危城图片:张学良侄子:张家立祖训男孩一律不准再参与政治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5/05 10:53:05

天津日報人物專訪张闾实:张学良侄子的归乡路

张闾实在天津赤峰道“少帅府”留影

人物简介:

  张闾实,张作霖的孙子,张学良六弟张学浚的儿子,是张氏家族第三代。

  记者手记

  第一次见到张闾实先生,是在他的图书签售会上。他用缓慢低沉的语调讲述书里的内容,向大家披露了家族中不曾为外人道的故事。读者们都很安静地听他这位亲历者讲述这段历史。

  再次见到他,是在天津和平区赤峰道的少帅府。这里已经被改造成一家菜馆,他是文化顾问。之所以担任顾问,也是因为这是他的家族曾经居住过的地方。这次近距离的接触,让人感觉到,他是一位儒雅的、关注自己家族史和现实的人。他带着记者将少帅府的每间屋子走遍,饱含感情地介绍曾在这里发生的一个个故事。他说,把自己家族在台湾的生存状况,历经战争、逃难、隐姓埋名、困苦求生、家族离析等点点滴滴都记录下来,还原历史,写成书籍出版,这也是在完成整个家族的一个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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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大伯张学良在

  一起的日子

  记者:您跟大伯一起生活了多长时间?

  张闾实:大概30年。所以他的很多事情我都比较清楚,也有发言权。

  记者:当年您离开大陆又回来是怎样的一个过程呢?

  张闾实:离开大陆的整个过程是从我的父辈开始的,是从天津走出去的。1948年我们先到台湾,在台湾呆了一年,我的父亲跟母亲发觉他们不太适应台湾那个社会,1949年就去了香港。在香港呆了大概有7年左右,又去了澳门,在澳门又呆了十几年,然后又转回了台湾再回大陆。两岸三地我们全部都去过了。

  记者:您1967年到了台湾,在台湾整整生活了30年。一直跟在大伯张学良身边吗?

  张闾实:对,我到台湾的第一年就见到了大伯张学良,那时候我还小,才五六岁,我眼里的大伯很老,是胖胖的一个老人,头发已经很少了,戴着眼镜,看上去年纪比我爸大很多。见了他们要喊大爷大妈,一个老先生一个老太太,但是这是什么意思我们都不懂,后来家里就慢慢解释给我听,说这是我父亲的兄弟,就像我和哥哥一样,我们才慢慢知道这是爸爸的哥哥。他口音很重,出生在东北台安的他,口音终生未曾改变。

  记者:他对你们这些小孩子应该还蛮和蔼的吧?

  张闾实:对,从来没有严厉地骂过我们,也没打过我们,甚至我偷了他名贵的锦鲤,打烂他心爱的兰花、把他的鸟放走,他都没有生气。尤其是他那儿的锦鲤,几乎每一条都被我们钓上来玩过再放回去,他那鱼好宝贵啊,都几十万元一条。锦鲤很大,好漂亮,红的白的,有的还是金的,我们就拿着钓竿,先喂面包,等它游过来以后,有时候我们直接下手去抓,有时还拿鱼钩去钩上来,大伯就很心疼,然后告诉我们不准拿着到厨房里烧着吃,全部都要放回水池里。他养的鹦鹉,有两三百只,有黄色的跟蓝色的,它们飞起来的时候,真的是很壮观,我们就进去抓鸟搞破坏,就这样玩得很开心。但他住所的周围都被宪兵围绕着,我们都不能离开那个圈儿。

  记者:您搬到台湾之后,也是跟大伯一样被宪兵看管吗?

  张闾实:没有。是去看他的时候,他住的地方是这样,所以我们就离不开那个范围,在那个房子的花园里面尽情玩。就是没有自由,墙外面的世界与他无关。

  记者:那时应该还不大能理解大伯的这种心情吧?

  张闾实:只是知道他从来不出门,都在房子里面,他不会离开他那个园区,我们从来也不问。进来的时候很严格的,门口有一个派出所,还有一个军营,然后问身份证,有没有通报,查电话号码,看是几个人,查证,跟他在里面呈报的是不是一样,完了到车上还要清点人数,看人,因为他大概都有我们的照片,看看都有谁,门才会开,然后我们进去,不然我们进不去。

  大概是上世纪70年代了,大伯就可以自由地外出,但不能离开台湾本岛,台湾本岛以内他都可以去,还安排两次让他到金门看了一下,隔着大海看了一下大陆。后来才准许他出国,可以去美国走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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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津是张学良和

  赵四相爱的地方

  记者:您的老家毕竟是东北,沈阳和盘锦您都回去过了,为什么最后选择在天津定居?

  张闾实:我到盘锦,第一个原因是为爷爷张作霖守孝一年,我知道张家男孩子都没有人去替他守过孝,因为他是被日本人移到那里的,我算是他的直系后代第一个回来替他守灵守了一年。我也在那边了解了爷爷从小成长的环境是什么样的,周围都有些什么人曾跟他在一起生活过。我为什么选择在天津定居下来?因为天津是张氏家族从“九一八”以后,整个家族迁移到的第二座城市,所以在这边有很多的亲戚,他们的后人、小孩都还在,并且我们最后离开大陆的城市也是天津。而且也算是家族成员定居在大陆生活时间最长的城市。

  记者:等于张家从“九一八”之后就搬到天津来了?爷爷的墓地还在东北,但是那边已经没有亲人了,亲人最多的还是在天津,所以您最后选择在天津?

  张闾实:对,沈阳一个亲戚都没有了,东北几乎都没有亲戚了。整个张家离开了东北。我的父母还是在天津结婚的。这等于我上一辈最后在大陆的家是在天津,现在你看到的这所房子,说是张学良的故居,其实是我奶奶的,房本写的名字是她,后来我奶奶为了照顾他的大儿子张学良,给他在天津有一个落脚的地方,把这所房子给他居住,其实原来是爷爷张作霖送给奶奶的。

  记者:您是哪年到天津来的?

  张闾实:我是2010年来的。我2007年回到大陆,刚开始定居头一年是在沈阳,2008年我去了盘锦,2009年我再回到沈阳,2010年到天津。

  记者:搬了好多次家啊?

  张闾实:为什么这么搬?因为我觉得我好不容易来到大陆,而且我们家族将近60多年都没人回来了,曾经说过的一些城市在我小时候都一直记忆在脑海里,但如果我老是呆在一个城市,我觉得我是在浪费我后面的人生,所以我会按照他们告诉我的记忆,将所有的城市走一遍。这一站我就走到了天津,下面我还是会继续走的。现在哪个城市如果有工作的机会,我会去。比如说上海,那是我母亲的家乡,我的母亲是上海人,所以我也想看看她的家乡是什么样子。还有北京,现在的高铁很方便。我差不多一个月去两三次,因为那边我也发掘出很多与张家有关的老故事、老房子。

  记者:您对天津有什么印象呢?

  张闾实:天津很特别,跟沈阳、北京不一样,我觉得天津人这日子过得蛮悠闲的。我觉得我们对很多事情也不是那么急切,有什么事情会慢慢研究。天津人的脾气个性不像沈阳人那么急躁,很多时候喝一口大酒就吵起来了,就翻脸了。天津喝酒的少,就算喝酒也不像沈阳那么多,顶多是意思一下,小喝一下。天津人的素质我觉得蛮文雅的,对文化的认同感也比较强烈。我看到这边有很多的文化活动,有时候我都会自己一个人去参加,我不会告诉他们我是谁,就当作一般的老百姓会去观赏。

  记者:您喜欢看一些什么类型的演出呢?

  张闾实:一些音乐会,一些话剧,我都会去看。相声我也去听啊,仔细地听,原来相声还是有一种博学在里面,不是光耍嘴皮子,也懂了一些。有时候也会跟着去吃天津的一些小馆子,我其实有时候蛮喜欢去“五大道”里面的一些餐厅,不是很高档,好像是民间的,但很多都有三四十年以上的历史。

  记者:那您能不能讲讲伯父张学良,或者您自己家在天津的一些小故事或者生活上的小片断?

  张闾实:其实就拿这所房子来说,就是大伯张学良在这边住过,大概从1925年一直住到1931年,之后就没有再回来了。这段时间就是他认识我大伯母(赵四小姐)的时候,所以在这所房子里充满了他们两个人恋爱的回忆,他们的儿子、我的堂哥张闾琳,也是1930年在这里出生的。

  记者:您说张学良1931年之后再没有回来,那么这边一直是张家其他的人在住吗?

  张闾实:像我几个伯伯,二伯张学明,四伯张学思也住过一段时间。三伯张学真在天津住了没多久就去了美国,五伯张学深跟我的父亲,还有七叔、八叔全部都住在天津。还有几个姑姑,我六个姑姑都转移到天津来住,现在还有几个姑姑的外曾孙都还住在这边。

  张家的后代在对日抗战的时候就开始分裂了,有的加入了共产党,有的去了美国,有的去了古巴,有的加入了国民党。因为大伯也因西安事变的原因被软禁了,我们也根本无法与他联系。所以那个时候,因为我有六个祖母,所以六个祖母就各自当家,各自决定自己的小孩要走什么路,所以都分开了。现在我们亲戚之间也不太往来,因为我们还是有一些距离的,尤其是在内地,他们完全没有跟大伯父跟祖母生活过,所以对他们来讲过去已经是很遥远很模糊的历史了。

  记者:我看您书里有一张照片,就是兄弟8个这样排下来,那个弟弟就只有这么矮嘛!

  张闾实:像我爸爸,我爸爸是老六张学浚,跟大伯年龄就相差了20多岁,相差很大。

  3 《张氏物语》从

  我们的角度看人生

  记者: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想要做这样一本《漫漫归乡路》的?

  张闾实:最早要做的时候,应该是很偶然的,1994年还是1995年的时候,有一些亲戚,就是比较旁支的亲戚回到大陆来,他们听到了很多的传言,比如说听到了爷爷还有第9个儿子,还说我大伯生了两个私生子在这边,而且私生子的年纪还很年轻之类的。我们想这怎么可能?!最离谱的是我爸爸已经过世20多年了,还有人说我爸爸还活着,还自称是我的父亲。这些很奇怪的说法传到我们耳朵里面的时候,就觉得应该由我们张家的人回来把自己家族的历史整理一下,不要让人家随便来冒充,也不要让别人打着张家的名号去做一些什么事情。他如果不是我们张家直系的、正宗的体系,我们一律都禁止他们用这个名号,你用了我就会告你,我们必须要做出这样的反应。刚开始是希望我大伯张学良的儿子回来,所以他最早是在2002年回来的,那时候我大伯已经过世了。他回来以后我们发现有一个很急切的问题,就是他不会说中文,他对中国完全不了解,他的思维已经美国化了,所以造成了一些误会,说大陆这边还限制他的行动。但当时应该都已经开放,台商过来这么多了,我们就很奇怪,怎么会让他产生这样一种错觉?觉得是不是把回来的时机延后一下,避开政治的风头。张家的祖训是张家男孩子一律不准再参与政治。

  记者:这个祖训是从什么时候有的?

  张闾实:从大伯被关了以后我家就定下了这样一个祖训。爷爷因为政治被日本人炸死,大伯又因为政治被关着。整个家族因为政治而完全没了。所以我们就一直避开,等到大家对张学良和张家的热情退却之后,直到2007年我才回来,所以回来的时候我就感觉到的确是很轻松,因为没有几个人知道我。所以我看到的社会、我写在书里面的都是最真实的,我只把我看到的完整地写出来,当然有好的也有不好的,这样才是真实的。

  我就是要以一个最真实的中国人的眼光,写自己看到的是什么。我看到过很多的基层群众,他们在工作各方面所遇到的问题,我都写得很清楚,因为我觉得那就是老百姓面临的问题,这可能是我的其他亲戚来的时候完全不知道的事。我一直这么低调,才能够看到最真实的一面,我现在在天津,好像很少人知道我在这里。

  记者:这么说,这本书其实是2007年到这边之后生活了3年多的时间,加上自己之前的一些史料,包括自己当年的回忆综合写出来的?

  张闾实:对,我在台湾得到的资料有一些是断断续续的,我来到这边通过一些文史单位得到了更完整的资料,我就看哪些是真实的,哪些是不太对的,我稍微也做了一些修改再把它写进去的。

  记者:您这本《张氏物语》现在书稿已经完成了吗?

  张闾实:对,都已经完成了,我博客里面全部都有。一共有64篇。《漫漫归乡路》也是全部在博客里面,我的每一本书,甚至是人家的专访等,我都放在博客里了。

  记者:您为什么要出《漫漫归乡路》和《张氏物语》呢?

  张闾实:写这本书就是让大家不要再被一些虚幻的、外人猜测乱讲的东西所迷惑。其实我们整个家族的每一个人,他的背景,他后来做了什么我都写得很清楚,第一就是杜绝再有人冒充我们张家的人嘛。第二就是还原历史的真相,完了再把所有的动机跟出发点,比较明确地阐述出来,并不是像很多人在那边画蛇添足写的那么复杂,其实大伯就是很单纯的爱国,我只是想阐明这一点。

  记者:这两本书的侧重点有什么不同呢?

  张闾实:前面的《漫漫归乡路》写的是我回来寻根的所有故事,还有发生在我的祖辈们人生中的一些事情。以纪实为主,就是记录真实事情的整个过程,所以有点像是纪录片的感觉,不但是民族和家族的记载,也算是我们整个家里面从大陆移居到香港、澳门、台湾,然后只有我回来寻找遗迹的一个全过程。《张氏物语》这本书是我对一些事物的看法,不仅是我的看法,也把大伯张学良曾经教育过我们的一些观点,都写在里面了。无论好与坏,利与弊,我都把它写出来,我觉得写得比较贴切。因为我已经在大陆生活了3年多,有很多感触,我把它真实地写出来,也把大伯曾经对一些事件的阐述和教我们如何面对人生的教诲写出来。当然他有很多不自由的约束,但是那是他为了照顾到我们这些后辈。其实我们都生活得很好,都是他一点一滴地告诉我们,怎么去面对人生。为什么叫《张氏物语》?就是我们张家所经历过的一切,是以我们的角度去看人生和社会的。

  4 张氏私房菜是爷

  爷那一代独创出来的

  记者:看得出来,您对餐饮行业还是蛮感兴趣的?

  张闾实:我比较爱吃,从小跟着我爸爸到台湾以后,前面的几十年他是做贸易,后来他身体状况不太好以后就做餐馆,我帮他打理餐馆,跟着他跑东跑西,也跑了三四年,所以受到熏陶对吃比较有想法。他常常也是会带着我到台北吃很多家餐厅,同样一道菜,我们去吃五家餐厅,不同的做法,完了就问我哪一家比较好吃?为什么?然后他也会说出他的想法。我们也会记下那家餐厅的配料方式回去告诉我们的大厨。每当我大伯跟奶奶都很怀念家乡菜的时候,都是我母亲料理出来给他们吃,所以无形当中影响我对吃的会比较关注。

  记者:那您家里有您收集张氏的菜谱吗?张氏私房菜是怎样形成的?

  张闾实:有。因为在东北,张氏私房菜,一方面是爷爷在打东北的时候,从朝鲜族还有白俄那边过来了很多人,也把烧饭的方式传到东北这边,爷爷觉得这些菜很有特色,所以在家里也开始让孩子跟着吃。另外,第二次直奉战争我们打赢了,几乎中国各省份好的厨师,爷爷都叫他们来烧饭,甚至还把香港的教学老师和厨子都带到帅府里面,所以我们在府里连港式的料理也开始吃到了。在这些独特的做法中,家里面每位夫人都有自己偏爱的一道菜,所以慢慢地我们把它们收编成一道道私房菜,这些料理跟外面餐厅的做法不一样,用的佐料、烧的火候都不同。张氏私房菜的特点,不只是中餐,还包含了西餐和港式料理,融会贯通之后独树一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