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读书吧:(原创)陶冶凡心(完整版)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5/03 00:43:32
陶冶凡心
    ——虹桥桥亭采风纪行
    第一次参加真正属于文人圈子的采风活动,认识和接触了衷龙达、周行、傅小菊等铅山文艺界的名流们,内心的兴奋和喜悦自不必说,更大的乐趣在于采风之地那独特的湖光山色,它让一直深居简出的我领略到我深爱的这篇热土竟然也有一方本属于陶渊明的世外桃源。
    与铅山文友初次见面既忐忑又局促,只怕自己资历太浅,故而高山仰止的距离感一时无法缓释。采风车行途中,为了照顾需要座位的老人和孩子,我屡易位置,终占一席。耳畔时时被窗外清风撩拨的细长发丝划过,似一缕少女的幽香扑面而来,我不由侧身细视,发现身旁竟坐着一位幻境中才有的玲珑仙子。我无意用粗拙的文字去描摹她的容颜,因为这样会亵渎少女的清新和纯美。少女目视前方,表情凝重,宛如冰山伊人。从她一身所流露出的脱俗气质,我断定她必是采风队伍的一员,且入团资历定比我高,但毕竟是此行唯一比我年轻的,我想我应该可以释怀了,故不念所谓的君子礼数,主动与之攀谈起来。
    也许我的唐突在少女看来似乎不怀好意,以至于少女警戒地应对我初见时的寒暄。待我表明圈内新人的身份,少女终于解除了心中的芥蒂,笑说自己才是圈中晚辈,刚走出象牙塔踌躇满志的准村官。聊到少女的芳名时,我才明白什么叫名如其人——陶冶。我怔住了,陶冶?如此超凡脱俗的名字!再看她时,已是冰雪消融,满面春光,我为刚才的发愣略感惭愧,因为这么美的名字本就该属于眼前这位幻境仙子。旅途有少女陶冶相伴,并怡情山水,实在是我这样的乡野凡夫百年不遇之幸!
    上午的天气阴而亮色,最适宜远游出行。我们此行的目的所在是被誉为铅山仙境之地的虹桥桥亭水库。我随铅山作家群来到桥亭时,有一种置身于“小桥流水人家”的恬淡闲适之感。走过一条长坡,站在大坝之上,遥望目下那绵绵青山环绕的醉人湖水,我俨然成了“东临碣石、以观沧海”的曹孟德、“驻足赤壁,怀古伤今”的苏东坡。虽然这桥亭湖水不及曹操眼中吞吐日月容纳星汉的沧海,更不及苏轼笔下乱石穿空惊涛拍岸的大江,可她独有的静谧隽秀之气,仍令我无法不为之动心。二度来此的姚主席遗憾地告诉我们水位较前次低了许多,不过这丝毫不影响我游湖的浓浓兴致。坝下湖边早有一船敬候着文人雅士的莅临。那船并没有我想象中的豪华和精致,倒是船工的热情感染了在场的每一个人。也罢,山不在高,有仙则名;船不在雕梁画栋之美,只要伴行者是志同道合的文友,便足够陶冶身心了。我们从容地上了船,缓缓穿行在这块掩映着碧水青天的自然翡翠之上。
    小小行船荡漾在泛起阵阵涟漪的湖面,船上聚集的多是铅山文化的精英,犹如流觞曲水边的兰亭集会,而这其中堪比右军羲之者,惟徐松文也。松文兄一撮胡须,一身富态,一肚才华,极尽幽默诙谐之能事,令宁静湖面满载一舟笑声。杜维民、黄建新等其他文友也在嬉笑调侃中融入这热闹的圈子里。此时但见一君,皮肤黝黑,身着背心,眼戴墨镜,独立船头,傲视一切。我悄悄问少女陶冶此君的身份,陶冶竟也茫然,还是姚主席帮我解开这一谜团,他正是铅山平民中最杰出的文人代表——林腾。一股敬佩之情油然而生。正感慨间,身旁的少女陶冶已被松文兄相邀留影去了。在这青山绿水的自然光影世界里,我们男士们早已被同化而为片片粗糙的绿叶了,幸而尚有几朵小花点缀着,而少女陶冶无疑是其中最靓丽的一抹,在蜂围蝶阵中散发淡淡幽香。
    湖面航道很长,船在碧波里行了许久,前方仍似清澈碧蓝光滑通透的美玉一般,看不到上岸的路,身后船体划过湖面,原以为会破坏湖水的平静之美,没想到却带来更美的景致,仿佛一只巨擘在巨幅蓝幕上神奇地作画,呈现眼前的粼粼波纹从运动中的船体一道道传导至视线的极致处,共同构成一幅动态而规则的自然图案。我惊叹于天公这富有创意的造化,少女陶冶亦有同感,正欲从船沿伸手去触那湖水,幸得船工及时制止,才免受落水之苦,可惊魂未定,已然后怕得梨花带雨了。惊悸之余,少女陶冶突然惊喜地欢叫:“快看,水鸟!”我们齐向少女所指的方向望去:不远处一只野鸭正扇动着翅膀,在湖面上画出一条浅浅的弧线,随行记者陈万民习惯性地快速选定角度,用专职相机将野鸭最欢畅的画面永远定格,松文老兄也欲分享这一华丽瞬间,终不及陈记者摄影之专业,只捞得野鸭铩羽徜徉的景象,了无生趣。我身无他物,没法与之攀比,只能用我一双浑浊的眼睛,搜寻其他可堪入心的美景。这一带的湖水,全被座座青山围拢着,青山不高,却是恰到好处地给湖水以陪衬。山上几乎全是密密匝匝、苍苍莽莽的翠竹,遒劲挺拔,亭亭玉立,让你感觉仿佛置身于红色摇篮——井冈山。听船工说,如果足够幸运的话,山上竹林里或许会走出一位肩扛两根粗长新竹的耄耋老人,那可是桥亭的传奇人物,我们没有这个幸运。不过,在这自然山水画卷中,任意一个角度,你都可以看见湖边闲坐三两垂钓仙翁,无论是否钓得游鱼,总是那么悠然自乐。
    有山有水的梦幻桥亭,自然不该少了构图的主要元素——桥。即使是一座断桥,也可以衍生一段类似于许仙偶遇白娘子的千古佳话,可惜的是,直至渡船靠岸,我们仍未见到一座桥的影子,哪怕是一截残损的桥墩。好求的傅小菊女士控制不住探究的欲望,急向船工打探桥在何处,船工微抿嘴唇道,会造的,会造的!众人听言后皆陷入对此地称谓来由的揣度中,杜维民委员若有所悟道,想必这无形的桥正建在每个桥亭人的心中吧。这一大胆的臆测得到众文友的一致认可,少女陶冶也跟着狠命地点头。离船后我先于队友们沿小路攀上这唯一没有长翠竹的小丘,回望船行一路,似乎对桥亭无桥有了自己的见解:人工建造的桥体,必然损毁这浑然天成的丹青山水。而无桥之桥亭,不正是完全尊重和谐自然的体现吗?
    正陶醉地攀行间,不觉已置身于一片长满针刺果实的栗园中。道旁一山人手操特制的长柄割刀,在一棵栗树下悠闲地除草。维民委员技痒难耐,征得山人同意后,接过对方手中器械,也大刀阔斧地砍着。大家都围在维民旁等待着上演一场新版农夫与蛇的故事,少女陶冶因与圈内前辈文人代沟太深,没有加入观战的行列,径直而上,独行寻踪。
    路的尽头在山顶,是一座年代久远的小庙。名唤:桥流真君庙。印象中的庙宇应该是红梁金尊,佛光普照的。而此庙居只看似一处田字农舍,进入舍院,三间简陋房舍呈品字形排开,两边房舍与寺庙毫无瓜葛,一处为农家住处,另一处堆满了逢年过节祭祀吃斋的桌椅,中间并列大小三间庙舍,略显失望的我们跨槛而进正中较大的庙舍,舍内又以品字形陈列了大小十三位佛界尊神。惯看金身佛像的我对此提不起任何兴趣,故而毫不在意那些尊者为谁,少女陶冶却是虔诚得紧,她逐一立在每尊佛像前,掌心双合,屈身下拜。徐松文君此时一改调侃之态,转而以民协主席身份变身解说员,兴致勃勃地讲述起佛像背后的人文典故。圈内名媛傅小菊女士实为治学严谨之人,她取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紧跟松文君的脚步,忙碌地记录着弥足珍贵的相关资料。庙无别君,只有一位年近七十的旱烟老者坚守,另有一满脸皱褶似更苍老的哑婆,不知从何处冒将出来。旱烟老者告诉我们这里没有住持,他是唯一的管事,逢节庆日统筹安排庙里的膳食。正说时,小嘬两口旱烟,其吞云吐雾之意态神情,仿若方外仙风道骨之人。这一云雾缭绕的仙家风骨,恰被顽童心态的姚增华主席慧眼相中,非要与之合影留念不可,在万民兄按下快门之前仍不忘叮嘱旱烟老者再燃烟嘬上一口。一时间,旱烟老者竟成了文人眼中的偶像人物,较之湖上的班花陶冶,其受欢迎的程度更甚。而此时的少女陶冶,正独自步入侧厢庙舍朝拜余佛,徒留一剪婀娜倩影飘浮在我的视线中。
    真君庙不大,一眼即看穿。久栖无益,文友们陆续出庙,聚集在院外凉亭,等候即将驱舟涉湖姗姗来迟的成员苏卫东君。在这闲暇之时,姚主席提议上交首次采风写作任务,并身先士卒将自己的新作《父亲》呈递给了圈内德高望重的杨碧源杨老。维民委员和建新委员等也积极响应,篇篇心意之作如落花雪蝶般纷纷飘至杨老手中。我与少女陶冶皆为此前采风活动的落单者,故而只能乞望从杨老手中借阅学兄学姐们的佳作拜读并偷师之。杨老慨然相授,我想他也希望我们这几拨后浪能早日前奔吧。细阅文友们的篇篇力作,仿佛身临文学之海,深受熏陶,内心竟升腾起一缕高雅的文士之气,弥漫周身,驱散我尘世的凡俗。
    待苏卫东君风尘仆仆地赶来汇合,我们再登渡船,前往好客船工的家,准备享受一番地道的农家美食。
    渡船斜靠在一段裸露着污泥的搁浅处,这段浅滩是一块宝地,船工常领着自家孩子在此地赤足摸螺蛳,我们沿浅滩的边缘干路进发,路经一片片长势很旺的菜畦,脚边菜畦地铺满了新藤缠绕的红薯枝蔓,蔓藤上密挤的薯叶如同一件件不规则的镂空艺术品,细心的少女陶冶发现了几处镂空里蠕动着的小生命,心生惋惜地说:“这块红薯地怕是没有什么收成了!”前行领路的龙达兄适时指出陶冶的错误看法,并以自身多年前的农村生活经历为年轻后辈予以纠正,薯叶有虫子光顾恰恰证明了红薯的纯天然无公害的价值,而且作为根茎果实,土里吸收的尽是营养的精华,不掺杂一点农药的成分。我是个没有下过地种过田的变味乡下人,闻毕龙达兄之言也颇为受益。
    山路直向纵深处山坳延伸,浓绿的山坳里只有两户人家,两家户主正是船工两兄弟。顺着狭窄的之字形道,我们来到船工的“桃源居”。船工之妻已经在清洗几个纯绿色蔬菜,家中三两个娃娃似乎毫不见生,依然故我地在院子里相互对打着小玩具枪。这一天真无邪的乡野儿童嬉戏画面自然没有被携带相机的雅士们错过。同行女文友陈水凤鼓励其束发小女同与之戏耍,陈氏小女怯怯不语,其美丽童心却被屋舍前盛开的野花所吸引,偷偷掐下几朵,央告母亲插于发间。这一带山林,房前屋后全被船工开垦成了菜地,即使招待远来采风的我们一行近二十人,随便从自家周边就地取菜也足矣。
    聚坐于农家门前,姚增华主席将新入队伍的我向圈内人隆重推介了一番,我才算真正被大家所认识和接受。接下来,一场别开生面的写作班文学论辩正式拉开了帷幕。文友们就《鹅湖文艺》和写作班的发展一一阐述了自己的意见,气氛极是热烈。评析文章时,姚主席拿自己的作品《父亲》开刀,鼓励学员们畅所欲言,各抒己见,收获了不少中肯的修改意见。治学严谨的傅小菊女士也就杜维民委员的新作《请你帮忙递句话》结尾的讪笑细节提出了自己独到的见解。负责《鹅湖文艺》主编工作的姚主席总结时谈到彭荆风老先生来稿中对写作班各个成员的高度评价,令在场文友为之振奋。尤提到对衷龙达君的评价甚高,文友们便借此戏言龙达兄该请客庆贺彭老的盛赞,龙达君笑言一定一定。欣见众文友对文学写作如此热衷和厚爱,也使作为新人的我为之怦然,从十年前对文学的追求开始,我沉寂了五年,又沉沦了五年,而今,终于踏入文学正道,能与诸文友同学共事,醉心文学,陶冶情操,亦可谓平生一大快哉!若非性别之差,旁坐的少女陶冶与当年我的追梦之旅何其相像,而伊是如此切近文学,这该令多少旁人羡煞不已啊!
    正自我叹惋时,沿途一直寡言的周行前辈轻拍我肩,邀我共步农家后舍小径,屈尊纡贵地表达对我这位文学后辈的欣赏。我有点受宠若惊。言谈中,我了解到周前辈正是我加入作协前参加“览铅山、爱家乡”征文比赛的评委之一,是他与数位文友评委慧眼识珠给我的参赛文章定为榜首,也令我破灭的文学梦想重新扬帆起航。周行老师在文学道路上始终不辍,任何一点闲余时间都用来看书和写作,此番对我的欣赏,我更愿意看成是对所有铅山文学后辈的诚心提携。小径菜叶花果散发的阵阵馨香,与周前辈亲切温婉的闲谈有机相融,仿佛夏末盛满凉意的习习微风,抚我臂腕,拂我心田。
    当我和周行前辈从小径深处迂回至船工的农家,田园盛宴已经开席了。为了尽快融入这个圈子,我选择了有酒的席位。“忽与一樽酒,日夕欢相持。”我试图在这山水交融的田园农家,找寻陶渊明饮酒陶醉的感觉。座上饮客中,酒量尚小者都匆匆改辙盛饭,龙达兄坚持了少许,终究不胜酒力,一瓶干啤下腹,面色已赤如云长关公,衷君欣然退出,坐观我辈太白斗酒。酒过三巡,只剩我、林腾兄,和王斌、黄一亮二位老师仍然满盏,酒逢知己千杯少。我竟没有一丝醉意,听闻二位老师分别来自桃园和茶场,令我思念起曾同时任教两校如今凤飞冲天的一位红颜故友。王斌与黄一亮老师也深深折服于那位年轻女教师的教学才华和高远志向。另一桌无酒的队友们坐待不及,相邀着上船观景静候酒场四仙。林腾君常年从事力气活,酒量大,饭量也不小, 我却肚腹满满,再也强装不下了,只想喝杯清茶。船工妻示意我入舍饮茶,走进房舍内屋,见少女陶冶正端坐于屋内品茗休憩。我便同坐共品,闲聊过往和未来的蓝图,感受淡淡清茶的韵味。
    回行上船,我也傲立船头,看山坳的农家、农家的菜畦渐渐远去,看山顶简陋的真君庙上的香烟袅袅,看散开的绿渐变成聚拢的绿,深深的绿幻化为淡淡的绿,看水平如镜的蓝翡翠碎裂成艺术花纹的玉如意,看几只野鸭在透明的湖面舞台轻歌曼舞,看兴致盎然、惬意满足的一船文友即兴吟诗赋文。没能被数瓶啤酒灌醉的我,此时此刻,竟被眼前的一切山光水色、人文物象所陶醉了。醉意惺忪时,我想起少年王勃乘舟起兴,豪情书就《滕王阁序》,想起东坡居士泛游赤壁,狂放挥洒前后《赤壁赋》,想起《卧虎藏龙》中李慕白和玉玲珑在飘逸灵动的竹林上对剑,想起《英雄》中残剑与无名在广阔的意念之海上对决……
    我本是带着一颗凡心而来,桥亭绝美景致令我陶醉,鹅湖文坛学友将我陶冶,我确信,我已经不再是原来的我了。
    公交车上,玲珑仙子依旧幸坐身旁,我向伊人要来手机号码,保存芳名时,我善忘的记忆陷入了困境——
    陶醉?陶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