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良犯贱吉他谱:细说两晋南北朝——三百年的洒脱与偏执，恬淡与血腥/ 迅发 / 21

细说两晋南北朝 作者:迅发 提交日期:2011-02-28 12:16
　　一八六、残暴苻生（1）
　　
　　
　　由于永和十一年（公元354年）前秦为了应对桓温的讨伐而实施了“坚壁清野”的政策，致使当年的关中百姓颗粒无收，到了这一年年底和第二年年初的时候，关中地区出现了严重的饥馑，一升米就能换回一匹布。到了第二年（公元355年）的二月，关中地区又发生了大范围的蝗灾，田野里连野草都被蝗虫一扫而光，牛马等牲畜饿得相互吞食对方的皮毛。雪上加霜的是，前秦第一任皇帝苻健又于当年的六月六日得了重病，前秦帝国遭遇到建国以来另一次极为严重的考验。
　　好在是，在此前不久，苻健就已经在太子苻苌死后，很快就立了自己的第三子苻生为皇太子，国本已固。不过，苻生立为太子，并非一帆风顺。因为苻生从小就是个独眼龙，苻健的皇后强氏看好小儿子晋王苻柳，而苻健则根据 “三羊五眼” 的谶言，才决意立了苻生。
　　苻生虽然勇猛，但性格残暴，他不仅不被自己的母亲看好，而且也并不服众，就在苻健生病数日之后，到了六月十日，苻健的侄儿、都督中外诸军事、平昌王苻菁就率领本部人马，突入太子宫，将要杀掉苻生自立。苻菁勒兵进入太子宫之后，发现苻生去西宫伺候病中的苻健去了，并不在东宫。苻菁据此判断苻健已死，就从东宫回军进攻西宫的东掖门。幸好此时苻健还清醒，他拖着病体勉强登上城楼，苻菁的手下看到皇帝还在，均丢弃武器，仓惶逃命，于是，苻菁很快就被抓获了。苻健将其唤至面前，狠狠地斥责一番，然后将其诛杀，而对于其他的人则全部予以赦免。
　　我们知道，在永和六年（公元350年）苻洪去世的时候，苻健曾派叔叔、武都王苻安前往建康报丧，后来，苻健违背东晋朝廷旨意而夺取了关中，苻安则被滞留在江东，永和十年苻安从江东北归，却为北上的姚襄截获，苻安被姚襄任命为洛州刺史，十二月，苻安西逃至长安，被苻健任命为大司马、骠骑大将军、并州刺史，镇守蒲坂。由于苻菁事件，苻健意识到需要推出宗族中的长辈收拾残局，于是，他在苻菁被杀后第二天就任命苻安为大司马、都督中外诸军事。
　　到了六月十四日，苻健传召太师鱼遵、丞相雷弱儿、太傅毛贵、司空王堕、尚书令梁楞、左仆射梁安、右仆射段纯、吏部尚书辛牢等受遗诏辅政。面对岌岌可危的朝局，苻健一方面将辅政大臣的人数尽可能地扩大，另一方面，他又对未来的皇帝苻生嘱咐说：“六夷酋师及大臣执权者，若不听从你的命令，就要慢慢将他们诛杀掉。”苻健这番话的意思是压服众人服从新皇帝的领导，让这些辅政大臣们知道，如果不听话的话，也是随时可以掉脑袋的。
　　六月十五日，苻健就去世了，终年三十九岁，共在位四年。第二天，苻生继位，大赦，改元寿光。
　　苻生，字长生，是苻健第三个儿子。从小就十分无赖，爷爷苻洪非常讨厌他。苻生很小的时候，苻洪曾开玩笑地问苻生的侍从说：“我听说瞎孩子只会流一条眼泪，是真的吗？”侍从回答：“是。”苻生大怒，抽出佩刀猛刺自己的瞎眼，直到流出了鲜血，然后对苻洪说：“这也是一条眼泪。”苻洪大惊失色，命人用鞭子抽打苻生。苻生说：“天生不怕刀枪伤害，却不堪被鞭子抽打。”苻洪：“你要是再这样不改，我将把你废为奴仆。”苻生应声回嘴说：“只要别不如石勒就成！”苻洪听苻生言犯石勒名讳，吓得光着脚从床上下来，忙捂住苻生的嘴巴，对苻健说：“这小孩狂妄无知，难以理喻，不然，等长大之后，肯定要家破人亡。”苻健将要诛杀苻生，弟弟苻雄劝阻道：“孩子长大之后，自然就能改正，何至于现在就这样！”于是，苻健才作罢。
　　苻生继位之后的第二天，就与大臣们之间展开了第一次较量。他继位之后就改元，众臣上奏说：“没有经过一年就改元，这不符合礼仪。” 时年二十岁的苻生认为群臣此举冒犯了自己的皇帝尊严，不禁大怒，立即命令追查最先提议的人，结果查出是辅政大臣、尚书右仆射段纯，苻生倒是很听从父亲的临终遗言，他毫不犹豫地下令将段纯诛杀。
　　接着，苻生尊母亲强氏为皇太后，册立尚书左仆射梁安之女、太子妃梁氏为皇后，段纯被杀之后，苻生又任命自己的亲信太子门大夫赵韶接替段纯的职务，为尚书右仆射，任命太子舍人赵诲为中护军，著作郎董荣为尚书。并以吕婆楼为侍中、左大将军，以从祖、大司马苻安兼任太尉，以弟弟苻柳为征东大将军、并州牧，镇蒲坂（山西省永济县），苻謏为镇东大将军、豫州牧，镇陕城（河南省陕县），封自己关系好的卫大将军苻黄眉为广平王，前将军苻飞为新兴王。
　　苻生虽然还在守孝期间，但是，游玩饮宴与往常一样，荒淫残暴，杀戮无道，经常手持弓箭，露出佩刀，接见王公大臣，铁锤、铁钳、大锯、凿子就放在身边，随时准备杀人。苻生的部将强怀与桓温交战时战死，他的儿子强延未被封赏，苻健就死去了，遇到苻生出外游玩，强怀的妻子樊氏在路上拦住车马，上书称强怀忠烈，请封其子。苻生以为樊氏竟敢挡住皇帝的车驾，不禁大怒，亲自弯弓搭箭将其射杀。
　　中书监胡文、中书令王鱼对苻生说：“近来，有彗星划过大角星座（即牧夫座的主星），火星进入东井区域（双子座）。大角星座代表着皇帝，而东井区域则下应秦地。据此判断不出三年，国家将有大丧，大臣戮死；请求陛下修养自己的品德，来化解这场灾难。”胡文和王鱼本是好意，目的是为了劝谏苻生积德行善，而暴君的思维就是与平常人不同。他说：“皇后和我一起君临天下，杀掉皇后，就可以上应国家的大丧；而太傅毛贵、车骑将军梁楞、尚书仆射梁安他们一起受遗辅政，杀掉他们就可以上应大臣戮死之兆了。”苻生动议诛杀自己的妻子之后，就想到了要将梁氏宗族、姻亲全部铲平，以免后患，而毛贵就是梁氏的舅舅，于是，在永和十一年的九月，苻生继位后不足三个月，就将自己的皇后梁氏、太傅毛贵、尚书令梁楞、尚书左仆射梁安全部诛杀。
　　苻生的亲信尚书右仆射赵韶和中护军赵诲，二人均为前秦洛州刺史、驻守宜阳的赵俱堂弟，因此，苻生征召赵俱接替被杀的梁楞尚书令的职务。赵俱看到苻生昏虐无道，称病坚决推辞就职，他对赵韶、赵诲兄弟说：“你们兄弟连祖宗都不再顾及了，竟然做出想让咱家灭门之事！毛、梁二姓又有何罪，而遭到诛杀？我有何功，取而代之？你们好自为之吧，我要死了！”此后，赵俱忧郁而死。赵俱死后，苻生只好提拔吏部尚书辛牢暂时代理尚书令，提拔赵韶为尚书左仆射，以尚书董荣为尚书右仆射，中护军赵诲为司隶校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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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迅发 提交日期:2011-03-01 12:24
　　一八七、残暴苻生（2）
　　
　　
　　苻生的残暴并非只对那些朝廷重臣。
　　苻生对于后宫嫔妃、中低级官吏乃至侍从、奴仆，均是如此，在他继位数月之间，一共就诛杀了五百多人，苻生杀人，往往以砍断双腿、拉断双肋、锯下脖子、刨开肚子取出胎儿等极其残忍的手段，来发泄他的淫威，他所临幸的妻妾们稍微让他不如意，就立即斩杀，抛尸渭水。而助纣为虐的就是苻生的亲信赵韶、董荣等人。
　　如今，苻生刚刚继位数月，八位辅政大臣就被他诛杀了四个，只剩下了太师鱼遵、丞相雷弱儿、司空王堕、吏部尚书辛牢四位。然而，他还在继续他的恶行。
　　丞相雷弱儿性格刚直，他看到赵韶、董荣二人乱政，经常在朝堂之上公开斥责他们，见到二人更是切齿痛恨。二人就在苻生面前进谗言，于是，苻生将雷弱儿及其他的九个儿子、二十七个孙子，全部诛杀。雷弱儿本是南安羌族的部落头领，雷弱儿一家被杀之后，羌族不少部落都纷纷叛逃。
　　司空王堕，是京兆郡灞城人，博学有雄才，深明天文，嫉恶如仇。早在苻洪率兵为石虎平定梁犊之变的时候，王堕就对苻洪说：“谶言苻氏当称王，大人就是其人。”苻健在世的时候，王堕身为宰相，勤于政事，苻健十分敬重。王堕看到尚书右仆射董荣和侍中强国这些新贵均为佞幸小人，每次上朝，从不与他们交谈。有人对王堕说：“董尚书贵幸无比，大人应该稍微委屈一下，与他交往。”王堕回答：“董龙（董荣的小名）是什么鸡狗，还让国家的栋梁与其交谈！”董荣听说以后，恨之入骨。
　　永和十二年正月初一，发生了日食天象。董荣与强国一起对苻生说：“如今，上天的谴责十分严重，应该转嫁到贵臣身上。”苻生回答：“贵臣只剩下大司马苻安和司空王堕了。” 董荣和强国说：“大司马苻安是皇上的至亲，不能杀啊！”于是，苻生下令诛杀王堕。临刑之时，董荣专门到刑场上对王堕说：“今日你还敢将我董龙视为鸡狗吗？”王堕怒目而视，厉声斥责。接替赵俱担任洛州刺史的杜郁，是王堕的外甥，尚书左仆射赵韶向苻生进谗言，说其与东晋交好，于是，苻生又将杜郁诛杀。
　　永和十二年（公元356年）一月，苻生在太极前殿设宴款待百官，饮酒作乐，苻生亲自引吭高歌，命刚刚晋升为尚书令的辛牢为酒监。喝得半醉之后，苻生发现仍有清醒的大臣，以为辛牢没有很好地履行职责，不禁大怒：“为什么不给他们灌酒？至今还有人清醒地坐在那里！”于是，拿起手边的长弓，一箭射去，辛牢应弦毙命。百官无不股栗，不敢不拿起大杯狂饮猛喝，不一会儿，众人全都喝得烂醉如泥，不是吐得满身污垢，就是帽子脱落，僵卧在地。看到百官个个丑态百出，苻生这才转怒为喜。
　　截止目前，在苻生继位半年之内，他已经将八位辅政大臣诛杀殆尽，只剩下了太师鱼遵一人了。
　　然而，他还在继续。
　　永和十二年三月，苻生征发三辅百姓整修渭河大桥，金紫光禄大夫程肱以为，此时正值春耕生产，妨害了农业生产，上书极力劝谏，苻生大怒，下令将其诛杀。四月，长安附近刮起了狂风，树木被连根拔起，居民房屋的屋顶被大风掀飞，有谣言称敌人将趁机进攻，前秦宫中一片惊恐，宫门白天紧闭，五天之后才恢复正常。苻生追查谣言之人，施以剖腹挖心之刑。苻生的舅舅、左光禄大夫强平劝谏说：“元正盛旦，却发生了日食，正月里又阴风大起，加上水灾、旱灾不正常，野兽四处出没，这都是因为陛下不勤于政事，导致出现不和谐。愿陛下务必存爱民之心，遵礼宗庙，爱敬公卿，除去秋霜之威，降下三春之泽，这样自然可以将灾难消除。”苻生览书大怒，命人用铁锤敲碎了强平头顶，然后诛杀。苻生下令诛杀强平之时，卫将军广平王苻黄眉、前将军新兴王苻飞、建节将军邓羌，再三叩头劝谏，可是苻生不听。不久，就将三人调出京城，任命苻黄眉为左冯翊太守，苻飞为右扶风太守，邓羌代理咸阳太守，由于苻生素来爱这三人骁勇善战，因此，没有一起将三人诛杀。自己的弟弟被自己的儿子所杀，强太后既忧惧又愤恨，第二月，强氏就去世了。
　　一连串的诛杀，让人们噤若寒蝉，人人自危。苻生似乎也感到了这种气氛，他下诏解释自己的所为，却十分无辜地说：“我受上天之命，君临万国。继位以来，我做了什么坏事？可是，诽谤、谩骂之声不绝于耳？我杀人不过一千，竟然说我残忍暴虐？路上行人比肩接踵，杀这么多有什么稀奇？我正要继续严刑峻法，看你们能把我怎么样！”
　　苻生继位以来，自潼关到长安一带，虎狼纷纷从山中出来，白天路上成群结队，晚上就发掘百姓房屋，专门吃人，不吃家畜，一共吃掉700多人。百姓不再耕作，屯聚一起，而兽灾却更加严重，关中人心惶惶。大臣们请求苻生祈祷消灾，苻生却说：“野兽饿了自然是要吃人的，它们吃饱之后，自然就会停下来，根本不可能一年到头总吃人的。上天难道不爱民吗？而它却年年降下灾祸，就是因为百姓不断犯罪，这是上天在帮助朕诛杀那些犯罪之人。只要百姓不再作恶就行，为什么要怨天尤人？有什么好祈祷的！”
　　苻生去阿房宫游玩，路上见到一对兄妹一起赶路，苻生威逼二人乱伦，二人不从，苻生大怒，将这对无辜兄妹杀害；又命令群臣到咸阳旧宫饮宴，迟到的，全部诛杀；苻生夜里吃枣过多，清晨感到不舒服，就传太医令程延看病，程延说：“陛下没有其他疾病，只是吃枣多引发的不适。”苻生发怒说：“你又不是圣人，怎么知道我吃枣了！”曾让程延配置安胎药，苻生顺便问人参的功效、副作用以及用药的成分多少，程延回答：“人参虽然小小的，但自可堪用。”苻生以为程延是在讽刺自己的眼睛，不禁大怒，命人将程延的眼睛挖出，然后处斩。
　　不过，根据《洛阳珈蓝记，城东篇》的记载说，一位年过二百多岁的隐士赵逸说，苻生虽然好勇嗜酒，但也是仁而不杀之君。看他治理天下也没有什么凶暴之处，而死后一切罪恶都归于一身。苻坚自然是位圣主，但是，他弑杀自己的君主，所以，才妄书苻生的罪恶。因此，“观其史书，皆非实录。”这种说法，没有其他证据佐证，只可权备一说。

作者:迅发 提交日期:2011-03-02 12:15
　　一八八、北伐姚襄
　　
　　
　　永和十年（公元354年）初，就在桓温伐秦的同时，屯聚在淮南盱眙的姚襄却向前燕送上了降表。
　　同年五月，在姚襄的蛊惑之下，江西（江苏省全椒县以西淮河南岸地区）的乞活郭敞等人，在堂邑（江苏省六合县北）聚合了一千多人，绑架了东晋陈留内史（此时陈留郡郡治暂设在谯县【安徽省亳州市】）刘仕，投降了姚襄。堂邑距离建康近在咫尺，因此，建康城内一片惊恐，朝廷命令吏部尚书周闵为中军将军，驻屯中堂（江苏省南京市江宁区）；又命令豫州刺史谢尚从江北的历阳（安徽省和县）渡江南下，保卫京师。周闵是周顗的长子，方正有父亲之风。
　　对于已经投降了前燕的姚襄来说，淮南绝非久留之地。因为，目前以自己的实力根本难以渡过长江，推翻东晋政府，从而占据江南；而淮南地区紧邻东晋腹地，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东晋政府对此绝不会坐视不管。而桓温也已从伐秦前线南返，姚襄部众多数是关中之人，他们纷纷向姚襄建议，离开淮南这一是非之地，于是，在永和十一年（公元355年）春，姚襄开始率领部众北还，他自称为大将军、大单于。开始的时候，这支部队似乎是要北上投奔前燕，四月，姚襄所部抵达外黄（河南省杞县东），驻守在那里的东晋冠军将军高季率部大破姚襄军，姚襄收集散卒，军势复振；后高季去世，姚襄则率所部在豫北一带游食，到永和十二年（公元355年）三月，他率军南下占领了许昌。（《资治通鉴》记作永和十一年，此处据《晋书，穆帝本纪》）
　　此时，虽然黄河以南东晋并没有太多的主力部队，但是，豫州地区、兖州南部地区，甚至包括青州的段龛都对东晋称臣。因此，从理论上说，洛阳以东、黄河以南大部分地区已经收归东晋政府，早在永和七年张遇投降东晋之后，桓温就曾有迁都洛阳的提议，到桓温伐秦归来之后，更是接连向朝廷上了十余道奏章，老话重提。当然，如果真的能够迁都洛阳，对于周边地区民心士气将是一个巨大的鼓舞，但是，在当时的条件下，迁都洛阳，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尚不具备可行性。这是因为：其一，洛阳地处四战之地，周围无险可守，西面：前秦势力已经延伸至洛阳近郊的宜阳，函谷关、潼关均在前秦控制之下；北面：黄河北岸的河内、上党、河东、太原均为大大小小的军阀占领；东北前秦控制的邺城距离洛阳也并不遥远。迁都洛阳，无疑是将皇帝置于最前线。其二，中原地区饱经战乱，农业生产停顿，如果迁都洛阳，就必须从江东地区漕运粮草，或者就地屯田。其三，虽然东晋军队将士不少是南渡流民子弟，但经过数十年的时间，流民渐渐适应了南方的生活，北归的愿望不再象以前那样强烈，尤其是上层士族已经习惯了安逸的生活，更是不愿北还。迁都是一项巨大的工程。此时迁都的结果极有可能是：不仅没有收复失地，相反的，一直以来相对较为稳定的江南地区也有可能出现动荡。因此，桓温的迁都建议并没有得到朝廷的同意。
　　朝廷方面不敢与桓温正面较量，而是提出了中原地区尚不稳定的问题——也就是尚盘踞许昌的姚襄问题。
　　朝廷把皮球又踢给了桓温。永和十二年（公元356年）三月，东晋朝廷任命桓温为征讨大都督，加督司州、冀州诸军事，委托以征讨之事，时年桓温已经45岁，此时，距离他灭蜀整整过去了十年。
　　这就促使了桓温的第二次北伐，桓温这次北伐的目的是，消灭盘踞在许昌的姚襄，进而收复洛阳。
　　四月，桓温率军从江陵出发，开始北上讨伐姚襄，他派遣都督高武进抵鲁阳（河南省鲁阳县），命令河南太守戴施屯兵黄河岸上，自率大军随后进发。得知桓温即将讨伐自己的消息之后，姚襄即于同月率军西逃，打算占领洛阳。于是，姚襄开始进攻盘踞在洛阳两年之久的前赵将领周成，姚襄所部围困洛阳一个多月，仍然没有攻下。姚襄的长史王亮建议说：“明公英名盖世，士众都愿意为您效命，不可顿兵于坚城之下，损威劳众，假如被其他敌人乘隙攻击，这非常危险。应该到黄河以北，再作打算。”姚襄说：“洛阳虽小，但也有山河四塞之固，也是用武之国。我打算先占据洛阳，然后再开创大业。”不久，王亮就去世了，姚襄十分悲伤，他说：“老天不愿我成就大事吗？王亮舍我而去了！”
　　八月六日，桓温的大军抵达洛阳近郊的伊水。姚襄解除了对洛阳的包围，前来阻击桓温军队。他将精锐部队藏匿在伊水北岸的密林之中，然后派出使者到桓温的军中说：“您竟然亲自率领王师前来，姚襄我愿意投降，请命令你的军队稍稍退却，我将拜伏在路边。”姚襄的诡计是想趁着桓温军队后撤之际，发起突然袭击，可是，桓温并没有上当，他回答：“我自去恢复中原，拜谒皇陵，与你无干。你想投降就上前，马上就能见面，不用再派使者啰嗦！”见桓温没有中计，姚襄只好率军从树林中出来，依托伊水阻击桓温大军。
　　桓温整顿军队，亲自披上铠甲督弟弟桓冲及诸将死战，渡河对姚襄的部队发起了攻击。在桓温军队的猛烈打击下，姚襄所部大败，被斩杀了数千人，姚襄本人则率领麾下数千骑兵往北逃往洛阳北面的北邙山上。姚襄素有“勇略赛孙策，仁义如刘备”之称，过去，姚襄败多胜少，屡次战败之后，百姓知道他下落，总是扶老携幼奔赴而来。当夜，百姓知道姚襄所在，抛弃妻子前去投奔姚襄的就有五千余人，随后，姚襄渡过黄河，往东而去，屯驻在阳乡（河南省沁县西南），百姓知道以后，又有四千户追随而去。《十六国春秋别传》也称：“百姓随襄者四千余户。”当时，有传言说姚襄已因伤重而死，被拘押在桓温军中的姚襄部民，无不北望落泪。
　　桓温乘胜追击，没追上姚襄而返。周成率众出降，桓温领军进入了洛阳城。桓温屯兵于过去的太极殿之前，不久又迁往西北的金墉城。数日之后，桓温率众拜谒西晋诸皇陵，命令军士将毁损的皇陵进行修复，并任命官员护陵。在洛阳，桓温再次上书，要求迁都，并请镇西将军谢尚为都督司州诸军事，镇守洛阳。姚襄北上之后，谢尚又从尚书仆射任上进号为镇西将军，镇守寿阳。桓温打下了洛阳，而让谢尚镇守，用意当然还是进一步削弱徐豫实力，而碰巧，此时的谢尚身患重病，未能成行，于是，朝廷只得任命王廙的二儿子王胡之为西中郎将、司州刺史、假节，作为镇守洛阳的最高指挥官。王胡之，字修龄，由于其父杀了谯王司马承，因此，原本是好友的司马承之子司马无忌，知道内情之后，必欲杀之；王胡之由于父亲王廙早死，虽然是王氏大族，但仍不免贫寒，有一段时间，王胡之隐居在东山，而陶侃之子陶范当时是乌程令，给王胡之送去了一船大米，但王胡之却拒绝接受，他说：“我王胡之如果饥寒，自会去谢尚那里求食，不需要陶胡奴（陶范的小名）米。”谢安曾经称赞王胡之说：“司州可与林泽游。”王胡之不仅做事低调，而且善于清谈，深为当时名士们爱赏，支遁、刘惔等人都曾经高度评价过他，有人曾问王胡之与谢安谢万优劣，支遁说：“故当攀安提万。”意思是，水平处于谢安与谢万之间；他与谢安交好，曾在谢安座中吟咏《楚辞》的“入不言兮出不辞，乘回风兮载云旗”两句，出来对人说：“吟咏之时，感到座中没有一个人。”当朝廷任命王胡之为司州刺史之后，因参与王敦之乱而被杀的沈充之子沈劲，此时，已经年过三十，因为是犯罪家属，一直屏居乡下，由于沈家与王氏家族特殊的关系，而且，王胡之所领之兵多为吴兴人，而沈家在吴兴有巨大的影响力，因此，王胡之请求朝廷允许沈劲作为自己的参军。但是，等沈劲上任之后，王胡之却得了重病，很快就去世了。
　　由于一直没有镇守洛阳的合适人选，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面对桓温的再次敦逼，朝廷方面感到十分畏惧，将要派遣侍中前去洛阳制止，扬州刺史王述说：“桓温不过是以虚声来威胁朝廷而已，迁都洛阳，不符合实际情况。朝廷但听从无妨，这事自然是不可能实行的。”当时的洛阳已经饱经战乱，桓温身处其地之后，对此是深有感触的，他只好又上书请求将洛阳的钟虡运回建康，王述说：“永嘉之乱，暂都江东，正要荡平四海，还于旧都，如果不能，那也要首先将皇陵南迁，不应先考虑钟虡的事情。”桓温无言以对。
　　由于谢尚的徐豫部队未能抵达洛阳，桓温本人也不愿意离开荆州老巢，驻守在洛阳第一线，因此，他只好留下颍川太守毛穆之（毛宝长子）、都护陈午、河南太守戴施共率两千人，象征性地驻守在洛阳，护卫皇陵。然后，桓温将姚襄及洛阳周边降民共计三千多家迁到江汉平原，押着周成回师。同年十一月，东晋朝廷派遣散骑常侍车灌、龙骧将军袁真等人持节进入洛阳，修复西晋五陵。
　　桓温这次持续三个多月的北伐就这样结束了，在桓温大军南撤之后，史称“司、豫、青、兖复陷于贼。”

作者:迅发 提交日期:2011-03-03 07:32
　　一八九、姚襄之死
　　
　　
　　姚襄最先逃往阳乡的目的，似乎还是要逐鹿河北，但是，经过一段时间的观察，他发现此时的河北地区已经是前燕帝国的天下，再无回旋的余地，于是，他就率领部众沿着黄河北岸往西进发，从轵关进入到了河东地区。
　　此时的河东地区正是前秦并州刺史尹赤的辖地。尹赤原为姚襄的司马，四年前，当姚襄刚刚率众离开滠头南下到洛阳，与投降前秦的前赵将领李历、高昌二将在麻田大战，那一战姚襄大败，尹赤投降了前秦。姚襄所部进抵襄陵（在今山西省襄汾县境内），尹赤率众从平阳（山西省临汾市）再次投降了姚襄。
　　姚襄率领一万多人，进攻驻守匈奴堡（在平阳附近，据《资治通鉴》卷117，胡三省在晋安帝义熙十二年注：此匈奴种落相率保聚之地，因以为名。）的前秦平阳太守苻产，屯兵蒲坂的前秦征东大将军、并州牧、苻生之弟苻柳，率军前往救援，姚襄采取“围城打援”之法，首先集中兵力迎击苻柳的援军，将苻柳击败，迫使苻柳退还了蒲坂。而后，姚襄再回过头来进攻匈奴堡，抓获并斩杀了苻产，并将前秦士兵全部坑杀。匈奴堡之战胜利之后，姚襄向长安派出使节，请求前秦皇帝苻生允许自己的部众借道回到陇西。苻生将要答应，龙骧将军苻坚建议说：“姚襄，乃人中豪杰。今天如果让其从容回到陇西，一定会成为我们最大的危害，不如以优厚的待遇引诱他们，然后乘机将其击灭。”于是，苻生就拒绝了姚襄的请求，并授予姚襄官爵。姚襄大怒，诛杀了苻生派来的使者，将苻生送来的官服、委任书、印章全部焚毁，然后率众寇扰前秦的河东地区。
　　苻生大怒，命令并州的前秦大将军张平出兵进剿。
　　目前盘踞在山西的是前赵并州刺史张平，他依违于前秦与前燕两大势力中间，既被前秦任命为大将军、又被前燕任命为并州刺史，而他的本意则是要割据并州。他接到苻生的命令之后，立即派军南下，将姚襄击败，于是，姚襄向张平派出使者，送上大量金银财宝要求与张平和解，两人又结为了异姓兄弟，双方各自罢兵。
　　并州境内也再无发展。
　　姚襄在河东地区度过了永和十二年的严冬，到了第二年即晋穆帝升平元年（公元357年），他开始计划着西渡黄河，回到关中老家，寻找一个永久的根据地。
　　晋穆帝升平元年四月，姚襄率军从黄河东岸的北屈（山西省吉县）出发，渡过了黄河，进抵杏城（陕西省黄陵县西南）。姚襄将大本营设置在杏城之后，命令堂兄、辅国将军姚兰攻陷敷城（陕西省洛川县东南），命令曜武将军、兄长姚益生、左将军王钦卢各率部招动鄜城（陕西省洛川县土基镇鄜城村）、定阳（陕西省宜川县西北）、北地（此处当在陕西省耀县西南）、芹川（似指芹河，流经陕西省榆林县西，东南折入黄河）诸羌胡，陕北一片骚动，不满苻生残暴统治的羌胡部众以及秦地晋人纷纷归附姚襄，人数多达五万多户。
　　然后，姚襄率领二万七千多部队，进兵南下占领黄落（聚落名，在今陕西省铜川市西南），威胁长安。
　　年初的时候，前秦有关官员上奏苻生说：“太白星是一颗惩罚之星，进入东井星座，东井下应秦地。主京师一定要出现突然兵变。”苻生毫不在意，他说：“太白星进入井里，那是它口渴了，又有什么值得奇怪的呢！”如今，言犹在耳，姚襄的军队就推进到了长安的北部。
　　苻生派遣卫大将军、广平王苻黄眉，平北将军苻道，龙骧将军、东海王苻坚，建节将军邓羌，率领一万五千步骑混合部队，北上前去讨伐。姚襄深知自己虽然在人数上多于秦军，但是，很多是新附之众，而原有部队经过多次战斗，也已经疲惫，于是，他深沟高垒，固守不战。
　　前秦建节将军邓羌，不仅是一位威震四方的猛将，而且还是一位深通兵法的良将，他对秦军统帅、广平王苻黄眉说：“惊弓之鸟，会闻空弦而落。姚襄多次被桓温、张平所败，锐气已经丧失。如今，他打算固守不战，正说明了他已经是无能为力的穷寇了。但是，姚襄此人性格刚强凶狠，倔强好胜，容易被激怒，如果我们长驱鼓行，一直将军队压到他的垒门之前，姚襄必然会忿怒出战，这样的话，就可一战而擒。”
　　苻黄眉听从了邓羌的建议，命令邓羌率领三千骑兵在姚襄的军门之前列阵挑战。
　　姚襄大怒，随军的和尚智通苦苦劝说，姚襄说：“两雄不并立，希望上天不会抛弃有德之人，下济苍生百姓，我的主意决定了！”于是，提兵从营垒之中尽锐而出。
　　两军刚一接战，邓羌就假装不能取胜，拨马而逃，姚襄挥众追击，一直追到三原（陕西省三原县）。
　　看看姚襄所部已经远远地离开了营垒，邓羌收住了战马，回军与姚襄的追兵接战，不一会儿，苻黄眉、苻坚等人率领的前秦大军页都相继抵达了战场，在前秦几支军队的合击下，姚襄大败。
　　姚襄所乘战马名字叫“黎眉騧”，在后撤途中却突然跌倒，姚襄被掀下马来，前秦士兵一拥而上，将其斩首。
　　姚襄一死，羌族部众再无战心，姚襄的弟弟姚苌率众投降。姚襄父亲姚弋仲的灵柩，一直在姚襄的军中，前秦皇帝苻生将其以王礼安葬在孤磐（甘肃省甘谷县境内），并以公爵的礼仪，安葬了姚襄。姚襄被杀时，年仅27岁。
　　作者:迅发 提交日期:2011-03-04 12:52
　　一九○、诛杀苻生
　　
　　
　　广平王苻黄眉等人尽灭姚襄，振旅而还，前秦苻生不仅不予封赏，相反的，还多次在稠人广坐之中辱骂苻黄眉。苻黄眉心怀愤恨，密谋诛杀苻生，结果事情败露，反被苻生杀掉。苻黄眉政变未遂，牵连到很多前秦王公皇亲，因此而被诛杀了很多人。
　　当初，苻生曾经做过一个梦，他梦见一条大鱼在吃蒲草，此时，他又风闻长安城中儿童传唱一首歌谣：“东海大鱼化为龙，男便为王女为公，问在何所洛门东。”这让苻生联想到自己曾经做过的那个奇怪的梦，为了避免祸患，他想到了要将姓鱼的人杀死，于是，便将自己的最后一位辅政大臣侍中、太师、录尚书事鱼遵诛杀，并同时诛杀鱼遵的七个儿子和十个孙子。当时，还有一首歌谣，唱的是：“百里望空城，郁郁何青青。瞎儿不知法，仰不见天星。”听后，苻生又将境内的各个无人居住的空城毁坏，以求得免灾。苻生接二连三地诛杀重臣，这让金紫光禄大夫牛夷感到惶恐不安，他请求出镇上洛。苻生说：“卿忠肃笃敬，宜左右朕躬，岂有外镇之理。”改授为中军将军。接见的时候，苻生调侃地说：“牛的本性迟钝，善于拉车，虽然没有骏马的速度，但是能够承受百石的重任。”牛夷回答：“虽然拉的是大车，但未曾经历险阻，我愿意拉多一些，来试试本领究竟如何。”苻生笑道：“真是痛快啊！你嫌给你的责任轻吗？朕准备将鱼遵的职务让给你。”牛夷听了，顿时吓得魂不附体，回到家中就自杀了。
　　过去苻生就十分凶暴，而且特别嗜酒，他登基之后，变得更加残虐，不分昼夜，耽湎于酒，动辄连月昏醉不醒。每逢初一、十五，群臣朝谒，很少能见到苻生上朝，众臣又不敢擅自回家，只能又冷又饿地在殿上站一整天，有些时候，一直等到夜幕降临，苻生才从后宫出来，临朝总是一脸怒气，只是一味地找茬杀人。有时，大臣们说陛下圣明，天下太平，苻生却说：“你这是献媚。”拉出去处斩；有时，有人劝说陛下用刑稍微严厉了，苻生说：“你这是在诽谤我。”也拉出去斩首。苻生是一个独眼龙，因此，对于“不足、不具、少、无、缺、伤、残、毁、偏、只”这些词语，臣下均不得说，因此而触犯苻生禁忌被杀的，就有一千人之多。苻生的残忍还不止这些，他喜欢看到死亡的过程：喜欢命人活生生地将牛羊驴马剥皮，活生生地将鸡猪鹅烤死，自己很享受这一过程，因为苻生有这种爱好，前秦大殿之上就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屠宰场，家畜三十、五十一堆一堆地放在殿上；他还在群臣参加的宴会之上，命人将死囚的脸皮剥下，让那些血肉模糊的死囚们在众人面前跳舞；还让后宫的宫女赤身裸体与男子在众人面前交合，以为笑乐。在苻生继位后的两年内，前秦的宗室、勋旧、亲戚、忠良被他诛杀殆尽，在位的王公重臣也都称病归家，不敢上朝，人人惶恐不安，度日如年。
　　太史令康权对苻生说：“昨夜三个月亮一起出现，彗星进入太微星座，然后入于东井星域。从上个月的上旬以来，长安一直阴而不雨，这代表着将有下人图谋上级的阴谋，请陛下修养道德以消除灾难。”苻生以为是妖言，将康权装入布袋中摔死。
　　苻生的所作所为，一直被一个人看在眼里。此人就是他的堂弟苻坚。
　　苻坚，字永固，一名文玉，是前秦前丞相苻雄之子。其母苟氏曾经在漳水游玩，于西门豹祠祈求早生贵子，其夜梦与神人交合，因而怀孕，怀胎十二个月之后产下苻坚，背上隐隐有红色斑纹，组合成“草付臣又土王咸阳”的字样。苻坚长大之后，双臂过膝，眼有紫光，从小就深得祖父苻洪所爱，取名为坚头。苻坚七岁的时候，一次在大街上玩，术士徐统见到苻坚，拉着他的手说：“你一个小孩敢在官家的御街上玩，不怕司隶校尉抓你么？”苻坚回答：“司隶校尉抓坏人，不管小孩玩。”徐统对身边的人说：“这个小孩有霸王之相。”身边人都感到奇怪，徐统说：“这不是你等所知的事情。”后来，徐统再次见到苻坚，屏开众人，对苻坚说：“苻郎骨相不凡，以后肯定会大贵，但在下却无缘见到，咋办！”苻坚说：“如若真如大人所言，苻坚肯定不忘大人的恩德。”苻坚八岁的时候，请求祖父让自己上学读书，苻洪大喜说：“你一个夷狄异族，世代就知道喝酒，你今天竟知道求学呀！”当即同意了小孙子的请求。苻健入关之时，梦见天神派红衣使者命拜苻坚为龙骧将军，第二天，苻健设坛拜苻坚为龙骧将军，他哭着说：“你爷爷过去就曾担任此职，今天此职是神灵所命，能不尽心尽力吗！” 苻坚性格非常孝顺，博学多才，原姚襄参军太原薛赞、略阳权翼一见之下，不禁大惊说：“此人非常人也！”被苻坚引为心腹。薛赞、权翼秘密对苻坚说：“主上残忍猜忌，中外离心离德，如今主持秦国社稷的，除了殿下，还能有谁！请你早作打算，别让他人占先！” 苻坚秘密征求尚书吕婆楼的意见，吕婆楼说：“在下是刀环上的人，随时会被主上诛杀，不足于谋大事。我的邻居有位叫王猛的隐士，此人智谋世所罕见，殿下应该请他来咨询。” 苻坚就让吕婆楼请王猛，两人一见如故，情投意合，谈及天下大事，十分默契，苻坚非常高兴，仿佛刘备在卧龙岗上与诸葛亮相逢一般。
　　特进、兼御史中丞梁平老等对苻坚说：“主上无德，上下离心，燕国和晋国都伺机而动，恐怕灾难降临之时，家国一起灭亡。这是殿下的责任，应该早作打算。” 苻坚表示同意，但是，畏惧苻生骁勇，不敢发动。
　　六月的一天夜里，苻生对侍寝的宫女说：“苻法、苻坚兄弟也不可信，明天就将他们除掉。”当夜，苻坚之兄、清河王苻法梦见天神说：“明天一早，大祸将降临你家大门，只有先觉之人才能避免。”苻法从噩梦中惊醒，心中不禁怦怦乱跳，这时，正巧那位婢女趁着苻生昏睡，前来报告。
　　于是，清河王苻法与梁平老、强汪等率领数百人壮士偷偷潜入云龙门（宫城正南门），苻坚与吕婆楼率领麾下三百余人鼓噪而进，苻生的皇宫宿卫将士都丢弃武器投降苻坚。
　　等众人突入皇帝寝宫，苻生尚昏睡不醒。看到众人，苻生惊问道：“这都是些什么人？”苻生左右说：“是贼人。”苻生说：“那你们还不拜见人家！”冲进来的苻坚亲兵们都被逗乐了。苻生又大声对自己身边的卫士说：“你们怎么还不快快拜见？再不拜见，斩首！”
　　苻坚的士兵将苻生关押在另外一个房间，将其废为越王，很快就将其诛杀了。苻生临死之前，又喝了几斗酒，在昏醉如泥中被割掉了脑袋。苻生被杀的时候，年龄二十三岁，在位两年，被追谥为厉王。
　　苻坚以皇位让哥哥清河王苻法，苻法自以为是庶子，不敢当，说：“你是嫡子，并且贤能，当立。” 苻坚说：“哥哥年长，当立。”看到兄弟两人推让不已，苻坚的母亲苟氏心生一计，她站了出来，哭着对身边的众臣说：“社稷重任，小儿自知难以担当，以后有什么错误，过错可是在大家啊！”听了苟氏的话，众人立即明白了，纷纷跪在地上，请求苻坚登基，于是，苻坚不再谦让，登基即位。
　　晋穆帝升平元年（公元357年）六月，也就是在前秦消灭姚襄后一个月，苻坚即位，降皇帝之号而改称大秦天王，大赦，改元永兴，诛杀苻生幸臣董荣、赵韶等二十多人。追尊父亲苻雄为文桓皇帝，尊母亲苟氏为皇太后，立妻子苟氏为皇后，儿子苻宏为太子。加封同父异母哥哥苻法为使持节、侍中、都督中外诸军事、丞相、录尚书事，从祖苻侯为太尉，堂弟、苻生之弟、晋王苻柳为车骑大将军、尚书令，弟弟苻融为阳平公，苻双为河南公，儿子苻丕为长乐公，苻晖为平原公，苻熙为广平公，苻睿为钜鹿公。以李威为卫将军、尚书左仆射；梁平老尚书为右仆射；强汪为领军将军；仇腾为尚书，负责选举；席宝为丞相长史、行太子詹事；吕婆楼为司隶校尉；王猛、薛赞为中书侍郎；权翼为给事黄门侍郎，与王猛、薛赞一起掌握军国机密。恢复死去的鱼遵、雷弱兒、毛贵、王堕、梁楞、梁安、段纯、辛牢等官职，以礼改葬，这些人的子孙都随才授予官职。其后，苟太后游于宣明台，看到东海公苻法的府邸前车马云集，她知道苻法比自己的儿子年长，也同样贤德，深恐将来会对自己的儿子不利，苻坚的父亲苻雄死后，母亲苟太后就与自己的姑家表兄弟李威私通，苻坚对李威象对待父亲一样非常敬重，此时，苟太后与李威商议，赐苻法死。苻坚十分仁爱，他与哥哥在东堂之上诀别，哭得口吐鲜血，追谥苻法为献哀公，将苻法的儿子苻阳赐为自己过去的爵位东海公，封苻法的另一个儿子苻敷为清河公。
　　作者:迅发 提交日期:2011-03-05 09:56
　　一九一、渐定河北
　　
　　
　　自永和六年（公元350年）苻健决策西图关中起，岁月荏苒，至今已过去了六年之久。
　　在这六年当中，前秦政权抵挡住了杜洪张琚的反攻，击退了司马勋的北伐，抵御了殷浩的北伐，击败了王擢的进攻，尤其是采取有效措施打退了桓温的北伐，保住了关中这块生存空间。继而，前秦第一任君主苻健采取与民休息的方针，笼络关中各族民众之心，苻健死后，在第二任皇帝苻生统治的短短两年里，前秦政权进入了一个十分危险的瓶颈阶段，不过，好在是苻生的暴虐基本上仅限于朝廷重臣和身边侍从，并没有波及到基层群众，而且，前秦猛将如云、军队的战斗力还比较强，因此，在姚襄的进攻下，前秦不仅没有瓦解，前秦军队反而全歼了姚襄部队，收服了姚襄的这只羌族部众。苻生就象黎明前最黑暗的那段时间，过去之后，前秦王国终于迎来了苏醒的时刻，也终于迎来了一位不论从人格抑或是影响方面完全可以与唐宗宋祖相比而毫不逊色的伟大君主——苻坚。
　　我们暂且将苻坚主导下的前秦放在一边，把目光转向如日中天的前燕帝国。虽然前秦在建国初期经历了那么多的磨难，但是，比较起来，前燕帝国在南下河北平原的过程中，面临的情况要复杂得多。这主要在于：河北地区是石赵政权的腹地，经济相对发达，人口众多，石赵政权覆灭之后，原石赵的各地将领纷纷起事，河北地区一片狼烟。姑且不说，黄河以南投降东晋的冉魏徐州刺史周成、兖州刺史魏统、荆州刺史乐弘、豫州牧张遇以及平南将军高崇和征虏将军吕护，也不说在永和八年冉闵被杀之时就已经投降前燕的段勤和段思聪兄弟，单说摆在慕容儁面前的力量比较强大就有三股势力：一是盘踞在河北腹地鲁口的自称安国王的王午势力；二是占据青州大部地区自称齐王、并投靠东晋朝廷的段龛势力；三是据天下脊背并州，既投靠前秦又称臣前燕，还示好于东晋的张平。除了这三股比较大的势力之外，尚有依附于这三股势力的大大小小的势力，他们各自占据着州郡，这些势力有石赵的前将领，如李历、高昌、刘宁等人，也有趁乱揭竿而起的豪强，如乐陵的朱秃、平原的杜能、清河的丁娆、阳平的孙元、上党的冯鸯等人，他们均各拥兵数万，时叛时降。
　　除此之外，前燕帝国在南下蓟城之时，似乎对于局势的估计并不十分充分，慕容儁没有想到石赵和冉魏的瓦解如此迅速，后方的诸多措施都没有及时跟上，于是，在消灭了冉魏政权前后，慕容儁曾多次往返于蓟城和龙城之间，将南下军团将士的家属从龙城迁往蓟城，以适应前线不断变化的形势，为占据中原做好准备。
　　慕容儁一直没有忘却永和六年（公元350年）那次清梁之役，当时，燕军刚刚南下，顺利地占领了蓟城，让慕容儁没有想到的是，当他雄心勃勃企图一举荡平河北的时候，却遭到了鲁口（河北省饶阳县）王午的激烈抵抗，慕容儁的中军大营险些被王午大将鹿勃早偷袭。此后，慕容儁就绕开了鲁口，往东南进攻渤海和河间等地，往西南进攻常山中山，并在永和八年（公元352年）的廉台之战中将冉闵擒杀。在占领了襄国和邺城之后，慕容儁于永和八年的十月，命慕容恪回师进攻鲁口，慕容恪屯兵安平（河北省安平县），积聚粮草，修造攻城器具，准备一举拿下鲁口，而就在此时，苏林在安平西面的无极（河北省无极县）起兵，自称天子，慕容恪只好暂时丢下鲁口，率军西进，讨伐苏林，闰十月，慕容儁派遣广威将军慕舆根增援慕容恪，将苏林抓获斩杀。此时的鲁口城内的情况也发生了变化，我们知道，石赵征东将军邓恒已经在数月之前去世，前幽州刺史王午兼并了邓恒的军队，在鲁口自称了安国王，而部将秦兴又将王午诛杀，秦兴杀死王午之后，原来投降东晋的石赵前征虏将军吕护此时也北上来到了鲁口，吕护又将秦兴斩杀，自称为安国王。
　　永和九年（公元353年）年初，在冉闵被杀之后，石赵前卫尉李犊举兵，在常山普壁垒（在石邑古县境，即河北省鹿泉县东南）起事反抗前燕的统治。以此为锲机，前燕慕容儁发起了对河北腹地的清剿行动，他派遣卫将军慕容恪南下讨伐李犊，李犊很快就投降了。李犊投降之后，慕容恪即转兵东向，再次进攻鲁口的吕护。鲁口保卫战从永和九年的五月开始，一直打到第二年的三月，整整打了十个多月，慕容恪终于攻陷了鲁口，吕护南逃野王（河南省沁阳县），慕容恪命令前军将军悦绾率军一直穷追至野王，将吕护的部众全部俘获，吕护派遣弟弟向慕容儁谢罪，于是，慕容儁任命其为河内太守。
　　在消除了鲁口这一心腹之患之后，慕容儁就任命慕容评为镇南将军，都督秦州、雍州、益州、梁州、江州、扬州、荆州、徐州、兖州、豫州十州诸军事，暂时镇守洛水流域；又任命慕容强为前锋都督，都督荆州、徐州和淮河沿岸诸军事，向黄河南岸推进。在慕容儁的压力下，黄河沿岸的各个割据势力纷纷向前燕投降，这包括前秦河内太守王会、黎阳太守韩高以本郡投降，也包括东晋兰陵（山东省枣庄市峄城区东五十里）太守孙黑、济北（山东省长清县境）太守高柱、建兴（今地不详）太守高甕以本郡投降、东晋宁朔将军荣期以彭城（江苏省徐州市）、鲁郡（山东省曲阜）投降，还包括乘势而起的乐陵朱秃、平原杜能、清河丁娆、阳平孙元等人，慕容儁任命朱秃为青州刺史、杜能为平原太守、丁娆为立节将军、孙元为兖州刺史，对这四人均让其留在本地，安抚本部人马，而并未让其到任。同时，在邺城陷落之时，逃往晋阳的刘显之弟匈奴刘宁也投降了前燕，被任命为车骑将军，此人后来又曾投降前秦，当他看到蜗居于并州（《晋书，慕容儁载记》称在“莸城”，今地不详）终究不是办法之后，此时索性离开了并州的张平，率领两千多户部众北上蓟城谢罪，被拜为后将军。
　　在形势一片大好的情况下，永和十年（公元354年）四月，也就是在桓温伐秦、在灞上鏖战之时，即位一年有余的慕容儁大封功臣，他加封抚军将军慕容军为襄阳王，左将军慕容彭为武昌王；以卫将军慕容恪为大司马、侍中、大都督、录尚书事，封太原王；镇南将军慕容评为司徒、骠骑将军，封上庸王；封安东将军慕容霸为吴王，左贤王慕容友为范阳王，散骑常侍慕容厉为下邳王，散骑常侍慕容宜为庐江王，宁北将军慕容度为乐浪王；又封弟慕容桓为宜都王，慕容逮为临贺王，慕容徽为河间王，慕容龙为历阳王，慕容纳为北海王，慕容秀为兰陵王，慕容岳为安丰王，慕容德为梁公，慕容默为始安公，慕容偻为南康公；儿子慕容咸为乐安王，慕容亮为勃海王，慕容温为带方王，慕容涉为渔阳王，慕容暐为中山王；以尚书令阳骛为司空，仍守尚书令。
　　慕容霸是慕容皝的第五子，字道明，（屠乔孙《十六国春秋》记作“字叔仁”）身高七尺七寸，手长过膝，慕容皝生前经常对自己的兄弟们说慕容霸：“此儿阔达好奇，终能破人家，或能成人家。”因此，将其命名为霸，字道业，慕容皝曾经想立慕容霸为世子，为群臣劝谏而未果，但是，终慕容皝之世，对待慕容霸宠爱有加，超过世子慕容儁，因此，慕容儁十分不满。慕容霸小的时候，非常喜爱打猎，一次在打猎的时候从马上坠落，摔在地上摔断了门牙。慕容儁讨厌慕容霸，继位之后，就将他的名字改为慕容缺，对外宣称是比照春秋时期晋国大夫郤缺之名，其实是侮辱慕容霸。后来，慕容儁发现谶言中有这个字，慕容儁又将其改为慕容垂。虽然是慕容垂首先倡议南下夺取中原，他本人又在南下河北的各个战役中立下大功，但是，慕容儁对他并不放心，在局势稍微安定之后，就剥夺了慕容垂的军权，仅仅让其担任没有实权的给事黄门侍郎，卫将军慕容恪、抚军将军慕容军、左将军慕容彪等人纷纷向慕容儁建议，起用慕容垂，永和九年，慕容儁才任命其为使持节、安东将军、北冀州刺史，镇守常山；不久，又任命其为侍中、录留台事，将其调回龙城（此时已经改名和龙），可是，等慕容儁回龙城视察之后，发现慕容垂深得东北之和，慕容儁十分猜忌，又将其调回身边。
　　
　　
作者:迅发 提交日期:2011-03-05 19:29
　　
　　道业，是慕容皝给慕容霸起的最初的字。
　　
　　同见本传
作者:迅发 提交日期:2011-03-06 08:58
　　一九二、消灭段龛
　　
　　
　　当渐次平定了河北之后，慕容儁就将目光转向了山东的段龛。
　　段龛自永和六年（公元350年）七月，从陈留引兵东进占据青州，他以广固（山东省青州市）为大本营，自称齐王。数月之后，到了第二年的一月，他就以青州投降了东晋，被东晋朝廷封为镇北将军、齐公。前燕乐陵太守慕容钩，是慕容翰的儿子、慕容儁的堂叔，与降将、青州刺史朱秃一起驻守在厌次（山东省阳信县境）。慕容钩自恃身为宗室，总是欺辱朱秃，这令朱秃十分恼火，永和十年（公元354年）七月，朱秃率军偷袭慕容钩，并将其杀死，率众南逃广固，依附于段龛。同年八月十一日，慕容儁大规模调动军队，准备讨伐段龛，因为此日为丙戌日，故被称为“丙戌举”。
　　面对慕容儁咄咄逼人的攻势，段龛决定先发制人。
　　永和十一年（公元355年）一月，段龛奔袭慕容儁部将荣国，在郎山将其击败。郎山，疑为女郎山，在山东章丘县东南七里，一名小田山。取得胜利之后，齐公段龛下书慕容儁，由于段龛与慕容儁是表兄弟关系，因此，他直言不讳，指责慕容儁称帝是一种背信弃义的行为。慕容儁得书大怒，决心一举荡平段龛。
　　永和十一年十一月，他命令太原王慕容恪为大都督、抚军将军，阳鹜为副将，与慕容尘所部一起发兵南下，攻击段龛。临行之际，慕容儁担心段龛尚强，他对慕容恪嘱咐道：“如果段龛派军在黄河南岸阻击，我军不能渡河的话，那么，你只用改变计划，命令部队西进，将野王（河南省沁阳县）的吕护给我抓回来就行。”此时，正值前秦皇帝苻生刚刚继位、大肆诛灭重臣之际，此年的九月，西凉的宋混、张瓘也刚刚诛杀了凉州昏主张祚、册立七岁的张重华二儿子张宏靓为主。
　　永和十一年年底，慕容恪的前燕军队来到黄河北岸，他分头派出侦察部队到各个黄河渡口，准备船只，并观察段龛的反应。段龛的弟弟段罴，骁勇善战，而且很有智谋，他对段龛建议说：“慕容恪善于用兵，并且前燕军队人数众多，如果听任其渡过黄河，兵临城下的话，恐怕到时候即使请降也不能了。请兄长固守城池，我愿率领精锐部队前往黄河南岸抵御，万幸如果战胜，那么，哥哥再率领大军随后增援，一定能获全胜。如果我不幸战败，那还不如早早投降，尚不失于作个千户的侯爷。”在大敌当前，段罴的这一模棱两可之语，顿时让段龛警觉起来，他拒绝分兵让段罴带领，也拒绝离开广固。段罴不停地请求，段龛大怒，将其诛杀。
　　永和十二年一月，前燕太原王慕容恪率领大军渡过了黄河，距离广固一百里之外，段龛率领三万步骑兵前来迎战，正月三十日，慕容恪在淄水（《晋书，慕容儁载记》作“济水之南”）大破段龛军，抓获了段龛的弟弟段钦，斩杀了段龛的右长史袁范等人，段龛的另外一个幕僚辟闾蔚也在战斗中身负重伤，慕容恪久闻此人贤能，战后他派人寻访，可是辟闾蔚已经因伤重而死了。此战段龛所部投降的士兵有数千人之多。段龛仓皇逃回了广固城固守，慕容恪进军围住。
　　其后，段龛整顿军队，又趁着慕容恪大胜之后军队懈怠，突出城来，大败慕容恪，慕容恪率军一直逃到安平（山东临淄县东十里）。（此处据《晋书，穆帝本纪》，《资治通鉴》缺载）
　　慕容恪整军卷土重来，分遣部将四处招抚段龛所属各郡县，二月，段龛任命的徐州刺史、阳都公王腾以及拓跋鲜卑别部单于薛云均率众投降了前燕，慕容恪命令王腾以本职继续镇守阳都（山东省沂水县南），自此，慕容恪从南边远距离包围了广固，切断了段龛与东晋军队的联系。
　　慕容恪一直包围了广固半年之久，段龛眼看这样下去只能坐以待毙，于是，派遣他的亲属段蕴突出重围，前往东晋求救。此时，正值东晋桓温第二次北伐、大败姚襄之际，也是前秦苻生说出那句“野兽吃人是帮助朕诛杀罪犯”十分雷人的话的时候。
　　晋穆帝下诏，命令驻守下邳（江苏省邳州市）的徐兖二州刺史、北中郎将荀羡领兵北伐。此时，燕将王腾、赵盘分别进攻琅邪（山东省诸城县东南）、鄄城（山东省鄄城县），臣属于东晋的各个北方州郡一片骚动。荀羡率军北上，进攻王腾的老巢阳都（山东省沂水县南），正碰上天降瓢泼大雨，阳都城墙崩塌，荀羡的北伐军将王腾抓获，斩杀；然后，荀羡率军继续北上，解救琅邪，赵盘逃走。
　　荀羡驻军琅邪，忌惮燕军强盛，不敢前进。
　　看到东晋援军到来，前燕众将纷纷建议慕容恪立即发起对广固城的总攻，而慕容恪却说：“军事行动有适合缓慢克敌的，也有适宜紧急进攻的。如果敌我势均力敌，并且，敌人有强大的援军，因为担心腹背受敌，那就要尽快攻城。如果我方强大而敌人弱小，外面又没有救援，我方的力量足以能够制服他的话，就应当牢牢地守住他，等待其自行毁灭。兵法上说：‘十则围之，五则攻之’，就是这个道理。段龛恩结其众，众无叛心，兵力尚强，济南之战，他的军力并非不锐利，只是他运用得不得其法而已，所以才失败。今天，他依靠天险，上下同心，进攻与防守的差距翻倍，这是用兵的常法。如果马上进攻，不过数十天，也一定能够攻克，但我恐怕要对我军的士兵造成重大的伤亡。自从兴兵以来，士兵们从来没有一刻休息，我常常想起此事，总是不知不觉忘记了睡觉，怎能轻率地害人性命呢？我当以持久之法来攻下广固。”诸将均说：“这是我们没有想到的。”
　　于是，慕容恪下令在广固城的包围圈之外，建设房屋，开垦农田，构筑堡垒，深挖堑壕，山东之民争着运粮接济燕军。而相反的，城内却呈现出一幅人间地狱的景象，由于粮食断绝，已经出现了人吃人的惨剧。段龛无奈，做困兽之斗，他将城内的部队全部组织起来突围，早已做好准备的慕容恪纵兵在围墙之内大破段龛军，另外，慕容恪还派出骑兵守住广固城的各个城门，切断了段龛的回城之路。突围失败的段龛亲自拼命冲杀，勉强杀回城内，而大部分军队则未能回城，全军覆没。于是，城内残余守军再无斗志，十一月十四日，段龛双手反绑着走出城门投降，并交出朱秃。慕容恪安抚齐地，将三千多户鲜卑、匈奴、羯族民众迁往蓟城，留下慕容尘镇守广固，以尚书左丞鞠殷为东莱（山东黄县东南）太守，以鲜于亮为齐郡（山东省临淄市）太守。鞠殷，是西晋太傅司马越公车令鞠羡的孙子、鞠彭的儿子，永嘉元年（公元307年）二月，鞠羡在东莱太守任上被王弥所杀；后鞠彭又被苟晞任命为东莱太守，与王弥部将曹嶷相攻，再后来鞠彭离开青州，渡海北上投奔东夷校尉崔毖，到辽东之后，崔毖已被慕容廆击败，鞠彭就改投了慕容廆。此时，鞠彭是前燕的大长秋（皇后后宫总管），他写信对儿子说：“王弥、曹嶷必有子孙，你要善待人家，千万不能寻仇。” 于是，鞠殷四处寻访，在深山老林中找到了王弥的侄儿王立和曹嶷的孙子曹岩，相见一笑泯恩仇，双方结下了深厚的友情；鞠彭还一再嘱咐儿子要送给二人车马衣服，消息传开，郡中呈现出一派和谐的气氛。
　　被送到蓟城的朱秃被慕容儁采用：在脸上刺字、割去鼻子、砍掉脚趾、鞭打致死、斩首并剁成肉酱的残忍办法处死；而对于段龛，慕容儁则先将其封为伏顺将军，然而，就象冉闵的儿子冉智在投降两年多之后被杀一样，心存猜忌的慕容儁也没有放过段龛，在段龛投降半年之后，慕容儁残忍地将其双眼熏瞎之后诛杀，并同时坑杀了段氏部落三千多人。
　　听说广固陷落的消息，荀羡留下将军诸葛攸、高平太守刘庄等三千多人驻守琅邪，参军戴逯、萧鎋率领两千多人防守泰山（山东省泰安市），自己则率领主力大军从琅邪南撤，退回下邳；当时，前燕将领慕容兰率兵数万驻军在卞城（山东省泗水县东南），经常骚扰东晋北部边境，荀羡从洸水（汶水支流，自山东宁阳县东北堽城坝分流，西南迳宁阳县西，又南流径滋阳县西南，又西南流至济宁县界天井闸入运河）至汶水，一直追击至东阿（山东阳谷县东北），临阵斩杀了慕容兰，晋穆帝要进封荀羡，但荀羡坚决推辞不受。关于此次大捷，清姚鼐的《惜抱轩笔记》记载：“鲁郡有卞县，与汶水东阿近，故右军有一贴云：‘荀侯定居下邳，复遣兵取卞城。’正指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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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迅发 提交日期:2011-03-08 11:25
　　一九三、讨伐张平（1）
　　
　　
　　公元357年，晋穆帝司马聃虚岁已经14岁了，按照规定，皇帝加成人服，并与这一年的一月一日开始听政，大赦，改元升平，皇太后褚蒜子下诏不再听政，还居崇德宫。
　　也就是在这一年的年初，（《资治通鉴》记作去年的12月）前燕慕容恪率领大军将盘踞在青州的段龛消灭，在慕容恪北撤之后，东晋北中郎将荀羡率军击败了前燕青州刺史慕容尘，然后，返回下邳，东晋帝国与前燕帝国在山东地区陷于胶着。到了这一年的二月，前燕慕容儁加封自己的第三子慕容暐为皇太子，大赦，并改元光寿。慕容儁的原太子慕容晔深得慕容儁的喜爱，然而，却于去年六月去世，此时只得立中山王慕容暐为太子。
　　自慕容儁称帝之后，就立下了夺取中原，并消灭东晋、前秦的决心，这从其前年发诏大规模征兵、相继将和龙旧民逐渐迁往内地、消灭段龛等一系列举动上，都可以清楚地看得出来。然而，要展开一场统一中国的大规模战争，就必须弄到数量庞大的战马以及其他军需物资，于是，慕容儁想到了一个简单易行的办法，那就是——掠夺北方高车部族丰厚的战略资源。
　　高车，又称作丁零、敕勒、铁勒、丁令、丁灵、钉灵，（但也有学者对此持有不同的看法，以为高车、丁零、敕勒为不同的种族）《北史，高车传》记载，最初叫作狄历，后来，北方鲜卑称其为敕勒，南方的人们称其为丁零、高车，起源于赤狄。赤狄是中国古老的狄人之一，其他两支为白狄、长狄，狄人是中国春秋时期北方一个重要的少数民族，赤狄传说是因为喜爱穿赤色衣服而得名。据有的学着考证，狄人与上古时期的鬼方有一定的渊源关系。也有传说，说匈奴的单于有两个十分美丽的女儿，老单于说：“我的这两个女儿是如此美丽，怎能嫁给凡人？只能上配苍天。”于是，老单于建了一个高台，将两个女儿放在高台之上，过了三年，上天仍然没有迎娶，又过一年，一只老狼围着高台嚎叫，并在台下挖了一个洞穴，小女儿说：“老父将我们放在这里，想交给苍天，如今，狼来不去，也许就是上天的旨意。”于是，小女儿与狼结为夫妻，并生下了儿女。因此，敕勒是匈奴族的外甥，敕勒族的语言与匈奴族大体相同，只是稍有差别，并且，敕勒族的人喜欢歌唱，发出的声音也象狼嚎一样苍凉。在《晋书，北狄传》中记载东汉以来入塞的十九个种落中，就有赤勒种，因此，我们也可以概括地以为敕勒是属于匈奴的别部。北方称其为高车，是因为这一部族的人能够制造出车轮高过牛身的大车，这种车子装载日用物品，也可以在晚上的时候，围起来形成一个临时的小堡垒，抵御野兽和贼人的袭击。到魏晋时期，敕勒族人有一部分进入内地，主要分布于太行山两侧的深山密林之中，其中，丁零翟氏主要分布在定州的常山、中山、赵郡和并州的上党郡。见诸于史料的还有定州的鲜于氏、丁零洛氏、丁零严氏等。我们还记得早在石勒灭掉王浚之后，当时，丁零的居住地中山地区发生严重的蝗灾，而石勒却要简阅人口，于是，中山丁零翟鼠起兵反叛，进攻中山和常山，失败后北逃至代郡，而另外一个丁零酋长翟斌则率众投降了石勒。永和七年，当慕容儁前燕进据蓟城之后，丁零的翟鼠又从代郡投降了前燕，被前燕封为归义王。除了内地的丁零部众，塞北还有很多的高车部族，他们大致分为狄氏、袁纥氏、斛律氏、解批氏、护骨氏、异奇斤氏。此时的慕容儁就是想利用高车部族严冬南下避寒之际，对其展开大规模的突然袭击，掠夺他们的财富。
　　过去，慕容儁的爷爷慕容廆有匹骏马，叫赭白，卓然不群，石虎讨伐慕容皝的时候，慕容皝准备弃棘城而逃，当他想要乘坐赭白之时，赭白悲鸣撕咬，人无法接近，慕容皝说：“此马在老爸活着的时候，就不同寻常，如今不让人骑乘，大约是老爸的意思。”于是，就下定了坚守棘城的决心，石虎也很快退去了。此时，这匹骏马已经49岁了，依然俊逸无比，慕容儁命人在蓟城东掖门为此马铸造铜像，等铜像铸成，赭白也死去了。
　　也许赭白之死仅仅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也许赭白之死让慕容儁想到了帝国需要更多更好的战马。于是，在刚刚结束了广固之战之后，升平元年（公元357年）一月，（此据《十六国春秋辑补，前燕录》，《资治通鉴》记作五月，似误）慕容儁就命令抚军将军慕容垂、中军将军慕容虔、护军将军慕容平熙等，率领八万步骑，冲入了高车部族的营地，对其发起了大规模的突然袭击，斩杀、俘虏了十余万人，缴获了十三万匹军马，抢掠的牛羊数以亿万计。在这次打击下，高车人损失惨重，不久被迫就投降了燕国，据《十六国春秋辑补，前燕》记载：“光寿三年（即晋穆帝升平三年，公元359年）三月，塞北七国贺兰、涉勒等皆降。”涉勒即敕勒，也就是高车。
　　也是在这次军事行动的威压之下，居住于塞北的匈奴单于（入塞十九种匈奴之一）贺赖头（即贺兰部）率领三万五千人口主动投降了前燕，慕容儁拜其为宁西将军、云中郡公，将他们安置在代郡的平舒城（山西省灵丘县）。
　　就在慕容儁塞北大捷之后不久，前秦苻坚发动政变，诛杀了自己的堂兄苻生，年仅二十岁的苻坚登上了前秦天王的宝座。因此，苻坚与慕容儁几乎同时将目光盯向了横亘在他们中间的并州（山西省大部）。
　　而此时的并州，成了石赵帝国前将领和饱经河北战乱的各族民众们理想的避难之地，盘踞在此的最大势力是石赵前并州刺史张平。史书称其：“跨有新兴（山西省忻州市）、雁门（山西省代县）、西河（山西省离石市）、太原（山西省太原市）、上党（山西省长治市）、上郡（陕西省榆林市东南）之地，垒壁三百余，胡晋十余万户，遂拜征、镇，为鼎峙之势。”张平在永和七年曾投降前秦，被进封为大将军、冀州牧，第二年，他为了自保，又投降了前燕，被封为并州刺史，到了永和十二年苻生命令其率部消灭姚襄，但其却与姚襄和解，又促使了他再次投向了东晋，接受了东晋并州刺史的职务。另外，冉闵的常山太守苏亥也在永和八年逃往新兴（山西省忻州市），投靠张平；上党人冯鸯于永和十一年驱逐了前燕太守段刚，占据安民城（山西省襄垣县北），自称太守，投降东晋，不久，冯鸯担心前燕的进攻，又依附于张平，张平多次向慕容儁请求赦免冯鸯，其后，冯鸯又投降了前燕，被慕容儁封为京兆太守，不久，又背叛了燕国，他与吕护一样都暗通东晋。此外，并州之外的石赵降将李历驻守濮（山东省鄄城县），高昌驻守在东燕（河南省延津县东北），也都是开始的时候投降了前燕，继而又归顺了东晋，也接受了前秦的爵位，不过是为了割据一方。因此，前燕的慕容儁也决心将其逐步讨平。
　　回过头来看张平的统治区，我们仔细查看地图后发现，虽然张平跨据六郡，居于山西形胜之地，但是，却没有全据山西天险：我们知道，早在晋怀帝永嘉四年（公元310年），并州的陉北楼烦（山西省宁武县）、马邑（山西省朔州市）、阴馆（山西省朔州市东南）、繁畤（山西省浑源县西南）、崞县（山西省浑源县）五县之地已经割让给了拓跋猗卢；而从前燕慕容儁将匈奴单于贺赖头部众安置在代郡的平舒城（山西省灵丘县）这一点上看，如今的前燕势力也已经推进到了陉北附近地区，张平北部只能依托雁门关，屏护北方；而东南，虽说冯鸯以上党投靠张平，但他退居安民城（山西省襄垣县北），由此看来，冯鸯并没有全部占领上党地区，尤其是没有占据冀州通向并州的咽喉——壶关；再说西南，河东地区并不在张平的控制之中，特别是河东地区联系关中的跳板——蒲坂，还牢牢地掌握在前秦的手中，更不用说河东往中原而去的轵关以及上党往河内的天井关，更是不在张平之手。那么，在这种情况下，张平虽处形胜之地，却无形胜之势，外来势力很容易地跨过并州、司州的要隘，进入山西，公元356年，慕容儁就曾经派遣将军慕舆长卿等率众七千取道轵关，进攻裴氏堡（大约在山西省垣曲县境内）前秦的幽州刺史张哲，同时，这也是过去苻菁、姚襄能够顺利进入河东，并踏上关中土地的主要原因。

作者:迅发 提交日期:2011-03-08 22:04
　　一九四、讨伐张平（2）
　　
　　
　　处于前秦和前燕夹缝中的张平，为了扭转不利态势，采取了联合一方打击另外一方的策略，而他要解除来自西方的威胁，就必须有效地控制河东地区。
　　苻生连续两年的残暴统治让前秦政权岌岌可危，到了晋穆帝升平元年，前秦最高层又发生了苻坚诛杀苻生的政变。在这种情况下，张平决定率先进攻混乱不堪的前秦，于是，他在苻坚政变一个月后，即投降了东晋。紧接着，十月，张平即率军南下，进攻前秦统治的河东地区。前秦天王苻坚加封苻生的弟弟晋王苻柳为都督并州、冀州诸军事，加并州牧，率军镇守蒲坂，抵御张平的进攻。
　　升平二年（公元358年）二月，前秦王苻坚亲自率领前秦军队，前去讨伐张平。他命令建节将军邓羌为前锋都护，率领5000精锐骑兵先期抵达汾水之上，张平则命令养子张蚝率军抵抗。据《十六国春秋辑补》记载，张蚝本姓弓，上党泫氏（今山西高平）人，此人臂力过人，能将牛倒拉着往后走，城墙不论高低，均能翻越。因此，受到张平爱赏，而被张平收为养子。后来，张蚝与张平的爱妾私通，张平知道以后，狠狠地责备了张蚝，羞惭之下，张蚝自宫向张平谢罪，从此，成为阉人。虽然如此，却丝毫没有影响张蚝的英勇，是张平手下得力的猛将，而邓羌也十分骁勇，两员猛将对垒十多天，双方不分胜负，谁也无法吃掉对方。到了三月，苻坚的大军也渡过黄河，推进到铜壁（胡三省注云：河、汾之间有铜川，其民遇乱，筑铜壁以自守，因曰铜壁），张平率领自己的全部军队前往迎敌，张蚝单枪匹马，高呼着冲入秦军阵营，横穿秦军阵营四五次，如入无人之境。看到这员猛将，苻坚十分喜爱，他下令不得伤害此人，务必要将其生擒。于是，前秦众将纷纷上前，将张蚝团团围住，张蚝一人独斗前秦数员大将，毫无惧色，然而，毕竟是众寡不敌，吕婆楼之子、鹰扬将军吕光飞马上前，瞅准一个破绽，一枪将张蚝刺于马下，猛将邓羌眼疾手快，跳下战马，将张蚝扑倒在地，这样，众人这才将其活捉，献至苻坚马前，苻坚大喜。
　　看到猛将张蚝被擒，张平将士无不胆寒，再无战心，一时之间纷纷逃命。张平走投无路，十分害怕，请求投降，苻坚赦免了张平反叛之罪，任命其为右将军，然后班师，将张平的所部三千多户民众迁往长安。
　　回到长安之后，苻坚拜张蚝为虎贲中郎将，加授广武将军，令其主管宫廷禁卫。苻坚对张蚝非常喜爱，经常将其带在身边，犹如曹操的典韦、许褚一般，后张蚝遂成为威震一时的名将，为前秦建立了很多大功，当时秦国人都将邓羌和张蚝称为是可以抵挡万人的猛将，即“万人敌”。
　　与苻坚从河东地区进攻张平同时，前燕军队也从东面进攻上党的冯鸯。负责进攻冯鸯的是前燕司徒、上庸王慕容评（燕主慕容儁的小叔），此人工于心计，但短于用兵，因此，一直迟迟无法攻克冯鸯固守的安民城（山西省襄垣县北）。三月二十日，慕容儁再派领军将军慕舆根率军增援慕容评，合力进攻冯鸯。慕舆根堪称战功赫赫的名将，他在攻灭宇文部、扶余国等战斗中屡立大功。慕舆根到来之后，计划立即组织对冯鸯的打击，而慕容评却说：“冯鸯的堡垒坚固，易守难攻，不如等一等再进攻。”慕舆根反驳道：“大人抵达冯鸯城下，已经一个多月了，却从未与之交锋。敌人以为我方的力量仅此而已，就固守起来，寄希望于万一。如今，我的兵马刚刚到来，我军士气大振，敌人却更加害怕，个个怀有离散的打算，趁着他们犹豫不决之时，迅速展开攻势，一定能够胜利！”于是，前燕军队开始发起了猛烈的总攻。果然，城内冯鸯部众互相猜疑，冯鸯眼看城池即将陷落，就带领少数亲随仓皇弃城南逃，投奔野王（河南省沁阳县）的吕护，城内剩余部众全部投降。此战之后，前燕帝国顺利地拿下了并州东南门户——上党地区。
　　前燕帝国拿下上党之后，太原张平的形势越来越不利。苻坚当然知道并州对国家的重要性，之所以在张平投降之后，没有趁势拿下并州，大约是因为，一是，苻坚刚刚继位，前苻生尚有五位兄弟，前秦内部尚不稳定。二是，对于秦国而言，如果占据河东地区，就可确保关中的安全，这是一种守势；而如果全取并州，则对前燕的河北有高屋建瓴之势，是一种进攻态势，势必要与前燕兵戎相见，而此时的前秦尚不具备与燕国全面开战的条件。三是，虽然在苻生时代，前凉向前秦称臣，但前秦对其仅仅是羁縻而已，这种关系十分脆弱，再者，继王擢之后，陇西人李偐占据秦州，打着东晋的旗号与前秦为敌，他随时会东下关中，威胁长安。因此，苻坚在收降张蚝之后，就匆忙回师长安了。而与苻坚相反，升平元年（公元357年）十一月，慕容儁作出了定都邺城的决定，并于十一月十七日从蓟城出发南下邺城，十二月十九日，慕容儁正式入住邺城皇宫。慕容儁将国都定于邺城之后，摆在他面前亟需解决的问题就是：解决并州问题，解除邺城西面的威胁。因此，当他入住邺城皇宫的第二月，就发起了对上党冯鸯的进攻。
　　如今，慕容儁已经顺利拿下了上党，于是，前燕便将彻底消灭邺城周边地区的异己势力摆上了日程。
　　升平二年九月，慕容儁命令司徒慕容评率军北上讨伐张平，命令司空阳鹜率军南下进攻驻守在东燕（河南省延津县东北）的高昌，命令乐安王慕容藏率军攻击邺城东南濮（山东省鄄城县）地的李历。这三路讨伐军均战绩辉煌：虽然阳鹜进攻黎阳（河南省浚县）的高昌别部，没有得手，但是，不久之后，高昌迫于前燕压力，率众南逃至邵陵（河南省郾城县东三十五里）；李历在慕容藏的打击下逃奔荥阳，部众全部投降；在慕容评的打击下，并州的一百多座堡垒都投降了前燕，慕容儁任命尚书右仆射悦绾为安西将军、并州刺史、兼护匈奴中郎将，镇抚并州，张平任命的征西将军诸葛骧、镇北将军苏象、宁东将军乔庶、镇南将军石贤等人又率领一百三十八座堡垒投降了前燕，慕容儁大喜，将这些人全部官复原职，不久，张平就率众逃往太原西南的平阳（山西省临汾市），并向前燕称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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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迅发 提交日期:2011-03-09 12:12
　　一九五、燕晋交兵（1）
　　
　　
　　桓温在永和十年第一次伐秦，时隔一年之后，于永和十二年第二次伐姚襄，收复了洛阳，但是，主力部队均又退回了荆州，不过，这也怨不得桓温，中原千里丘墟，根本难以解决大军的粮食问题。
　　到了升平年间，面对前燕咄咄逼人的攻势，桓温没有再主动北伐，在此期间他的眼睛更多地投向了东晋朝廷内部，他在觊觎豫州、徐州的地盘和军队，而恰恰在此时，担当起抵御前燕南下重任的正是豫州、徐州方面的军队，而不是桓温的荆州部队。
　　豫州是谢氏的地盘，桓温打下洛阳之后，不是自己镇守边关，而是表请谢尚都督司州诸军事，让其镇守洛阳，这一着未必不是其欲将谢氏势力调出豫州所实施的“调虎离山”之计。不巧的是，正碰上谢尚重病，朝廷只好将此职务授予了王胡之，可是王胡之未行先死，到了第二年，即升平元年，朝廷又加谢尚为都督豫州、冀州、幽州、并州诸军事，这应当还是在桓温的敦逼之下的任命，可是，谢尚却病情加重，朝廷只好将其任命为卫将军，加散骑常侍，征回了朝廷。谢尚走到历阳就病死了，终年五十岁。
　　谢尚自永和二年到升平元年去世，在豫州刺史任上凡十二年，他死后，朝廷将桓温的那位“方外司马”、谢安的哥哥谢奕任命为安西将军，豫州刺史，都督豫州、司州、冀州、并州诸军事，假节，接替了堂兄谢尚的职务。谢奕，字无奕，这位性格鲜明的人物，在历史上给我们留下为数不多的故事，一则就是他当剡县县令的时候，逼着“犯法”的老人喝酒，这我们过去已经说过；二是逼着桓温喝酒，桓温吓得四处躲藏，这我们也提及过；三就是曾经去自己的弟弟谢万岳父王述的家里，破口大骂，这见于《世说新语，忿狷》，我们也提到过。除此之外，却毫无建树。此时，桓温已经拿到江州，他的二弟桓云已被任命为江州刺史，阻挡桓温染指朝堂的绊脚石就剩下了豫州和徐州。不过，谢奕与桓温有布衣之好，谢氏家族让其接任豫州刺史，让桓温也无话可说，然而，好景不长，到了升平二年八月，谢奕在豫州刺史任上一年左右却又去世了。
　　司马昱赶紧将尚书右仆射王彪之招来，让其举荐人选。王彪之含糊其辞，只是笼统地说当今贤达，都可以作为备选人才。司马昱说：“有人建议用桓云，你以为如何？”王彪之回答：“桓云到任以后不一定就不称职。不过，桓温居于上游，已经将天下一半的土地都割去了，他的弟弟再处于京师的西郊，兵权集于一家，这恐怕不是巩固朝廷的良策。豫州刺史的人选是否合适，现在无法提前预料，但是，只要选择不会成为殿下的异己势力就成。”其实，司马昱怎能不知桓云绝非豫州刺史的最佳人选，只不过司马昱是借王彪之之口来堵一堵桓温的嘴罢了。
　　于是，司马昱任命谢奕的弟弟、吴兴太守谢万担任豫州刺史，兼淮南太守，监司州、豫州、冀州、并州诸军事，假节。《晋书》本传赞称：“奕、万虚放”。谢万，字万石，比他哥哥谢奕更加放诞不羁，目中无人，他还特别会作秀。司马昱曾听说过他的名声，招其见面，谢万那天头戴白色纶巾，身穿鸟毛制作的宽大衣服，脚蹬木屐，前去清谈；他的岳父王述被拜为扬州刺史，他带着喜爱的白色头巾，坐着两人抬的小轿，直接来到扬州刺史厅堂前，对王述说：“人们都说你傻，你还真是傻。”王述回答：“真有这话，不过，我晚年的名声要好些。”《世说新语，简傲》还记载，谢万在兄长谢安的面前，站起来就索要夜壶小便，阮裕当时在场，说：“新兴的门户，真诚但却没有礼貌。”隐居的王羲之给桓温写信说：“谢万的才能是一流的，让他留在朝堂之上，自然会成为后起之秀，而将其放在地方，去安抚残破地区，似乎是用错了人才，将会耽误事情。”又给谢万写信说：“以你那种高视阔步、不屑俗务的态度，却必须要处理俗务，的确很难。但是，所谓的全才，就应学会与时俱进，才能走得更远。但愿你能够与最底层的士兵们同甘共苦，这样的话，就尽善尽美了。吃饭简单到不吃两样的菜肴，睡觉简单到不铺双重的被褥，这又有什么呢，但古人将其传为美谈。成败之间，实在是在于从小事做起，积少成多而致。请你记住我的话。”但是，谢万没有听从。
　　谢万上任不久，徐州、兖州刺史荀羡也生病了，朝廷以郗鉴的二儿子、御史中丞郗昙为荀羡的军司，这当然是因为郗家在京口潜在的势力使然，在荀羡得病期间，郗昙其实已经成为徐州军队的实际指挥者。
　　就在东晋豫州徐州军队各自换上了新领导之时，前燕也正逐一消灭黄河沿岸的异己势力，与此同时，东晋徐州、兖州的部队也开始了北伐。
　　
　　
作者:迅发 提交日期:2011-03-10 13:19
　　一九六、燕晋交兵（2）
　　
　　
　　升平二年（公元358年）十月，东晋泰山太守诸葛攸趁着前燕慕容评出军并州、邺城空虚之际，率兵攻入前燕的东郡（河南省濮阳境内），晋军进入武阳（河北省大名县东），进逼前燕国都邺城。慕容儁命令大司马慕容恪率领阳鹜、乐安王慕容藏回师阻截，诸葛攸大败，率部撤回了泰山（山东省泰安市），于是，慕容恪率军渡河南下，在黄河沿岸设置州郡，任命官吏，在慕容恪任命的官吏中，永和六年投降前燕的渤海老人、神射手贾坚就是其中之一，过去，贾坚被任命为乐陵太守，此时，慕容恪将其推到东晋战场的最前沿，将其任命为泰山太守，领兵驻守在山庄（山东省长清县）。
　　针对前燕的攻势，病中的东晋徐州兖州刺史荀羡亲自率军北上，攻击山庄。当时，贾坚所部才七百余人，而荀羡率领的部队近万人。贾坚将要出城迎战，诸将都说：“众寡不敌，不如固守。”贾坚却说：“固守也免不了失败，不如主动出击。”于是，他趁荀羡所部立足未稳，出城突击，杀伤晋军一千多人之后，又回到城内。荀羡遂将山庄团团围住。
　　贾坚叹息说：“我自从结发成年之后，就立志要建功立业，可是，却屡遭挫折，这难道不是命吗？与其屈辱偷生，不如守节而死！”于是，他对将士们说：“如今已经毫无希望，你们可以快快逃命，我将在此等待死亡。”贾坚的将士们都哭泣着说：“大人如果不肯出城逃命，我等也与大人一起求死。”就将贾坚扶上了战马。
　　贾坚说：“我如果想先逃命的话，肯定不会让你们先走。今天，我将为你们决斗，如果难以取胜，你们一定要速速逃去，不要管我！”
　　于是，贾坚带领自己少得可怜的士兵们，直接打开城门而出。
　　晋军从四面八方围了上来，贾坚立马于护城河桥上，左右射箭，涌上来的晋军无不应弦而倒。
　　晋军人数众多，有的跳到护城河下面，将木桥的桥墩砍断，木桥轰然倒塌，贾坚连人带马掉到桥下，遂被晋军生擒，山庄陷落。
　　荀羡对贾坚说：“你的父亲、爷爷都是晋朝之臣，为何忘本不降？”
　　贾坚回答：“这是你们晋朝自己抛弃中华群众，并非我背叛啊！百姓们没有了领导，遇到强有力的人物，就依附他们，这仅仅是为了保全性命。我既然已经投靠了人家，怎能轻易变节！我从结发以来，曾为石赵帝国效力，如今又为燕国效命，从不改变志向，你为何匆匆劝降呢！”
　　荀羡又指责贾坚，贾坚大怒，说：“你这黄口小儿，竟然敢教训起老子来了！”
　　荀羡恼羞成怒，将贾坚放到大雨之中，过了几天之后，贾坚就愤怒怨恨而死。
　　晋政府自西晋八王之乱开始，给百姓带来了很多灾难，然后，上层人物窜逃于江南，东晋立国以后，不仅少有恢复中华的英雄人物，而且还热衷于内斗不已，醉心于清谈作伪、维护门户私计，至今，北方沦落已半个多世纪。柏杨先生读到此处，写道：“贾坚先生的反驳义正词严，当权分子当初卑鄙地抛下孤苦无告的人民，逃到江南，重享荣华富贵。偶尔派出一支脆弱的军队，俘虏了那些被遗弃的孤臣孽子，不但没有半点歉意，请求原谅宽饶，反而诟骂忘本，责备不肯投降。无能无耻，集于一身。荀羡先生的嘴脸正是东晋帝国流亡政权下所有官员的嘴脸，在这种嘴脸上，看不出复兴的火花，只看出堕落的幽灵。”
　　十二月，前燕青州刺史慕容尘派遣司马悦明，领军前来解救泰山，荀羡又一次被打得大败，前燕军队再次收复了山庄。前燕皇帝慕容儁授予贾坚的儿子贾活为任城（山东省微山县境）太守。
　　山庄大败之后，荀羡因病被征回建康，到升平三年，荀羡病死，时年三十八岁。晋穆帝叹息说：“荀令则、王敬和相继凋落，股肱腹心将寄予谁人呢？”王敬和，就是王导的三儿子王洽，为中领军，与荀羡齐名。荀羡自永和十二年解救段龛开始，诛杀王腾，《晋书》本传还记载，他曾率军击败过慕容尘三万大军，如果属实的话，其功业甚至可以与桓温的北伐媲美；升平二年，其将诸葛攸更是深入到前燕的东郡，威胁邺城，一直到山庄之战，消灭了前燕贾坚的小股部队。尽管如此，荀羡的每次北伐均被前燕击败。荀羡被征还之后，东晋朝廷以郗昙为北中郎将，都督徐州、兖州、青州、冀州、幽州诸军事，徐州兖州刺史，镇守下邳。
　　第二年（即升平三年）九月，徐州、豫州部队再次实施北伐。东晋泰山太守诸葛攸率领两万水陆部队，从石门（在山东平阴县北、长清县西南，《水经注》称：“济水北过临邑县东，有石门，以石为之，故济水之门也”。）进入黄河，驻扎在黄河中间的一个小岛之上。前燕上庸王慕容评、长乐（河北省冀州市）太守傅颜，率领五万步骑前往迎击，两军在东阿（山东省阳谷县境）激战，诸葛攸的东晋军队再次大败。
　　十月，晋穆帝下诏命令谢万率领豫州军队驻军下蔡（安徽省凤台县），谢万派遣征虏将军刘建（即刘牢之之父）整修马头（在安徽省寿县西北二十里）城池，自己则亲率大军从涡水和颖水西上，增援洛阳；而郗昙则率领徐州军队驻军高平（山东省巨野县南）。东线郗昙的前锋诸葛攸东阿大败之后，前燕将军傅末波等人又领军与郗昙主力交战，郗昙所部再次被击败。恰巧此时郗昙也生病了，于是，东路军开始南撤，退回到了彭城。
　　而西路军的统帅豫州刺史谢万，自从上任以后，依然是“矝豪傲物”，总是以吹口哨和吟诗为业，自以为自己很了不起，从不安抚部众。一直隐居东山的谢万之兄谢安对他这个弟弟很不放心，跟着他在军中，自军中小队长乃至谢万的部将无不接洽，交谈勉励。谢安对谢万说：“你是元帅，对于手下将领要时常接见，让大家心悦诚服。哪有这般傲慢怪诞能成大事的？”谢万倒是听从了哥哥的忠告，他召集诸将开会，等大家到来之后，面对这些在他眼中的俗人们，谢万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说些什么，他憋了半天才用手中的如意，指着大家说出了一句流传千古的话：“诸将皆劲卒。”一句话说得大家更加愤恨。这种统帅带领的军队，根本没有丝毫的战斗力。
　　当谢万听说郗昙的东路军南撤的消息以后，他判断敌人将大举南下，吓得赶紧下令全军撤退。《世说新语，规谏》记载，谢万临逃走的时候，还要属下寻找自己的玉饰马镫，谢安在军中一直都没有正面劝谏过弟弟，这时，也只是缓缓地说了一句：“眼前还需要这样讲究吗！”听到撤退的命令，这支军心本来就很涣散的大军立即溃散，军中甚至有将士想趁乱结果了谢万，谢安对将士们说：“这种人应该还让他去做隐士。”由于顾及到谢安的面子，将士们才没有动手，谢万单身匹马逃回淮南。东晋朝廷将郗昙降为建武将军，将谢万废为百姓。《世说新语，方正》记载，谢万惨败之后，“桓公问桓子野（即桓宣之子桓伊）：‘谢安石料万石必败，何以不谏？’子野答曰：‘故当出于难犯耳。’桓作色曰：‘万石挠弱凡才，有何严颜难犯！’”可见，桓温对谢万是十分鄙视的。
　　谢万的废黜，给桓温带来了一个入主豫州的良机。很快的，东晋朝廷就加授桓温的二弟、江州刺史桓云为司州、豫州两州诸军事，兼镇蛮校尉，西阳太守，假节。主政豫州的桓云有鉴于东晋军队数次惨败，同时，也是为了增加自己的军事实力，他开始在豫州地区大规模地实施征兵活动，弄得豫州各地民怨沸腾，由于朝廷忌惮桓温，也没人敢弹劾他。
　　升平三年谢万、郗昙北伐失败之后，许昌、颍川、谯城、沛县等城池相继都被前燕占领，洛阳又一次成为孤岛。与此同时，自东而西的燕军也开始逐渐威胁到了桓温荆州的侧翼。
　　
作者:迅发 提交日期:2011-03-11 13:54
　　一九七、苻坚为政
　　
　　
　　升平二年二月，苻坚讨伐张平之后，率军从临晋（山西省临猗县境内）回师，登上龙门山（在山西河津县、陕西韩城县之间。《汉书，地理志》云：龙门山，在冯翊夏阳县北。）他对臣下说：“美啊！如此坚固的山河！娄敬曾说过：‘关中四塞之国。’真是不假啊！”权翼、薛赞回答：“臣下听说夏朝和商朝的国都并非没有险阻，周朝和秦朝的军队也不是不强大，最后，却只身逃亡到南巢（《尚书，仲虺之诰》有“成汤放桀于南巢，惟有慙德”之句，即安徽省巢县南），头颅高挂在白旗之上（周武王伐商纣，将其头颅高悬白旗），被犬戎所追杀（周幽王事），国家被项羽所分，这都是为什么呢？吴起说过：‘国家的存亡在于对国民的德行，不在乎险阻。’因此，我们希望陛下能够向古代的圣主学习，以德行来招怀远方，山河的险固是不足依靠的。”苻坚听了，十分高兴，苻坚率众来到韩原，观晋魏颗结草抗秦军之处，赋诗而回。魏颗结草，出自《左传，宣公十五年》，说的是：春秋时期，晋将魏颗没有听从父亲要将爱妾殉葬的遗命，而是将女子嫁给了别人，后来，魏颗与秦将杜回交战时，一位老人用草结成绳索绊住了杜回，因此，魏颗活捉了杜回。夜里，老人托梦给魏颗说：“我就是您所嫁之女的亡父，特来报恩。” 这也是“结草衔环”、“结草之报”等成语的来源。
　　升平二年这一年，秦地大旱，苻坚减少饮食，撤去乐器，将宫中的金银、玉器、绫罗绸缎全部赏赐给将士，后宫嫔妃以及宫女不再穿垂地的丝绸长裙，开放山川河流的禁令，让政府和国民都可以享用打猎、捕鱼的好处，停止一切军事行动，与民休息，虽然秦地遇到了大旱，但是，由于苻坚采取一系列行之有效的爱民政策，旱情却没有带来灾难。
　　在政治上，苻坚则重用王猛、邓羌等人，大力整顿吏治。
　　最初，王猛的官职仅仅是中书侍郎，但是，在苻坚登基数月之后，苻坚巡视尚书省，发现尚书省有没有处理的文书，借此将尚书左丞程卓免职，提拔王猛为尚书左丞。虽然王猛仅仅是个尚书左丞，但苻坚却十分亲近，对王猛言听计从，完全左右前秦王国的朝政。特进樊世，是氐族的豪强，曾在苻健入关之战中立有大功，他看到苻坚重用王猛，心中十分不平，一次当众侮辱王猛说：“我们与先帝一起共同创业，如今却不能参与决策；你没有汗马之劳，怎敢独断专行？难道说是我们耕作忙碌，而你却来坐享其成吗？”王猛也不示弱，立即回嘴：“我正要让你给我烧柴做饭呢，不仅仅是耕田而已！”樊世大怒说：“老子一定要将你的人头悬挂于长安城门之上，如果不行，我也决不再活在世上了！”王猛给苻坚汇报之后，苻坚大怒说：“必须将这个老氐杀了，百官才能整肃！”
　　一会儿，樊世进宫言事，此时，苻坚与王猛已经摆好了圈套，看到樊世进来之后，苻坚故意对王猛说：“我将要把杨璧纳为女婿，这个杨璧怎么样？”樊世听后血往上涌，立即说：“杨璧是臣的女婿，婚约早就定下了，陛下怎能纳杨璧为女婿！”站在一旁的王猛开始上纲上线，责备樊世说：“陛下富有四海，你竟然敢与陛下争夺女婿，这不是天下出了两个天子吗？哪还有尊卑上下之分？”
　　樊世一听噌的一声就站了起来，要和王猛拼命，左右卫士按下了樊世。
　　樊世开始破口大骂，苻坚大怒，就势下令武士将其拖出，斩杀于大殿西边的走廊之下。苻坚诛杀樊世之后，诸氐豪一片哗然，争先恐后地揭发王猛的短处，苻坚怒不可遏，将这些人叫来破口大骂，苻坚骂完了，还不解气，也有命人鞭打的。权翼说：“陛下恢宏大度，录功舍过，确实有汉高祖刘邦之风，但是，高祖的那些粗口，却不该学习。”苻坚笑道：“我错了。”从此之后，前秦的百官无不害怕王猛。
　　升平三年，当前燕与东晋鏖战之时，前秦王苻坚再次东巡河东，南游霸陵，他对群臣说：“汉高祖崛起于百姓，平定四海，大家说佐命功臣中谁应该为首？”权翼回答：“《汉书》以萧何、曹参为首。”苻坚接着说：“汉高祖与项羽争天下，被困在京索之间，身中七十多伤，贯穿伤就有六七处，父母妻子被项羽扣押。平城之下，七日没有吃到一口热饭，全是靠陈平的计谋，太上皇、吕后得以保全，免除了匈奴之祸。萧何、曹参二相怎能被评为第一？”于是，与群臣酣饮，命群臣赋诗。苻坚此论是为进一步提拔王猛做铺垫，会后，苻坚就将其提拔为侍中、中书令、京兆尹，以邓羌为御史中丞。特进、光禄大夫强德，是已故的苻健强皇后之弟，酗酒强横，抢掠百姓儿女财物，深为百姓之患。王猛莅任之后，首先拿强德开刀立威，派人将其捕杀，苻坚派人营救不及，强德已经陈尸于长安集市。御史中丞邓羌也与王猛一样，性格耿直无私，他先从高级干部着手，严刑峻法，无所顾忌，几十天下来，皇室贵戚、氐族豪强被诛杀了二十多人，于是，百官整肃，豪强敛迹，路不拾遗，秦地风气立即转变。苻坚叹息说：“我今天才体会到国家法律的威严啊，也才体会到做天子的尊贵了啊！”
　　于是，苻坚向秦地派出使者巡察，对于州郡的孤寡老人、难以生活的，有地方官员刑罚不当、百姓有怨气的，有廉政勤政、劝课农桑、正直无私的，有致力于学习、谨遵孝道、忠义刚烈、努力耕作的等等，都要逐一上报，予以奖励。王猛担任京兆尹数月之后，又被苻坚任命为吏部尚书，很快又升太子詹事（东宫总管），接着，又升为尚书左仆射，其他官职如故。
　　到升平三年年底，苻坚又封王猛为辅国将军、司隶校尉，领兵宿卫皇宫，王猛的其他官职：尚书左仆射、太子詹事、侍中、中书令、吏部尚书如故。王猛上书辞让，并推荐散骑常侍、阳平公苻融，散骑常侍任群以及京兆人朱彤三人代替自己。苻坚不同意，而以弟弟苻融为侍中、中书监、尚书左仆射，以任群为光禄大夫、兼太子家令，以朱彤为尚书侍郎、兼太子庶子。这一年，苻坚22岁，而王猛36岁，一年之中五次升官，权倾中外，有人向苻坚打小报告诽谤王猛的，苻坚一定要处罚他，尚书仇腾、丞相长史席宝多次诽谤王猛，苻坚将仇腾贬为甘松护军，席宝贬为平头百姓，暂摄职务，于是，百官无人再敢说话。苻坚任命尚书左仆射李威兼任护军将军；以尚书右仆射梁平老为使持节、都督北方诸军事、镇北大将军，领军驻守朔方（黄河河套地区）西部；以丞相司马贾雍为云中护军，驻守云中（内蒙古托克托县）南部地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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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迅发 提交日期:2011-03-12 10:48
　　一九八、燕主之死
　　
　　
　　与前秦王苻坚休兵安民相反，前燕皇帝慕容儁却志在穷兵。
　　自永和六年（公元350年）二月燕军入关以来，到升平二年（公元358年）已经过去了整整八年。前燕军队相继占领了幽州，消灭了冉魏政权，讨平了冀州大大小小的割据势力，东灭段龛，西取并州，南向渡过黄河，纵横豫州徐州地区，将洛阳团团包围。而就在这时，常山郡的常山寺一颗参天大树自己连根拔起，人们在清理树根的时候，发现大树底下藏着七十块玉璧（《十六国春秋别传》称：玉璧二十七），七十三块玉圭，色彩精奇，与平常的玉完全不同，慕容儁以为是上天的意思，特意让尚书郎段勤迁往祭祀。也许是那一连串的胜利不断地刺激着慕容儁的欲望，也许是这些从天而降的尊贵的礼器，让慕容儁确信自己才是天命所归之人。
　　于是，慕容儁决心消灭关中的前秦和江南的东晋，混一华夏。晋穆帝升平二年十二月，慕容儁下令在全国范围内进行一次人口普查，每家每户只留下一名丁男，其余的全部征发为士兵，将要让前燕的军队总数达到一百五十万人，定于第二年春天集中在邺城，然后，推进到洛阳，节度西、南、北三面。武邑（河北省衡水市武邑县）人刘贵上书恳切地劝谏，陈述百姓已经贫困到了极点，这种留一男丁的招兵，自古未有，恐怕百姓将难以承受，国家将有土崩瓦解之势，并且，还陈述了当局十三件不便于民的弊政。慕容儁倒是听得进不同意见，他看到刘贵的上书以后，十分高兴，很多建议都虚心接受，于是，改为采用石虎当年“三五占兵”的旧法，即家里有三个壮丁，要有两个当兵，有五个壮丁，要招三个当兵，并且，放宽集中的日期，延长至明年的冬季集中到邺城。当时，前燕的征发名目繁多，中央各个机关纷纷往地方上派出不同的使者，让郡县苦不堪言，太尉、兼中书监封奕建议说：“除了军情紧急之外，其他征发只用责成郡县去办就行，不得再从中央直接派人到地方，已经派去地方督察的，全部召回。”慕容儁也采纳了。
　　升平三年（公元359年）春，慕容儁在邺城的显贤里设立小学，教育慕容皇室的孩子，二月，封其子慕容泓为济北王，慕容冲为中山王。时年四十一岁的慕容儁正值壮年，但是，原太子慕容晔的死，对他的打击实在太大了，一次，他在邺城内的蒲池设宴款待群臣，喝酒赋诗，接着，谈经论史。当说到周王朝聪明却早死的太子姬晋之时，慕容儁忍不住留下眼泪，他对群臣说：“过去看到曹操痛惜儿子曹冲，孙权悼念儿子孙登，我经常说他们两位是因为喜爱自己的儿子，才说自己的亡子聪明奇特，没有大雅之风。可是，自从儿子晔亡故以来，我的头发胡须都半白了，才知道二主那样伤心是有原因的啊。你们说慕容晔究竟怎样？我今天哀悼他，将来的人不会也感到我很奇怪吧？”司徒左长史李绩回答说：“献怀太子在东宫的时候，我为太子中庶子，荣幸地作为亲近随从，太子有八种美好的品德，这我都亲眼所见，在他的身上，还看不到一点缺点。”慕容儁说：“你说得有点过头了，不过，你试着说下去。”李绩回答：“一是天生十分孝顺，二是聪敏慧悟，三是沈毅好断，四是喜欢直言，五是好学爱贤，六是多才多艺，七是谦恭重道，八是轻财好施”。听了李绩的话，慕容儁哭道：“卿虽然是在赞美他，但是，如果此儿尚在的话，我即使死了，也没有什么可担忧的啊。我虽然不能上追唐、虞，将天下以禅让给有德之人，而传给自己的后人。景茂（慕容暐字）还小，气度和才艺都还没有养成，你以为他咋样？”李绩说：“皇太子天生聪明睿智，忠孝仁爱信义和平八种道德品质已经具备，只是还有喜欢打猎和听音乐两点不足。”慕容儁回头对皇太子慕容暐说：“伯阳的话，可是苦口良药一般的恩惠啊，你要以此为戒。”而时年十岁的慕容暐却恨透了李绩。
　　升平三年（公元359年）三月，慕容儁晚上做梦，梦见了石虎咬了他的手臂（一说臀）（《高僧传，佛图澄传》则记载：每每梦见老虎咬他的手臂），等到醒来的时候，慕容儁十分恼火，他下令挖掘石虎的坟墓。然而，打开坟墓之后，里面却不见尸体，于是，慕容儁悬赏一百斤黄金求购石虎的尸体。邺城女子李菟知道石虎尸体的真正埋葬地，向慕容儁告发了，终于在东明观下挖到了石虎的尸体（《水经注》云：“洹水东北流径邺城南，又东分为二水，北径东明观下”）。《全史宫词，前燕》中有首诗，即是说及此事的：“常山圭璧应真人，啮臂无端入梦真。东苑鞭尸谁指认，后宫犹有石家嫔。”由此可知，李菟当是石虎后宫的嫔妃。
　　石虎是公元349年4月死的，至今已整整十年，但尸体却只是僵硬而没有腐烂。慕容儁用脚狠狠地踢石虎的尸体，骂道：“你这个死匈奴，竟然敢吓唬我这个活着的天子？！你把宫殿盖起来，你的儿子却要杀你，你还有什么可说！”于是，派遣御史中尉杨约历数其残酷之罪，鞭打尸体，然后将尸体投入漳水。尸体在漳水中忽沉忽浮，慢慢飘去，然而，经过紫陌浮桥的时候，（《水经注》云：“漳水径紫陌西。赵建武十一年，造紫陌浮桥，慕容儁投石虎尸处也。”）却被桥墩挡住，一直挂在了那里，当时的人们都说死去的石虎是“一柱殿下”，这陡然让我们想起了十余年前疯子麻襦对石虎说过的那句“你终将是一柱殿下”的话来。更为有趣的是，十年后，当王猛率军进攻前燕，擒拿了慕容儁的儿子慕容暐的，正是前秦大将郭庆的部将，他的名字就叫巨虎。而据说，十年后，王猛进入邺城以后，将石虎挂在桥墩上的尸体重新安葬，并将李菟斩杀——石虎尸体十年内在水中竟未腐烂或被鱼吃掉，也是个奇迹。
　　到了这一年的十二月，慕容儁的病情逐渐加重，他将大司马、四弟慕容恪叫来说：“我的病恐怕好不了了，寿命长短，那是命啊，又有什么可怨恨的呢！只是两个敌国尚未扫除，而景茂（慕容暐的字）年龄尚小，我担心他难以担当多难。我想效仿宋宣公将社稷交给你！”慕容恪赶紧回答：“太子虽然年幼，但是天生聪明睿智，必能担当大任，不能如此乱了正统！”慕容儁发怒说：“你我兄弟之间还说这些客套话做什么！”慕容恪说：“陛下如果认为我能够胜任天下重任，难道我就不能很好地辅佐少主吗？”慕容儁说：“如果你真的能够象周公那样好好地辅佐少主，那我还有什么忧愁的呢？李绩清正忠义，能够担当大事，你要好好地对待他。”当时，慕容儁在全国征集的上百万大军齐集邺城，士兵中间有不少歹徒，邺城治安状况一下子变得很坏，每天夜里成群的强盗四处抢劫，慕容儁下令加强督查，减轻赋税，并且公告能相互告发的，赏为奉车都尉，于是，诛杀了匪首木谷和等一百多人，才稳定了邺城的治安形势。
　　晋穆帝升平四年（公元360年）一月二十日，慕容儁在邺城举行盛大的阅兵仪式，打算命令大司马慕容恪、司空阳鹜率领大军南下进攻东晋，然而，事与愿违，阅兵当天之后，慕容儁的病情就突然加重了，他招大司马慕容恪、司空阳鹜、司徒慕容评、领军将军慕舆根等人入宫接受遗诏辅政。一月二十一日，慕容儁就去世于邺城应福前殿，享年五十三岁。慕容儁继父祖的余烈，将前燕政权从东北拓展到河北，并自立为帝，与东晋正式翻脸，虽然如此，其人个人却并不具备开国圣主的素质，这从决策南下、第一次鲁口之战、猜忌五弟慕容垂、残忍诛杀降将段龛、段勤等诸多事件中，都可以看出来。史书对其也没有过多的溢美之词，仅仅说其喜欢读书，性格严肃而已。
　　慕容儁死了，一月二十四日，十一岁的太子慕容暐登基继位，在这个乱世之中，前燕进入了一个非常危险的瓶颈期，它真的能够顺利地渡过么？
作者:迅发 提交日期:2011-03-13 08:43
　　一九九、稳定朝局
　　
　　
　　慕容暐，字景茂，是慕容儁的第三子，慕容儁死后，群臣想册立慕容恪为帝，但慕容恪却说：“国家自有储君，立我为君，违背我的节义。”于是，册立慕容暐为帝，二月，立其母可朱浑氏为皇太后。
　　同月，前燕政权加封慕容恪为太宰，录尚书事，行周公事；以慕容评为太傅，辅助慕容恪；以阳鹜为太保；慕舆根为太师。
　　太师慕舆根性格倔强，举动傲慢，他自恃是先朝重臣，内心对慕容恪很不服气，同时，嫉妒慕容恪掌握朝中大权。当时，新任皇太后可朱浑氏也经常干预朝政，慕舆根想利用可朱浑氏与慕容恪之间的矛盾，鼓动慕容恪率先发难，自己随后好火中取栗，左右前燕帝国的政局。
　　于是，慕舆根假惺惺地对慕容恪说：“如今主上年幼，母后干政，请殿下您要多想想西晋太傅杨骏、东吴太傅诸葛恪的下场，想想如何自我保全。并且，安定天下是殿下的功劳，兄亡弟及，顺理成章，将先帝埋葬之后，可以废主上为一国主，殿下宜登基继位，建立大燕宏伟的事业。”
　　慕容恪说：“大人你喝醉了吗？怎么说出如此忤逆之言！春秋之时，曹国的曹臧、吴国的季札都在国家遭难之际，宣称为君不是自己的志向，况且，如今储君已经继位，四海平安，我们身负辅政大臣的重任，怎能私下说出此等言语！大人难道忘记了先帝之言了吗？”
　　慕容恪的一席话，说得慕舆根一身冷汗，连连谢罪而退。
　　慕容恪将慕舆根的话告诉了自己的五弟吴王慕容垂，慕容垂建议慕容恪果断将其诛杀。慕容恪却说：“国家新遭大丧，两个敌国一直在寻找机会，先帝的陵寝尚未建好，而宰相之间却兵戎相见，自相残杀，恐怕会让远近失望，还是暂且容忍一下吧。”
　　然而，慕舆根却没有忍耐。他与左卫将军慕舆干等人一起，紧锣密鼓地密谋诛杀慕容评和慕容恪，然后篡位。秘书监皇甫真，也同受顾命，他暗中察觉了慕舆根等人的阴谋，偷偷对慕容恪说：“慕舆根本来就是一个平庸的竖子，不过是因为蒙受先帝的厚恩，才被引为顾命大臣。而此等小人没有什么见识，自从国丧以来，他就飞扬跋扈，这样下去，将成祸乱。明公身处周公之地，应当为社稷着想，早早想个处理此人的办法。”但是，慕容恪没有听从。
　　慕舆根的计划是，说动可足浑氏和小皇帝，以皇太后和皇帝之名，率领禁兵发动政变，诛杀慕容恪和慕容评。于是，他私下觐见皇太后可朱浑氏和小皇帝慕容暐，对二人说：“太宰和太傅将图谋不轨，臣请求率领禁军前去诛杀二人，以安定社稷！”慕舆根是领军将军，主管禁军，只差的就是皇太后的一纸诏书。慕舆根此举如果成功，那几乎就是西晋贾南风诛杀杨骏的翻版。
　　可朱浑氏毫无见识，她几乎被慕舆根说动，而年仅十一岁的小皇帝慕容暐却不同意，他说：“太宰、太傅，是皇室的至亲，又是先帝的托孤大臣，肯定不会这样，难保不是太师你自己想要作乱吧！”史书说，慕容暐庸弱，就冲此等见识，慕容暐也绝非等闲之辈。
　　慕容暐的话大大出乎慕舆根的所料。在他看来，皇太后可朱浑氏毫无政治经验，但权力欲又很强，自然容易说动；而小皇帝年仅十一岁，更是不在话下。一旦手中拿着皇帝的诏书，那么，慕容恪和慕容评立刻就会手到擒来。可是，他没有想到自己苦心孤诣设计的连环计，就这样意外地流产了。于是，他一计不成再生一计，又对可朱浑氏和慕容暐建议说：“如今天下萧条，外面的敌人不少，国家地盘大了，忧患也就随之增多，不如还是回到辽西故土的是。”也许，他是想借迁徙大事人为地制造混乱，以售其奸。
　　慕容恪随即得到了消息，于是，他与慕容评两人一起商量，上书揭露慕舆根的种种罪状，并派侍中皇甫真、护军将军傅颜等人入宫捉拿慕舆根等人，就在皇宫之中将其斩首，并诛杀了他的妻子和其他党羽，随即大赦天下。慕容儁尚未下葬，而辅政大臣之间就相互残杀，一时之间，前燕各个政治人物均人心惶惶。太宰慕容恪举动如常，每次出入宫廷，只带领一名卫士，有人劝说应该增加戒备，慕容恪却说：“如今人心浮动，应该安稳镇定，怎能自己先乱了方寸，大家还能向谁学习呢！”看到慕容恪这样，京师的人心才稍微安定了下来。
　　慕容儁死后，慕容垂的境遇才稍稍好了些。在慕容儁末年，慕容儁险些诛杀了慕容垂，事情的缘由是这样的：慕容垂的原配夫人是段末柸的女儿，生下慕容令和慕容宝，这位段夫人才高性烈，自以为是段氏贵姓，对慕容儁的老婆可足浑皇后一直不很尊重，而慕容儁本人则素来就猜忌慕容垂，因此，慕容儁夫妻二人就策划诬陷慕容垂夫妻，将慕容垂杀死以绝后患。于是，中常侍涅皓就告发段氏与吴王慕容垂的典书令高弼为巫蛊，想以此牵连到慕容垂。慕容儁下令将段氏和高弼打入监狱，严刑拷打之下，二人均拒不招供。慕容垂看到妻子受此酷刑，不禁陡然心生怜悯，他私下让人对段氏说：“人生总有一死，怎能被打成如此！不如召了算了。”段夫人叹息说：“我岂是喜欢死的人！只是如果我自诬犯了恶逆大罪，不仅会上辱祖宗，而且还将连累大王，我就是死也绝不会那样的！”以此慕容垂得以免祸，而段夫人竟被活活打死在狱中。慕容儁又将慕容垂出为平州刺史，镇守辽东，而慕容垂又将段夫人的妹妹娶为继室，可足浑氏则强行将小段夫人废黜，而将自己的妹妹长安君嫁给了慕容垂。慕容垂并不喜欢强行塞给自己的长安君，他与长安君之间的夫妻关系也是名存实亡，这反过来更让可朱浑氏对慕容垂愈加不满。因此，在慕容儁晚年，慕容垂与慕容儁夫妻的关系更加恶劣。不过，此时慕容儁已经去世，而执掌朝廷大权的慕容恪却十分看重自己的这个弟弟，慕容恪本人一直就以为五弟慕容垂的才能要远远在自己之上，因此，慕容恪执政之后，就将慕容垂从东北调回，任命其为使持节、征南将军、河南大都督、兖州牧、荆州刺史，兼护南蛮校尉，镇守梁国蠡台（河南省商丘市南古睢阳城），作为前燕帝国抵御东晋的主帅。
　　升平四年三月六日，燕国将慕容儁安葬在龙城（辽宁省朝阳县）的龙陵，谥号为景昭皇帝，庙号烈祖。当时，慕容儁从全国各地征召来的百万大军，都聚集邺城，慕容儁死后，这些士兵往往擅自还家，或者集合为强盗，邺城以南的道路完全断绝。为了应对这一乱局，燕国太宰慕容恪除了启用慕容垂镇守帝国南面之外，还任命孙希为并州刺史，屏护帝国的西面，另外，任命傅颜为护军将军，让其率领两万精锐骑兵渡过黄河南下，一直抵达淮河北岸，展示国威，震慑蠢蠢欲动的本国国民和东晋朝廷。
　　慕容恪虽然掌握大权，却谦虚谨慎，从不独断专行，朝廷中遇到的公务，不论大小都与慕容评商议；下属有过错了，也从不当众斥责，而是在适当的时候，将其调换一个职位，以示贬谪，因此，下属之间有一点小的过失，都相互勉励说：“你是想让太宰给你调换位置吧？”由此，帝国的政局逐渐安定了下来。当初，东晋朝廷听说慕容儁去世的消息后，都以为收复中原，可指日而待，而桓温却说：“慕容恪尚在，我们的忧虑恐怕要比以往还大着呢！”
　　果然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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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迅发 提交日期:2011-03-14 07:32
　　二○○、谢安出山
　　
　　
　　东晋门阀士族之间相互提携的手段很多，主要是：一是相互品评、赏慕，这在《世说新语》中比比皆是；二是结为政治婚姻，比如琅邪王氏中的王羲之父子与高平金乡郗鉴家的联姻，就是在特定条件下，王导与郗鉴之间联合的产物；三是在仕途中相互提携。东晋门阀士族门户的高低，并不取决于“冢中枯骨”，也就是说与先祖官位的高低关系不大，而更取决于现实门户的政治实力，因此，这些温文尔雅的东晋名士，并不总像他们表现的那样隽永闲淡，很多都十分现实，甚至非常势力眼。
　　《世说新语，贤媛》中的两则故事，恰恰说明了这一点：一则是“王右军郗夫人谓二弟司空、中郎曰：‘王家见二谢，倾筐倒庋；见汝辈来，平平尔。汝可无烦复往 。’”说的是，王羲之的夫人郗璇对自己的两个弟弟郗愔、郗昙说：“王家的人见到谢安、谢万，欢喜非常，什么好东西都拿出来，而见到你们兄弟来，态度却十分平淡。以后，你们不用再来了。”郗璇说这话的时候，当在永和初年，谢家刚刚发达之时，彼时，谢尚以皇太后舅舅之尊，出为豫州刺史，谢家兄弟因此而成为新贵。王羲之父子一方面趋炎附势，另一方面谢安享有大名，而郗愔无处世意，仅为临海太守，郗昙那时也仅为低级官吏，丈夫和儿子们的表现让郗璇十分痛心，竟然不让自己的两个弟弟再踏王羲之的家门。
　　另一则也与王羲之家有关。“王凝之谢夫人既往王氏，大薄凝之。既还谢家，意大不说。太傅慰释曰：‘王郎，逸少之子，人才亦不恶，汝何以恨乃尔？’答曰：‘一门叔父，则有阿大、中郎；群从兄弟，则有封、胡、遏、末。不意天壤之中，乃有王郎 ！’”说的是，谢奕的女儿谢道韫嫁给王羲之的儿子王凝之之后，对王凝之十分看不起。回娘家以后，心情很不好。谢安劝慰她说：“凝之是王羲之的儿子，人品相貌都不差，你竟然如此讨厌人家？”谢道韫回答说：“我们谢家叔父中，则有则有阿大、中郎；堂兄弟们，则有封、胡、遏、末。真没想到人世间竟然有王凝之这种人！” 阿大、中郎，当指谢安堂哥谢尚和谢安二哥谢据；而封则是指谢安弟弟谢万之子谢韶，胡是指谢安二哥谢据的长子谢朗，羯是指谢安大哥谢奕的三子谢玄，末是指谢奕的长子谢渊。这固然说明才女谢道韫本人眼光甚高，王凝之个人才能不高，但也与谢家如日中天、王家相对没落有关。
　　因此，为了确保本家族的既得利益，家族中就必须要有实力派人物，掌握东晋一方的大权，也惟其如此，这个家族在东晋各士族中才有地位，也才允许家族中另外一些人物悠游终日，沽名钓誉。但当家族利益受到威胁的时候，很多人就要一改往日的处世态度，投身于激烈的政治斗争中来的，过去的王允之是这样，现在的谢安也是如此。
　　谢家自永和元年登上政治舞台的前台，迄今已经过去了十五年之久。还是在永和年间之前，扬州刺史庾冰就曾因谢安享有大名，一定要将其招到自己的幕府之中，他多次下书郡县催促，由于庾冰兄弟势力很大，谢安不得已来到建康，然而，他在庾冰府中仅一个多月，就辞别回家了；之后，朝廷起用他为尚书郎、琅邪王友，他都坚决推辞；吏部尚书范汪举荐谢安为吏部郎，谢安竟然给范汪写信，断绝了二人之间的关系。谢安的这种态度，让很多人很讨厌，于是，就有人建议朝廷对其“禁锢终身”，永不录用。
　　世事难料。
　　谢安的堂兄、豫州刺史谢尚去世之后，继任豫州刺史的谢安大哥谢奕，在豫州刺史任上一年左右，也去世了，继谢奕为豫州刺史的谢安弟弟谢万呢，做豫州刺史一年多，也于升平三年（公元359年）十月，因兵败而被废为庶人。随即，豫州，这一谢家盘踞了十五年之久的大本营，也落到了桓温的弟弟桓云之手。谢氏，作为一个有实力支撑的门阀士族走到了一个十分危急的十字路口上：要么与琅邪王氏那样就此成为不再有实力的高门；要么努力挣扎，重拾昔日的辉煌。
　　为了挽救家族利益，谢安此时不得不走到了前台，而此年，谢安已经年过四十。其实，就在弟弟谢万出任豫州刺史的时候，谢安就担心谢万不能胜任，也随同谢万来到了军中，骄傲的谢万之所以没有被士兵们趁乱诛杀，也多亏了谢安平日里的抚慰。我们知道，谢安，字安石，他父亲谢裒，与谢尚的父亲谢鲲是兄弟，曾做过没有多大权力的太常卿。谢安很早的时候，就享有大名，他四岁的时候，桓温的父亲桓彝见到以后，叹息着说：“这个小孩风神秀彻，以后会与王东海不相上下。” 谢安十三四岁的时候去拜见王濛，与王濛清谈了很久，等到谢安离去以后，王濛的儿子王修问父亲，来客如何，王濛回答：“此客亹亹，为来逼人。”王导也很器重这位少年，因此，从小就获得了大名。后来，谢安在会稽隐居，与王羲之、许询、支遁等人一起游处，留恋山水，写诗弄文，过得十分惬意。他曾与孙绰等人一起坐船到深海中去，当时，风起浪涌，大家都恐惧变色，此时谢安心里也十分紧张，但表面上却“吟啸自若”。船工以为谢安喜欢，依然向深海前行，不一会儿，风浪越来越大，谢安这才慢慢地说：“这样下去，怎么回家呢？”船工才将船掉头回去。
　　谢安虽然留恋于山水，但每次游玩，都携带着妓女相从，司马昱听说以后，说：“安石既然与人同乐，必不得不与人同忧，召之必至。”关于喜欢歌舞这一点，《晋书,王羲之传》记载，谢安尝对王羲之说：“中年以来，伤於哀乐，与亲友别，辄作数日恶。”王羲之说：“年在桑榆，自然至此，顷正赖丝竹陶写。恒恐儿辈觉，损欣乐之趣。”说的是中年以后，亲友逐渐谢世，因此，每每与亲友分别，几天里心里总是不快。王羲之比谢安大十几岁，他劝说谢安，这需要听听音乐才能排遣，来陶冶性情，愉悦心情。
　　谢安安居家庭生活，平日里以自己的言行教育孩子们。他曾经问侄女谢道韫：“《毛诗》何句最佳？”谢道韫称：“吉甫作颂，穆如清风。仲山甫永怀，以慰其心。”谢朗则说：“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而谢安却说他很欣赏《诗经》里的那句“訏谟定命，远猷辰告。” 意思是：“把宏伟的规划审查制定，把远大的谋略宣告于众。”谢安以为自己和孩子们选择的诗句都有大雅之风；有一次他和一家人在一起，一会儿下雪了，谢安问大家说：“这雪象什么？”谢安二哥谢据的长子谢朗说：“撒向空中的盐与此差不多。”而谢道韫则说：“未若柳絮因风起。”谢安听后十分高兴。谢安的妻子是刘惔的妹妹，曾对谢安说：“你在家总也不教育孩子们。”谢安却说：“我时时刻刻都在以行动在教育。”《世说新语，纰漏》记载，谢据小的时候，曾干过上屋顶熏老鼠的蠢事，谢据去世后，他儿子谢朗听人说过曾有人干过此事，总是拿此事当做笑话讲给人听。有一次，谢朗当着谢安的面又提到此事，谢安知道他不知道此事就是自己亡父所为，就平淡地说：“世人拿此事诽谤中郎，还说我与他一起干过。”谢朗听罢，羞愧得一个多月不曾出门。《世说新语》的作者说，谢安假托自己也参与了蠢事，借此引导侄儿，“可谓德教。”一个夏日的清晨，谢安来到侄儿谢玄的家里，谢玄正仰面大睡，听说叔叔到来，谢玄来不及穿衣，赶紧跑到屋外，穿上衣服鞋袜，恭恭敬敬地拜见，谢安笑着说：“你这可是所谓的前倨后恭啊！”这些大约就是谢安教育晚辈的几个例子吧。
　　谢安的刘夫人看到家门富贵，只有丈夫是个平头老百姓，就对他说：“大丈夫不应总是这样吧？”谢安捂着鼻子说：“恐怕免不了要去做官吧。”司马昱虽然说谢安是招之必来，但是，精明的谢安在决定出仕的时候，既没有选择去做司马昱的幕僚，也没有选择去朝中做官，而是接受了桓温的邀请，作了征西大将军的司马。谢安之所以要这样做，倒不是他没有其他出仕的途径，主要还是为了消除因谢万被桓温废黜之后，桓、谢两家出现的紧张状态，也就是为了恢复桓、谢两家曾经有过的通家之谊。谢安将要从新亭出发的时候，朝廷众臣都来相送，中丞高崧（就是当年桓温兵下武昌、代司马昱给桓温写劝慰信的那位），对谢安开玩笑说：“你多次违背朝廷的命令，高卧东山，大家每每提到你，都说：‘安石不肯出山，将如苍生何！’现在，看来是苍生又将如卿何！（苍生拿你怎么办呢！）”一句话，说得谢安满面含羞，无地自容。
　　到荆州以后，桓温十分高兴，也非常看重谢安。不过，对于谢安的沽名钓誉，在荆州幕府依然有人予以嘲讽。《世说新语，排调》记载，当时，有人给桓温送去了一副草药，其中有远志这种药，桓温问谢安：“这种药又名小草，一个东西为什么有两个名字呢？”谢安是个慢性子，一时回答不上来。当时，名士郝隆（就是七月七日袒腹晒书的那位）在座，应声回答：“这很容易理解。在山中就叫远志，出来就是小草。”谢安又脸红了。桓温看着谢安，笑着说：“郝参军的解释不错，也很有意思啊。”
　　谢安在桓温幕府时间不长，大约谢安在桓温幕府中呆了两年左右，到隆和元年（公元362年），弟弟谢万因病去世，谢安借此请求东归。在家不久，就被朝廷任命为吴兴太守，很快的，就被朝廷拜为侍中，迁为吏部尚书、中护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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