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4012:回首，那不堪的岁月

离家数年，生活在城市的高墙内，触目便是车流如水的街道，流光溢彩的建筑物，喧哗的城嚣让我的心没有了独自呼吸的空间，故乡的影子越来越飘渺如烟了。 　　　　我总在华灯如水的时候站在高楼上，隔着明净的玻璃窗遥望我的故乡：一望无际的田野，金灿灿的油菜花，潺潺的河流……我的母亲伫立在那棵高大的桔树下，她的背后是袅袅的青烟和红瓦灰墙的小屋，她喊我，远远的，声音像被风卷走，在原野里回荡…… 　　　　不知道为什么，回忆起母亲时总是把她和那个暮蔼中炊烟轻茏的村庄联系在一起。 　　　　我就这样遥望了无数回，魂牵梦萦了多年，而今天，我终于又回来了，故乡就在眼前，夕阳依旧，村落依旧，高大苍老的桔树下我再也找不到母亲的影子，只看见荠麦青青，草木离离，母亲那座宽宽的坟墓静静地立在山坡上，任风云掠过，如剪影般映在蓝蓝的天边。 　　　　小屋在风霜雪雨的侵蚀下破败不堪了，唯有母亲当年种下的白菊花还一如既往地盛开，芬芳依旧，一簇簇洁白的花朵在风中摇曳，那淡淡的清香是她们的缕缕芳魂。我采了一把向母亲坟前走去。 　　　　母亲的坟头青草萋萋，陪伴着她的是一把纸钱的灰，几盏微弱的油灯，还有无边的寂寥……我扑通一声跪倒在坟前，声泪俱下，母亲啊，我回来了，我给你带来了你喜欢的白菊花…… 　　　　还记得儿时，每逢深秋，门前开满了白菊花，照例是雪白的花朵，淡淡的花香。母亲便摘下几朵，插在玻璃瓶里，摆在卧室的柜子上。于是，白菊花的清香充满了那个贫寒简陋的家，洁白的花朵，像我童年无忧无虑的日子；夜里，我在芬芳的菊花香中沉沉地睡去，朦胧中，看见母亲正在挑灯补衣，我做了一个甜美的梦，梦见母亲拉着我的手走在开满白菊花的园里，边走边讲《秋天的童话》，满目雪白的白菊花，若有若无的花香…… 　　　　母亲，你走了有十二年了吧？漫长的十二年过去了，可我分明记得你桔树下熟悉的身影，分明记得你悠长的呼唤声，分明记得你菊花丛中尴尬的笑容，分明记得你温暖的怀抱……也许我在你的记忆中仍然是当年杂着羊角辫的孩子，可现在我已经到了该为人妻为人母的年纪了，你已经不认得我了，对吗？不，青天作证，白云作证，门前的老桔树作证，母亲一定还记得，还记得……　　　　听村里的人说，母亲年轻时很美，像电影里的人物。 　　　　我想时光倒流二十五年，母亲跟我一样年轻。二十五年前的村庄依然美得如此朴实自然，菊花白，菜花黄，麦草青青，河流清澈见底……我的母亲还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她走在绿油油的田埂上，清丽白皙的脸庞，大而凄清的眼睛，黑缎子般的秀发轻轻地飘起，抚着她白嫩的面颊……母亲在故乡如诗如画的风景里长大，故乡秀丽的山水造就了母亲美丽的容貌、温婉的性情，也上演了她悲剧化的人生，最后，她沉睡在这里了，化作一堆黄土陪伴生她、养她的故乡。 　　　　　　故乡，有我美丽的母亲，有我童年生活的点点滴滴，而另一个名唤“江安”的小镇，却记载了我全部的少年时光。 　　　　母亲去世那年，我就被外婆接到了县城，我开始了那略带感伤的少年生活，江安镇就成了我的第二故乡。 　　　　回乡的第二天，我就奔赴小镇。清晨，天空飘着纷纷扬扬的雨雪，空气中湿润的气息染满街道和窗棱；陈旧的建筑物鳞次栉比地伸向远方；古老的青石巷依然沧桑地伫立着；长江水静静地流淌，如天府国的女孩一般温柔敦厚；三轮车、自行车清脆响亮的铃声在耳边荡漾，让我想起了那个湮灭在岁月中年少轻狂的自己，想起了遗落在青春记忆中那些风花雪月的事。 　　　　我好朋友们，爱吃冰淇淋的小晴和一身黑衣的小宇…… 　　　　2000年初夏的某一天，我和小晴、小宇走在洒满阳光的林荫道上，两旁的榕树绿得像一汪湖水，我们挥汗如雨地笑着、闹着、挥霍着青春年华…… 　　　　高中时代的最后一月，学校花圃里粉红的月季花大朵大朵地迎着朝阳盛开，我们坐在教室的台阶上，一口一口地喝着可乐，都有种浮生若梦的感觉，打球、卡拉OK嘶哑的声音、深夜街头空旷的喊叫，日子空空，一闪而过…… 　　　　我看见五年的时光从我头顶飞过时投下斑驳的光影，校园里的月季花灿烂地开过了一季又一季，榕树叶绿了又黄了……时光整整流逝了五年。五年后的今天，是我与小晴、小宇重逢的日子。 　　　　小镇的下午，空气清冽，细雨迷濛，见到小晴时，她正在柜台上与人交谈，她瘦了很多，长发飘飘，美丽动人，她专注地与顾客交谈着，丝毫没有发觉我站在门口，我看着她微笑的表情，想起了五年前那个穿着5块钱的T恤衫，跟我一起站在街头吃冰淇淋的女生，那个经常从教室的窗外帮我传递考卷答案的小晴，经过年年岁岁的成长，我们都改变了，如今小晴已经嫁为人妻，拥有一个幸福和睦的家庭，不再是我当年的小跟班了。 　　　　小晴转过头来看见我，尖叫一声后，绕过柜台，奔过来一把抱住我说，终于把你盼来了！我笑笑说，几年不见，你从一个小肥妹变成窈窕淑女了，只是喜欢尖叫的习惯还是没改。她在我肩上笑得花枝乱窜。突然地，我的背后突出其来地被人打了一下，转过头接触到小宇那张圆圆的脸，我看了看她圆润的身材笑着说：“兄弟，几年不见，你的体重仍不减当年！”她瞪了我一眼，填怪道：“人家这叫丰腴，扬贵妃再世，懂不？”，说得我哈哈大笑。小宇的身材当年是威风八面，胳膊有我的小腿粗，当然她的小腿就用不着说了，虎背熊腰，只是皮肤白白，脸蛋红红，让我把她的身材缺点当成小数点的末数——几乎可忽略不计了！高中时，她交了一个篮球队的男朋友，长得像樱木花道，是红极一时的少女杀手，可交往一个月就分手了，传闻说那个男的是打不过她，所以自动弃权了！小宇还很讲义气。前年秋天，小晴的母亲生病了，需要5000块钱治病，我当时筹不到，小宇那时是某间医院里的小文员，工资不高，也想不出办法，后来，她居然去敲诈了她的一个Fans，最后那人知道被整得人财两空后，追着她满街狂扁。 　　当晚，我们三个像五年前一样，在KTV的厅房里，在震耳欲聋的音乐声中，又唱又跳，在街边小摊上吃牛肉面，在午夜冷清的街道上徘徊……五年前的我们还是意气风发的少年，有着彩虹般灿烂的梦想，原以为五年后可以轰轰烈烈地干一翻事业，可以坐着直升机飞来飞去，可是真到了五年后，时光依然流转，我们都拿着不高不低的工资，过着平静如水的生活。 　　　　凌晨四点，我们躺在一米八的大床上，唠唠叨叨地说着自己的工作和生活，对比着各自的境遇和心情，窗外，霪雨霏霏着，雨雾阻隔了路人的叫嚣，使这个江边的小镇重拾宁静，微弱的街灯痴痴地燃着温暖，照耀着空中缤纷的雨线，小镇像雨夜中沉静的少女，还原了我梦中的美好。 　　　　第二天，我们去了母校。绿草萋萋的校道，雪白的教学楼，宽宽的篮球场，年迈的看门老人……每一个细小的场景都勾起我深深的回忆：我躺在洒满月光的单身床上听音乐，我们在林荫道上奔跑的身影，我留在操场上的十八岁，对了，还有XX，我总是站在树下，拿着饭盒等他吃饭…… 　　　　有些记忆不会永远尘封，虽然它早已落满尘埃。 　　　　我们曾在江边踩着脚下的朵朵浪花追逐，在黄昏时落满梧桐叶的林荫道上散步，在茂密青幽的小树林里紧紧拥抱，天色晚了，他背着我走过崎岖的山路…… 　　毫无疑问，青春是美的，尽管她美得那么残酷。 　　　　2000年秋的某一天，我躺在宿舍的单身床上静静发呆，窗外的雨丝在昏黄的灯光下管自飘曳，他在灯下默默地伫立，风吹起他额前浓密的发，成了我一生不可磨灭的记忆。 　　　　如今，我重新站在往事的屋檐下，又是风细雨寒，更著落叶飘零，我不再是林荫道下素面朝天布衣草衫的懵懂女孩，他也不再是当年玩劣轻狂的少年。生活改变了我们。谁来见证我们的爱情？是那茂密的小树林？落满梧桐叶的林荫道？还是那蜿蜒崎岖的山路？ 　　　　临走的那一夜，我去了当年约会的小树林，天空下着很大的雨，哗啦啦的雨水冲着地面，树叶纷纷扬扬地飘落，随水东流，青绿的生命一去不返了，而青春的序曲还在回响，我听见忧伤在心中疯狂生长的声音，五年前，他在这里说要和我一生一世；五年后，一切都万劫不复了！明天，我又将踏上远行的路，去追寻属于我的梦想…… 　　后记：还记得年少时的梦吗？像朵永远不凋零的花，陪我经过那风吹雨打，看世事无常看沧桑变化。 　也许我偶尔，还是会想他，偶尔难免会惦记着他，就当他是个老朋友啊！也让我心痛也让我牵挂，只是我心中不再有火花，让往事都随风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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