瞻仰可以用在活人:【罗卓英----国民革命军陆军上将、陈诚系骨干】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5/01 20:55:15

【罗卓英----国民革命军陆军上将、陈诚系骨干】

 

  罗卓英(1896-1961),字尤青,别号慈威,又作慈卫,国民党陆军上将。1896年3月19日生于广东省大埔县白侯乡渔洋坪村。 7岁入乡塾读书,1914年毕业于该县官学,次年入大埔中学。

  罗卓英从小喜欢读诗词和古文,在大埔中学读书时,与颇负声望的原韩山师范文史教员饶爱荃过从甚密。中学毕业后,曾短期任教。1918年,北上投考保定军校,名落孙山。次年考上保定军校第八期炮科,在该校中与陈诚结成莫逆之交,因而他后来成为陈诚派系的主要骨干和智囊人物。1922年6月毕业回到广州,先后在大埔中学任教务主任,在湖山官学任校长,并倡办湖山中学。1923年,罗卓英曾受邹鲁推荐,任湖梅军少校参谋,但旋即辞职。1925年,东征军回师广州,进行大改编,罗卓英才正式参军,并参加了讨伐刘、杨之役。第二次东征时,任第一师炮兵连连长,在惠州攻城战中指挥炮兵准确地摧毁城楼,打开缺口,使持续两天、屡攻不下的惠州城得以迅速攻破,立了战功。随后率部队由河婆入揭阳、黄岗,升炮兵副营长,参加了1926年10月歼灭孙传芳、周荫人部的战役。接着随军由闽、浙入苏。1927年,陈诚升第二十一师师长,罗卓英即归其麾下,任师参谋处长、参谋长。1928年春,陈诚任陆海空总司令部警卫司令,罗被委任浙江警备师上校团长,但不久即为何应钦裁撤。是年秋,蒋介石成立陆军第十一师,任命陈诚为副师长,罗随之任参谋长。1929年春,陈诚升师长,罗卓英被任命为第三十三旅旅长,旋即升副师长。

  1930年5月,中原大战爆发后,第十一师经徐州、砀山、杞县进击,与冯玉祥部激战于归德。7月奉令与蔡廷锴部共解曲阜之围,大败阎锡山的军队,并乘胜追击,占领了济南、郑州。陈诚升第十八军军长兼第十四师师长,罗卓英也升任第十一师师长。罗卓英带兵很注重抓紧时间进行休整、训练,并对官兵灌输忠于蒋介石和陈诚的思想。

  1931年5月,第十一师与第十四师作为"围剿"红军的主力,从抚州、南城进犯中央苏区,企图找红军主力决战,却被红军声东击西的战术,弄得在黎川、南丰、广昌、宁都一带疲于奔命,士气低落。在进攻中央苏区的同时,罗卓英秉承陈诚的意旨,乘机吞并杂牌军。罗卓英因"整军经武,屡建殊勋",提升为第十八军副军长。此后,陈诚升第三路总指挥兼十八军军长,罗卓英则代陈诚指挥该军。

  1933年2月,蒋介石发动对中央苏区的第四次"围剿",罗卓英部作为第一纵队出宜黄,拟先攻乐安再犯广昌。由于第十八军下辖师太多,为指挥方便,陈诚请准蒋介石,临时决定成立第五军,升罗为军长,下辖第五十二、五十九师。2月28日3月1日,第五十二师在行进中被红军围歼,师长李明受伤自杀。第五十九师企图增援,途中又被红军包围全歼,师长陈时骥被生俘。这样,第五军尚未正式成立便全军覆灭。第四次"围剿"失败后,罗卓英仍回十八军任副军长,代行陈诚的军长职权,有时陈诚的第三路军总指挥部和十八军部驻在一起,连总指挥的权亦由罗代为执行。1935年,罗卓英晋衔陆军中将。

  1936年,第十八军驻粤汉铁路南段。8月4日,蒋介石颁布平定桂军战斗序列,罗卓英被任为前敌总指挥,率军南下,陈兵西江,迫桂军就范。8月11日,蒋介石到广州设行营,任命罗卓英为行营办公厅厅长兼代参谋长、粤汉铁路警备司令。次年,任国民党广东省党部特派员。

  1937年,日军发动全面侵华战争, 当国家民族处于此危难的时刻,罗卓英率领千万健儿与日寇血战沙场,谱写了人生最光荣的一页.

  淞沪会战中.十八军被编入左翼军序列,参加宝山、罗店、浏河一带的防守。8月23日凌晨,日军在小川沙、狮子林、炮台湾等地同时登陆,向宝山、罗店、浏河猛烈进犯,其中又以罗店、嘉定方向作为重点,企图切断京沪线,包围上海的国民党野战部队;8月25日,日军又从吴淞镇、蕴藻浜、张华浜开始登陆,重点仍是指向罗店。由于该地濒临长江口,离大场、闸北不远,日舰的炮火可以直接命中陆上的目标,又有制空权,便于海陆空协同作战。日军集中重兵,对这一带猛攻,其中罗店争夺战最为激烈。罗军全部到达上海时,罗店已经失陷。罗卓英即令第十一师将其夺回,其后一个多月里,罗指挥部队与日军反复争夺罗店、浏河一带。白天,日军在飞机、坦克、大炮的配合下夺取阵地;夜晚,罗部将阵地夺回,战斗非常艰苦和激烈,官兵伤亡惨重。在这次战役中,罗卓英先后升为第十六军团长、第十五集团军总司令,不久改归第十九集团军(总司令陈诚,由薛岳代),罗为副司令。9月6日,罗部奉命负责防守金家宅、罗店西南、南北的周宅、曹庄至朝王庙、双龙墩、沈家桥、浏河等地,与日军开展阵地战,大量歼灭日军,从而打破了敌人企图打通长江右岸,包围上海的计划。11月5日,日军从设防空虚的曹泾镇、金丝娘桥一带登陆,攻陷松江,上海防线动摇,守军不得不全线撤退。13日,罗部向吴县、福山一线转移。15日,与日军激战于常熟、福山、兴隆桥,击沉日舰四艘。19日,向锡(无锡)、澄(江阴)线撤退。此时正值冬寒,阴雨连绵,道路泥泞,士气低落。第十九集团军退到江苏、浙江、安徽交界处,开始了游击战时期。

  11月19日,罗卓英被任命为南京卫戍副司令长官,协助唐生智守卫南京。月底,南京即告失守,罗重回苏、皖、浙边区,接替薛岳为第十九集团军总司令,归第三战区司令长官顾祝同指挥。

  1938年6月至8月,罗部在彭湖战场上与日军激斗,于流澌桥一带歼灭了大批敌军,并多次挫败日军在湖口一带的登陆企图。9月12日,罗卓英代替陈诚,任武汉卫戍总司令之职。10月25日,武汉沦陷后,罗的第十九集团军归第九战区司令长官陈诚(薛岳代)指挥,参加南昌会战,罗卓英任战区前敌总司令,负责直接指挥。 1939年3月,日军冈村宁次率四个师团的兵力进攻南昌,3月24日陷吴城镇,并强渡修水,与罗部激战于万家埠、安义一带。27日,奉新、南昌相继沦陷。罗卓英下令各部避开敌锋,逐渐建立起修水以南,赣江以北的抗日根据地,与日军第一○一、一○六师团对峙。4月下旬,罗负责全面部署并指挥本集团、上官云相集团及高荫槐集团的一部,对南昌之日军反攻,试图夺回该市。21日晚,罗统率三军,以分兵合击之势对南昌进击,由于未能切断南浔铁路,使日军得以增援,加之在反攻南昌的关键时刻,遭日军反击的第七十九师师长段朗如违令畏缩,至误良机,使第一次反攻只得暂停。5月1日再次反攻时,日军借助其空炮火力支援,顽强扼守南昌外围阵地,并进行反击,罗军伤亡十分严重,无力攻坚。5月9日,全线停止反攻。反攻南昌城后,罗卓英集团放弃了对城市的争夺战,改为消耗敌人有生力量为主的游击战。此后罗指挥第十九集团参加了1939年9月第一次长沙会战、1939年冬季扫荡战、1940年夏季配合第五战区的扫荡战,歼灭了大批敌军有生力量。

  1940年2月,罗升第九战区副司令长官,仍兼十九集团军总司令。汪精卫投敌叛国后,他与薛岳、王陵基、杨森等联名通电讨汪。

  日军进攻长沙受挫之后,深感必须首先消灭或赶走赣江、抚河流域一带的国民党野战军,扫清障碍,才能直捣长沙右侧,打通粤汉铁路,便于1941年3月发动了鄱阳湖扫荡战。由日寇三十三、三十四师团、池田混成旅团,及远藤少将指挥的第三飞行团组成的扫荡部队,共出动了四万余人,飞机百余架,坦克四十余辆,分三路合击第十九集团军的指挥中心上高。罗卓英指挥刘多荃的第四十九军、李觉的第七十九军、王耀武的第七十四军和赶来增援的七十二军李良基师,共六万余人,采取两翼牵制敌军,使其不能形成合围之势,并大胆集中重兵,转移外线,诱敌从中路深入,在上高一带歼灭敌人的战略。是役,敌三十四师团几乎被全歼,该师团步兵指挥官宕永少将因重伤至毙。据当时战报说,日军毙伤24000余人,被俘72人。罗卓英因此役而获青天白日勋章。

  12月中旬,罗卓英将该集团军司令部由上高迁到浏阳,指挥肖之楚第二十六军、夏楚中第七十九军及郭礼伯第一九四师,参加第三次长沙会战。罗将此两军一师布置于浏阳、醴陵、株洲一带,与王陵基集团相配合,对长沙近郊成百里侧击之势。1942年1月1日,来势汹汹的日军渡过浏阳河,罗、王部静伏不动,待敌进入长沙近郊,即全线出击。罗令二十六军出永安市,杨枫坝向槊梨市,七十九军及一九四师出马经营黄花市亦攻槊梨市,急速进军,与杨森、王陵基集团密切配合,形成对敌包围圈。经过四天血战,挫败日军的攻势。随后,罗卓英任南方追击军总司令,率三军穷追猛赶,追至桃林忠场一带,与日军对峙。与此同时,赣北之敌亦全线出动,进犯高安、修水地区,配合长沙作战,罗卓英在浏阳遥控指挥,粉碎了敌军的牵制计划。

    1942年4月2日,国民党最高军事委员会任罗卓英为远征军第一路司令长官,归史迪威和英军太平洋战区司令指挥。4月5日,罗与蒋介石乘飞机到达腊戌与史迪威部署平满纳会战,打算将日军引到该线的有利地带歼灭。计划定下后,正准备施行,但英军决定撤往印度,已全部集中西线,原有防地均放弃。罗部接替防务,进行了皮尤河前哨战、同古战斗和斯瓦逐次抵抗战斗,掩护了英军的撤退。4月18日,因东西两路告急,棠吉、瓦城动摇,史、罗只得放弃平满纳会战,退守瓦城,重新计划瓦城会战,准备在瓦城附近与日军一决雌雄。但他们未重视把守通往腊戌的要道东枝等地,而是以守株待兔的方式等待日军来攻瓦城。

  然而,日军却不采取正面强攻的战略,而是迂回出击,派一部佯攻瓦城,一部袭击东枝。占领东枝后,得悉罗部集兵瓦城,便以机械化部队急攻腊戌。当史、罗获悉腊戌危急时,已赴援不及。28日,腊戌失陷。瓦城处于被包围之中,史、罗这才如梦方醒。30日,急令各部向伊洛瓦底江后撤,急援莫八、密支那,试图先固后方,再图进取。可是一切已为时太晚,日军占腊戌后,继续沿东线急进,5月3日,占领中缅边境重镇畹町,飞兵莫八,全速抢占密支那。5月8日,密支那失守。9日,腾冲亦沦敌手。至此,十万入缅军的归路被切断。5月1日,史、罗下令放弃瓦城,开始了悲惨的大撤退。全军被迫丢掉车辆辎重,突破日军封锁线,进入人迹罕至的崇山峻岭,穿越原始森林,一部分于8月初回到滇西。罗卓英的长官司令部及新三十八师则经巴曼克、曼坎、荷马林、泰南进入印度。入缅军十万人损失五万余,其中三分之二死于撤退途中。第二○○师师长戴安澜因重伤得不到治疗,而壮烈牺牲。

  罗卓英进入印度后,于6月11日率参谋长杨业孔及官兵四十余人到新德里,14日参加联合国庆祝大会,23日返重庆述职。10月,与史迪威、魏菲尔等会谈,决定将中国入印的第二十二、新三十八师在加尔各答西北设训练基地,取消中国远征军第一路长官司令部,成立中国驻印度总指挥部,由史迪威和罗卓英分任正、副指挥。为了保持中国军队的独立性,另设副总指挥部,由罗节制。由于史迪威要求营以上的军官由美国人担任,因而与罗产生了矛盾。蒋介石不同意史迪威的要求,为了解决纠纷,便以撤销副总指挥部,调回罗卓英为条件与史迪威妥协。是年冬,罗卓英离印返渝。

  1943年5月,罗出任军令部次长,不久即调军事委员会桂林干训团教育长,"与驻华美军合作,首用轮带式教育法,训练反攻部队"。

  1945年5月,罗卓英被选为国民党第六届中央执行委员、国民大会代表;8月底被任命为广东省政府主席。罗卓英任广东省政府主席之初,曾鼓吹为乡梓建设尽力,提出建设广东的五大方针。1947年初又提出广东建设的五年计划。

  同年8月底,陈诚接替熊式辉为东北行辕主任。陈妄想创造奇迹,以挽救国民党在东北的败局,因而把罗卓英请到沈阳,任行辕副主任之职。罗卓英到东北后,协助陈诚整顿军队,裁并机关,控制金融等。1948年2月,陈诚在一片责骂声中离职,罗也随之南下,任东南军政副长官,协助陈诚经营台湾,改编整训的国民党军队。不久,长官公署撤销,罗卓英改任总统府战略顾问、国防研究院副主任等职。旋即自请退为预备役养闲。1961年11月6日,罗卓英因糖尿病在台北去世,蒋介石授予他忠贞为国,殊堪旌扬的旌忠状。

  罗卓英是颇有文学修养的儒将。从军期间,在炮火弭漫,战况紧张之际,也从不辍笔。有诗集《呼江吸海楼》。

 

【我所知道抗日战争中的罗卓英将军】

黄埔二分校十七期 王楚英 撰稿

 

在艰苦卓绝、壮烈空前、英雄辈出、取得了彻底胜利的抗日战争中,中华儿女万众一心,同仇敌忾,以无与伦比的勇敢和智慧,对日军作殊死搏斗,谱写了无数可歌可泣、气吞山河的胜利篇章,涌现出众多胆识卓群、英勇善战、屡摧强敌、迭创殊勋、举世同钦、名垂青史的抗战英杰。罗卓英将军就是其中最杰出、最典型的代表,是当之无愧的抗日战争的中流砥柱。这是国人的共同认知,更是历史的客观定论。由于我亲身参加过8年抗日战争(包括入缅援英和打通中印公路),不但亲自聆听过罗卓英将军的教诲,而且是罗卓英将军在抗日战争和远征印缅各役中所创建辉煌业绩的见证人。这是对罗卓英将军在抗日战争中的作用恰如其分的评价。从震惊中外的淞沪鏖战,到转战常熟、广德,和拱卫首都南京,以及皖南敌后游击,争夺马当,围攻彭泽,驰援南浔线,反攻南昌城,三次长沙会战,上高大捷,出国远征扬威印缅,与夫响应“一寸河山一寸血,十万青年十万军”的号召,组建训练青年军,接受日军投降,主持广东省政,罗卓英将军都躬与其事,卓有建树,功业彪炳,屡获国府勋赏和军民称颂。
     一、我从军抗日走进罗卓英将军的麾下
     我于1937年8月13日在18军干部训练班译电班毕业,奉派到11师33旅司令部任准尉译电员,随部队乘火车由武汉经郑州、徐州、南京驰赴上海南翔参战。8月23日下午33旅叶佩高旅长亲自指挥胡琏的66团一举攻克罗店,歼敌180余人。
     傍晚,日军企图再次夺取罗店,当派出各约千余人的三个纵队,在装甲车伴随下,自西、北、东三方面围攻罗店。其西路一股约1300余人,伴随5辆装甲车,携炮数门,沿浏河至大场公路向罗店扑来,据守在罗店西北郊公路上要地长桥的我66团第8连便着当其冲,与敌激战多时,因敌众我寡,胡琏团长即令该连郭孝威连长,在公路沿线分段阻击日军,逐次对敌进行奇袭和埋伏,该连便放弃长桥。日军除以一部伴随装甲车沿公路追逼我第8连外,以其主力沿公路以西,绕过长桥,沿界泾河西岸,经陆家桥、沈家湾向罗店南侧钻隙迂回,蜂拥而至,相继突袭我33旅旅部所在地罗店站和66团团部所在地小石桥,旅长叶佩高将军和旅部官兵,立即人人执枪上阵,利用旅部所在地罗店站的房屋和围墙,抗击日军。叶旅长同时电告已到罗店东南地区布防的第65团朱鼎卿团长,令他以主力由坍石桥、五斗泾,向潘宅、十里长街,陆家村各地日军的侧背,展开突击;以一部从角宅向小石桥、罗店站一带日军背后猛力突击,务须同据守罗店镇内的66团密切协同,前后夹击,予敌以歼灭性的打击;另以有力一部确实据守现阵地。朱团长受命后立即令各营留1个连防守现阵地;令副团长曹金轮上校率一、二两营主力进攻潘宅、十里长街方面之敌;亲率第3营向小石桥急驰,救援66团团部和33旅旅部。经过两个多小时的激战,打得日军伤亡累累,无法支撑,便丢下被我击毙的200多具日军尸体和击毁的3辆装甲车残骸,分途向罗泾、川沙、盛桥方向逃窜,23日晚罗店这次激战,时近子夜方告结束。
     叶旅长于部队由汉口来上海时,已明确规定:营以上各级指挥机构的全体官兵,都应配备武器,施以必要的战斗训练,使其有较为娴熟的射击、构工、伪装、隐蔽、手榴弹投掷、防空、防谍和夜战、格斗等战斗技能,并亲自督导检查。(笔者注:其实这种司令部、指挥部战斗化的自卫制度,当黄维1933年任11师长时已经形成)8月23日下午,66团攻克罗店后,他立即陪同彭善师长到罗店战场巡视,同时将33旅旅部由角宅推进到罗店西南侧的罗店站驻防。当令参谋主任罗大观中校,将旅部的军官、军文人员、技术人员编为第1战斗组由少校参谋周伯纯任组长,把旅部的传令兵、马夫、伙夫、勤务兵编为第2战斗组由我任组长,每组配备轻机枪1挺、枪榴弹发射器1具,每人配骑枪或步枪1支、子弹100发、手榴弹2枚,立即在驻地内进行突击训练,分配各人应据守的地点,并在指定地点构筑工事。
     罗店站位在于罗店镇西南侧,在嘉定、宝山公路和大场、浏河公路交叉点西端,南距角宅3公里,西距施相公庙3公里,西南距沈家湾1公里,北至长桥4公里,距陆家桥1公里,经浏河口流入长江的界泾河从其西侧流过。由嘉定经月浦、宝山西侧入长江的马路河流经罗店南面,狄泾河经罗店之东入江,并有支流经过镇内。罗店站的四周是用青砖条石砌成高1.5米的一圈围墙,在东、南面与公路相连并有门供人员车辆进出,其中有一座四合院的砖瓦房,33旅部驻在院中,在这幢四合院的南、北、西三面各有一憧条型砖瓦房,倚围墙而建,现由旅部的传令兵、马夫、伙夫、勤务兵以及特务排第4班(班长满子一)入住其中。当33旅旅部来到罗店站时,叶旅长便预见到日军会乘夜暗来袭,当令周伯纯少校指挥第1战斗组据守旅司令部所在地四合院及其北侧的房屋和围墙,令我指挥第2战斗组和特4班据守大院的东南西三个正面,利用围墙和房屋墙体开设射孔,定好各人的射击位置,认清阵前地形地物特征和进入阵地路线,反复演练进入阵地动作,以便夜暗有警报时能行动自如,不致混乱;同时规定:特4班专任大院的守卫,其余人员平时各司原职,一闻警报必须迅速上阵战斗。另令特务排排长周大鹏中尉指挥所部(欠特4班),据守大院外北侧的民房,并在公路上埋雷设障,准备用枪榴弹和集束手榴弹狙击日军装甲车。
     8月23日傍晚,沿公路南下的日军一股约300余人,伴随着5辆装甲车,向据守长桥的我66团郭孝成连发动猛攻,激战至天黑,郭连才开始转移阵地,沿途多次设伏阻击该敌。至当晚8时许,这股日军便逼近我特务排阵地,发动进攻,以装甲车沿公路徐徐推进,一面开火,掩护其伴随的步兵向特务排阵地逼来,周排长见状即令各种火器,趁日军发射照明弹时向敌还击,同时引爆地雷,走在前面的日军装甲车虽未被炸中,却停车路上,用机枪对特务排猛烈扫射,其跟在后面的4辆装甲车也停在路上,集中火力向特务排猛射,其步兵则卧倒在路边,举枪向我还击。在激烈交火中,周排长身中数弹,当即阵亡,叶旅长闻讯至为悲愤。恰在这时,沿界泾河西岸迂回到了沈家湾的日军近千人,已分向罗店站和小石桥猛扑,我正在大院南面围墙内指挥特4班和第2战斗组迎击来犯的日军,正巧叶旅长领着郭孝威连长来此,他说,周大鹏已牺牲,令我领着特4班和第2战斗组前去接替周大鹏的职务,继续指挥战斗;同时令郭孝威连负责防守罗店站,务必消灭来犯的日军。
     我受命后立刻带领队伍赶到特务排阵地上,派人将周大鹏的遗体运进大院,妥善安置,此时敌装甲车又开始前进,后面随伴的日军步兵,有三百余人。而我虽有官兵75人,步枪几十支、轻机枪5挺、却缺乏反装甲兵器,敌我实力悬殊太大。遂遵从叶旅长“出奇制敌,先设法打掉敌装甲车”指示,派班长杨玉斌和刘嗣森各带两名战士,将收集来的地雷、手榴弹捆绑在扁担或长棍上,秘密匍匐到第1和第3辆装甲车的两侧,乘敌装甲车灯熄灭,塞进车底油箱旁,引爆后迅速退回;同时召集满子一等5名狙击手,埋伏路边,专打敌装甲车的照明灯;还集中手榴弹投掷手(选择投得准又远的士兵),埋伏在村北掩体内,尽量隐蔽,等敌冲锋群接近我阵前障碍物准备发起冲锋时,突然向敌群连续地投掷手榴弹,予以歼灭性打击,挫败敌之冲锋;另集中狙击射手(选出神枪手数人担此任务),隐蔽于阵地前沿,专门射杀敌军指挥人员;再将轻机枪集中配置在阵地前沿两翼,对阵前构成侧防交叉火网,特别要利用敌照明弹的照明,寻找敌轻重机枪火力点予以突然急袭,并对敌之散兵群、冲锋群及时扑灭之。我部署刚刚就绪,敌果然猛攻,先以密集炮火和装甲车火力以及轻重机枪火力向我阵地猛打,房屋多处中弹起起火,敌更不断地发射照明弹,把战场照亮如同白昼,敌人的火力和行动也就暴露无遗,其装甲车便一面开火一面前进,步兵便在其火力与装甲车掩护下蜂拥向前,先遭到我侧防机枪火力和狙击手的急袭,时有敌人中弹倒地,迨其冲到我设置的障碍特前准备冲锋时,就受到埋伏在前沿的我投掷手们,突然集中投去的手榴弹连续爆炸而伤亡累累,其队长也被炸死,残敌便纷纷后逃,逃跑中又遭我机枪和狙击手的射击,再增伤亡;日军向我冲来的装甲车先头和第3辆车,也被埋伏在路边的杨玉斌和刘嗣森小组引爆集束手榴弹炸中起火,正在熊熊燃烧,这两辆燃烧着的装甲车流出的汽油,便变成火龙,向夹在中间的那辆车迅猛奔去,引起爆炸,后面的那两部装甲车见势不妙,马上掉头北逃。敌兵见状也拔脚撤退。叶旅长于火光中见敌指挥官正在挥刀阻止敌兵后退,立即举枪狙击,将敌打倒,敌兵就群起逃跑。这时,据守罗店西端的66团第3营营长王仲彬正率部向陆家桥出击,痛击敌军背后,大批日军便跟着装甲车沿公路北撤。与此同时,从南面向罗店站猛攻的那股日军,已感不支,即沿界泾河西岸北撤;另两股从北、东方面进袭罗店的日军。在66和65团夹击下也已退却。战斗结束后,叶旅长仍叫我指挥特务排并担任译电工作。
      二、33旅首战克罗店? 罗军长亲临巡视
     (一)叶佩高独具远见的建议
     8月23日晚,33旅叶佩高旅长指挥65、66团对三路来袭的日军实行内外夹击,予敌重挫,将其打跑后,即派侦察队和前线部队的斥候紧跟敌踪,进行侦察,并用窃取、窃听、“抓舌头”等手段,以获取日军情报,其要旨如下:
     (1)、23日午夜后日军又有6艘大轮、3艘汽艇在川沙口登陆,用吊机将车辆、大炮、马匹等重装备从大船移于登陆艇上,再抢滩登陆。24日凌晨另有10艘大轮、8艘登陆艇载运4000多人,300多匹马、30多门大炮、14辆装甲车分别在川沙口、石洞口登陆。
     (2)、登陆之敌正在江边各村构筑工事中。
     (3)、浜江地形平坦、沟渠纵横、江堤高约10米,宽约4至8米,可以行驶车辆。
     (4)、川沙镇和七房宅各有日军千余,还有大炮、装甲车;聚源桥、北沈湾、尤家楼各有日军600余人和炮兵、马匹。
     (5)、日军便衣侦探日间隐匿丛草中,夜暗出来活动、已被我抓获5人。
     叶旅长将上述情况及时上报后,立即受到陈诚、罗卓英的重视。
     此前,陈诚于8月18日以第3战区前敌总司令名义,亲临上海战场考察,于20日回南京向蒋委员长汇报,他指出:“日军屡挫犹骄,并不断派援兵来沪,其扩大战事企图,已很明显。一周来我军装备虽不如敌,却愈战愈强。上海之战已不是能不能打的问题,而是必须大打和如何取胜的问题……因此,应尽早扩大淞沪战事以分华北日军之势,迫敌改变作战计划。”这就促使最高统帅部能及时而果敢地决策:立即向上海增兵,在淞沪地区同日军决战。并于21日下令组建第15集团军,由第三战区前敌总司令陈诚兼集团军总司令,指挥罗卓英的第18军(辖11、67、98三个师和炮16团,其14师暂归39军指挥)和刘鼎的第39军(辖56师、14师和江苏保安第2、第4团),以及正在向上海进发的第6师周碞部、第74军俞济时部、第1军胡宗南部,担任宝山、川沙、浏河、福山地区对日作战,右与第9集团军张治中部密切协同。
     罗卓英将军率领18军军部正由曲江赶来苏州,于8月23日下午匆匆到达太仓县城,暂驻39军军部内。当晚接到了第11师师长彭善关于第33旅于当日下午攻克罗店复于夜间击破日军三路进犯罗店之战斗经过报告,和33旅叶旅长所侦知川沙一带日军情况(如前所述)以及他的建议:“①速调强力兵团,乘当面日军立足未稳,罗店初败、兵力分散之机,予以攻击歼灭之;并迎击其后续登陆兵团,将其击灭于半渡之中;对吴淞、月浦、罗店必须确保,努力挫败已在川沙和张华浜登陆的两股日军妄图汇合以联成一体的企图,以便我对日军能收各个击破之效。②应加强浏河至福山一带以及杭州湾北岸之江防与海防,切实防堵日军从那两方面登陆来犯。③本(23)日攻克罗店作战中,日空军肆虐,危害甚大,但66团3营集中轻重机枪对空射击,打落日机两架,这证明我军前线作战部队以及后方部队都应当注意防空、注意伪装;尤其要大力提倡集中轻重机枪打日军飞机的战法。④我军炮兵少,必须集中使用,统一指挥,分散布阵,集中发射,对敌实施集中的炮火急袭,形成集团的突然发射的炮兵火力,予敌以猝不及防的打击,打了就变换阵地,使敌挨了打却找不着我的炮位;故应将炮兵观测所推进到阵地前沿与步兵连同位,并对炮兵群实行统一指挥。⑤开战以来,我军官兵同仇敌忾、斗志昂扬,却勇敢有余而机智不足,只知硬拼,不知巧战,致遭伤亡,教训深刻。请晓喻全军官兵务必牢记'消灭敌人,保护自己’的战斗法则,要善于利用地形地物,讲究伪装,以欺骗敌人并发扬火力,提倡'跳跃式的进攻、进攻中的防御’的战术手段,寻求尽力减少伤亡的战斗方式方法,切戒冒险瞎冲;并要求打有准备之仗、打明白仗,不打糊涂仗。”
     (二)罗店站会议,罗军长部署进攻
     当晚,罗卓英将军又接奉陈诚总司令关于18军即对宝山、狮子林、川沙一带登陆之敌展开进攻,就地歼灭日军之命令。当决定:以98师攻击宝山之敌,11师攻击狮子林、川沙之敌,由已到嘉定的67师第201旅接替33旅守卫罗店,并将军部推进到嘉定城。决定于24日傍晚在罗店站33旅旅部,召集全军团以上(14师旅长以上)干部会议,部署作战。
     24日黄昏前,罗卓英将军来到罗店站33旅部,见与会人员到齐,便叫叶佩高领着大家到罗店战场巡视,由胡琏讲述昨天的战斗经过,参观日军挖的工事和俘获的武器装具。最后来到罗店站北侧公路上观看被我击毁的日军装甲车残骸,罗卓英当指着装甲车的残骸问叶佩高:“你这里没有战防炮和工兵,这三辆装甲车,你们是怎样打掉的?”他身边的胡琏不等叶佩高作答,便抢着说:“是旅部特务排用扁担打的”。罗卓英听罢一愣便问叶佩高:“是什么一回事?”叶佩高当即说明当时的战斗经过。他们边走边谈,便来到了旅部门前。我奉命担任会场内外的警卫,彭善师长看见我正旅部门口,马上召我近前,指着我对罗卓英说:“他就是33旅旅部特务排代排长王楚英。”罗卓英对我打量一会儿就伸手摸着我的头说:“还是个娃娃嘛!嗯!是个不怕死、会打仗的娃娃排长啊!”我因而有幸见到了甚为景仰的军长罗卓英将军。
     出席今晚会议的有11师彭善师长、方天副师长、梅春华参谋长、彭战存参谋主任、龙佐才副官主任(由他负责招待晚餐及茶水),31旅王严旅长、陈简中参谋主任、61团乔九龄团长、62团余子温团长,33旅叶佩高旅长、罗大观参谋主任、65团朱鼎卿团长、66团胡琏团长。98师夏楚中师长,292旅吕国铨旅长、294旅方靖旅长。67师李树森师长和旅长李芳郴、蔡炳炎等人。当时14师驻防常熟,暂归第39军刘和鼎军长指挥,师长霍揆彰和参谋长郭汝瑰由常熟到太仓向罗卓英军长和刘和鼎军长汇报工作,听说罗卓英将军今晚在罗店站第33旅旅长部召集师、旅长开会,便随其赴会,借机看望18军的老战友们。这次罗店会议,是18军于8月初奉命从粤汉铁路沿线和湘鄂两省各自驻地驰援上海后的首次高级干部聚会,因是在逼近日军的前沿阵地上相聚,大家感到这是在激战前夕一次极其难得的会面,都意兴盎然,情绪热烈,生气勃勃,显得格外亲切,尽情地相互交谈,有的相对促膝侃侃而谈,有的则围聚在那副张挂在墙壁上的敌我形势图前,议论淞沪战局。正当他们谈锋正健,笑声满堂时,身材魁伟、气宇轩昂、笑容可掬、虽全身戎装,却是温文尔雅一派儒将风度的罗慈威将军,由彭善、霍揆彰、李树森、夏楚中、方天陪同来到会场,在座的人们马上肃立致敬,罗军长则笑盈盈地连声说:“大家请坐”,随即趋前同他们一一握手交谈。正在此时,11师副官主任龙佐才走到罗卓英面前说道:“军长,饭已备妥,请大家到隔壁餐厅用膳。”罗卓英军长一听见龙佐才的话,马上哈哈大笑起来,便对彭善说:“楚桓兄啊!你们的33旅昨天在罗店打了两次胜仗,狠挫敌焰,扬我军威,可嘉可贺。陈、张两总司令和长官部都嘉奖你们了。今晚我们来到这里开会,就是对你们的嘉奖和宣慰。怎么反而要你们来给大家'打牙祭’呢?既然你们已有准备,那就先吃饭再开会。”说罢他就随龙佐才来到餐厅就坐。大家在谈笑风生的欢快氛围中吃完晚餐,随即进入墙上挂着作战地图、地上摆着兵棋沙盘的会议室就坐。罗卓英军长首先讲话,他说:“'77’卢沟桥的枪声和'813’淞沪血战,揭开了中华民族全面进行抗日战争的序幕。这正是全世界爱好和平、崇尚正义的国家和人民反对侵略战争的前驱。打好上海这一仗至关重要,要求全军官兵坚定必胜信心,全面贯彻本军的战斗法则:'千方百计地去消灭敌人,尽心竭力地来保护自己。’这就是说,要以最小最小的伤亡,去创造最大最大的战果。这次11师62团在张华浜的战斗中,33旅在罗店的两次胜仗中,都是上述战斗法则的体现,希望各部队在今后的战斗中很好地运用它。现在请施参谋长报告上海战场的最新战况。”施北衡将军立即用指示杆在地图和沙盘上指点着敌我的位置和部队番号,并说:“日军的战略方针是'速战速决’,力图凭借其压倒优势的陆海空联合攻势作战,在三个月内解决中国问题。我最高统帅部决定实行长期抗战的战略,以彻底挫败日军的企图。当务之急是消灭业已由川沙、吴淞登陆之敌。军长希望大家就明(25)日的作战行动和达成任务的方法各抒所见。”罗军长马上叫叶佩高旅长先汇报该旅23日的战斗概况、和侦察所得以及对淞沪会战的建议。叶旅长的报告(内容如前所述,此处从略)受到了与会人员的赞赏,他的话音刚落,大家便议论纷纷,争先恐后地发言,一致主张集中98、67、11三个师的的全力,以宝山、罗店为依托,包围狮子林、石洞口、川沙口之敌予以就地歼灭,再收拾吴淞地区之敌。最后,罗卓英军长作出了如下的决断:
    (1)98师自宝山、三官堂之线向狮子林出击。
    (2)11师由月浦、新镇一线向石洞口、川沙口出击。
    (3)67师据守罗店及其附近要地,以199旅(欠398团)取捷径自界泾河西岸向浏河推进,同该地守军第56师第168旅密切协同,严防日军西窜;398团可置于曹王庙保持机动;201旅以一部固守罗店,该旅主力应向尤家楼出击,协助11师作战。
    (4)炮16团各以野炮1连配属98、11师。
    (5)兵站分别开设在嘉定城。
    各部于25日拂晓前开始进攻。接着便宣布散会。这时虽然已是24日21点了,但罗军长却仍然兴致勃勃地要冒着可能遭到日军炮击的危险,亲赴罗店阵地前沿察看一番。在巡视中我一直跟在他们身边护卫着,回到罗店站当罗军长上车前,他见我也在车旁便问我是哪里人、多少岁、什么学校毕业的、家里有什么人?我一一作答。当他得知我只有14岁,是8月13日从18军路珈山干训班毕业来到33旅当译电员,在昨晚战斗中临时受命当特务排长的经过后,罗军长再次哈哈大起来,随口便说:“你真是一个不怕死、能打仗的娃娃排长啊!”从此,人们便对我以“娃娃排长”戏称,而很少再叫我的名字。所以说:8月24日我首次晋见罗军长的情景,使我终生难忘。

三、罗卓英血战淞沪的83天
    (一)11师战新镇再传捷报
     1937年8月25日凌晨,第11、98、67三个师遵照罗卓英军长的命令,同时对狮子林、石洞口、川沙口、尤家楼各处日军展开了猛烈进攻。
     第98师以583团第3营(营长姚子青)固守宝山城,该团主力由宝山向狮子林进攻;该师主力已到达月浦,正准备对狮子林展开全面进攻。
     第11师师部及31旅到达新镇,第33旅66团由月浦经赖宅进抵石洞口南面的周宅,65团到达狮子林南方的赖宅,正准备由狮子林的西侧攻击石洞口的日军右侧背。
     第67师402团于晨3时进攻尤家楼,遭到日军炮火轰击和据守该地敌人的顽强抵抗与反扑,该团伤亡剧增,副旅长兼团长李维藩上校和营长张培甫及连排长多人,相继阵亡,指挥失控,呈不支之势,罗军长得报,立令正向浏河急进的199旅李芳郴旅长,率其主力驰赴罗店增援,同时将402团撤到施相公庙整补。日军则兵分三路向罗店大举反扑,同时其一部千余人附炮4门,由尤家楼、聚源桥向新镇急进,不久便在罗店和新镇两地同67师和11师发生激烈战斗。进攻罗店之敌在飞机、海军舰炮和陆地炮火与装甲车的支援下,一度突进罗店,经蔡旅长率增援部队199旅主力奋勇反攻,方将敌打退。午后敌又攻罗店,其势更猛,其兵更多,再次突入,演成惨烈的巷战和拉距战,蔡炳炎旅长身先士兵,指挥堵击,在激战中遭敌狙击,中弹牺牲,阵地顿呈不支,幸我398团及时赶到,将敌击退,相峙于罗店镇北部陆家村、十里长街一带。
     进攻新镇之敌,被我11师62团阻止在顾宅至北顾宅一线,进退两难。其在聚源桥之主力部队便分兵来援,再兴进攻,同时以一部自62团南侧绕过顾宅向新镇迂回,被我61团予以迎头痛击后,敌仍退回宋宅、柳宅、乔宅一线与我相峙。25日9时半日军约1个大队附炮又由聚源桥来援,叶旅长见状,即派66团第1营于该敌前进路上的朱湾塘设伏阻击,一举击毙日军第43联队第8中队长小林义正大尉和岩井一郎中尉以下80多人,生俘5人,缴获速射炮1门、重机枪1挺、轻机轮4挺、步枪54支、手枪2支,残敌夺路向西线桥回窜。我33旅即跟踪追击,再战攻克西线桥。与此同时,彭师长见62团当面之敌其援军及后路,已被我33旅在朱湾塘、西线桥两处予以切断,敌势已经孤立而且极危,便令31旅王严旅长由两翼向62团当面之敌出击,敌不支便突围西遁,绕过朱湾塘、西线桥,退回沈家桥,聚源桥与其主力汇合,负隅顽抗。经11师全力围攻,并多次击退自尤家楼、沈家桥和盛桥来援之敌,据守聚源桥的日军第43联队二、三两个大队,最终被我打垮,抛下760多具死尸于19时许弃阵而逃入尤家楼。入夜后,敌我对峙在尤家楼沈家桥一带。25日11师在新镇这一仗,不但挫败了日军第11师团要同在吴淞的第3师团联成一体的企图,而且全歼了日军1个步兵大队的兵力,大大地打击了日军士气,使我军斗志更加昂扬。罗卓英军长在给彭师长的信中指出:“第11师本(25)日在新镇之役中,再次予敌重创,既挫敌焰,更扬我威,诚为对淞沪会战有重大价值之胜仗,殊堪嘉许。”这天,罗卓英惊悉67师蔡炳炎旅长和副旅长兼团长李维藩、营长张培甫为国捐躯后极为悲痛,嗣得知第11师先后在新镇、朱湾塘、西线桥、聚源桥等地歼敌千余,业已逼近尤家楼,石洞口、川沙口,正准备向敌突击时,遂化悲为喜。但因敌已深入罗店,67师虽尚在罗店西南角和罗店站、小石桥一带拒敌,其势甚危,而且日军后续部队又在川沙口、石洞口登陆,使11师已陷入日军的南(罗店)、北(石洞口、沈家桥)夹击之包围圈中,处境十分不利。罗军长便没有采纳彭师长的建议:“由11师自聚源桥攻击已突入罗店之敌的背后,以98师自狮子林对石洞口、沈家桥之敌出击,由67师死守罗店西南角把敌人拖住。”而是断然决定:11师自现地移至罗店以东的顾家角、北塘口、马家宅一带占领阵地;98师立即攻占狮子林并守备月浦新镇地区;67师固守现阵地;14师以1个旅向曹王庙附近集结,一部沿新泾河布防。
    (二)18军三路会攻罗店 33旅首先突破敌阵
     26日晚,罗军长在嘉定军部得知各部队已陆续到达指定地区集结完毕后,随即下达了第2号作战命令,要求各师于28日拂晓前对突入罗店之敌,展开三面围攻,力求全歼该敌,规复罗店,仍由67师固守之。其命令要点如下:
     (1)军以歼灭突入罗店日军之目的,决对该敌于28日拂晓前展开三面围攻,力求全歼。
     (2)98师以292旅自南长沟、潘宅之线向罗店东北角进攻,左与第11师密切协同。
     (3)14师以1个旅自曹王庙方面对罗店西北角进攻,右与第67师密切协同。
     (4)11师自罗店东面的坍石桥和南面的白房子等处向罗店日军核心阵地进攻,左与67师右与98师292旅密切协同。
     (5)67师应固守现阵地,竭力阻止并牵制当面之敌,使其他进攻部队作战容易。
     (6)由11师彭师长担任明(28)日围攻罗店之战的前敌总指挥,统一指挥各部队的作战行动。余现在嘉定军指挥所,前进指挥所设在罗店西南方的三官殿67师师部内。
     罗军长同时随此命令须发了第11师第33旅叶佩高旅长于26日晨提出《对淞沪抗战的初步总结和建议》,要求各部队认真研究、切实改进。这项“总结和建议”,是叶旅长在8月25日深夜至26日凌晨罗店东南何家店旅部,向罗大观主任和我口述经我二人记录整理而成。
     (笔者注:叶旅长26日提出的《总结和建议》其要目如下:)
     ①攻击前进应注意事项(计4条)
     ②攻击敌散兵线应注意事项(计3条)
     ③攻击敌占村落时应注意事项(计3条)
     ④对日作战我军心理上应有之改进(计4条)
     ⑤驻防及防御时应注意事项(计5条)
     ⑥有关后勤和救伤事项(他主张实行追送补给、补给到连的后勤体制尤其强调对阵地上伤亡的官兵应由专职救护人员到阵地上去抢救并及时后运,严禁暴尸和弃伤在阵地上不闻不问,也应禁止由战线上抽人护送伤员下火线;对阵亡官兵的遗体要像抢救伤员一样,及时运到后方妥为安葬;在任何情况下对弃置伤亡官兵于不顾者应追究部队长的法律责任。)叶旅长在这份“总结和建议”中再次吁请上级对杭州湾北岸和浏河口至福山镇一带的海防与江防应切实加强,严防日军自上述两地区对我偷袭,以确保淞沪战场我军战略侧翼之安全;又建议于攻克罗店后乘势围攻江边之敌,各个歼灭之。
     28日3时许,14师的79、83两团开始对罗店西北面发动进攻,83团进抵张家堰、潘桥附近时,突遭日军伏击,当时,那些勇敢的官兵便冒着敌人猛烈火力冲过桥去,一到河东即行还击;胆怯者竟乱作一团,争相后退,一部份当场伤亡,一部份在拥挤中掉进河里,另一部分退到西岸后方仓皇应战,该团受此突袭不但指挥失控,且损失不小。幸79团及时来援,方将敌驱逐,该79团第3营李伯钧部冲过长桥东岸,突袭了敌清水司令部,打死日军百余,便乘势冲进罗店,却又遭到日军包围和猛烈反扑,而79团主力和83团仍被日军阻止在界泾河西岸,致使李伯钧营孤军被围,处境极危,虽经官兵奋勇冲突,终未能破围,激战中李营长身受重伤,无法行动,便令官兵分途泅水突围,他见部队官兵大多过河,拼出最后力气投河自尽,以身报国,免遭被俘之辱。14师师长霍揆彰在施相公庙得知79、83团进攻受挫,损失甚重,李伯钧已慷慨牺牲,深为痛惜,即令该两团退回曹王庙、施相公庙整理,并就地构筑防御工事。与此同时,自南长沟、潘宅向罗店东北角进攻的98师292旅吕国铨部,一开始便遭到来自尤家楼和沈家桥方面优势日军的侧击,虽经奋战,仍无进展,且敌势益猛。
     第11师以33旅附师山炮营、工兵营、重迫击炮连和炮16团第8连为左翼队,担任主攻,先歼灭罗店东南方的龚家宅和周家宅日军外围据点,乘胜夺取罗店而固守之;以31旅为右翼队,对罗店以东日军外围据点大小竹园、界牌桥、五斗泾等地进攻,右翼同在南长沟、潘宅的292旅须密切协同。
     28日凌晨3时,11师全线向敌进攻,与敌激战至4时半,65团一举歼灭当面日军第43联队第2大队长冈田少佐以下官兵300余人,攻克了龚家宅、李家宅后向白房子、罗店站猛追逃敌;66团则在激战中夺回西马宅、周家宅,击毙日军第43联队(浅间部队)第3大队中队长坂仓大尉以下387人,又攻占了潘宅、坍石桥,随即与左翼的65团一同突入罗店镇,同日军展开逐街的惨烈巷战,日军则逐次龟缩到罗店西北角,凭河据屋继续顽抗。这时天已大亮,日军的飞机、舰炮和陆炮又开始对我军猛烈轰击,前线部队伤亡骤增,当面日军便乘势反扑,虽已击退,但因14师已撤往曹王庙,使据守罗店西北角之日军不但不再受14师的威胁,而且又从罗泾、盛桥方面获得新援;与此同时,292旅在南长沟的进攻受挫,并受到尤家楼、沈家桥两地日军的围攻,处境正危,彭善师长得报,即令第31旅前往解围,以致第33旅虽已攻克了罗店镇四分之三地区,却左右失据,形成孤军突击,而负隅在罗店镇西北角的日军第43联队残部,正不断地获得生力军的增援,且有装甲车多辆和大炮数门,故频频对33旅猛烈反扑,虽然屡屡将敌击退,该旅处境却很不利。叶旅长决定调整部置,固守现阵地,以为反攻之依托,当令66团加强工事防敌反扑,以其第3营据守坍石桥、龚家宅、李家宅,同第31旅在大小竹园、五斗泾之部队联成一体,以防日军向我后方钻隙;令65团确实据守罗店站、小石桥、白房子等要点,同在罗店西南方面的小堂子、高家宅的第67师密切联系,严防日军沿公路向我后方突进。
     这时,在三官殿的罗军长得知上述战况和形势后,即令彭师长指挥31和292旅,奋力击破由尤家楼、聚源桥向罗店驰援之日军,尽力切断罗店镇内日军的对外交通,竭力阻敌向罗店增援;令67师李树森师长即率李芳郴旅长指挥的398团和401团,在65团掩护下分别由罗店站、小石桥进入罗店镇接替第65团现在据守之阵地,尔后统一指挥33旅和李旅围歼罗店镇西北角之残敌;另调第51师至嘉定城东方之澄桥镇集结,以第6师的18旅推进至施相公庙,策应67师作战。
     65团朱团长将防务交由401团接替后,即将全团向罗店镇内集结。此时李树森师长偕李芳郴旅长率398团来到罗店镇内,同叶旅长共商围歼日军的战术和行动方案,决定由66团阻击由聚源桥、尤家楼来援之敌,由401团阻击沿公路来援之敌,由65团和398团围攻盘据在罗店镇西北角之敌,部署即定,即于上午9时开始反攻,但因日军飞机和各种炮火的持续猛烈轰击,不但使65团和398团的围攻进程受阻,而且由于三路来援的日军在飞机、装甲车、海陆炮火的支援下,对我66团和401团频频猛攻,使其只能全力迎战当面之敌,而无力去支65团和398团的进攻,以致与敌激战终日,先后曾三次击退日军,使其遭致500余人的严重伤亡。而我叶、李两旅也伤亡军官25人、士兵300余人,其中叶旅胡团3营营长王仲彬少校在坍石桥的战斗中,不幸牺牲。
     入幕后,日军集中全力猛攻在罗店西部的398和401团,我军伤亡大增,渐呈不支,经65团向敌侧击,敌势方挫,398团却仍然纷纷后撤,401团也跟着向后退。叶旅长见无法阻止这两个团的混乱后退,当令65团在罗店站的第5连和在白房子的第2营主力以火力阻击来追之敌,掩护其安全撤退,就地予以收容整理。同时派我冒着日军的猛烈射击,前往罗店站向李师长传达罗卓英军长向他下达的电话命令,令他将398团和401团撤到高家宅、小堂子、沈家湾,连夜整理补充完毕,以便投入战斗。28日午夜刚过,日军千余在12辆坦克、装甲车掩护下沿公路南下,向65团阵地猛扑,激战1多小时后,65团伤亡大增,阵地被敌突破,叶旅长及时亲率66团第1营前往堵击。此时罗军长闻讯立即令在小堂子的67师李树森师长亲率397、401两团赴援。其时正值大雨倾盆,道路泥泞,沟渠水涨不便利用,部队仍由道路向日军挺进,突遭日军火力争袭,伤亡累累,401团副团长汪化霖中校不幸阵亡,李师长右臂受伤,部队进攻受挫,罗军长得报,令叶旅长坚守阵地,掩护67师后撤,28日围攻至此结束。叶旅长便在罗店内与敌隔街对峙。
    (三)夜深沉罗军长再临火线突遭敌袭欣然赋诗述怀
     29日深夜,罗军长又亲临罗店视察,决定对敌再次进攻,务必肃清镇内之敌。他一来我即侍卫在他身旁,随其到处巡视,此时33旅同日军只隔着罗店镇内一条小河,罗军长一定要亲自去看看河对岸的日军动静。这是一个大地已被黑暗罩着、四周已是万簌俱寂的午夜。胡琏团长和叶佩高旅长叫我带着四名战士在前面引路,他们一行也就蹑手蹑足地跟在我身后静静地前行,来到河边,我忽然发现对岸敌阵有几个亮点在闪动,立即示意他们赶快卧倒,胡团长马上用力把罗军长按倒在地,日军无数颗照明弹射向天空照亮大地,紧接着日军三挺机枪便对我们们卧下的地点扫射。还是胡团长机智,他把罗军长按倒后马上向旁边一滚就进了掩体,躲过了日军扫射的子弹,其他的人也跟着滚进了壕沟,大家都安然无恙。否则就很难幸免了。正当日军机枪向我盲目扫射时,我发现了它的位置,便同4名卫兵一道,趁日军第2次照明扫射时,向其中三处机枪精确瞄准、待机射击(瞄准目标趁其发射时显露火光瞬间我们5人即同时扣动扳机),结果就把日军这三挺机枪打哑吧了。叶旅长见日军已停止射击,马上领着罗军长、彭师长迅速撤离,回到小石桥旅部休息时,罗军长把我叫去,亲切地说:“你就是那个不怕死会打仗的娃娃排长呀!你刚才的表现很好,看来日军那三挺机枪已被你中了,否则我们还难以脱身呢!”罗军长说完又哈哈一笑,笑得很自然很开心,当即挥毫作诗。我记得很清楚,他叫随行的王晏清中校从随带的图囊中(黄埔六期学生、当时尚在陆大受训,因战争需要特回18军前线指挥部作罗军长的机要参谋)取出纸笔,罗军长马上坐下来先写了《罗店》二字作题,接着写出了下面两首脍炙人口的七绝诗词:
              其 一
    穿街一水似鸿沟,铁血横飞战未休。
    任尔穷凶来不得,丹心赤胆护神州。
               其 二
    三来三往力争持,十荡十决扫虾夷。
    淞沪风云罗店血,大书蔡李好男儿!
     自8月23日第11师33旅首克罗店后,复于28日和29日又两次克复罗店,只因日军全力反扑,日军又两次入罗店,演成了“三进三出”之战例,故罗军长在其诗中有“三来三往力争持,十荡十决扫虾夷”的赞词。“穿街一水似鸿沟”则是29日深夜,罗军长亲临罗店镇战场视察时,亲眼所见的情景。一位统帅着几个师担当方面作战重任的将军,竟然亲自来到同日军仅一河之隔的前线视察我敌状况,并且遭到日军机枪扫射后,在师旅长们的推动下及时卧倒隐蔽,方免于难,其超群的坚毅勇敢,确实令人钦佩。
     从8月28日9月7日,罗卓英将军遵照第3战区前敌总司令陈诚“立克罗店、夺取川沙”的指示,先后再对罗店组织了三次围攻战,又是叶佩高的第33旅在这三次围攻罗店的战斗中担任主攻,相继于28日深夜、9月2日和6日深夜,又三次攻克罗店,终因日军增援反扑,我两翼友军每每不支而退,使33旅孤悬罗店,反遭围攻,处于十分不利态势,以致罗军长不得不忍痛令叶旅长放弃罗店。从而在淞沪战场,出现了自8月23日33旅首克罗店以来“33旅战罗店四克四弃”的奇怪局面。
     日军上海派遣军司令官松井石根大将,自8月23日起以其第11和第3师团,分别对罗店、吴淞两地,反复进行陆海空联合猛烈进攻以来,遭受到罗卓英将军指挥的第18军坚强抵抗,迎头痛击,使日军伤亡累累,却无进展。只是日军第3师团于31日攻占了吴淞,其第68联队于9月6日陷我宝山,守军第98师583团第3营营长姚子青以下全部壮烈殉国;日军第11师的天谷支队则陷我狮子林阵地,我守军全连官兵与阵地共亡,谱写了一篇抗日战争壮烈的篇章。日军联队长鹰森孝身受重伤。战至9月9日日军第11师团已伤亡1952人,第3师团伤亡2128人,仍无力夺取罗店、嘉定等地,被我阻止在马路河以北,狄泾河以东地区,形成胶着状态。这就迫使松井石根只得向其大本营报告说:“第3、第11师团自8月23日分别在吴淞、川沙登陆后,虽居有利态势,却因兵力不足,兼之中国军队抵抗极其顽强猛烈,已使我军伤亡4000余人,仍无进展,未能达成占领上海以北要地之任务。值得注意的是,该方面使用了中国军中最精锐的陈诚指挥的第11师和第14师。军需要给当面的南京军以大的打击,因此判断我军的兵力最小限度也要5个师团,当前最重要的是紧急调第14师团和天谷支队神速到达。”与此同时,日本参谋本部第三科派到上海考察的部员西村敏雄少佐也向参谋本部报告说:“(1)敌人的抵抗实在顽强,无论是被炮击还是被包围都决不后退;(2)估计敌人第一线兵力约19万,在第二线约27至28万;(3)中国居民对我军有极其强烈的敌忾心;(4)目前第11师团已陷入严重苦战,仍无进展,该师团第43联队25日在新镇遭受挫折,使其同第3师团会师的目标无法实现,且有被中国军各个击破之虞。亟应再向上海增派援军”。日本大本营随即调台湾旅团(旅团长重藤千秋少将辖5个步兵大队和1个山炮大队)赴沪增援。随后又派第9、第13、第101师团和重炮等特种兵部队驰援上海,于9月中旬起陆续在吴淞登陆;另派第3飞行团在宝山附近开设王浜机场。日军上海派遣军司令官松井石根于9月29日作出决定:“(1)军今后作战指导方针,不是攻占杨泾河西岸的敌阵,而是以主力从右边向南回旋,以第3、第9第101师团为第1线,准备由刘家行、顾家宅攻占大场和南翔地区,切断京沪铁路,从北面、西面、南面迂回上海市区,捕捉中国军主力于苏州河、黄浦江之间地区而歼灭之。(2)以第11师团居军主力右翼,自现地努力进出杨泾河及其以西北区,掩护军之右侧背。(3)以第13师团为第二线兵团,保持在军主力右后(即第11师团后方,先控置于吴淞地区);(4)以上述兵力攻击大场、南翔地区的敌人,首先夺取大场,进入苏州河一线。在此期间,随着军主力兵团南进,第11师团主力必须尽可能向南面推进,采取面向西态势以抗击陈诚集团,确保军主力右侧安全。”
    (四)停止进攻 改取守势 16军团宣告成立
     9月7日,罗卓英果断决定停止对罗店的进攻。急调第14师驰赴新镇,支援正在月浦与敌激战中的第98师。以第11师附67师的199旅,右翼联系在新镇的14师,沿马路河南北岸以迄钱家宅一带占领阵地,左翼与在沈家湾及其以北地区的74军51师相联系。第67师(已由黄维于9月3日接任师长)集结于施相公庙整补。74军守界泾河。
     98师自9月7日至11日深夜,与敌第11师团的天谷支队(由第10旅团长天谷直次郎少将指挥第12步兵联队、山炮大队和第3师团的第68步兵联队)激战五昼夜,伤亡重大(第587团团长侯思明、588团团长向敏思相继负伤,583团团长路景荣和团附李馨远壮烈牺牲,敌联队长鹰森孝被我打伤),处境甚危。罗卓英见状,即令14师向敌侧击,掩护98师于12日20时开始向广福转移,随后转进到太仓整补。同时令14师于98师安全撤出后,随即在第11师和199旅掩护下向陆福桥转移阵地。9月16日,军事委员会任命罗卓英为16军团长。指挥系统和作战地域不变。另编成由薛岳任总司令的第19集团军,辖阮肇昌的69军、周碞的75军、叶肇的66军和吴奇伟的第4军,接替胡宗南军团所守备的蕴藻浜、新开河至陆福桥南一带阵地,同时将胡宗南部后调整补。
     自9月15日开始,日军以第11师团附台湾旅团对陆福桥至龚家宅一带罗军团的18军阵地,以第3师团对蕴藻浜、新开河、陆福桥南一带我19集团军阵地,猛轰狂炸,发动了持续而强烈的进攻,其海空军则给予积极的支援,使我阵地工事大都被毁,官兵伤亡甚众。但我18军却给予日军第11师团和台湾团以沉得打击,使其付出了重大伤亡,却无寸进。只有日军第3师团对蕴藻浜、新开河、陆福桥南之进攻,未受挫折,第69军和66军在杨家沼与樊家桥阵地、遭敌突破,薛岳亲率第4军和75军奋力反攻,方予恢复。
     自22日起,日军又增加101师团,并列三个师团再攻,其势更猛,我军工事被毁,官兵伤亡过半,第4军渐渐不支。阵诚得报,即令据守陆福桥至龚家宅的18军断然向敌反攻,遂使当面的日军11师团和101师团攻势顿挫,并开始后退,以致在19集团军正面的日军第3师团攻势亦却。入夜后,陈诚即令19集团军从现阵地向顾家镇、刘家行、万桥、蒋家宅一带转移,沿狄泾河占领阵地。其左翼罗军团仍坚守现阵地。
    (五)三战区调整部署 罗卓英指挥15集团军
     9月21日,第9集团军总司令张治中调任军委会第6部部长,由朱绍良来沪继任。第3战区同时调整部署:由张发奎任右翼作战军总司令,辖第8(张发奎兼)、第10(刘建绪)两集团军;由朱绍良任中央作战军总司令,辖9集团军(朱绍良兼)及18师、61师和独20旅、税警总团等部队;由陈诚任左翼作战军总司令,辖19集团军(薛岳辖:4、66、69、75军)、15集团军(罗卓英代、辖18、73、74、39、54军)。自9月25日以来,日军集中11、3、101三个师团猛攻蕴藻浜至施相公庙一带我左翼作战军,激战至30日夜,3战区为保存战力,令左翼作战军于10月1日夜向西移动,沿杨泾河西岸在蕴藻浜南岸唐桥站、余宅至陈家行(由69军与第1军面向北面凭河据守)以迄施相公庙、浏河之线据守。
     10月1日,日军第9师团在吴淞登陆。
     10月5日,日军第13师团也在吴淞登陆。至此,在上海的日军除原有的海军特种陆战队和后备军人约7个大队外,已拥有5个正规陆军师团、1个步兵旅团、两个独立支队,飞机300余架,战车百余辆,重炮1个旅团,各种舰艇百余艘,实力大增。日军司令官松井石根大将,为求尽快夺取上海的心脏地带大场镇,即以一部于黄浦江左岸从北站至江湾、庙巷之线牵制我右翼和中央作战军,另以一部牵制我左翼作军于广福、刘河之线,而以其主力三个师团自唐家宅至陈家行之间突破蕴藻浜,直趋大场、南翔,以求包围我军主力于苏州河以北歼灭之。10月5至8日,敌全线猛攻,我军据守唐桥站至陈家行一带的第69军和第66军首当其冲,阵地大半被毁,牺牲惨重,敌乘机窜到蕴藻浜南岸,我第8和16师分别进行逆袭,与敌肉博,虽极英勇,无奈敌众我寡,其势难支,幸第1军的3个师和税警总团及时来援,兼之仍据守北岸的57师(军长阮肇昌兼师长)全力向敌侧背猛击,迫使敌退踞赵家角、余家宅之线。在此期间,敌第11师及第3师团一部于罗店以南与我罗军团激战,敌我均伤亡累累,敌却无寸进,我据守杨泾河阵地,仍屹立未动。
     9日起,敌再集海空火力支援其地面部队对蕴藻浜南岸猛攻,激战至14日晚,我税警总团,第8、16师均伤亡众多,其中8师仅存数百人,19集团军即以第1军及刚刚赶来的第20军接替上述各部防务。第3战区同时急调甫达战场的廖磊第21集团军(辖第7、第48军)增援中央作战军归朱绍良指挥,加强大场至小南翔之线预备阵地之构筑。
     在9至14日间,罗卓英指挥15集团军不但击退了日军第11师团(附第3师团34联队)连日来的反复进攻,而且打退了日军台旅团(重藤支队)先后在杨林、马桥、七丫口、鹿鸣口各处的登陆行动,随即派独34旅及90师、98师的山炮营驰援浏河。但日军舰在浏河至七丫江面活动,更见活跃,敌人之登陆企图显而可见了。
    (六)局部反攻 攻败垂成大场弃守 朱耀华自戕
     第3战区为求击破蕴藻浜南岸之敌,决定从10月18日开始实施反攻,当令中央作战军的第21集团军、左翼作战军的第11、第98师和第66军担任攻击军,分别以顿悟寺、西六房和刘行、万桥为攻击目标,于21晚发动进攻,第21集团军的176师师长区寿年,出奇制胜,一举攻克顿悟寺,但174师却未能渡河,仍滞留南岸,22日遭敌反扑,激战至23日,21集团军伤亡重大,被迫后退,逐次向走马塘一带的新泾桥、老人桥转移,以致留置在顿悟寺的刘玉池营全部牺牲,蕴藻浜南岸的战局,因之就急转下直。
     然而,左翼作战军的第11师,由于指挥灵活,战术巧妙,官兵奋勇,经过奇袭,一举攻克了敌后要点中心阁,长桥站,迫近万桥,正准备乘胜夺取万桥时,却因南翼的66军和北翼的98师均远远落在后面,使11师孤立地突出在敌后,切断了日军交通,遂遭到日军拼死反扑,从而陷入日军包围之中。罗卓英见状,断然令11师突围而出,移到嘉定南面石岗门构筑二线阵地。这是11师自8月中旬参加淞沪会战以来首次离开火线。不过,1日后又被紧急南调,驰援新泾桥、走马塘沿线作战。
     10月26大场失守,18师长朱耀华自戕。
    (七)日军在金山卫登陆上海战局逆转大军被迫西撤
     陈诚鉴于日军主力已突破蕴藻浜,正向走马塘一线猛扑,即令11师和14师、67师兼程南下赴援,以填补第21集团南移后在走马塘一线形成的空隙。罗卓英总司令当令刚刚转移到达石岗门、马陆镇的11师星夜向新泾桥急进,阻击日军。同时指派霍揆彰亲率14师和刚刚整补完毕的第67师连夜以急行军向走马塘前进,迎击日军。经过11、14、67师奋勇阻击,方将日军锐意进攻的第9师团和第101师团之一部予以击退,保持住了我军走马塘沿岸阵地,使我中央作战军所属第9和第21集团军各部得以安全地转移到苏州河北岸,重新占领阵地。从此,第11、14、67师(由54军军长霍揆彰指挥)统归薛岳指挥,先后在新泾桥、洛阳桥、张仙庙、羊马巷、洪桥浜、江桥镇、八字桥、吴家库等地,同日军昼夜激战,直到11月11日拂晓,所有部队均已撤退完毕后,薛岳方令第11师和67师于掩护大军撤退任务全面完成后,即分别自现阵地江桥镇、范家宅和八字桥、吴家库向安亭转移。
     11月13日拂晓,第11师正在青阳港同日军第6师团45联队激战时,忽接19集团军总司令薛岳转来陈诚的急电,内云:“常熟战急,着11师速赴常熟归建。”因当时正在与日军激烈交战中,延到当晚8时方开始撤离青阳港,冒着倾盆大雨,日夜兼程、赶往常熟。此时,全师官兵均极疲惫,但因罗卓英将军指挥15集团军在常熟同日军激战,情况紧急,要求11师赴援,大家都有一种“回家”的兴奋情怀,虽然体力不支而情绪却甚昂扬,便咬紧牙关,冒雨急走,终于在17日黎明前奔到了常熟城南的和尚田集结。
     这时已是“立冬”后第9天(11月8日立冬),天气较冷,兼之大雨滂沱,更是寒气逼人,我们从将军到士兵却仍然穿着夏季单衣,只多了一套南洋华侨慰劳的卫生衣裤,勉强能以御寒,但也被雨淋湿,在急行军中,全身冒汗尚不觉冷,一旦停下来被寒风一吹便不禁哆嗦起来。到和尚田后大伙便忙着烧火烤衣取暖,竟忘了饥饿。

四、战常熟守广德,罗卓英再挫强敌
     (一)由淞沪战场向吴县福山线的大转进
     11月初,第3战区决定撤销中央作战军,将第9集团军纳入右翼作战军序列,仍担任苏州河方面作战。第21集团军已于10月24日拨归左翼作战军开赴嘉定,旋以48军接替新泾河74军防务。
     11月5日,日军第10军(以第6、18、14师团和国崎支队为基干)突然在杭州湾北岸的金山卫附近登陆成功,使淞沪战场全般形势,顿时逆转。当时守卫杭州湾北岸为63师。张发奎发现日军在金山卫登陆后,即令甫抵闵行的62师186旅改向阙里镇前进增援当地守军。另调184旅367团之一营驰赴拓林支援186旅作战。
     第3战区闻警后,即调79师由嘉兴驰赴金山、平湖、乍浦一带迎击日军;调67军107师由青浦赴金山县松隐镇集结;令108师速赴松江设防;令第11预备师赴嘉兴待命;调26、61师归入8集团军序列。上述多部统由张发奎指挥。张发奎决定:第9集团军仍在苏州河沿岸拒敌。调黄琪翔副总司令驰赴松江坐镇指挥。由第10集团军总司令刘建绪担任嘉兴以南的海防。
     11月7日,日本大本营设立由松井石根任司令官的“华中方面军,”辖上海派遣军和第10军。此时,在金山卫登陆之日军第6师团已渡过黄浦江,直趋松江;其114师团及军直属部队正向金山县城集结;其18师团则准备向嘉兴进攻。8日,敌第6师团长谷寿夫在进攻松江时,发现我军有从苏州河以南向西北作全面转进之征候,即以国峙支队(第5师团第9旅团长国崎登少将指挥41联队和山炮第3联队及骑、工、辎各1队)进攻松江城,令师团主力绕过松江,沿青浦向吴县以东的昆山前进,企图截击我军之撤退。此时,苏州河及小南翔至浏河方面的日军又开始猛烈进攻,其船舰在长江浏河口至白苑口的江面上活动频繁,经常有小股日军登陆,当被我守军击退。
     第3战区鉴于我军在苏州河方面的态势已十分不利,而敌军在松江方面却进展神速,其包围我军主力于现地之企图,昭然若揭,为保存战力,决定利用吴福线既设阵地阻击日军,争取时间,以待川军来援,再转移攻势。遂于8日下达第3期作战计划,令张发奎的右翼作战军以一部占领独出、新棣、枫泾镇既设之前进阵地,另以强有力之一部沿青浦县、章堰桥、仇江、苏州河之线占领掩护阵地,其主力即向嘉兴和吴县方面转移。左翼作战军以一部在仇江、嘉定、浏河之线占领掩护阵地,主力坚守现地待命行动。
     11月9日20时各部队开始向指定地区移动:第1军经安亭到吴县集结;102师经安亭到真义镇集结;第3、16、87师向吴县北方集结;36、88师及上海保安总团向昆山集结;61师到无锡整理;以上各部统归陈诚前敌总司令指挥。55师经昆山到嘉兴归刘建绪总司令指挥。教导总队经安亭到昆山集结,待车运往南京。51、58、46、154、18师依序自右至左在青浦亘仇江之线占领掩护阵地。8、9集团军其余各部向昆山、吴县撤退。第10集团军除以一部在独山镇到枫泾镇占领掩护阵地外,主力向杭州地区集中,须以第7军据守长兴,掩护川军集结。
     3战区的战略方针是:以淞沪部队于吴县福山一带拒敌,张发奎集团置于长兴地区,俟川军(23集团军)到达广德后,以广德为中心转移攻势,歼敌于太湖南浜。
     右翼作战军在撤退中因指挥失灵,敌机狂袭,交通堵塞,部队混乱,行动迟缓,伤亡累累迨张发奎到达全家桥加以整顿后,方恢复秩序。
     10日,敌3、9、101三个师团仍猛攻不已,经我掩护部队奋力反击,敌并无进展,使我撤退部队得以安全转移。此时,敌第6师团已于11日夜9时窜至天马山镇,与我51、58师激战,147旅旅长吴继光在战斗中牺牲,守军伤亡重大,激战至12日凌晨1时,方脱离敌人向昆山转移。至12日晚,右翼作战军全部转移完毕。
     3战区鉴于右翼作战军主力已于10日拂晓前后安全撤退到达指定地区,即于当日13时向左翼作战军下达命令向吴福阵地转移:
     (1)第19集团军以73军占领方太镇各要点,掩护该集团军主力和21集团军之转进;
     (2)第15集团军以有力部队占领石岗门、嘉定城各要点,掩护15、21两集团军之转进;
     (3)第21集团军由39、48军各派一部占领浏河及其南方各要点,掩护其主力之转进;
     (4)19集团军以两师在昆山东南的青阳港,15集团军以44、32师在周墅镇至任阳镇之线,占领阵地,21集团军以173师在支塘、40师在白苑口、周泾口占领阵地,竭力阻击日军。
     (5)其余部队分别于唯亭、外跨塘、湘城镇、常熟城、福山镇占领主抵抗阵地。
     (6)19集团军沿苏沪公路两测地区、15、21集团军沿锡沪公路两侧地区撤退,太仓至常熟公路归15集团军使用。
     (7)左翼作战军定于本(10)日夜开如行动。
     但是,陈诚鉴于右翼作战军撤退异常混乱,至10日晚仍未完全到达指定地区,仍须左翼作战军给予掩护,遂决定左翼作战军应保持现态势继续拒敌,延至12日夜再开始行动。
     12日9时,日军第3、101师团已由苏州河方面调到北线杨泾河方面,开始向石岗门、嘉定、北新泾桥进攻,以协助原在该地区战斗的第11、第13师团,一并向常熟方向追击。
     其时,日军令由华北调来的第16师团及台湾旅团和永津支队(由第11师团第22联队编成)于13日晨分别在浒浦港、白苑口、新泾口登陆,同当地守军40师发生激战。日军13师团正由罗店向浏河镇进攻;第101师团由大场赶来正向嘉定进攻;第11师团于12日攻占南翔后正向太仓进攻;第3师团经南翔向太仓前进中;第9师团正会同由青浦赶来的第6师向青阳港、昆山进犯;与此同时,日军第10军正以18师、114师团和由第6师团23联队一大队编成的平望支队,分别和向平望镇,嘉兴、平湖进攻中。
     11月13日我军全般情况:
     第3战区长官部及前敌总司令部均驻苏州,嗣后分别移驻武进宜兴,由顾祝同、陈诚执行作战指挥。
     甲、 由薛岳代理左翼作战军总司令,下辖第9、15、19、21四个集团军:
     (1)由香翰屏代理9集团军总司令,指挥叶肇的66军(辖154、159、160师)、在横渡港、真义镇、胜浦镇占领第1阵地带。阮肇昌的69军(辖53、57师)占领外跨塘、斜塘镇为第2阵地带。黄杰的第8军(辖税警总团、36、61、88师)在青阳港占领前进阵地(北起周墅镇、南至铁路桥)。
     (2)第19集团军总司令由上官云相代理,指挥王敬玖的71军(辖3、87师)、霍揆彰的54军(辖8、14师)、俞济时的74军(辖51、58师)及太湖警备部队。其中以54军在吴淞江(即苏州河)南岸周巷,张浦镇、甪直镇之间占领前进阵地,其余各部和向吴江转进,在东坊镇,同里镇、八坼镇占领主阵地。
     (3)第15集团军总司令罗卓英,指挥肖之楚的26军(辖44、32和76师228旅),先在周墅镇、任阳镇至支塘(不含)间占领前进阵地,尔后占领巴城镇、唐市镇并指挥已在古里的第60师为第1阵地带,以杨森的20军(辖133、134师)占领湘城镇及昆承湖南岸的沙家浜镇为主阵地带,以18军(罗卓英兼辖第13、98师,另有11师正由青阳港于13日起程返回常熟归建,还有67师已奉命调往宣城整补中)占领常熟城及莫城镇为主阵地。
     (4)21集团军总司令廖磊,指挥韦云淞的48军(171、173、174、176师)和刘和鼎的39军(辖56、76师(欠228旅)独34旅、苏保2、4两团)以及刘培绪的第40师,担任嘉定、浏河地区守备。12日奉命向常熟转进后,自13日晨起,日军16师团和重藤、永津两个支队,相继在新泾口、白苑口、徐六泾、浒浦港一带登陆,与我守军40师等部激战至午,敌一部逼近鹿河镇,其主力则和向徐家市、周泾口方向推进。廖磊总司令得报,觉得情况危急,因此时该集团军除173师已抵支塘外,其余各部正沿着太仓至常熟公路及其以北地区道路向常熟急进中,其先头部队176师已行抵支塘;而15集团军主力正在经过任阳镇、白苑镇向常熟急进中。他立即命令176师在支塘布防,并准备协同173师越过潘家市向周泾口之敌进攻;令173师(欠周旅)即由支塘向徐家市、潘家市急进,确实占领该地掩护军主力集结;令174师即由何家市向徐家市急进,会同173、176师包围攻击当面之敌消灭之;韦军长亲率176亲前进;令171师(尚在支塘以东)速赴常熟在朝泾、兴隆镇占领既设阵地;令39军附173师周旋即向支塘急进,占领该地,尔后向常熟城北郊转移。
     (5)第17军团长胡宗南指挥第1、78、36、61、88、102、保安总团、税警总团撤至无锡、江阴一带构筑预备阵地。
     (6)江防总司令刘兴指挥第101、103、111、112师和江阴要塞、镇江要塞、炮8团1营、炮10团之1营担任福山镇(不含)以西长江北岸防守。
     乙,右翼作战军:总司令张发奎下辖第8、第10两集团军及第7军
     ①第10集团军总司令刘建绪指挥第45、52`、126师和暂编第11、12、13旅、独立37旅守备枕州及其附近要地。
     ②第8集团军副总司令黄琪翔,指挥吴克仁的67军(以107守平望镇,108师守嘉兴)李松山的55师、陶柳的62师、彭松龄的16师、张銮基的独立45旅等部守备平望镇及嘉兴。
     ③调周祖晃的第7军(辖170、172师其中171师调入48军)守备长兴,掩护川军第23集团军进出。
     ④右翼作战军总司令张发奎于13日经吴县驰赴南梁镇,旋设总司令部于长兴。
     此外:李延年的第2军(辖第9师,105师)及邓龙光的156师和18师46师作为第3战区的机动兵团,已于11月13日自吴县移于浒墅关集结。
     第3战区长官部13日晚在苏州,旋移武进。
     第3战区前敌总司令部也在苏州,嗣移宜兴。
    (二)罗卓英在常熟痛击日军、主动救助友军之经过
     11月13日18时,罗卓英总司令行抵常熟后,即同廖磊联络,获知21集团军当面的敌情和该总司令的处置后,又充分协商了两集团军在常熟地区作战互相配合支援问题,当决定以刚到常熟的第98师协同第171师在常熟城周边占领既设阵地,并采取积极行动,策应正向徐市镇、周泾口之敌进行围攻的第48军作战。当晚22时,另电令在任阳镇、周墅镇的第26军须与在昆支线的友邻守军密切联系,待命向昆承、陽澄两湖之间转进。迨到当晚零时,又得知徐市镇、周泾口方面敌情更为严重,48军正与敌激战之中,遂决心调整部署:
     ①、98师附13师于今(14)晨黎明前速赴常熟城在花园里、三里桥、朝泾占领既设阵地、掩护集团军主力向城北转移。
     ②炮16团在98师后方占领阵地支援其作战。
     ③26军即以76师228旅占领昆承湖阵地。以44师32师向湘城镇、辛庄间集结待命。
     ④急调11师火速来常熟归建
     ⑤令在古里镇的第60师全力协力第171师迎击来犯之敌。因徐市镇、周口泾方面敌我正在激战中,敌一股钻隙绕到我48军后方苏家、天主堂镇一带,廖磊总司令急调171师一部前往堵击该敌并请在古里镇的60师协力之。
     11月14日中午,由白苑口登陆之敌16师团以其步兵第30旅团猛攻支塘,与我173师激战中,该敌之步兵38联队则沿长江南岸直趋福山镇。敌16师团主力及重藤支队便于当日13时开始由梅李镇钻隙我40师与独37旅阵地间,窜至兴隆桥北方之周行,陈桥一带,逼近我171师和98师据守之吴福主阵地前方;另有日军各数千在其坦克、火炮、飞机支援下,与此同时分途向我26军据守之昆承湖东岸阵地以迄湘城镇一带阵地猛烈进攻;还有一强大之日军纵队以坦克为前导,正由白苑镇西方向古里镇我60师猛扑,吴福主阵地带常熟地区的恶战由此展开。
     11月15日,昆山失守。
     11月19日,苏州陷落。
     11月16日,我26军奉罗总司令电令退守常熟城垣及其北部之楼村、金童庙、兴福寺一带既设阵地。
     16日拂晓,进攻古里镇之敌第11师团又得到敌13师团之增援,再起猛攻,我60师伤亡惨重,已呈不支之势。罗总司令立令98师和13师奋起反击,敌势方却。入夜后令60师经曹村、陆巷、苏家浜退至虞山西麓冶塘镇整补。即以98师据守兴隆桥、石墩、藕渠镇阻击日军,另令13师据守花园里、周家桥。同时建议廖总司令速将171师转移常熟城东北塘口,泯泾一带布防。
     廖磊同意此议,即令171师回防,另令尚在徐市镇,周口泾地区与敌交战的48军及39军分别于15、16日乘夜向常熟城北郊至福山镇地区转移阵地,在支塘的173师也乘夜撤回常熟城北。敌遂跟踪而至,与我21集团军在常熟至福山之间激战。直到此时,第20军却仍未到来。
     第3战区副长官顾祝同鉴于常熟方面形势危急,而第17军团已在无锡、江阴间布阵就绪,足以掩护我正面主力兵团之转移,遂于16日晚向罗、廖两总司令指示如下:
     ① 锡、澄(江阴)防线部署就绪,15、21集团军固守现阵地,竭全力阻止敌人,使我正面主力兵团(第9、19集团军)于明(17)夜开始向锡澄我转进。但须以一部在唯亭、外跨塘担任掩护,必须坚持到20日前后,方可撤退。
     ② 第15、第21集团军各部今后行动,预为指示以后:
     ③ a、48军(173、174、176及171师)经无锡、宜兴到达长兴、吴兴与第7军会合。
        b、18军(11、67、98师)经无锡、宜兴到广德附近整理(14师在宜兴待命)。
        c、13师随18军至广德。
        d、15、105师由73军军长王东原率领到广德。
        e、第20军由杨森军团长统率到漂阳待命。
        f、第60师到无锡向胡宗南军团长报到。
        g、第39军刘和鼎军长指挥部(56、40、76(欠)师及独34旅,苏保2、4两团)到江阴南60公里处南闸镇,占领阵地。
     ④常熟地区的战斗必须坚持到11月19日,尔后仍应以有力之一部,沿常熟无锡公路逐次阻击日军,掩护我正面各部之转进。
在此之前,在徐市镇、周泾口与敌激战中的48军及第40师,先后于15、16日夜转移到常熟北郊至福山之间后,因第73军尚未到来,廖总司令只得以173、174、176三个师沿福山镇,肖家桥、谢家桥、四方桥之线占领阵地,而以39军附76师(欠228旅)固守福山镇,将伤亡惨重的第40师即调赴无锡东面的安镇整理。
     16日13时,据守常熟城北泯泾之171师阵地被敌突破,罗总司令立即命刚刚赶来的第44师赴援,方阻止了敌人,解除了171师的危状。遂以44师沿李家场、四方桥占领阵地,支援171师作战。
     17日,日军16师团以步兵第38联队猛攻我福山阵地的同时,以其师团主力向据守谢家桥镇的我48军174师猛攻不已,阵地被敌突破,归该师指挥的48军军部特务营长夏演生等在激战中壮烈牺牲。此时第39军恰巧赶到,刘和鼎军长立即向敌展开反攻,激战空前,终将敌打跑。与此同时,守福山镇的第76师(欠228旅)与敌38联队激战至午,伤亡众多,情况危急,师长王凌云频向廖总司令告急,遂抽176师和173师各1营赴援,局势方得稳定。
     17日天明后,敌11、13、两师团,兵分4路各有千余人各附坦克9辆,分向北周家桥,泯泾、兴隆桥,石墩、湖圩、藕渠、南周家桥各地我第171师、第98师、第13师阵地发起更猛烈进攻,171师北周家桥、泯泾的阵地被敌突破,情势危急,罗总司令立即派第44师在炮16团的火力支援下,对敌猛烈反击,不但击毁日军坦克一辆,而且将敌打跑,完全收复了171师的原阵地,并协助其加强防御,防敌反扑。罗总司令同时将上述情况和处置及时通知廖总司令,请其对171师方面的战事放心,专心专力指挥常熟北郊至福山地区的作战。对于常熟城垣及其东郊的战事罗总司令剀切表示会安善处理,请廖总司令免除后顾之忧。正是由于罗卓英将军以大局为怀,处处关心友军,尽力支援友军,勇担重任的大将风度和适当、及时的处置,使常熟地区的战局屡屡转危为安,面对日军第11、13、16三个师团和重藤、永津两个支队的猛烈进攻,均能应付裕如每每将敌击退,而使第9、19两集团军在铁路正面的作战较为容易。
     日军第11、13两师团对我98师和13师的进攻,并未因我第44师在北周家桥、泯泾方面的反攻得手而稍杀,反而更趋猛烈,我阵地失而复得者再,我军伤亡骤增,敌军却不断得到增援,使我98师和13师处境甚危。正巧这时我11师已由青阳港兼程赶到常熟,罗总司令得报甚喜,立令11师留1个团固守莫城镇,徐泾港,另调1个团守常熟市,主力速赴尤墩里、藕渠镇增援13师作战。第33旅长叶佩高率新部飞速赶到尤墩里时,发现日军千余人在坦克、飞机、大炮支援下,正如潮水般向我13师73旅猛扑,该旅阵地被毁,官兵伤亡甚多,情况十分险恶,其官兵看见第33旅已赶到,军心方定,斗志更为坚强,阵地仍然固守。但叶佩高将军却没有派部队去增强73旅直接接替其防务,而且要求73旅继续依托已被摧毁的工事,同敌人周旋,拖住敌人;他则率领第33旅从尤墩里南侧湖边利用植被掩护,迂回到藕渠镇南周家桥日军背后,突然向敌猛攻。正在全神贯注地对尤墩里猛攻的日军,万万没想到中国军队会从其背后打来。敌人受此意外的突袭,顿时大乱,我33旅便一举攻克了藕渠镇、南周家桥,摧毁了日军第11师团44联队部,敌联队长和知鹰二大佐侥悻兔脱,当打死其官兵130多人,击毁其坦克2辆,敌不支纷纷后退。猛攻我98师的敌人也因而后撤。常熟城东战场局势顿时改观。
     18日天明,敌用汽艇拖着木船,运兵千余横渡昆城湖,分向徐泾港、莫城镇进袭,当被我守军第11师61团击退。稍后,另股日军又借其飞机、大炮、坦克的掩护,分途向我98师和13师阵地猛攻,罗总司令又令33旅叶佩高旅长率所部由张家桥、三里桥向敌出击;同时令第32师王修身师长率所部附228旅对陆家巷、王家村反攻。激战至午,我33旅仍采取向敌背后迂回奇袭战术,再次挫败了敌11师团对98师的进攻,乘胜收复石墩、支家村,毙敌300余人,击毁其坦克1辆,我师伤亡官兵约200人。但我32师的反攻,因系正面出击,敌火正猛,兼之敌13师团增援反扑,使我32师伤亡颇多,遂无功而返。敌我便在原地相峙。此时,另一股敌军两千余人,由32师左翼、171师右翼钻隙,袭取了我 44师据守的兴福寺、联珠庵,44师不支,以主力向虞山西麓的冶塘镇退去,其一部退入常熟城,经我62团收容整理,继续参加城防。入夜,敌占虞山,常熟城受到直接威胁。罗卓英认为虞山陷敌是心腹大患,当令26军军长肖之楚限期收复虞山,彻底肃清敌人,以确保常熟城的安全。肖军长连夜令32师及228旅和独34旅反攻虞山,却来奏功。
     19日3时,肖之楚军长重新部署对虞山的反攻,当决定:以32师附228旅由常熟城西虞山东端的虞山公墓、天龙泉、言子墓、读书台地区集结后,先夺取维摩寺,再向祖师庙进攻;以33旅附60师的359团由尚湖北岸攻击虞山中部,同32师在祖师庙会师;以独34旅从虞山北坡向虞山西峰进攻;压迫敌军于中峰祖师庙附近,包围歼灭之。与敌激战竟日,33旅虽攻克中峰祖师庙,又击退偷袭尚湖北岸湖甸村、花园浜之敌,却由于敌人大举增援夹击我32师和独34旅,使我33旅也落入敌之包围中,以致33旅攻克中峰后,却无法扩张战果,依然功败垂成,使反攻虞山之役受挫。此时,日军的三个师团和另外两个支队对福山至莫城镇全线猛攻,飞机更是狂炸,城中多处起火,形势顿呈危急。罗、廖两总司令经过协商,准备按薛岳17日下达的撤退命令,决定于19日入夜后开始撤退,适奉蒋介石急电:“令罗廖两集团军固守现阵地。可将26军移到锡澄间璜塘镇、懋山占领阵地,60师可先至无锡集结”。罗卓英认为敌据虞山,常熟无险可守,罗、廖两集团军不但无法固守现阵地且有被敌围歼之虞。便据理向上抗辨。经陈诚力争,蒋介石也认为罗卓英说的有理。遂令3战区按薛岳17日的命令部暑转进:
     “①廖集团即移长兴。48军经无锡、宜兴至长兴会合第7军。②18军附13师赴广德整理。③20军赴漂阳待命。④60师赴无锡。⑤39军赴南闸占领阵地,连同26军均归9集团军指挥。⑥罗集团解除左翼作战军序列,归长官部直辖即向广德移动。罗、廖两部着于本(19)晚开始转移,务须在掩护下按序进行”。
    (三)罗卓英的第16军团在广德、誓节渡作战经过
     11月26日,第11师彭善师长率部来到广德,接到罗卓英的密电其要点如下:“①日军第10军的第18第114第6三个师团连日对我右翼作战军猛攻,先后占我嘉兴、南浔镇。24日陷吴兴。现正向妙西镇至横山一线我第7军等部进攻中。无锡已于25日陷落。②15集团军奉命改为16军团,辖18、54、16、79四个军,担任广德至誓节渡地区之守备,归第7战区指挥;第23集团军之21军正在妙西镇、横山一带支援第7军作战,第23军刻在长兴、泗安地区占领阵地;第21集团军改为第7军团,正由长兴向安吉、孝丰、磻溪地区移动;第11军团上官云相部向宣城集结。③ 11师固守广德。④余在洪林桥”。
     当日中午,罗卓英奉命调任南京卫戍部副长官(长官为唐生智)带着几名机要人员和警卫分乘3辆汽车,由洪林桥(宣城东24公里处靠近十字铺)经宣城、芜湖驰赴南京就职,16军团由参谋长施北衡和18军代军黄维代为指挥。罗卓英出发前对部署调整如下:①以16军(军长李韞珩兼53师长)在洪林桥、毕桥、毛家店占领阵地,其55师则推进至郎溪布防,要求该师应与53师及在誓节渡北方的杨轩、十字铺之14师、46师密切协同。②以第14师在十字铺东方,誓节渡北方的梅家湾、杨轩、凤凰山占领阵地。③以第11师扼守誓节渡,而将广德的防务交第23军148师陈万仞部接替。④以第98师在花鼓塘、五龙山地区布防。⑤第13师占领柏垫、前程地区。⑥第16师占领杨滩、周港地区。⑦第60师在长虹铺、竹园村地区占领防御阵地。⑧第67师置于姚村、石鼓地区,第46师置于十字铺,均为军团预备队。
     此时,上官云相的11军团在宣城,指挥第73、75军和王凌云的76师担任宣城至芜湖守备。还有刚从无锡退来的第57、59、90师已到宁国集结,由吴奇伟统率之。
     27日,日军第6、18师团对我23集团军21军第144和第146师据守在长兴以西的新山、董村、林城一带阵地进攻,激战至傍晚,该军奉命退守泗安,敌亦追踪而至。自28至30日与我23集团军在泗安、大界牌、十里岗、广德等地展开激战。日军不但装备精良,而且有飞机坦克相助,其火力异常猛烈,使我蒙受到重大伤亡,特别是刚刚上战场的川军23集团军装备更是低劣,既缺火炮,更少机枪,官兵们就是凭借步枪和大刀以及不怕死的勇敢,同日军反复肉博,虽曾杀敌甚众,自己却伤亡累累,前仆后继,其145师师长饶国华则亲率435旅同敌打斗,在混乱中壮烈殉国,部队遂不克坚持,泗安、广德乃相继陷落。23集团军奉命撤出战斗,经宁国退至旌德、太平、青阳地区整补。原在安吉县之第21集团军(已改为第7军团)则奉命调往徐州。
     12月1日,日本大本营向华中方面军下达了“攻占敌国首都南京的”的敕令。同时派朝香宫鸠彦王中将任上海派遗军司令官,松井石根专任华中方面军司令官。同日,松井大将下达进攻南京的作战命令:“①上海派遗军主力于2日开始行动,重点保持在丹阳、句容公路方面,击败当面之敌进入磨盘山脉;一部从扬子江北岸攻敌背后,同时截断津浦铁路及江北大运河。②第10军主力于2日开始行动,以一部从芜湖进入南京背后,主力击败当面之敌进入溧阳,特别注意杭州方面警戒”。敌第10军于2日下令,以114师团沿宜兴、溧阳、漂水公路进入溧水北面地区;第6师沿长兴、广德、郎溪、东坝、洪兰埠进入三干河西地区;18师团沿广德、十字铺、郎溪、洪兰埠、太平南京公路进入小丹阳;国崎支队从广德、郎溪、太平方面渡扬子江,尔后进入浦镇附近切断敌之退路。
     日军第6师团2日由广德北上,直搏郎溪;国崎支队紧随其后。敌18师团则于2日拂晓,倾全力对誓节渡南北之线我16军团防区猛烈进攻,我第11师便首当其冲。与此同时,敌兵三路,各约千余则分向拳头山、风凰桥第14师,花鼓塘第98师,柏垫第13师进攻。鏖战终日。第11师击毁敌坦克2辆,伤其3辆,敌弃尸百余具而退;其他各师也先后将敌击退。均有战果。16军团鉴于11师大挫敌军,战果辉煌,33旅伤亡也多,遂调该旅到十字铺整理,由31旅接替其在誓节渡防务,另调46师增援11师,归彭师长统率。16军团在誓节渡一带同敌18师团激战至5日,予敌重创,嗣因宣城失守,芜湖陷落,军团只得经宁国向徽州转移,此时南京战事正紧。
    (四)南京陷敌,罗卓英回任19集团军总司令移驻徽州整补
     12月12日,南京被迫撤退,13日敌陷南京,接着对我和平居民进行惨无人道的大屠杀,中华儿女30多万人惨遭杀害,法西斯野兽般暴行为世人所公愤,这是二战史上最黑暗的时刻。
     南京弃守后,罗卓英间道返回16军团部驻地屯溪。军委会则电令将16军团改为19集团军,任命罗卓为19集团军总司令兼18军长(18军由副军长黄维主持工作,辖11、60、67师、后67师他调,另调16师何平部由嵊县来皖南入编)另辖李温珩的16军,和由副总司令兼军长吴奇伟的第4军(嗣后吴奇伟调任第9集团军总司令第4军随其他调),刘多荃的49军;还有夏楚中的79军、王东原的73军、万耀煌的25军、霍揆彰的54军等,但他们后来又相继他调,直到1938年6月初19集团军仍辖18、16、49三个军,参加武汉会战的序战马当战役。
     1938年元旦,罗卓英在屯溪总部举行新年团拜,同时向淞沪会战以来有功人员颁授勋奖。并即兴斌诗《新年绝句》志庆。诗日:“开岁传言是虎年,生风一啸动山川。中华四亿人心奋,扭转乾坤国可全”。屯溪位于雄伟瑰丽的黄山南麓,明媚旖旎的新安江上游,这里不但山川秀美,民风纯朴,而且是物华天宝,人杰地灵,是皖南首善之区,中国著名游览胜地,罗将军驻跸在此,诗兴大发,曾写出过许多美妙绝佳的诗词,只可惜那时我是最基层的“娃娃排长”,同罗将军相距甚远而心却相连,他的诗作,我只能从长官的讲话和军中油印的战地小报上得知一、二,记录在身边紧随的日记本上,其大部分诗作我则茫然无知,真是人生一大遗憾。所幸广东大埔萧绍彬先生和台北廖世觉先生给我寄来《呼江吸海楼诗》,使我凤愿得偿,曷胜庆幸!无任感激!
     在元旦团拜会后,黄维、彭善向罗总司令汇报部队的补充情况及叶佩高考察部队后的建议以及举办18军干部训练的计划,甚得罗总司令赞许,当决定在歙县(徽城镇)以东20公里处的蔡坑办18军干部训练班,输流调集各部队校尉军官来此集训,军士和特种射手由各师集训。军干训班由叶佩高负责,由11师66团伤愈归队的营长陶达纲升中校团附担任军官队长。稍后,方天升185师长,叶佩高任11师副师长,仍兼军干训班主任。我在这个班军官队受训毕业,成绩优异,毕业典礼上罗总司令亲自向我颁奖,并晋升我为11师骑兵连少尉排长。至此,我已持有两份由罗卓英将军签署的《18军干训班毕业证书》和派我任“33旅旅部准尉特务排长”和“11师骑兵连少尉排长的”《任职令》。这几项珍贵的文件和历次的勋章奖章以及我的日记,都在1944年3月24日我随英国远程突击队(对外称英印第3师)司令温格特少将(Gen Chertes Orde Wingnate)在缅北飞机失事时全部被毁。在那次飞机失事中温格特和飞行员及他的卫士当场丧生,我和他的中校参谋开普生被弹出舱外坠入湖中,被英军救起而生还。文件和勋章奖章虽已无存但罗将军的光辉形象却永远留在我心中。

五、由反攻马当到保卫武汉
    (一)最高统帅部改组与武汉会战方略的决定
     1938年1月17日,我国最高统帅部军事委员会改组,撤销原设置的第1至第6部,保留侍从室,航空委员会,军事参议院、军法执行总监部、铨叙厅等机构,另设军令、军政、军政、政治4个部。同时决定对日作战指导方针,其要旨如下:“调集精锐控置武汉及豫皖边区,迅速整补;另由晋豫及江南抽出有力一部,加强鲁中及淮南兵团,巩固徐州;并力保豫北、晋南,阻止敌军渡黄河、冲击武汉,广泛发动游击战,牵制并消耗敌人”。明确指出:“现在我军东面要保持津浦路,北面要保持道请路,以屏障武汉核心”。由此便相继展开“徐州会战”和“武汉会战”。而马当战役及其衍生的“围彭泽”、“攻湖口”之战,均由罗卓英将军指挥实施。嗣后他便去接任武汉卫戍总司令,指挥保卫武汉作战。
     1938年2月18日,日本大本营为进一步扩大侵华战争,企图夺取徐州和武汉,当即设立“华中派遗军”,由畑俊六任司令官,河边正三任参谋长,取代松井石根的原“华中方面军”。令其指挥第3、第6、第9、第13、第18、第101师团和第10旅团,第3飞行团,在长江左岸占领据点,积极地进行“徐州作战”及“尔后进行武汉作战”之准备。其16、114师团和国崎支队则调回华北,纳入寺内寿一的华此方面军建制。11师团(留10旅团在南京)调回日本,台湾旅团返回台湾整补。
     我第3战区为贯彻军委会关于开展游击战的要求,从2月起,命令在苏、浙、皖各部队对敌后进行游击战,同时设立由黄绍竑任司令的游击总指挥部。罗卓英总司令派11师于上半年先后进行了安吉、孝丰游击战,龙洞桥歼灭战,宜兴、溧阳追击战,以及宣城孙家埠的围攻战。而战果最大,歼敌最多,影响最广者则是叶佩高副师长奉罗卓英之命,率“苏皖支队”(由31旅、骑兵连、侦察队、战炮连、通信连、工兵营、步炮营及第16突击总队组成),于5月14日至26日,先后在广德南方的凤桥、三里店、以及广德城、宣城外围、宁国城垣,埋伏日军,连克广德和宁国县城,共俘获日军骑兵队长茶村秀男大尉以下官兵195人,缴获装甲车2辆、汽车8辆、摩托车6辆、速射炮2门、重机枪9挺、轻机枪30挺、步枪397支、骑97支、手枪39支、掷弹筒19具,军刀119把,防毒面具138只,子弹28箱,手榴弹14箱。击毙日军前田正治大尉、高井芳卫大尉、中复要吉中尉、本田原道中尉、河野寺一少尉以下242人,击毁装甲车18辆、汽车28辆,摩托车8辆,其中被我修复者有装甲车7辆、汽车12辆、摩托车6辆。罗卓英当命11师利用缴获的日军车辆、马匹、新成立装甲车队、汽车队和乘马骑兵第2连,连同原来的骑兵连,编成“11师搜索营”,由黄埔六期骑科毕业的廖省三任营长。同时电告11师彭师长:“叶佩高副师长率苏皖支队,删日以来,连克广德、宁国、予敌重创,尤其在凤桥、三里店全歼敌军,缴获甚多,殊堪嘉奖,着将有功官兵具报,叙请勋奖。特须发奖金5万无以示鼓励。”该电又说:“该师立即开赴祁门集结,宁国城防着67师莫与硕部接替”。
     自南京沦陷后,武汉即成为我国政治、军事、经济、文化中心,敌我必争的战略重镇。徐州会战后,我军主力退守皖西、豫中,以屏障武汉。敌华中派遗军以其第2军(稔彦王中将为司令官辖第3、13、10、16师团和特种兵部队)集中于合肥附近,准备由大别山北麓西进。其第11军(由冈村宁次中将任司令官辖第6、第9、101、106、27师团和台湾旅团及特种兵部队)于5月29日令台湾旅团由芜湖乘船,在海军第11战队掩护下,朔江西进,于6月13日晨攻占安庆,准备进犯马当。敌第6师团于8日陷我舒城,13日陷我桐城,继续向潜山进犯。由此揭开了武汉会战之序幕。
     6月14日,军委会命陈诚组成第9战区仍兼武汉卫戍总司令,担任长江沿岸及其江南地区作战。并规定沿江要塞及武汉卫戍区属9战区序列,由刘兴、曾以鼎任江防总司令、副司令,驻于九江,指挥马当区、湖口区、九江区、田家镇区的江防要塞。
    (二)罗卓英受命指挥马当、彭译、湖口之战
     6月20日,白崇禧在刘兴,林蔚陪同下视察马当防务后,面告刘兴和马当区指挥官16军军长李温珩:“应增强马当及江北岸之守备兵力”。当令167师薛蔚英部调来马当归李温珩指挥,以一旅置于马路口、一旅置于黄果树;令53师师长周启铎派一旅到江北守备华阳、望江,该师主力守香山、下隅阪。但因167师迟迟未到,以致马当区仅有53师1个旅和马当要塞司令王锡焘的两个守备营,因而兵力分散,处处薄弱,难以固守。
     6月23日,敌陆战队约800多人,在其舰艇火力掩护下,由新沟登陆,同我53师313团第1营激战终日,敌被击退。
     24日,敌台湾旅团在茅林洲、新沟登陆,与我313团激战至午,团长伍朗如重伤,敌遂攻占香山和香口。陈诚、白崇禧闻讯后,立即电报蒋介石,请速调罗卓英前往统一指挥马当方面作战,并调18、49军赴援。蒋介石当夜便电令罗卓英负责东流、马当、彭泽、湖口方面的作战指挥,即将其总司令部推进至浮梁。罗卓英即令已赶到东至(东流南方25公里)第60师180旅,配合53师157旅于25日拂晓对入侵黄山之敌进攻(黄山在茅林洲南方、香山东侧)。激战两小时,收复黄山,继续对盘据香山之敌进攻,却未克。此时,入侵香山之敌向藏山矶我53师314团二营及马当要塞江防第2总队和炮兵教导队阵地猛攻,与我反复肉搏,终将敌一一击退,返据香口。是役,敌伤亡500余人。这天,敌台湾旅团之另一股约600多人在娘娘庙西北之牛山矶登陆,也被我马当要塞守备营和陆战队第2大队,炮8团第1连奋力反击,将敌阻于江边,使其不能突进。
     26日,敌台湾旅团出动三、四千人,在其舰炮猛烈火力掩护下,再次分由娘娘庙、牛山矶登陆后,分向藏山矶和黄垅炮台猛攻,激战至上午9时,我要塞守军,炮毁人亡,弹药告馨;兼之受命来援的167师竟迟迟不到,马当遂陷。陈诚得报,十分惊愕。罗卓英闻讯,更是震怒,正准备令就近的第49军立即反攻,适接陈诚急电,内云“香山,马当为皖赣门户、长江锁钥,其得失对今后作战之成败影响极大,着罗总司令督饬第16第49两军和16师,167师各部,立即反攻,务须速克香山、马当而确保之。对收复香山、马当者各赏银5万元。对作战不力、畏缩不前者军法从事。凡我官兵务必奋勇争先,痛歼顽敌,扬我军威,仰各恪遵。陈诚感午参战”。
     罗卓英当即命令刚到木塔,正向官港急进的第49军刘多荃军长,立即驰赴官港,指挥陈沛的第60师和王铁汉的第105师反攻香山,香口而确保之。同时命令在彭泽城南方黄土岑的第16军军长李韞珩,立即推进到马当南方的浪溪,指挥第53师,第167师和刚刚赶到马路口的何平第16师,奋力反攻马当而固守之。
     28日拂晓前,陈沛第60师和王铁汉105师并力向香山之敌进攻,激战至8时许,第60师的180旅和105师的313旅同时攻克香山,击毙敌台湾旅团第1联队第1大队长藤井少佐以下官兵300余人,残敌退踞香口。180旅和313便继续协同向香口进攻,因敌获得增援部队到来兼有海空支援,火力异常猛烈,我军伤亡骤增,激战至晚,仍未奏效,与敌对峙。
     28日天明后,敌台湾旅团以其第1联队主力由牛山矶和马当向将军山、欧阳村一带进犯,与我53师第159旅和刚刚由湖口赶来的第167师第499旅相遭遇,激战至夜,敌我均无进展。敌遂以第2联队自将军山、欧阳村之间钻隙向马路口西侧迂回,与我第16师相遇,该师第46旅唐旅长断然向敌侧击,将敌击退,便乘胜追击,到欧阳村时,见原在欧阳村与敌激战中的第167师499旅已呈动摇不支之势,部队处于混乱之中。唐旅长断然命令第91第92团分别自欧阳村东西两侧,避开混乱中的167师部队,楔入欧阳村,堵击日军,阵地得以稳定巩固。此时,敌另一股已窜到马家岭、双峰山、法宫尖向第16师左侧背迂回,经调48旅进行堵击,敌势遂挫,战局方趋稳定。
     早在6月24日,敌在茅林洲、新沟登陆,并攻占香山、香口后,马当方面战场形势顿显危急,陈诚即令王东原率第77师驰往湖口,负责湖口作战指挥,而调167师驰援马当。第77师于27日到达湖口接防。其先遣队第462团于25日到达湖口时,得知香山、香口已失,遂派李楚藩率第1营驰赴彭泽县城西要点娘娘庙,猛虎咀占领警戒阵地,向马当搜索、警戒。此时,167师已派出1营守备彭泽县城。
     罗卓英于6月26日奉命指挥马当地区(东流至湖口江南地区)作战前,他属下的18军军长黄维,经过一番缜密的思考后,曾坦率地对罗卓英建言说道:“鉴于日军已于6月13日攻占安庆,同时长江北岸军事要地高河埠与桐城也被敌攻占;而且安庆之敌更以其舰艇飞机,溯江西上,活动猖獗,职已料定日军必将先取马当、湖口,再夺九江,进逼南昌,威胁武汉。我最高统帅部极可能调本集团军担任马当、湖口沿江一带作战”[笔者注:19集团军仍属3战区序列,而上官云相的第11军团已改编为34集团军(辖夏楚中的79军和莫与顾的67师以及预备第10师)已进驻泾县、旌德、绩溪一带,而原在泾县、青阳一带的第23集团军唐式遵部已移驻浙江安吉附近。]他主动建议罗卓英将其总部移往祁门,以便指挥东至湖口地区江防作战;同时令18军即由祁门向皖赣交界的石门街推进。到26日罗卓英果然正式受命指挥东流至湖口地区作战,并在改属第9战区序列时,便将总司令部移于江西省景德镇北方的浮梁城。
     28日下午,日军第106师团147联队的第2大队在彭泽城西娘娘庙北侧的棉洲圩,南埂,中业等处登陆,其一部则乘汽艇5艘,由猛虎咀东侧水道窜入方湖,使我在娘娘庙,猛虎咀担任搜索警戒的第77师462团第1营便处于敌军包围之中,该营奉命退到鲤鱼山,枫树林一带拒敌。敌亦跟踪追来向该营猛攻,迫其再行撤退,据守杨家山与敌激战,敌被击退。
     29日晨,日军2000余人在彭泽西端登陆后攻入彭泽县城,守城的167师1营不支而退,彭泽遂陷。罗卓英闻讯,即令已到湖口的第34军团长王东原指挥刚刚来到湖口的第43军军长郭汝栋指挥其所属26师刘雨卿部和湖口要塞部队,负责固守湖口;另以第77师驰赴太平关,确实占领棠山、杨家山及其附近要点,竭力阻敌西窜;并指挥刻已将马家岭、双峰尖、法宫尖、龙山等地攻克,其主力已来到郭家桥、马路口地区被第16师和李温珩的第16军,以及正由石门街向黄土岭急驰而来的第11师先头部队,迅速肃清彭泽城及其附近的日军,然后乘胜反攻马当。务须与其东翼的49军协同行动。同时还要求王东原军团长设指挥所于太平关。
     30日,敌106师团147联队将追击到娘娘庙的我462团第1营击退后,又派出约千余人的生力军压迫该营退回棠山和杨家山。敌遂兵分两路猛犯据守棠山、杨家山的我462团,激战至晚,我462团伤亡累累,团长陈奇乳身受重伤,部队便退守流斯桥(在杨家山以南、黄茅塘东南畔,南至太平关约10公里、西至湖口约20公里)。这时,王东原军团长刚到太平关即得此警报,不禁大惊,即命令第77师师长彭位仁速以主力连夜驰赴流斯桥以东,确实占领廖家、宁家垅、陈家桥,竭力阻击来犯之敌。从30日深夜开始,第77师便在陈家桥至流斯桥一带同敌147联队展开激战,时有进退,互有伤亡,形势顿形紧张。王东原为增强第77师的作战能力,确保现阵地,即令第16师放弃对彭泽的进攻,连夜调来流斯桥西侧,据守龙潭山(湖口要塞以东20公里处的要隘,是湖口的东方锁钥)及其附近要地,全力击破日军进犯湖口和南下太平关之企图。并将此情况和紧急处置上报罗卓英。
     30日深夜,罗卓英在浮梁总部接到王东原上述急电后,深感彭泽、湖口方面形势十分严峻,当即作出处置如下:
     ①立即复电王东原同意其所作出的紧急处置。但要求16师必须留置有力之一部固守现阵地马路口、马家岭、双峰尖、法宫尖、龙山等要点,等待第60师派180旅前往接防后,方能撤离;
     ②令正向黄土岭奔驰的第11师加速前进;
     ③令18军军长黄维亲赴黄土岭坐镇指挥,接替16军军长李温珩指挥第53、167、60和马当要塞现有部队以及第11师(该军第16师暂归王东原直接指挥)担任反攻彭泽、马当的作战。(笔者注:由于马当失守,当时16军军长李温珩后调任军委会高参,16军番号则由武汉卫戍总部以28师为基干另行编成由董钊任军长的16军,划归武汉卫戍总部江北守备区。②167师师长薛蔚英因驰援马当作战不力,军法从事被处决,该师改为118师由11师31旅长王严任师长,后编入夏楚中的79军)。
    (三)第11师围彭泽、攻湖口的战斗经过
     叶佩高率领的第11师先遗队(31旅和陈简中的65团、师部分直属队)于6月29日晚12时,冒着倾盆大雨,从石门街出发,翻山越岭,在崎岖泥泞的山道上艰难地跋涉,持续奔驰了三十多小时,于7月1日上午10时赶到了彭泽城南12公里处黄土岭。自副师长叶佩高以下全体官兵都成了“落汤鸡”兼“泥人”,外貌都极狠狈,而精神更抖擞,都在紧张地准备打仗。我当时带着骑兵第1连第4排和师侦察队走在最先头,于6月30日零时到达黄土岭,先遣参谋汤国城(日本士官学校毕业,时任11师少校情报参谋,便作为先遣参谋率领侦察队和我这个骑兵排先行出发),即令侦察队派4个小组分随4个骑兵班,四出侦察。我派第13班班长储国鉴率该班沿方湖西岸向猛虎咀侦察前进,派排附杨玉斌(已因功升准尉)率蒋旺才的第16班迳赴彭泽城侦察;我自率两个班向太白湖,马当方面侦察。每个班有5名便衣侦察员随行。经过两夜一天的多方侦察先后将情报送到黄土岭向汤国城报告,综合情况如次:(1)马当方面发现日军106师团,其步兵第147联队已于28日下午开始在彭泽城以西的棉洲圩一带登陆,现正同我77师在流斯桥以东廖家至陈家桥一带交战中,另一部与我16师在龙潭山以东的郭家、黄家咀至流斯桥对峙中。(2)43军郭汝栋军长已派26师一部在梅兰口、龙潭山占领前进阵地。(3)彭泽城及其外围有台湾旅团三、四千人据守,方湖内有敌舰艇活动。(4)今(1)晨敌千余人,在飞机、火炮掩护下向马路口至龙山一带我180旅旅长梁仲江部阵地进攻,战斗仍在激烈进行中。(5)我60师主力和105师仍在下隅畈、黄栗树、和团、王家垅与敌对峙中,(6)16军李温珩军长仍在浪涛,第53师在黄荆桥、宋家咀一带,167师和马当要塞的部队刻在东升集结整理。(7)我骑兵连主力刻在晏家岭、洪家岭、枣树湾一带对彭泽、马当搜索警戒中。
     汤国城先遣参谋将上述情况向叶佩高副师长和梅春华旅长汇报后,叶佩高沉思片刻便说,他认为日军已将106师团调来,其目的在夺取湖口,以为西取九江之基地;而台湾旅团对马路口我180旅的进攻,当在阻止我军反攻彭泽和马当,以掩护其主力进攻湖口。因此,他主张不待全师集结完毕,立即以现有兵力(3个团和部分特种兵)会同180旅,对彭泽断行围攻,以打破日军的企图,为反攻马当创造条件。他的话音一落,梅旅长和几位团长与蒋、汤参谋马上异口同声地表示赞同。当即决定:
     (1)由180旅守住现阵地,拖住并阻击当面之敌。
     (2)第31旅附步炮营为攻击队,分别由枣树湾、晏家岭向彭泽进攻,先夺取其东西两侧要地王家咀、大龙湛,然后攻城。
     (3)65团(欠第3营)附山炮营(欠第3连)战炮连、工兵营、骑兵连为左侧支队,由上咀王、张家湾攻取猛虎咀而确保之,并封锁该处入江水道,采取积极行动威胁娘娘庙敌军侧背;另以工兵营附战炮连一部担任消灭方湖内日军全部舰艇。
     (4)65团第3营附山炮第3连为预备队,在黄土岭构筑预备阵地。
     (5)于7月2日凌晨2时开始行动。
     叶副师长同时将上述决定分向11师彭师长、18军黄军长、34军团王东原军团长电报,另派少校参谋汤骏量驰赴马路口向180旅梁仲江旅长通报,并担任该旅联络参谋。
     11师先遣队反攻彭泽的战斗于7月2日晨5时打响,上午7时刚过,31旅已占领王家咀,大龙湛,歼敌数百,残敌退回城内继续抵抗,据俘供:盘据城内仅敌台湾旅团第2联队主力,拥有山炮第2大队和10余辆装甲车。这时,日军兵舰云集江面企图派队登陆。65团在猛虎咀方面,已完全攻占该地,残敌向娘娘庙逃窜,65团第1营则跟踪追击,于当日13时攻占了娘娘庙、鲤鱼山。我山炮和战防炮先后击中驶向江边的敌舰2艘,旋遭其余敌舰猛轰和敌机狂炸,我军并无损伤。180旅江旅长于8时报称:“当面之敌是台旅团第2联队长高桥良知大佐所部千余人,已被击退,歼敌400余人,残敌向马当退去, 我已占领泉山、蒋家边。是役本旅伤亡营长蒋立夫以下官兵310人,俘敌桥本中士等12人,轻重机枪各1挺。步枪45支及其他弹药装具”。
     2日13时,敌舰5艘向彭泽江面驶来,其舰炮以猛烈火力轰击我61团在大龙湛阵地,敌军便换乘汽艇、登陆艇向上夹口至大龙湛一带江边抢滩登陆,61团龙佐才团长集中各种枪炮射击该敌,摧毁登陆艇1只、汽艇5只,敌不逞便转向彭泽城西的中夹口驶去。此时,彭泽城内之敌约千余人在炮火和5辆装甲车掩护下,向大龙湛我61团猛扑,当予击退;同时以62团追踪逃敌,猛攻县城,终因敌火过猛,城墙坚固,无法突入。62团伤亡20余人,敌则抛下60多具尸体再次龟缩城内。
     7月2日下午2时,11师彭师长亲率33旅及师部直属队以强行军赶来黄土岭。叶副师长向其汇报了全般敌我状况后,并分析说:“日军陷我马当、彭泽后,调106师团来此,猛攻在流斯桥、陈家桥一带的我16和77师,其企图当在夺取湖口,以为西犯九江、进取南昌、武汉之基础。而眼下湖口守军却只有26师和湖口要塞部队万余人,我们被敌牵制在香口到流斯桥一带(约60多公里),竟有7个师,这是一个极其不利而且很危险的态势,万不可就这样拖下去。”叶佩高接着提出如下的建议,他说:“我们发现在中夹口登陆后进攻16、77的是106师团147联队,盘据彭泽城的是台旅团第2联队,台湾旅团主力和106师团先头部队,则部署在马当、香山一带。眼下我当面之敌约有四个步兵联队和一个炮兵联队,正分散在香山、马当、彭泽、中夹口一带60多公里地区内,但敌人正在不断增援且有海空友援,故我军必须采取'以一部抑留日军主力,用主力围歼日军一部’的方针,由49军和16军采取积极的作战行动,分别对马当、彭泽之敌,昼夜不停地进行拢袭,将其抑留于现地,使其无法向西面转用兵力;集中11师60师对现在棠山、杨家山同我16、77激战中的敌147联队断行围攻,就地歼灭之;然后回师反攻彭泽或马当。总之,'伤敌十指不如断其一指’亟宜先歼灭对我威胁最大而力量较小的敌147联队”。
     彭善师长同旅、团长们及彭战存参谋长、杨伯涛参谋主任商议后,均赞成叶佩高的意见,当即以急电分向罗卓英、黄维、王东原汇报请示。当日下午4时据陈简中团长报告:敌2000余人携炮10余门,分五次在中夹口登陆成功,除一部在江边构建码头仓库外,大部向我鲤鱼山、枫树林阵地进攻,已予击退。现该敌已夺取77师23旅462团守备的棠山、杨家山,继续对77师主阵地陈家桥至至廖家一带进攻中,现77师和16师方面均有激烈战斗。彭师长得知这个最新情况,感到形势在急剧变化,自己作为战地指挥官必须立即采取对策,否则后果堪虞。他同叶副师长、彭战存参谋长、王严旅长,梅春华旅长再次商议后,便果断决定:不等上级指示,果敢地以全师对中夹口方面之敌进攻,包围歼灭之。为使11师进攻作战容易,当请王东原军团长速调第60师主力来马路口,并指挥已在该地的180旅进攻彭泽,同时要求16师和77师务必固守现阵地,拖住敌人;还请16军和49军对其当面之敌发动进攻,以便牵制该敌。随即决定:以65团附山炮第3连、战炮连、工兵第3连为右翼队,由现阵地鲤鱼山、枫树林对棠山、杨家山敌之左侧背发动进攻;由王严旅长指挥62和66团附山炮营(欠第3连)工兵营(欠第3连)骑兵第1连、侦察队、步炮营为左翼队,沿方湖南岸至毛家、响水沟、刘奕里一线就攻击准备位置,于明(3)日4时与右翼队同时对棠山、杨家山之敌发动进攻;梅旅长率61团为预备队由黄土岭经戴家咀、湖西向石涧桥推进;骑兵第2连固守猛虎咀掩护师之右侧背;师指挥所在黄土岭,由叶佩高副师长任前敌指挥官随33旅司令部行动。又将上述情况和决定再向罗总司令、王军团长、黄军长以急电汇报。罗卓英随于当晚复电予以批准,并另电王东原、黄维、李温珩、刘多荃和60师师长陈沛告知11师的决定,要求各部积极进行协力。
     2日17时30分,黄维军长赶到了黄土岭第11师师部,正好与会人员尚未散去,黄军长听彭师长汇报后,马上说:“好!”嘱彭师长按原计划进行。当即电告罗卓英和王东原,并致电刘多荃、李温珩请其协力。傍晚,大家就在师部就餐,然后各回本部准备明(3)晨行动。
     7月3日凌晨4时,第11师前线部队同时向棠山、杨家山发动猛攻,顿时枪炮齐发,爆炸声响彻大地,喊杀声震撼山林,我前线官兵猛然跃入敌阵,奋勇肉搏,日军仓皇应战,大都晕头转向,惊慌失措,非死即伤,激战至天明,我全部攻占了棠山、杨家山,62团则乘势夺取了黄茅塘南岸的赖家村、张家岭,与在流斯桥的16师和在廖家、陈家桥的77师胜利会师。残敌已由黄茅塘北岸的下杨村、西山直趋黄家咀,进攻龙潭山与26师发生激战。此时,敌106师第111旅团长山地亘少将亲率第113联队和骑兵大队,野炮106联队主力来援,分乘装甲汽艇和登陆艇由中夹口一带登陆后,即向鲤鱼山、枫树林、棠山、杨家山反扑,叶副师长立即命61团自张家岭、洪家湾向敌后中夹口迂回,突袭该敌侧背,敌势遂挫。上午10时,敌台湾旅团2000余人携炮10余门又在中夹口登陆,于是,恶战再起,我11师健儿奋勇反击,敌仍未得逞。加之我空军分别对马当、彭泽以及安庆江面敌舰猛攻,炸沉其驱逐舰、母舰各1艘,炸伤多艘,我士气更振。
     7月3日中午,罗卓英接王东原0134号急电,内称:“11师攻克棠山、杨家山后,日军增援前来,113联队在中夹口登陆后即对11师反扑,受挫后便以两个联队西向进攻龙潭山我26师76旅阵地,当令16师的46旅赴援,却被阻于凤凰村、傅家垅,不但无法前进,而且难以支撑,已令其退守梅兰口,敌已追踪而至,战况惨烈。第77师在陈家桥,廖家一带遭敌猛攻,团长陈奇乳等先后捐躯,幸62团及时攻占了敌后要地赖家村,张家岭,迫敌后退,77师方转危为安,因伤亡惨重,已令其转移到太平关以南的傅垄、曹大屋整理。请将18军西移至大垄、马影地区,堵击日军西犯。”罗卓英经过缜密研究决定采纳11师先前的建议,放弃对马当、彭泽的攻夺,由刘多荃、李温珩各部采取积极的作战以达抑留敌人之目的,以18军击破龙潭山方面之敌。当下达第11号作战命令:
     (1)18军立即停止对彭泽、中夹口日军进攻,乘夜移至太平关、大垄、吴八方湾、马影地区集结,统一指挥11、16、60和77师围攻龙潭山,梅兰口之敌歼灭之。
     (2)其余各部仍执行原任务。
     7月4日,是决定湖口命运最关键的一天。这天,黄维一面指挥部队阻击日军,同时急调各部向湖口东郊集结。16师自晨至午反攻龙潭山未能奏功,正同日军在凤凰村、刘家畈激战中。守梅兰口的26师76旅受敌猛攻,伤亡惨重,两个团长均在激战中阵亡,兼之日军数千已在石钟山附近登陆,该旅便退回要塞。另一股的日军则乘艇进入鄱阳湖绕到湖口南面三里镇登陆,包围湖口城、幸65团长陈简中率部赶到,将敌击退,但湖口仍甚危急。下午3时,罗卓英得报后,立命已到下梅村之炮7团1营和赣保第12团统归77师指挥,全部进入湖口归43军军长郭汝栋指挥,死守湖口。另严令黄维务须于本(4)日午夜前攻克梅兰口、龙潭山、然后挥师西进,肃清窜入湖口之敌。
     这时,守湖口的我军有43军直属部队和第26师刘雨卿部约1.2万人,湖口要塞辖两个大台有炮10门约800人,两个守备总队2500人炮14门,海军战陆队900人炮4门,另有炮10团1连炮4门、炮42团1连炮4门、炮7团1营炮12门,赣12团1200人、77师8000余人。共计级2.6万人,炮48门,如果指挥部署得当,官兵能奋勇作战,应能坚定地守住湖口。
     7月4日17时,黄维在龙潭山南方的下秦村向所属下达了反攻的命令,他规定:由11师攻击梅兰口之敌,16师攻击龙潭山之敌,60师以一部在流斯桥、石涧桥、朴树张各地占领前进阵地,主力(并指挥保赣14团和皖保6团)在太平关、大垄、吴八方湾、马影一带构筑第2线阵地,对中夹口、彭泽方面严密搜索警戒,敌若来犯须予以击破。这时,天上正下大雨,7月的雨夜虽无暑气却有微寒,但官兵们意志坚强,都有灭敌之心,人人成了“落汤鸡”和“泥人”,仍然奋勇向前,秘密接近敌阵,乘敌不察,勇猛冲入,一阵手榴弹密集爆炸和机枪扫射,打得日军狼奔豕突,纷纷倒地,经过激战和惨烈的格斗,终日于7月5日零时前,先后攻克了梅兰口和龙潭山。黄军长即令11师挥师西进,攻击湖口石钟山之敌,由16师追击向中夹口、棠山溃退之敌。
     正当11师向西对占据石钟山之敌进攻时,另股日军千余人又窜到湖口城南在三里镇登陆又攻占了酒坊岭,切断了湖口的交通线。黄维立令33旅反攻三里镇、酒坊岭,一战而克,恢复了对湖口的交通,残敌乘舰逃逸。王东原即令43军军长郭汝栋率所部突围而出。湖口遂陷。11师继续反攻湖口,曾一度突入城内攻占月亮山,却因敌106师团来援,大举反扑,只得退回罗德岭至三里镇一带继续围城。7月20日敌101师调来湖口、冈村宁次则坐镇彭泽,准备进攻九江。此时,罗卓英调往武汉任卫戍总司令,18军奉命对湖口撤围,迳直调赴南昌北郊构筑工事。11师攻湖口之役曾击毙福岛少佐以下500余人,俘装甲车3辆、卡车2辆、马68匹、炮4门、轻重机枪11挺,步骑枪317支及高崎中士军曹等18人。
     罗卓英的武汉卫戍总部辖万耀煌15军团(第6军甘丽初、16军董钊)周碞75军、郭忏94军、黄国梁37军、卢汉30军团、万福麟26军团,担任武汉三镇及附近要点的守备。当信阳紧张时,他受命为第5兵团司令,率胡宗南、万耀煌、孙桐萱、刘和鼎各部赴援,先后在柳林、九里关、涩港击退日军第10师团的进攻。迨阳新、大冶危急、军委会急调罗兵团南下指挥粤汉路方面作战,武汉弃守后,指挥关麟征、李延年、周碞、李仙洲、孙渡、张冲、汤恩伯各部转战咸宁、通山、崇阳、通城、蒲折、岳阳等地。于11月初移驻平江,我们18军又受其统辖,11月9日我随黄维军长在平江再次见到了衷心崇敬的罗总司令。没过多久,罗总司令调往南昌,指挥南浔路作战,先后创建了反攻南昌和高安大捷、上高大捷和三次长沙会战等著名战役的辉煌战绩。

六、率师远征扬威印缅的罗卓英将军
     (一)我有幸在缅甸见到老长官-罗卓英将军
     1942年4月5日这一天缅甸腊戍(Lashio),艳阳高照,晴空万里,我随林蔚,侯腾在腊戍机场接史迪威。时近11时,空中传来飞机轰鸣的响声,仰头暸望,见有4架战机从头顶上空掠过,稍后便是3架银灰色巨型客机分别绕场一周便先后徐徐降落,机门刚启,侍卫官皮宗敢、王玄飞急急从舷梯走下来,接着是蒋介石夫妇出现在机舱门前,他俩向机场和地下扫视了一下,便从舷梯上拾级而下,刚一着地,林蔚等便趋前迎候敬礼。这时皮宗敢便打开已停在舷梯近旁的车门,等待蒋介石夫妇登车。这时,蒋介石看见我站在一辆车旁,便叫侍卫官把我叫去问话,相谈约5分钟后,他夫妇二人才一一上车。我见蒋介石的座车一开走,便将史迪威的车开到停机场,这时史迪威、商震、等人正从舷梯往下走,我发现在史、商身后有位身材魁伟、器宇轩昂、带着眼镜的中年高级将领,正是我最崇敬的老长官罗卓英将军,心中顿时升起了十分喜悦的心情,更为这次同老长官不期而遇感到由衷的庆幸。1938年秋武汉会战结束,我当时是18军黄维军长的机要参谋兼警卫排长,曾随黄维军长先后在平江罗卓英总部和南岳军事会议上,晋见过罗卓英将军,距今已是四度寒暑了。今天竟然意外地再次见到我素来倾心仰慕的罗卓英将军,这叫我能不欣喜若狂吗!我看史迪威,商震和罗卓英将军一前一后地走下舷梯,马上急步走上前向他们举手敬礼,侯腾也走来迎候他们。当我走向罗卓英面前向他敬礼时,他先是一愣,一眼就认出了我,马上就笑容可掬地说:“哈哈!你不就是11师那个不怕死会打仗的娃娃排长吗?怎么也到缅甸来了?”史迪威马上笑笑地说,王楚英这个娃娃上尉曾经作过您的部下吗?他现在可是我的联络参谋还担任警卫队长之职呢!这时,侯腾便接着介绍说:“王楚英原来在云南文山第54军,给黄维军长当机要参谋兼警卫连长。去年8月,参谋团到滇南举行'参谋旅行’并考察战备时,林团长发现了他,征得黄维军长同意,经过考试,从十余人中选定了他,调到参谋团当林团长的机要参谋。去年12月15日我奉派入缅甸担任军事代表,他作为随员跟我来缅”。侯腾一说完,他们便相视而笑。侯腾便领着商震、林蔚、罗卓英及其随行人员。分别登上他们各自的专车,史迪威则跨上我的车,一道向参谋团的住处前进,当晚在腊戍住宿。次日一大早就驱车向梅苗(Maymyo)奔驰。在行车途中,史迪威向我打听罗卓英的生平事迹、个人性情,战术素养,统帅能力……等等。我扼要地向他介绍了罗卓英将军指挥淞沪会战、皖南整训部队和开展敌后游击战,以及在马当战役、保卫武汉作战诸役中的卓越指挥才能与所建立的辉煌战绩,着重介绍了罗卓英将军治军、练兵的作风与成效,关爱部属、广罗人才、培育青年、乐于助人和诚恳、热情待人、严格自律、不忮不求的习性。我说:“罗卓英既是一位优异的将军,又是一位博学、好学的诗人,是一个文武全才”。史迪威过去对罗卓英并不了解,因而对于蒋介石没有让卫立煌到缅甸就职,另派他不认识的罗卓英来缅甸取代卫立煌。这事不免使他有所疑虑。
     史迪威性情暴躁,语言尖刻,个性很强,很重感情,敏感多疑,颇有幽默感,虽甚固执,有时却能从善如流。他原本对罗卓英被派来缅甸作远征司令长官,疑为是蒋介石有意让罗卓英来牵制他、监视他,因而使他心里存有芥蒂,对罗卓英敬而远之,态度很冷淡。经我向他介绍罗卓英的为人和行事准则后,他心里似乎开朗了一些,基本上消除了原来对罗卓英的猜疑和误解。后来,史迪威在缅甸便常常同罗卓英在一起,外出视察部队或亲临前线督战,他二人总是结伴同行。罗卓英对史迪威更是礼遇有加,举凡缅甸作战和远征军军务,他二人均亲自商议决策,呈现出互相信任和尊重的氛围,直到5月初战局逆转,决定大军撤退时,他二人相处一直甚为融洽和谐。6日,由腊戍乘车赴梅苗途中,在西保小憩时,史迪威特地叫我把汽车开到罗卓英休息处,与罗卓英相谈甚欢。当日下午车抵梅苗后,罗卓英偕参谋长杨业孔到史迪威住处红楼拜会史迪威,面商组建长官部和视察部队事宜。史迪威则建议罗卓英将长官部设在梅苗,同时叫我立刻请侯腾陪杨业孔去向英军总部交涉住房问题,并对罗卓英说:他想同罗卓英一道去看看曼德勒以及前方各处驻军。罗欣然同意。
     4月6日下午,亚历山大晋见蒋介石,史迪威、罗卓英、林蔚、商震、侯腾、马丁陪同。当晚,缅甸总督多尔曼-史密斯夫妇在梅苗北郊弗拉格斯塔夫大厦总督府内,举行宴会迎接蒋介石夫妇及其上述各位高级随员,宾主尽欢而散。罗卓英将军身临其境,诗兴大作,即席挥毫赋诗,诗云:“炎徼初来火伞张,梅苗避暑有山庄。同盟高会筹良策,坛坫从容制锦囊”。(笔者注:“坛坫”,古代诸侯会盟的场所。《史记鲁仲连邹阳列传》:“桓公朝天下,会诸侯,曹子以一剑之任,枝桓公之心于坛坫之上”。又“炎徼”,南方炎热边远之地。南朝梁江淹《齐太祖诔》:“冰州炎徼,来献其琛”。唐白居易《赠别微之》诗:“君还秦地辞炎徼,我向忠州入瘴烟”。)罗卓英将军这首寓意深远、文采优美的诗以及另外多首入缅后的诗作,当时都曾在军中和国内广为流传,确实引人入胜、脍炙人口。
    (二)蒋介石授予史迪威指挥全权并作剀切训示
     次日,远征军将领(师长、军长和相关将领)们齐聚梅苗蒋介石行辕,聆听蒋介石训话。他当场宣布:由史迪威将军担任缅甸战场中国军队的总指挥,拥有统帅全权。由罗卓英任中国远征军司令长官,是史迪威的执行官。由军委会驻缅参谋团长林蔚担任史迪威的幕僚长,参加作战运筹和决策。由俞飞鹏负责中国远征军的全部后勤补给事宜。由侯腾继续任中国驻印缅军事代表,专任同英军总司令的联络协调事宜;并须与英方商定:中英两军各自向对方军、师级(英方为师、旅级)互派联络军官,以求协调作战行动。随即批准了原来由杜聿明策定、经史迪威、林蔚、罗卓英一致同意的《平满纳会战计划》。并即席训示,他说:“现已侦知,日军第56师团正由同古向毛奇方面移动,该敌有可能自毛奇向东枝、雷列姆进出,进而直逼腊戍;中路日军将有55和18师团沿铁路向曼德勒进攻;西线的日军第33师团(甚至有可能另向西线增兵)将沿伊洛瓦底江北上,与其中路日军会师曼德勒,以图包围我军主力于曼德勒以南地区进行决战。参谋团认为英方判断日军将以主力沿西线进攻曼德勒之行动,很有可能。对此,应予严重关注,预为必要之措置。”蒋介石接着决定:(1)、暂55师专任毛奇方面作战。(2)、新38师驻曼德勒,卫戍该城,由师长孙立人任卫戍司令,并须保持机动;先派1团至塔泽归杜副长官指挥,主力在曼德勒及其附近要地构筑防御工事。(3)、由93师派1个团到东敦枝为第6军预备队;另从49师调1个团到乐可增强暂55师。(4)、96师应速派1个团到萨斯瓦,掩护平满纳右翼安全,并尽力支援英军作作战。(5)、现在斯瓦阻击日军的新22师,须竭力运用诸般战术手段给予日军以沉重打击,消耗其有生力量,挫其气焰,尔后适时脱离敌人,转移至平满纳西侧的列威;200师则应于同时推进至平满纳东侧;迅速整顿态势,趁日军在平满纳阵地直前遭到我96师的打击而攻势顿挫之机,自平满纳东西两侧转移攻势,将敌包围就地歼灭之。他特别强调指出:“对毛奇方面要特别注意。如发现该方面的日军仅以1个团左右的兵力进攻毛奇,而中路第5军正面之敌并无真面目进攻,则第5军应立即组派强有力兵团配备必要的特种兵,迅速机动至毛奇方面,协助暂55师先歼灭其当面之敌;倘若敌集中其主力对中路第5军猛攻,则我军必须迅速集结全力,将该敌歼灭;万一敌人同时对毛奇暂55师方面和中路第5军方面进攻,则应抓住机先,火速机动兵力,从速击破敌之一路,尔后迅速转用兵力,再歼余敌”。最后他着重指出:“此次会战之成败将决定缅甸战役前途之臧否,务须像拿破仑所说那样:'出敌不意以急速行军、风驰雷掣般地机动军队来弥补我兵力之不足,适时适切地向决定性的打击点上(敌之要害部位)集中绝对优势兵力,给予敌人以猝不及防的歼灭性打击;先歼灭对我威胁最大之敌,再歼其余之敌’故迅速运动和出奇制胜是克敌取胜的不二法门,加快速度就可以节省时间。'战略战术就是利用时间和空间的艺术。一个出色的指挥官就要善于运动军队、善于利用时间巧妙地运用军队的机动,使自己原来居于劣势的兵力和态势,反而能在同敌人决战点上化为绝对的优势,’这些就是拿破仑军事思想中战略战术原则的精髓。在缅甸,不管敌人采取什么行动,其攻击重点指向那里,你们都应当能够在所要的时间内把兵力迅速而隐秘地集中到决定性的打击点上。这是最最要紧的事,我要求你们谨记之。力行之。”蒋介石转身就对侯腾说:“你当前有两件主要任务,一是在中英两军中互派联络官,使彼此互通情况,密切协同;二是要求英军各以500至300辆机械状况完善的汽车,分别置于漂背和雷列姆,并备足油料,供第5、第6军调用,实为至要”。他说完后随即话锋一转,要求各部队务须对区内地形、交通通信状况、兵站设施等作周详的考察,尤其是对道路桥梁应加意维修保护,防敌破坏。他还要求参谋团一定要把各地“华侨抗日志愿队”组训好,使其担任防奸防谍和翻译、向导、侦察与救护、运输。以作我军的助手。
    (三)蒋介石夫妇视察曼德勒罗卓英即兴赋诗
     8日,蒋介石夫妇在罗卓英、商震、林蔚、杜聿明、甘丽初、侯腾、马丁和俞济时等人陪同下,驱车到曼德勒视察,并会晤当地侨领。宋美龄则看望了当地华侨学校、医院和新38师野战医院。蒋介石夫妇首先来到曼德勒山之巅,在众多佛塔之中巡视后,驻足在一座雄伟的塔前举目四顾,他二人脸上的神色顿时开朗起来,而且欣然相视而笑,我和皮宗敢便各拿着一架倍率较大的望远镜,分别送给蒋介石和宋美龄。孙立人则在他二人身边指点山河,一一解说。罗卓英、林蔚、商震等人也由新38师参谋主任张炳言、副师长齐学启给他们每人一架望远镜,他们就都站在蒋介石夫妇身边,随着孙立人的指示杆移动镜头去搜寻景物。蒋介石看罢曼德勒山四周的景物和市区风貌、山川形态后,满堆笑容对宋美龄和身边的罗卓英等高级将领说:“你们看,这座曼德勒城市是不是很像我国首都南京呢?它西北面那条大河(孙立人马上插话说那条大河名叫伊洛瓦底江,是缅甸民族的发祥地,是母亲河)同我们南京城西北面的长江颇为形似。还有它南面的那条小河,岂不是很像南京的秦淮河吗?”宋美龄笑嘻嘻地注意倾听蒋介石的讲话,蒋的话音刚落,她紧接着答道:“嗯!我也看出来了。这座曼德勒城市真有些像我们的南京城呢?”商震、林蔚、甘丽初、杜聿明等人也都争相附和着连声说:“很像!很像!”我们的诗人将军罗卓英真不愧是岳武穆再世。他思维敏捷,文采横溢,当别人正在议论纷纷时,他马上随口道出了他巡视曼德勒的诗作,轻声吟诵:“巍然旋塔耀干旌,语重心长说旧城。无限神思萦祖国,左山右水似南京。”商震听罢首先鼓掌称赞,连声说:好诗!好诗!蒋介石也高兴地说:“尤青啊!因你吟诗的声音太小,也有广东语音,我没有完全听清,但末句”左山右水似南京“我听得很真切,所以我很高兴,赞同启予(笔者注:商震号启予)鼓掌叫好!你真是名不虚传的诗人将军呀!请你再高声朗诵一遍,让大家再欣赏欣赏。好吗?”罗卓英随即高声朗语,循韵悠扬地又吟诵一遍,再次博得全体的热烈掌声(是宋美龄带头鼓掌的)。不料,大家掌声刚停,罗诗人紧跟着又信口高声朗诵他即时作成的另一首诗:“城头高踞须弥座,妙义谁能俯众心。仿佛金陵宝志院,钟声寂寂雨沉沉。”大家听完又是一阵赞赏的掌声与颂词。孙立人见蒋介石夫妇观赏山川景色的兴趣正浓,但时间有限,还有更多的地方要看,便趋前向蒋介石报告,想请他们下山去参观缅甸雍籍牙王朝兴建的皇城皇宫,蒋点头应允,大家便登车前往。
     建筑在曼德勒山南麓的曼德勒这座城市因山得名,既有现代都市的应有设施;又保留着缅甸这个笃信佛教国家明显而普遍的浓浓宗教特色:高耸的白塔林立在寺院周围,建筑精致,气势雄伟;风格独特的寺庙,到处都是,大多雄踞山间,成为缅甸乡村和城市最突出的景观。那些身披杏黄色袈裟的僧尼更是到处可见,到处受人尊敬。而虔诚敬佛的善男信女则络绎于途,争相前往各处寺庙烧香拜佛,以致寺内香烟缭绕,击罄诵经之声,远播户外,引人入胜。曼德勒市还有很多缅甸民族传统房屋和田园村舍,构成了一幅现代都市与民族风格相融合的秀丽图景,独具风采,极其诱人。
     曼德勒又名瓦城,是缅甸第三帝国雍籍牙王朝的国王敏同在1857年至1861年建筑的新国都。还依托曼德勒山南麓建起一座坚固雄伟的皇城,极其相似中国北京的紫禁城。皇城设有东西南北四个城门,门分三孔,中门最为宽大约达6米两侧边门各宽两米多,足可通行汽车。皇城呈正方形布局,每边长约2公里,皇城均高约10米,城门上方建有飞檐翘角的城楼,近似南京挹江门上的城楼。沿着城墙外根开一条宽60米、深10多米的护城河,绕城一周,在四座城门处各有一座坚固宽大的石桥,横跨护城河上,联通皇城内外,恰似北京故宫天安门前的金水桥。
     皇城内分成三个区域,所有建筑物都是坐北朝南。皇城内南区是五栋大殿,最大的一座大殿居于正中,此为举行庆典仪式和外宾参见国王、议论国事的大殿,在此中殿的四角方位各有一座比中殿略为低矮一些、建筑面积略小些的宫殿,分别作为国王召见臣僚,批阅奏章、研习书文、存放典章图籍之专用处所;另有一些附属建筑沿皇城布置,以为臣僚工作之所。皇城内的中区为国王、王后和嫔妃们的起居生活区,建有华丽舒适的宫室和小型花园,配以假山怪石,奇花异树,小桥流水,楼台亭阁,更显现出南国风光,着实非常旖旎幽静,尤其在清晨或夕阳西下之时,徜徉其间,在鸟语花香的氛围中,大有如临仙境之感,而心旷神怡、逸兴遄飞啊!
     皇城内北区为御花园及马弁侍卫等勒杂人员的居所、膳房仓库、马厩车库……均在区内。
     在曼德勒市中心还有一座历史久远、 遐迩闻名、建筑高大雄伟的大佛塔,名叫瑞敏金塔,建于蒲甘王朝(缅甸第一帝国)时期的1167年(约为我国南宋孝宗赵眘乾道至淳熙年间)距今已有八百多年的历史,它是大乘佛教从陆路传入缅甸的产物。瑞敏金塔底部全空,其中供奉一尊高逾丈余、全身塑金的巨型坐姿佛像,香火鼎盛,各地来此礼佛的信女善男们,为求积善载福,大都在拜佛时以金泊贴于佛像上,使其日益显得金光灿烂,辉煌无比。
     在曼德山南麓另有一处非常重要的缅甸古迹,它名叫“石经院”。当年缅甸第三帝国雍籍牙王朝的国王敏同在建造曼德勒国都和王宫时,特意选来百余名手艺精湛的石匠,将一套经文浩瀚的《三藏经书》,全部镂刻在729块白玉碑上,每块白玉碑高5呎,宽3.5呎、厚5吋,将这729块刻着《三藏经书》的玉石碑,在曼德勒山南麓13亩空地上,很整齐依次竖立起来,并为每块碑建一座白塔以资保护而示尊崇(碑立塔内),这730座白塔(塔林中心另建一座更高大的主塔、连同729座碑塔共达730座)构成的塔林或曰碑林,这就是名满东亚和南亚的“鸩都陶塔林”。又称“石经院”(笔者注:《三藏》译自梵语TiPitaka.是佛教经典的总称。义近“全书”。包括三类:(1)、素怛缆藏[sutta-pitaka],意为经藏[说教];(2)、毗奈耶藏[Vinaya-Pitaka]意为律藏[戒律];(3)、阿毗达磨[Abhidhamma-Pitaka]意为论藏[论述或注释]。故名三藏。有大小乘之分。因此对通晓三藏的僧人,都尊称为三藏法师。)
     缅甸末代国王敏同,曾于1824年和1852年在两次反抗英帝国的侵缅战争中遭受失败,视为奇耻大辱,发誓要复兴缅甸,打败英国侵略者,维护缅甸的独立和自主。他放弃原来在阿瓦和阿马腊普腊的旧都城,在曼德勒另建新的国都,这一举措,固然有展现他胸怀大志,力图中兴的一面,但同时也暴露出他在强敌压境、国土沦丧的严峻形势面前,竟然不知生聚教训,卧薪尝胆,整军经武,发展生产以图强,反而耗费国帑、大兴土木、营造宫殿、劳民伤财以图安的消极作为,终于导致沦为英帝国殖民地的悲惨结局,其惨痛的历史教训,值得警惕啊!《左传.闵公元年》管仲对齐桓公说的那几句话:“戎狄豺狼,不可厌也;诸夏亲暱,不可弃也;宴安鸩毒,不可怀也。”可惜这位缅甸末代国王敏同没有读过我国的《左传》,也没有听说过管仲相齐桓公成功霸业和越王勾践灭吴雪耻的故事,而未能自警自励,以致亡国,殊堪痛惜!不论是执掌国政的领导,还是普通黎民百姓,我认为都有必要牢记管仲对齐桓公说的上述那几句忠告,以及郭沫若在《今昔集》所说:“在人类最大灾难中,只有戒慎凛烈,才不至于松懈而予瘟疫以转症或再发之隙”。这都是极其可贵的警言!
    (四)孙立人受命卫戍曼得勒大展治乱应变雄才
     7日,蒋介石决定到曼德勒视察后,林蔚即通知史迪威,请他于八日再同亚历山大面谈一次,要求英军固守现阵地,勿再后退。还请他派我和美军少校梅里尔随俞济时侍卫长赶往曼德勒,督促孙立人布置警戒清理城市,以保安全。同时邀请侯腾和马丁少将一同前往,以便调动驻曼德勒的英方军警,共同担任保卫工作。我们到达曼德勒后,即会同孙立人和英军驻曼德勒守备队长、市长、警察局长等人,以抢救并清理曼德勒自4月1日被炸后的伤患与废物之名,对市内进行整理清扫,并布置警戒巡逻。我们忙乎了大半天和上半夜,总算各事就绪了。所以,今天蒋介石夫妇来此一看,刚刚被炸得到处是残垣断壁、臭气薰天的曼德勒,已经是交通畅通,街面有市,清洁有序,人们生活正常的升平景象。他心里十分高兴,对孙立人当场夸奖一番。
     孙立人领着蒋介石夫妇巡视了缅甸皇城和几处名胜古迹如:瑞敏金塔、“石经院”之后,便在新38师司令部(皇城东侧)吃午饭,稍事休息,孙立人再陪蒋介石、罗卓英、商震、林蔚、杜聿明、甘丽初……等人到伊洛瓦洛底江畔视察铁桥,齐学启则陪宋美龄去看望当地侨领和华侨办的学校、医院以及新38师野战医院。蒋介石在公路桥上俯瞰桥下的铁路桥正有火车风驰电掣般驶过,滚滚江水从铁路桥下向南奔腾不息,这情景不禁使他们引发遐想,转身对身边的罗卓英、林蔚、商震、杜聿明、甘丽初他们说:“我国万里长江之上至今没有一座跨江大桥,南北交通仍靠轮渡维持,这太落后了。我有心实现国父的遗愿,一定要建起长江大桥和隧道,把大江南北建成一体,以利国计民生和国防建设。抗战胜利后就来办这件大事。”在他身边的林蔚、商震、罗卓英和杜聿明、甘丽初等人一听到蒋介石的上述想法,都很兴奋,商震首先附和着称赞蒋介石,说蒋的想法不但是国父孙中山先生的未竟遗志,而且是国人的渴望,是造福国家和百姓的善举,一定会赢得国际好友的真心帮助。他表示要为其献力的。后来不知为什么,蒋介石于1942年4月8日下午在伊洛瓦底江大铁桥上说的这段话,竟然一直未见报导。我后来查阅《总裁言论集》也没有见到这段讲话。抗战胜利后,国内政争激烈,内战之火燃及神州大地,蒋介石被弄得焦头烂额,自是无心更无力去想到建长江大桥了。结果却是由打倒了他的中共实现了国人心愿。
     孙立人领蒋介石一行,离开伊洛瓦底江大铁桥,沿萨蒙河,米丁格河来到雍籍牙王朝的旧都阿瓦和阿马腊普腊,以及米丁格察看正在该处施工的新38师112和113团,并登高审视周围的地理形势。蒋介石看过曼德勒附近的地形后,显得有些心事重重的神色,便对跟随在身边的高级将领们说道:“平满纳会战的极端重要性我昨天已经讲过。现在看了曼德勒及其周边的地形,更加显出我军在平满纳取胜是扭转缅甸战局的关键。曼德勒不是理想的用兵之地,如果让战事打到曼德勒来,那就会陷入日军想在曼德勒同我军决战的圈套,其后果将不堪想。所以,你们必须确立独自打胜平满纳会战的坚定决心,缜密筹划,加紧准备,务必先破敌一路。全中国和全世界都在注视你们,我更寄以厚望”。这是缅甸开战以来,蒋介石对驻缅甸高级将领们语重心长地最后一次“面谕”。从他对罗卓英、杜聿明等人的“面谕”中,既看到了蒋介石对缅甸战争的高度重视和求胜的心情,也可以看出他对于缅战前途的担心。因为缅甸战役的胜败不但直接影响中国抗日战争的外援,而且关系盟军在亚太地区对日作战局势的发展和印度的安全;加之在缅甸同中国远征军(受英国总司令亚历山大上将指挥)并肩作战的英军,受其统帅韦维尔的影响,既无意固守缅甸,且不愿同中国远征军真诚合作,甚至“不愿看到中国远征军在缅甸打胜仗,害怕中国军队会留在缅甸不走同英国争夺对缅甸的控制”这是[英17师副参谋长安德森上校1942年2月28日深夜在勃固(Pegu)与笔者话别时所透露的韦维尔的心意]。这能叫蒋介石不对缅甸战事和中国军队的处境忧心忡忡吗?
    (五)蒋介石在缅甸、印度先后三次亲自召见我的回忆
     4月8日,蒋介石到曼德勒各处看了一天,见到新38师的官兵身体都很健壮,士气尤其昂扬,构工清障效率更高,显现出孙立人治乱应变的能力特强,使他感到很兴奋。这一天他几乎总是满面挂着笑容的。只是到了傍晚来到米丁格时,他才现出有些心事而神情严肃起来,当即对罗卓英等人语重心长地再次叮咛,要求他们坚决执行“先破敌一路”的战略方针,千方百计打胜平满纳战役,歼灭中路日军,扭转缅甸战局走向。他说完后,便在夕阳西下的余晖中,带着一天的劳顿和兴奋,也带着他对平满纳会战的殷切期望,还带着他对英军的不放心和对缅战前途的深深忧虑返回梅苗。次日一早便飞回重庆。
     我在缅甸已两次见过蒋介石:第一次是1942年3月3日。我作为驻英17师联络参谋兼“缅甸华侨抗日志愿队”指挥官,因曾在缅泰边境伏击日军三战三捷,打死日军星光少佐以下146人,受到英军的勋奖,林蔚遂急电召我于3月1日由仰光飞回腊戍,向其汇报英军在缅南作战情况与“缅甸华侨抗日志愿队”的情况,以及英军和日军的现状。他听后即叫我书写一份《英军缅南作战之我见及对日军状况之研判》书面材料,交他面呈蒋介石。3月3日上午,蒋介石就在腊戍波特酒家(他当时的行辕)二楼亲自召见我。预定我向他汇报只有半小时,结果他却同我谈了110分钟,直到俞济时来报告说,史迪威的飞机快到了,叫我开车去接史迪威,蒋介石才让我退出。随即叫他的侍卫官皮宗敢上校给我送来一个牛皮的图囊,还有蒋介石一帧半身戎装照片和《总裁言论集》、《曾胡治兵语录》等书。在蒋介石这帧黑白戎装照片右上侧写着“楚英同志”四字,照片左下侧的落款赫然写着“蒋中正”三字。使我大感受宠若惊。4月5日,蒋介石夫妇再次来到腊戍,我开车到机场接史迪威,他夫妇二人看见我站在史迪威的座车旁,便叫侍卫官杨风藻把我带到他两人面前,问我给史迪威将军当联络参谋兼警卫队长以来,同美军官兵相处得怎样?并叮嘱我在同盟军交往中要“以诚相见,以礼相待,以信相处,以义相勖。尤须自尊自重,保护史迪威将军的安全”。他还向我垂询了缅甸战场上的其他一些问题。这次在机场相谈约莫有5分钟。此后,蒋介石便没有再来缅甸了。直到1943年12月,蒋介石夫妇在埃及开罗参加中美英首脑会议后,回国途中,来到印度比哈尔邦的蓝姆伽(Ramgarh)军营,视察中国驻印军,我随史迪威到蓝契(Ranchi)机场去接蒋介石夫妇,蒋介石一下飞机就看见我跟在史迪威身后,便问史迪威:“王楚英创建的缅甸华侨抗日志愿队现在怎么样了?”史答:“去年我们退出缅甸前已由英军突击队司令温格特将军接管,可能还留在缅甸敌后。”蒋介石接着问到温格特突击队的情况。史迪威说,王楚英曾于今年2至4月间随温格特率其突击队,到缅甸北部敌后作战80多个日日夜夜,他有亲身的体会。最近,他刚从温格特突击学校受训回来,他是我同温格特的联络员,就叫他向您汇报温格特那里的情况,好吗?蒋介石同意。傍晚,我被蒋介石召去,向其详细汇报了“温格特远程突击队”的编制、装备、人员结构、官兵素质、干部培养和部队训练以及作战战术和战斗方法、后勤补给等等。还介绍了温格特1943年春亲自率领其远程突击队,进入缅北温佐(Wunth)、英多(Indaw)、摩谷(Mogok)一带袭击日军、破坏交通、捕捉日俘、搜集情报之作战经过与经验。蒋介石听得很仔细,并把林蔚、商震、钱大钧都叫来听我的口头汇报,其间蒋介石和林蔚等人,还时时插问各种各样的问题,一直等我回答得使其满意才让我谈另一个问题。蒋介石还问我对温格特其人了解多少?他同英军其他将领相比较有无不同之处?其特点是什么?我就自己对温格特的了解程度与观感,以及听别人说及温格特的情况,一一作答。他最后还问我,如果我国也仿效温格特远程突击队的模式来组建这样的部队,应该注意什么问题?蒋介石大概是认为我年纪轻没有世故,比较单纯敢讲真话,正如他在1942年3月3日上午在腊戍波特酒家二楼召见我时说的那样:“你说的很真实,也很大胆,真是童言无忌啊!”所以他什么都问我,可见他是喜欢听真话的人,他相信我说的是真实情况。我则因为在此之前已两次晋见过蒋介石,并同他面对面地作过长时间谈话,觉得他外表虽然有威可畏,但在交谈中他却表现得很亲和、很慈祥、很平易,而且很专注、很仔细。使我对他由过去受国民党宣传影响而盲目地崇拜变为感情上对他是真心崇敬,因而这次我受召见时对答他的垂问,我就心里豁然无顾忌,能够敞开心扉如实地倾诉所想。当他问我组建中国的远程突击队应注意什么时,我就毫无顾忌大胆地讲出了自己的想法。我说:(1)、这支部队可称:“中国远程突击队”,使其与国内的游击队、挺进军、别动军、忠义救国军有根本区别,以利号召。其干部士兵可从驻滇部队内选调,先在印度建立一个旅(约需4000人)。(2)、利用印度占西(JHansi)英军远程突击队训练中心的设施,请英军代训并提供武器装备和器材,就地成军,经考核合格后列入驻印军序列,赴缅北作战。(3)、现在昆明任干训团的教育处长彭战存少将是军校四期和陆大13期毕业的优秀生,在11师当团长、师参谋长时于淞沪会战、马当战役(围彭泽、攻湖口)和武汉会战在瑞昌西南地区作战中,既勇敢善战,迭挫强敌;他又爱兵如亲人,擅长训练。我认为他是中国远程突击队长的合适人选。(4)、这支部队应建立健全的政工组织和情报组织,积极地动员、组织敌后民众抗日,策动伪军反正,多方感化日俘促其反战。(5)、远程突击队是一支新型的战略特种部队,一经成军就应投入战斗,以期在战斗中检验其战术和战技,并在战斗中创新战术和战技,不断地改进更新和发展壮大。最初应由最高统帅部委托驻印军总部代管,将来视战略反攻之需要将其用于主决战区的敌后,以开辟敌后战场,对日军构成两面夹击。在今后对日作战中更应提倡“正面抑留牵制日军,由敌背后或两翼予以歼灭性的打击”的战术之运用。
     蒋介石听完我的汇报后,叫我把全部内容写成书面材料,直接交给钱大钧主任。我则连夜赶写,通宵未眠,如期完成手写材料,于次日晨他们上飞机回国前面交钱大钧。事后我发觉这次在向蒋介石汇报时我竟然不知深浅,冒昧地建议他启用彭战存作远程突击队长,确系幼稚荒唐之举,现在想起来仍深深懊悔。不过,令我没有想到的是:没多久彭战存果然被任命为中国远程突击队少将队长。并率领几百名军官和军士前往印度占西英军远程突击战训练中心,接受训练,后因多种原因,未能在印度组建“中国远程突击队”,其干部编入青年军和中美混合旅,彭战存则回国任66军199师少将师长。
     我写的这篇《我所知道抗日战争中的罗卓英将军》,是以罗卓英将军为中心,回忆其在八年抗战中的辉煌征程与卓越业绩,揭示其异乎群伦的宽厚秉性、求实作风、精进精神、好学态度、廉明操守,用以宏扬正气,而励后人。但是,这次在印度兰姆伽受到蒋介石召见,在两个多小时的谈话中,我却没有向蒋介石如实地反映罗卓英将军在指挥缅甸撤退,和到印度后多方设法救助杜聿明部脱险,以及精心收容整补入印部队的实情,特别是个别居心叵测的人所散布诬蔑罗卓英将军一些不实之词,如史迪威要求调罗卓英回国的所谓“十项理由”,其实都是史迪威的参谋长柏特诺(Gen Haydonl Boatner)为了挤走罗卓英将军而编造的瞎话,我对此一直非常愤慨,总想尽力为罗卓英将军辩诬,以还客观事物的本来面目,而正视听。可是,当我这次在蓝姆伽晋见蒋介石时,多次想说出罗卓英将军在缅甸和印度的事实真相,竟没有找到插话的机会,心里感到极其懊恼。此时,罗卓英虽然已经离开驻印军,但在驻印军官兵的心目中,依然对罗卓英将军十分崇敬和怀念,我心中更是有着无尽的崇敬与怀念罗卓英将军的深情。蒋介石对罗卓英自然是信任有加,更为依重。我说这些,可能有些离题了。现在就回到原来的话茬,接续谈罗卓英将军4月9日上午送蒋介石夫妇登机回国的情况吧!
    (六)我随史迪威再到曼德勒视察新38师的一天
     9日上午送蒋介石夫妇登机回国的有史迪威、罗卓英、杜聿明、侯腾等人,还有缅甸总督和英军总司令亚历山大的代表马丁少将。林蔚、俞飞鹏、甘丽初、林湘、沈昌等人则随机返回腊戍。
     蒋介石夫妇的专机起飞后,罗卓英把史迪威、杜聿明、侯腾邀到梅苗长官部,进一步就缅甸作战和平满纳会战的有关问题继续商议,当决定以长官部名义向各部队发布作战计划,并通报英军总部。这是罗卓英于4月5日到达缅甸就任中国远征军司令长官后发布的第一号作战命令。还决定将长官部和史迪威总部移往漂背,而将现驻漂背的第5军军部推进到叶新,以利指挥。当派史总部的多恩中校同长官部参谋韦镇福,随杜聿明赴漂背进行设营。
     而在此之前,史的好友商震在重庆曾私下对史迪威说:“你想在缅甸战场有所作为,必须同军、师长们建立起良好的个人关系,让他们信任你,他们才会听你的指挥。否则他们对你就难免会口是心非、言行不一。”史迪威对中国军队内部情况比较了解,经商震这么一提,他觉得有点“恍然大悟”的感受。便在6日晚上,他听我说到孙立人和戴安澜已受蒋介石急召来到梅苗时,立即叫我开车去接他们二人来谈谈。我则建议他应分别会见他们二人。他接受了我的意见,便叫我接孙立人先来见他,然后再同戴安澜会面。9日下午他见有空,于是赶往曼德勒视察新38师。这是因为他在6日晚同孙立人畅谈两个多小时后,对孙产生了极好的印象,故亟亟于要实地看看新38师的情况。他叫我不要通知孙立人,而且不得向任何人透露他去视察新38师的行动,径直来到曼德勒新38师施工现场,直接用华语同官兵们聊天。史迪威身着美式米黄色军便服,既不佩带勋绶,又不佩带军衔标志,头顶着状似我国“童子军”军帽那样的帽子(这是美国军人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时通用的军帽),身边只有我和梅里尔少校以及他的副官狄克杨上尉相随,一进市区,他便下车步行,途中所遇见的中英两军官兵和缅甸僧俗民众,竟无一人看出他是中国战区盟军参谋长兼美国中缅印战区司令,而有一名英军上尉和缅甸华侨与缅甸和尚则先后向我打听说:“你陪着这位洋人教授到处看什么?他是社会学家?还是考古学者?”当我向他们说明“这位洋人是美国名将史迪威将军”时,他们都大感意外、惊愕不已。
     史迪威为了观察曼德勒的全景及其周围的地理形势,驱车登上曼德勒的山顶,用高倍望镜对市区和四周反复审视良久后,他颇有感慨地对我们说道:“前天亚历山大对我讲述曼德勒的地理形势,认为它依山傍水,扼缅甸南北交通要害,易守难攻,是最理想的同日军决战场所,便竭力向我兜售他的'曼德勒会战计划’,而肆意贬低我们正在积极组织的'平满纳会战’的战略价值。他说得天花乱坠、头头是道,很是诱人,使我不禁有点心动,一度犹豫起来。但是,蒋委员长坚信:平满纳战役的成败将决定缅战前途的臧否,他一到缅甸便批准了《平满纳会战计划》,一再叮嘱我们要'缜密筹划、加紧准备、战则必胜。’今天我亲自看了曼德勒周围的地形后,发现曼德勒的确不是理想的用兵之地。进一步坚定了我打好平满纳这一仗的信心。这证明中国人常说'眼见为实、耳听为虚’的确是真理。
     史迪威视察新38师时既不到团部和营部,更没有到师部,叫我迳直把他领到官兵们正在施工的现场,还叫我们不要打招呼,不要惊动官兵们。他自己走到人群中同官兵们攀谈起来,还会学着说方言,有时则拿园锹或十字镐也动手挖战壕。这时一位讲四川话的上士班长陶云兴把我的衣袖揪了一下,轻声问我:“长官;那位会说四川话的洋老头,是来干啥子的吗?”我说:“他是蒋委员长的参谋长史迪威将军。”他一听马上一惊,随即高喊“立正!”并举手向史迪威敬礼,正在挖战壕的几十名士兵,迅即像触电一样原地立正不动。史迪威也放下手中的铁锹,拍拍手上的泥土,举手向大家致意,并含笑说道:“我的孩子们,你们都是好汉,你们工作进度很快,我向你们敬礼了!”他说罢就举手向士兵们答礼。要大家继续工作。当他准备钻进一座有掩盖的机枪阵地内检查其射界和强度时,一位满身泥土的中年军官跑来向史迪威敬礼,口中报告说:“新38师114团上校团长李鸿前来晋见史将军”。史迪威用他那炯炯的目光透过眼镜向李鸿全身打量一番,紧接着就用他清癯而苍劲的手,同李鸿紧紧相握,并问:“李团长你是从那里钻出来的,弄得满身都沾满了泥土,你的手也是沾满了泥污,还有许多血泡,我就非常喜欢你这种同士兵打成一片的作风。在中国军队的所有团长如果都能像你这样,那就太好了,就可以很快打败日本鬼子的。我今天已经在你这个团看了很久,你这个团训练得很好,我很满意。我要把远征军的几十个团都训练成你们这个样子,打败饭田二郎就有把握了。希望你继续努力。”李鸿则说:“史将军,您对我们过奖了。我们做得还不够呀!距离孙立人师长的要求还远着呢!”史迪威马上说:“谦虚谨慎是一种美德,是成功之母。我热切地希望你们时时处在上进状态中。现在请你带我去看看112和113团。”李鸿说:“昨天蒋委员长来视察时,已令第112团开赴塔泽归杜副长官指挥。现在城南,从米丁格镇沿着米丁格河到伊洛瓦底江一带地防务,由113团担任,孙立人师长正在那里指挥他们布防构工。”史迪威一听便请李鸿上车,一同前往米丁格。然后由孙立人领着史迪威沿着米丁格河、萨蒙河一直到阿瓦和伊洛瓦底江大铁桥,沿途察看了113团对各要点的防御配置和工事构筑情况,史迪威十分满意。赞扬新38师官兵体质好、士气高、工作认真,构工进度快,作战准备比较充分。他与孙立人相谈甚欢,直到傍晚方归。

(七)史迪威、罗卓英、杜聿明一同视察200师和平满纳
     4月10日一早,罗卓英便与侯腾一道陪着史迪威赶往漂背。在漂背东北郊原为英军营房、现为远征军副长官兼第5军军长杜聿明司令部所在地,他们到此巡视一匝后,决定立即将长官部移来此地。史迪威同时决定将其总部也由梅苗迁到漂背,当派其参谋格鲁伯准将会同长官部参谋长杨业孔办理两总部迁移事宜。
     杜聿明随即陪同史、罗二人及侯腾驱车赶往基东甘(Kyidaunggan也有译作:开当冈)视察戴安澜的200师,先校阅第600团,看了他们的各种兵器的实弹射击和手榴弹投掷。接着察看第598团的步兵连攻防对抗实弹战斗演习。晚上视察第599团的夜间战斗演习及工兵营的渡河架桥作业。史迪威、罗卓英和杜聿明都对200师的各种演练,表示满意。史迪威还对官兵讲话,予以嘉奖。
     4月11日,史迪威、罗卓英、杜聿明和侯腾一道来到彬文那(Pyinmana又名平满纳),视察第96师在平满纳的作战准备。这时第5军的新22师正在平满纳南方约50公里处的要地司瓦(swe)苗拉(Myohla)、耶尼(Yene)、塔瓦堤(Thawatt)一带,同猛攻各该地的日军第18、第55师团激烈交战中。罗卓英根据连日视察所见以及当前日军的状态,决定以第5军附新38师由平满纳发动反攻,先击灭日军第55师团,再收拾第18师团;然后移师向东汇合第6军,围歼日军第56师团。遂请杜聿明于12或13日亲赴马圭(Magwe也有译为“马格威”的),商请英缅第1军军长斯利姆命令英军务必固守现阵地,以使平满纳会战能如期进行。他自己则决定同史迪威于明(12)日亲赴乐可(LoiKau又译为“罗衣考”)会晤甘丽初,考察该军的战备情况,部署毛奇(Mauichi)方面的作战。对于“平满纳会战”,杜聿明根据长官部颁发的作战计划和史、罗二人今天的决定,当作出指示如下:
     1、平满纳攻势作战预期于4月15至18日全面展开。
     2、新22师并指挥军补充第1团及第2团之第1营,依现态势,仍以分段阻击和不断奇袭与伏击诸手段,最大限度地逐次消耗日军有生力量,并将其大部阻止在托力安(Tonyan)、塔瓦堤之线,诱其一部进入胖加白河(Pyangabye.R.)以北我96师阵地直前,以便96师对敌实行火力急袭,使其攻击顿挫。新22师则转进到亚印格(Ainggye)占领阵地继续阻敌,待命反攻;须以1个营占领列威,防敌向我侧后迂迴。
     3、军补充第2团(欠1营)附96师287团第3营(营长陈国武)及军骑兵团为右侧支队,在大狼烟(Dalanyun)、萨斯瓦(Salthwa)占领掩护阵地,与英军密切联系,确保军之右侧背安全。
     4、96师积极加强现阵地的工事及副防御设施和夜战准备,并应预为出击之准备。
     5、200师现在叶新、威特口集结,尔后由平满纳东侧出击,对于平满纳以南宅贡(Zegon)、新地瓦(sinthewsa)附近之地形须预为详细之侦察。战车团归该师指挥。
     6、炮兵团附炮13团和炮18团各1营先以主力支援96师作战,反攻开始后由余直接指挥。
     7、新38师俟新28师到达曼德勒接防后,即向塔泽推进,并在该处集结,准备战斗。
     8、由军参谋长召集各师营长以上干部,于明日到平满纳侦察地形,并进行沙盘兵棋演习。
     史迪威和罗卓英听完杜聿明对戴安澜、余韶、廖耀湘和召集来的有关团长们的上述指示后,感到很高兴,两人相视而笑。在余韶的师部吃过晚饭后,史迪威便邀请罗卓英与他同乘一车以便谈话。因是夜暗,由平满纳到漂背都是山路,弯多坡陡,路途险峻,史迪威又叫我为他二人驾车。一路上他俩谈得很投契,史迪威认为杜聿明对平满纳会战的计划和准备都很周密,特别赞赏杜聿明决定于12日召集营长来到平满纳侦察地形,进行研判,并举行沙盘兵棋演习的举措,说杜聿明是一位会打仗会动筋的将军,他虽然曾与杜聿明发生过冲突,却赞赏其才能。罗卓英表示同意史迪威对杜聿明的评价,也很信任杜聿明的能力。但是英军方面却使他不能不顾虑重重。罗卓英说,倘使英军背弃承诺,擅自放弃他们眼下据守的新榜卫(Siubaunwe)、萨司瓦各要点,使我平满纳右侧背暴露在日军威胁之下,到时我们筹划就绪的平满纳会战会被夭折,而缅甸战局就将因之逆转,这是我最最担心的。
     史迪威说:“我的祖辈是1638年从英国迁移到美国定居,成为地地道道的美人。而我身上虽然有盎格鲁撒克逊民族的血源,是英格兰移民的后裔,然而我却非常鄙视英国佬的傲慢守旧和自私自利作风。在英国人和法国人当中我比较喜欢法国人,在西方人和东方人中我最爱中国人。所以你对英国人的不信任使我有同感。但愿杜聿明的马圭之行能给我们带回一颗定心丸”。他还说:“亚历山大和斯利姆都是很能打仗的英国名将,殖民统治者的习性较少,按常理说他二人应该能同我们真诚合作的。除非伦敦和新德里给了他二人什么特别指令,否则,他们作为军人是会以打败敌人、支持盟友为要务的。”史迪威接着指出:西线的英军和东面的第6军现在倒成为决定平满纳会战前途的主要因素了。明天我们去到乐可同甘丽初好好谈谈,一定要把东战线稳住。罗卓英点头称是。
    (八)罗卓英与史迪威亲赴乐可视察
     车抵漂背已是晚间10时了,史迪威叫我马上同第6军参谋长林森木少将通电话(用密语),请甘军长和暂55师陈师长务于明(12)日10时30分前到达乐可,同史、罗二人会面,然后到前方视察。史迪威又叫我连夜把车辆、油料和随行人员组织准备停妥,12日晨7时出发。他听说杨业孔已派出由8辆小中型吉普组成的车队,和两个特务排分乘5辆卡车随行护卫,便予以拒绝。只叫我带6名宪兵随扈,准备3辆中吉普、3辆小吉普、1辆安装有无线电话报机的通信车即可。他要求随行人员都必须全副武装,让罗卓英乘坐通信车(美军称之为指挥车Command car),他自己坐小吉普仍由我驾驶,狄克杨上尉和梅里尔少校则随侍在侧。我们准时于12日清晨7时由漂背出发。我派原“缅甸华侨抗日志愿队”的侦察组长钱济民率侦察员5人(他们都是我带到史总部警卫队的),分乘3辆摩托车先半小时出发,侦察沿途情况(他们都是缅甸华侨,且受过两周的侦察训练,既可任侦察员的工作,又可担任缅语翻译)。途中曾在和榜(HoPong)短暂休息,检修车辆,于10时刚过赶到乐可。甘军长和陈师长已在此等候,旋即在暂55师战斗指挥所内由陈勉吾师长向史、罗二人汇报战况。他说:4月5日晨,日军约1营突然向我第1团第8连在柏拉瓦(Balatwa)的前哨排进攻,该排不支,退回毛奇与连主力会合。[笔者注:柏拉瓦在同古以东约70公里,东距毛奇约30公里,北距雅多(Yade)约60公里。这时暂55师以第1团团长刘应佳指挥该团及第2团的第1营,守备乐可、保拉克(Bawlake)和毛奇,该团长仅派第3营守南麦黑(Nammehek)和毛奇,以第2团1营守乐可,第1团第1营守保拉克,团主力置于克马漂(Kemapyu),此处位于萨尔温汇西岸,西至毛奇约30公里,西北距南麦黑约8公里,北至柏桑(Pasawng)约25公里,至土墙(Htuchiang)约30里。在土墙南面有土冲河,西连雅多]6日晨日军攻占毛奇后以其主力向东进攻克马漂和南麦黑,与我第1团主力和第3营全面发生激烈战斗;敌另一有股(至少有一个加强营的兵力)则从柏拉瓦沿山间小道向北经里左克(Likatzwoo)、向南柏(Namhpe)以西的雅多急进。其后续部队便乘车向前奔驰。9日,敌一部进攻克马漂、激战竟日被我击退。10日,敌大举增援,并以空军和火炮、坦克支援其步兵向我克马漂和南麦黑阵地轮番猛扑,我第1团官兵奋不顾身同敌浴血搏斗,终因伤亡众多,其势难支,报经甘军长批准作出如下处置:遂令刘应佳团长亲率其主力北撤,退守土冲河(Htuchaung R.)北岸;同时调该团第1营自保拉克推进到柏桑(Pasawng)以南占领阵地(该地在土墙南方15公里);另调在乐可的第2团第1营驰赴土墙接替1团占领阵地;同时派师骑兵连占领雅多;再调第2团急赴南柏迎击由雅多北窜之敌;将师部和第3团调来乐可[笔者注:第2团和师部原驻黑河(Heho)。第3团原在塔泽,后因新38师112团进驻塔泽,该团移于东枝(又称棠吉Taunggyi)]。现在柏桑以南地区的日军主力约一个加强团配有坦克和大炮,正向桑柏及土冲河沿岸猛攻,第1团损失重大难以固守,已令其退守保拉克,另留置第1营在柏桑同敌继续周旋,留置第2团第1营据守土墙。另有敌千余人附炮数门,正在雅多附近与我师骑兵连发生激战,其一部正向南柏迂迴中。
     陈勉吾汇报完毕,甘军长接着汇报说:看来在毛奇至和榜这条线路上的战斗形势,已日益严峻。现侦知当面的敌人,是日军中很有战斗力的第56师团,其师团长为渡边正夫中将,由新加坡调来,是一支由步兵、炮兵、坦克、汽车混编的机械化兵团,火力和机动性、冲击力都较强大。敌攻击土墙的部队判断为56师团的先遗队,由其机械化搜索联队附步兵1个大队组成,该敌在土冲河南岸集结整理补给,尚无北犯模样。在南柏方面之敌,据俘获敌文件得知係敌56师团第113联队第2大队长入部兼廉少佐指挥的左侧支队;敌56师团主力尚在毛奇以西100公里地区,正向土墙推进中,我判断敌军主力在三、四日内在土冲河南方集中完毕后,会进行对土墙南柏以及保拉克、乐可的强力进攻,其目标似在夺取和榜和东枝,然后向西夺取塔泽切断我第5军之后路;并向东攻占雷列姆,进而袭取腊戍,遮断我远征军同祖国之联系。鉴于情况紧急而且十分严重;加之日军第18师团已于4月8日在仰光登陆,目前正在司瓦地区配合敌55师团对我新22师猛烈进攻中。可见敌人正从西、中、东三路全面对我大举进犯。对此,我们应如何贯彻蒋委员长提示的“先破敌一路”的战略方针,敬请史迪威将军和罗长官决策并裁示我们。为求增强暂55师的战力,将敌阻击在保拉克和乐可地区,我已电调93师的279团和49师的146团及军部工兵营兼程来援,并决定将军作战司令部移来乐可,以便指挥。另据49师彭壁生师长今(12)晨电报称:泰军小部队日来在孟皎附近活动频繁。又据93师吕国铨师长报告:在泰缅边境大其力(Tacniei)附近发现泰军正在修筑边境公路,不时有小股泰军越境来犯,已予击退,侦知泰军第38军军部现在清迈。另在清莱、昌佬各有泰军第27师的一个步兵团。
     史迪威听完陈勉吾和甘丽初的江报后,拿着放大镜在地图上看了很久,然后问甘军长和陈师长对当前的局势有什么对应方案?甘丽初说:从缅甸全局来,进攻本军暂55师的日军虽然只是一个第56师团,而进攻第5军的是日军18和55两个师团,但日军56师团的行动却对缅甸全局威胁最大,如果这路日军(56师团)夺取了东枝,它就必然谋求向西攻占塔泽,切断第5军后路,与其18、55两师团包围我第5军于塔泽、平满纳之间聚而歼之;该敌56师团还有可能向北夺取戍腊,切断我军归国之路。无论敌56师团采取那一步行动,都是对我军最大的最致命的威胁。质是之故,我建议:(1)请军委会火速调现在保山的新28,新29两师经腊戍来和榜、东枝布防。(2)速调在曼德勒的新38师来东枝布防。(3)请英军或第5军抽战车、炮兵来东枝增防。(4)以暂55师附146团和279团,在保拉克、乐可、昔胜、文因各地逐次阻击日军、迟滞其行动,消耗其有生力量,然后诱敌至和榜、东枝我阵地前,利用火力急袭,予敌以不意之打击,乘其攻势顿挫,即举66军三个师和暂55师向敌反攻,将其就地歼灭后,再移师向西会合第5军包围中路敌18、55两个师团击灭之。(5)立即再从49师、93团各调一个团前来乐可布置二线阵地。
     罗卓英觉得甘丽初的敌情判断和作战意图都很适切,他完全同意。但为集思广益和对史迪威的尊重,他没有立即直接表态,而是问史迪威:“史迪威将军,您对甘军长所作的敌情分析和提出的建议有什么意见吗?”史迪威答道:“我认为甘军长对日军的企图和行动,分析得很好,大概饭田祥二即就是要这么干的。所以我很赞成甘军长的建议。现在我们必须立即电报蒋委员长下令调66军火速入缅。至于新38师的调动应同杜聿明将军研究一下,必须得到他的同意”。罗卓英随即手书急电一份令随行的机要员译成密电,利用通信车上的无线电报机发往重庆和腊戍。同时向甘丽初指出:1、应控制预备队于南柏乘敌渡河予以打击。2、防敌从南柏,保拉克间钻隙。3、南柏北方的1515高地应构工布防,以有力部队固守之。午餐后,甘、陈二人应史、罗二人的要求,陪其驱车赴乐可南方60多公里处的南柏及其东面的保拉克,视察暂55师1、2团的防务,我们在该地虽看不见前方的战斗景况,却能清晰地听见土墙和雅多方面的隆隆炮声,因为由这里至漂背还有三百多公里的路程,兼之该地已是战斗前线,甘丽初便急催着史迪威和罗卓英,于当日下午4时离开保拉克向回走。在乐可分手时,罗卓英面嘱甘丽初,应速调集一切可调的部队,赶赴和榜和东枝以及和榜以南的文因、昔胜布防,构筑防御工事,尤其要在和榜、东枝构筑防御阵地,甚至可以动员华侨前去协助施工。146团和279团应限期到达乐可,后续的两团应尽可能调来。对于泰缅边境防务,也应加强。第6军应分别在乐可、昔胜、文因、和榜等筹设指挥所以因应战场变化的需要,防止指挥中断。
     当晚9时,史迪威、罗卓英一行方回到漂背,随即与杜聿明,林蔚商谈如何处理甘军长的建议。随即决定等杜聿明于明(13)日赴马圭同斯利姆商谈后,于当晚在漂背召开会议,进一步研究甘丽初的建议和缅甸作战的相关问题。
    (九)在漂背会议上:
    杜聿明胪陈缅战三策 冯衍、邱渊却持异议
     杜聿明于13日赴马圭会晤英缅第1军军长斯利姆,原指望能说服他命令英军坚守现阵地,不要再后退,并调部分坦克、炮兵支援平满纳会战。不料,斯利姆不但婉言谢绝杜聿明以坦克、炮兵支援平满纳会战的请求,反而请中国调1个师去救助英军,甚至表示英军无力固守现阵地仍将后撤。这使杜聿明非常失望,便忿忿地抢白斯利姆说道:“既然贵军铁了心要背约弃阵而去,就请便吧!我们中国军队已经孤军同日军打了快5个年头。在缅甸我们也完全有能力单独地进行平满纳会战以打败日军的。贵国已然同我国结盟抗日,我们就应同仇敌忾,休戚与共,同心协力,团结战斗。蒋委员长多次昭示我们:'对英军必须适时适切地给以有力的救助,使其免遭唇亡齿寒之痛’。今后贵军如遇危难,本军仍然一定舍身相救,但目前我最多只能调1个团去支援你们。因为在本军面前不但受到日军18、55两个师团的猛烈进攻,而且在毛奇、乐可方面还遭到日军56师团的猛攻。望将军能共体时艰。”杜聿明同斯利姆在缅甸战场的首次会晤,就这样不欢而散了。
     当日傍晚,杜聿明便是这样的怀着对英军的满腔失望与愤怒之情,两手空空地回到了漂背,并急召在叶新军部的参谋长罗又伦赶来长官部,参加罗卓英召开的紧急军事会议。与会者还有长官部参谋长杨业孔、史迪威和他的参谋长格鲁伯,以及200师师长戴安澜和96师长长余韶,驻英军总部军事代表侯腾、参谋团参谋处副处长冯衍和邱渊,第五军参谋处长李汉萍少将等人。
     罗卓英亲自主持会议,他让长官部杨业孔参谋长先报告两天来第6军方面的战况和“甘丽初建议”。接着由杜聿明的参谋长罗又伦报告说:“12日新22师第65团邓军林部在司瓦与敌第55师团激战竟日,予敌重创,廖耀湘师长已将该团撤到沙加雅(Thagaya)北方的耶尼(南至苗拉8公里)占领阵地,而以66团置于耶尼南方的苗拉(Myohla),第64团正在沙加雅(北距苗拉10公里,南至司瓦10公里)正同敌激战中。另据游击司令黄翔报告:该部第1团昨日在巴道克空(Padankkon)南方发现敌踪(笔者注:该处在苗拉东北方24公里处,位于953高地东麓,在锡当河东岸),从俘敌文件中得知该股敌军为18师团搜索联队。可见敌18师团已投入进攻新22师和游击支队的战斗了”。罗又伦又说:“昨天在平满纳举行的干部兵棋演习和地形侦察,已顺利结束。新22师的李涛参谋长也利用战斗间隙前来参加。参加演习的各级干部,通过沙盘兵棋推演,对军的作战意图和各该部在战斗各期的战斗任务与行动要领,都有深刻的领悟,各部行动十分协调。由此想见,日内展开平满纳会战,其胜算较大。故建议长官部集中主要精力筹组本会战,并急调后续兵团来缅,以增强第6军,防制发生意外”。
     杜聿明沉思良久,在罗卓英的敦促下发言道:“缅甸战局已面临极其严峻的关头,稍一不慎,就会招致全局崩溃的可怕结果。我思考再三,认为应付当前局势,不外三策:(1)、立即放弃平满纳会战,改在东枝、和榜地区围歼日军第56师团。并应日夜兼程将200师、96师、新38师和第5军直属部队,限3日内调赴东枝、和榜集结;同时将49师自孟畔调至乐可指挥已到乐可北方的146团及现在乐可南方的279团,沿南庞河两岸布防,构筑二线阵地;而以暂55师在保拉克、南柏、雅多之线,沿土冲河竭力阻击敌军,该师万不得已时应采取逐次抵抗和主动奇袭与伏击诸手段予敌以沉重打击,然而自乐可东西两翼,退到昔胜,文因地区,再建第三线抵抗阵地,并支援49师在乐可的作战;第93师应即调1个团急进到孟畔接替49师的防务(49师应不待该部到达,先以主力向乐可急进),并与在大其力地区的刘观隆支队密切联系,加强搜索,防止泰军来犯;利用暂55师和49师对敌实行逐次抵抗和不断的奇袭,以消耗其有生力量,迟滞其行动,为第5军的转用和备战争取7至10天时间,然后向和榜、孟旁(Mongpai)转移,在该处竭力阻击敌军;乘敌受挫,即举第5军全力自和榜东西两侧向敌后包围出击,求敌之主力就地歼灭之;在此期间由新22师和新28师在平满纳附近堵击中路之敌,必须坚持7至10日,俟和榜战斗结束,立即调第5军全部和第6军主力回师塔泽,在漂背至平满纳间与敌决战。此为上策,可称之为“东枝会战”。进行本会战的关键是:第5军应能在3日内机动到和榜、东枝集结,暂55师和49师应能在乐可南北地区阻敌一周,同时新22师和新28师能在平满纳地区阻敌一周以上。否则胜利无望”。杜聿明又说:“中策是立即向汤彭山脉南麓的贵街(kutkai)、南渡(Namtu)、蒙米特(Mongmiyte)一带转移,在瑞丽江(RulliR)南岸与敌决战;而英军退守伊洛瓦底江(Irrawaddy-R)与亲敦江(Chindwin-R)中间地区与敌周旋。下策,就是不顾东、西线的情况已经急剧变化,继续举行平满纳会战,以求先破敌之一路,然后向东线用兵求敌56师歼灭之。此举有诸多不确定因素和潜在的危机:①英军就会后撤,平满纳会战的右侧背就完全暴露在日军直接威胁之下;②暂55师在东线还能支持多久难以逆料,一旦东线也崩溃,则在平满纳之第5军就会堕入日军期望之陷阱矣;③以第5军3师之众殊难击破敌第18、第55师团,使平满纳会战之胜算难操我手。因此我称其为下策。”
     杜聿明还说:“至于亚历山大和斯利姆所鼓吹的'曼德勒会战’和'斯利姆攻势’简直就是一着'自投日军罗网’的死棋。绝对不能接受亚历山大和斯利姆的要求,照着他们的想法,举行'曼德勒会战’或'斯利姆攻势’。要知道,早在今年2月23日英军遭到锡当河惨败后,25日英军总司胡敦(现任缅甸英军总部参谋长)便派其参谋长哈定少将随侯腾代表飞赴昆明晋见蒋委员长,紧急请求派第5、第6两军火速入缅援英。而在此以前,英方却总是阻挠我军入缅,拒绝我方提出的《中英联军缅南会战计划》,徒然丧失了当日军于今年初从泰缅边境入缅之际予以各个击破之战机,遂招致英军在缅南和锡当河的败绩,这是一次惨痛的教训啊!2月25日,英军竟一反常态,突然要中国远征军全部入缅(笔者注:自1941年12月23日韦维尔在重庆出席东亚盟军联合军事会议时制造“韦维尔事件”后两次要求中方派兵入缅,先是刘观隆支队入驻景东,继之是146团在畹町待命),却同时抛出了一个用心险恶、大错特错的《中国军队入缅部署意见》(以下称《胡敦意见》)。他们这个'意见’规定:第6军东起景东,西迄毛奇,沿泰缅边境在400多公正面和400多公里纵深地域里,以团为单位分散配置;而让第5军在北起东枝、南至皮尤,在长达约500公里的地段上摆成'一字长蛇阵’,而且不让中国军队使用仰曼铁路(笔者注:该意见规定:曼德勒至同古间的铁路线上的要地漂背、塔泽、敏铁拉均划归英军,从而使中国军队无法利用铁路)。这样一来,中国远征军10万大军,就既没有遵照蒋委员长指示'作为战略打击力量集中使用于决战点上’,又没有因应战略需要适切部署,竟然被分散置于难守难攻的极其不利的被动挨打地位。蒋委员长理所当然地拒绝了此项错误意见。嗣经马歇尔多方缓颊,并说'只要英方接受华军入缅,至于缅战如何打你们完全可以自作主张了’。而且英国驻华武官丹尼斯少将(Gen Denis)和美国军事代表团长马格鲁德准将(Gen John Magruder)二人,又多次向蒋委员长建言:'重要的是让中国军队能尽快入缅,否则英军就会放弃缅甸去守印度。中国军队入缅后就是缅甸战场的主角,在缅甸这块67万平方公里大地上,中国军队就可以自主地大显身手了’。在这样的状况下,蒋委员长才勉强接受《胡敦意见》,并提出要由我军控制铁路,英军负责后勤补给。这事的经过,侯腾将军一清二楚,我就不再赘述了。所以说,现在不能再迁就英方,重犯一错再错的毛病。”冯衍和邱渊接着杜聿明的话茬相继发言。冯衍说:“一旦英军放弃马圭和萨斯瓦等处要地,平满纳的右侧背就要受到严重威胁;而且第6军能否守住乐可、和榜和东枝,也是个问题。在这种急剧变化的形势下,已不可能继续进行平满纳会战了。因此,我主张立即将第5军转移到塔泽、敏铁拉(Meiktila又称'梅克提拉’)之线,会合英军进行曼德勒会战”。冯衍还说:“第5军移到塔泽、敏铁拉地区后,不但便于同英军【据英军联络部长马丁少将告知:英军将在东沙(Taungtha)、皎勃东(KyaukPadaung)地区集结布防】协同作战,而且也便于由葛鲁(Kataui又译为:卡老)向东进援东枝,实属有百利而无一害之至当举措”。邱渊接着补充说:“重庆和腊戍都认为缅甸战役,是由中英联军并肩战斗的一次联合作战,因此必须多方促使英军继续留在缅甸作战,既然英军坚持要在曼德勒同日军决战,而且就缅甸战场的全般形势来看,也只有退到塔泽、敏铁拉地区会同英军举行曼德勒会战,才是最佳的战略决策”。邱渊话锋一转,接着说道:“我记得清清楚楚,拿破仑曾明确指出:'整个战争的艺术,就是先作合理周密的防御,然后再进行快速而大胆的进攻。要象亚历山大、汉尼拔、凯撒、杜伦尼、尤金和腓特烈等人那样,把你的利剑刺到敌人的背上,并且断绝其一切交通。因此,不管敌人采取什么行动,你都应当把最大可能的兵力在预期的时间内迅速而隐秘地集中到决定性的进攻点上,给予敌人以猝不及防的雷霆万钧的打击,把他们悉数消灭掉。’现在就由英军在西路、新22师在中路、暂55师在东路'作合理周密的防御’,用以消耗日军有生力量,并迟滞其行动;以利第5军由塔泽、敏铁拉发动反攻,先破中路之敌;然而适时向东或向西转用兵力”。邱渊的话音刚落,杨业孔马上对其反驳,他说:“我凭着中国军人的良知和责任心,对参谋团的上述意见,不敢苟同。而且也不能不将憋在心里的话抖出来。我认为在同盟军联合作战时,首先应当维护的是我国的主权和利益,在此基础上去同友军协调行动,互相支援。但现在缅甸战场的形势是:日军采取分进合击战术,企图将中英联军主力包围压迫在曼德勒以南地区,强迫我军于极其不利的状态下与之决战,以达其歼灭我主力之梦想。而在日军的三路进攻中,以其东路的攻势最猛最强,中、西两路的攻势却很不积极,敌人显然是想由中、西两路拖住我军主力,以利其东线兵团对我实行包围。杜副长官提出:'放弃平满纳会战,改在东枝、和榜地区举行’'东枝会战’,先歼灭敌56师团,以消除对我方最大、最致命的威胁。这是最适时适切的战略抉择。这样做,我军既能掌握缅战的主动权,又可以实现蒋委员长所昭示的缅甸战役指导方针:'日军如果以三路同时对我进攻,我们的对应方针就是先破其一路。打击目标和决战地点选定后,适时适切、出敌不意地神速机动兵力,在决战点上对敌形成压倒的优势,予敌以猝不及防的歼灭性打击。然后再向下一次决战点转用兵力’。这是足以制敌机先、稳操胜算的战略方针。就缅甸战场的全局而言,东路敌56师团对我威胁最大,是我军应首先予以击破之敌。现日军三路进攻的态势,明摆着要想将我军主力包围在曼德勒南方地区,强迫我军在不利的状况下与其决战。我们绝对不能中敌人的圈套,而必须接受杜副长官和甘丽初军长的意见,立即放弃平满纳会战,将200师、96师、新38师和第5军直属部队,用最快的方法转移到东枝、和榜地区,积极地备战”。罗卓英听完大家的发言后说:“现在会上出现了两种不同的意见,一种意见是杜副长官、甘军长和杨参谋长的主张:放弃平满纳会战,改行东枝会战,先消灭东线的敌56师团。冯、邱二位处长则提出了与此相反的主张。他二位虽然也认为应当放弃平满纳会战,却主张应附合亚历山大的要求,将第5军撤到塔泽、敏铁拉地区,会合英军,共同举行曼德勒会战。上述两种意见如何统一呢?请史迪威将军作出决断。”他说完便以手示意,请史迪威讲话。
     史迪威表示支持杜聿明,甘丽初二人的意见。并说他在昨天给蒋委员长的密电中,已同罗长官一致请求重庆批准《甘丽初建议》,现在就看蒋委员怎样决断。而且我们也必须为第5军东调速作筹备。史迪威还说:“坦白地说,我并不愿意中途放弃平满纳会战。早在3月3日我由印度来腊戍晋见蒋委员长,在从飞机场到波特酒家的行车途中,王楚英上尉向我介绍了英军在缅南的作战经过和它在锡当河惨败的教训,以及那时缅甸战场上英军同日军的基本情况后,我头脑里便形成了'只有进攻才能拯救缅甸’的战略意图。当蒋委员长问我对缅甸战场形势的看法时,我便不假思索地答道:'只有进攻才能拯救缅甸’。蒋委员长说我同他想到一起了。当时仰光还在英军手中,蒋委员长则主张进攻日军,保住仰光,并列举了4种情况下的进攻方法。我非常赞赏蒋委员长对缅战的积极攻势战略,使我对缅战前途也很乐观。当向蒋委员长表示,我愿意到缅甸同中国军队一道,打击日军。3月11日,我奉派来到缅甸,先后同亚历山大将军、杜副长官、甘军长、戴安澜师长会过面,特别是3月14日晚同杜副长官的会晤,谈得很投缘,我二人对缅战的观点意见是不谋而合,使我有相见恨晚之感。15日我亲自到皮尤、坦德宾、同古城内外看了一天,200师的高昂士气,官兵们健壮的体魄和娴熟的战斗技能以及戴师长的巧妙战术与指挥艺术,给我留下了极好、极深刻的印象,使我确信发动'同古攻势’一定能歼灭敌55师团,进而收复仰光。不料,后来由于英方背弃承诺,没有如时提供运输和后勤供应,致使200师孤军奋战12天,虽重创敌55师团,却不得不放弃同古。'同古攻势’因而天折。这是我受到的最大打击,深感遗憾!现在形势的发展又要迫使我们不得不中途放弃我们已筹组就绪,且有取胜把握的平满纳会战,此时我的心情也很不好受。这是我来缅甸打仗第二次遭到的憾事!但是,为了打败日本鬼子,扭转缅甸战局的发展趋势,我们权衡利弊之后,觉得放弃平满纳会战另在东枝与敌决战,是一种比较有利的战略选择。所以,我完全赞成杜、甘两将军的意见,希望尽快能获得重庆的批准”。
     这次会议一直开到14日凌晨,还没散会。这时马丁少将已急匆匆地由梅苗赶来,当向史迪威和罗卓英分别递交亚历山大用中英文写给他二人的求援信。信中说:“①日军第33师团及其新近增援的部队,自12日以来对英军各处阵地猛攻,13日晨日军约两千在坦克、大炮支援下,向据守萨斯瓦的英17师之48旅猛攻,其一部自萨斯瓦西方的约坎组(Ionkantsu)向东敦枝迂回,该旅正向东敦枝转移,请速派1团赴东敦枝支援48旅作战。②据守科科工(Kokkogon)至苦龙(Kutong)一带的英缅一师不但正面受到优势日军的猛攻,而且其后方要地敏冈(Myingun)已被日军钻隙部队袭占,后路被敌切断,该师正向因河(YinR)北岸突围。③英1军将由马圭向归约(Guegyo)转进中。④请速调新38师前往东敦枝、纳貌(Natmauk也有译为'那特卯克’的),增援该地区的英军作战”
史迪威在看信过程中,神情也随之变化,我见他开始是眉头渐渐地紧皱,继之面露愠色,脸上的神色慢慢地铁青起来,牙咬得紧紧的,两颊的肌肉也绷得很紧,现出一种怒不可遏的样子,信一看完,他便忿忿地说道:“这些英国佬太叫我失望了。他们怎么这样不经打呢?我看他们是准备开溜,想退到阿萨姆,去保卫英帝国皇冠上那颗'明珠’-印度。他们是要把在缅甸抗击日军的重担全都撂给我们中国远征军的。你们想想看,我们应当如何处置?”在座在人们听完史迪威的一席话后,大家都面面相觑,不置一词,还是罗卓英首先打破会场的沉寂。他说:“蒋委员长曾多次训谕我们:'对于英军要适时适切地给以援助,免遭唇亡齿寒之痛’。在4月7日梅苗的会议上,蒋委员长又对我们重申了这项指示。现在英军不听我们的劝告,不顾我军在平满纳的安危,背弃他们自己前此所作的承诺,独自放弃阵地,于情不合,于理有亏。但是,从缅战全局着想,我们不能对英军的危难坐视不救,不能让英军遭受损失。要知道尽管英军不愿支援我们举行平满纳会战,没有给我们提供帮助,这的确使我们感到不快和遗憾!然而,英军毕竟是我们的盟军,是同一条战壕里的战友,他们同我们有着共同的敌人日本法西斯,有着攸戚与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密切关联。所以,我们一定遵照蒋委员长的训谕,随时随地尽力去救助英军,使其免遭挫折,使其继续留在缅甸同我们一道抗击日军。希望大家支持我”。罗卓英紧接着又说:“目前我们自己就深感兵力不足、捉襟见时,无论如何无法满足亚历山大将军要1个师的要求。我看可否把己在塔泽的112团派去?还是请孙立人师长另从曼德勒调1个团去?此事请光亭兄(笔者注:光亭是杜聿明的号)决断。”杜聿明马上答道:“我对罗长官的远见卓识和宽宏大度,深为钦敬和自豪,这正是我们中华民族的传统美德,这表明我们中国远征军入缅援英、抗击日寇是保卫人类正义与世界和平的仁义之师,我军是世界反法西斯的先锋,对于缅战我们要准备独力地担负全责,彻底打败日军。这就是我们在缅甸作战的出发点和目标。首先要打败缅甸的日军,不管这些日军是在进攻英军还是进攻我军;同时也要保护好英军,使其能继续战斗,免受损失。因此,我同意先从新38师调1个团到皎勃东,同时将96师的陈国武营派往东敦枝支援英17师。不过,对于放弃平满纳会战改行东枝会战一事,目前尚未获得重庆的认可,应请长官部再以急电向重庆请示,同时请腊戍参谋团代为请示。而我们自己也应预作周密的准备,特别是汽车的调集”。史迪威和罗卓英马上表示,赞同杜聿明的处置。随即要杨业孔赶快再向重庆发特急密电请示,并请林蔚从中催促;另请侯腾、马丁紧急调集汽车应用,并在东枝、和榜建立兵站基地与通信线路。这次会议持续开到4月14日上午9时,其间只作过一两次短暂休息,让大家稍稍活动一下身子,还有一次是今(14)晨7时吃早餐大概休息了半个多小时,其余时间都在势烈的议论和激烈的争论中度过。对杜聿明意见一直持反对态度的冯衍、邱渊二将军,最后看见与会者一致支持杜聿明,他们就三缄其口,不再吱声了。甚至在旁边陪会的马丁少将,也争着发言,赞成杜聿明放弃平满纳会战的主张,并表示愿意请英军总司令部后勤运输部长伊斯梅尔少将为第5军向东枝转用,提供足够的运输工具和后勤保障;同时在东枝、和榜等地加强其后勤与通信设施。会议就这样园满地结束,专候蒋介石的批准,以便开始东枝会战的运作。

(十)英军放弃仁安羌 导致英1师被围缅战急剧逆转
     腊戍参谋团受到缅甸英军不实的情报所影响,且误信缅甸英军总部的状况判断,也认为日军为了吸引中英联军主力于曼德勒南方地区,强行与之决战,以达其包围歼灭中英联军主力于曼德勒南方地区之目的,将以其主力沿伊洛瓦底江北上夺取曼德勒,切断中英联军同印度、滇西之联系;而以其一部分别沿同古至曼德勒和毛奇至东枝的路线进攻,借以拖住中国和英国在缅军队之主力,故判定在中路和东路进攻之日军,乃是日军的战略牵制行动。因而接受了亚历山大关于“举行曼德勒会战”的鼓动,仍然坚持“举行平满纳会战先破敌一路,如不利则退而进行曼德勒会战”的主张。遂断然否定了经史迪威、罗卓英认可的“甘丽初建议”。并将此意上报在重庆的蒋介石。蒋介石早在4月8日视察曼德勒时,已明确指出:“曼德勒不是理想的用兵之地,如果让战事打到曼德勒来,那就会陷入日军想在曼德勒同我军决战的圈套,其后果将不堪设想。所以,你们必须确立独自打胜平满纳会战的坚实决心。”按理蒋介石此时应该当即否定参谋团的主张,而支持“甘丽初建议”。但是,在重庆统帅部里许多参与缅甸作战策划的人员中,竟然支持参谋团的意见,而对“甘丽初建议”持否定态度;加之这时蒋介石深恐英军会退出缅甸,故对英军的要求有所迁就,决定应亚历山大之请派1个师到西线支援英军作战,遂以刘伯龙的新28师部署于曼德勒以为第5军之后援,而将原来担任第5军平满纳会战之预备队的新38师派出去救援英军,从而在实际上否决了“甘丽初建议”。以致甘丽初只能以战力平平且无火炮之暂55师8000余人,同拥有坦克、大炮、汽车以及空军支援的战力极强、兵力逾两万之56师团相抗衡,其结果自是不言而喻了。虽然已给该师配备了三辆装甲车,却在南柏与敌战斗中全被敌击毁。而来援的146团至17日夜方到达乐可北方约20公里处的坑皮克(Kongpyek),第279团方于17日夜驰抵和榜,旋即调赴青尔瓦(chenglwa)沿1515高地占领阵地构筑工事。可惜,均为时晚矣。
     直到15日晚间罗卓英才收到林蔚转来蒋介石“令一元卯寒”电内云:“(笔者注:“蒋介石令一元卯寒电”表明是军令部一厅一处于4月14日为蒋介石撰拟的电文,经蒋介石或何应钦签发。其中“令一元”代表军令部一厅一处,“卯”表示4月,“寒”表示14日)灰(10)日敌运输舰6艘,载兵万余、汽车300辆,火炮百余门到仰光登陆后,立即沿仰曼铁路乘火车北上,似在进攻平满纳。平满纳会战应立即展开,先破中路之敌,如不奏功可向敏铁拉,塔泽转移,再在该处会合英军与敌决战。速调49师、93师另外各1团驰援乐可,加以固守;对东枝须置重兵防守。”同时又接得第6军甘军长电称:“①占据柏桑、雅多之敌各约千余,在大炮火力支援下分向土冲河沿线进攻,寒(14)日与我第2团激战竟日。入夜后,柏桑之敌沿南庞河东岸山地向北钻隙,绕过后又折过南庞河西岸,以其主力自北向南攻击土墙守军我第2团第1营之背后,其一部则切断保拉克至南柏之间公路交通,守土墙之第2团第1营陷入敌之包围圈中仍在与敌激战。②,雅多之敌也是以主力向南柏猛攻,以一部自西侧山区向南柏北方迂回,企图切断我南柏守军第2团主力的后路,情况危急。”15日这一天,仁安羌油田被英军炸毁放弃,熊熊烈火正在炽热燃烧,引来日军第214联队第3大队乘汽车向仁安羌北方的宾河(PinR)北岸飞奔而来;敌214联队主力和215联队则分别从陆路沿敏冈、坡孔向仁安羌急进,及乘船沿伊洛瓦底江向仁安羌猛扑;敌荒木支队(213联队)则从马圭追逐英缅第1师一路向仁安羌赶来。以致英缅第1师(师长斯考特少将率第1第2旅和战车营官兵7683人,其第13旅已先期随英1军军长斯利姆经仁安羌退到宾河北岸与敌第214联队第3大队在肯耶附近对峙中),一退到仁安羌油田区内公路交叉点附近时,便遭到了已从陆路和水路赶来仁安羌,正在抢救油田设施,扑灭大火的214联队主力和215联队的堵击,几经冲突却不得脱,便陷入重围,处境极危。同日,我新22师第66团在东仑雅与敌激战至午,谢团长仍以第1营在原阵地阻击日军,将团主力转移到塔瓦堤北方路标224哩附近及加雅一带占领阵地,继续阻击日军。另一股日军于攻占沙加雅、苗拉后,于15日拂晓窜到耶尼遭到我65团前哨的伏击,敌军受挫,便以其主力绕过耶尼,沿锡当河迂回到塔瓦堤东南与我65团1、2两营激战至傍晚,原先已迂迴到塔瓦堤北方之敌猛攻我66团受挫,便自北向南对我65团背后猛攻,以配合其由正面进攻之敌围攻65团,廖耀师湘长鉴于65团被围、战斗惨烈,情势危急,立即派64团刘建章团长指挥所部攻击塔瓦堤日军之侧背,敌不支遂退,65团之围遂解。该师仍在塔瓦堤及其北方之挨拉、哥瓦等地阻击日军,战斗益见激烈。此外林蔚还告知罗卓英:第66军张轸军长日内将由保山前来腊戍指挥布防,该军新28师师长刘伯龙已到腊戍,其第一梯队(83团)16日可到腊戍,师部和直属部队17日可抵腊戍,拟令刘师长即率已到腊戍部队迳开曼德勒接替新38师防务,其陆续到达之84和82团,拟分别部署于西保、梅苗。罗卓英原指望新28师到达腊戍后,将其全部运到东枝布防,以增强东线第6军的防御力量,没有想到林蔚竟将新28师分割使用,已将该师师部和83团置于曼德勒,而将84和82团分别置于西保和梅苗,以致该师无法形成有效的打击力量,且不能前去增援第6军,他对此只能徒唤奈何!缅甸战局遂进一步逆转。
    (十一)罗卓英、史迪威再次亲赴南柏战地考察
     罗卓英同参谋长杨业孔对上述战况和蒋介石的指示,作通盘的研究后认为:虽然中路的敌情严重,而且西线英军已放弃马圭和仁安羌,其英1师和英17师又分别在仁安羌油田和东敦枝附近,遭到日军的围攻与堵击,正向我求援,情况实在紧急。但是,他们都深知杜聿明是一位久历征战,屡建殊勋的优秀将领,战术素养很好,实战经验丰富,指挥能力很强,对蒋委员长绝对忠诚,尽管他竭力主张放弃平满纳会战改行东枝会战,现有蒋委员长要他继续进行平满纳会战的指示,他一定会谨遵照办,妥善达成任务的,所以,罗卓英对中路战事是比较放心的。惟一叫他犯愁着急的仍然是第6军方面的战事。他同杜聿明、史迪威商量后决定:由杜聿明加紧筹划,期能于18日展开平满纳会战。他自己则同史迪威一道于明(16)日凌晨赶赴乐可,实地考察战况,就近对第6军的作战进行指导。当获史、杜同意。史迪威立即把我叫去,告知其事,嘱我参照4月12日乐可之行,连夜准备安当,明(16)日5时出发。我还是准备了三辆摩托车由钱济民带几名缅甸华侨(武装便衣,并在摩托车上安装了无线电话报机),先行出发,沿途侦察。我为史迪威及随行人员准备2辆小吉普,另有两辆中吉普乘载武装宪兵,随行护卫。再给罗卓英及其随行人员配通信车(安装了大功率无线电话报机并配置无线电报务,机务和译电人员)和小中吉普各1辆,共计7辆汽车,3辆摩托车。
     16日上午10时,罗卓英、史迪威一行,一路风尘仆仆,长驱300多公里,来到炮声隆隆的乐可,走进甘丽初的作战司令部,只见他正在手执电话筒大声讲话,右手同时握笔在本子上写写画画,他看见史、罗二人及其随行人员已经来到室内,就起身相迎。史迪威赶忙以手示意,要他继续接电话,不用起身。甘军长的参谋长林森木少将见状便放下手上的工作,走来迎候并安顿史迪威、罗卓英在指挥所内就坐。他二人却迳直来到挂着的作战地图前,仔细观看地图上所标示的敌我态势。林森木见他们二人专注地察看作战地图,也立即凑上前去,就着地图进行战况介绍。甘军长电话一讲完也跟着走到史、罗二人身边,说他刚才正同前方的陈勉吾师长通电话,得知日军眼下正对土墙和南柏狂轰滥炸,猛烈进攻中,前线部队打得很顽强,虽不断出现伤亡,却仍然坚守阵地,反击日军,自凌晨以来,已打退了日军三次猛攻,现仍激战中。史迪威和罗卓英很想到前线去实地观察战况,甘军长尽力劝阻无效,最后只得亲自陪同史、罗二人前往第2团主力据守的、也是战斗正激烈进行中的南柏观战。南柏距乐可约60公里,为防日军钻隙部队的扰袭,甘军长特派1个特务连附重机、工兵各1排,分乘4辆汽车,随行护卫。史迪威则叫我仍按来时的编组,由我为他开车随甘军长座车前进。车队经过良巴勒(乐可南方15公里处)时陈勉吾师长正在路边等候,随即坐上他自己的车在前引导。车队到达南柏北方的山地瓦力苦(Waliku)(其主峯靠近南庞江畔的青尔瓦,海拔1515米)时,甘军长再次请史迪威和罗卓英登上山峰用望远镜观察南柏方面的战况,不要再去南柏。史迪威首先对甘军长陈师长对他二人的安全如此关切,表示感谢。他还说:“东线的战况如何,关系着缅战全局,我和罗卓英将军的心思与视线,现在都集中到了你们这条战线上,今天我们远远地赶来,就是要到最前线看看敌我双方的战斗实况,眼下日军正在向南柏第2团阵地猛攻,正是我想去观察的良机,请你不用再劝阻我们吧!”史迪威说罢就登上我开的车,叫我开车走在前头向南柏前进,罗卓英的座车也跟着前往。甘丽初见状,就叫他的司机把他的车开到史迪威座车之前,在最前面领路。陈勉吾见甘军长的车跑在最前头,他叫司机立马加速,超过甘军长的车跑在车队的最最前头。汽车一开始下山,南柏方面密集的枪炮声和爆炸声更是清晰可闻,几乎达到了震耳欲聋的境地。车队就很快来到刚刚激烈战斗过的战场:在山麓南面公路上,两小时前,我第3团第3营于此处同日军迂回部队(148联队3大队附工兵队、装甲车队称上田支队)相遇时发生激烈战斗后,战场的痕迹尽在眼前,被我击毁的日军3辆装甲车,以及我第5军派来支援的3辆装甲车因故障在战斗中被敌炸坏,其残骸均丢在路边,还有被我击毙的日军尸体20多具也横七竖八地抛在山坡上,敌人已被打跑,惨烈苦斗的情景却依稀可见。史迪威过此战场时曾同罗卓英下车观看,并让梅里尔把现场情景拍照下来,他用手抚摸着第5军被损的3辆装甲车,深有感触地对罗卓英说:“你们中国的诗圣杜工部在《蜀相》一诗的末尾两句:'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这岂不是对我们这3辆被敌炸坏装甲车的写照吗?请命令部队设法把这3辆损坏了的装甲车赶紧拖回去,把它修复还可再用。”
     这时,走在最前面的陈师长和甘军长忽然发现史迪威和罗卓英的汽车没有了,心里不禁一惊,马上叫司机调转车头向回开,不一会见史迪威、罗卓英二人正站在被打坏的装甲车旁谈话,这才心定下来,便下车走到史、罗二人身边探询究竟,方知他二人是在观看第3团第3营同日军发生遭遇战的现场,又听见史迪威居然高声念出了杜甫的著名诗句,便凑趣儿说道:“史迪威将军呀!您真了不起。您不但说得一口流利的普通话,熟识中文并写得一手好汉字,而且对唐诗也很熟悉。刚才您念的这两句《蜀相》诗,用它来比喻这3辆损坏的装甲车,真是寓意深邃,发人深省啊!”史迪威听后笑笑,并说:你二位也来了。我想请你们尽快把这3辆装甲车拖到后方修理。日军的那3辆损坏太利害,恐难修复,就让它躺在这里展览,也可鼓舞我军士气。接着,他们又上车前往,这时不但前方激烈交火的枪炮声和爆炸声,不绝于耳,使人难以听到另外的声响,而且坐在车里举目远眺时,就能看见在田野里,有一波接着一波似的隐隐约约的日军身影在向前奔跑。车队很快就行抵南柏北面村边,陈师长正在指挥车辆开进一座隐蔽良好的树林里。史迪威、罗卓英下车后,陈师长和甘军长便领着他二人,来到南柏东首一座森林茂密的小山上,登上山腰,在两名哨兵身旁有一个交通壕的入口,这条交通壕深约2米,宽约1.5米,顶上有厚达1.5米以上的掩盖层,壕内用园木支撑,看来足以抗拒日军迫击炮、山野炮炮弹的侵袭。甘、陈二人领着史迪威和罗卓英及我们几个随行人员,经过约数十米长昏暗无光的坑道,(笔者注:相隔10多米留有1个透气孔或射击孔,它可以向坑道内送来微弱的光线)来到第2团团长刘素行上校建筑在面敌方向山腰上的指挥所。这指挥所其实是一座有厚厚掩盖层的重机枪阵地,分别向正面和两侧各开一个射孔,在坑道里还有一个很大的掩蔽部,专为储存弹药和供人员休息,可容10余人休息,且设有通风口和对外射击孔,光线较暗。从这射孔向外展望,我军阵地状况和日军的活动都一目了然。我军阵前都设置铁丝网、鹿砦和防坦克的陷阱与地雷,在约千米前方的田野里,正有成群日军手持武器,身披伪装物,既象人更象野兽,成散兵队形,跟随在日军6辆轻型坦克和9辆装甲车的后面,利用灌木丛等植被的遮蔽,正向我阵地前如潮水般地涌来。此时我第2团的10门8.2cm迫击炮便突然集中向敌群开火,炮弹象雨点一样在敌群爆炸,日军非死即伤,敌人30多门大炮和坦克、装甲车上的平射炮与机关枪,顿时对我猛烈还击。我迫击炮马上转移阵地,以躲避敌炮的猛烈还击。但日军大炮却是采取“面积射”“齐射”方式向我阵地发炮,以致这座指挥所也挨了好多发炮弹,虽未直接命中,却在左近爆炸,猛烈的气浪和烟尘,使掩体里的人都沾满了一身的灰尘,气浪和烟雾把人们呛得直咳嗽,而且眼泪鼻涕直淌,感觉十分难受。在我军前沿阵地上的情景尤其壮烈,日军仗着火炮多的优势,每次都是30多门各种火炮一齐发射,而且是面积射,几十发炮弹便几乎是同一时间落到我阵地上,在横宽大约300至400米,纵深约100米的地区爆炸,对我工事造成了极大的破坏,使我前线守军伤亡骤增,日军步兵和装甲车,坦克就趁着日军炮兵的齐射所造成火海的掩护,向我阵地猛扑。由于日军炮兵这种集中的面积射,每次射击持续10多分钟里,我前沿阵地上就受到日军300多发炮弹的轰击,还有日军飞机的轰炸和坦克的炮击,装甲车与步兵机枪的猛烈射击,霎时间我第2团前线阵地上便是爆炸声震耳欲聋,烟雾弥漫,给予敌军步兵向我扑来以极好的掩护。但是,战斗经验丰富的陈勉吾师长和刘素行团长(笔者注:1937年“8.13淞沪会战”开始时,陈勉吾任独立20旅少将旅长率所部三个团参加作战,表现颇佳,受张治中器重),战前曾要求官兵注重构筑防御工事和伪装,当敌飞机轰炸和炮击时,除留置机枪手和监视哨在阵地上警戒外,其余官兵退到掩蔽部里隐蔽,俟敌机轰炸和炮击结束,其步兵接近我阵地200米以内准备冲锋时,便迅速进入阵地,利用火器,突然急袭日军。因此,当日军步兵在我阵200米以内发起冲锋,向我阵地奔跑而来,其坦克、装甲车在前面开路,其炮兵已延伸射程之际,这时第2团的官兵们就按照陈勉吾师长一向要求他们“在200米以内消灭敌人”的原则,同时用步枪、轻、重机枪,猛然一齐向敌开火,隐匿中的10门迫击炮也跟着向敌群倾泻下几十颗炮弹,打得日军纷纷中弹倒地,有些日军则狠奔豕突,四散奔跑,寻找避弹处所,或倒地求生,日军锐不可当的攻势,再一次被我第2团打下去了,第2团据守的南柏阵地,虽然工事多处被毁,官兵伤亡200余人,却依然是巍然屹立。与此同时,日军有2辆坦克3辆装甲车,则被我炮52团第5连的战防炮击中起火或触雷被毁,正被熊熊烈火燃烧中,其余敌坦克和装甲车便其在大炮猛烈射击下,掩护着日军步兵纷纷后退。
     这是第2团在16日第4次打退日军的进攻,事后据前线部队从日军后退时丢下的尸体上发现,这股日军是56师团113联队第1大队,而在此前来攻的日军为113联队第3大队。史迪威、罗卓英亲自目赌了日军这次进攻的全过程,对第2团官兵的勇敢和战斗技巧,当予表扬。同时提醒甘军长、陈师长和刘团长要严防敌人钻隙迂回,切断我后方连络线。并指出:第3团第3营在瓦力苦南方与敌迂回部队的遭遇战,说明日军是惯用钻隙迂回战术的。尤其当日军正面进攻受挫后,更会使用迂迴战法,对此应有预防措施。罗卓英还特别指示甘丽初:①对瓦力苦以东的山地和暂55师在良巴勒的师指挥所应有严防部署。②已调49师的146团应严令其火速赶来乐可。279团必须在明(17)日赶到和榜布防。③再向49师、93师各调一个团速到和榜、东枝布防,并须在东枝设置指挥所,派一位得力的副师长驻在东枝,统筹东枝、和榜的防务。④军的工兵营、迫击炮营和人力输送团(应即配发武器作为战列部队使用,所需武器装备已电请腊戍后勤部尅日车运乐可)应调到乐可备战。
     史迪威则颇为风趣地说:“我今天在这里算是入缅以来首次经历的战火洗礼!日军打到这里的几十发炮弹,竟然对我们毫发无损,这真要感谢上帝的保佑,尤其要感谢第2团的孩子们挖了这么坚固的防御工事”。说完他竟哈哈大笑起来。他最后还请甘军长、陈师长、刘团长代他和罗长官向第2团英雄的战士们致谢!并表彰他们今天的战绩。然后同刘团长握别,便随陈师长走出坑道,来到树林里上车,驱车往回赶。此时是4月16日下午4时正。又经过5个多小时的车中颠簸,于当晚9点刚过回到了漂背。
    (十二)亚历山大亲自上门求救力促史、罗放弃平满纳会战
     史迪威一跨进漂背史总部大门,来到客厅,蓦地看见亚历山大上将在马丁少将和侯腾少将陪同下,已在客厅里等他,便满脸显出很不高兴的神色。旋即走上前去同亚历山大相见,并冷笑地说:“阿历克斯(笔者注:阿历克斯是人们对亚历山大的昵称),您深夜来访,一定是您听说我们马上就要发动'平满纳攻势’,给我送坦克和炮兵部队来支援战斗的吧!我们真要十分地感谢您了!”亚历山大并没有领悟史迪威说这番话其实是在嘲讽他的含义,马上正色答道:“乔(笔者注:这是人们对史迪威的爱称)非常抱歉!我现在拿不出坦克和炮兵部队来支援你们即将发动的'平满纳攻势’。相反,我还要请求你派新38师赶快去解救被日军围困在仁安羌的英缅1师。那里有七千多英军官兵正在翘首渴望你们派兵去救他们脱险啊!伦敦和新德里都向你们呼救啊!请赶快行动吧!救兵如救火呢!”史迪威虽然生性刚直,且很暴躁,对英军在缅甸的表现十分不满,心怀怨愤,但他毕竟是受过正规教育的传统军人,是一位真正的军人。尽管他疾恶如仇,语言尖刻,曾被二战中美国陆军部长亨利.L.史汀生(Henry L.stimson)戏称为“尖酸刻薄的丘八”,可是他很赞成蒋委员长的指示:“对英军应适时适切地给予救助,以免唇亡齿寒之痛”,他心里想的是缅甸战役的前途,是中英联军在缅甸共同打败日军的战略目标,当亚历山大向他诉说英缅一师在仁安羌被日军围困,可能崩溃的险情后,他心里也很着急,随即叫我去把罗卓英将军请来,共同商议救英军脱险的方法。罗卓英来后即向亚历山大叩询英军最近的态势和日军的动态以及英缅一师在仁安羌油田内被围的情况。当他得知英缅一师于15日傍晚由马圭方面退进仁安羌油田内,在公路交汇区被日军先期赶到油田救火的214联队和由伊洛瓦底江乘船前来的215联队的夹击,苦战不得脱身,大有被日军围歼和自行溃散之危险后。罗卓英当即表示:英军的安危就是本军的安危,自当尽力给予救助,使其免遭损失。并说:“蒋委员长早就明确指示我们:对于英军要适时适切地给予救助,以免唇亡齿寒之痛。现在英缅一师已在仁安羌陷入日军重围之中,危在旦夕,本军义不容辞应立即派孙立人师长率部兼程赴援”。罗卓英又说:“本军应立即发动已准备就绪的平满纳攻势作战。可由孙师长亲率112和113两团去救援在仁安羌被围的英军,该师114团李鸿部应速调来塔泽担任平满纳会战的总预备队。同时以今(16)日到达腊戍的新28师刘伯龙师长率师部及83师团刻日到曼德勒接替新38师防务。请杨参谋长即将我意分别电告腊戍参谋团林团长和曼德勒的孙立人师长,以及杜副长官”。史迪威则把我和美军少校梅里尔叫去,把他写给孙立人的信及长官部给予孙立人的书面命令,交给我和梅里尔,命令我二人连夜送交孙立人,并监督其实施。我则用电话探明孙立人的行踪,约定在皎勃东与之会面。时已午夜,我和梅里尔领着两名武装宪兵随车护卫,由我驾驶一辆安装了无线电话报机的中型吉普车从漂背出发,经塔泽,敏铁拉,东沙向皎勃东急驰,于17日拂晓起赶到皎勃东。
     16日深夜,在漂背史迪威指挥部,罗卓英慨然应允了亚历山大的请求,立即由杨业孔参谋长用保密电话,向在曼德勒的新38师孙立人师长下达命令,要他即率112和113团赴仁安羌救援英军。并说:“笔记命令和具体要求由王楚英上尉和梅里尔少校面告”。亚历山大要求派新38师去仁安羌救英缅一师的问题,至此已园满解决,按理亚历山大应该满怀欢欣,申谢告辞了。可是,他竟然得寸进尺地向史、罗二人建议:“放弃平满纳会战,将第5军撤退到塔泽、敏铁拉、东沙一带,会合英军举行曼德勒会战。此举其胜算可期,望你们勿失良机,尽快抉择,火速行动”。亚历山大的这项建议,同他在4月6日向蒋委员长提出的意见和后来他向林蔚的陈说,以及4月13日斯利姆在马圭向杜聿明抛出的“曼德勒攻势”(笔者注:通称“曼德勒会战”或“斯利姆攻势”)如出一辙,其目的无非是要第5军跟着英军的行动一步一步趋,以便对英军构成保护伞,使英军免遭损失,至于缅甸前途,亚历山大并不关切。史迪威和罗卓英虽然尚未窥察出亚山大已有弃缅保印的企图,却对于举行曼德勒会战毫无兴趣。在他二人的心中想的是:如何立即遵照蒋介石的意图发动平满纳攻势,给予中路之敌以摧毁性的打击,俾能迅速腾出手来去收拾敌56师团,从根本上清除对我军最严重的威胁。当然,此刻他二人还有一种想法,这就是能在一周内将66军的新28和新29两师都调来缅甸,先增强第6军方面的防御能力,确实把敌56师团阻止在乐可至东枝地区,能坚持7至10天以上。因此,他二人对于亚历山大想把第5军撤到塔泽、敏铁拉的建议,自然不能接受,当予拒绝。
    (十三)亚历山大再次建议放弃平满纳会战史迪威被他说动
     亚历山大满怀对史、罗二人慷慨允诺救助英军的感激深情,同时又为中国军队面临危险处境而忧心忡忡,在马丁等人陪同下,于17日凌晨1时过后返回梅苗。他一进门,参谋长胡敦就呈上一份刚刚收到韦维尔给他的“绝密急电”,令他“把缅英军全部完整地迅速撤到印度,让中国军队继续同日军周旋”。他是英军高级将领中较为开明且有远见的人,他深知中国军队在夺取这场战争的胜利中的极其重要作用,很不赞成韦维尔对中国军队的态度和作法,却又不能公然违抗韦维尔的意图,他只想提醒史、罗二人设法使中国军队避开眼前的危险。他一到梅苗,竟顾不上休息,立马又用电话把史迪威从熟睡中吵醒,不厌其烦地再次向史迪威陈述“放弃平满纳会战,将第5军撤到塔泽、敏铁拉会合英军举行曼德勒攻势作战”的利害关系。他坦诚地向史迪威透露了韦维尔要他把缅甸的英军完整地尽快撤入印度的意图。他进一步向史迪威指出:不论“C、C、S”是否同意(笔者注:“C、C、S”是“美英联合参谋长委员会”的英文Combined Chiefs of Staff的缩写),新德里将会把缅甸战场的全部战事责任撂给中国军队的。现在中国军队最精锐的第5军仍然打算在平满纳与日军最精锐的第18、第55两个强力师团对阵,而在平满纳西面的日军第33师团,已攻占了仁安羌和东敦枝,进到了平满纳右侧背,对第5军有极大的直接威胁,一旦日军把第5军的后路切断,那就不仅第5军本身要坠入日军钳形攻势所形成的包围圈内,而难逃全军覆灭的厄运;而且会使英军再次陷入日军的重围之中难以脱身。亚历山大极其恳切地吁请史迪威,从第5军和英军的安全以及战场的主动权着想,尽快将第5军移到塔泽、敏铁拉一带,整顿态势,以利再战,否则就要丧失战场的主动权,并陷第5军于极不利的险境。亚历山大还剀切地提醒史迪威,还应当密切注意东线第6军方面战局的发展,防止日军袭取东枝和雷列姆(Lailem)。史迪威原本一心要发动平满纳攻势,先破敌军一路,期能扭转缅甸战场上中英联军的被动局面,使缅战获得转机。现经亚历山大这样坦诚恳切地对他说了实话,而且对缅甸战局又有比较客观的分析,他经过冷静地反复思考后,觉得亚历山大的话很有道理,认为他的提醒和建议也很中肯,使他意识到:让第5军继续在平满纳与敌决战,的确是一步险棋,从而萌发了接受亚历山大建议的念头。这时已是17日的子时,我和梅里尔正准备开车出发,史迪威立即把我叫去垂询战况和第5军,第6军的实力。我据实作答后,他又找来相关参谋人员,作进一步的研究。

(十四)我亲身经历的仁安羌大捷
     史迪威听完我的汇报后,示意我和梅里尔速去会晤孙立人。我便开车上路向皎勃东急驰,于拂晓赶到该地,适第113团团长刘放吾上校率该团已到皎勃东,正在埋锅烧饭,官兵按建制分散在各处休息。一会儿,英缅第1军军长斯利姆中将在韦尔斯上校和罗伯逊上尉及一排英军护卫下,由归约(gwegyo)驱车来到皎勃东,他找到刘放吾团长后,便对其诉说英缅1师于15日晚在仁安羌油田被日军重重包围后的险恶处境,要求刘团长立即率领所部,乘坐英军汽车向宾河(Pin-R)北岸肯耶(Kyenyin)进攻,肃清宾河北岸的日军,乘势攻取仁安羌,救援被日军围困中的斯考特将军及其所部官兵脱险。斯利姆并说明他已令英13旅旅长柯第斯将军在肯耶等候113团,将以坦克和炮兵支援113团作战。刘放吾上校听完斯利姆这番话之后,很礼貌地对他婉言说道:“斯利姆将军,我很理解您此刻的心情,更是深深地为英缅1师目前的危难处境而焦急,也很想马上去解救他们。但是,没有本师师长孙立人将军的命令,我是不能擅自行动的。因为孙师长明确命令本团来此待命。孙师长此刻正在来此途中,一切问题还是等孙师长到来后再议吧!”我见斯利姆心情很急,有点像热锅上的蚂蚁已是急不可待的样子,对刘团长的婉言拒绝更感失望。我便走上前去对斯利姆说,史迪威和罗卓英将军已经决定派孙立人将军亲率所部反攻仁安羌,救出被围的英缅1师,我和梅里尔少校奉命来此向孙师长送达命令,并监督其执行。现孙将军正在来此途中,请将军不妨在此等候孙立人,与他当面商议作战方案。刘团长他是不能擅自行动的,尚望见谅。今天,我与梅里尔同斯利姆是二次相会。早在斯利姆就任英缅第1军军长后,我二人于3月16日已同他在阿兰谬(Allanmyo)见过面,那天我们与他曾相谈两次各达1个多小时,今天我们再次相见就像熟人一样谈得很投契,他便接受了我的建议,留下来等候孙立人。此间,他向我询问了中国军队在平满纳和乐可方面的作战情况,并说:“看来你们第5军还想在平满纳同日军决战。恐怕已经没有这种可能了。我曾向杜聿明将军建议,将第5军和英军都转移到敏铁拉、东沙地区同日军决战,却未被他接受。现在英缅1师被围在仁安羌,英17师已从东敦枝撤出,正在克耶冈(Kyagon)、纳貌布防。显然,日军已包抄了第5军的后方,该军如不及早向北撤退,必将陷入日军重围之中,请向史迪威、罗卓英和杜聿明将军,代达愚意”。我们同斯利姆正在侃侃而谈,适刘团长来告,说孙立人师长亲率第112团已抵皎勃东,正在部署部队就地休息。我们便陪着斯利姆随刘团长来孙立人师长处与之相见。并介绍斯利姆同他相会。同时面交罗卓英给孙师长的书面作战命令,梅里尔则向孙立人师长递交史迪威写给他的亲笔信。孙立人仔细阅读我们交给他的命令信件后,便问斯利姆对他有何指示。
     斯利姆见问,便迫不及待地提出要求:“请孙师长即率全师,乘坐英军汽车驰赴宾河北岸,对占据仁安羌的日军展开进攻,他将派英13旅旅长柯第斯准将率步兵营和坦克、炮兵各1队支援孙师作战。斯利姆又说:“英缅1师7683名官兵自15日晚进入仁安羌后,当即遭到日军两个联队的围攻,屡次冲击日阵,屡次受挫,无法突围,至今已断水缺粮两日,士气极低,实难久撑,务请孙师长体念英军危难的困境,立伸救援之手,至为感谢!”斯利姆虽是有名的战将,向以沉着机智勇敢见称,此时他却心情非常激动,话越说越激动。孙师长见此情景,便神色沉静、语气平和地对斯利姆说:“据将军所告,现在仁安羌油田里包围着英缅1师的日军不过是33师团的两个联队,而英缅1师却有两个步兵旅和1个战车营、1个炮兵团共七千余人,有坦克58辆,大炮约百门,同日军的实力不相上下;而且日军眼下正以全力忙于扑灭油田大火,抢救油田设施,他们目前是无暇去围攻英军的。请转告斯考特将军务必督促所部严防死守,坚持抵抗,万勿投降。一俟本师集结完毕,一定火速前去救援他们”。斯利姆是英军中与蒙哥马利、亚历山大同样享有很高声誉的名将,深受伦敦英国参谋部和印度英军总司令韦维尔的信赖,曾在任印度第10旅旅长时于东非战役中配合友军,以奇巧的战术打跨了意大利奥斯塔公爵军团,生俘意军23万余人,创造了二战史中著名的“东非大捷”,因战功卓绝,拔升为印度第5师师长。他对孙立人的上述分析和斩钉截铁式的承诺,极为信服,便二话不说留下韦尔斯上校和罗伯逊上尉与通信兵给孙立人师长作联络参谋,他自己遂告别孙师长和刘团长,临上车前他握着孙师长的手说:“我静候您的佳音”。然后驱车返回归约英1军军部。
     孙立人见斯利姆已走,便召集干部宣布他所受命令要旨以及斯利姆的请求,并简述了缅甸战场当前的敌我形势和仁安羌方面的情况。他叫大家就如何达成任务各抒己见。112团团长陈鸣人首先发言,他主张全师从宾河上游坎纳特附近渡过宾河,从日军背后奇袭仁安羌;同时由英13旅猛攻宾河北岸之日军,进行牵制。113团团长刘放吾紧接着指出:陈团长的方案虽然能出敌不意,可奏奇袭之效,但英军新败,战力不逮,以英军13旅攻击宾河北岸之敌恐难奏效;若敌从宾河大桥出击断我后方,则我师将会陷入重围,无法达成救援英军的任务。因此,他建议:以112团从坎纳特方面奇袭仁安羌日军之侧背,另以113团及英13旅从宾河大桥正面进攻,先肃清宾河北岸之敌,再乘胜攻入仁安羌,夺取501及510两个制高点,则日军不攻自破,英缅1师之围当能迎刃而解。盖日军在仁安羌虽有两团之众,但他们认为英军已是囊中之物,故围而不攻,坐待其溃,而集中其全力扑灭油田大火,抢救油田设施,不遑顾及本师之出现;兼之仁安羌位于平满纳之西北即第5军右侧背百余公里,已对在平满纳之第5军构成了最直接、最严重的威胁,日军必定认为第5军已自顾不暇,无力来救援英缅1师的,故不急于解决英缅1师,而对其采取“围而困之,逼其投降”的策略,这就给予我师以自由行动的良机,不可坐失。
     孙立人对陈、刘两位团长的意见都很欣赏。他经过反复思考后,最后决定采纳刘放吾的建议。遂命副师长齐学启率112团乘英军汽车,由皎勃东迳趋宾河上游要地坎纳特,必须同在纳貌附近的英17师师长高文少将密切联系,尤其要对仁安羌的日军采取积极的侧击作战,借以牵制、扰乱该敌,使113团在宾河北岸作战容易。令刘放吾派副团长曾琦率第3营张琦部附师部工兵、战炮、搜索三个连和便衣侦察队,乘英军汽车先行出发,在肯耶南方占领阵地,侦察敌情,掩护主力集结,并须相机夺取宾河大桥。113团在刘放吾团长指挥下依次相继出发后,孙立人便在我们中、美、英三方联络参谋及其随行人员陪同下,随师部及113团团部与直属部队一同乘车向宾河北岸前进,于午后2时行抵肯耶北方,忽闻前方枪炮声大作,刘团长立即令部队在道路东侧和西侧小山上占领阵地,准备应战,令通信连向前方架设有线电话,并开设无线电台。他两人随即带着我们四个联络参谋和相关人员爬上山顶,用望远镜观察前方情况,此时枪炮声更加密集,且伴有重型车辆行驶的嗡嗡声,心知敌军必有装甲车甚至坦克助战,孙、刘二人正在商议下一步的行动方案,适曾琪报告说:“占领宾河大桥至老渡口一带3000多米正面的日军,至少有四、五个步兵连,还有山炮、速射炮、步兵炮至少在12门以上,另有装甲车10辆以上。我蒋元连和搜索连已分别在宾河大桥和老渡口附近与敌接触;现日军用炮火掩护,出动了约两个步兵连伴随10辆装甲车,向蒋元连猛扑;我已将工兵和战防炮连及第3营主力在公路东侧展开,设置伏击阵地,令蒋元连沿公路后退,诱敌来追,俟其进入我伏击圈内即用急袭火力将敌消灭。”刘放吾得报便向孙立人表示:他想以团的主力由公路东侧抄袭敌后,乘势夺取大桥肃清宾河北岸之敌,然后渡过宾河向仁安羌之敌发起进攻,以解英缅1师之围。正在这时,斯利姆也爬上山来,听见刘放吾如此一说,非常高兴,当即向孙师长说,他十分赞赏刘放吾团长的意见,请求孙师长予以采纳。他接着又向孙师长诉说,英缅1师被围数日,伤亡骤增,缺水断粮、官兵极度疲惫,实难久撑。他吁请孙师长立即行动,去拯救那七千多名英军生命于倒悬之中。孙师长仍然平心静气、神情肃穆地对斯利姆说:“本人和全体官兵要救英缅1师脱险的心情都很急迫,我们时时刻刻都在关切着英缅1师官兵们的困苦和危难,刚才刘团长的话就足以说明一切,他的心意正是本人和全师官兵的心意。但因敌众我寡,敌强我弱,加之我们仍然对敌情和地形知之甚少,故必须先摸清敌情地形,然后方能采取适当的步骤和战术,力求能出奇制胜。当前的要务是肃清宾河北岸之敌,然后再取仁安羌”。孙师长殷切希望斯利姆鼓励英缅1师官兵务必坚守到底,切切不可动摇,千万不能中日军的奸计去投降。斯利姆见孙师长和刘团长都斗志昂扬,胸有成竹,而且战术巧妙,计划妥切,使他感到放心,便坦然对孙、刘二人说:“我已对贵军能战胜当面的日军、救出英缅1师,充满了信心,我将在归约军部等候你们的捷报”。在4月17日的早晨和午后,斯利姆已经两次亲临战地,请求孙立人发兵去救英缅1师,可见他的心情是何等 的焦急啊!他随即叫来英军第13旅旅长柯第斯准将向孙立人人师长报到,接受指令。
     孙师长见斯利姆已走,便告诉刘团长不要向前线增兵,由曾琪去对付来犯之敌,要他计划并组织好于今(17)晚或明(18)日拂晓的进攻事宜。然后问柯第斯能出动多少兵力参战。柯第斯答,可派步兵1个营、炮兵和坦克各1个连来此作战,并有运输车辆和后勤部队参加战斗。孙师长即嘱柯第斯同刘团长面商作战任务、行动要求和联络方法等事。然后带着他的随行人员和我们4个联络参谋,于当日15:30来到肯耶南方两公里处,在公路东侧一座森林茂密的小山头上曾琪和张琦的指挥所。我举目向前方公路东侧仔细察看,发现第3营和战防炮连都沿着公路东侧的小高地,在灌木丛里成射击姿势隐蔽着,因为官宾们都用树枝等物把全身巧妙地伪装了起来,如果不是他们时常在活动,否则根本无法发现他们。所以日军也就没有察觉他们正埋伏在路边,日军每前进一步就是迈向死亡。其时,工兵连早已在公路上埋好了地雷和集束手榴弹,战防炮连的4门德式3.7cm苏罗通平射炮也隐蔽在路边,作好了射击日军装甲车的战斗准备。我再用望远镜向右前方望去,清晰地看见几百名日军跟在10辆装甲车后面,手持武器,借着炮火掩护,大摇大摆地向边打边退的蒋元连紧跟着追踪前来,这伙日军正以“胜利者”的自得,丝毫没有觉察到在其周围和前方正隐蔽着中国军队,使他们就要遭到灭顶之灾。
     时针指向15:56时,曾琪看见日军已全部进入我伏击阵内,蒋元连也退到了安全地区,他便对着话筒高喊:“打”。顿时地雷和集束手榴弹相继爆炸,日军装甲车着火燃烧,响声震地,烈火熊熊,枪炮齐鸣,杀声四起,打得日军非死即伤,绝少幸免,少数幸存的日军虽举枪反击,不及旋踵也被打倒。倒是在宾河南岸的日军炮兵反应特快,马上便向我伏击阵地发炮猛轰,弹如雨下,我军也有伤亡,残敌便乘机兔脱。16:40战斗结束,清扫战场发现日军尸体112具,内有214联队8中队队长吉柳仲次大尉的尸身,还缴获他的日记和军旗(旗上有很多人的签名),另卤获一批武器装具。宾河北岸的日军第214联队第3大队(大队长高延隆雄中佐)遭此重创后,其在仁安羌的214联队作间乔宜大佐闻讯甚怒,即令高延中佐以一部留在宾河北岸据守大桥和老渡口,率其主力连夜返回宾河南岸的白塔山布防。
     孙师长同刘团长商议后,决定于18日拂晓开始进攻,肃清宾河北岸之敌。刘放吾遂令副团长曾琪指挥第2营鲁廷甲部从公路西侧进攻,夺取宾河大桥;令第1营营长杨振汉部从公路东侧进攻,夺取老渡口;以第3营张琦部为预备队位于肯耶南方公路交叉口附近;令搜索连附工兵排和谍报队从老渡口以东在缅甸向导引导下,偷渡宾河,秘密潜入501高地和白塔山隐蔽,并侦察敌情地形具报;英军坦克队归曾琪指挥支援第2营作战,英军炮兵队(山炮3门)及师战炮连在公路交叉口北侧占领阵地归刘团长直接指挥;英军古尔卡团第7步兵营随张琦部行动。刘放吾部署完毕,各部队立即行动,连夜进行准备,刘放吾则陪同孙立人深入前线逐一检查。
     18日晨5时,刘放吾声一令下,各营同时出动、迫击炮、战防炮、英军的坦克炮和山炮、轻重机枪同时向敌猛射,步兵便乘势冲入敌阵,日军仓皇应战,伤亡累累,相率泅水逃往宾河南岸。至10时许,113团已完肃清宾河北岸之敌,控制了宾河大桥和老渡口。日军则多次反扑,均予击退,其在宾河南岸的炮火和轻重机枪火力更加猛烈地向我113团阵地倾泻,以致我前线部队伤亡大增,数次渡河进攻,均无功而返。孙师长见状,立即果断决定停止进攻。他请刘团长下令前线部队除留置监视哨和狙击手在前沿监视敌人外,官兵均退回后方隐蔽,以减少无谓的伤亡,并须积极地准备夜袭;同时由前线部队选派侦察员潜渡到南岸,详细侦察敌情地形,以便组织夜袭。这时,斯利姆再次乘装甲车来到肯耶,他听说孙师长、刘团长正在前沿阵地指挥作战,便壮着胆子跟随向导利用遮蔽,潜行向前,终于在桥头堡东侧一个小高地上的密林中,第1连连长指挥所里找到了孙师长、刘团长和杨营长,一见面斯利姆就十分惊讶地说:“我万万没有想到你们的师、团、营级指挥官,竟然是这样的身先士卒、亲冒矢石,都跑到了最前线的连长指挥所来指挥战斗的,我非常敬佩你们的英勇”。他接着又说:“今(18)晨你们大举进攻时,我也曾命令英缅1师发动反攻,向北突围,同你们的攻势相呼应,期能对仁安羌的日军造成内外夹击之势,将日军的包围圈撕开一个大缺口,乘机冲出重围来同你们会师,结果却又遭到顿挫,使我大失所望。现英缅1师处境更加艰难,他们已经断水粮数日了,官兵极度疲惫,真可说是奄奄一息了,军心已散,实难再事坚持,斯考特的将军已多次声嘶力竭、声泪俱下地向我求救,作为军人,我在电话中听见他那种如泣如诉的话语时,简直就心碎了,所以我就怱怱赶来请你们挥师过河,去解救他们,我会与你们一同战斗的”。斯利姆的话还没讲完,他的无线电话报机里忽然响起了斯考特的声音。看来斯考特的确是情急无奈,竟然不顾保密规定,直接用无线电话向斯利姆再次呼救,其声已嘶,其情凄切,孙师长见状,立即接过斯利姆手中的电话听筒,用英语对斯考特说:“中国军队包括本人在内,纵使战到最后一人,也要使你们在明天脱险归来。务必请你们继续坚守下去”。话筒里传来了斯考特声音嘶哑,心存疑虑的问话:“有把握吗”?孙师长斩钉截铁地答道:“请你等着吧!明天此时我们定能会面的”。在孙师长身旁的斯利姆听见他如此信心百倍、不容置疑的回答,想到113团这两天战斗频频得手,打得日军弃尸丢甲而逃的情景,他满腔的焦急心情,顿时涣然冰释,面露笑容同孙师长,刘团长握别,并说:“我静候捷报!”当他经过肯耶,看见113团昨(17)日下午击毁的日军装甲车中,竟有两辆原是英军的,连车的英军标志和车号都原样未动,历历在目,这使他感到十分尴尬,不忍足视,便悻悻离去。
     经过仔细侦察和窃听日军电话以及俘供等渠道,至18日夜;孙师长和刘团长综合得知日军情况如次:(1)日军214联队控制仁安羌油田公路交叉口以北地区,现占领501高地、白塔山瞰制着宾河,成为113团进攻时的最初敌手,也是该团进攻仁安羌时首先必须予以摧毁的障碍;(2)日军山炮第33联队主力和214联队的联队炮全在501高地西麓(白塔山西南地区)占领阵地,必然以火力封锁宾河,是113团发动攻击直捣仁安羌的“拦路虎”(3)日军215联队控制着伊洛瓦底江码头及仁安羌油田公路交叉口以南与西方地区,是解救英缅1师的第2道阻障;(4)日军213联队(由少将步兵团长荒木正二指挥213联队、山炮33联队第1大队、工兵33联队第2大队、速射炮5中队编成荒木支队)正在仁安羌东南地区追逐英17师和装甲第7旅,控制着仁安羌通往马圭、纳貌、坎纳特各处道路,遮断了英缅1师向东突围的一切通道,当113团进攻仁安羌战斗打响后,该敌将可能向仁安羌油田转用,以堵击113团,成为打击113团新生力量。孙、刘二人对上述敌情和仁安羌油田的地形进行通盘研究后作出决定:由刘放吾团长亲率第1、第2营、师工兵连和英军坦克连为右翼队,于午夜后自宾河大桥两侧偷渡到南岸,秘密逼近敌炮阵地,以一部潜入白塔山日军步兵阵地后方,待命发起突击;第3营并指挥已潜入501高地的搜索连、工兵排、谍报队为左翼队,由老渡口偷渡到南岸,潜入501高地,秘密逼近敌阵,待命发起突击;曾琪指挥英军古尔卡团第7步兵营和炮兵队、迫炮连、战炮连在桥头堡两侧占领阵地,对各处目标完成射击准备,应向左、右翼队分别派出观测员随前线部队行动,以便及时以火力支援其战斗;第7营应保持机动能随时投入战斗,坦克连先隐蔽于大桥附近并向右翼队派出携带无线电话的联络军官,以便能适时过桥参加战斗;参谋长何钧衡总揽后勤事宜,立请英军准备充足的饮水、食物和医疗救护队及运输车辆在肯耶隐蔽,待命出发;以第一次炮击为号,全线开始突击,坦克连同时出动,伴随右翼队冲击敌炮阵地。
     19日凌晨4时半,孙师长在指挥所相继接到各部队报告:“准备完毕,敌未察觉”后,立即下令:“打!”顿时炮声轰隆,枪声四起,坦克呼啸向前,爆炸声像连珠炮那样在敌阵内响个不停,震撼着大地,火光照亮了黎明前的天幕,划破了夜空的寂静,在501高地和白塔山及其南方地区的日军阵地里,则是炮火连天,杀声震地,火光四起,好一幅激战的景象。杨振汉带着第1营官兵,趁着一阵手榴弹连续爆炸和轻重机枪的猛烈扫射,在日军狼奔豕突的混乱中,奋勇地冲入敌炮阵,紧接着又是一阵更猛烈的急袭射击和手榴弹的连续爆炸,把敌人30多门火炮炸坏了一半,打死的敌尸横七竖八地乱躺在大炮旁边。幸存的日军一边开枪还击,一边开着汽车怱怱忙忙把没炸坏的大炮通通拖跑,这些日军大炮就这样还没有来得及开炮便全都哑吧了。这些用汽车拖着大炮向南逃的日军,当其经过炮阵地南方两公里处的岔路口时,又突然遭到了已经迂迴到达该地的113团第2营鲁廷甲部的堵击,因该营来不及设置路障和地雷,以致该敌得以仗着汽车速度快,硬是冲过去,那些坐在车中的日军则开枪猛烈还击,他们当中也有些人被我用急袭火力打死或受伤,损失颇重。原来据守在白塔山上企图阻我渡河并护卫其炮阵地的214联队第3大队,当杨振汉营向敌炮阵突击时,第2营鲁廷甲部已潜到该敌背后,突然从敌背后向其冲锋,经过连续的手榴弹爆炸和各种火器的猛射,使敌军伤亡枕籍,接着该敌又在护卫其炮兵南逃途中,再次遭到我第2营的伏击又死伤过半,其大队长高延隆雄中佐也被击毙,连尸体都没有运走,其溃败之惨由此可窥全豹矣。日军214联队长作间乔宜大佐惊悉其炮兵和高延隆雄部的败绩后,立即派第1大队长德重房夫少佐,率所部和装甲车18辆、速射炮4门乘汽车赶来救援,行抵仁安羌北方约5公里处一个小村落时,突然遭到刘放吾亲率1、2两营和英军坦克连追击逃敌到达该处预设的埋伏迎头痛击,当击毁其装甲车5辆、汽车7辆,敌不支便掉头南逃。刘放吾立命各营备力追击该敌。
     是日11时许,113团第1营攻占了仁安羌,在伊洛瓦底江边截获日军215联队主力和独立工兵26联队逃跑时未及开走的轮船3艘、汽车30多辆,该团第2营于击溃敌215联队第3大队后,相继占领了油田区内最高的制高点510高地,以及农拉、萨旦等处村落。由于敌214联队第3大队已在今晨进攻中遭到了毁灭性打击(大队长高延中佐被我击毙),其第1大队也在遭到我第2营的伏击中损失重大,只有该联队第2大队尚在501高地,正遭到我113团第3营的痛击,战斗就要结束。214联队的残部已随215联队第3大队的向马圭方面溃退。至此,英缅1师的重围遂顿时破解。
     4月19日凌晨4:30,孙师长下令“打!”时,已从老渡口渡过宾河,秘密攀上501高地,埋伏在日军214联队第2大队阵地直前的新38师113团第3营,在搜索连、工兵排、谍报队引导下,猝然向敌猛攻,一举突入敌阵,展开着极其壮烈的肉博战。敌伤亡众多,已显不支,便分向山顶和山麓退却。张琦营长当令胡德华副营长率第9连、搜索连、工兵排和谍报队,跟踪退向山麓之敌,奋力追击,务须捕捉歼灭之。他自己亲率第7、第8连和机枪连,继续向盘据山顶之敌进攻,遭到敌人极其顽强抵抗和猛烈反击,张琦则身先士兵,一面指挥机枪和迫击炮压制敌火,同时令第8连派一排向敌侧背迂迴,他自率主力从正面强攻,正在向上攀登,突然遭敌机枪狙击,他身中数弹,血流如注,惟神志尚请,仍拼挤出最后的力气高呼:“兄弟们!冲啊!消灭鬼子!”终因流血过多,几度昏厥。蒋元连长见状大恸,他不顾个人安危(此时敌人就在面前,敌机枪正向这里猛射),振臂高喊:“消灭鬼子!为营长报仇!”他一跃而起,周围的士兵便蜂踊向前,几乎在同时百十颗手榴弹都投向敌人,在爆炸的瞬间,蒋元带着七、八两连战士冲进敌阵,经过一场惨烈的博斗,盘据在山头上的三百多名日军悉数被歼,501高地被我完全占领。此时,胡德华所部也肃清了退到山麓的日军,遂与第2营鲁廷甲部在萨旦村落胜利会师,攻克仁安羌解救英缅1师的战斗,至此已获全胜,日军第214、215两个步兵联队和山炮33联队,工兵33联队、独立工兵26联队均被我新38师113团刘放吾部打败,残敌已分别由水路和陆路向马圭方面退去,只留下第213联队在因河沿岸,监视仁安羌和纳貌。濒临绝境的英缅1师终于绝处逢生,完全得救了,孙立人昨(18)日对斯利姆和斯考特的庄严承诺,已完全兑现。孙立人和刘放吾在缅甸战场上,创建了盟军自太平洋战争以来首次大捷,举世为之欢呼。清扫战场发现,日军丢下的尸体达1200具,还有大批武器装具。连在此之前被日军俘虏的英、美两方的军人和文职人员572人也全部被我113团救出,获得解放。
     正当刘放吾指挥其1、2两营,攻克了仁安羌、农拉、萨旦和510高地,挥师追击逃敌时,孙立人师长也带着我们4个联络参谋及其指挥所人员来到仁安羌东侧刘放吾指挥所,忽然得报:张琦重伤,生命垂危。他二人闻及此讯均极悲痛,我们在他二人身边目睹其景,也不禁为之动容。孙立人继续指挥部队进行追击和扫荡战场,刘放吾则亲自爬上501高地看望张琦,此时张琦虽未停止呼吸,但已不省人事,刘放吾一到便用颤抖的双手紧紧抱住张琦满身是血的躯体,热泪如涌,泣不成声地说:“好兄弟呀!我们攻克了仁安羌,英军得救了,而你却要离我们而去,苍天何其不仁!”不一会,孙立人也来到张琦身边。说也奇怪,原来张琦那紧闭的双眼这时忽然慢慢地睁开,嘴角还微微动了一下,在场的人都以为张琦起死回生了,大家悲痛饮泪的脸色也随之开朗了一些,军医用手摸他的心脏并用听筒细听后,却是热泪盈眶地频频摇头,轻声凄切地说:“张营长走了!”孙立人和刘放吾带领大家向张琦的遗体敬礼后,亲手将一面国旗覆盖在张琦身上,安排人将其遗体运往后方。刘放吾便转身令胡德华指挥第3营据守501高地及其南方的510高地与农拉、萨旦、公路交叉点。令第1营控制因河与日军隔河对峙,对马圭、东敦枝方面搜索警戒。孙师长对刘团长的上述处置表示同意。随即电召在坎纳特的112团和在曼德勒114团火速前来仁安羌,决定于明(20)日对因河南岸之敌发动进攻,同时电报罗卓英。
     正当孙师长和刘团长在501高地积极筹划明(20)天的作战时, 我们4个中美英联络参谋,已从宾河北岸带来了接运英缅1师的庞大车队,还有运来给英缅1师的饮水、食物和医疗队。当我们把饮水车和满载食物的车辆开到了英缅1师的阵地上时,这些忍饥挨渴已经多日,身心极度虚弱的英军官兵,竟然没有1个人去取水解渴,更无人去取食物充饥,他们却拖着虚弱的身躯步履蹒跚地去同来接他们的中国官兵们热烈地拥抱、亲吻,有的人就像孩子一样高兴得泪流满面、狂喊乱跳,把衣帽抛向天空;有些英军竟然抱起中国兵向上抛,他们真是死里逢生后欢喜得全然忘形失态了,其欢快之情已达到极点,无法自制,使我们旁观者为之感动,连带着动容了。这种动人的情景,使人深深感到,当一个人在死亡已经降临却忽然意外地得救时,其心态和神情是多么奇妙而不可思议啊!我不知这些奄奄一息的英军官兵怎么会忽然间有如此高昂的激情和气力?他们这种新的生命力是从那里滋生的呢!
     这时,英缅1师师长斯考特少将和旅长法威尔、凯波两位准将,在人丛中艰难地找到了我们,不但同我热烈握手,而且紧紧拥抱,当要我和梅里尔带他们去见孙师长和刘团长。我则请他赶快安排官兵取水就食,然后登车北撤到归约去休整。他们竟然全不理会我的意见,仍然一个劲地要我们带他去见孙立人,而叫来接他的柯第斯准将去安排英缅1师官兵饮水就食然后上车。我们被他缠得无奈,便陪着他三人爬上510高地(笔者注:孙立人、刘放吾处理了张琦的后事,并派我们4个联络参谋去带领英军车队来接运英缅1师,并给他们供应饮水和食物,同时带去医疗队治疗伤患。他二人为准备明(20)日的作战,便亲自登上510高地进行侦察)。斯考特三人一见到孙立人和刘放吾就肃立致敬,紧接着就走上前去将孙立人紧紧地抱着,泣不成声地诉说感激之情。孙、刘二人的上衣都被他们三人的泪水染湿了一大片,其情景着实非常感人。斯考特同孙立人便侃侃而谈,但孙立人则催促他赶去收容整理部队,按斯利姆的要求尽快撤到归约去整顿。孙立人还表示:他正计划于明(20)对当面的日军发动进攻,还有许多事急待处理。并说:“我与将军后会有期,还要并肩作战的”。这时,斯考特才依依不舍地同孙立人、刘放吾道别。我与梅里尔便回漂背复命。
     4月19日深夜,孙立人彻夜未曾合眼。刘放吾则跑遍各营连阵地,检查并指导其备战,也是一夜奔波,不曾入睡。20日凌晨他们从无线电报中得知:112团快到仁安羌,114团正在来此途中,因此决定推迟20日的拂晓进攻,等112团和114团到来后再择期发动进攻。不料,史迪威和罗卓英已于18日决定放弃平满纳会战,命令第5军于19日拂晓前撤出平满纳,向敏铁拉附近转移。这样一来新38师就深深地孤军陷在敌后了。罗卓英于我和梅里尔回到漂背听取汇报后,即叫我急电孙立人,令他于20日拂晓前撤出仁安羌到皎勃东布防。但长官部电台一直没有同新38师电台联系上,我无奈改向英1军斯利姆发报,请其转告孙立人速向皎勃东转移。但斯利姆迟至20日傍晚才将此电送交孙立人。孙立人于20日傍晚收到斯利姆转给他的这项密电后,甚为震怒。他不但责怪长官部:“要本师救英军时频电相告,还派人监督。现全军北撤竟置本师于不顾。实在可恼!”而且也骂斯利姆“过河拆桥。英缅1师得救了,他们竟扬长而去、一走了之。英军太没信义!”孙立人气归气,面对严峻的形势,大敌在前,他必须妥为筹划,采取了巧妙战法,将新38师完整地从日军的眼鼻下安全地转移出去。他和刘放吾深思熟虑后决定:先以112团在仁安羌油田内及宾河两岸设伏,掩护113团和师部于夜暗中开始撤退,赶赴皎勃东设防;令即将到来的114团占领坎纳特,尽力阻击日军,以便112团于午夜后开始撤退;114团须待112团撤退到达皎东后,方可依逐次抵抗方法,逐步向皎勃东转移。这样新38师便安全地撤到了皎勃东。

(十五)史迪威同杜聿明在缅甸的一段纠葛
     史迪威自1942年3月11日深夜来到梅苗建立指挥部以后,积极地进行情况搜集,他向我深入了解第5、第6两军的编制、装备和部队训练程度,纪律和士气,指挥官的素质和能力。他特别着重向我垂询杜聿明、戴安澜、廖耀湘、余韶和罗又伦的等人的情况。他对杜聿明在古北口作战和昆仑关战役中的卓越建树,甚为称赞,因而对杜聿明的最初印象甚佳。他认为杜聿明训练部队、带兵打仗有他独特的作风,很有见地,很有进取精神,是一位优秀将领。因此,当杜聿明于3月14日深夜驱车赶到梅苗“红楼”来拜访史迪威时,史迪威竟然一反他素来轻视中国高级将领而不假辞色的常态,一听说杜聿明到了,他便亲自来到杜聿明的座车门边恭候,好像是迎接久别的老友那样:笑容满脸,激情满腔、热烈握手,有说有笑,相偕来到“红楼”楼下作战室(由原来的大客厅布置而成),史迪威的参谋长格鲁伯便安排杜聿明及随行的参谋处长李汉萍少将在室内沙发上就坐。可是,杜聿明在史迪威陪同下一走进作战室,看见墙上挂着巨幅缅甸军用地形图,地上放置一个庞大的沙盘,都用兵棋展示出敌我态势,使他眼睛为之一亮,便没有到沙发上落座,迳直来到作战地图和兵棋沙盘前,注目细看。当他看见墙上悬挂的这张50万分之一的缅甸地形图和另一张100万之一缅甸全图,都很详细新颖,是英军于1941年航测印制的新图,他马上召来李汉萍处长,问他为什么长官部没有这种新版地图,李说:那是去年12月15日在昆明受命出发援缅时,向昆明行营领取的缅甸旧图,而且是300万分之一,后来参谋团经由丹尼斯从缅甸英军总部替我们要来一些30年代出版的缅甸地形图,是100万分一,所以不甚详细,甚至与现地有出入,很不合用。杜聿明听罢就转身对史迪威说:“史将军!您知道地图对于我们指挥官来说,是何等的重要啊!可是,我们司令部现在使用的缅甸地形图,却是30年代中期英军测制的百万分之一老图,很不详细,且不精确,现地的地名图上找不着,图上的地物现地却没有,这种过时的军用地形图早就应当销毁了,岂能发给作战部队使用呢?”杜聿明的话锋一转,继续说道:“我现在看到了您这作战室内悬挂的地图,心里既高兴又羡慕,希望您能替我们也弄到这样精确而且详细的新图”。史迪威马上把我喊去,问我这种地图是从何处弄来的,是否还有办法也替杜副长官和各部队长再弄一些这种新版缅甸地形图,供其使用?我告诉史迪威,史总部和腊戍参谋团现在用的这种缅甸地形图,是他来缅甸前几天,我从梅苗英军总部情报部领来的,听说英军总部近日又从印度用飞机运来了一批新版缅甸地形图,可以同英军总部联系,向其申请我们所需的地图。
     杜聿明一听就对我说:“楚英老弟:就请你陪同李汉萍处长连夜到英军总部走一趟,请他们给长官部和各级部队各发一些新版缅甸地形图”。史迪威也叫我立即去办此事。我便请杜聿明用电话向侯腾说明情况,请侯即时同英军联络给中国远征军各级部队长发给新版缅甸地形图。我同时请史迪威给亚历山大写信,请其督饬英军情报部办理此事。我带了两辆汽车和4名宪兵,陪李汉萍处长驱车来到梅苗北郊燕雀湖畔、英国维多利亚女王时代一座高大富丽的建筑——弗拉格斯塔夫大厦(Flagstaff Mansion),这是当时英国缅甸总督府和缅甸英军总司令部所在地。这天(1942年3月14日夜)刚好是星期六,是西方人的周末,这时虽然在缅甸已是战火纷飞的战时,而且总督府和英军总部也是3月6日才从仰光撤退至此的,但是,梅苗这个著名的避暑胜地,声满全球的缅甸夏都还没有挨过日本鬼子的轰炸,也听不见前方的枪炮声。所以这座大楼底层的军官俱乐部里,依然灯火通明,乐声大作,人们正在这里轻歌曼舞,觥筹交错,如痴如醉地在尽情欢度周末,偌大的楼房里除值班人员外,已是空无一人。我在作战值班室找到柯克上校,向他说明来意,并出示史迪威给亚历山大的亲笔信。柯克立即派人将此信送呈亚历山大,同时用电话向其说明我和李汉萍少将的来意。亚历山大即指示其情报部长侯勃生上校:“对中国军队急需的缅甸新地图,应尽其所有,供给他们”。并把侯勃生和情报部主管地图资料的薛穆尔中校从俱乐部找来,给我们发了50万分之1新缅甸地形图22份,10万分之1新缅甸地形图44份,5万分之1新缅甸地形图220份,由中英两军士兵从仓库搬出装上汽车。我便连夜返回红楼复命。李汉萍少将向杜聿明详细报告了交涉经过和领取新图数量。杜听后异常兴奋,竟笑容满面地走来用手拍拍我的肩头说:“楚英老弟!辛劳你了。你为中国远征军又作了一件很好的实事,谢谢!”他随即吩咐李处长:给师、团、营、连分别发50万10万和5万之1的新缅甸地图,师、部团部可多发几份,营、连各1份。第6军也要如数发给。
     此时,杜聿明正向史迪威介绍第5、第6两军的历史沿革、编制装备、现有实力、训练程度、体能状况和士气等。他说:第5军现有官兵54468人(包括配属的炮10团1营和炮18团1营);骡马1240匹;装炮战车59辆,装枪战车55辆,运输汽车512辆,工程、牵引汽车412辆,摩托车456辆,其他车辆50辆;步枪10978支,轻机枪694挺,重机枪180挺,高射机枪18挺;3.7㎝迫击炮63门,8.2㎝迫击炮116门,山野炮(7.5㎝)16门,平射炮(3、7㎝)25门,战防炮(4、5㎝)53门,15.㎝野炮12门,15.㎝榴弹炮6门。第6军现有官兵29222人,步枪8817支,轻机枪549挺,重机枪187挺,8.2㎝迫击炮102门,3.7㎝平射炮8门,10.5㎝榴弹炮6门。两军共计83.690人。
     杜聿明接着对史迪威讲述了他对缅甸地理形势和英军与日军的状况,并对之作出分析判断,随即指出:“综合亚洲太平洋地区当前的作战态势判断,我估计日军在两周左右极有可能从新加坡、马来亚方面抽出兵力,增援其进攻缅甸的作战,以图在缅甸腹地同中英联军决战,进而夺取全部缅甸,掠夺缅甸的丰富战争资源,威逼印度;切断我国的国际通道,逼我屈服;以遂行其与希特勒会师中东、瓜分世界的迷梦。显而易见,一、两周后缅甸战场敌我力量对比,将发生质的变化,使中英联军处于不利的地位,缅甸战场的空前鏖战局面,即将到来。时不假我,中英指挥官对此应有清醒认识,及早图之。”
     杜聿明又说:“中英联军必须紧紧抓住目前日军在缅仅有两个师团且被分散配置,其后续兵团尚未到来,日军抢修的泰缅公路仍未通车,其重装备尚在泰境的良机,用最迅速的方法、在极短时间内、集中中英两军主力,选择适当地区,诱敌第55师团孤军深入,先将其包围歼灭,然后再围歼其第33师团,乘势收复仰光;再整顿态势,迎击日军的后续增援兵团。故攻势作战、各个击破、包围歼敌的战术,应成为中英联军在缅甸战场打败日军的首选方针。而选定同古地区对日军发动进攻,则必然可期必胜之结果”。
史迪威听见了杜聿明说到最后这几句话,情不自禁地喜形于色,竟高兴得鼓掌称赞。正在一旁凝神谛听的格鲁伯准将、斯利尼和费里斯上校、多恩中校、罗伯茨中校、梅里尔少校和担任杜聿明翻译的曾锡珪上校与我,也都受到感染而热烈地鼓掌。史迪威立马从沙发上倏地起身,走到站在沙盘和作战地图旁边的杜聿明身边,用双手紧紧握着杜聿明的手,高声笑着说:“杜将军!今夜我二人虽然是初次会面,你我却是一见如故啊!刚才你所讲的缅战方针竟然同我完全想到一起了,真是不谋而合呀!”他问杜聿明:你打算如何进行同古攻势以及缅甸战役?这时杜聿明正用手接到史迪威侍从副官狄克杨送来的茶,轻轻呷了一口,便继续发言,他说:“我设想由200师附必要的特种兵部队,在皮尤至同古城垣及其周边要地,分别设置阵地,逐次阻击日军,不断消耗其有生力量,挫伤其士气,诱敌至同古主阵地前,利用急袭火力予敌以决定性打击,乘其攻势顿挫,指挥失灵,立即以第5军主力加上第6军一部从同古两翼出击,将敌人包围在锡当河东岸、喀巴温河南岸歼灭之;然后,会同英军包围敌第33师团于奥坎、勃固之间,夹击歼灭之;乘胜收复仰光。”史迪威听着杜聿明的讲话,很合他的意图,便情不自禁地连声说:“很好!很好!”杜聿明则进一步指出:“诱使敌人第55师团孤军前进到同古我主阵地前,将其包围歼灭,这一仗的胜算,可以说我们已经稳操在握。但是,我们正面临着同敌军抢时间和争速度的关键问题。这是个极其严峻的现实问题。现在第200师刚刚到达皮尤、同古地区,正在夜以继日地赶筑防御工事,积极备战中,再有四、五天时间,他们就能全部完成作战准备。该师加上配属部队约有1100人,而日军第55师团估计有24000人左右,我200师完全有能力独自抗击敌55师团守住同古达一周以上时间。”杜聿明话锋一转,紧接着说:“可是,第5军直属部队到现在才有一部份到达漂背,炮兵和战车还在腊戍以远的来此途中;第22师刚到芒市、龙陵地区;第96师还在保山;第6军的暂55师正由腊戍南下。现在的关键问题是:如何能在一周左右将第5军主力和第6军一部都调到同古至平满纳(Pyinmana也译为:彬文那)地区集中,完成战备。这就要求英军保证有500辆汽车日夜不停地在滇缅公路上接运部队来缅,并在腊戍到平满纳以及到同古的铁路线上保持火车畅通无阻,而且能及时提供必须的火车车辆。这是决定同古攻势能否进行和成败的关键所在”。杜聿明说到这里便停了下来,随即端起狄克杨送来的茶,又轻轻地呷了两口,接着又说:“我今晚专程来拜访您史迪威将军,就是希望能得到您的鼎力帮助,以促成同古攻势能顺利进行。事实很明显,同古之战是缅甸战局发展的转捩点。从对日作战的全局来看,我们必须在缅甸战场打败日军,以扭转局势,激励民心士气”。
     史迪威接着杜聿明的话茬儿高声答道:“杜将军啊!你的话引起了我强烈的共鸣。你我的想法很一致,真如我刚才所说是'不谋而合’,使我深切感到:'在缅甸战场上你的确是我的知音’。史迪威又说:“今天上午我再次就缅战问题同亚历山大将军恳切地谈过,他慷慨承诺满足我的各项要求,保证提供500辆汽车赴滇西接运第5军来缅。他并郑重表示:'英军决与华军并肩战斗到底,每一寸土地都要使日军付出惨重的血的代价’。我觉得亚历山大是可以信赖的。”杜聿明见史迪威对亚历山大颇为信任,并表示他将全力支持杜聿明的工作。杜便起身告辞。
     史迪威送走杜聿明后,颇为自信地对我们几个他身边的工作人员说:“杜聿明不错呀!他很有头脑,很有见地,战术很灵活,企图很积极,有进攻精神。我们的目标完全一致。他是我值行信赖的伙伴,对打赢缅甸这一仗,他不但信心百倍,而且很有办法。看得出来,以杜聿明为代表的中国军人的战斗意志很坚强,进攻精神也很旺盛,他们是铁了心要在缅甸打败日本鬼子的,而且战术很巧妙,指挥也很适当。现在就看英国佬的实际行动了。但愿亚历山大能言行一致、不失名将本色啊!”
     3月14日夜,史迪威同杜聿明生平首次会晤,谈得很投缘,使史迪威大有相见恨晚之感,所以他称这次同杜聿明相会是“一见如故”,说杜聿明的意见同他是“不谋而合”。这是两人关系最最融洽的时刻。
     遗憾的是,史迪威同杜聿明的私人关系竟然是好事多多磨、好景不常。到了3月21日深夜,史迪威刚从重庆回到腊戍,由参谋团以他的名义发布了第1号作战命令。杜聿明原指望史迪威从重庆回到缅甸后会立即发动同古攻势作战。却没有想到史迪威21日晚在腊戍下达的作战命令,竟将新22师置于东敦枝作为英军的预备队,另将96师置于曼德勒作为总预备队,这两个师均由史迪威直接指挥,而由杜聿明仅仅指挥第200师、暂55师和第5军直属部队担任守卫同古作战。这使杜聿明大感不快。因为根据这道作战命令的部署,是以第200师和第5军直属部队为主体守备同古,另以英军和新22师为主体守备卑谬(Prome也译为普罗美)阿兰谬地区,以第6军守备挥邦高原,这是一种消极防御的布阵,完全没有发动同古攻势的点滴迹象,遂使杜聿明怀疑史迪威是受到亚历山大的操纵,故而处处迁就英军,从而衍生出对史迪威的猜疑和不满。
     3月28日,史迪威下命令:由200师死守同古,拖住日军;同时由新22师附第5军直属的补充第1第2两团和装甲兵团、炮兵团各部,对包围200师的日军发动猛烈进攻。激战终日,新22师的攻势却进展不大。反之,日军对同古200师的围攻却更为猛烈,城内有惨烈的巷战,师部遭到了日军增援的56师团先遗队的袭击,后路被敌截断,伤兵无法后运,弹药粮食均告短缺,形势十分危急。杜聿明见状,经报告蒋介石获准将200师从同古撤出,另在平满纳组织会战。遂于29日午夜令200师由同古突围而出。此举却遭到史迪成强烈反对,便演成了史、杜之间首次的公开冲突。从而导致史迪威对杜聿明的观感产生质的变化,加之史迪威身边几个亲信的老部属多恩中校和罗伯茨中校,也乘机向史迪威讲了一些蓄意诋毁杜聿明的话,进一步加深了史迪威对杜聿明的误解。我看到史迪威同杜聿明由“一见如故”、“不谋而合”的亲密友好关系,一下子变为互不信任、相互猜疑的尴尬局面,心里十分焦急,很希望有人能化解史、杜二人之间的误解和芥蒂,促使他二人能恢复到3月14日夜初次见面时那种和谐互信的亲密关系。因为缅甸战场的大战很快就会来到,中美两国高级指挥官间的亲密合作、戮力同心,对于夺取战争的胜利,至关重要。我知道军委会外事局派在史迪威总部的主任联络官兼译员组长曾锡珪上校,同史迪威的私人关系很好,史迪威很信任他,时常向他征求意见,同他商量事情,我便向曾锡挂上校谈及这事。我同曾锡珪是3月11日他随史迪威来缅才认识的,他是美国弗吉尼亚军校毕业的,与我有湖北同乡之谊,故平时接触较多,他秉性耿直,宽厚待人,学识渊博且乐于助人,他还利用公余时间教过我的英语和古文,我和他并没有因年龄和学识、地位而感到差异,反之却很投契,结成了忘年交。当我向他说出史、杜二人在3月29日晚于叶达西前线因200师是撤是守的问题,争得面红耳赤,恶言相向,公开冲突的情况,和我对他二人不和而产生的忧虑,向他求教应对之法。曾锡珪说他同史迪威过去虽然有两次接触,却是泛泛之交,对于史迪威同杜聿明间的误会他不愿主动地去做化解工作,因为史迪威个性强且多疑,他表示不便搀和,却叫我直接同史迪威谈谈杜聿明将200师撤出同古的客观原因和他对平满纳会战的构想。曾锡珪说:“我发觉史迪威对你的印象很好,所以他每次外出除了梅里尔和狄克杨总要把你带在身边,一同行动,这是他信任你的表现。他说当初为什么不要商震的儿子而要你,是因为你没有人事背景,同任何人都没有利害关系,比较单纯,没有倾向性,而且很忠实,又勇敢机智。关于他同杜聿明的事你直接对他讲,他可能会听你的,不妨试试”。
     原来在3月29日晚,史迪威同杜聿明于叶达西廖耀湘的指挥所闹翻后,廖耀湘居中圆场,让杜聿明陪史迪威回漂背,史迪威就指派多恩,梅里尔和我在廖耀湘指挥所督战。30日中午,格鲁伯参谋长来电话,叫我和梅里尔立即回梅苗,只留多恩在新22师督战。我回到梅苗后得知史迪威仍对杜聿明很恼火,决定去重庆向蒋介石撂挑子,并想要蒋介石惩罚杜聿明、廖耀湘。我对此十分焦虑不安,深恐史、杜二人不和将会危及缅甸作战,我只得找同乡长辈曾锡珪倾诉衷肠,因而出现了上述那段情节。这天傍晚史迪威把我叫去,垂询新22师的作战情况和200师的撤退经过及该师现时的实际状况。我在汇报上述问题时,见史迪威的心情还好,而且对200师的情况特别关心,问得仔细详尽,表明他对200师和戴安澜有很深厚的情谊,我便乘机向他说明3月29日200师在同古所处的极其危险的困境,和杜聿明不得不撤出200师、放弃同古攻势另组平满纳会战的苦衷。我说:“24日日军攻占开道机场和南陽车站后,200师已处于日军三面围攻的困境中,伤员无法后运,粮弹送不上来,补给中断,完全孤立,戴安澜便写下遗书,誓与同古共存亡。27日新22师大举反攻,仅克南阳车站,却未能破200师之围。28日敌增派56师团加强对200师的围攻,使戴安澜部的处境更加险恶,若不及时撤出同古,必遭覆灭。迫使杜聿明只得忍痛放弃同古攻势,立即撤出200师,另在平满纳与敌决战。平心而论,杜聿明此举不但及时,而且很得当,深得孙子所说'全军为上’和'强而避之’的兵法之妙。我衷心地赞成它”。我紧跟着又说:“杜聿明对于您在21日深夜下达的那道第1号作战命令也曾产生过误会。经我向他说明那是蒋委员长的意旨,有违您的初衷。杜聿明听后方释然于怀。3月29日深夜,您同杜聿明因对200师是死守同古,还是放弃同古,意见分歧,导致激烈争吵。其实这是您对杜聿明的误解。这使我们至感忧虑!现在我正想向您讲一个中国古代'将相和、打胜仗’的故事,好吗?”这时,史迪威一直板着的脸色忽然绽出了一丝微笑。他马上答道:“我的孩子呀!你真是用心良苦啊!你是想对我讲你们战国时代赵国宰相蔺相如同大将廉颇成为知己的故事吧!哈哈!我相信你说的是真情,我会在意的,放心吧!”
     4月5日,史迪威随蒋介石夫妇同罗卓英、回到缅甸。7日蒋介石再次宣告授予史迪威指挥中国远征军的统帅全权,批准了由杜聿明策定,经他和林蔚、罗卓英认可的《平满纳会战计划》。在4月13日彻夜讨论的“漂背作战会议”上,杜聿明的主张再次同史迪威“想到一起了”,从而使史迪威同杜聿明的私人关系重新融洽起来,和好如初。
     不料,4月18日,史迪威同罗卓英、杜聿明驱车来到平满纳,向戴安澜、廖耀湘、余韶和黄翔四人下令放弃平满纳会战,由96师仍据守平满纳现阵地,继续阻击日军,掩护军主力向敏铁拉东西之线转移。并规定200师向敏铁拉开进,新22师和游击支队(司令黄翔少将)先央米丁(yanmetnin)后向塔泽、葛鲁开进,军部移驻塔泽,以东枝为后方,于19日拂晓前开始行动。但是,杜聿明仍坚持他在4月13日深夜“漂背作战会议”上提出的构想(即:对缅战的上、中、下三策),主张将第5军主力调赴东枝,会合第6军举行“东枝会战”,先击歼敌56师团,再移师邀击中路进攻的日军。所以他反对把第5军调到塔泽、敏铁拉成一线布阵,造成兵力分散,既不能攻又不能守的极端被动局面。却因史迪威和罗卓英都受到了亚历山大和斯利姆一心要举行“曼德勒会战”的鼓惑,竟然改变了他二人在4月13日深夜于“漂背作战会议”上全力支持杜聿明意见的态度,不接受杜聿明关于将第5军调赴东枝的建议,使杜聿明对缅战前景十分焦心,因而对史、罗二人不满。复因史、罗二人听信亚历山大完全失实的敌情通报和别有用心的求援,在19日新38师113团已取得攻克仁安羌、救出了英缅1师的胜利时刻,英军竟谎报:“皎勃东发现日军3000余人”。以致亚历山大和斯利姆相继请求史迪威和罗卓英火速派兵前往皎勃东布防堵击该敌。史、罗对此深信不疑,仓皇处置,将甫抵敏铁拉的200师一个团派赴皎勃东。19日午后5时,杜聿明赶到漂背长官部,打算同史迪威、罗卓英研究第5军下一步作战问题,岂知史迪威却告诉杜聿明说:“适才接到亚历山大和斯利姆相继紧急来电,他们都说皎勃东发现日军数千人,请求我们派兵前去堵击。因情况紧急,我请罗卓英直接命令戴师长亲率刚到敏铁拉(Meiktita也译作“梅克提拉)的200师部直属部队和599团,用汽车运送到皎勃东布防迎敌。请你再令200师主力速向皎勃东开进”。杜聿明气愤地答道:“情况完全不对呀!我刚听长官部杨业孔参谋长说,据派在新38师的联络参谋王楚英上尉和美军少校梅里尔报告:新38师113团已于今(19)日正午刚刚收复仁安羌,救出英缅一师七千多人,现在仁安羌清扫战场并准备进攻中,该师112团现在纳貌(Natmauk也译为“那特卯克”)。并说英17师正由该地北移。这充分表明所谓皎勃东发现日军显系误报或英方有意谎报敌情。今长官部不察真伪,竟将应火速调赴东枝的200师改调到并无敌情的皎勃东,实属处置失当,应请即行纠正,火速调第5军主力和有可能抽出的其它部队赶赴东枝方面布防,倘再迟疑必误戎机”。史迪威见杜聿明怒容满面,语言之间含有指摘情绪,使他也很生气,竟然口不择言地高声喊着:“难道中国军队只吃饭不打仗吗?又说:“枪声就是命令。既然英军发现日军到了皎勃东,来向我求救,就必须毫不犹豫地派200师前往堵击。我有权这样处置,是无可指责的。你能不听命令吗?”杜聿明一听更气,便反驳道:“中国是一个主权国家,是《联合国家宣言》26个签字加盟国中四个领衔盟国之一,是美英两国的忠实盟友。中国军队是美英两军的坚强盟军,而不是它们的雇佣军。中国军队吃的是中国饭,而不是外国饭。这是举世公认的事实,不容抹煞”。杜聿明气呼呼地又说:“本军是受罗斯福总统和丘吉尔首相邀请来到缅甸,肩负着援助英军,打败日军,保卫缅甸的国际使命,曾多次把英军从危险中救出来:2月23日缅甸华侨抗日志愿队在锡当河东岸,救出了英17师师长斯迈思少将以下官3328人;3月18日前后我200师在皮尤河以南掩护英缅1师安全撤退;今(19)天,我新38师113团攻克仁安羌,救出了陷于绝境的英缅1师七千多人,还有被日军俘虏的英美人员五百余人同时生还。现在东线乐可情况危急,陈师联络中断,本军必须火速前往东枝布防,以保梅苗和腊戍安全。而英军却不顾缅战全局和本军安危,谎报敌情,将200师骗到皎勃东替他们作掩护,是可忍孰不可忍?”史、杜二人便再次公开冲突,大闹了一场。杜聿明当着史迪威打电话给戴安澜:“没有本人命令,任何人不得调动200师一兵一卒”。他严令戴安澜确实掌握部队,待命行动。杜聿明这话分明是故意说给史迪威听的。罗卓英已有些心动,打算接受杜聿明的意见,但碍于史迪威的尊严,没有立即表态,而是叫杜聿明先回去,等他请示重庆后再作决定。
     20日罗卓英赶往梅苗同林蔚商议缅战问题,林蔚认为杜聿明驰援东枝意见可取,应予支持,否则让敌56师团攻占了东枝,则腊戍危矣。随即以他二人名义将此项调第5军守东枝的处置,电报重庆。罗卓英立即驱车返回皎克西(长官部和史总部于20日晨由漂背移到皎克西,该地在曼德勒南部50公里处)。适杜聿明正由漂背向梅苗赶,想向林蔚诉说他自己的想法,于20日午夜车抵梅苗近郊时,与由梅苗返回皎克西的罗卓英相遇。罗卓英问明杜聿明此行的目后,即叫杜与之同车返回皎克西长官部。并说,他已同林蔚议定:照杜聿明的意见行事,将第5军主力调往东枝,先打掉敌56师团再说。
     21日晨,罗、杜回到皎克西长官部后,继续研究作战部署,决定立即调200师及新22师一部先行出发,赶往东枝布防,其余部队随后前往。杜聿明遂于21日中午赶回敏铁拉军部(原在叶新,已于20日移到敏铁拉)。当令戴安澜亲率该师主力附军骑兵团向东枝前进,由骑兵团先行担任侦察。然而由于亚历山大一再向史迪威说项,要求其举第5军主力先击破西路日军,遂诱使史迪威改变决心,从而迫使罗卓英令新22师附战车及战防炮增援第6军,200师仍在敏铁拉集中。林蔚闻讯大惊,令侯腾赶到皎克西向史、罗二人建言:必须速调新22师和200师增援东线,否则腊戍、梅苗必危。侯腾还建议:以新28师主力往西保(Hsipaw也译为“细胞”)。连同66军相继到来之部队统由张轸军长率领车运雷列姆,与第5军会攻北犯之敌56师团,新28师可留1个团守曼德勒。史迪威此时最担心的并不是因乐可失守而带来的对梅苗和腊戍的威胁,而是非常担心西线英军会独自放弃作战,迳向印度撤退。因史迪威已知英军将向印度转移,他自己也定下了在印度设立基地训练10万中国军队,然后收复缅甸和大陆失地,进攻日本本土的战略构想,所以他惟恐英军先跑,以致入印通道被日军堵 死,故处处迁就亚氏,因而只同意由杜聿明率200师去救援东线第6军,将新22师,96师和新38师牢牢掌握在手,以便应付西线和中路的情况变化。从此,罗卓英对史迪威过于专断,且处处迁就亚历山大,罔顾中国军队安危的作法,也开始不满,却不愿公开化。

(十六)史迪威、罗卓英忍痛放弃平满纳会会战之后
     4月16日深夜11时许,史迪威、罗卓英在漂背总部送走亚历山大上将一行后,他二人仍然不顾一天来长途奔波和爬山涉水、亲冒矢石的辛劳,继续对定于18日拂晓发动平满纳攻势作战的有关细节,逐一重新审查一遍,看看在众多复杂的环节上,有无疏漏之处,经查确实无误后,他二人才肯就寝。而史迪威在就寝前,忽然想起今(16)日凌晨派他的参谋长格鲁伯准将赴重庆、向蒋委员长面呈他制定的“在印度建立基地用美援装备训练并组建10万中国军队的计划”一事,随即叫我为他拨通重庆美军司令部参谋长贺恩将军的电话,经他同贺恩通话得知:“格鲁伯业已平安抵渝,正准备为其晋见蒋介石进行联络中。”这时,史迪威才放心地倒在行军床上,不一会便呼呼入睡了,而且鼾声大作,睡得很沉。我和梅里尔、狄克杨看见他这种情景,我们三人心中都不约而同地升起了非常舍不得他和更加崇敬他的深深情意。当时我才19岁,狄克杨和梅里尔分别是20多岁和30多岁,正是年富体强的时段,可是我们三人经过这一天来的劳累都甚感疲乏。而罗卓英已年届46岁,史迪威已是花甲之年的老人,他二人专心致志地筹划指挥作战,一心谋求打败日军,因而废寝忘食、不知疲乏地坚持工作,他二人这种为了战争的胜利而忘我的奋斗精神,的确难能可贵,使我们肃然起敬,感佩莫名。我见他睡得很香,便叫他的卫士把电话机移置室外,掩门让他沉睡。
     我和梅里尔必须于17日拂晓赶到皎勃东会合孙立人,因此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我便忙着检查汽车和机械状况,并给汽车加油添水。这时忽然传来急促的电话铃声,使我不禁为之一怔,同时也把史迪威从熟睡中吵醒。他真不愧被人们尊称“不老的勇士”,一听到电话铃声,便麻利地从床上倏地起身,伸手接过卫士递来的电话听筒,话筒里传来了亚历山大的声音,他亲切地说道:“乔,很抱歉!在这夜幕深垂、大地寂静之时,我把您从睡梦中吵醒,实在是我心里有话不能不马上向您倾诉……”紧接着就出现笔者在本文(十三)“亚历山大再次建议放弃平满纳会战史迪威被他说动”这节文字所述情景(见94页)
     史迪威同亚历山大通话完毕后,曾独自一人在室内来回走动,陷入沉思之中。随后把梅里尔和我叫去,详细询问中国军队和英军的最新战况,我二人据实汇报后,他便打发我二人赶往皎勃东会晤孙立人,向其送达史、罗二人给他的命令,并临督其实施。我们出发后,史迪威又请来罗卓英,向他说明亚历山大于今(17)日凌晨来电话,再次建议放弃“平满纳会战”,将第5军移到塔泽、敏铁拉之线布防,会同英军在该线与日军决战。同时向罗卓英透露,说亚历山大已得到伦敦和新德里的秘密指令,要他把英军尽快完整地撤往印度。史迪威表示:他原本坚持要发动“平满纳攻势”,在此处打败日军,然后按杜聿明、甘丽初的意见,把第5军迅速调往东枝,举行“东枝会战”,消灭日军第56师团。现亚历山大再次提出希望我们放弃“平满纳会战”的建议,情意恳切,使他不禁心动,很想听罗卓英的意见。罗卓英认为既然蒋委员长已明确指示“平满纳会战应立即展开,先破中路之敌。”而且已命令第5军于18日拂晓前发动反攻,各部队正在积极地进行战前准备,静候命令向敌进攻。箭已在弦,不得不发,我看还是照原计划进行为好,没有必要中途放弃我们较有胜算的平满纳会战。史迪威听罢便说:“罗将军,我很理解您的心情,也同意您的决断,而且这正是我期望甚殷并全力促其取得预期战果的缅甸战场关键战役,我岂忍心中途放弃它。但因兹事体大,关系缅战全局,必须慎之又慎。请您再听听林蔚将军的意见好吗?”罗卓英随即呼叫腊戍参谋团的电话,因线路故障,一直叫不通,便用无线电以“绝密急电”向林蔚通报了亚历山大的再次建议,请其表示意见。此电发出后,罗卓英便偕史迪威并邀同杜聿明,于17日午后再次亲赴平满纳,逐一视察96师在平满纳的阻击设施和战斗准备,又到列威、亚印格视察新22师主力的出击准备,还到平满纳东翼威特口、间当两地视察第200师反攻准备,最后视察了战车和炮兵部队。看见官兵们斗志昂扬,求战心切,而且作战准备已臻完善,对各自的战斗任务,攻击目标、行动路线和要领,都已了然熟知,正在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地等待着进攻出击的号角。他们三人亲眼看见了这种令人振奋的情况,并得知:敌18和55两个师团已被新22师留置的阻击部队和黄翔的游击队,分别阻止在埃拉、沙瓦地、托力乐、叶尼仓各附近,正同敌缠斗中。他们都对明(18)日凌晨对敌展开的全面反击作战怀有必胜信心。杜聿明决定留在平满纳坐镇指挥。史迪威、罗卓英二人便告别杜聿明和余韶、戴安澜、廖耀湘等,连夜返回漂背,于当晚8时许走进长官部时,恰遇侯腾正由梅苗赶到。侯腾当即向史、罗二人面陈参谋团对眼下缅甸战事的意见,内云:“西路之敌已夺取东敦枝和仁安羌,英1师被围在仁安羌内处境危殆,英17师和装甲旅正在纳貌一带与敌接战,已呈不支之势;东路战斗激烈,我暂55师已渐露难以支撑之态;中路之敌已逼近平满纳我96师阵地直前,恶战将起;我如退一步实行平满纳会战或者实行以敏铁拉为中心的各个击破敌军之方案,其时机均已过去,目前惟有:“①继续贯彻平满纳决战,努力击破敌之一路,以解除我之危局。②彻底脱出敌之包围,迅速脱离敌人,一举退过曼德勒之东北,另择战地,并增调兵力,重新部署作战。当否?供史将军和罗长官抉择参考”。侯腾陈述完毕后,接着补充说:“以上是参谋团的意见。但是,我个人认为中国远征军目前所面临的危险和威胁,主要在东路暂55师方面,而不是平满纳地区,更不是仁安羌方面。我建议史、罗二将军立即采取迅速而有效的措施,确保保拉克和乐可的安全,为第5军实行平满纳决战赢得所要的时间和东翼安全,否则平满纳决战就必须放弃。”侯腾又说:“现侦明敌在西路向我进攻的是由华中调来的日军第33师团。在该方面拒敌的英军有两个师和1个装甲旅,还有我新38师已到达仁安羌北面,西路的情况显然比东路要好,我认为新28和新29两师应迅速增调到东枝和榜地区,不宜闲置在曼德勒及其以东地区。”侯腾的话刚刚讲完,杨业孔参谋长和美军上校米乐(Col.Fomerill)双双由归约英军团部回来,当即向史、罗二人汇报说:“据斯利姆将军面告,英1师在仁安羌被围,处境极危,英17师及装甲旅已退到纳貌(Natmauk又称'那特卯克’)均受到日军的猛攻,情况严重。”此时,长官部作战参谋王宴清给罗卓英送来我从宾河北岸前线发回的电报:“孙师刘团筱日16时40分伏击宾河北岸敌214联队3大队一部,打死吉柳大尉以下112人,其主力据险顽抗,刘团定今晚肃清该敌,再夺仁安羌;由陈团在坎纳特侧击仁安羌。英缅1师仍困在仁安羌。”此时,史迪威已下决心放弃平满纳会战,便果敢地对罗卓英说:“情况很明显:东面的暂55师可能守不住保拉克和乐可,西面的英17师也会放弃纳貌,孙立人能否攻克仁安羌,救出英军也无把握,我看应立即放弃平满纳决战,将第5军马上撤到塔泽、敏铁拉一带布阵待敌,你意如何?”罗卓英稍事寻思、只沉默片刻,便表示同意史迪威的决定,随即找来杨业孔参谋长,一同研究部队转移计划,然后向杨业孔参谋长口授命令要旨由其向各部队下达:“①放弃平满纳决战,退守塔泽、敏铁拉,准备配合英军举行曼德勒会战;②由66军新28师刘伯龙部固守曼德勒,应先派有力之一部确实占领东沙(Taung tha)、敏建(Mying yan又称敏扬),对西南警戒;③新38师孙立人部已在前线的112和113两团应节节阻击日军,然后会合于皎勃东,以东沙为后路,继续拒敌;④第5军先抽200师回占漂背、敏铁拉,掩护该军主力转进,其新22师应移于塔泽、葛劳地区集结,可由96师据守现阵地坚强地拒止当面之敌,该军以东枝为后方,在塔泽、敏铁拉一带侧击北犯之敌。”罗卓英还向林蔚发出急电,内称:“弟和史将军今(17)日午后遍莅平满纳各部巡视,晚回漂背,考察全般情况后,决定放弃平满纳会战,退守敏铁拉、敏建之线,会同英军举行曼德勒会战。已令第5军向塔泽、敏铁拉转移,以东枝为后方,侧击北犯之敌;令孙立人部节节转进,逐次击敌,会合于皎勃东,以东沙为后路,奋力拒敌北犯;由刘伯龙部固守曼德勒,应先派有力之一部确实占领东沙、敏建对西南方面严密警戒。特闻。时机急迫,请兄速向樵峰先生交涉(笔者注:樵峰是时任中缅运输局长俞飞鹏的字),请其即派汽车50辆赴东枝归甘军长区处,另以150辆到塔泽交弟区处。66军部和刘师部队到腊戍后仍乘原车赶往曼德勒布防备战。电话不通急煞人也,请严令王、聂二员务必限时修复电话线路”。
     杜聿明也同意放弃平满纳会战,却坚持应将第5军主力火速调赴东枝,会合第6军先击破敌56师团,故坚决反对将第5军和第66军主力分散配置于曼德勒、东沙、皎勃东、敏铁拉、塔泽、葛劳广大地域内,使其处于既不能守、又不能攻的极其不利状态之下。经罗卓英来电话疏导,杜仍坚持已见,史迪威便接过罗卓英手中的话筒,亲自对杜聿明解释,两人仍各执一词,越谈越僵,结果是不欢而罢。这是史迪威于3月11日来缅指挥作战,同杜聿明第二次的冲突。杜聿明见当时的时间已是4月18日凌晨,距离原定的出击时间只有二、三个小时,他便先向各部队下达了“停止出击、准备撤退”的命令,然后就同参谋长罗又伧,参谋处长李汉萍一同研究撤退部署,部署完毕(笔者注:杜令96师在现阵拒敌,须各以一部在平满纳北方的叶新和开当冈分别建立逐次抵抗阵地,节节阻敌,掩护主力转进;令200师向塔泽、新22师向葛劳集结,军部及直属部队向敏铁拉集结,令游击支队仍在敌后扰袭敌军,须与96师密切联系,相机掩护该师转进)后,杜聿明立即于18日凌晨4时赶往漂背,当面再向罗卓英陈述他对缅甸今后作战的意见,他明确指出:既然由于东西两路情况吃紧,迫使我们为求脱险而不得不忍痛放弃业已整备就绪、引弓待发的平满纳会战,那就必须倾全力去守住腊戍的大门-东枝和梅苗,不应再作既无准备、更无胜算的曼勒会战,当时罗卓英曾同意再与史迪威研究杜聿明的建议。杜立即返回叶新军部,坐镇指挥。
     18日午后,侯腾复由梅苗急急忙忙赶到漂背,向史迪威、罗卓英面致林蔚的亲笔信,内云:“筱电敬悉,弟意放弃平满纳后似宜采取以下举措:①迅速脱敌,一举退到曼勒东北地区,重新组织会战。②因乐可方面情况剧变,宜留一部在中路逐次阻击日军,竭力迟滞其行动;同时以第5军主力东调东枝、和榜地区,会合第6军主力先破东路之敌。”恰巧这时,史、罗二人得知暂55师于17日在南柏、保拉克被敌包围后即联络中断,以致乐可遭敌猛攻,情况危急。他二人遂对林蔚建议十分重视,决定采纳②项,付诸实施。无奈这时忽接亚历山大急电,声称:“皎勃东发现日军数千,英军和新38师的后路均遭截断,请火速派兵收复皎勃东,稳定后方。”史迪威立即令刚刚撤到漂背的200师1个团乘汽车飞驰,赶往皎勃东,接着又向随后赶到的200师师长戴安澜下令,要他即率该师前往皎勃东。杜聿明闻讯十分惊愕。他原计划200师到达塔泽后立即向东枝运送,现在却被史、罗二人直接派往并无敌情的皎勃东,心想这一定是史、罗二人中了亚历山大的圈套,因而非常恼怒。此前,他已经接到派往皎勃东方面侦察的摩托车骑兵报告说:“有大批散乱的零星英军,正从纳貌方向稀稀拉拉地退来皎勃东。我200师先头部队已到皎波东。此地绝无日军踪影。”杜聿明即用电话向长官部参谋长杨业孔询问西线战况,杨说,已接到派在新孙师督战参谋王楚英和美军少校梅里尔由仁安羌发来的电报内容称:“今(19)午13时,孙师刘团完全收复仁安羌,毙敌高延中佐以下1200人,救出英军7683人和先前被日军俘虏的英美军文人员572人,现孙立人急召112和114团来此,定20日反攻,以图收复马圭。”杜放下电话,便急忙驱车到漂背,找史、罗理论,遂同史迪威发生激烈争吵,恶言相向。此前,史、杜二人因共同支持平满纳会战刚刚和好如初的私人关系,至此则因放弃平满纳会战而再度闹僵,也就从此不欢而散了。
     在此之前,当我和梅里尔于19日深夜回到漂背,向史迪威、罗卓英汇报孙师刘团创建仁安羌大捷的经过时,史、罗二人均极高兴,史迪威讲出了一些盛誉中国军队的赞词,罗卓英则即兴写出了《贺捷》连同此前所作《赞200师同古之战》诗篇共三首如下:
其一《赞200师同古之战》(一)“万马争驰黑水陬,撼山摇海识同仇。昆陽大敌终能破,刮目全军第一流。”(滇西怒江连接着缅甸的萨尔温江,其源出西藏即:《尚书禹贡》篇中的黑水也,故黑水即为怒江与萨尔温江的代称。笔者注)
     其二《贺新38师克仁安羌救英军脱险举世祝捷》(二)
     “救人从井吾何惜,急难鸰原正此时。
     四海一家须共喻,乾坤大道不为私。”
     (笔者注:“鸰 原”《诗小雅常隷》“脊令有原,兄弟急难。”脊令为鹡鸰。本为水鸟,今在高原,失其常处,比喻人逢急难。……后因以“鸰原为兄弟代称。见《辞海》2140页)
     《贺新38师仁安羌救英军脱险举世祝捷》(三)
     “草露不辞芒履湿,沙溪马渡水犹浑。须臾浊雾随风散,一战功成未足云。”
     当时,罗卓英已前往梅苗,杜聿明见无人出来圆场。心知继续同史迪威争执,不但于事无补,而且耽搁时间会贻误戎机,他不再同史争论,独自驱车连夜向梅苗急驰,忽于梅苗西端8公里途遇罗卓英正乘东由梅苗返回。罗卓英一见杜聿明的车,便停车问杜何往?杜说:“与史争执不下,你又不在,特来找林蔚和你面商大计。”罗卓英便请杜聿明上他的车同回漂背长官部。行军途中罗对杜说:“我在梅苗同林蔚商定,仍照你的意见办,即调200师、新22师和5军直属部队赶往东枝、和榜布防,另令甘军长即调49师附279团增援和榜,统由你指挥。现陈师联络中断,情况不明,乐可弃守,贵部应加快行动,确保东路安全。”
     杜聿明信心十足地答道:“只要您能说服史将军,坚定地贯彻'确保东路安全,先破敌一路’的方针,不再受英国人的鼓惑,不再落入他们的圈套,缅战仍有可为,我自会率领第5军官兵倾力以赴,誓死达成任务。”这时已是4月21日凌晨4时,他们的汽车在他二人的交谈中驶抵皎克西(Kyauksc又称:皎栖或皎施)。(笔者注:罗卓英于19日深夜听取我的“仁安羌大捷战报”后,即决定电令孙师节节阻敌,逐步退守皎勃东,因与孙师无线电久未联通,便由我将此电发给斯利姆请其代转孙立人。加之,第五军已经后撤,他即令将长官部和史总部于20日午后移往皎克西,与此同时,第五军军部也移到了敏铁拉)。罗卓英同杜聿明在车中侃侃而谈,车抵皎克西长官部时,罗卓英邀杜聿明先在长官部休息一会再回军部。杜聿明没有应邀,便坐上他自己的座车,向敏铁拉急弛而去,于午前回到军部,即派骑兵团先赴东枝侦察,同时派车将此前已被史迪威调到皎勃东的第200师各部,火速运回敏铁拉,再乘火车或汽车送到东枝布防。
     4月20日,抵占乐可后,甘丽初率残部(军工兵营,146团第1营,279团第3营炮52团第5连和炮55团第10连等部)退到和榜,即令参谋长林森木少将指挥上述各部在和榜布防,阻击日军,他自己带着军部退回雷列姆,筹划尔后作战。并将已由萨尔温江赶来的147团第3营派往和榜增援。
     敌56师团占领乐可后,即以机械化搜索联队为前导,全部乘汽车向和榜急驰,于21日10时攻占和榜,随即向雷列姆奔袭。敌113联队二大队则于23日17时35分轻易地袭占了东枝,并从英军仓库里缴获汽油700余桶,该敌一部西窜,在黑河与我200师先头部队和骑兵团相遭遇,敌被击退,我骑兵团乘胜追击占领瑞央(shweyaung,东距东枝9公里)后,戴安谰稍后即率200师赶到瑞央,了解情况,部署作战,当令600团第2营并指挥已在沈白的598团第5连,对东枝之敌积极地进行侦察并防敌出击。遂以600团居左,599团在右并派第3营秘密潜入东枝东方切断日军后路,对东枝之敌构成三面围攻态势,于24日拂晓全线进攻,激战至25日18时完全攻克东枝,击毙敌大队长入部少佐以下400余人,再创东枝捷报。
     24日,史迪威、罗卓英随杜聿明、戴安澜二人亲临瑞央观战。杜曾向史、罗要求将新22师调来东枝,史未同意。傍晚,杜、戴二人送走史迪威、罗卓英后,便一直同在瑞央前指挥作战,直到25日18时收复东枝时,杜聿明忽然接到罗卓英自皎克西再次发来急电,催他速回皎克西出席盟军首脑会议。这时,杜聿明怀着复杂而又依依不舍的心情,心事重重地紧握着戴安澜的手,站在瑞央西端公路边对戴说:“战局骤变,前途艰险,你师孤悬敌后,复受命东进,尾击北犯之敌,任重而道远,以兄之智勇,当能化险为夷,达成使命,全师以迎。尚望慎之又慎!弟与全军袍泽热切地期待着与我兄和200师官兵在缅北胜利会师。” 杜聿明说罢,深情地、热切地拉拉戴安澜的手,然后上车向西驰去。戴安澜站在路边,借着西沉夕阳的余晖,目送杜的汽车早已消失,他却仍然凝神注视、目不转睛地望着杜聿明去的方向,默然无语,神情凝重,深深陷入沉思之中,直到周参谋长来催他回去下达明(26)日部队行动的命令时,他才从深思中回过神来。这是两位攸戚相关、患难与共的亲密战友的惜别,却万万没有想到这时的分手,竟成他俩人生征途上最痛心的最后诀别啊!能不令人神伤心碎!
     25日晚,杜聿明还在奔赴皎克西的途中,罗卓英已在皎克西长官部接到了200师攻克东枝、歼敌1个大队的捷报,他极为兴奋之下,一面通知史迪威,并表示:他决定由200师继续东进,尾击敌后。为增强其打击敌军的力度,期能获致就地围歼56师团之结果,以解决除我东路的心腹之患。决令甘军长迅速集结军力回师攻击雷列姆,另派新22师及5军特种兵前往增援200师,回会合甘军形成夹击之势。将该敌围歼在雷列姆。同时他又又诗兴突发,即兴写成了如下诗文、:
     《贺二百师克复棠吉再次奏捷》
     冬瓜战胜再扬威,破锐功逾出惰归。
     三箭天山差可拟,是何神勇戴无为。
     (笔者注:①冬瓜即东枝,②戴安澜是安徽无为人,故称戴无为。)
     史迪威很赞赏罗卓英的诗作,更为戴安澜力克东枝而神采飞扬,却不同意将新22师再派到东路去尾击敌56师团。他认为东路由200师乘克复东枝的胜利余威,会合第6军去截止敌56师团,从兵力和态势上看是可操胜算的。这时,敌18、55两个师团正在达光(Tatkon)、央米丁(yamethin)同我96师激战中,已打退敌三次进攻。该96师自4月18日至25日期间,于平满纳至开当冈、央米丁之间同敌18、55两个师团恶战8昼夜,先后打死敌少佐4人,大尉8人和其他官兵2800余人,毁敌战车3辆,装甲车5辆,汽车9辆,毙敌马58匹,生俘田中大尉以下21人。该师也阵亡军官87人,伤77人,士兵阵亡2570人,伤1346人,损失重大,惟官兵斗志仍极坚强。
     罗卓英随即分别电告甘丽初和戴安澜,令他二人各率所部从东、西两面夹攻雷列姆之敌,予以歼灭,恢复该地,粉碎该敌北犯腊戍之企图。另令第5军将在开当冈、央米丁与敌激战中的96师撤下来,以新22师占领漂背东西之线掩护96师转进,拒止来犯之敌。他刚刚处置完毕,亚历山大就来到了史总部,同史迪威商谈缅甸战争。但杜聿明和斯利姆等人却仍未到,史迪威便叫我开车前去接杜聿明,由梅里尔催请腊戍参谋团的与会人员。我开车赶到塔泽便多方打听杜聿明的行踪,终于从驻葛劳(kalaw又名卡老)的新22师65团邓军林团长处得知:杜聿明同戴安澜在瑞央路边分手后,一路急速向西奔驰,于60分钟前行驶到葛劳东方5公里处汽车抛锚,无法开动,后被邓军林团长发觉,派车去把杜聿明及其侍从参谋赵明上尉和卫士多人接到葛劳,招待晚餐,杜聿明急于要赶回敏铁拉军部,只喝了一口水便登上邓军林的座车继续前进。约莫在25日21时前后,我在塔泽等到了杜聿明。这时,第5军参谋长罗又伦已应召从敏铁拉赶来,向杜汇报了前方敌我战况及重庆、腊戍的来电,内有蒋介石给史迪威、罗卓英、林蔚和杜聿明4人的手启密电:“腊戍应有紧急处置。万一腊戍不守,则5军和66军应以密支那、八莫为后方,6军应以景东为后方。”还有长官部要96师从开当冈、央米丁一带撤退的命令,并说:已令新22师开展于漂背东西之线进行掩护,拒敌北犯。杜聿明同意罗又伦的区处。并面告罗又伦:一定要求新22师在漂背东西地区坚守两日,军部和96师应迅速撤到密塔(myittha北至皎克西约35公里),重装备和伤患速向腊戍方面转移。即令罗又伦给他配一部指挥车(安装有无线电话报机)。说完他就坐上我的车赶往皎克西。因事先我已通知史总部伙房为杜聿明一行准备了晚餐,我将车开到餐厅门前,就请杜聿明及其随从人员先用晚餐,然后领着杜聿明到会议室参加开会,壁上的时钟指针正对着11点。恰好斯利姆和林蔚、侯腾也赶到。林蔚一看见我就叫我随他进屋来到史迪威面前,他对史迪威坦诚地说:“一个月前您衔命来缅指挥作战,指名要王楚英到您身边工作,我二话没说把他派给您了。眼下腊戍危急,我想派王楚英带着宪兵到前线去督战,希望您能首肯。”史迪威听罢就哎呀一声说道:“事情怎么这样凑巧呢?我已决定派王楚英随杨业孔将军先到密支那去打前站,既然你那里更需要他,我只能割爱了。你就派他去腊戍。他的工作就由梅里尔少校接替好了。”林蔚向史致谢后,立即要我从长官部宪兵营里挑一个排,再从中缅运输局警卫大队里挑出一个连,亲自率领,连夜乘汽车赶往细胞(HsiPaw又名西保),执行督战和战地执法任务。我从3月3日中午首次同这位美国传奇人物史迪威中将相识,到3月11日被他指名要来做他的联络参谋还兼任史总部由62名中国官兵组成的警卫队长,到今(25)夜,在他身边一共呆了46个日日夜夜,时间虽短,他的人格魅力和他那十足的士兵化、平民化的行事风格,使我极为敬重,奉为师表。现战局恶化,前途莫测,我竟不能同将军患难与共、同历险途,心中实在不舍,情更怅然若失,我同史迪威握别时,禁不住眶已含泪。史迪威也神色怏怏,心事重重,情亦怅惋!
    (十七)战局剧变、缅甸盟军首脑在皎克西举行最后一次会议
     英国传奇将军温格特(Gen.cherles.orde.wingnate)于缅甸战局急剧逆转的严峻时刻,被英国印度总司令韦维尔派其来到缅甸,组建“森林远程突击纵队(Long Rang Pentrating Columns0)”准备在盟军退出缅甸后,就由他率领这支部队,在日军背后展开破坏、奇袭作战,使日军不得安宁,削弱其战力,瘫痪其指挥通信、交通补给机制,以策应盟军在正面战场对日作战。他于4月18日飞抵梅苗会见亚历山大,向其江报“组建钦迪特开展日军后方远程突击战计划”,并索要干部、技术官兵和装备。亚历山大便将我在1941年12月中旬末组建的那支“缅甸华侨抗日志愿队”(当时已交英军接管,由英军中校薛穆尔领导)拔给温格特,另从各部队挑选了一批官兵给他。温格特立即在梅苗北郊建立起“森林远程突击队”,自任指挥官,他为扩大号召,能获得缅甸各族民众的支持,特将他这支部队对外宣称为“钦迪特(Chindits)”。其实这“钦迪特”,是缅甸人民心中笃信的三栖神兽的名字。这种神兽狮面鹰身,既能翱翔于云天,搏击长空,主宰众禽;又能驰聘原野,纵横山林,威服群兽;还能潜行水中,遨游江海,驾驭水族;因其秉持正义,除恶锄奸,保护民众,被缅甸人民奉为保护神,有如中国民间的门神和土地菩萨,而将其神像镶嵌在各种建筑物和住房的门楣以及宝塔身上,以示崇敬。温格特就是想让缅甸民众把他的部队视为缅人的保护神,故采用三栖神兽的名字作他部队的代号。结果收效显著。当然这主要是由于他领导的“钦迪特”在深入缅北日军后方作战过程中,不但痛击日军,使其损兵拆将,吃了大亏,引起缅甸民众的关注和钦敬,始生善意;而且由于“钦迪特”已用实际话行动证明了这支部队是一心爱护和矢志解放缅甸人民的,因而渐渐得到当地人民的帮助,并有各族青年跃踊加入 “钦迪特”。温格特为“钦迪特”规定的宗旨:“消灭日军侵略者,解救缅甸人民,对敌人要猝袭猛打,对民众要帮助保护,对缅奸要促其反正,纪律严明,上下一体。”这既是他自己的独创,同时他又借鉴并吸收了我创建“缅甸华侨抗日志愿队”的作风。所以,他于4月18日来到梅苗接管了“缅甸华侨志愿队”后即于20日赶到皎克西,面见史迪威和罗卓英,恳切提出请我返回“缅甸华侨抗日志愿队”担任指挥官,史、罗二人婉言拒绝后,便叫温格特同我面谈到深夜,我向他详细介绍了“缅甸华侨志愿队”的情况与战斗经历。他还向我征询缅甸情况以及在缅甸敌后对日军作战的各方面的问题,我一一作答。他则坦诚地叙述了他的经历以及他对世界反法西斯战争的看法与在缅甸日军后方开展远程突击战的想法。他同时还向我透露了他对亚历山大等人的看法。他说,亚历山大和斯利姆两人在英军高级将领中是较少受英军传统影响的人,思想开明,很有远见,他二人对中国的抗日战争和中国军队的英勇善战,都有独到的认识,尤其是中国远征军也包括“缅甸华侨抗日志愿队”在缅甸战场上那些不凡的表现和建树,都是赞不绝口的。所以他就专程来拜会史、罗二将军,并热烈欢迎我重回志愿队,助他一臂之力。虽因史、罗二人没有接受他的请求使他颇为遗憾。但是,他却诚恳而热切表示:期待着同我重逢,永远战斗在一起。并说他今天没能见杜聿明、戴安澜二位中国名将,他不禁有失落感。这是我生平首次同温格特将军促膝相谈,一直谈到午夜他方辞去。其实早在1941年12月20日缅甸英军总司令胡敦中将命令我“依照温格特突击队模式组建缅甸华侨抗日志愿队”时,已熟知其名,景仰其事,只是未见其人而已,故这次相见相谈,使我终身难忘。
     亚历山大接到伦敦和新德里发来要他把“英军全部完整的撤到印度”的密电后,曾于17日凌晨私下向史迪威透露了上述秘密,并再次建议史迪威放弃平满纳会战。随后便密切关注着缅甸战场各条战线上的敌我动态和战况演变,对此他全神贯注,目不转睛地观察着缅甸全局每一刻的状况,使他清醒地发现缅甸战局正在益见恶化,深知回天无力,只有迅速撤退,才能减少损失,保存军力,以利再战。他筹思再三,决定于4月25日深夜邀请盟军高级将领在皎克西开会,研究盟军从缅甸作战略转移有关事宜。这次缅甸盟军首脑的皎克西会议,是缅甸开战以来盟军首脑的第二次会议,也是最后一次会议。出席人员是:亚历山大及其参谋长胡敦中将,联络部长马丁少将,中国驻缅参谋团长林蔚中将,中国驻印缅军事代表候腾少将,中国远征军司令长官罗卓英上将,副长官兼第5军军长杜聿明中将,长官部参谋长杨业孔中将,第5军参谋处长李汉萍少将,英缅第一军军长斯利姆中将,史迪威及参谋长格鲁伯准将,共十二位中外将领。会议由史迪威主持,他穿美军夏服,没佩军衔和勋章绶标,神情显得十分疲惫,他看见与会人员均到齐,便请亚历山大首先发言,亚历山大则恳切地请罗卓英先讲,罗卓英见无法逊让,便朗声说道:缅甸战局聚变,东路情况更加危急,中西两路也在逆转。现在概述东路战况:今(25)日18时,200师攻克东枝,歼敌400余,其功可嘉。已令该师继续东进,会合甘军收复雷到姆(Lailem又称“南曲依”),竭力阻敌北窜。不料,占据雷列姆之敌,已派一部近千人窜到萨尔温江西岸,在昆欣(Kunhing)与我93师278团梁天荣部激战,敌被击退。其主力约万余人乘汽车450多辆,在轻战车、装甲车护卫下进抵莱卡(Lacha),与我甘军长所率军部及特务、搜索两营官兵,激战一个多小时甘部伤亡惨重,甘军长率残部数十人突围而出,退往孟垴(Mongkung)再往孟休(Mehslmansam)。已占莱卡之敌便兵分两路,一路直趋孟贡(Mongkung),因孟贡至旁克吐(Pankaytu),(笔者注:在1941年英军印制的1:50万和1:10万、1:5万缅甸军用地图上Pankaytu中译为“旁克吐”,但是30年代末英军使用的1:50万和1:100万、1:300万缅甸地图上该处英文标明为Konghaiping中译为“孔海坪”。中英名称虽因地图出版年代不同而有差异,其实地点却只是同一处),曼里(MANLI)间两座桥梁,已被我66军工兵营在82团掩护下彻底破坏,敌人正在全力抢修中,其中各有步兵千余徒步分向曼里和开西满爽(Kehslmansam)急进,还有一股敌军正从孟堖也向开西满爽急进。腊戍已完全暴露在敌军直接威胁之下。本日接到蒋委员长自重庆发来手啟急电指出:“对腊戍应有紧急处置,万一腊戍不守,则第5军、第66军应分别以密支那、八莫为后方。第六军以景东为后方。”
     罗卓英接着又说:已令张轸军长率66军部直属部队和新28师主力(该师83团守曼德勒)由曼德勒急回腊戍布防,其82团先期赶到细胞,以一,三两营分别占领曼里和腊戍南方90多公里处的要地孟崖(Mong ya),以84团主力占领南兰(Namlan),该团第三营守细胞,以82团主力、军特务、搜索、战炮各营及新38师团彭克立营由军参谋长张勋亭指挥担任腊戍防守,新29师正由保山来腊戍途中。在此同时,参谋团已令所有驻腊戍机构及医院均立即向国内撤退,遂使腊戍至畹町及其以东至保山之交通拥挤不堪,秩序大乱。第6军方面:该军参谋长林森木率领146团第一营、147团第三营自退出孟帮(Mong Pon)后,至今下落不明。146团主力已退回木迈(MawKmai又称“茂梅”或“卯克買”)归建,使49师彭师长已掌握到足有五个步兵营的实力,93师情况畧同,暂35师仍无消息。
     罗卓英还说:96师已放弃开当冈和央米丁阵地向塔泽以北转进,新22师刻在漂背东西之线与的敌18,55两个师团激战中,第5军除派游击支队进出到了文因(Banyin又称班因)昔胜(Hslhseng)附近活动,掩护200师东进外,军部及直属部队尚在敏铁拉,应即向曼德勒转移。新38师已退到皎勃东附近与敌激战中。据说:英军已抵敏建和蒲甘(Pagan),正准备渡江北撤。看来今晚这个会议主要是应当研究对于腊戍面临的严峻危急的形势,采取如何有效地挽救举措;其次是如何保存中英联军实力以利再战,和开始战略转移的相关问题。
     罗卓英最后说:“我的发言完毕,敬请各位将军发表高见。”
     亚历山大接着说:“守住缅甸,对中国和印度以及盟军在西南太平洋作战都十分重要。但是,缅甸战场目前的敌我状态和日趋恶化的战局发展,迫使我不得不忍痛地作出撤出缅甸的战略选择。大家对此都有共识:军队是战争的基础,是克敌制胜的根本条件;如果我们让现在缅甸的军队被日军消灭了,那我们就是极大的犯罪。所以,我决定:立即撤退。既然蒋委员长对中国军队的去向已有指示,就请罗卓英和史迪威二位将军依照实施。英军应分别沿提林(Tilin)、甘高(Gangaw)、吉灵庙(Kalemyo)、及敏建、望濑(Monywa)葛礼瓦(Kalewa)两条路线向印度英帕尔(Imphal)前进,请斯利姆将军妥为安排。英军装甲旅应由东沙开到密沙接受杜将军的指挥,支援22和96师作战。伊洛瓦江大桥由英军管制,必须等中国军队完全通过,待命施爆。
     杜聿明跟着说:缅甸战局弄到这种地步,不退不行,这是不必质疑的事实。但是蒋委员长明确指出,“对腊戍应有紧急处置。”随后才说道:“万一腊戍不守则……。”因此,我认为当前中国远征军不是研究如何退却,而要研究如何解除日军对腊戍的危害。这才是重中之重的首要问题。同时,我们也应摸清自己的家底。现在防守腊戍的兵力是新28师的6个步兵营和新38师1个步兵营,加上66军的特务营、搜索营、工兵营、战防炮营及中缅运输局警卫大队,共计有12个可以打仗的营,约达万人。另外在昆欣至景东一带我93师还保有5、6个步兵营的实力,在木迈我49师也可以能拥有5个步兵营,这两个师加起来可达1.2万人。49师和93师虽已受命向雷列姆前进,会合200师夺回该地,但该两师离雷列姆尚远。还有正由东枝向雷列姆挺进的200师以及在其南翼活动的第5军游击支队,也有约1.2万人之多。这两股兵力加起来可到达两万余人,但目前200师、93师和49师尚在向雷列姆前进中,何时可以到达该地?何时可以攻克该地?都无法预料。而强大的日军机械化战斗群[由146联队编成坂口支队(机械化)参加爪哇作战后,已来缅甸归建,现56师团拥有113、146、148三个步兵联队,搜索、工兵、炮兵、辎重联队及归其指挥的重炮联队、14坦克联队共两万余人,汽车500余辆]已集结在雷列姆、莱卡、孟贡、孟垴地区,正在抢修被我军炸坏的桥梁,其前锋已抵孟栋和开西满爽,距腊戍和细胞只有一日行程了。腊戍已经危在旦夕了,时间太紧啊!第5军主力的22师96师以及新38师,眼下分别在漂背、塔泽、敏铁拉和皎勃东各地、距离腊戍都在400多公里以上,倘能立即集中500-1000辆汽车,可望于两日之内转移两个师到腊戍布防。然而,新22师正在漂背东西之线同敌18、55师团交战中,无法脱离敌人;而200师正在向雷列姆尾击敌军的征途上,一时无法召回;新38师现在皎勃东正同敌33师团缠斗之中,也无法抽调;唯一能机动的96师,一周以来在平满纳至开当冈、央米丁地区与敌激战中,虽已打死打伤日军数千余之多,该师却伤亡团长凌则民以下近四千人,战力大减,以此久战疲惫之师,千里奔驰去救腊戍,仍嫌力量不足;而新29师何时能到,令人憔心。处此之时,倘若英军能以大局为重,令英缅1师和英17师及装7旅接替新38师担起阻敌33师的重任,我则建议如下:
     1.立即集中所有车辆,将新38师和96师在日内运到腊戍布防。请史将军和罗长官亲率总部随该两师亲临腊戍,坐镇指挥。
     2.严令49、96两师及200师速向雷列姆日夜兼程急进,限两日内攻克雷列姆。我愿率必要警通部队前往指挥该方面的作战。
     3.新22师以8000之众阻击数万之敌任务万分艰险。但该师官兵已有“昆仑铁汉”之美誉,和军委会颁授“虎旗”之殊荣,更兼之廖耀湘师长沉着勇敢,善谋善战,官兵同心,指挥若定,已在司瓦之战建立殊勋,必能达成眼下这项至难至险之任务。惟请史迪威将军、罗长官对新22师倍加关怀,亲自指挥。
     史迪威一直凝神静听罗、亚、杜三人的发言,闲目沉思,等到听完杜聿明的上述建议后,他马上情绪颇为激动地说:杜聿明将军这种大无畏的勇气我非常敬佩。对他所提的处置,我认为太冒险,不敢苟同。因此,我完全赞同亚历山大将军的意见:英军向印度撤退。中国军队按照蒋委员长指示:“万一腊戍不守则”①.第6军和200师向景东撤退。②.66军的新28、新29师向滇西撤退。③.第5军(包括新38师)渡过伊洛瓦底江向密支那撤退。④.保卫腊戍由张轸军长负责,应速调新29师来腊戍作战,现在瓦城的83团速赴腊戍布防。斯利姆、胡敦、马丁、侯腾、杨业孔等都表示支持史迪威的决定。惟林蔚独自建议:“应速调新22师兼程赶往腊戍增援。”但史迪威认为新22师现在漂背一带同日军激战,96师刚刚撤到塔泽,尚未占领阵地。这时将新22师撤下来,敌必紧追不舍,96师未必能抵挡得住,万一被敌突破,第5军就会在行进中遭到日军的穷追猛堵,就难免灭顶之灾。他便没有采纳林蔚建议,当令各部仍照他的上述决定实行。
     4月25日彻夜进行的盟军首脑皎克西会议至此结束。

  (十八)盟军放弃缅甸 各自分道扬镳
     史迪威、亚历山大和罗卓英三人,在4月25日夜于皎克西举行“缅甸盟军首脑会议”上,作出了“盟军立即放弃缅甸,实行全面撤退”的战略决策,并决定:“英军即向印度转移。中国远征区应遵照蒋委员长手启密电的指示,分途转移。”同时拒绝接受林蔚提出的“急调新22师增援腊戍”合理而至当的建议。还拒绝了杜聿明“关于拯救腊戍的行动方案。”从而在实际上对蒋介石25日发来的手启密电的前提“腊戍应有紧急处置”竟不予理会,没有采取任何贯彻执行的有效举措,遂导致日军第56师团轻易地于4月28日21时30分占领了腊戍西侧重镇细胞,接着于29日正午完全占领了腊戍,从而引发盟军完全无序、仓促应付的大溃退,造成了震撼世界的惨重损失,成为二战中的奇耻大辱。此一教训何其令人沉痛不已啊!
     1、亚历山大和史迪威因何拒绝派第五军救援腊戍
     4月25日深夜。盟军首脑会议正在皎克西进行时,英缅第1旅已从稍埠(chauk)登上轮船沿钦敦江(chindwin River 又称更的宛河)溯江而上,于4月27日赶到葛礼瓦(Kalewa又称加里瓦或咯刺瓦),在该地对岸的要地雪金(shweg yin)构工据守。与此同时,英缅第2旅则渡过伊洛瓦底江,由帕奇科(pakokku)出发,经包(Pauk)、提林(Tilin又称“铁定”或“铁林”)、甘高(Gangaw)、奔向吉灵庙(Kalemyo)。英缅军部和英缅第1师师部与英13旅,均于25日晨由西米孔渡过伊洛瓦底江后,以13旅到梦内瓦(Monywa又称“蒙育瓦”或“望濑”)在钦敦江两岸设防据守,其军部和师部驻在梦内瓦北方约30公里处的布达林(Budalin又称布德林)。英17师(欠63旅)到达阿瓦,经伊洛瓦底江大桥过江后向耶鸟(yeu)急进;其63旅随后与装甲旅也经阿瓦大桥(即伊洛瓦底大桥)过江到达梦内瓦东南约20公里的强克(chaung-kar)、温敦(ohnraw又称翁多)一带。
     第5军军部及96师、新22师和新38师也在4月26日傍晚前后分别退到了曼德勒西部和南郊,而追击各该部的日军18师团遭我掩护部队堵击,均阻止在塔泽和敏铁拉一带,敌33师则于到达稍埠后即渡过伊洛瓦底江沿其西岸分别向梦内瓦和甘高追击前进,其中追击新38师和英17师的荒木支队(由荒木少将指挥步兵213联第二大队,步兵214联队欠第1大队、山炮联队缺3大队及第6中队,独立速射炮第五中队,工兵一个中队编成)仍被新38师的留置部队(114团一部)阻止在东沙附近。而日军司令饭田中将已到漂背,第55师团正在漂背休整。此时第5军各师同日军相距有140-180公里,约为两日行程。此时,英军总部已退到耶乌,史总部和长官部驻在瑞波。因此罗卓英见机,便决定留置新38师在曼德勒构工布防,竭力阻击日军;由杜聿明亲率第5军(欠200师)急赴腊戍,统一指挥已到腊戍的部队,击破来犯之敌。他万万没有想到,此议竟遭到来到瑞波的亚历山大和史迪威的一致拒绝。亚、史二人反而进一步要罗卓英命令第5军(附新38师)固守曼德勒,准备曼德勒会战。罗卓英在中国军队中素有“儒将”和“诗人将军”的美誉,性情温和,宽宏大度,很少发脾气,我从未看见他对别人有过声色俱历的情景。他总是保持平易近人、和蔼可亲的仪态。这次他听见亚历山大和史迪威都异口同声的说要他“命令第5军固守曼德勒,不用去增援腊戍”时,他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很气愤地答道“请怒我碍难从命”。又说:“蒋委员长明确的指示我们:对腊戍应有紧争处置。现在第5军已安全完整地撤到了曼德勒,英军也已全部退过了伊洛瓦底江,而追击的日军仍远在百余公里之外,这正是调第5军直属部队及新22、96两师驰援腊戍的良机;可留置新38师并指挥83团守卫曼德勒。希望亚、史二将军以大局为重,支持我的意见”。
     无论是1942年4月27日的当时,还是以后,甚至在65年后的今天,人们都能明显地看出,罗卓英的意见的确是拯救腊戍免于陷落的有效处置,是应该被亚历山大、史迪威接受的。遗憾的是:亚历山大出于保全英军的私心他自然不允罗卓英令第5军前去救援腊戍,结果他就理所当然地拒绝了罗卓英的意见。
     至于史迪威也拒绝罗卓英的正确建议,其根本原因也是私心和偏见在作崇。史迪威初到缅甸时对杜聿明的印象较好,他在3月14日夜于梅苗红楼与来访的杜聿明虽是初会,却相谈至契,声称:他同杜聿明的缅甸战略是不谋而合;两人相见是一见如故,且有相见恨晚之感。但是,自从经历了“放弃同古”和“放弃平满纳会战”这两事件之后,两人见解分歧,各执已见,争执中竟恶言相向,遂致决裂。从此,史迪威不但对蒋介石的偏见和误解日增,而且对杜聿明的误会和猜忌也益见加深。他眼见缅甸战局已无救药。他感到自己对缅战无力回天。他更抱怨罗斯福马歇尔没有给他派一支美国地面部队来中缅印战区归他使用。他自然更抱怨蒋介石虽然公开宣称:他史迪威是缅甸中国远征军的最高指挥官,规定罗卓英、林蔚、杜聿明都要绝对服从他史迪威的指挥,而实际上他却谁也指挥不动,他们都暗中直接听命于蒋介石,所以,当罗卓英一提出:“蒋委员长明确指示我们:对腊戍应有紧急处置”时,他心中就很反感,就很恼火,只是碍于情面,他没有把内心的不满和愤慨表现在脸面上和言语上,史迪威只是淡淡地说:“眼下最要紧的是把第5军安全地完整地迅速地撤到密支那去。如去腊戍就等于向日军的口袋里钻。我决不能同意你的主张。”其实,这时史迪威心里想做的就是要把第5军设法完整地撤到印度去,以便实现他梦寐以求“他亲手在印度创建训练一支能真正听命于他的中国部队”的愿景。所以,他不想把已经到手了的第5军放跑掉。而让第5军去救腊戍,就意味着第5军最后会退回中国,也就意味着第5军会脱离他。那样,一旦他退到印度去了,他又会成为“光杆司令”。他的“在印度建军10万的大计划”就有落空的危险。故而,这时(1942年4月26日深夜)他就必须牢牢地掌握着第5军。可见,他拒绝罗卓英调第5军去救腊戍,就不足为奇了。1944年10月23日深夜,史迪威把我从缅北前线召到密支那同他话别,在我二人两个多小时的无拘无束、推心置腹的畅谈中,他坦诚地向我透露了他在1942年4月26日深夜参加盟军首脑会议时的心思,以及他要牢牢掌握第5军,尽力把这支中国最优秀的军队完整地带到印度去的强烈愿望;并对蒋介石不能容他,一定要他回美国一事,深为恼怒且甚懊恨。他说:他是怀着对中国人民的深情厚意,才不计较个得失,受命于危难之时,来到中国,支援中国人民抗日战争。他一心要帮助中国人民打败日寇,建设起强大国家,跻身世界大国之林,要使中国人民扬眉吐气,过上好日子,洗刷掉百多年来遭受列强欺压的耻辱。他非常抱怨蒋介石和他身边的谋臣宠将为什么竟然对他史迪威的这番善意和苦心,不但不理解,而且深深地误解,最后居然拒绝他史迪威,硬要把赶回去。他对此事越说越气愤,越讲越懊恼,极感失落。他言谈之间,还不经意地流露出他对罗斯福、马歇尔迁就蒋介石的作法,极为不满。但他仍然信心十足地表示他能再来中国,帮助中国人民打败日本,取得最后胜利的。他深信中国人民和有识之士以及开明的政治家对他史迪威爱中国、爱中国人民的真情实意,是会心中有数的,会欢迎他重返中国同他们一起战斗的。并嘱咐我说:“你们在中国大陆对日军还有很多大仗、恶仗要打,你的'远程突击战’必定大有用武之地,你应多多研究在中国的地理、人文条件下如何开展'敌后远程突击战’的问题。”我也极其诚恳地对史迪威说:“我和许许多多的中国官兵,对您为帮助中国人民打败日本,为了使中国强大起来使人民过上好日子,而作出的牺牲和不懈努力,都深为感动,对您的人格魅力和敬业精神更是无比的尊敬;对您的务实作风和孜孜求进、精益求精的严谨科学态度,尤其倍加推崇。但是,我认为您蔑视蒋介石权威的作法很不明智。您身边的人员也没有给您出过好主意。您想实现自己的计划,就必须取得蒋的信任,利用蒋的权威,否则就行不通。这已被事实证明。希望您再来中国时要吸取这次的教训。”史迪威听后虽然对我的话未置可否,但我从他的眼神和面部表情看出他在内心里是认可了我的说法。握别时他深情说:“我的孩子呀!离别会是暂时的。你就等待着我们再次聚首和并肩战斗的机会的来临吧!”
     2.第5军在曼德勒踟躇不前导致全面溃退、损失惨重
     由于亚历山大和史迪威都拒绝罗卓英于4月26日深夜向他们提出:“调第5军火速救援腊戍,留孙立人部及83团杨砺初部守瓦城(笔者注:瓦城就是曼德勒)”的建议,让第5军白白地呆在曼德勒,徒然浪费了五天极其宝贵的时光,遂导致后来第5军在退出缅甸的过程中,经历了漫长而艰难的跋涉,造成了极其巨大却是完全可以避免的损失,使数万中华热血男儿们长眠在异国他乡,他们的忠骨至今还仍然被暴弃在茫茫崇山林海中,魂不得归,无人祭奠,何其惨也!此种悲惨的恶果,实与1942年4月25日深夜在皎克西缅甸盟军首脑会议上,林蔚“急调新22师救援腊戍”的建议和杜聿明的“拯救腊戍行动方案”均遭亚历山大和史迪威拒绝,以及4月26日深夜罗卓英再建议“派杜聿明立率第5军赶往腊戍,统一指挥该地作战”又被他二人否决,有最直接的因果关系。就连最自信的“醋性子乔、尖酸刻薄的丘八”史迪威自己,经过了事实的教育和他自己的冷静反思,他终于清醒地认识到了1942年4月25日和26日深夜,亚历山大和他本人不适当的决定所带来的惨痛悲剧。1944年10月23日深夜,他在缅甸密支那与我话别时,他在谈话中涉及这事时,也表露出同我有一样的认知和感受。
     事实也正是这样:第5军从4月26日夜到29日夜,在曼德勒整整五天都没有发现日军来攻,我新22师在文敦(wundwin)和密沙、宾希、皎克西各处的警戒部队也一直没有同日军交火。直到30日凌晨敌才开始进攻。西路日军也于29日晨由215联队组成的第33师团先遣队突袭英13旅据守的梦内瓦,亚历山大在耶乌得报后,立即派第16旅向葛礼瓦急进,并令后勤司令维克利少将在耶乌到葛礼瓦沿线设立5个供应站,为撤退的英军提供后勤补给。另派英17师师长高文少将亲率48、63两旅和装甲旅一部分别自耶乌、强克、翁多出发,前往增援,与敌激战到5月3日敌陷梦内瓦,英军退守布达林,然后向葛礼瓦转进。他处置完毕后即于29日午后赶到瑞波,会见史迪威和罗卓英,通报英军在梦内瓦与日军激战,已派英17师赴援的情况。罗卓英、史迪威则向亚历山大通报说“腊戍业已失守”,将令第5军从曼德勒北撤,渡过伊洛瓦底江后沿铁路线向密支那前进。罗卓英还说:“第5军按军部,96师新38师顺序通过伊洛瓦底江大桥。新22师暂在现地警戒于黄昏后经辛古(singu)渡到伊洛瓦底江西岸再向密支那前进。为确保第5军向密支那前进时的右侧安全,即派新38师的113团刘放吾部用汽车运输到英多(indaw),然后占领卡萨(katha又称杰沙)对腊戍搜索警戒。长官部即随96师向密支那前进。”罗卓英希望史迪威总部能与长官部同行。史迪威说:“腊戍已经失守,畹町、南坎、八莫、密支那,日军必然要奋力夺取,至于龙陵、腾冲恐怕也难免会遭日军的蹂躏,我预感到战争形势发展下去有可能迫使第5军必须向印度撤退。我已请阿诺德派飞机来把总部大多数人员接到印度去,我只带必要警通和参谋随第5军及长官部行动。你罗长官可带长官部随96师先到密支那作准备。”亚历山大表示完全同意罗长官的决定和史迪威的意图。但他要求新22师最迟于4月30日午夜前撤退过渡到伊江西岸,因他已下令英军于30日24时对大桥施爆。他还要求新38师过江后,在实皆(sagaing)布防,阻敌渡江北犯。遂使新38师又在实皆停留4天,到5月3日才离开实皆、瑞波北进。因英军此时正同日军在梦内瓦激战中,至5月3日英军才退出梦内瓦开始西进,向葛礼瓦急驰。亚历山大还向史迪威、罗卓英二人诚恳地说道:“中国军队向中国撤退的道路,看来将会被日军切断。因此,我建议已退到缅北的中国军队可改向印度转进。我即向伦敦和新德里报告此事。请二位将军对此预为筹划。”史迪威一听便高兴地对亚历山大说:“阿列克斯:我要代表中国远征军全体将士向您致谢。”罗卓英也因亚历山大主动提出要帮助中国军队脱险而感到高兴,从而消除了26日深夜亚历山大伙同史迪威拒绝他派杜聿明率第5军去救腊戍的决定而产生的愤懑情绪。便抓起电话向杜聿明下达“从曼德勒撤退,渡过伊洛瓦底江后沿铁路线向密支那前进”的命令。然后派人到瑞波火车站及邻近火车站四出搜寻,终于找到了十七节车厢和机车以及火车司机、信号员等。傍晚,罗卓英带着长官部官兵和警通部队登上这列刚刚拼凑起来的火车,希望能尽快赶到密支那,谁知此时缅奸和日本间谍活动更加猖獗,且肆无忌惮,明目张胆地大搞破坏,拆铁轨、炸桥梁、剪电线、窃听电话,投毒放火是他们的惯用伎俩,给中英军队造成过不少祸害。正是缅奸的破坏,使长官部乘坐的这列火车,开出瑞波仅三、四公里便碰车,幸未伤及人员,抢修竟日,于次晨继续行驶抵达坎巴拉(kanbalu,又称“甘巴罗”或“甘勃卢”)又不开动了。因该处路轨破坏严重,火车无法行驶,便徒步前进,于5月3日赶到了温佐(wuntho)。此时,杜聿明率军部及新22师由瑞波沿线铁路向密支那前进。96师已越过坎巴拉向温佐前进。新38师师长孙立人亲率师部112、114两团由瑞波出发于5月7日黄昏赶到科林(kawlin又称高林位于温佐南方18公里处。)
     3、第6军及200师在掸邦高原的战斗
     ①200师于4月29日到达洛伊文(Loiven),次日拂晓正准备进攻雷列姆,忽得林蔚的密电称:“腊戍弃守,200师向景东撤退,归甘丽初军长指挥。”紧跟着杜聿明也发来急电,要戴安澜“率师钻隙北上,到卡萨与主力会师。”戴安澜认为第5军是中国人民抗日的中坚力量,不容受损,便决定亲率全师官兵,走进深山老林,避开敌踪,渡过横在前进路线上的三条大河,越过铁道和公路,钻隙突破日军56、18、55三个师团所设置的重重堵击阵地,誓死赶到卡萨同第5军主力会师,一同行动。便奋不顾身地带着历经战斗考验、屡建殊勋、生死与共、患难一体的6200多名战士,于4月30日离开道路,隐入掸邦的高山密林之中,虽然避开了天上敌机和地上日军的袭击,却遭到毒蚊恶虫的侵害,使官兵大受其苦,健康受损。在这不见天日的原始森林里钻来钻去,终于钻到了河宽千余米、水流湍急的南渡河(Namtu River)边,面对波涛滚滚、水面辽阔有如我国扬子江的大河横在进路上,官兵们都不禁傻了眼。还是戴师长眼慧心灵,他来到河边举目四倾,马上就笑容满面地对郑庭笈和身边的官兵说:“这真是天佑我师呀!你们看树林深处那许多既高且粗的竹林岂不是上天为本师预备好的渡河竹筏吗?”他转身就对周参谋长、高副师长和郑庭笈步兵指挥官说:派搜索连和便衣侦察队先过河,详细摸清对岸的地形敌情,以到抹谷(Mogok),再到卡萨为目标,侦选本师进路。各部即选组渡河作业队,负责制造和操纵竹筏,运送部队过渡;并须在两岸配置掩护部队。200师顺利渡过南渡河后,便在迎面高耸入云的宾隆山(Pinlong Mountain)中,迤逦而行,于5月18日雨夜中行抵细胞、抹谷间一条公路旁准备越过此路,谁知敌人已在此布阵设伏,与先头600团发生激战,戴师长亲率599团向敌侧背进攻,时值大雨滂沱,原野漆黑,敌我莫辨,且交相混杂,形成乱战,戴师长奋勇当先,身中数创,顿失知觉,而600团刘杰副团长、599团柳树人团长则相继阵亡。经598团奋力反击,敌被击退,便用担架抬着重伤的戴师长继续冒雨北进,终因缺医少药,5月26日17时部队行至瑞丽江畔茅邦村时,戴师长溘然辞世,噩耗传出,举世悲痛,200师在高吉人副师长和郑庭笈指挥官率领下,突破重重险阻,于6月17日到达腾冲县境,18日渡过怒江,25日全师到漕涧集结,尚有官兵4600多人。
第6军甘军长于5月1日同长官部恢复了无线电通信,当据报:“93师277团29日在红列(HawngLuk)击退泰军数百。暂55师陈勉吾部仍有2000多人29日在龙东(LongTong)歼敌百余,已经孟畔(MongPan)向景东转进。49师彭壁生部约有五个营,29日到达南邦河(Nampan River)正向昆欣,塔科转进。93师吕国铨部仍有5个营兵力,已另派1个营来到孟休,等到向49师移交昆欣、塔科防务后,主力向景东转进。职现在孟休、明(2)日赴景东。林参谋长仍无音信。”〖笔者注:至5月26日,该军93师在打洛,暂55师在车里、军部在佛海,49师在南峤,该军参谋长林森木率147团279团各一营及军直属部队共千余人,自4月25日放弃孟旁(Mongpon)后,即向北转进,经滚弄(Kunlong)、班隆(Panlong)间退回国境,于5月25日到达施甸,与其同行者还有新22师两个残缺的营。
     4、腊戍陷落与滇缅路上大溃退
     4月25日午夜过后,皎克西的盟军首脑会议刚结束,林蔚立即乘车向腊戍急驰,令我带领张道平的宪兵排和韩信钦的中缅运输总局警卫第5队(实力相当一个步兵连,手枪较多,也有9挺轻机枪)共两百多人,乘汽车随行护卫着林蔚一行。于26日上午8时许赶到腊戍西南约70公里处的细胞。适遇新28师师长刘伯龙亲率第84团和师直属部队,先我们3小时到达该地,他来向林蔚报告说:“82团第3营在孟崖,其搜索部队于25日夜在开西满爽与日军平井部队相遭遇,敌众我寡,被迫后退,于今(26)晨6时在曼卡特掩护军工兵连对该地铁索吊桥实施爆炸,正好日军装甲车一辆已驶来桥上,便随着一声巨响,燃起大火,坠入峡谷,现敌正在抢修曼卡特大桥中,据该营报告:强大的日军机械化群和军用汽车运输的部队,正分别从孟迤和孔海坪向开西满爽集结中,腊戍当面的敌情严重,曼卡特至腊戍间却仍然空虚,腊戍安全堪虞。现该营主力仍在孟崖,其一部正在曼卡特与敌隔着南邦河对峙中。”
     刘伯龙又说:“张军长偕马崇六工兵指挥官半小时前,刚刚从南伦(Namlan又称“南兰”)视察回来,已返腊戍。现腊戍的防务由军参谋张勋亭指挥军部直属部队,82团梁少雄部(其一、三两营分别在孟柯、孟崖)中缅运输总局警卫大队,新38师114团彭克立营等部在新、老腊戍构工据守。张军长深感兵力不足,新29师马师长正率所部兼程前来,不知何时能到。”
     刘伯龙接着说:“今(27)晨5时职率部到此得知:82团第1营在曼里遭到敌机械化部队两千多人的围攻,该营不敌,退守南卡河北岸的潘旗(Pangchyi此处南至曼里约10公里,北至南伦约15公里,东北至孟柯约20公里,笔者注)敌机械化部队则跟踪而至,但因我工兵部队在南卡河大桥上预置了充分炸药,乘敌装甲车和汽车(运兵车)刚刚开到桥上(桥长150米)立即引爆,在轰天巨响声中,在烈火熊熊中,敌装甲车和运兵汽车均被炸毁而坠入湍急的河中,敌车群被阻于南岸,敌旋即以步兵部队强渡南卡河,将我甫抵潘旗占领阵地的82团第1营再次团团围住,经官兵们奋勇抵抗,拼命冲突,终于破围而出,已退向南伦东方15公里处的孟柯。幸好职今晨到达细胞时,即派84团团长薛健仁率该团主力(以第3营守细胞)乘汽车奔到南伦布防,并派师工兵连随其前往,以便在敌军进路上埋雷,对各处桥梁预置炸药待机施爆,敌遭南卡河大桥被炸损失后,正在抢修大桥,行动受阻,其主力目前尚在曼里以南,分别集结于孔海坪(又称旁克吐),开西满爽等地。”
     刘伯龙还说:他已将师部和直属部队及82团第2营,配置在南窑、雷诺、朗芒、施恩一带,正在抢修防御工事。惟防区过于辽阔,兵力不敷分配,已是处处空虚,在在薄弱呀!敬请火速调第5军来援,否则腊戍难保。林蔚听后唯唯,当即邀请刘伯龙陪其驱车赴南伦看看,令我率张道平的宪兵排随行,令韩信钦的警卫队速赴腊戍赶筑防御工事。
     细胞至南伦约60多公里,我们奔驰了一个半小时于当日上午10时到达南伦,此时敌步兵千余正向孟柯进攻,战况激烈,另敌数百在炮火支援下向南伦进攻,薛健仁指挥全团展开反击,将敌打跑,击毙松本大尉以下120人,俘获机枪4挺,步枪56支,70炮一门,重机一挺。同时派出一部侧击进攻孟柯敌军背后,使该处之敌攻势顿挫,我82团第1营便乘此机会,再次破围,向松开(又称桑凯)转移。林蔚在我的护卫下,亲临前线观战,他见敌军虽被打退,必增新援再扑,而我84团以两营之众殊难久持,且增援无望,形势十分严峻,便对刘师长和薛团长说:“敌众我寡,敌强我弱,84团和82团第1营应采取逐次抵抗战术,分段构设阻击阵地,在道路上和阵前预埋地雷,并不断地用伏击奇袭诸战法给予敌人以猝不及防的打击,竭力迟滞其行动,消耗其有生力量。不要构泥地在一地坚守,要采用机动灵活、能减少我军损失却可予敌沉重打击的战法。在孟崖的82团第3营,也必须为此。”林蔚又说:“现在你们不但兵力少,而且工兵和土工作业器材也很少,因而对道路无力大肆破坏,也没有时间去破坏,可将工兵分散配置,在敌人战车、汽车必经之桥梁、涵洞或隘口处预埋炸药,爆破敌之车辆。总之要用奇战对敌。”他说完即乘车返回腊戍,途经南窑时又下车检查了新28师师直属部队的防务,于午后2时回到腊戍参谋团。不一会敌机二十余架来袭,不断地投掷炸弹,一些民房中弹起火,浓烟滚滚,响声震耳欲聋,参谋团人员就进入防空洞躲避,我马上集合韩信钦警卫队的9挺机枪,爬上屋顶射击敌机,但这些机枪射手平时只作过平射训练和实弹射击,根本没有受过对空射击训练,他们看见敌机俯冲过来;都呆若木鸡,手足无措,气得韩信钦破口大骂机枪射手们。我用手拍拍韩信钦叫他不要发火。随即高声对大伙说:“你们看着我,照我的样式操作。”我从战士手中取来1挺轻机枪,放开脚架并伸长固定,装填弹匣,将脚架支撑在屋顶护墙上,然后蹲腿曲膝,一膝着地,手握枪把,枪托抵肩紧握扳机,根据敌机速率、子弹初速与敌机距离算出瞄准前置量,对敌机实行前置瞄准(把瞄准点对准敌机前一定位置)待机发射。就这样在敌机不断俯冲扫射和投弹之中,我教战士们照我的样式和要求操作了几次,当敌机再次俯冲过来时,我和韩信钦的两挺机枪,就对准俯冲过来的最前面两架敌机,一扣扳机,20发子弹一齐射向敌机,不想真打中了其中一架,只见那架冒着烈火浓烟的敌机,正摇晃着向南窑方向飞去,不一会便轰然爆炸,坠落在南马河浜。敌机似乎发现了我们这幢屋顶上的对空射击阵地,便有三架敌机发狂地向我们这屋顶上俯冲扫射,可能是我们初战告捷给战士们起到了示范和振奋作用,这次敌机过来,大家都能从容地按照我教的要求,对敌机发射,结果又打中了一架,敌机负创而逃,腊戍才安静下来,细胞却遭敌机狂轰滥炸,变成了火海。林蔚闻讯便从地下室爬上我们刚刚同敌机激战过的屋顶上他举着望远镜,对天空上四处寻找,发现腊戍上空已无敌机踪影,只是地面还有房屋在燃烧。他笑对屋顶上的警卫队官兵说:“你们真行,接连打掉了两架日机,真是可喜可贺,我即向军委会报告,为你们请赏,现在还有一些房屋仍在燃烧,由韩队长带着全队快去扑灭大火,救出受伤的民众,予以医治,行动要快。”这时,张轸军长也爬上了屋顶,向林蔚说:“由曼里经潘旗,孟柯退守松凯的82团第1营,被敌压迫,已退回雷诺。据守孟崖的82团第3营,已遭到优势日军猛攻,今(27)日午后2时开始撤退,正经曼帕(NamPaung)向腊戍东面的孟窑(Mongyao)转进。南伦的84团自今(27)午后2时起又遭敌围攻,薛团正拼死抵抗,恐难以久撑,已嘱其尽全力守住南伦,万一不济,也应坚守到明(28)日拂晓前撤退。张军长最后说,战况急剧恶化,据马维骥来电称,他先遗的85团明(28)日晚可抵腊戍,该师主力最快也要到29日午后才能赶到腊戍。看来我们既不能指望第5军来援,也不能靠200师和第6军的帮助,更不能指望国内会有援军飞来,现在只能靠新28师的两个团和军直属部队以及彭克立守在飞机场的那个营,总共还不到1万人,而当面向我们猛扑的敌军可是日军中著名的机械化兵团,战斗力很强,有两万多人,这个仗实在难打呀!张轸接着说:我们现在腊戍作战的目标究竟是固守待援?还是持久抵抗为其他各军(包括英军)争取必要时间呢?目标不明,任务不清,叫我如何对敌?请参谋团给我明确的指示。
     林蔚对张轸说,我知道你的任务既重大又艰险,你的确很难。24日蒋委员长来电指示我们:“腊戍应有紧急处置。”并说:“万一腊戍不守,则第5军、第66军应以八莫、密支那为后方,第6军应以景东为后方。”25日夜我和杜聿明在皎克西举行的“盟军首脑会议”上,都提出过紧急处置腊戍的方案。我建议“速调22师增援腊戍。”杜聿明副长官则提出了“拯救腊戍的行动方案”,他主张:由新22师在曼德勒阻击敌55和18两个师团;请史迪威将军和罗长官亲率新38师和96师赶赴腊戍坐镇指挥;杜自己亲率200师及49师和93师可以集结的部队由雷列姆攻击敌56师背后,夹击该敌歼灭之。但是,亚历山大和史迪威二人,均不采纳我和杜副长官的方案,竟然坚持由第5军附新38师在曼德勒先击破敌18和55两师团,由英军在梦内瓦迎击敌33师团,由200师及49师、93师从雷列姆向北尾击敌56师团与守在腊戍的新28师对敌构成南北夹击之势,将该敌围而歼之。亚、史二人的上述意图,貌似有理,其实是纸上谈兵,完全不切实际,现事实证明其谬误矣。目下,第200师正由东枝赶赴雷列姆途中,而雷列姆已被敌攻占,且敌之前锋已抵南伦、孟崖和松凯,随即相继弃守,我在细胞、雷诺、南窑和腊戍的阵地,数小时后就会遭敌真面目的攻击。新29师却要29日才能到来。所以,我们不能指望外援;要就现有兵力适当配置,机动使用,在曼德勒的83团可令其速来腊戍,从曼里和孟崖和松凯以及南伦撤回的部队应令其向腊戍集中,对指挥机构的官兵应发给武器弹药,实行机关自卫。张轸听完后,表示一定遵办,随即赶回军指挥所同刘伯龙师长商议调整部署,可惜为时已晚。敌松井部队(113联队)于27日21时30分,突破我84团第3营阵地,完全占领细胞,并继续分别向西面的乔脉(Kyaukme)和东面的纳朗(Namlang又称南窑)猛攻,据守该地的82团第2营不支向腊戍撤退,新28师师部被敌围住,张轸军长亲率特务营和84团赶往增援,将敌击退,救出刘伯龙师长及其师部官兵,便一同退守腊戍。
     28日,林蔚让参谋团全部人员由参谋处长肖毅肃率领,在韩信钦警卫队的护卫下,乘汽车撤往保山。叫我带着张道平的宪兵排和一部电台及译电员、警通人员、五部汽车跟着他仍留腊戍,陪同张轸、刘伯龙一直坚守到28日傍晚,敌已迫近,而85团刚下汽车,便在火车站与敌激战。林蔚便叫张轸率其军部直属部队和84团立即退到新维(Hsenwi)布防,由刘伯龙在腊戍继续拒敌。入夜,敌攻势更猛,老腊戍阵地被敌突破,林蔚遂令刘伯龙留一部据守新腊戍,要他率大部退守贵街(kutkai又称“吉凯”或“古开”),我便护卫着林蔚乘上汽车,他怅然若失地离开了他在此生活、战斗过60天的腊戍波特酒家。林蔚之所以倍觉伤感,主要是缅甸战役原本是可以取胜,也完全能够打胜,却因英方的不合作,且处处拖后腿,遂致败北,实在令人恼恨难已!战后,竟然有人说林蔚无能,策划失误,敌未至而先逃。这真是天大的冤枉。我亲眼所见,敢证其谬,还林蔚以公道。腊戍于1942年4月29日正午被敌攻占,我守军纷纷夺路突围。5月1日敌占新维,5月2日敌占贵街。三日敌军直叩畹町、八莫,随即加以占据。5月4日参谋团到达保山。5月5日我护卫林蔚在惠通桥东岸指挥36师阻击日军,并下令炸毁惠通桥,我36师与敌在惠通桥激战至8日,敌被击退。同日,敌占密支那。5月2日,敌攻占畹町时,林蔚仍在遮放,亲自督饬张轸指挥其残部及93师补充团(有战斗装备和能力)及第5军一个战车连,在遮放南面的东山及西面的户那占领阵地,阻击来追之敌,张轸在阵地上听说敌战车群沿公路向我冲来,他竟命令第五军装甲兵团鲍薰南营长将我12辆战车予以破坏,阻塞道路。我正在他身旁,立即表示反对,鲍营长和李卓连长都同意我的主张:“将我12辆战车梯次埋伏于旁道密林中,由工兵在路上埋设地雷。”我便亲自同李卓连长同乘一辆中型装炮战车,他握机枪,我作炮手,另有正付驾驶二人,同乘一辆战车,埋伏在最前面的路边,令宪兵排展开于路之两侧,以作掩护。部署刚刚停当,敌以装甲车为前导,战车紧其后(一共9辆),其步兵都攀附车上,载运日军的汽车则跟行在战车之后,漫不经心地沿公路向遮放冲来,工兵连按约定引爆地雷,敌之装甲车、战车半数被炸伤炸毁,完好的敌战车便开枪开炮乱射,我们埋伏在林中的战车立即向敌战车开炮将其全部击毁,随即掉转炮口和机枪对载运敌兵的汽车队猛击,共毁敌战车6辆、装甲车3辆,、汽车13辆、打死打伤敌军数百人,成为大溃败中仅有的一次胜仗。林蔚闻迅,立命张轸马上撤退,速到龙陵、芒市布防。从此,又开始了最混乱的大溃退。事后,张轸在其回忆文章《入缅抗日二十天》一文中,写有下述一段文字:“5月3日,我带卫士30多人、战防炮二门,占领龙陵以西高地(笔者注:这实际是龙山镇西侧的滚象坡)布防,速令刘伯龙师长带领其残部来此接防。午后4时,刘伯龙带护路一中队,未及到达,即仓促遇敌,陷入敌境。5月4日,因连日狼狈退却,汽车千余辆阻塞于途,行进缓慢,敌兵尾追猛射,退却更为混乱。直至5日晨始达惠通桥。我36师在惠通桥布防,将桥炸毁,凭怒江之险阻敌越渡。”这正是对当时我军在滇缅路上大溃退惨状的真实写照。
     5、第5军经历千难万险、损兵折将、退出缅北
     ①5月7日杜聿明在温佐会仪上的决定
     5月1日,第5军各部相继到达伊洛瓦底江北岸瑞波,全宇、孜公和实皆各处集结后,96师在前,乘火车兼步行率先向密支那前进,新22师随 后跟进于5月7日分别到达英多(Indaw)、温佐(Wuntno又称“文多”或“温藻”),新38师到达科林(kawlin又称“高林”)杜聿明即在温佐召集余韶、廖耀湘、孙立人等人开会,杜聿明说:“林蔚团长转来委座虞机手令,令我军全部向密支那、片马转进,勿再滞缠。今日史将军、罗长官从纳巴(NaBa)派人送来亲笔信,他说:' 八莫已失、密支那亦将不保,我军回国无路,理应入印,保存实力,以利再战’。我认为本军决不能入印。因战败入印必遭不齿,不如冒死辟路返国,用达上命。”遂命96师于8日由现地出发,乘汽车赶往密支那布防,如敌先至,则应将敌击破,确实占领该地。同时将炮兵团,战炮营配属该师。但是廖耀湘却不赞成杜聿明的决定。廖耀湘说:“从敌人的广播中方知敌人已到达怒江西岸,因惠通桥已被我炸掉,敌人才没有过江东犯。看来怒江以西广大地域,尖高山以东、高黎贡山以西的盈江、梁河、腾冲、泸水等地,势必会受敌军蹂躏,我军如西进回国,就难免要通过数百公里的敌占区,攀越高耸入云的两道高山,才能到达怒江,至少也需一个月以上的时间才能走完如此漫长而艰险的征途。这期间军需补给如何筹措,伤患官兵如何医治和运送,在在都是大难题呀!反之,如果我们听从史将军和罗长官的意见,改道入印,由此前往亲敦江(又称“更的宛河”或“清得温江”)仅百余公里,最多只需两、三天可达,且目下此前进路上尚无敌情,方便我军行动。”廖耀湘接着又说:“从亚洲太平洋地区对日作战的战略需要来看,我们放弃缅甸,就是为了明天收复缅甸。而用美援物资来装备中国军队,以提高我军对日作战的效能,达成打败日本的目标,这正是中美两国的既定方针,我军入印不但有安全便捷之利,而且可以有效地保持战力,便于在印度接受美国装备就地完成训练,从印度反攻缅甸,恢复我国的国际通道。我们一个军直接到印度去接收装备就可以省出很多空运吨位供应国内的急需。这是很合算的。”杜聿明却不以为然,仍坚持回国,当派军参谋长罗又伦前往纳巴去追赶罗卓英和史迪威,要求他二人也随同第5军一道回国,结果没有追着,罗只得无功而返。杜同时令廖、孙二人率所部随96师之后紧紧跟进,不得稽延。散会后,廖、孙二人相偕而行,边走边谈。廖说:“仲能兄:看得出你是有话没说,我是说了无益。杜仍然听不进,我是没法了。你好自为之吧!”孙说:“你我是带兵打仗的人,岂能不珍惜官兵的生命和部队装备……也望你为自为之!”两位战友,在这生离死别的时刻,在依依握别的瞬间,能不动容,能不怅然若失!实际上,杜聿明作出的回国决定,等于将第5军这支久经战争考验、屡建殊功、在中国陆军中首屈一指的坚强部队、被日军称为“劲敌”的野战兵团,将被推向覆灭的深渊,使数万中华勇士没有在战斗中为国捐躯,却在撤退中由于杜聿明的误导被饥饿和毒虫夺去了宝贵生命,何其冤哉!杜聿明啊!杜聿明!你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呀!这是你数十年来军旅和战斗生活中最最失误的一段经历,也是永远洗刷不掉的奇耻!这较之拿破仑之于滑铁炉并无二致,沉痛的历史教训,愿后人有所警觉。
     ②96师撤退回国的艰难历程
     杜聿明5月8日于敌人广播中得知,日军已占密支那,而且113团在卡萨已同日军交火。但他仍派军部情报科长吴惕园上校,率96师288团一个连乘车赴孟拱侦察。派余韶率96师乘汽车经孟拱向密支那急进,要求他“用炮弹打开回国进路”。96师于5月10日11时行抵孟拱时,吴惕园来报:“密支那有日军500余人,居民已逃避一空。”稍后,杜聿明来电:“敌占纳巴,到孟拱通路被敌截断,军决向大洛(TaRo)孟关(Ma gkwan)转进。该师即向孟关转进,切勿稽延。”余韶得知密支那只有数百日军后,决定直捣密支那,将该敌消灭掉,掩护全军分别从甘迪(Kamaing)拖角(Htawgo)进入腾冲、泸水,再渡怒江。但炮兵团长朱茂臻和情报科长吴惕园却劝余韶应遵令去孟关,以免打乱杜的计划。当决定在加迈(Uamang)宿营,次(11)日继续向孟关前进,在该地休息数日、补充给养,等待落在后面的胡义宾付师长率师部归来。这时各部队失散官兵纷纷来投96师,余韶下令收容他们。13日杜聿明来电,令96师折回向南,从密支那南面达罗基(Talawgyi又称“德劳基”)渡伊江向东,翻越尖高山回国。余韶未予接受。于15日由孟关出发,越库芒山脉(Kumon Range又称“枯门岭”),进入原始森林之中,大树遮天蔽日,猿啼之声不绝于耳,蚂蝗甚多、官兵多被咬得鲜血滴滴,途中常遇印度人扶老携幼从密支那等地逃来,想去印度。这时已是雨季,经常大雨倾盆,衣服湿透,山间顿时山洪猛泻,变成巨河横亘在前,便砍伐大树,临时架桥而行。至23日正午方走出原始森林,24日到达孙布拉蚌(sumprabum),此处有两千多家居民,有教堂、学校、商场,英军逃去时丢弃的汽车仍完好可用。部队驻下宿营后,刘有道、漆云鹏两团长来报:“抬炮压累致死30多人,病者逾百,这炮还要抬走吗?如果继续抬炮而行,恐怕还会累死更多人!”28日余韶得杜聿明电:“可往葡萄(putao)”。即派政工人员蒋治策先到葡萄了解情况,与当地官员及侨领联络,为部队设营,筹购给养。部队于29日由孙布拉蚌出发向葡萄前进,路宽且平,可通汽车,途中曾闻空中传来飞机声音,疑为敌机,当即躲进树林中隐蔽。事后方知这是我国俞飞鹏部长在印度汀江派来搜索我军之飞机。部队历6日行程(因抬炮战士体力不支只能走半天,歇半天)于6月4日到达葡萄。因迈立开江水流湍急,蒋治策已觅得九条独木舟,每舟可载7人,英国人偕当地土人族长到江边迎候。此处尚驻有英国一名准将及其部属数十人,当地侨领张德凯也来相会,并允为96师筹购给养。葡萄是群山环抱中一块主方圆十数里的平原,三面为水所环,水田甚多。当地人属云南摆夷族,以种水稻为主。北有小路通西康的察寓,东面也有小路可达云南贡山和福贡、维西,西面有路与印度的列多(Ledo)萨地亚(Sadiya)丁苏吉亚(Tinsukia)相通。其地有一小型飞机场,曾有英军飞机降落接走一批英国人。
     6月4日,96师进驻葡萄后,又有中国远征军铁道兵团,通信兵团,后勤部及第5军军部与各师失散官兵百余人陆续未归,均被收容安置。葡萄毕竟只有几千居民,忽然涌来一支数千人的大军,这批人一天就要吃上万斤粮食,虽然英军曾开仓相济,也很有限,坐吃山空,不能久留,此时对外连络几乎中断,余韶突发奇想,按原来约定的军委会电台波长、呼号和密码,他试着给蒋介直接发去电报,报告近状,不想竟得到了蒋的复电:令其在在葡萄待命,并告知在印度汀江的俞飞鹏的电台波长与呼号,嘱其直接同俞联络。从6月14日起每天开始有4架飞机来此降落,送来大批食物,此后每天均有飞机飞来。这时,余韶终于等到了副师长胡义宾的来电,他说:“已到孟关”。余韶即令刘有道亲率4个步兵连沿着孙布拉蚌至孟关小道上去接应。胡义宾原本离开96师主力纵队后,相距也只有八、九天路程,余韶行达孟关时,胡义宾尚在英多。但因胡义宾竟然也跟着杜聿明大部队行动,来到大洛,被杜发现,令他到孟关去找余韶,等他迤逦来到孟关时,余韶已带着96师到了葡萄。而胡义宾和参谋长胡心愉率师部及部分直属部队,方于6月30日行抵密支那至孙布拉蚌间名叫麦通(Maitong)的小村时,因同前去接应他的刘有道没有取得联络,对麦通的情况也全然无知,贸然进入,遭到在此埋伏的数百日军猝然袭击,胡义宾身先士卒,指挥应战,不幸中弹身亡,参谋长胡心愉继续指挥,幸官兵们沉着勇敢,终于破围而出。7月2日,余韶在葡萄接蒋介石来电,令他率96师立即经福贡回国。他令工兵营先行经尼夫加(Nafega)为渡江(需渡过迈立开江和恩梅开江以及怒江)作准备,师主力于7月4日出发,当日渡迈立开江至弄海宿。接胡心愉来电,惊闻胡义宾阵亡噩耗,至感悲痛。当令胡心愉率部回国到维西集中。全师于8月23日到剑川,尚有官兵3800余人。该师在平满纳时有9863人,作战伤亡4081人,失踪453人,撤退途中死亡1500余人。

③杜聿明率第5军和新22师自缅北入印经过
     5月8日杜聿明带着第5军和新22师到达纳巴时,据守在卡萨的新38师113团,已于瑞姑和伊尼瓦各附近发现敌踪,另敌一股已占密支那。杜聿明仍决心以96师夺取密支那,主力继续沿铁道北上。10日到达英多时,得知敌猛攻卡萨的113团,该团奋力反攻,但因兵力薄弱,未能阻止敌广正面强渡伊江,铁路交通被切断;新38师的后卫部队112团在温佐被敌33师团福家支队围住,激战多时,敌陆陆续续向该地增援,112团正在苦撑之中,孙立人已率114团由密闸(Mezar)回援112团,战斗正激烈进行中。杜聿明遂决定离开铁道以避敌锋,于11日经班茂(Banmauk又称“邦卯克”)到曼西(Mains又称“敏西”或“满许”)。鉴于日军已占密支那、卡萨、温佐,铁道受其控制,便决定沿曼西、瑞敦(Shwedwin又称“斯委定”)伦京(Longkine又称“隆京”或“隆肯”),大洛(Taro),取道孟关、孙布拉蚌、过迈立开江和恩梅开江,经片马回国。当时,第五军部除原来的军司令部、军直属特务营、通信营、高射机枪营、防毒连、军乐队外,还有补1团第3营、补2团1、2两营、辎重团第3营、砲13团第1营、598团第2连、驾驶连、侦察队、新28师搜索连、及野战医院以及沿途收容其他单位失散官兵共有七、八千人。新22师和新38师也各有七、八千人,合计仍有两万多人。杜聿明便派65团2营长罗英中校率所部及军工兵一连、军侦察队、搜索连为前卫,以65团及军部为第一梯队,由65团团长邓军林少将指挥;廖耀湘指挥新22师附炮18团1营为第二梯队。并规定官兵各自带五天粮食备用,平时的食物就地寻购。等到新22师来到曼西,即于5月13日天明后由曼西出发,沿明京山麓牛车道行进。曼西在明京山脉之中、夹在主峰1707米的当东隆山(Tonlon shan又称“洞洞山”)与其东南面的曼更山中间,重重迭迭的山峦环绕其四周,形成一道道的小山脊和山谷与山间的溪流,这些溪流在山北者则汇入乌龙江再注入亲敦江,在山东南者则形成南姆芋河而注入伊洛瓦底江,或注入其东北面的因道歧湖(lndawgi Lake)。由班茂至曼西有一条牛车道可通汽车,第五军的全部车辆都开到了曼西。只是道路到此而止,再向前走只有崎岖的小径,人马和野兽可行,车辆无法通行。曼西有数百户居民、有一条南北向的长街、这是克钦人(Kachink)和拿嘎人(Nagas)杂居的山中小镇,平时常有定期的集市(或称庙会),居住在山中的枯旗人(Kunis)、罗海人(Lashais)、钦人(Chiu)和克钦人、拿嘎人就背负着采集的药材、野物来此互相交易,居在平地的缅人或克钦人、拿嘎人则贩卖山人所要的物品服装、酒类、食物。5月11日第5军军部和12日新22师到此时,当时居民一度感到惊慌,嗣经随军华侨和缅人翻译向导,向其宣慰,由头人出来解释,大众方安然无事。杜聿明于5月13日离开曼西前,曾用无线电向参谋团及蒋介石报告行踪及各部概况,此后便行止在漫漫无际的深山密林之中,整天见不到太阳,也看不见人烟,食物来源中断,大雨则下的不停,官兵们忍饥挨渴,又遭雨淋更有毒蚊蚂蝗叮咬,和毒蛇蝎子侵袭,经过艰苦跋涉之后不但体力大减、而且染疾患病官兵与时俱增,连杜聿明也身染重病,必须用担架抬着走。途中因病、因饿、因体力不支而掉队者,竟络绎于途。5月15日第5军到达堪迪、莫的林后,接到蒋介石经参谋团转来密电:“现设法派飞机向你们提供粮食,一俟陆空联络确定,即可开始。弟部行动不必太急,应从容设计分路绕道而行,以避开密支那乃为稳妥。中意以孟关即三角点670为总目标。其次为清加林租姆特及龙京(Lonkin)与项巴(Haunkpa)即三角点5414东南方为空投地。再次为荷马林与大曼的,该路粮食或易设法购办,不待空投也。但龙通至加迈道路必须先派有力部队侦查相机占领,乃可以掩护西南各民众和各部队之前进。如果龙通至加迈道路为敌确实控制,则只可先到荷马林,大曼的[笔者注:“大曼的就是塔曼堤(Tamanthi又称德曼迪)]暂时整顿修养待机,再行接济。中正手启咸机”(笔者注:蒋电文中所称三角点670和三角点5414,均为缅甸1941年出版军用100万地形图上的△标高点的位置。)因伤患逾千,无法行动,更无法用担架抬着行军、杜聿明命令军工兵团在堪地东南角佛塔群旁建造茅棚供患伤官兵居住,由野战医院负责这1500多名伤患官兵的医疗护理和生活供给。此时官兵携带的储备食粮所存不多,但官兵们都充满了爱心,抱着舍己救人的态度,非常踊跃地献出各自维持今后生存的仅有粮食和食物,一些医护人员也是这样宁与这些伤患官兵同生死,也不愿抛下他们,便有许多医生护士主动请求留下来,护理这些失去行走能力的伤患官兵,而这些伤患官兵听说要把他们留下来,自知必死无疑,就呼天吁地喊着哭着要跟部队走不肯留下。个别人还偷偷地爬到河边、入水自溺,偌大的山间村落,完全被这悲惨的生死离别时的呼喊哭泣声所湮没,情景之悲惨,见者纷纷落泪,杜聿明自顾不暇,躺在担架上,闻听此说不禁动容捶胸。
     5月16日,杜聿明决定仍向孟关前进。因为他仍想带着第5军和新38师回国,无奈新38师早在5月10日孙立人亲率114团配合在温佐被围的112团,击破了日军福家支队后,已经榜宾渡过亲敦江正向英帕尔前进中。杜聿明眼下只掌握着军部和新22师共有1.5万多人,除了留在堪廸1500多名伤患外,能跟着他走的还有1.3万余人。此时,他理应根据蒋介石手启咸机电中最后一句“如果龙通至加迈道路为敌确实掌握则只可先到荷马林,大曼的暂时整顿,休养待机,再行接济”的精神,先到荷马林,大曼的休整,乃为上策。由堪迪、莫的林至荷马林大曼的只隔着一条乌龙江,只需三数日可达,到了该地就可进退自如,且陆空联络方便,大军补给容易解决;如果以后仍想由该地回国,则沿亲敦江至辛伦(Hkamti),再沿大奈河至大洛,经马科(Makaw)、滚布(Tinnpa)渡迈立开江和恩梅开江至马格(Mankiyi)越高黎贡山便可回到泸水。这条路线虽然太长,且要爬过漫长的高山密林和大河巨川,困难也多,却可以得到空中补给,能通信联络,能利用空投和开辟机场由飞机着陆运送食物药品,也可空运伤患先回后方救治,这样至少可以少死许多中华热血青年,以利再战。再说,后来蒋介石还是命令杜聿明“率部入印”。这时如果杜部在荷马林,大曼的休整,那入印就更近更方便了,且能使第5军1.3万多官兵不致损失那么多的人,可以全师入印啊!最可痛悔的是:杜聿明根本没有入印的意念,而且完全没有考虑在极其艰难险阻的不利条件下如何千方百计地保存军力人力的问题。由于他不愿入印一心只想回国,结果不仅把走不动的1500多名伤患官兵留在堪迪草棚,任其自生自灭,实际上这1500多人不久便都相继病死饿死在堪迪草棚中,变成了一堆堆白骨。幸存者便于5月21日凌晨纵火自焚,以免被俘受辱,他们也都化为灰烬,只有他们的孤魂仍飘荡在异域他乡。就连那些曾为第5军在昆仑关、在同古、在缅甸各次战斗中给了日军以重大打击,使日军胆寒的火炮,车辆等重装备,也都被自己毁掉了。多么可惜可痛啊!
     5月16日,第5军离开堪迪后,便在漫无边际,树高林密,荒无人烟,野兽出没的明京山脉里,不见天日,经常爬山涉水、披荆斩棘,踏着崎岖的小径或拨开树林藤蔓,蹇滞前进,至5月21日前卫营(65团2营)经瑞敦来到沙士克(Sathkao),第1梯队(65团主力和军部及直属部队)到达瑞敦,第2梯队(新22师及已毁弃了火炮的炮18团第1营)到达宾诺关(Pinnohe-kwin在瑞敦以南12km处)。此时96师也随后于24日到了孙布拉蚌。并已得知200师于18日晚通过细胞至抹谷公路时遇袭,师长重伤、现向莫洛前进。黄翔部已到孟密。22日前卫营和65团主力到达瑞道交(Shwedaunggyaw,在瑞敦以北15km)军部及直属部队到达塔干(TaPin在瑞敦北方8km)新22师行抵瑞敦。
     23日11时前卫营及第1梯队的65团本队通过项巴来到630高地东侧,在其最前头担任搜索警戒的邱钟岳第6连(尖兵连),通过项巴(在瑞道交北方8公里处位于乌龙江畔)后前进至马梦【笔者注:(Mamcn在项巴北22公里处)四面环山、南旁乌龙江,由此向南沿卡盟山(Kamaing)西麓可至龙通(即“隆肯”或“伦京”)。此时尾追我96师之敌约四百余人,自索卡道(Nsawgadaw)经南亚色(Nanyaseiu)西窜,于22日进抵伦京,其先头百余人于23日晨,经巴干(Hpakan)升貌(Saing maw)西窜,与我尖兵连(邱钟岳连)在马梦发生战斗,敌被击退。由此可见该敌有犯项巴、阻击我军企图(说明第5军行动已被敌做侦知)。23日午后1时战斗结束后,65团团长邓军林少将亲临马梦尖兵连阵地视察,并与罗英中校一道向邱钟岳征询意见。邱钟岳说:“敌已退回巴干,我军应乘势加速向伦京(又称隆肯)急进,以求乘敌主力远在八莫以南之机、自孟关、坚布班山(Jambu Bum)之间向东于孙布拉蚌附近渡迈立开江和恩梅开江,然后经拖角片马到泸水回国”。邓团长和罗营长都称赞他有远见、有卓识。将向杜军长转报。临行嘱邱连一定要守住马梦。
     23日下午,第5军军部和直属部队到达瑞道交和巴项。新22师于黄昏前到达塔平和沙士克,因连日气候闷热,食物短缺,官兵已极疲惫,且病患掉队者骤增,情况盖趋严峻。卧病中的杜聿明听完邓军林少将的情况报告并代达邱钟岳的建议后。心情沉重,举棋不定。这时他得知96师师长余韶并未执行他13日的电令,没有从密支那南方的达罗基向东翻过尖高山回国,却于15日自孟关出发翻库芒山向孙布拉蚌前进,现已接近该地,沿途行程170多公里,历时9天,均未见敌踪。现邓军林来报:“伦京有敌500人,其前锋已窜至马梦与我邱钟岳连交火,已被击退,现敌仍在巴干(笔者注,巴干西至马梦约8公里,东距伦京约15公里)。邱连长建议:我军应乘敌主力远在八莫以南之机,自孟关、坚布班山(jambu bum)之间向东,越过大宛河和库芒山(kumon range)经拖角,片马回国,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杜聿明听后闭目沉思良久,才叫来罗又伦、李汉萍,当着邓军林少将的面说道:“官兵已极疲劳,虽有勇气却无体力,仍以避开敌人、避开战斗为宜,故决定渡过乌龙江改道向北,迳向大洛前进,希望到大洛后能与空军取得联系,获得补给”。当晚他签发了罗又伦下达的命令其要点如下:“(1)于24日自项巴出发,渡乌龙江向北,经南山、沙拜、沿南姆冉河至巴拉曼、乌卡家,再沿南姆麻河向大洛前进。(2)骑兵团附搜索队,新28师搜索连、防毒连为前卫。军部及直属各部队为第1梯队由李汉萍少将指挥。工兵团、兵站、野战医院为第2梯队由工兵团长指挥,工兵团即在乌龙河上架桥。(3)65团为后卫,掩护本队过河后随第2梯队前进。(4)新22师主力随后卫之后行动。”事有凑巧,正当杜聿明决定避开伦京之敌向北向大洛前进时,据守马梦的邱钟岳连,派兵四出搜索以防敌袭,正在山中侦察的第4班长郑正义和副班长宣效儒忽然在一个矿洞中发现一批盛满大米的麻袋,总计达200余包每包重达百斤,包内大米仍甚完好,足可食用,这使郑、宣二人如获至宝,立即飞奔回连向邱连长报告这一特大的天降喜事,邱钟岳本性情中人,素具侠义精神,处处心怀全军全局,目前全军官兵正苦于粮食用尽无以为生之时,忽听说找到大包大包的白米,他的欣喜之情更可想见,随即策马飞驰前往察看,见矿穴中不但存有大米数万斤,还有火柴、香烟、饼并,食盐、白糖和烧酒大豆等物,使他惊喜欲狂,立即给罗营长、邓团长写信叫郑正义骑马飞速送去,请其派马和人来搬运,向全军官兵分发,从而给全军官兵带来了新的生机,人人欢喜。原来这些无主的东西是在伦京一带采矿的矿主所藏,为供应矿工和来往山民的物资,惊闻日军已至,矿主和矿工早已逃避一空,这矿穴储藏之物便成了第5军官兵救命的宝贝,邱钟岳、郑正义、宣效儒三人也从此成为人人尊敬的英雄。
     邱钟岳原是走在全军最先头的尖兵连,自24日从项巴改道北上后,他这个连便变成走在全军最后面的后卫连了。25日凌晨他带着部队来到纳林塞(nalinsain)西北角(此地在项巴北方5公里处中间隔着乌龙江),全连官兵经过30多公里的奔波跋涉,大家一到宿营就迫不及待地钻进佛塔周边的树林里,找个地方躺下,入夜后,熟睡中的邱连长被一阵哭声惊醒,他循声前去,见三个女兵相拥而泣,另一男性军官则不知所措地蹲在她们身边,其情景悲戚更令人鼻酸难制。她们原是军政治部政工队女队员,全队有女队员43人,其余40人,已随军部走了。她三人(吴小苑,高淑梅、王云清)因病走不动掉了队,现在因数天粒米未进,两脚浮动而开始溃疡,已经寸步难移只有等死了。面对绝望和死期即至,她们便悲从中来揪心地痛哭。这是她们求生的哀号,也是她们死前的悲鸣。怎能叫奉命来救她们的那位男士(是她们的付队长)不伤心落泪却束手无策呢!还是邱钟岳有能耐,他叫连上的卫生员给他清洗伤口,敷上消炎粉扎好包好,还给她们各人一些食物和防症疾与治利疾的药物,并让特务长黄国荣给她们四人各盛一盒热饭一个牛肉罐头,并热情而亲切地鼓励她们4人一定要鼓起勇气,奋力求生往前走。一直挨到5月26日夜高淑梅终于死在沙拜,吴小苑因症疾死在巴拉曼,王云清因利疾死在3865高山上,只剩下吴大任上尉于29日到达乌卡家,遇着女上尉李明华、胡汉君两人,还意外地碰到华侨队丁队长和陈祁等三名女队员。这7人便相拥而泣,心中既庆幸自己还活着,同时也为原来华侨队150人,政工队43人都是生龙活虎般的热血青年而今只剩下他七人而悲痛不己,更为今后的命运而忧心忡忡。因为从巴拉曼向北经过3865高地、乌卡家、西攘、巧博到来赛卡这不足百里的路上,沿途到处可以看见刚刚病死饿死或被毒蛇毒虫咬死的男男女女的尸体,有的茅棚内躺着几十具死尸,有的则三三两两倒在前面人们搭建的草棚内长眼不醒,有的尸体在腐烂发臭,有的正被虫蝎和野兽吞食,真是惨不忍睹呀!
     杜聿明躺在担架上于28日被抬到了亲敦江南边的西攘南村,给蒋介石发去电报内云:“职率军直属部队及新22师已到西攘(snirang),31日可达亲敦江南岸,缅北雨季来临,官兵饥寒交迫,死亡日增,仍奋力向大洛前进,请设法空投接济。”31日7时,杜聿明行抵1040高地(在亲敦江南岸,其对岸为样般卡西至来赛卡约10公里)时,接蒋介石30日密电,令:“该军应即向印境或印度东北之列多转进,暂事休息。不必赴葡萄,以免中途受困”。正当杜聿明在思考着是向西前往英帕尔,还是向北迳赴列多?悬而难决之际,65团团长邓军林来报,他说:“来赛卡西北的亲敦江中有许多沙洲,已露出水面,派人勘测此处可以徒涉过江,水深及膝,沙地坚实,人马可行,已选定好徒涉场并在安全通道的两边打下竹木桩子,还用绳索连结起来以策安全。我建议乘目前雨小,水流尚缓,山洪未到之良机,全军从速由徒涉场过江。同时命工兵团在山上砍伐树木或竹子造成木排竹筏,在两岸构建漕渡和系流渡的设施,以便山洪到来后,水流湍急,水深不能徒涉时使用。兼之落伍掉队官兵很多,也必须留置工兵和医务人员在此接待。”杜聿明接受邓军林的意见,命令各部队立即从65团建设的多个徒涉场从速过江。至6月2日大部队已过江,只留工兵一连和卫生队在此收容陆续到来的另星官兵和难民。
     6月9日,第5军前卫65团来到拉其卡、大油洋,与大洛隔着大奈河相望,大奈河西岸有两大支流,一是大卡河从拉其卡东侧流入大奈河(此大卡河发流于大洛的正北方约50多公里处新平洋(shingbwiyang)西侧15公里处的布苏诺克(HpusuNok)群山峻岭中;另一支流为大油皮河也在大油洋至冉汤之间流入大奈河。大奈河宽300多米,雨季水涨河面达600多米,泅水困难,必须舟渡。杜聿明于6月12日来到大油皮河边见此情景,决心不去大洛,直接沿大卡河东岸向新平洋前进。于13日进驻大油洋。次日新22师主力到达拉其卡,担任后卫的64团主力行抵冉汤。此时大雨连绵,官兵早已断粮,正在生死关头。15日夜接蒋介石电报,告知杜聿明,嘱其暂在拉其卡等待空军派飞机来空投食物药品。16日15时美机三架次飞临第5军驻地拉其卡大油洋上空盘旋数匝后离去。17日上午又有美机飞来,摆动机翼示好。同日13时,雨刚停,一架飞机临空,在有标志的空投场上空投下一降落伞系一小包。用中文写着“交英国联络官。”10分钟后有三架运输机飞来,投下了一包包一箱箱的物品。20分另有三架飞机再来空投一次。黄昏前又有三架飞机再来空投。如此连续三天不断地空投,使第5军官兵得到了足够半个月的食物和急用药品。19日天又下雨,空投被迫停止。杜聿明断然决定于20日冒雨向新平洋前进,为了鼓励落伍在后面的官兵继续前进,特在白色降落伞上写着“到新平洋只50公里,到那里就能补充和休息”的大副标语,悬挂村头,以示激励。
     6月25日,第5军前卫65团在风雨中踏着断断续续、时隐时显的路痕,跌跌撞撞来到离新平洋还有五、六公里远的一座山丘旁,放眼望去,新平洋南面的胡康河谷已成泽国,同新平洋就只能隔水相望。而军部和直属部队由于山陡路险,兼之大雨倾盆,官兵们步履艰难,终于在25日黄昏前赶到了距离新平洋约10公里的隆仆,新22师主力几乎是同时到达北距隆仆五、六公里的伽卡诺克(均在高山上)。因连日大雨,虽然临时在山上砍伐树木竹子搭架茅草棚,入住其中聊可遮风挡雨,但霪雨连连,已经五日未停,官兵业已断粮,处此饥寒交迫之中,病魔便乘虚来袭,使原本很弱的躯体,最易染病,各部队病患骤增,死亡日益加多,第5军再次陷入绝境了。特别是65团第9连派出水性好的士兵去探路,在山下1公里处发现一个三、四十户人家的村庄里,地面水深及膝,村里村外竟无一人,进屋一看全是死尸,有的已是一堆白骨,屋内还有步枪、机枪、迫击炮,仔细察看方在破军衣上见有96师的符号。后来查明,这是96师一个有三、四百人的步兵营因迷路入住这个名叫丹六卡的小村,集体中毒而全体死亡。
     胡康河谷(Hukawng Valley)位于巴特克山之南,坚布班山之北,库芒山之西、明京山之东,是大洛盆地(Taro Basin)和新平洋盆地(shingbwiyang Basin)的总称。(笔者注:大洛盆地面积120平方英里,新平洋盆地面积960平方英里)在这1千多平方英里的地域里有大龙、大奈、大宛、大比四条大河和无数支流,真是河网纵横,水系交错,兼之原始森林蔽日,地面潮湿,瘴气弥漫,故缅北克钦人称胡康河谷为“死亡之谷”。
     新平洋是一个有八、九十栋高架房屋的村落,位于介克耶班山(kabkye bum)与隆考班山(Lunghkau Bum)所形成的大加铺峡谷(Tagap Gorge)南端入口处的661高地上,西临大洼河,向南经太白家(TainPa Ca)至孟关以南可通牛车,向北仅有一条蜿蜒于巴特克山峭壁悬崖间的羊肠小道通达印度东北角的列多。新平洋东北角有一座可容五、六百人入住的空兵营,正北有一栋官衙和佛塔,其四周不远还散落一些村落。此处英国人和当地居民尚未逃走。65团6连连长邱钟岳上尉侦明上述情况的同时,还发现新平洋的南、西两面虽被洪水围着,但它的北面却与山相连,完全没有淹水,邱钟岳便向邓军林团长建议:“我们可以沿着山避开洪水走到新平洋的北面,就能进入新平洋了。到了新平洋又可以进行空投,甚至开辟临时机场,供飞机着陆。”邓军林一听就乐了,即命6连在前开路前进,全团于7月3日到达新平洋,并得到英方供给的粮食。四、五十天饱受饥饿之苦的官兵们,忽然吃到了有肉有菜的米饭,人人欣喜若狂。因仍有阴雨,飞机还来不了,邓团长告诫大家,一宁要省吃俭用。
     到6月7日,第5军和新22师各部都到了新平洋,掉队的官兵也陆续归来,再不来的人就是死在途中的了。这时飞机又开始不断飞来空投物资,生活所需食物和治疾的药品都有供应,杜聿明的健康也开始好转。
     第5军各部在新平洋收容休整后,杜聿明于7月18日率所部自新平洋出发,于25日到达列多。
     先期到印度的罗卓英司令长官,指定兵站及新38师派出人员和运输象队,载运食物和医药,于第5军来印的途中,于每隔一至两日行程之要地,如朋绍关、浪吐、彭扬各地设置供应站医疗站,接待途经的部队。第5军入印官兵将近四千人,稍事休整,便前往兰姆伽集训补充。杜聿明则被调回国,任第5集团军总司令兼昆明防守司令。
     杜聿明率领中国远征军第5军军部及直属部队和新22师,在缅北印东山区(通称“野人山”),历时86天,行程1100公里的悲壮的“铁流”,至此宣告结束。只有那万多名热血忠勇的中华儿女的遗骸,仍然暴弃在那崇山峻岭、不见天日的原始森林之中,让我们永远揪心地缅怀啊!
     6、孙立人独自率新38师入印
     5月10日,孙立人率师部和114团来到密闸(纳巴西方小镇),其后卫112团却在温佐被追踪而至的敌33师团由山炮联队为主体组成的福家支队团团围住,已陷于苦战不得脱身的困境之中。孙立人闻讯,立率所部折回西进,奔赴温佐,解救112团。他采取“正面牵制、两翼侧击”战术,一举将敌击破,当击毙佐藤少佐和中井大尉以下400多人,毁敌大炮10门、汽车20多辆,击毙马螺百余匹,俘获大批武器和弹药粮食,创造出盟军大溃退中唯一的温佐大捷。接着,他巧妙地支走了杜聿明派来追新38师向密支那方向突围回国的特使蔡岳和熊瑛两位中校后,便果敢决定率全师经平勒布(Pinlebu)北撤,由榜宾(paungbyim)渡亲敦江入印,于5月27日到达英帕尔(Imphal)南方约40公里处1座小镇普勒尔(Palel)。同时,电告在卡萨正与敌激战中的113团刘放吾团长和随该团行动的副师长齐学启,嘱其立率所部经榜宾或荷马林渡亲敦江到普勒尔归建。此时该师不仅装备齐全,而且仍有官兵7000多人,是中国远征军入缅的9个师在撤退中保存实力最强最完整的一个师,堪称典范。但是,英军东方军团司令欧文中将,由于误传,曾一度打算于新38师入印后解除其武装,事被亚历山大得知,立即请韦维尔予以制止,并令欧文往会孙立人,予以礼遇。欧文亲到普勤尔新38师驻地巡视时,见官兵军服虽甚破旧、其军容和军纪以及部队的射击与战斗表演,令他叹为观止,赞不绝口,遂上报韦维尔,并通知各部对新38师及入印中国军队必须优礼相待。欧文深情地对孙立人说:“你的部队是我所见过的部队中最出色的一支。无怪亚历山大和史迪威将军以及斯利姆将军都盛赞你们。真是眼见为实啊!”孙立人再次在盟军中为中国军队赢得荣誉和实实在在的推崇。
     7、史迪威离缅赴印的经历
     4月29日,亚历山大来到瑞波一座茶园主的别墅里,会见史迪威,在座的还有中国远征军司令长官罗卓英上将。亚历山大说:他已命令英军迅速撤退,要求他们一定赶在日军追来之前,从喀勒瓦(又称加里瓦)渡过亲敦江,因为他得到情报,发现日军除乘汽车沿公路来追外,还乘汽艇从水上来追。他还告诉史迪威和罗卓英:现在曼德勒附近的中国军队,必须赶在30日午夜前全部撤到伊洛瓦底江这边来,因为他已下令英军工兵部队于4月30日零点炸毁大桥。亚历山大还表示:希望第5军也向印度撤退,他已向伦敦和新德里发去了有关此事的密电,定会得到同意的答复,请史、罗二人作出安排。
     这时,史迪威还收到重庆贺恩的来电,声称:“蒋委员长已同意您4月16日呈送的在印度训练10万中国军队的计划。由昆明派新兵到印度去接受训练和装备的具体计划尚需进一步研究。”史迪威收到这份电报,进一步坚定了他“打回缅甸,重新打开通往中国的陆上通道”的信心。此时,他正在作撤离缅甸的最后安排,将他总部的全部人员(不分国籍)按名单分成两组,一组人员坐飞机入印后到新德里去建立后勤部,为他在印度训练10万中国军队(包括将由缅甸退入印度的中国远征军第5军)作出安排(选定基地,制定计划,准备房舍和物资……);另一组人跟着他随第5军行动。与此同时,他还在为不久的将来“收复缅甸,从中国对日本发动决定性进攻的大战略”进行构思和策划。他于今天向马歇尔发去的电报里,在他这一天的日记里,都呈现出他那宏大的战略构想。

5月1日,罗卓英跟着96师前往密支那布阵。史迪威请亨利?阿诺德将军(Gen Henry H Arnold)给他派来的一架C-47型运输机,于当日黄昏前在瑞波机场着陆,这是飞来缅甸的最后一架盟军飞机。此前,亚历山大已由耶乌乘飞机回印度去了,现在该轮到史迪威坐飞机跑了。可是,当这架飞机的机长海恩斯上校和驾驶员斯科特上校前来见史迪威,说他们是奉命来接史迪威去印度的。史迪威却说:他自己此刻还不能离开缅甸,不能离开他指挥的中国远征军。他话锋一转说道:“我拜托你二位用你们的飞机把我这里一些人员运到印度新德里去。”他说罢就命令新有在去印度人员名单上有名字的人员,都听从罗伯茨中校的指挥,乘这架飞机到新德里,赶办规定了他们必须做好的工作。等这批人出发后,史迪威就带着狄克杨、梅里尔、赛伯特、麦凯布、费里斯、费尔德、多恩、斯利奈伊、琼斯和凯斯、贝尔登、埃尔德里奇以及我曾经领导过的“警卫队”中的58名中国官兵,西格雷夫的医疗队,还有英国公谊会救护队共115人,其中美籍24人,英籍13人,华籍58人,其余20人中有缅甸、印度、尼伯尔、不丹和泰国人。这真是一个国际兵团呀!他们乘坐我于3月11日夜由腊戍带去的5辆大小汽车和无线电台,以及临时从第5军调来的3辆大卡车,随即坐车向英多(又称印道)前进。于3日到达温佐,会见罗卓英,得知畹町、八莫已失,密支那行将不保。史迪威当即决定不去密支那,改道去印度。罗卓英赞同他的意图,两人便联名给杜聿明写信,要杜聿明率第5军及新38师改道分经塔曼堤,荷马林、榜宾渡亲敦江入印。并表示他和罗卓英将先行入印,为接待第5军入印作准备。无奈杜聿明不但不肯入印,仍坚持回国,而且派其参谋长罗又伦一路追赶史迪威、罗卓英到纳巴,想请史、罗二人仍随第5军一同打通回国之路,罗又伦一直追至班茂,却没有追上史、罗二人(笔者注:因罗又伦同史、罗二人相差了三日行程,自然就追不着他二人。5月4日,史、罗二人再次在英多相会,决定离开铁路向西走班茂去荷马林时,罗又伦才随第5军于5月7日来到温佐,当杜聿明接到史、罗二人要第5军向榜宾集结时,杜立即派罗又伦去追史、罗二人于7日方由温佐出发,这时,史、罗二人已于5月5日下午在班茂分手,史迪威一行于7日行抵宾崩。罗则迟1日抵宾崩。
     史迪威于5月7日在宾崩抛弃车辆和无线电台前,曾向在印度丁苏吉亚的美国10航空队司令布里尔顿(Lewis L Brereton)去电,告诉他史迪威一行将从荷马林入印,要他把食物、药品和担架等急需物资空投到荷马林。但是,史迪威一行经一周艰苦的跋涉,忍受着极度疲乏、病痛、毒虫侵袭、忍饥挨饿甚至死亡的威胁,于5月12日步行来到荷马林,却大失所望。这里什么也没有。第二天渡过亲敦江,正吃力地爬过一座海拔千米高的山岭,忽然大雨如注,他们正在绝望地挣扎时,突然喜从天降,一位英国地方官员给他们送来烤猪肉,大批食物、酒和香烟,还有马匹和挑夫,使史迪威一行绝处逢生,他就“可以松口气了”。在英国官员照料下,史迪威一行于5月20日到达英帕尔。24日来到汀江和丁苏吉亚,会见韦维尔、亚历山大和布里尔顿以及罗卓英、俞飞鹏,商妥了派飞机去搜寻第5军,向他们投送电台、食物、药品召其来印,以及中国军队入印后的居住和供给问题。他由瑞波先期派来印度的部属们也相继来见。当天史迪威飞到新德里,他在一群记者面前,说明缅甸失败的主要原因是盟军没有取得缅甸的制空权。他接着说:“我们挨了一顿狠揍。我们从缅甸逃出来,这是个奇耻大耻辱。我认为我们应该找出原因,然后打回去,收复缅甸。”5月25日,史迪威已经完成了收复缅甸计划的构思。他在给美国陆军部的电报中说:“我坚信中国在战略上具有决定性重要意义,因此,我认为美国不向这一战区派遣作战部队是犯了个严重错误。”但是马歇尔并没有被史迪威说服,除了把美国第10航空队重新划归史迪威指挥外,没有再向中缅印战区增派一兵一卒,这使史迪威很气恼。同时也促使他更加决心要实施他的在印度训练一支中国特遣部队的计划。随即于5月27日完成了他的收复缅甸的计划。此时,美国参谋长联席会议( joint-chiefs of staff)基于对日作战的需要,也制订了题为《使中国继续作战》的行动计划。其目的在于支持中国继续对日本作战到底。因而必须打开通道,把中国急需的作战物资,从印度经由“驼峰”空运和陆上的中印公路运到昆明,俾能用这些美械装备训练一支中国军队,提高其作战效能,以便以中国为基地空袭日本的海上航线和最终以中国为跳板进攻日本本土。因此,必须亟亟于收复缅甸。当然,史迪威于27日完成的收复缅甸的作战计划(笔者注:此计划经蒋介石同意,复经美英参谋长委员会批准,定名为“安纳吉姆计划”)较美国参谋长联席会议制订的《使中国继续作战》的计划更为具体而评实,所以,蒋介石及其统帅部于8月1日批准了史迪威于5月27日制订的计划,并附加三项要求。
     史迪威兴冲冲地带着收复缅甸计划和改造中国军队的宏大构想,于5月29日飞抵昆明,此时,林蔚的参谋团仍在保山。在昆明的最高军事首长就是昆明行营主任龙云上将和手握重兵的昆明防守司令黄维中将。史迪威也知道黄维是国民党军官中属于少壮派陈诚系统的骨干,深得蒋介石和陈诚的器重,而且治军严明,个人操守清廉,作风实务,勤奋好学,更会练兵打仗,遂使史迪威对黄维的印象颇佳,他一到昆明被安排住在黄土坡农机学校,一放下行囊,便通过多恩约会黄维。两人相谈甚为投契。史迪威向黄维叩询国内特别是云南境内中国军队的情况,还问到林蔚参谋团现在何处?如何与之联系?最后史迪威向黄维说:“你的老部下王楚英在缅甸一直做我的联络参谋兼警卫队长,4月25日在皎克西会议上,林蔚将军把他从我身边调走了,没有随我到印度去。不知这个娃娃上尉现在何处?”黄维说:“看来你把王楚英调教得大有进步,他很崇敬你。5月4日他护着林蔚将军一到保山,我就把他从林蔚将军身边要回来了,他现在是54军山炮营三连连长,驻在昆明北郊黑龙潭东面的竹园镇。”史迪威一听就对黄维说:“黄将军,我现在很希望你能再次把王楚英派给我,让他继续在我身边工作,好吗?我正等着这个娃娃上尉王楚英再次加入我这个战斗群体。”黄维表示照办。随即派车把我从竹园接来晋见史迪威。史迪威一见我就笑盈盈地拉着我的手说:“我的孩子呀!我终于又见到你了,希望在抗日战争胜利之前,你不再离开我们。”我自4月25日深夜在皎克西辞别史迪威到今天(5月30日)已经相隔35天了,时间虽短,史迪威的变化却较大,此刻他不但面容憔悴疲惫,巩膜明显黄染,人也消瘦多了,使我乍见之下,心中实感不舍,心里久久难以平静。看来,史迪威眼下正在力疾从公啊!他这种为中国抗日战争的胜利而忘我的奉献精神,使我更崇敬他,更感谢他。决心学习他的榜样来从事他交给我的工作。我们在昆明呆了5天,看了54军驻昆明的14师和198师。拜会了龙云,接见了关麟征和张耀明,于6月3日飞往重庆。6月6日,史迪威派我与梅里尔少校、埃夫列上校经昆明飞往印度,前往温格特那里见习并考察“钦迪特”远程突击队的编组装备、训练和战术原则。从此直到1944年10月23日,史迪威由密支那回国时,史迪威在密支那将我从战斗前线召来与之话别,谈至深夜。没想到这次与他惜别竞成永诀。曷胜痛惜!曷胜悲切!
     8、罗卓英将军在退出缅甸的征程上
     4月29日亚历山大来向罗卓英、史迪威辞行,嘱中国军队速自瓦城撤出,并示意可向印度转进。罗决遵蒋介石电令去缅北,行前有感赋诗,诗云:“自处岂宜同俗驾,三驱犹媿失前禽。草深石径鼪鼯笑,月色高林坐夜沉。”又云:“堂堂正道遂生榛,心性何形得有尘。别去中宵瞻北极,他年还许上西邻。”4月30日夜,罗卓英率长官部离开瑞波,先乘火车,嗣坐汽车,间亦步行,于5月3日到达温佐,经多方侦察调查,得知日军已于今(3)日分别占领畹町和八莫,并继续分向芒市和密支那两地进犯。遂使罗卓英感到滇西的芒市、龙陵以及缅北的密支那都将不保,第5军预定由密支那退回国内的路线,即将被敌截断,为保存军力以利再战,他决定令第5军改道退入印度整补,或者令该军先到榜宾集结。中午,史迪威率其随行115人来到温佐,罗卓英向他通报说:畹町、八莫弃守和日军正分途向芒市(现称潞西)密支那猛追,看来密支那必然很快陷敌,第5军经密支那附近回国之路,必将被日军切断。我想令第5军改道西撤,渡亲敦江入印,在印度进行整补训练,以备反攻缅甸。史迪威听罢说:“罗将军:您已先得我心,您的判断和处置,我十分赞成。请马上向杜聿明将军下命令吧!”罗卓英当即电告杜聿明:“畹町、八莫不保,该军(含新38师)向密支那转移之计划,应即改为从温佐、印道(即英多、笔者注)向印度东境英帕尔东南约百里之榜宾(Paung Byin又称邦平)转移,并须派有力之一部至卡萨、纳巴掩护该军行动。”旋于当(6)日晨7时再次致电杜聿明其要旨是:“一、因敌占畹町、八莫,有先我夺占密支那之可能。二、因密曼铁路前日在纳巴以北撞车,昨夜英方全部铁路员工奉命西撤,铁路运行已完全停止,故我军决然西行,先至榜宾附近集结,再相机处置。三、该军除以有力一部在铁路正面向南阻敌,掩护车辆,一部速到印道附近对东北警戒外,主力由温佐取捷径向榜宾前进。四,长官部已于5日夜离开铁路西进。”
     杜聿明接到罗卓英上述两电后,仍决定向密支那前进。即于6日9时向罗卓英驰电申述:“我军战败入印,将为印人所不齿。拟仍向密支那转移,与由畹町来攻密支那之敌决一死战。胜利则保存缅北之一隅,败则在腾冲国境守备。当否乞示。”杜同时用此电向蒋介石后请示。
     7日,杜聿明率部行抵温佐时,接蒋介石当日机渝密电:“杜军长并转罗长官,我军应向密支那、片马转移,勿再犹豫停顿。”这无疑要促使杜聿明更加坚持“用炮弹打开一条血路,冲回祖国,坚守滇西要冲”的战斗决心。
     8日,敌占密支那,杜聿明仍坚持既定的转进计划,要求96师攻克密支那。并且于7日在温佐派参谋长罗又伦前往纳巴追罗卓英和史迪威,未获。
     罗卓英比史迪威迟两天于5月14日来到荷马林,即电告林蔚,请其向蒋介石转报电云:“弟现在荷马林,随行者有林湘所率之后勤人员200余人,沈昌所率铁道兵团50余人,宪兵200余人及无线电一班,合计600余人。以目前情况判断,返回第5军率其突围,已为时间所不许,如沿清得温河(Chindwin R又称“亲敦江”或“更的宛河”)上游回滇,至少须时一月,且已届雨季,跋涉艰难,兼之时疫流行,给养困难。史迪威参谋长昨已经此赴印度。弟若能假道印度,乘机飞滇,转往前方指挥,时间上必为节省,有利机宜。但行动不敢自专,请兄代为请示,立候电复,以便决定行动。”至18日林蔚向罗卓英转来蒋介石电令:“已令罗卓英长官入印度。”此时罗卓英感慨丛生,又即兴作诗:“陟险宁辞鸟道斜,青崖缺处见人家。乱山高顶藏平野,尚恐兵锋或滥加。”还作诗云:“入舟暝色渐迷茫,犹有江花照野航。却幸顺流还易渡,晚霞会喜见朝阳。”复作诗曰:“天高双橹哀明月,犹道山神驾铁船。万里沧江生白发,诗留佛壁作灯传。”遂乘大木筏沿江顺流而下,于次日抵唐海上岸[笔者注:唐海又名唐都(thaungdut)]继续西行,在倾盆的雷雨中爬过印缅交界处海拨3440米高峰。一入印度便觉是另一般天地,不但印度人民勤于耕植,而且山川秀丽,不似缅境那般荒蛮。5月24日到达英帕尔,会见守军司令欧文中将,对我官兵优礼有加,旋知孙立人所部于27日抵普勒尔,便陪同欧文将军前往慰问,同孙立人及其部属相见,官兵中竟有动情落泪者,罗卓英亦觉感慨系之,更为孙师全师而归大为庆幸。当即赋诗抒情:“客行日日万峰头,杞国何人独抱忧。为谢江南诸故旧,未将吾笔遂轻投。”另一首云:“貔貅十万骑连山,鸟道萦纡下攻盘。雷雨骤闻江雾散,宁知意外得生还。”28日与韦维尔、亚历山大、史迪威、(笔者注:史迪威于29日由汀江飞昆明)俞飞鹏相会于汀江,商定新38师的住处和后勤供应。并请美空军司令布里尔顿派飞机到缅北沿乌龙江、大奈河搜寻杜聿明部行踪,发现后向其空投电台,食物、药品,并规定陆空联络方法。
     6月14日,率队赴新德里出席盟国庆典及阅兵,我新38师参阅部队大受盟方赞许,并受印督邀宴。6月底奉召回渝述职。
     8月,远征军改组,设立“中国驻印军”驻于兰姆伽(Rangarh),史迪威任总指挥。罗卓英副之,美军准将柏特诺(Haydon L Boatner)任参谋长,辖新22师和新38师及特种兵部队,另设训练中心,由麦凯布负责。从9月起每天从昆明利用回印的空飞机运载458名新兵赴印受训,至年底共达3万余人。分别在昆明及汀江设立办事处,办理新兵体检、运输及接收并转运到兰姆伽的相关事宜。罗卓英曾在兰姆伽修建中国远征军阵亡将士纪念塔,亲撰挽联:“摧顽倭之凶焰,解战友之重围,赴义竟捐生、壮哉大智大勇;挥日月而长征,挟风霆而怒吼,反攻终奏捷,允矣成仁成功。”
     罗卓英将军辞世已43年,他的音容笑貌,宽厚待人、严以律己的风格和勤奋严谨科学治军治学、诲人不倦的精神,一丝不苟、廉洁奉公的操守,在抗日战争中的光辉业绩,都使我景仰终生,没齿难忘。特撰写此文借以拾遗补阙,而缅怀哲人!
     高山仰止,景行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