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in10触控板手势用不了:余言:魂归大海(2)调质何时解乡愁--忆华工校友徐英才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4/24 12:26:01

余言:魂归大海(2调质何时解乡愁--忆华工校友徐英才

http://gzbxsq.blog.sohu.com/31319610.html

前文提及邀我参加主办《失效分析》讲学活动的葛洲坝水院老师,正是1961年毕业于华中工学院热处理专业的徐英才.这次讲学活动后,我们就失去了联系.往常他来工程局机关办事,总要找我聊一聊.后来意外收到他一封来信,说他己调回老家汕头,并被聘任汕头市热处理厂技术副厂长.我赶紧复信表示祝贺,估计他新官上任三把火,应该够忙的.又一段好长时间断了联系.有次在他原先工作过的工厂开会,无意中听他的熟同事提起,说他回到老家后,安家落户的当务之急是盖房子缺资金.他只能靠自己身兼多职:副厂长之外,什么行业技术顾问、学校兼课教师、学会专题讲座等等都广开门路.当然,风行一时的《星期天工程师》,更是吸引他到乡镇企业显身手多赚钱.就这样,为盖房子不辞劳苦,时间就是金钱,时间就靠拼命!刚刚房子有点眉目,徐工却累倒在家门口.他身为热处理专家,可是调质何时解乡愁?

  我们多年交往,怎么也想不到他竟会如此偏急,居然“因房自毙”!在我的印象中,他是属于性格温和但又很固执的人.用他的热处理专业行话来说:这性格既不是急似‘淬火’,又不是昏若‘退火’.分明是恰到好处的‘调质’,无论强度、硬度和冲击韧性,性能最佳,实用实惠.

比如他同届毕业、同期进厂的华工校友中,只有他稳中有进又不露锋芒.同辈人都知道,1961年毕业意味着什么:1956年刚进校不久,就碰上反右!当年政治运动的惊涛骇浪,有多少大学生卷入漩涡后悔莫及.什么划极右送劳改;什么扣右派帽子下放劳动;什么有右派言论不戴帽子交群众监督劳动等等.一齐进厂的同学中,好几名都在反右中挨过霉.只好乖乖地“夹着尾巴做人”.至于什么海外关系、家庭出身、生活作风问题等等.反正不管是大帽子、小辫子,随时有‘群众反应表现如何如何’!当年林彪在1959年主掌军委后,大力鼓吹‘突出政治’,强调‘听话—照办—紧跟—高举’,什么‘三八作风、四个第一’,再配合革命样板戏,和‘反右倾’‘新五反’‘小四清’…这革命时代的舆论一律认为:大学生当然属资产阶级范畴,必须老实改造,兴无灭资.正是在这种时代背景下,更显示出徐工的‘调质’功夫独具一格—他充满自信地坚守冷门专业,偏居一隅,潜心钻研,宁当配角,不离炉子.凡事亲自动手,有险及时上报.别看他个子矮小口音难辩,依靠多年的专业积累,他终于踏入了学术殿堂.发表过多篇技术论文,热处理学会小有名气.本单位历年光荣榜上.同届校友中只有他名列先进行列,当上劳模又首批入党.当然,也只有这时,苦恼也伴随而至:工人烦他抢了劳模功劳,同行怪他垄断资料.更有甚者,80年代初落实知识分子政策推荐领导人选时,他那当过右派的同学饶世梓,正利用落实政策的难得机会争当厂长,但心虚地深怕他这个劳模抢先中选,居然步步进逼,迫使他离开工厂进水院,离开炉台上讲台.他那汕头口音的普通话讲得费劲,别人也听得别扭.就这样不得不离开学院,无奈选择返乡创业.没料到竟会英年早逝一埸空!

我与他相识起始于61年他进厂不久,当时没有独立的热处理车间,只有两台箱式电炉放在加工车间的角落里.由于当年反修的直接影响,苏联和东欧进口汽车配件告急!厂内试制任务指定由我负责.于是,冷加工和热加工组成试制组,徐工就与我结为伙伴,一起干了三年.

试制组设在厂技术科,这科长杨工是个难得的专业迷.他是治理淮河的老将,偏偏不喜欢赶时髦,老党员偏不热衷‘突出政治’,但技术难题往往吸引他不厌其烦追根究底.试制组由他亲自掌定.虽然他身为厂党委委员,总是当右倾典型挨批评.有一次厂内有人鼓吹什么‘大抓技术革命,七天七夜实现全厂机械化、半自动化’之类的‘豪言壮语’,他一听就在会上反驳得面红耳赤,拒不采纳.幸亏厂长是位兵工厂出身的老钳工,他支持杨工抓试制.这山东汉子在部队多年,团首长发号令当然干脆:不吹空话,集中力量抓试制.他一声令下,管它什么‘右不右’,进厂不久的华工毕业生好几名调入试制组.徐工这个热处理冷门专业也热起来了.

徐工平常没有什么业余爱好,年青人打球下棋唱歌跳舞,他一无所长.唯一兴趣是与别人聊一聊热处理的‘喜怒哀乐’.他自知口音难辨,往往是主动找人,尽量慢速度地讲述热处理新进展新纪录新发现…,可是很难找到赏识者.而我正合他意,交谈格外投机.

我对热处理感兴趣,源自1959年3月.当时湖北省机械厅临时抽调我和湖北机专一位同学,一齐赴北京铁道部科学院参加‘球墨铸铁铁轨研制’.当时全国各省市有数十人参加,由铁道科学研究院三名研究员主持试制,合作单位包括清华大学和唐山等铁道部属机车厂等.这是我生平第一次进京和走进清华园,又有学者专题讲座,涉及金属材料学科的专业知识,包括材料热处理,成为我倍感兴趣的知识热点.正因如此,徐工找我交流是有缘相聚,一拍即合.后来,1964年试制氨压机网状伐片时,我们配合密切,同甘共苦,终于取得突破,倍受用户称赞.这项试制成果,因为文革影响,直到1984年我才整理资料写成专题论文,受到葛洲坝局总工程师曹总的热情推荐公开发表.该文注明参加试制人员名单中,徐工名列其中.

由于多年的交往我们互相信任,直到八十年代返乡前,徐工一旦碰上烦心事颇感苦恼时,就找我聊一聊发泄一番,也仅此而己.劳模也罢,党员也罢,一旦成为思想包袱,也够折磨人的.我相信,徐工只爱专业不爱权势.问题在于社会舆论,往往是人言可畏:凡属不升官、不提职、不升级,反正榜上无名一定是当事人有问题甚至犯错误.‘官本位’习惯势力逼走了徐工,他只能依靠一技之长去拼搏,毕竟人到中年,力不从心,累倒在家门口,谁会惦念他多年守炉之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