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魂记4弑母惊魂1990:球友杨新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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球友杨新雨  

2009-10-12 09:48:41|  分类: 运动厅 |  标签: |字号大中小 订阅

陈坪

 

 写在前面:

  也许是受本国国家乒乓球天下无敌的深度影响和刺激吧,业余圈子里也更多地把这项运动看作是谁能胜谁的一种较量、一种手段,心态浮躁得很。我这篇旧文,文中其实多涉及我对乒乓球学习的理解,这种理解与一般人不太一样,甚至不会有多少共同语言在。现在我将此文传上来,自有表明本人究竟是何种属的意思在,免得琢磨不透我的人费解。至今我的观点仍无变化。我热爱这项运动,态度是纯业余的,或者不如说,我更关心一些“属于”它而非“关于”它的问题,这些问题更多地是指向我自身的,与个体的修行有关,而胜负只能是一个外在的、也是附带性的结果。就像我喜欢游泳,只关心动作是否规范合理,是否协调有效率,以及它对我身心带来的种种无以言喻的快乐和享受;姿势动作若不对,则深以为耻;而对能达到什么竞技标准或单位时间里游得过谁游不过谁不很在意。

 我已五十多岁了,还没有狂妄到想违背自然规律、在学习乒乓球的漫长过程中不断提高自己的比赛成绩,把周边尽量多的人都打趴下的程度;我还没那么傻。学打乒乓球的过程,也是充分理解这项运动和认识自己限度的过程;而且,在我深度的认知和体验过程中,不少陷于迷惘和徘徊中的业余乒乓球爱好者因了我本人的心智能力而受益,这就足够了。就拿博乒网技术版版主戴临中和何峰先生来说,他们对球的理解超出常人,但他们的比赛成绩又能如何呢?再以吴敬平先生为例,尽管他能为中国培养出世界顶级球员,但论起实战来,他岂是自己徒弟的对手?再说开去:拳击教练完全可能打不过他教的徒弟,正如刘翔的教练完全可能跑不过刘翔一样,这是想想就能明白的事。我是何人?还比不上上述这些人的一个小指头!我有足够的自知之明,也请对我有好感的朋友不要超出我的能力来忖度我。

 不多说了。我的“奇谈怪论”还可见我的乒乓球运动观一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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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是在重读了杨新雨的散文随笔集《孤独仰望》中的《无眠的仲夏之夜》、《英雄乔丹》和《关于泰森》三篇涉及体育题材的散文后,萌生了要写一点相关文字的想法的。

  我对杨新雨以体育运动为话题的散文留有较深的印象,是源于我和他的一段乒乓球缘。

  约在四、五年前,我在与杨新雨的一次电话聊天中,谈到身体保健方面的话题。我说到了我们这个年龄,为健康计,不发展出一点运动爱好是不行了。杨新雨表示赞同,并问我喜欢什么运动。我说我现在业余时间就着迷打乒乓球。杨新雨竟应声说他也爱打。彼此惊喜之余,就相约要在一起玩玩。地点嘛,杨新雨推荐说,不妨去南宫吧,那儿有一个对外开放的乒乓球室;更何况有一个朋友从中介绍,他可以享受半价优惠的。

  记忆中正值闷夏,我刚捡起这个爱好也近一年,兴趣正浓,但正手攻球的基本框架还不稳定,只想能找个志同道合的球友多练练球,尽快协调和理顺自己,固定动作。可我怎么也没想到杨新雨是纯粹的野路子打法,一上台,根本就不按章法来。你好端端地给他正手位送一个平击发球过去,准备练一练对攻,他却不管三七二十一,发死力“啪”的就来那么一下,而且一旦上台落点还完全没准儿!你要能尽力回个舒服球到他正手位,他准保铆足了劲儿给你一板拍死!“练”反手位球也一样:所有的球在他看来都是得分的机会,全无相互配合的概念,一律是快刀斩乱麻的风格,力争一两拍毙命。这能练什么球呢!尽捡球不说,身体也完全不能放松。在我看来,这种搞法,基本功是永远也学不好的。没条理地打了一会儿,杨新雨就厌了,说,光这样打没什么意思,咱们开球吧,增加点趣味。当时我对球还谈不上有什么更多的理解,只是觉得基本框架尚不能理顺,比赛还不是瞎打!但客随主便,只好奉陪了。你别看杨新雨练球时打不到点上,动作也有问题,可赛起来常有异乎寻常的命中率;反手更是干脆而凶狠。在我的印象里,打了几局都是他赢。很快一小时就过去了,他似乎过足了杀戮瘾,很尽兴,也出了一身汗,累了,于是很满足地感叹一声,说活动够了。可我却浑身不舒服:来一趟根本就没练成球,没有收益不说,身体也完全没有活动开。要论体力,我再打两三个小时也没问题,可时间就这样白白打发掉了,很有些郁闷;且到了儿也没找到感觉,那是连出汗都要觉得出得不痛快的。

  后来又和杨新雨打了三几次球。由于我一门心思就是想学球、练球,打下一个扎实的基础,不想过早陷于比赛,所以越来越感到不得其所,加上骑车到南宫球馆还要跑一段不短的路,也就慢慢没了勇气。

  事隔多年,偶尔与杨新雨电话联系时再谈起打球的事来,才知道他这些年由于球友难寻,已经很少打了。而我虽然也没有固定的球伴,却一直都没放弃这一爱好,常跑到临近的单位找能陪我练球的球友打球。如今不敢说自己球技有多高,但通过多年的训练和修行,基本的模样已经有了,而且对乒乓球的理解也越来越深,还忍不住要在网上发表一些谈球的体会和理论。其中三篇同时被中国乒协主办的专业杂志《乒乓世界》2006年8期全文转载。此前,这三篇中的两篇已被河北正定国家乒乓球训练基地网收在“成绩”一栏内,可见从乒乓球教学的角度看,我的理解已非寻常的业余水平。

  说到这些好像有点唬人,其实我崇尚的还是一种纯粹的业余态度。学打乒乓球说到底,就是一句话:如何驯服自己的身体,使击球动作变得规范合理,使动作与动作之间的衔接环环相扣、流畅自如。由于业余爱好者头上没有锦标主义的压迫,所以可以毫不扭曲自己、以完全自由的胸襟和充分享受的态度来从事乒乓球运动本身。而练球的自觉和无穷的乐趣,就是建立在对自身动作协调与否的一种敏感入微的知觉基础上的。因此,将自身动作的规范以及整体的完美协调当成一种追求是一种悟球的境界;要更多地沉浸在对这项运动的认知、感悟和把握不断加深的体验过程之中,而非只关注其实用性的结果。在先必能“自我完成”的体验和把握中,才谈其它,而不是隔过这种内在的清晰的知觉而去先关心胜负问题;换言之,首先是内在的完善和美的尺度,其次才是外在的那类可资评估的所谓客观标准。因为,我们是完全自由的,可以把体育运动本身视为目的,而不是达到某种外在目的的手段。把学球的体验过程作为一种行为艺术而非单纯实用性的手艺来看待,这也是我与一般只关心输赢的业余球迷的分歧所在。而且我以为,唯有这种非功利的、非直奔主题的、纯粹业余者的自由心态,才可能无限地逼近这项奇妙高深运动的本质。

  我发现和杨新雨谈乒乓球,他更关心的还是输赢问题,着眼点总是谁打得过谁、谁打不过谁。这可能与他对围棋的了解有关。围棋尽管也免不了要在尺幅的空间里谋局布阵,但其本质是一项运思的、诉诸于时间的心智运动,是求诸于心智的角力,而且最终总是要看结果的,这与专业还是业余无关,也与年龄无关。你棋下得再好,最终赢不了的话,又何以证明你下得好呢?且乐趣安在?乒乓球与下棋有所不同,它是空间呈现的、符合人体结构学、人体力学和人体美学的体育运动之一种,也是所有球类运动中技术含量最高的运动。虽两强争锋、你来我往、鹿死谁手的相持场面煞是好看,但都有赖于扎实的基本功做底。没有扎实的底子,胜负就只能滞留在一个很低的水平线上。下棋只须看落子的结果——虽然过程也很重要,但静处乾坤大,尽在心头生;其运思的奇妙过程是隐而不彰的;而打球并不是只要上台就好,还存在着击球动作的正确与否、姿势的美丑之分这样一个涉及视觉观赏的问题在。所以,要真正理解和把握这一运动,还须老老实实从逐个的单项技术一一学起。深陷其中的人,会发现乒乓球技术奥妙无穷,令人着迷,且内容永远也学不完。学打乒乓球之所以与做人相关,完全是因为乒乓球技术的掌握具有相当难度的特殊性造成的。因为,凡是与克己、自律、隐忍、内省和默默的坚持相联系的修行,都会煅造人的意志和品质。它会使一个人的内心发生某种重大的转变,就像学习中国武术,会提升一个人的精神品质一样——而武术的精髓并不在于肉体的角力。想收拾别人者,必先理顺和协调自己;欲“修理”别人者,必先整合和规范自己。水平越高,发现的自身问题就越多,需要改进的地方也越多。沉迷于此者,就是不比赛,只要能不断地改进动作、提高对身体的自由掌控能力并能感觉到技术在成长和不断成熟的过程中,就能享受到无穷的乐趣。再说了,人到中年,耐力、灵活性和运动神经系统都随着生理状态的逐渐衰退不可避免地在走下坡路。技术掌握上的不断进步,并不一定就与运动竞技状态成正比,也不能保证得胜的概率不断地增高。若为输赢所累,哪里还会有无穷的乐趣呢?以健身为目的,把自身动作的协调合理性放在第一位来考虑,才能对乒乓球保持长久的兴趣。因此,把运动的积极性建立在与关节的僵硬、肌肉的孱弱和反应的迟钝做斗争,以保持身体的活力的认识基础上是明智的。这与下棋不大受自身生理状况衰退的影响不同:只要具有充分的心意能力,年龄越大,经验越多,棋艺反倒可能日臻炉火纯青之精进的境界。

  对待体育运动,不同的民族有着不同的心态。中央电视台体育节目主持人在一次与巴西的朋友们一起看足球赛的节目中,曾问到中国足球与巴西足球的差别,巴西人道:中国人把足球看作一场输赢,而我们看作一种文化。其含义令人回味。我想,仅从输赢着眼是难以真正了解和掌握一门运动的神髓的,故有人意味深长地说:“离球越近,离球越远。”当然在这一点上,没有必要一定得求得共识。但知道对某项运动还有一种超然的别样理解的眼光存在,也许有益于拓宽我们的精神视野。

  写了这么多,并不是要说杨新雨对体育运动的理解视野不够开阔,恰恰相反,在关于世界杯足球赛的笔记《无眠的仲夏之夜》中,他对体育精神的即兴思考就显得很超然。他说:巴西足球之所以令人喜爱,是“因为他们将足球当成一种艺术并创造了这种艺术,他们不止追求结果,而更多地沉浸在这种艺术的过程中”,在杨新雨的理解中,足球更像是一种激情洋溢、需全身心投入的自由发挥的行为艺术。《英雄乔丹》,是由乔丹而起的“英雄”“随想”;这样的英雄形象不再是理性求实认知的产物,而是一种令人愉悦和振奋的感性表象——它正是我们这个影像时代的偶像:不“负载道德的教化的政治的乃至经济的内容”,而只与能直接诉诸于人感官把握的一种激动人心、摄人心魄的空间意象相关,与“力与美”的展示过程相关,也是生命自由的写意性的展现。可见,杨新雨欣赏的是与蛮力、暴力和破坏性无关的运动,这在他的《关于泰森》一文中也有流露:即他欣赏的是“那些包含着技艺和才能的、智性与心灵感悟的,包含着戏嬉与愉悦的、体现着美好生命的运动”。其实,就是在谈下围棋的那些妙趣横生的文字里,杨新雨也不以纯粹的胜负为意,他认为:业余下棋,才当是这项致力于快乐享受的运动的正宗。

  韩石山曾在《文人杨新雨》一文中谈杨新雨的散文,说他心细如发,真是很准确的评价。我不由地想:要在领悟乒乓球上,也能逐渐体会到掌握球技本身的诸多细微精妙之处的话,杨新雨应该是一个很理想的球友。

                                                                                                 2006.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