裹裹包裹侠快递员版:天涯观察第189期：酷6裁员与中国劳资纠纷的困境

怎么办？

最近几天，围绕盛大公司粗暴裁减酷6员工的事情，网上闹得沸沸扬扬。说实话盛大这样的工作方式，在中国社会中并不罕见，在中国社会之中很难找到不粗暴的裁员。中国的农民工，99%以上是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个别大的公司，不好意思让别人觉得太没档次，他们可能会采用别的方式，而这些别的方式虽然表面不那么粗暴，但实际效果是一样的。我也有很多朋友被人裁员，他们对我说过：“公司总有办法能对付你，叫你走你就得走，不走是不行的。劳动法只是个笑话。”

大部分被裁员的中国打工者，都是无声无息地消失在人群中，你不知道他们到哪里去了，也不知道他们的未来如何。这一次酷6裁员的规模其实并不算大，不过是裁了150人而已。也很难说他们受了多大的委屈，到底有没有暴力裁员，现在还弄不清楚，反正再暴力也不会比农民工讨薪被人打死打伤更严重。闹得这么大，主要还是因为这一次裁员裁的人档次比较高。搞网络的这些人，都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同时又精通网络造势。因为有了这两点，所以这个很一般性的裁员事件才演变成了一个公共事件。

个人利益神圣不可侵犯

盛大要裁员，当然有它自己的考虑，一个公司需要生存发展，它当然有权裁员，但是现在问题是，裁员的时候有没有按照法律程序来办，有没有遵守劳动法，如果没有，那就应该向大家道歉并改正过来。盛大粗暴裁员这样的事件，在中国非常普遍。一般情况下，都是大公司压迫小员工。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现象？中国的打工阶层为什么这么弱势？其实原因也很简单。那就是我们一没有政府对劳工的强力支持，二没有工会组织为劳工撑腰。

劳工阶级为什么需要政府出面支持呢？这是由政府的职能决定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不同的利益取向，这就需要政府出面来协调，没有这样的协调，那么这个社会就必然变成了动物世界。

不承认个人利益是不行的。人人都是为了自己的利益在这个世界上生活的。马斯洛有个“需求层次论”，他虽然讲过人类一旦确立了高一级的需求之后，他就可能会牺牲低一级的需求。比如有些人为了自己的荣誉可以牺牲自己的享受，有些人为了自己的信仰可以牺牲自己的性命。虽然这些都是确实存在的事情，但是从另一个角度来说，他们的牺牲也还是为了他们自己的利益，只是说有些人是为了看得见的物质利益而活着，而有的人是为了自己精神层面的利益而活着。归根到底，只要是一个人，他都是在为自己的利益而活着的。恩格斯也说过类似的话，他说个人的利益（也就是人类恶的本性）是人类社会进步的杠杆。没有利益，大家就不会有前进的动力。

重视个人利益革命就成功了，损害个人利益社会就危险了

毛泽东时代，否定个人利益，成天斗私批修，“狠斗私字一闪念”，搞人民公社，吃大锅饭，共同劳动，共同享受劳动成果，口号喊得震天响，而实际上大家都没有工作积极性，干多干少一个样，那还不如不干。再加上上面领导的瞎指挥，最严重的时候在一个普通的年份居然饿死了几千万人。那个年头，生产队长都要找厉害的角色才行，因为社员积极性太差，不打人，他们就不好好干活。本来说是生活在社会主义的美好乐园里，搞到后来，却既没吃的也没喝的，还要挨打受骂，在有些地方，甚至比解放前给地主老财干活还要差。所以否定个人利益是肯定不行的，否定个人利益，反对人的私心，就会搞出文革、搞出大跃进，那是要死人的。

革命战争年代，那些革命战士为什么有高昂的战斗热情？虽然他们当中有一部分人确实有一定的信仰，但是对大多数人来说，他们并不是为着信仰去给你冲锋陷阵的。毛泽东最了不起的地方是给农民分了土地，农民有了好处，他们就会为你打天下。没有利益，你们革命者算老几？解放战争时期，东北解放区搞了一个“五四指示”，是毛泽东亲自起草的。里面明确地说：“要给农民以看得见的利益。”共产党当年只是一群叛乱者，没有任何资源，为什么能打败蒋的政府军？就是因为他们给了农民现实的利益，得到了农民的支持。淮海战役打完了，陈毅说：“淮海战役是老百姓用小车推出来的。”没有利益，就不会有老百姓给你卖力，也就不会有革命的成功。人都是很现实的，没好处，谁跟你去革命。毛泽东解放后政策上出了问题，主要也就是因为他一脑子乌托邦思想，想要铲除中国人心中的私欲，把原来分给农民的土地又收回来了，所以最后酿成了大祸。

在任何时候，我们都不能否定人们的个人利益。我们要承认每一个人都有他自己的利益取向。这样我们才能获得经济的发展。现在有些人觉得市场经济乱糟糟的，还是毛时代清静，这种想法是不对的。毛时代三天两头斗来斗去，根本就不清静。而且否定了个人利益，毛时代的经济也是濒临崩溃。所以我们是不能走回头路的。我们既要承认资本方有它的利益，也要承认劳工方也有它的利益。协调好了各种各样的利益，我们的经济就会向前不断发展。不承认个人利益是不行的。

多为弱势群体寻求公平正义

要协调各种各样的利益取向，我们就需要一个公平的互相博弈的平台。这样的平台就是政府。公平公正，是每一个政府提供给他的国民的最重要的社会公共产品。公平公正，不可能从别的地方得到，我们只能通过政府才能得到。两个人有了冲突，让谁来做中间人呢？如果我们在原始社会，我们可以找个酋长来主持公道，而在现在的社会里，我们就只能让政府来协调解决了。所以政府应该成为一种平衡各种利益的力量。如果政府不能起到这样的作用，如果政府只知道成天算计如何给自己这个官僚体系多捞点好处，那就完了，那也就没有什么公平可言了，没有公平的情况下，就会弱肉强食，就会出现谁的势力大，谁就可以欺负别人的情况。

我们国家现在劳工阶层在社会博弈中可以说是不堪一击，面对强势集团没有任何抵抗力，原因就在于我们今天的政府还没有起到一个社会博弈公共平台的作用。我们的政府对于下层劳工与资本方的斗争一般都是抱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为下层劳工说话，既不能增加政绩，也不能得到实惠，大部分政府官员对这种事，都是没有兴趣去关心的。酷6这一次，只是因为被裁的都是高素质的人员，他们有一定的知识背景可以为自己寻找正义，所以把这一事件炒作成了公共事件，而对中国大多数劳工阶层来说，他们对于强势的资本方，一般只能忍受对方的压迫了。至于说到放纵资本方压迫劳工会不会引发社会动乱，这是不在我们许多官员的考虑范围之内的。他们一般都觉得那些事情自己是没必要管的，能保官、升官、赚钱，就是他们的人生理想。劳工如果被打死，自有法院去处理，劳工如果集体上访、散步，他们还可以动用维稳手段。

我们国家现在大部分地方出现的资本方压迫劳工的情况，主要是由于政府不作为引起的。当然也有的情况下是由于政府与这些资本方相勾结，共同欺压下层劳工。政府你不出面去协调，那这个社会必然是一个弱肉强食的社会，那么没有势力的人们就只能生活在别人的欺压之中了..？

弱势群体的利益难获保障

就在今天早上，我还收到一条微博消息，说是农民工讨薪，9人被殴打致骨折。这样的事现在太多，被资本方打死的也屡见不鲜，劳工阶层在与资本方的博弈中毫无还手之力。我们国家现在的发展阶段有点类似于资本主义原始积累的时期，资本方为了利益不择手段，而政府又明显处于软弱无力的状态，不能给下层民众提供实际的支持。

如果仅仅是政府软弱，不能给下层民众提供支持之外，那也不算是太严重的事。因为劳工阶级他们还可以通过自己的力量来为自己讨还公道。劳工阶级的最有力武器就是工会。劳工阶级数量巨大，没有一个阶级比他们人多，组织性又强，他们一旦联合起来，没有哪个阶层不怕他们。所以我们的革命导师马克思才会在《共产党宣言》里面发出战斗的号角：“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

但是在我们国家，这样的工会组织也不存在。现存的工会，唉，我不说了，再说下去就不和谐了。你看看国际共运的历史，你就可以自己去评价一下我们现在的工会是什么性质了。因为没有一个有力的工会做支持，所以我们的下层劳工就没办法联合起来维护自己的利益。他们就成了社会上的弱势群体。你到西方国家去看看，他们的工会是极有力量的，他们是社会各方势力的一种极重要的制衡力量。他们甚至可以左右政府的政策。列宁曾说：“帝国主义是资本主义的最高阶段。”意思是资本主义要灭亡了。但是一百年之后，资本主义并没有灭亡，相反，列宁一手缔造的苏联倒是灭亡了。原因何在？这和西方国家工会力量强大也有很大关系。工人遇到了不公正的待遇，工会就出面为工人讨还公道，工人们的待遇越来越好，福利越来越多，那就不需要再去推翻资产阶级政权了。西方也曾有过一些激进派，比如“红色旅”之类的组织，想要搞暴力革命，但是普通工人群众并不理睬他们。因为大家的生活都过得很不错，为什么要造反呢？西方国家能长期稳定，很大一个原因是他们做好了对下层民众的服务。在美国，收入在贫困线以下人群，不管你收入多少，你只要拿出30%作为租金和水电费用，就可以入住政府提供的廉租房。而在法国，四分之一的人口是住在政府提供的廉租房里的。下层人民生活稳定幸福，他们的社会就会稳定，他们不需要天天宣传和谐，他们自然就会很和谐。

一个强有力的真正的工会组织，是劳工阶层立身于社会的保证，有这样的一个组织，我们的劳工权益就能得到保证，我们的社会就能和谐，我们的经济就能获得比较好的发展。如果我们没有一个真正的工会为下层劳工说话，那就会让劳工阶层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现在下层的许多劳工喜欢唱《国际歌》唱《义勇军进行曲》，一唱就热血沸腾，因为那个歌词就像是为他们写的一样，他们很容易被这样的歌词鼓动。这不是一个好事。我们谈和谐当然没有错。但这种和谐不能靠压制受压迫者来得到，我们要压制的是那些巧取豪夺的人，这样才能得到真正的和谐。

全国弱势群体都在看

酷6裁员事件，其实并不算严重。效率是资本运营的一个根本，资本方想要多赚钱，也都可以理解。但是我们说要在一个对等的情况下来进行劳资谈判比较好。像现在这样，强势的盛大根本不顾及员工利益，这样的结果就很可怕。弱肉强食，赢家通吃，是建设不出真正的市场经济社会的。市场经济的前提是公平，没有公平的效率是虚假的效率。经济发展就像是砌墙，社会公平就是铅垂线，如果没有这个铅垂线，你砌得越快，它倒得就越快。没有公平的社会，也许会产生一时的效率，但是这样的社会一定是个物欲横流、道德沦丧的社会，一旦超出了临界点，就会出现《国际歌》中那种：“旧世界，打个落花流水。”的情况，到那时候，还会有什么效率呢？

政府以前没有协调劳资双方的经验，以后应该学习。我们党当年就是靠工人运动、农民运动发展起来的，我们不能忘了本，我们不能对下层人民的苦难无动于衷。如果一些地方官员不能为下层人民主持公道，我们要考虑让他们下台。现在中国有个很不好的体制问题，就是我们的官员是上级官员提拔的，而不是下层群众推选的。这就造成我们有些官员只知讨好上级，根本不在意下层群众意见的情况。现在酷6事件闹得很大了，我们的政府应该出面来解决这个问题了。政府要为弱势群体办实事，这样的政府才能叫人民的政府，这样的政府才能得到人民的支持。

另外，我们现在的政府对群众的团体戒心太重，我们现在为什么没有一个有力的工会组织？不是人民没有这种需要，而是我们有些官员不喜欢看到一个他们控制不了的组织出现。这样的想法是非常狭隘的，我们党就是一个无产阶级的政党，我们为什么不能为无产阶级谋取更大的福利呢？我们的政府不是封建社会的官老爷，只有封建社会的官老爷才害怕人民团结起来。

150名被裁的员工，面对的是一个庞大的资本集团。现在他们没有工会为自己撑腰，他们现在诉诸网络想要得到民众的声援，但这种声援的力量毕竟是有限的，所以还是需要政府出面做一个公正的处理。

结束语

中国经济要想得到可持续发展，就必须处理好劳资之间的纠纷问题，这也是考验一个政府施政能力的问题。这个问题解决不好，这个政府的能力就会受到人们的质疑。我们希望酷6裁员事件能得到一个公平公正的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