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春花园酒店有住宿:水书文字及其研究历程

潘兴文

贵州民族宗教 >> 2008年4期

    水语称le·3sui掐，音译“泐睢”，“泐(lè)”即文字
和书籍的通称，“睢(suī)”是水族的族内自称。水
族文字字形独特古朴，水书内容博大精深。水书是
历代水族人民智慧的结晶，是水族的史书和“百科
全书”，是中华古文字的“活化石”，支撑着水族几
千年来的文字史和文明史。
    汉译水书，是水族文字和书籍的通称。这里提
到的水族文字，不是2O世纪50年代专家学者编写
的水族拼音文字，而指的是在水书卷本上书写的
用水族语言识读的文字符号；应该叫做水书文字
或水字(下称水书文字)。水族民间是水书惟一传
承的土壤。水书是水书文字的主要载体，靠水族民
间水书先生一代又一代手抄口传心授传承下来
的。水书文字其字形类甲骨文和金文；其文字主要
用来记载水族的天文、地理、宗教、民俗、伦理、哲
学等文化信息。水书文字之所以得以流传至今，完
全依托于水书的传承。用水书文字书写的水书是
水族先民创造的文化典籍，是水族社会的“百科全
书”，是水族人民的《易经》。至今，水书的运用主要
表现在丧葬、祭祀、婚嫁、营建、出行、节令、生产等
活动之中。
水书，是以水书文字的形式传承的民间文化
典籍。水族千百年来，就有以自己语言认读的文

字。记载着古代各种文化信息，其文字符号记录的
文化信息不到40％，60％以上为口传的文化信息，
是水族的宝贵文化遗产。作为水族优秀的民族文
化、非物质文化遗产，它不仅是水族人民的，也是
全国各族人民乃至人类共同的财富。
    一、水书文字的字形结构
    水书文字属象形文字，象形字和图形符号占
多数，与殷商甲骨文有姻缘关系。其中部分表意方
块字，类似甲骨文或金文遗风。它由点、横、竖、撇、
捺、钩、挑、折、弘构成，字形复杂，书写的笔划与古
汉文字相似。水书文字构成以象形、指事、反书(他
称)为主，同样存在会意、假借、音义。如：
    象形字，“脸”写作“ ”，“虎”写作“  ”，“蜘
蛛”写作“  ”，“人”写作“ ”等。
    指事字，“上”写作“ ”，“下”写作“ ”，“中”
写作“ ( )”，“心”写作“@”等。
   反书字，“丁”写作“T”，“子”写作“ ”，“五”
写作“ (  、 )”，“九”写作“ ”等。
   会意字，“祭”写作“ ”，“坑”写作“凶”，“一、
二、三、四”写作“ (一)、 (=)、 ( )、 ( 、
 )”等。
   假借字，“地、第”均写作“ ”，“南、男”都用
“ ”来表示等。
    音义字：“锯”写作“巨”等。

    水书文字有：单音字、多音字，同音字、异音
字，多音多义字。值得我们注意的是，水书卷本上
的汉字字符绝大多数是借音字(即用水语识读)。
字少意繁，有些是一个字符在不同的水书篇目中
水书先生诵读时(不同语言环境中)可变成双音
词、多音词、一句话或一段话等。总之，水书文字构
造复杂多样。
    由于水书文字字数较少，故水书卷本有它自
己的特点：首先在条目上，一是一字多音，即在水
书卷本中往往一个符号，在不同的词语结构中有
不同的读音。二是一字多意，即往往一个符号，在
特定的条件下，读音不同，其字义有别。三是合体
读音，即水书文字在水书卷本中，有时把一个符号
变成双音词或多音词来读，其表达的内容也不一
样。其次在书写上，水书文字的行款，像汉文方块
字，书写时一般都是从上而下，从有到左；也有从
中间向四周铺开的篇幅，还有辐射形状的篇幅，还
有图文相兼的篇幅等。
    现存水书手抄卷本中的水书文字，较古的其
字形笔画像是用竹片(笺)或树桠烧成炭状直接写
在较硬的夹纸上，后来笔墨方便了，用毛笔蘸黑墨
和把朱砂磨化成的液体写在厚白皮纸(俗称白皮
纸)上，这种纸质柔软，不易破损，便于保存。
   目前，贵州省三都水族自治县水族研究所已
搜录到多500个水书单字，韦世方先生录选了常用
文字468个、加上异体字共1780个字编写了贵州民
族出版社出版的《水书常用字典》(2007年9月)。在
我们搜录到500多个水书单字中发现，象形字和图
画文字占30％ 以上，会意文字约占30％ ，指事字约
占20％ ，形声字不到10％。独体字占60％以上，复
合字不到40％。这些是文字早期的特点。这酷似甲
骨文字的三个特点：(1)象形文字占绝大多数；(2)
许多象形字近似图画：(3)复合字以象形为基础。
    二、水书文字的使用范围
    水书文字除了表达天干地支，二十八宿，生死
吉凶，五行生克和八卦六爻以外，也记载水族古代
的天文、地理、历法、民俗、伦理、哲学、美术、宗教
信仰等文化信息，还记载不少歌谣、传说以及有关
水族迁徙等方面的史料。这些史料，也许能够填补
汉文史籍的部分空白，相信能为民族学、历史学、
语言学、文字学、社会学、考古学等提供丰富的研
究史料。

    水书是水族一部古老的文化典籍，是中华民
族悠久的历史文化遗产之一。
    关于水书的内容分类，如按性质可以分为吉
凶两类，吉祥类的水书水语称为“泐多”，意为白色
干净无忌无戒的书，它有代旺、九高、九笨、龙定、
龙派、金堂、木堂、四雄、天罡等40多个条目；凶祸
类的水书水语称为“泐凶”，意为凶祸灾害的书，包
括有梭项、歹耿、龙犬、大败、九火、不倒、花肖、十
干、八平、堂华、尼排、引贯、念友、都居等近200个
条目。这些条目名称都是水语音译。在吉凶两类水
书中，又分为普通水书和秘籍水书两种，普通使用
的水书水语称为“泐敢”或“泐八”，意为直述无隐
语的“白书”；秘籍使用的水书水语称为“泐弄”，用
词多隐语，汉译“黑书”。现存的水书多为“白书”。
    如按形式划分，水书可分为朗读本、阅览本、
遁掌本、时象本、方位本、星宿本等。朗读本水语称
为“泐借喜”，是学习水书的基础读本，为民歌体，
用词谨严、比喻夸张、易于诵读。阅览本水语称为
“泐改”，是对水书读本的注释，主要用来编修水
历，是水书的主体部分之一。水书遁掌卷本水语称
为“泐点冻”意为掐指遁掌的书，专门讲授计算星
宿十二宫的方法，也用于编历书、预报气象等。时
象本水语称为“泐万昔”，记载地支方位于逐年、逐
月、逐日的吉凶兆象。水书的方位卷本水语称为
“泐放”是专门测算地理方位及某一地理方位在某
一时刻的凶吉兆象。水书的星宿卷本水语称为“泐
菊”，是记载二十八宿在一定年月日时内的吉凶兆
象。
    三、水书文字的研究整理历程
    水书文字作为水族人民思想智慧的结晶，它
以水族人民的言行交流和思想认识的记录符号而
诞生，千百年来人们一直在运用着。到了近代，随
着社会科学的发展和多元文化的认同，涌现了许
多研究和整理水书文字的专家学者如莫友芝、岑
家梧、张为纲、陈国均、李方桂、王品魁、石国义、潘
朝霖、韦宗林、刘世彬等。
    莫友芝(1811～1871)字子倔，号鄙亭，晚号弭
叟，贵州省黔南州独山兔场人，晚清著名学者，与
郑珍齐名，被称为‘西南两大儒’(章士钊句)。他通
文字音韵学，精版本目录学，书法四体皆工，擅长
篆隶，为晚清著名的宋诗派诗人。①
   晚清贵州著名学者莫友芝等人编辑的《黔诗
纪略(卷九)》收有明代贵州安顺府永宁州(今盘

县)人邵元善所作的《红崖》歌。莫友芝先生喜以考
证为诗，清咸丰庚申年(公元1860年)四月，他在考
证其序《红崖古刻歌》的古老文字时，他说：“叔重
古文换秦篆，十不存一苦斟铨。稍从乘马究虞寽，
水书竹历参摩研。”②“吾独山土著有水家一种，其
师师相传，有医、历二书；云自三代。舍弟样芝曾录
得其六十纳音一篇，甲、子、乙、丑金作，丙、寅、丁、
卯火作，戊、辰、己、巳木柞（作）。且云其初本皆从竹简
过录，其声读迥与今异，而多合古音，核其字画，疑
斯籀前最简古文也。”③
   水书文字在20世纪初，也引起人们的关注和
研究。20世纪20年代，《都匀县志稿》说水族文字类
似古籀和小篆。后来《三合县志略》对水族文字作
了较为详细的介绍，并肯定它创编历史久远；但对
水族文字的认识仍然囿于《都匀县志稿》的观点。
这两本志书，虽对水族文字作简单的介绍，也是为
人们对水族文字研究的滥觞。④
    1942年，著名社会学家岑家梧教授得到了中
英庚款的资助，到水族地区进行实地调查，他在与
水族著名社会学家潘一志的频繁交往过程中发现
了水书，在潘一志先生对水书的提供、指引下接触
了水书各类卷本，对于神秘浩繁的水书岑甚为惊
叹。后来，岑家梧教授以《水书与水家来源》为题在
当时的《西南民族文化论丛》发表文章，将水书古
老文字与甲骨文、金文作了比较。他说：“水书(水
书文字)制造之时代极为古远。”“至少水书(水书
文字)与古代殷人甲骨文之间，当有若干姻缘关
系，亦可断言也”；“今日贵州全省，除大定有夷文
外，土著中则唯水家有文字，其余苗、瑶、仡佬之属
则无之。而水族文字中，除天干地支及象形文字
外，居然有贪、巨、禄、文、廉、武、破、辅、弼等字，假
使当时无文化思想政治组织焉有此等深切会意形
容之文字?准此以谈，则水家在吾黔南为先进民
族，故文化水准，亦较他族为优，后视不察，视为异
类，失之过矣!”；“《水书》行文体例，先注年、月、
日、时、方，下注兆象及说明，犹甲骨文及之先注占
卜时日，下注贞兆。水家何以独能保存此种文字，
疑其与殷人有关”。这些论断即是对水书较早的认
识。岑家梧(1912～1966)，早年留学日本，社会学
家、民族学家、历史学家。历任南开大学、大厦大
学、中山大学、岭南大学、西南民族学院、中南民族
学院教授，为我国开展民族识别工作做了积极贡
献，著有《图腾艺术史》、《史前艺术史》、《西南民族
研究的回顾与前瞻》、《史前史概论》、《岑家梧文
集》、《琼崖岛民俗志》等。岑家梧对水族及水书文
字来源研究的论断应该是很具准确性和权威性
的。
    继岑家梧为水书发表文章之后，当时来黔考
察的张为纲先生也发表了《水家来源试探》一文，
他认为“今日之水书，已失却文字的功用，转而咒
术之工具。然细考其字形，竞有与武丁时期之甲骨
文字极为近似者”。他还说：“今日水家之所以‘鬼
名’繁多，所以尊崇巫师，所以有为咒术用之‘反
书’，皆可为殷代文化遗留之铁证。”其观点尤其明
确，水书文字是殷墟文字的文化遗存。另外当时吴
泽霖、陈国均、李方桂等“民国”时期的资深学者、
专家也对水书进行了深入的研究，发表了不同的
见解。
    2O世纪50年代以前，水族虽然也有少量的文
人学者，也许是时间和空间不允许他们去关心水
书文字和水书的研究，所以人们也很少关注水族
人民千百年来一直使用的古文字。然而，岑家梧、
张为纲两位先生的研究与晚清著名学者莫友芝先
生在清咸丰庚中（庚申）年(公元1860年)四月提出“水书
初本皆从竹简过录”的研究，都是从文字学、历史
学、社会学的角度审视，乃空谷之音，一语中的。给
水书文字和水书研究奠定了坚实的基础。⑤
    1986年，在贵州省黔南布依族苗族自治州档
案局的支持下，三都水族自治县首先将水书手抄
卷本作为民族特色档案逐步开展征集工作。截止
2007年底三都水族自治县共征集到不同版本的水
书手抄卷本7000多卷，征集工作取得阶段性成效。
截止2007年底，黔南布依族苗族自治州境内各级
政府机构从水族民间征集到水书手抄卷本近
20000册。
    1987年，王品魁同志调到三都水族自治县政
协工作后，潜心研究“水书”，贵州民族出版社于
1994年正式出版水书《正七·壬辰卷》。2003年在他
去世前，深入水族民间收录了《丧葬卷》、《营造卷》
《日历卷》、《时辰卷》、《春寅卷》、《七元宿卷》、《祭
祖卷》、《婚嫁卷》、《超度卷》、《秘籍卷》、《五行卷》、
《九星卷》、《三元集卷》等水书书目及抄录了部分
篇目的内容；岁月不饶人，他来不及整理、翻译、出
版就悄然离世。之后三都水族自治县水族研究所
通过归类整理又增加了《金堂卷》、《祈福卷》、《扫
伤卷》、《中子辰卷》、《甲己卷》。
    至2004年底，三都水族自治县水族研究所共
完成《金堂卷》、《日历卷》、《时辰卷》、《寿寅卷》等
四部水书书稿的翻译、注音工作；并于2005年2月
21日召开审稿会，对四部书稿进行审稿，之后又复
审两次；2006年7月交黔南布依族苗族自治州水书
抢救、翻译专家组审稿，等待出版。2005年三都水
族自治县委县人民政府将水书抢救工作作为全县
十件大事之一来抓。至2007年，三都水族自治县水
族研究所完成《营造卷》、《祭祖卷》、《婚嫁卷》、《超
度卷》、《秘籍卷》、《三·七元宿卷》、《贪巨卷》、《申
子辰卷》、《甲己卷》、《金水卷》、《扫伤卷》、《正七卷
续编》的翻译、注音二作。未完成的卷本正在翻译
之中。
    对水书文字的研究和整理，以及对水书的翻
译，已引起学术界的重视，水书的研究目前国内外
都在进行。2002年3月，三都水族自治县档案局选
送的水书手抄卷本，经“中国文献遗产工程国家咨
询委员会”评定，被国家档案局、中央档案馆作为
首批48件文献档案，录入《中国档案文献遗产名
录》，排名第16位。2005年12月，水书被文化部列入
第一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推荐名录；2006年5
月国务院批准“水书习俗”列为第一批国家级非物
质文化遗产。这对古文字学科的研究和加强民族
团结，改善民族关系，促进民族的繁荣发展，都有
积极的现实意义。
    2005年以来，相继成立了水书研究机构。贵州
民族学院人文学院成立了贵州水书文化研究院。
黔南布依族苗族自治州人民政府成立水书抢救领
导小组。黔南民族师范学院成立黔南州水书抢救
翻译专家组。三都水族自治县民族研究所，由股级
单位升格为县科级单位，并更名为“水族研究所”。
这样，为水书文字提供了前所未有的研究阵地。
2006年7月1日，三都水族自治县组织召开“中国三
都·水书国际研讨会”。2007年1月27日，黔南民族
师范学院组织召开“中国水书文化研究与保护首
届国际学术研讨会”。2008年7月11日至14日，中共
三都水族自治县委员会、三都水族自治县人民政
府和黔南民族师范学院联合在三都县召开“贵州
三都·中国水书第二次国际学术研讨会”。
    在民间的习俗中，神灵崇拜、图腾崇拜、祖宗
崇拜自远古就有，文字的出现，划破虚空，感天动
地。相传仓颉造字，“天雨粟，鬼夜哭”。初民视文学
为神圣，文字之所以崇高，是因为它能与天地鬼神

对话。水书文字是否这一类?当你翻开并真正读懂
水书时；去领略其文字所蕴涵的底蕴和宗旨，体会
其曾经辉煌灿烂的那一页，相信水书文字会吸引
你的注意力，让你想从这种文字领域里寻觅一点
什么东西。
    四、水书文字探源
    水书文字主要用来书写水书，是水族人民所
独有的文化现象。水族人民从来十分珍视水书和
水书文字，他们认为自己的文字和书籍源于自然，
服务自然，是人与自然和谐的精神桥梁。因此，对
水书很多内容的吉忌都当着不成文的条文而尊重
或遵从。千百年来水书文字和水书成了水族人民
的精神支柱。
    水族的水书文字同苏美尔文、古埃及文、古印
度以及中国甲骨文一样，都是独立的来自原始社
会最简单的图画和花纹产生出来的。而这些文字
最初仅仅是一种图画字，后来才发展成为象形文
字，水书文字是一种方块字兼图画文字，以表意为
主。它与古汉字有密切的联系，但又有自己独到的
特点—— 最大的特点是用水语识读的文字。
    水书是水族人民的《易经》，内容博大精深。从
古至今，一直影响着水族人民的思想意识与行为。
解读水书可以了解到水族悠远绵长、沧桑苦涩的
历史。
    水族是我国南方由古代“百越”族群中“骆越”
的一支逐渐发展成为单一的民族。从公元前l100
年左右到220年左右，是中国古代社会的大动荡时
期，前后千余年的颠沛流离，又经征战的分崩离
合，这时期除了使用和丰富文字以外，不会是文字
的初创时期。水族文字是一种有独特体系的文字，
绝不是一两个文化人就可以创造并被全民族所认
同的。根据水族文字存在的来源，一是类似甲骨
文，二是必须有一个相对固定的社会环境的呵护。
否则，水族文字不会在群体中被广泛接受，成为全
民族的精神支柱。⑥
    公元前221年，秦始皇统一六国以后，南方的
越人并不附秦。为此秦派尉屠睢发兵50万进军岭
南，“尉屠睢”，屠睢的缘由“睢”部落是掌握文字的
族群，，故以屠睢来命名将领——尉屠睢，等等事
因。《淮南子》记载“三年不解甲驰弩，伏尸流血数
十万”，主将尉屠睢最后被杀。后来秦始皇派援兵，
直至公元前214年才最后征服了越人的武装力
量 ”

    传说，水书文字是水族的一位先祖创造的，这
位先祖名叫陆铎公(音译“公六夺”、“公陆铎”或
“拱陆铎”)。相传，他花了6午（年）时间创制文字。起初，
水书文字“多得成箱成垛，堆满一屋子”。后来因陆
铎公利用水书文字为一个小孩推算出与其神母见
面的日子和方法，惊动了天皇。天皇认为，水书文
字太厉害了，他怕人们掌握了水书文字后，难于对
付。于是，派天将用装着火药的小葫芦骗取小孩的
欢心，结果，小葫芦里的火烧了装着水书文字的房
子，只剩下压在砚台下的几百个字。陆铎公生怕再
遭天皇算计，所以，此后全凭记忆把文字装在脑子
里，谁也偷不走。因此，水书文字只剩下全靠口传
心记的几百个字了。⑧
    除了水书在民间的很多传说之外，我们从石
国义先生的《水族古文字与(水书)的文化内涵及
其历史价值》文中以下“启示”有所收获：
    (一)古代传说的启示
    关于文字的产生问题，在汉族古老的传说中，
最普遍的传说是仓颉造字。
    据说仓颉是黄帝时人，他智慧超人，通于神
明，且生有异相— —长着四支眼睛：两支用来仰视
天上群早（群星）运行之势，另两支用来俯察地上的龟文
鸟迹之象。从自然造化中他受到启示，创造了文
字。据说，由于仓颉造字，天地间的秘密不能再隐
藏，于是天上降下栗雨；灵怪也原形毕露，在夜间
哭泣。
    关于水书文字的来源，也有自己的说法。传说
创制水族文字的人是水族的一位先祖，名叫“陆铎
公”(音译“公六铎”)在燕子洞里与燕子对话，燕子
告诉他天地人间的各种玄机，他按燕子说话的声
音和口形用符号记录了下来。所以水书能预测天
地人间各种吉或凶的兆象。
    以上两个传说在其发明人虽然不同，但这些
传说所宣染的都是文明演进的光明与阴影。
    上古神话的价值在于，作为原始遗留下来的
精神产品，它们是了解人类童年时期生活及心理
的钥匙。在它们对于社会自然所作的充满童真稚
气的解释中，蕴藏着中华民族的艺术、宗教、哲学
的最初胚芽。它们是民族文化史的源头。
    当然我们知道，要探索文字产生的源头，只靠
传说是不够的。我们还知道，真实的文字创制，决
非一人一时之功，而是无数个无名氏智慧的结晶，
仓颉也好，六铎也罢，很可能是整理文字的一个著

名人物。
    (二)考古文献的启示
    1963年分别在山东营县（莒县）和诸城各出土一具陶
尊(考古学上将这两个陶尊统称叫“大汶口文化陶
尊”)上面都刻有如下的图案：
    据考古学家考证和分析，这些陶尊距今已有
四至五千年的历史。陶尊上所刻的图像极为端正
规整，类似后来的青铜铭文，能够依照一定的规律
释读，被后世学者誉为“象形，指事汉字的祖先”。
然而在我们深入识读水书的时候，却豁然发现在
大汶口文化陶尊上所刻的图象就像是水书卷本中
“日”(0)、“月”( )、“山”(凸)三字的组合体。有
人说大汶口陶尊所刻的图象是“连山易卦”。《三字
经》(人之初)云：“有连山，有归藏，有周易，三易
详”。《易论》说“夏日连山”。传说大禹用《连山》易
卦设计治水，大功告成。
   《御览学部》引《新论》云“《连山》八万言”。《北
堂书钞艺文部》引桓谭《新论》云：“厉山(连山)藏
于兰台”。据说“《连山》之易，相传久佚。”然而，现
在还在流行的水书很多卷本都含有大量的《连山
易》的因素。所以我们不能不说水书的历史渊源与
大汶口文化陶尊，与《连山易》有紧密的亲缘关系。
水族先民与汉族祖先有着不可分割的文化渊
源关系乃至亲缘关系。与古代各族群之间也有一
定的亲缘关系和文化联系。在征战和灾荒的过程
中，有分离有组合，在古族群中相对凝聚的基础
上，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这是一个世人不可否认
的史实现象。
    五、水书文字的传承与濒危情况
    任何一种文字都有它不同路径的生存和发
展。中国古代神本意识占绝对优势地位(甚至统治
地位)并延续了漫长的历史，只有到春秋战国“百
家争鸣”的人本思想出现后，神本意识才受到了一
定的冲击，在神本意识未受到任何冲击的古代社
会，文字多作占卜祭祀之用，文字所记录的内容都
是神的旨意。
    (一)传承方式
    文字，从它产生的时候起，就具有改造自然和
征服自然的使命。文字的这种使命是通过交际来
完成的。在古代，这种文字的交际，主要是与鬼神
的对话、与天地的对话。其表现在人们进行的占
卜、祭祀、生产、征战等活动之中。古代社会，文字
的使用都伴随着原始宗教的色彩，人们都依稀地
感觉到了文字的这种“感天地，泣鬼神”的通神魔
力；至今，专家学者们认为水书文字的存在和运用
的现象几乎如此。水族人民对水族文字的确有崇
敬的现象，由此鞭策我们在今后的工作中，设身处
地把自己融人到水书卷本中去，本着水书内容的
原本性作进一步探讨与研究。
    陆铎公是水书文字的创造者和文明的传播
者。水书文字和水书给水族人民带来了希望，是水
族人民用陆铎公的神力来消灾避邪，同时沐浴于
陆铎公的文明传播之中，因此，水族人民崇拜他。
水族人民心中，水书文字和水书在水族的生存、繁
衍和发展过程中具有不可磨灭的功绩。
    水书文字的载体主要是水书，水书的传承和
发展使水书文字得以传承和发展。水书的传承是
靠一代又一代水书先生冒着重大风险的教诲。
水书文字和水书的传承发展全靠一代又一代
水书先生，水书文字和水书流传发展至今，凝聚着
无数水书先生的心血。在水族社会里一直没有学
校类型的水书文字和水书教学。它的传承是祖传
和选择徒弟传授两种方式。
    祖传方式：水书的传承以祖传为主，即水书从
祖辈传到父辈，再由父辈传子辈，一代又一代往下
传。一般传授的条件是，所传的子辈愿意接受，所
传的子辈有接受的基本能力和素质。如果子辈有
这个条件，那么，作为儿子在这种环境下，耳濡目
染，加之父辈有意识指点，儿子就有希望成为掌握
水书的传人。在祖传方式里，多数水书先生说；“水
书在过去的传承是，传内不传外，传男不传女。”
    择徒传授：择徒传授是水书先生的儿子不愿
意学或者不具备条件学习水书的情况下，由水书
先生选择徒弟进行传授。水书先生在水族社会中
有很高的地位，因此，水族青年中(过去)有不少人
想学习水书，徒弟可以由别人推荐，也可以是徒弟
主动上门求师，但都由水书先生自己选择确定。选
择徒弟比选择儿子的条件要略高一筹，这些徒弟
首先应该是品性好的，大家公认没有劣迹的；在同
辈人中，有一定威望的。重要的是，还看这个人的
生辰八字是否硬朗．据说，这样对鬼神才有威慑
力，不怕被鬼神纠缠；想当徒弟的人，自己对学习
水书还必须有浓烈的兴趣。只有具备了这些条件，
才可望成为学习水书的徒弟。这样的徒弟可以是
一个，也可以是多个。徒弟拜师，要送给水书先生
一只大公鸡(或带有黄、黑、 白色花毛的大母鸡)，

六条鱼，一定数量的烟酒肉钱粮。徒弟将带的母
鸡、鱼、肉在先生家里煮熟，在先生设立的“陆铎
公”牌立前进行奉供时举行拜师仪式。徒弟给先生
送的烟酒肉钱粮数量不多，但一般都是吉祥的数
字。
    2004年以来，我多次采访和调查三都水族自
治县塘州乡拉海村的水书知名人士得知：
    拉海村，是三都水族自治县塘州乡的一个行
政村，辖13个自然寨的1 1个村民小组。村民委员会
距塘州乡人民政府驻地约4．5公里。拉海村于清末
民国初期有以潘开，潘大禄，潘小禄等代表的一批
水书贤人，次代水书贤人代表有潘仕；民国年间，
有潘廷彬为代表的水书贤人；解放后，以潘焕文先
生为水书传人。潘焕文先生，己巳年(1929年)生，
曾于上个世纪80年代在本村两次主持水书讲学
班，两批学员共61人，其中拉海村的学员就有30
人，其余的来自外乡外县各地。目前，拉海村懂水
书的有30多人。
    在旧中国，社会动荡，兵灾匪劫，层出不穷，拉
海村全靠水书文化意识，求天地人的和谐统一，趋
吉避凶，维系家族人伦，安分守业，从事农耕，养育
后代。据传说，在拉海附近的“老高寨”，于明清时
期有十大水书贤人，他们通晓天文地理、黄道、黑
道和二十八宿等知识，凡村中人遇到婚嫁或丧葬
之类人生人事，他们都聚会集体翻阅水书，根据当
事人生辰八字，择课决定日时，求其大吉大利。因
此老高寨竟然保持两百余年的人寿年丰，兴旺发
达。老高寨的水书文化意识对拉海各自然寨亦有
很大的影响，于是乎拉海村学习水书的风气也随
之兴盛起来。
    据潘焕文先生说，他起初从师于本寨子的潘
廷彬先生启蒙学习水书的。当他24岁时又拜师于
王绍班先生(本乡安塘村羽随寨)膝下学习水书。
25岁时潘焕文已经出师独立择课，为乡里人服务。
潘焕文先生说在他进入“而立之年”外出谋事时，
遇到的水书先生很多，他们一般都已经是六十出
头的老者，学识都很渊博，与他们共事，大大长进
了见识，获得很多新的启迪。潘焕文先生还清楚地
记得，如安塘务弄寨的王邓，安塘中脚寨的潘开，
安塘礼某寨的王金，安塘大寨的王举平，安塘务孔
寨的王兰兴，还有阳安的谢廷林、谢吉章等都对他
进行指点迷津，受益匪浅。
    潘焕文先生说，水书卷本卷帙浩繁，内容博大

精深。他所掌握的卷本主要有《正七卷》、《壬辰
卷》、《日历卷》、《上、中、下元流年葬事全书》、《辨
八·六宫掌书》、《百用大利》、《每年预测吉凶水书
原著》、《仲散》、《起造便览》、《婚姻择吉》等手抄卷
本。
    水书从古至今全靠一代又一代水书先生口传
心授手抄，没有统一的版本。学习水书的人都按照
先生传授的旨意、方式方法接受传教，有的先生先
教读，有的先生先教写。要想学习水书的人，私下
找先生择吉在自己家里举行“敬陆铎泐”—— 敬书
神仪式，然后择吉出门到先生家去求学，到先生家
又举行“徒弟拜师”仪式。
    水书由有形的外在形式和无形的内在形式两
个部分有机组合而成。有形的外在形式，是指用水
书文字编著的水书文本，它是水族先民信仰文化、
民间知识杂糅的典籍。无形的内在形式，指的是水
书文字不敷应用，保留在水书先生头脑中靠口口
相传的大量相关的内容(歌诀、咒语部分)，以及诸
多活态传承的相关民俗事象。
    当潘焕文先生给我们谈他两次主持水书讲学
班时说，水书讲学班的那61名学员中，有一部分学
员的记性和悟性不好，有的学员在水书的歌诀、咒
语部分就是背诵不了；有的学员在水书的歌诀、咒
语部分能够背诵下来，就是感悟不出来。不管怎么
样他都经常鼓励学员，让学员在事例中去体验，从
中增长知识的同时长进见识。这61名学员中，到目
前为止只有十多人能独立运用水书而已，原因就
是水书的歌诀、咒语部分难倒人。两次主持水书讲
学班，拉海村的学员有30人，至今也只有6人能独
立运用水书。因为水书的歌诀、咒语部分难倒人，
曾跟他学习水书的学员中，有部分学员都放弃了
水书而外出打工几年不回家了。 关于水书文字方
面，水书文字除了干支字之外，多半是图形符号和
象形字都是难写又难记。要想把一个人培养成为
一位水书先生真不容易啊!
    在正式传授水书前，要专门择古日（吉日）杀鸡设宴，
敬祭师祖陆铎公，请有威望的寨老或家族的老人
等并在场参与仪式，举行拜师仪式过后，方可正式
传授。这个仪式有两种意思，一是向社会公告已确
定正式师徒的传人关系；二是为传人树立他们的
威信与地位。确定传人以后，水书先生一旦有机会
就随身带着传人。传人作为水书先生的助手，在进
行各种祭祀活动中，边帮忙边学习；农闲时候有更

多的时间集中在先生的膝下学习。
    用水书执掌祭祀活动的大事，先生在世并能
出面时，必由先生出面。先生不在世或者不能出面
的情况下，往往由师兄出面?当然也可以由人们选
择，谁的能力强、口碑好就请谁出面主持祭祀活
动。正因如此，潘焕文先生还健在，拉海村目前极
少数水书先生出面主持祭祀活动。就目前的情况，
潘焕文先生每每在某一个或几个学员附近用水书
执掌祭祀活动时，都有他的学员帮忙，往往他也利
用这些机会来给其学员指点迷津。
    潘焕文，男，三都水族自治县塘州乡拉海村梅
斜组人，己巳年(1929年)生，黔南州水书专家组成
员。9岁开始学习水书，曾两次主持水书讲学班。协
助过王品魁先生翻译水书《正七卷》、《壬辰卷》。
2003年至今受聘为三都水族自治县水书顾问，指
导三都水族自治县水族研究所抢救、翻译、研究水
书，在“水书先生”中享有较高的知名度。
     (二)水书文字的沧桑历程
     水书，是水族文字和书籍通称。水书是水族民
间典籍，也水书文字的主要载体。目前我们没有发
现统一的刻版印本的水书，水书靠民间水书先生
一代又一代手抄口传心授传承下来的。水书文字
之所以得流传至今，完全依托于水书的传承。水书
文字靠水书典籍作为水族人民思想智慧的结晶而
传承着，它水族人民的言行交流和思想认识的记
录符号而诞生，千百年来人们一直在运用着，它一
直在水族民间承，它传承的历程是沧桑的。
    晚清贵州著名学者莫友芝等人在《黔诗纪略
(卷九)》收有安顺府永宁州《红崖》歌。莫友芝先生
咸丰庚中（庚申）年(公元1860年)四月，考证其序《红崖古
刻歌》时说：
“叔重古文换秦篆，十不存一苦斟铨。稍从乘
马究虞寽，水书竹历参摩研。”“吾独山土著有水家
一， 其师师相传，有医、历二书。”“云白（自）三代”。“且
云其初本皆从竹简过录”。“核其宇（字）画，疑斯籀前最
古文也”。
    周文王时代的诸侯小国“虞国”，尽管在公元
前665年被晋所灭，但是通行名叫桀马、桀正的钱
币，有标志货币重量单位“寽”，寽、锊相通。据黔南
民族师范学院刘世彬教授查阅上海书店出版丁福
保编纂的《历代古钱图说》、中华书局出版丁福保
编纂的《古钱大辞典》得知，在“周及列国”部分有
许多当时流通的各种布币、刀币的拓片图像，其中
有不少铸有地名、币值和干支的古文字。丁福保
注：“字在面或在背，有正书、有倒书、有反书之
分。”从拓片上的铸文的字体、笔意、写法、“豕章”
之名看，的确和水书文字十分相类。可见莫友芝先
生此说有据可依。⑨由此，水书文字创编年代在秦
之前无疑。
    公元前221年，秦始皇统一六国以后，才出现
“车同轨，书同文”的改革。这个时候水书文字同样
受到一定的冲击。这时，有可能水族族群正在迁徙
途中，也有可能暂时驻扎在“划外之地”，使水书文
字侥幸躲过了焚书坑儒的劫难，遗存到今天。
    水书文字的劫难正如，《中国水书》(影印件)
四川出版集团、巴蜀书社、四川民族出版杜2006年
12月出版，潘朝霖教授在该书的“导读——《(中国
水书)管窥》一文”中所说，水书被焚烧抄没的惨烈
经历：
    其一，张为纲教授研究认为：水族先民可能与
中原某个诸侯有过合作，才出现“封於‘豕肆”’，
“世伯夏商”，“其在武丁时者，为贞人之官”，后来
失利。
    其二，殷商亡国，而举族南迁的惨痛记忆。
    其三 ，水书与水族历法密切相关，是一种历志
类的原始宗教典籍。古代，历法由国家统管，不允
许民间制历，违者要诛灭九族。水族先民因为水书
肯定遭受过剿灭。
    其四，秦朝统一中国之后，发兵征服岭南，迫
使水家先民举族进行了第二次大迁徙。
    其五，宋代大中祥符年间，中央王朝对水族聚
居的抚水州进行大肆剿灭，其中还押送七百余人
到汉族地区，以分解水家的势力。
    其六，“太平天国运动”对异类文化的水书曾
经进行过剿灭。
    其七，新中国成立之后的头三十余年间，以
“阶级斗争”为纲的政策和极“左”思潮的影响，民
族传统文化遭受的破坏，在“文化大革命”中是水
书遭受登峰造极的破坏，使现在年逝已高的水书
先生遭受折磨，曾经过着战战兢兢的生活，至今历
历在目。
    我们在拜访水书先生时，有些水书先生至今
还避而远之。同时也有水书先生略谈水书与自己
的劫难。
    潘焕文先生说，“文化大革命”时期，水书被划
为“牛鬼邪神”的行列，我们学习水书这类人遭受
批斗的折磨，那时候， 目睹大垛大垛的水书被焚
烧，虽然被押站在被批斗的行列里，仍然心痛如刀绞；

更可怜当时年逝已高的那些水书先生，当场瘫
软；更可怕的是有些老人被抬回家后再也没见到
他了；在那次运动中幸存懂水书的老人也不多了。
三都水族自治县水龙乡马联村姑六自然寨的韦
荣、水龙乡拉佑村把洋自然寨韦学真，大河镇苗草
村交本自然寨的韦春，三合镇天寨村姑岜自然寨
韦国体，塘州乡中化村底蒙自然寨潘蒙、潘根等等
都有同感。文革期间，水书被扣上“牛鬼邪神”的帽
子，各地的水书先生因水书都不同程度的受冤。
    潘焕文先生还说，那时候我年轻体壮，对水书
文化有深厚感情，对水书传承也有心计。白天被批
斗，今天要上缴的水书，就在昨夜里赶抄备份，但
是好景不多，终究还是上缴很多没有抄录的好书。
在那种境况下抄写水书，哪种方法快便取之，因水
书文字难写，能够用汉字记录的也用上了，但这些
汉字绝多数都是水语(水族语言)借音字。有些跟
我同龄人，为了预防后患，一卷水书从头至尾全部
用汉字记录下来，反正水书的歌诀、咒语部分都在
我心中(只有抄写本人才读懂)。水书文字本来就
少，水书手抄卷本上能用字符来记录的，绝大部分
仅仅是水书条目的标题(相当于条纲)而已，条目
的内容都是用水语识读的歌诀、咒语。
    又如：我采访三都水族自治县都江镇怎雷村
水书先生，名叫韦刚拥，又名韦细，男，1935年生，
现年73岁，初小文化。他14到15岁时与叔祖韦良荣
先生(韦刚胜的祖父，韦刚胜现任怎雷村支书)学
习水书。当时所写的《星宿本》，水语称“泐菊”才3
页约80个符号。我问他，这本“泐菊”才3页，你怎么
读，怎么用，怎么教会徒弟呢?韦刚拥先生便用水
语朗朗诵读了十多分钟，最后他说，你所看到的这
本“泐菊”里的符号，仅仅是标题而已，全靠读者用
一t~,iE这本“泐菊”里的第一、二、三、四、五、六、七
元，每元60天的“28个菊”，即二十八宿的吉凶全部
概括了；也就是这几十个符号，其实已经概括了
420天的二十八宿吉凶内容。他还说，我们刚读完
几本水书，我们水族地区(韦刚拥先生说的“水族
地区” 指的是三都县境内)正处在新中国解放热
潮，因那时候我年纪小，个子小，谁也没有想到我
懂水书，因此我和我的水书手抄卷本都很幸运。从
那时候到改革开放的几十年里我都是深夜在床上
按照韦良荣先生所教的水书内容反反复复地背
诵。
    水书文字除了干支字之外，多半是图形符号
和象形字。水书文字既难学又难写，千百年来靠一
代又一代水书先生传抄，很难避免字形一型不变。
我们多方走访水书先生，又在征集到的水书手抄
卷本进行整理、搜集的过程中发现，水书文字在写
法上目前存在：一是书写具有地域性，二是认读具
有原本性。书写地域性，指的是一个区域内或一个
师传下来的水书文字字形变化不大，有相近相仿
之处。认读原本性，指的是水书手抄卷本上的文字
符号谁书写或同一师传下来的弟子方能认读。但
是，不论写法上千变万化，可是读音上相近或相
同。因此，我们在搜集水书文字单字上发现，如；水
书“寅”字多达26种写法，变化小的字也有两三种
写法。很值得我们注意的是，在一本水书手抄卷本
上，同是一个字符有四种写法，每一种写法的读法
各异(有些水书手抄卷本上的“戌”字只有两种写
法，但是有四种读音)，其意思也各不相同；这方面
巍 不得不勾起我们深思：如水书文字“戌”字。是不是
： 因为水书文字少而出现的现象，这种现象能否划
入“假借”范畴?从水书文字写法上的变化，它遗存
历程沧桑不言而喻。
    (三)面临濒危
    水书文字传承的土壤是水族民间，它跟随着
水族群几次大迁徙的沧桑历程。特别“宋代大中样
符年间”和“太平天国运动”对水书进行了大肆剿
灭，使水书文字基本处于断层状态。“文化大革命”
期间水书遭受登峰造极的破坏，再次使水书文字
面临断层。
    就目前境况下，水书文字面临濒危表现如下：
    l、水书及水书文字传承的土壤是水族民间，
依托于水书先生代代相传。在我们调查掌握，绝大
部分水书先生年事已高，一位水书先生相当于一
座活着图书馆，倒下一位水书先生，等于毁灭一座
水书图书馆。
    2、随着国务院批准“水书习俗”列为第一批国
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各级政府到民间把沧
桑水书手抄卷本征集保存，使水书手抄卷本在民
间已濒临灭绝。
    3、各级政府到民间把水书手抄卷本征集保
存，使水书手抄卷本与水书先生隔离，从而导致它
在民间传承功能更趋于颓势。
    4、有关出版商出版水书影印件，价格昂贵，使
水书先生或想学习水书的人望而生畏。
    5、政府把征集到的水书手抄卷本集中保存，
万一水书手抄卷本贮藏库有什么散失，水书典籍
在瞬间被毁于一旦，损失不可估量。
    6、政府把征集到的水书手抄卷本集中保存，
这种保存方法只是静态的保存，没有真正的起到
意义上的保护。
    7、政府要征集水书手抄卷本，并进行集中保
存，只能对那些无人使用的家藏的水书手抄卷本
进行征集后统一保管。不能一味地向健在的年事
已高的水书先生征集他们手里还在使用的水书手
抄卷本，然后给他们复印件，因为复印件的寿命很
短暂。
    8、现代文明迅猛发展的今天，传统文化受到
致命的冲击。即使想学习水书文化的人，认为水书
文字难写又难认，为了投方便能用汉字记录的部
分已看不到水书文字的迹象了。
    9、打工热潮掀风鼓浪，农村里年轻人越走越
远或不愿意学习水书。
    l0、尽管贵州省各级政府采取措施尽力抢救，
由于种种原因没有及时把水书手抄卷本整理、翻
译和出版；即使出版，其价格使水书先生无法承
受。
     11、由于水书曾被划为“牛鬼邪神”，很多现代
人总认为水书是一种“迷信”的东西而不愿学。
     12、由于水书内容深奥、抽象，水书文字字形
构造复杂，现代人不愿学习水书。
(作者单位：贵州省三都水族自治县水族研究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