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容易做错的逻辑题:林海:竹林七贤——《踏古》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4/30 02:45:33
 一看到《踏古》这个标题,先就费了好大一番踌躇:这个“踏”字,想来想去应该是与“踏春”的“踏”字相同的意思;那“古”字,倒是难猜了。有历史记载的公元前2000年,到公元1840年近四千年的历史长河,林海的音乐到底是要探寻——表现——复活哪一段的历史呢?正巧,我在读《资治通鉴》,读到了“竹林七贤”那一段。试着将林海的这首《踏古》的音乐元素拆解了一下,竟然能与“竹林七贤”的七个人一一对应。不知这是不是只是一种巧合,还是林海在写《踏古》时,所想要表达的就是竹林七贤那种狂放与跳脱的情怀?

       既然《踏古》是一首琵琶曲,那我们首先就从乐器圣手阮咸开始吧。阮咸有着和其它贤士们一样的狂放,“人猪共饮”与“晒旧短裤以不免俗”等逸闻趣事就是例证。但阮咸与其它人所不同的是,他特别擅长乐器,并将琵琶改造成为一种新的中国民族乐器——阮咸,简称为阮。在我们为作家笔下的人物而由然动情、为演员们在台上所扮演的角色所感动的时候,我们常常会忘了作家、演员本身。在我们为一首首旋律优美的乐曲所陶醉时,常常不会注意到演奏的那些乐器。现在,让我们秉持古人“格物致知”的精神,在欣赏这首琵琶曲前,先来对阮咸行个注目礼吧。

        好了,音乐已经开始了,伴随着激昂的鼓声,刘伶正式登场了。鼓声代表着一种看淡一切、抛开一切的洒脱,正象刘伶那种特殊的出行方式——乘一辆小车,带一壶酒,让人扛着锹跟着,说:“死了就把我埋掉。”《晋书》中还记载了刘伶妻子哀求他“君酒太过,非摄生之道,必宜断之。”而刘伶则以“天生刘伶,以酒为名。一饮一斛,五斗解酲。妇人之言,慎不可听”应对,仍引酒御肉,隗然复醉。”(还是文言文更给力些!)将个人生死看淡如此,不可不谓之洒脱了。鼓声还代表着一种打破一切束缚、冲破一切阻挠的叛逆精神,《世说新语》中记载他脱衣裸形在屋中,人人见了都嘲笑他,他却说:“我以天地为栋宇,屋室为裤衣。诸君何为入我裤中?”其狂悖礼法之处,一至如斯!“古来圣贤皆寂寞,唯有饮者留其名。”刘伶曾经饮下的那万千斛酒水,所蓄积而成的具有冲破一切阻挠的力量,似乎正随着音乐中的鼓声而释放出来了!

      在铮琮琵琶声中,嵇康与山涛携手而来。他们两人分别代表了古代士子的两种最高境界,很难说谁优谁劣;他们两人有着深厚的交情、深切的了解;他们的身影有如那琵琶的音韵,优美而挺拔;他们各自所走的路径,又象那琵琶的旋律,渐行渐高、渐行渐险……

     嵇康风度非凡,山涛赞他“岩岩若孤松之独立;其醉也,傀俄若玉山之将崩。”嵇康有高才,其“越名教而任自然”、“审贵贱而通物情”成为竹林七贤们孜孜以求的人生宗旨。嵇康甘心于做一个隐士,不以生活的卑陋而在意,从事打铁而怡然自得,颇有侯赢、朱亥之风骨。

     山涛与嵇康相比,仿佛是人生的两个极端。山涛久居东晋官场高位,却从不素位尸餐。他历任吏部侍郎二十多载,举荐了无数士人充任官府,且大都能人尽其才,其记载官员考核评定的“山公启事”一时传为佳话;他还多次规劝晋武帝司马昭,用他的言行举止努力实践读书人“匡扶天下”之梦想。

   《踏古》没有对嵇康与山涛的行为给予褒贬,但却对他们的路径发出了感叹:那越来越急促的琵琶声,那渐行渐高、似乎时刻难以为继的旋律,似乎代表了当山涛举荐嵇康时,嵇康写下了《与山巨源绝交书》——归隐与出仕两条不同路径的选择终于正面交锋了!又似乎代表了嵇康获罪被杀之前,在三千太学生之前抚琴《广陵散》,感慨“广陵散至此而绝”后慷慨赴死的激越与壮烈!暴风雨过后,重归平静的琵琶,又似乎代表了虽已绝交但仍是嵇康最信任的山涛承担了托孤重任,悉心照看他的儿子嵇绍并举荐其入官,努力地在残酷的社会里收获着一份人世间珍贵的温情。

    突然之间一阵嘈杂、喧嚣的锣鼓声响了起来。那世俗的喜乐似乎与竹林七贤的任诞情怀格格不入 ,在这激荡的鼓声与清亮的琵琶声中显得格外的不和谐——那就是王戎来了。王戎是当世中十分富有的人,他的全身都似乎散发着铜臭味,他的吝啬远近闻名。《世说新语 俭啬》共9小节中,就有4小节说王戎的丑事:烛下算筹、钻核卖李、借衣追讨、女儿贷钱。他久居东晋官场高位,却唯唯诺诺、贪腐成性却得以高寿善终。 然而王戎的另一面却也令人啧啧称奇:明辨苦李、观虎不惧,还有对钟会伐蜀的“非成功难,保之难也”的准确判断,令人对是否授予他“世俗庸人”这个称号产生怀疑。王戎去参加竹林七贤的饮宴的时候,阮籍说“俗物已复来败人意!”王戎说:我这个俗物,还败得了你们这些雅人的兴致?自知俗人而不以为俗,王戎已深得任诞之真意了。他的出现,给竹林七贤增加了一些人世间的烟火气,也使得竹林七贤这个应世而生的小群体显得更加真实。

     “朝阳不再盛,白日忽西幽。去此若俯仰,如何似九秋。人生若尘露,天道邈悠悠。”飘忽的女声无词的吟唱响起,忽焉在东,忽焉在西,忽焉在北,忽焉在南。慨叹着“朝为媚少年,夕暮成老丑。”惊恐着“回风吹四壁,寒鸟相因依。”忧虑着“徘徊空堂上,忉怛莫我知。”焦急着“多言焉所告,繁辞将诉谁!”追求着“王子好箫管,世世相追寻。”沉醉着“薄帷鉴明月,清风吹我襟。”痛惜着“一身不自保,何况恋妻子。”挣扎着“开轩临四野,登高望远思。”愤懑着“战士食糟糠,贤者处蒿莱。”期待着“临路望所思,日夕复不来。”幻想着“弯弓挂扶桑,长剑倚天外。泰山成砥砺,黄河为裳带。”——这就是阮籍,终日处于彷徨无计中,终日处于幻想中却又将自己的幻想亲手打碎,继屈原之后的又一位行游诗人。《踏古》中那女声的吟唱与阮籍《咏怀82首》所表达的感情丝丝相扣,不由得令人拍案称奇。

       音乐已经结束了,但还有一个人我们没有谈论到——向秀,这个在名声雷动的七人组合中却显得非常低调和沉默的人。与其它的六个人相比,历史上关于他的逸闻趣事的记载几乎没有,只是记载了他特别擅长老庄学说,写有《庄子注》,倡导清净无为。也许,竹林饮宴他参加了却只是在倾听阮咸的演奏;山、嵇绝交他知道了却没有出面劝和;刘伶游荡在外喝醉了他看到后只会扶着回来;王戎广受钱财的时候,他却仍守着一盏孤灯在读书;当阮籍在野外发泄茫茫忧思的时候,他却在静静地冥思……

      纵观《踏古》,它好似一部五世轮回的戏剧值得我们细细品味:我们也许曾经历了如刘伶伴舞那鼓点般地躁动与不安的年代;经历了如嵇康般甘于贫贱以守志的生活;或是如山涛般直面社会欲创贤名的生活;或是如王戎般整天精打细算、蝇营狗苟的生活;经历了思想曾茫然失措有如阮籍般四处流浪的种种幻境。也许只有当我们的耳畔仅留下阮咸操琴的声音,倾心静听,才会渐渐地听到了音乐背后的声音——那时,你就会依稀看到向秀的身影——向秀他也许从不曾在这首曲目里出现过,但事实上向秀他无处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