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力晶弘:羊皮卷全书之09《神奇的情感力量》[美] 罗伊·加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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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卷 神奇的情感力量  羊皮卷全书 之九  (月光石卷{幸福})                 [美] 罗伊*加恩 
    引子
    两千年前的一个冬日的夜晚,大地一片黑暗,野兽在嗥鸣,暴政统治下的人民在困苦中被寒冷和饥饿包围着瑟瑟发抖。就在这个时候,在地中海东岸天空中出现了一颗明亮的星星,它缓缓地向东南方向划行,最终,在一个叫伯利恒的小镇上空停留,将一道亮光照射向山坡上的一座石屋。
    没有过多久,从石屋中响亮地传出一个婴儿诞生的啼哭声,撕破寂寥的夜空,惊醒了睡梦中的人们。所有的人都睁大了眼睛,带着新奇和诧异,翘首以望,静静地听着……
    据传说,这个婴儿是上帝的亲子,他带着爱来到这个世间,为了拯救灾难深重的人类。
    名医的儿子
    埃及亚历山大里亚城的中午,街市一片喧闹,连成一片的房舍下是移动的人群。来自罗马帝国统治下不同区域的各种肤色的人们,有的服饰华贵,有的衣衫褴褛,在这个著名的城市中有许多大大小小的商业活动。乞丐、流浪汉、盗贼四处游动着,在盛放着各种商品的眼花缭乱的摊位前踟蹰着、觊觎着。叫卖声、乞讨声、斥骂声此起彼伏,非常的热闹。一辆辆罗马军方的马车满载着征集来的粮草在武装士兵的押运下驱赶着躲躲闪闪的行人、驶向不远处桅杆林立的码头,也许又要开始一场新征服远方异族的战争。
    在座城里著名医士的拿撒有一个儿子叫米德,今年已经过了18岁。这些天是他最快活自由的日子,在技艺高超、仁慈而又严厉的父亲教导下,他终于学成出师,也成为了一名医士。他身着一袭白袍,肩挎一只皮药箱,清纯的脸庞充满着热情的朝气,迎着来来往往的人们,天天穿行在亚历山大里亚城的街巷,寻找求医的人们,开始独立谋求出路的生涯。
    不幸的是,可能许由于他太年轻或陌生,人们都不愿意相信他,一个月过去了,竟然没有一个人找他医治。虽然他非常自信自己的医术,不免脸上会露出沮丧的表情。
    就在这时,千载难逢的机会到来了。
    一辆无人驾驭的、受惊的马车嘶叫着在街道上疯狂地疾奔,所到之处人们惊叫着,四处逃窜。忽然,一声惨叫,一个浑身肮脏的流浪汉被马车撞翻在地,飞转的车轮辗过他的双腿。马车过后,人们围拢过来,只见这个流浪汉在地上翻滚着,嚎叫着,抽搐着。米德此时正在路旁,出于本能,而且冥冥之中也得到了一种启示,一个健步冲上前去,抱起流浪汉,将他搁放在路旁的一面石桌上。他打开药箱,取出手术刀,冲着众人大声宣布:
    “我叫米德,是名医拿撒的儿子,我希望大家为我做个见证,在我的治疗下,这个人一月后会康复如初,照样行走在这条大街上!”
    一个月过去后,受伤的流浪汉果真又蹦又跳行走在这条曾给他带来厄运的大街上,并且见到人就会夸米德不仅有副好心肠,而且还有一套精湛的医术,从此,米德在城中名声大噪。前来求治的伤者、病人络绎不绝,他们逐渐地有了地们,富有了起来。
    在罗马总督府里有一个侍卫官叫克拉特。一次,米德为总督治病时,认识了这位同龄的英武的军人,并交上了朋友。克拉特生性豪爽、勇敢并毫不遮掩自己的一切奢好和欲望,使得性情温和、举止文弱腼腆的米德很愿意与他在一起。他们经常驾着军车,手执长矛,呼叫着在荒野上追逐狮群;夜晚在舞榭歌台上尽情狂欢畅饮。这些,使米德欣喜若狂,流连忘返。
    一天晚上,他们一起来到城中最有名的妓院。这里,大理石砌成的大厅被装饰得金碧辉煌,玉石雕琢的裸体美人沐浴在喷泉中,各种鲜花竞相怒放,发着阵阵沁人的清香。更引人注目的是这座妓院里裹着各式轻纱的一个个美女,展露着她们朦胧诱人的躯体,或立,或卧,脸上带着迷人的微笑,一派悠闲地向宾客送秋波。
    来到这里寻欢作乐的人,大多都是有权有势的人:阿拉伯商人、罗马军官以及遥远的东方国度里大大小小的王子们。
    克拉特刚来到这里,就把自己的好朋友米德给疏忽了,介绍了一番后,就走上前去,非常老练地与他看中的女郎拉上了手,然后拥着其中的两名说笑着进入里间。
    米德站立在大厅中,感到从来没有过的窘迫。他既紧张又充满了好奇,于是便沿着大厅的边沿慢慢走动,有几位女郎向他投以微笑,他居然不敢看她们的容貌,低下头急忙拐向别处。当他再次抬起头来时,看到了一幅奇妙的景象。
    美芙达妮丝
    隔着一层透明的轻纱帷幔,有位貌若天仙的女郎斜倚在一张天鹅绒面的长沙发椅上,两旁侍立着恭顺的女仆,有一阿拉伯贵族男子跪在地上,手里捧着几枚金币,犹如丧家犬一样地向那位美人摇尾乞怜。女郎的神态安详而又矜持,气质如女王般雍容高贵,只见她不屑地轻轻摆了摆手,于是,就冲过来两名膀阔腰圆的男仆将那个失态的男人从她的脚旁拖走。
    米德怔在那里,一动不动,完全被那位女郎的风韵震撼。他不知从哪里涌出一股勇气,他竞走上前去用手撩开了那张帷幔。女郎扭转过头,看到了他;啊,多么美的一个女人啊!白皙的皮肤,丰满的身体,精细的发式,那双眼睛是湛蓝的,如晨雾中一潭秋水,朦朦胧胧的,那里饱含着摄人心魄的万般风情。米德的清纯同样也吸引了女郎,她从长沙发椅上坐起,然后款款走到米德面前,并且离得是那么近。令人馋涎欲滴的轻轻抿住的精致的嘴唇,高耸的半裸的乳房,柔软的腰肢,一切都从那一袭华丽的轻纱下透露出来,就如希腊神话传说中的海伦,又如埃及艳后克娄巴特拉再世。米德再次感受那种诱人的女人气息,他的魂灵完全被女性独有的美震撼了,那可人的温暖的躯体如一团热烈的火,围拢了过来,似乎要把他熔化了。
    “可敬的来宾,请问尊姓大名,您从哪里来?”女郎声音甜美而又柔和,将米德从梦幻中唤醒。
    “哦,我叫米德,是城中一名医士。”
    女郎伸出一只玉臂挽住了米德,领他走到天鹅绒面的沙发旁。“请坐吧,米德,你的模样清纯而又可爱,非常高兴认识你,如不介意,我们多多交谈一会,可以吗?”
    米德高兴地点点头,并且大胆热情地注视着女郎。仅仅只说了几句语,便觉自己和这位美人竞是如此投缘,心灵的闸门刹那间敞开,好像千言万语如江水般要急速地冲出。
    女郎的示意女仆将厚厚的帷幔拉下,与室外大厅完全隔绝,屋里空间似乎变小了,但却是那样的温馨。
    米德热烈而又激动地向女郎讲述了自己的家世,自己从医后曲折丰富的经历。女郎认真而又会心地听着,双眸中含满了欣赏和柔情。
    “我叫美芙达妮丝。”女郎开始讲述自己的经历,但在她的表情总是那样的黯淡和伤感,双眸中闪动着晶莹的泪花,“我原是希腊雅典械中一个贵族世家的女儿,两年前,在一次到神庙进香的途中,我被海盗掳去,被卖为奴,辗转便到了这里。我宁可死也不愿去接待那些充满淫欲的来客,始终维护着自己的贞操。幸好这里的老板一副好心肠,他体谅我的身世,所以,就没有太难为我,答应只要我交纳一笔可观的赎金,就可归我自由。昨天,我曾做过这样一个梦,有一只洁白无瑕的圣鸟载着我在空中飞翔,我猜测这只圣鸟就是我的梦中情人,不久他就会降临在我的身边,帮我脱离苦海。”
    “哦,亲爱的,”米德紧紧抓住美芙达妮丝的手,眼中燃烧着热情的火焰,激动得不知说什么好。
    美芙达妮丝用另一只手轻轻拂过米德的面颊,神情又恢复到原来的样子,她注视着面前纯情的男子,就像空中飞来圣鸟。
    米德终于充满柔情地说:“美芙达妮丝,您也正是我心目中渴盼已久的女人。”米德已认定,面前的这位女子就是冥冥中要寻找的并将相伴终身的人。女性的柔弱激起了男性的刚毅,他决定担起这份责任,付出自己的一切,也要把心爱的女人从火坑里救出来。
    时间在流逝,屋里的柔情蜜意浓郁地散发着,一直到了很晚、很晚。
    轻轻吻过美芙达妮丝伸出的玉手,米德走出妓院时,已是满夜星空。也许克拉特找不到他早已离去了。这时,街道上没有一个人,但米德并没有因此而感到空旷寂寥,相反,心中充满了爱情的甜美。这是多么迷人的夜晚啊!他感觉到自己是世界最幸福的男人。
    灾祸降临
    第二天,米德治完最后一个病人后,就匆匆忙忙地住处跑,装扮一新后,拿着一条重重的口袋,就走出了家门。半个时辰后,他又来到那家妓院。女仆通报后,他被迎进了一间装饰华贵的居室,只见墙壁上镶嵌着珍贵的宝石,在柔和的灯光映照下熠熠生辉,地板上铺有精美图案的波斯地毯,硕大的棕榈枝叶静卧在古铜色的花盆中,一张呈椭圆形的奇大无比的豪华床榻在东方丝绸做成的垂帘下时隐时现。女仆告诉米德,女主人正在沐浴,请他稍等一会,便退出去了,屋中只剩下他一人。
    米德慢慢踱着步子,感受着屋中的一切,他觉得自己的身体有一种麻酥酥的异样的感觉,身上的毛孔都在努力地张开,心头的血在急速地涌动,头脑曾幻想出各种使人羞惭而又激动万分的场面。
    “亲爱的,我的小白鸟,您来了。”美芙达妮丝从浴室中走出,米德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只见美人比装扮后更加清新可爱,一条丝巾紧紧裹住她丰满诱人的躯体,一头浓密的褐发如瀑布般垂落在肩头,皮肤光亮、双臂圆润,深深的乳沟衬托得胸脯更为饱满,一双玉腿颀长而又浑圆,即使海中的女妖也变不出如此绝妙的风情。米德感到自己体内涌动的血流几乎要喷发出来,来时想要说的话忘得一干二净,他已经被眼前女人迷住了,即使眼前有万丈深渊,他也无法控制自己,只要获得她,就算粉身碎骨也愿意。
    “啊,亲爱的,您太美了,我真的非常非常地爱您!”米德口中喃喃地说着,情不自禁地张开双臂,要去拥抱美芙达妮丝。
    美芙达妮丝顺手从一张大理石桌上取过一颗草莓,塞进米德口中,冲他莞尔一笑,然后将他轻轻推坐在一张沙发椅上。“亲爱的,还需要喝些水吗?您一定是有些口渴了!”女主人矜持而又不失温存地说道,果然将高脚杯递了给充满激情的米德。
    米德有些平静后,并为刚才的冲动感到惭愧。他似乎记起了什么,急忙将带来的那条重重和口袋递给了自己心爱的女人。
    “美芙达妮丝,这是3000枚金币,是我几年来从医的全部积蓄,我想是能将你赎出的,我真心爱着你并等待着你,让神佑护我们早一天生活在一起吧!”
    美芙达妮丝脸上似乎没有表情,这使得米德十分的不明白。他一动不动注视着对方,希望能够从中找出答案。
    “亲爱的,你的真情使我感动,但这些钱币相对于那笔可观的赎金,是微不足道的。有太多的达官贵人用比这更多的钱币想购买我的躯体,但都遭到了失败。我耐心等待着,知道自己终有一天会被一位富有而又真心爱我的人赎出。米德,您正是我等待已久的人,我相信您有这样的力量。”
    米德怔住了,好久都没有反应过来。不过,柔美的女人,满含深情的期待又很快平复了男人失落的心情,米德鼓了鼓勇气,狠狠握了握女人柔软温润的玉手,便坚定地起身告辞;他要去获得更多的财富。
    从此开始,米德在行事上有了非常大的变化,他不再无偿为穷人治病,为富人医治收费也提高了许多,城中的人们开始怨骂他,认为他已不再有善良的品德,心肠自私而又狭隘。米德心中隐藏着这桩巨大的秘密,无法向众人解释,他似乎已被一股不可抗拒的魔力所控制,不顾一切地疯狂地去聚敛财富。可怕的灾难又向他一步步地逼进。
    尽管米德每天拼命地工作,省吃俭用,但一个月过去后,好像并没有赚多少钱财,他筋疲力尽,完全失去了以往洒脱悠然的风度,变得猥琐和忐忑不安。他开始反省自己的付出是否值得,但很快,他就又为自己这种不纯洁的念头感到愤怒和惭愧。美芙达妮丝那诱人的身影、满含柔情的眼睛晃动在眼前,一次又一次鼓起了他的斗志,支撑着他继续行走在大街小巷,不停寻找那些求医的人们。
    没过多久,米德再次怀揣着几百枚金币,以及大大小小的珍器玉石走进了那家妓院。美芙达妮丝依然充满柔情地在居室中接待了他。光彩照人的女主人如一团温暖的春风,尽管仍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但还是拂去了年轻医士身上的许多疲惫。他又兴致盎然,信誓旦旦了,只是心爱的人儿总是婉转地拒绝他的亲近使他有些伤感。内心深处涌动着的那股原始的激情和欲望如火山一般被压抑着,在体内熊熊燃烧,他已经无法冷静下来了。
    在城中米德的处境越来越不好,人们已经将他经常进出妓院的事传沸沸扬扬,无论人们是否有病开始回避他,并在背后对他指指点点。几天过去了,米德竟未医治过一个病人,这对年轻的医士是一个可怕的打击,他内心处感到一阵恐惧,似乎要大祸临头了。
    他需要向人诉说,以获得一种安慰,去支撑自己生存下去,于是,他又想起了美芙达妮丝。
    他再次走进那家妓院,女仆见到他后,未经通报就领他进了那间居室。女主人起身迎接了他,看到他两手空空,脸上出现不快的表情,这使得米德心中涌起不祥的感觉。但他还是开始了诉说。然而,美芙达妮丝脸上的表情却越来越不耐烦。由于得不到所期望的回应,米德自己也觉得说出的话有气无力,于是就陷入了极度沮丧中,最后只得停止下来。
    “名医拿撒的儿子,富有而又年轻有为的医士,”这下轮到美芙达妮丝开始诉说了,“你口口声声称深深地爱着我,要将我从火坑里救出来,但却没有拿出你的全部,使出所有的力量,这使我非常地伤心和失望。我现在已开始怀疑自己苦苦期盼的那只载着我飞向自由的洁白无瑕的圣鸟是不是你。如今看来,你不过是花言巧语,带给我虚幻的一道影子。”
    米德张大了嘴巴,却鸦雀无声,委屈和自责如两条鞭子抽打着他那已被刺伤的心灵。他想声辩,但又不知从何说起,他明白自己已经没有别的出路了,只有不断努力地付出。如果因此获得了为之倾慕的自己心目中的绝代佳人,所有失去的一切都将得到补偿,否则,他将真正的一无所有。于是,他从脖颈上取下一串名贵的珍珠项链,又打开皮药箱,取出父亲传给他的那一套精制昂贵的手术器械,木然地递给眼前的女人。
    美芙达妮丝脸上又呈现出女性特有的妩媚和温柔,她破例地拥抱了一下僵硬得站立在地上的米德,诱人的嘴唇贴近他的脸庞,又说出了一句令人震惊的话:“亲爱的,据我所知,你的家中还存有你即将从你年老的父亲那里继承的房契和墓契,难道你不愿为了解救我而将它们拿出吗?”
    米德已完全形同槁木,情欲的无限膨胀已使他丧失了全部的思维和是非曲直的判断,现在他脑里只有一个想法,就是要获得眼前的这个女人。
    如在梦中一样。米德摇摇晃晃,穿过几个街区来到父母的家中。正好老人不在,他便打开房门,进到里间,用斧子砸开了一只大锁锁住的大箱,从中取出他想要的东西。用一张破布包好后,他又拐进街区,准备去那家妓院。
    “米德,哪里去?”一个浑厚的声音将米德唤住,他面无表情,眼光浑浊呆滞地回过头来,只见是他的好友、侍卫官克拉特骑在一匹白马上向他走来。米德一言不发,只等克拉特翻身下马。
    “嗨,我的大医士,最近怎么老是找不到你的鬼影子,你在忙些什么?”克拉特有力的胳膊拽住米德,还像以前那样热情和具有感召力。“快,跟我走,总督大人屁股上长了一个大肿瘤,正盼望着你去给他行‘割礼’呢?”
    米德目光呆滞,慢吞吞地说:“对不起,克拉特,我已不能再为你们的总督服务了。”。
    “为什么,你怎么了?”
    此时,克拉特已经注意到米德有些不对劲,便迫不及待地追问下去。米德心中憋闷诸多的心事,今天遇到许多天没有见到的好友,于是,便将心中的秘密全部说了出来。
    “克拉特,我有幸,啊不,不幸爱上了一个女人!”
    米德将一个多月前俩人一起到那家妓院后发生的事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克拉特听着,目瞪口呆,等米德讲完后,他大声惊呼起来:“唉!我的呆傻的朋友,啊,你上了大当了,那个自称名为美芙达妮丝的是一个狡诈、贪婪而又极尽诱惑的妇人。她就是那家妓院的老板,与许多权贵,包括总督大人都有密切的交往,她并不是像你想象那么圣洁,只需大大方方花上100枚金币就可以与她同床共寝。她蒙蔽的只有你这种不谙世事的傻男。”
    “你胡说!”米德急红了眼,如一条受伤的狼大声吼叫起来,因克拉特的话刺到了他的痛处。
    侍卫官像看一种怪物一样注视着咆哮着的医士,等到他稍稍平静一些后,便语气沉重有力地说道:“可怜的米德,你已魔鬼缠身,没有事实为证,无论我怎么说,你都不会相信。我对你的沉沦也负有责任。这样吧,你可装扮成我的仆人,随我一同前往那家妓院,让我拆穿那个女人的真面目。”
    当夜色又重新笼罩住庞大的城市后,米德头披着白色围巾,随着克拉特又走进了那家妓院。
    穿过大厅,克拉特径直走进那轻纱帷幔后的里间,只见美芙达妮丝依然雍容娇媚地倚卧在睡榻之上,一派悠闲舒适。克拉特具有风度地行过见面礼后,微笑着说出一些轻佻调逗而又不失身份的话,然后掏出一只沉甸甸的钱袋递给了美人。美芙达妮丝似乎也显得兴致盎然,起身要迎候侍卫官。但强悍的罗马人已急不可待,一把扯去美人身上裹着的轻纱,丰满白皙如魔鬼般的躯体就一丝不挂地展现在克拉特的面前。克拉特扑上前去,与那躯体便抱成一团。
    “啊——”痴迷的装扮成仆人的医士实在无法看下去,他像一头猛兽受到重击般蹦跳着冲进帷幔。他丧失了一切理智,咆哮着抽出了同伴搁在一旁的宝剑,猛地将剑锋刺进了正寻欢作乐的侍卫官肩内。克拉特惨叫一声,松开了身下的女人,跳到了一旁,只见鲜血从他身上涌出,因疼痛而扭曲的面孔气急败坏地抛出一串咒骂的语言。美芙达妮丝也起身站立,慌乱地捡起地上的衣纱,遮掩住身子,在女仆的簇拥下扭动着腰肢急急进了里间。
    “你自作自受去吧!”受伤的侍卫官一把夺过伤害他的朋友手中的利剑,狠狠瞪了一眼,就捂住伤口离开了。
    米德的精神世界完全崩溃了,他瘫跪在地,双手向上高举,好像在向上天乞求怜悯。
    不一会儿,美芙达妮丝在仆人的陪伴下,从里间走出,她已装扮一新,脸上又重新显露出高贵和矜持的神情,瘫在一边的米德在她的眼中似乎不存在,好像刚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米德瞅见了她,仍然不肯相信眼前这个自己曾热烈爱慕的美丽女人是邪恶的人,刚才的一幕不过是跋扈的侍卫官的恶作剧。他依然抱一丝的幻想,起身又走到女主人面前:“亲爱的,您受惊了,刚才发生的一切对您来讲是迫不得已的,是吗?”
    美芙达妮丝并没有回答他话,而是面无表情地问:“尊敬的医士,您如此这般,到底想得到什么?”
    米德仍然固执地说道:“为了得到您完整的爱!”然后将怀中揣的那卷房契和墓契取出,递给了美芙达妮丝。
    美芙达妮丝毫顺手将礼物接住,交给她身后的女仆,冲他神情怪异地笑了一声,突然沉下脸来,厉声叫道:“好了,不要再继续下去了,让我来结束你的苦难吧!”
    两个剽悍的打手冲上前扭住了米德的双臂,拽住他就往外拖,就好像米德第一次来到这家妓院看到的那样。埃及医士的遭遇与那位可怜的阿拉伯男子的命运如出一辙。米德一下从绝望的轰击中清醒过来,内心中蹿出一股如烈焰般恶毒的仇恨,他决定一定要杀掉那个使他倾家荡产的女人,也不知从哪里获得了一股力量,他猛力挣脱了那两名扭住他胳膊的膀大腰圆的打手的桎梏,像一头雄狮般冲过去撞翻了已走到喷池旁的妖艳的妓院老板,然后用力掐住她细嫩的脖颈,将那她的头颅按进了池水中,任她拼命地挣扎。突然间,“咚”的一声,米德脑后遭到重重一击,眼前一黑,世间的一切都消失了。
    逃离亚历山大里亚
    米德从巨大的炸雷声中醒过来,他发现自己浑身污浊地横趴在离那家妓院不远处的阴沟里。这时,天上下着暴雨,狂风夹杂着雨水就像无数甩动着的长长的皮鞭,劈头盖脸无情地抽打在落难者的躯体上,一串又一串不时滚过的惊雷猛烈地撕扯开黑沉沉的天幕,好像张开的巨兽的大口要吞没世间的一切。
    米德挣扎着从地上爬起,头晕目眩,刚才的一切就好做了一场噩梦。脑后的疼痛使他想起了刚刚发生的一切,他回过头望了一眼那家黑森森如墓茔似的妓院,悲愤之情又充满了全胸,脸上的肌肉因寒冷和仇恨而扭曲变形。拖着沉重的身躯,任凭雨水的抽打,他就好比一头行尸走肉的野兽般踉踉跄跄地向街区走去。
    这时,对面匆忙忙跑过来一个人,原来是米德曾救过的那个流浪汉,他惊恐万状地一把抓住医士的手臂,大声呼叫起来:“医士,快跑吧,你的父亲回到家中看到撬开的箱子,听到城中人们的议论,一口气没喘过来已经死了。你的族人从各处赶来,说要用石头砸死你,灾难已经降临,尊敬的可怜人,快离开亚历山大里亚吧。”
    “啊!”米德绝望地大叫一声。瘫坐在地上,捶胸顿足、声嘶力竭地悲号起来。
    “快逃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那流浪汉不由分说拽起了米德,米德仍然挣扎着不离开这里,伸着朝一根石柱撞去。流浪汉抱住了他,大声喊道:“医士,镇定些,你也要替你的老母想想。”这句似乎提醒了米德,他停止了挣扎,任凭流浪汉推着拉着,深一脚浅一脚地向海边码头赶去。
    一艘货船正停靠在码头,几块桥板还没撤去,甲板上空无一人,想必是暴风雨将水手们赶回了船舱。流浪汉拉扯着米德跳进船头,将他塞进一扯堆放着杂物的角落里。暴雨如天塌了似的仍在倾泻着,狂风裹挟着巨浪冲击着船身,天地黑成一片,猛烈地摇动着,就好世界末日来临了一样。
    落难
    正在昏睡的米德被一阵乱哄哄的声音吵醒了,他睁开双眼,透过杂物的缝隙看到了蔚蓝色的天空。他艰难地坐起身来,用手拨开一堆旧缆绳,看到十几个水手光着膀子,七倒八歪地坐在甲板上纵情地饮酒作乐,污言秽语不绝于耳。这时,一根吃剩下的羊骨头抛了过来,这时米德正觉得肚子饥饿,饥饿如魔鬼的利齿峭噬着他的神经。他狠劲地咽下去一口口水,大着胆子探着身体,小心翼翼地去抓那根羊骨头。
    有只大脚踩住了偷渡客哆哆嗦嗦的手,一声尖利的呼哨后,偷渡客被恶狼般冲过来的水手像捉小鸡似的从杂物堆中拖出来,然后重重地摔在船中央的甲板上。
    一个长得像船长一样的人走过来,站立着,用眼睛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他,似乎一旦瞅准了,立即就会扑过来将捕获到的猎物撕个粉碎。米德急切地开始了自己的辩白,说自己是亚历山大里亚城中的一名医土,因遭到恶人的陷害而不得不背井离乡。这引起了众人的一阵哄笑。此时的医士蓬头垢面,原本代表自己身份的那一袭还算华贵的白袍此时已污秽破烂不堪,早已经辨认不出来了,自然不会有人相信他说的话。
    这时,一个年纪大的水手走到“船长”面前,低声说道:“头,看此人神情慌乱,目光飘忽不定,心中一定有鬼,说不定他就是海盗派来的奸细,要来图谋我们船上的财物。”船长大吃一惊,似乎被提醒了,立即冲水手们喊道:“快,快把这个家伙给我扔进海里去!”
    恐惧猛地攫住了米德,求生的本能促使他死命地抗争起来,但在强悍的水手面前,他所做的一切努力都没有用,只觉得身子一轻,在空中划了一条弧线,就落入波涛汹涌的大海。
    米德挣扎着从海水中露出头来时,只看到了那条船的背影,很快这条船从他的视线中消失。四面全是茫茫无际的海水。这时一排巨大的海浪涌起像山一般从天上滚压下来,又吞没了他。犹如落入万丈深渊,急速地坠向死亡的大门,可怜的逃难者已朦朦胧胧地看到阴间里那氤氲的雾气抽他迎面扑来。恐怖、紧张、无奈充填全胸,一度窒息了思维,他浑身发软,手脚乱舞,任凭死神将他拖未知的世界走去。
    “不,我不想死!”一股委屈的情绪涌上来,尘世中的一切一幕幕在眼前晃过,是那样的明媚光彩,使人留恋。求生的欲望在死亡的威胁下猛地进发出来,是那样的强烈,并迅速传播至全身。米德两手奋力下划,双腿猛蹬,头部一下蹿出了海面,又看到了蓝色的天空。几排海浪劈头盖脸地再次打来,他瞅准时机猛地向上跳跃,躲了过去,终于喘了一口气。
    这时,米德发现在远远海平线有一溜黑黝黝的影子,好像海岸,这使心中又燃起希望之火。那条船一定是沿着海岸在航行的。他迅速调整好了方向,在波浪的推击下,奋力地向前游。
    终于他看到了陆地,那黑黝黝一动不动静静横卧着的不会是幻想的景象。米德屏住呼吸加紧了游动的速度,他已经知道这次自己死不掉了。就在这时,他的双脚被一种柔软然而却结实的东西缠住,他拼命去蹬,想挣脱开来,但却被缠得越来越紧了。此时,波涛冲击着海岸,退落下来时发出可怕的巨大声响,击起的白色浪花跳跃着向前飞溅,犹如万条鲨鱼奔来。“莫不是海怪?”把米德吓魂飞魄散,筋疲力尽的他无法承受不了新的打击,他被那不知名的怪物拖着向海水深处坠去。”神啊,饶恕我这个罪人吧,让我获救吧,哪怕上了岸,让我承受世间一切苦难!”他绝望地仰天长号。
    这时,出现了奇迹,当他的头颅即将被海水淹没时,他的脚触到了坚实的沙地。
    米德兴奋地大喊一声:“啊,我终于获救了!”
    他潜入水中,用力撕掉缠在脚上的东西,一看原来不是别的,而是一堆废弃的旧鱼网,然后,他拼出最后一点力气,爬上了岸。匍匐在大地之上,犹如重新投入了母亲的怀抱,他百感交集,情不自禁地号啕大哭起来。
    荒原奇遇
    当太阳稍有一些偏西时,米德再也忍受不了饥渴的折磨,他从蜷缩的地方走出来,不断地往前走,希望能够找到食物和水。他已记不太清楚上岸有多久了,那骇人的海水以及不久前发生的惨事似乎变得非常的遥远。他庆幸自己经历如此之大的灾难还能活下来,死亡的体验使他忍受了目前的一切。他不知道自己的目标是什么,只是拼命地往陆地深处走去,好像只有如此才能逃脱罪恶。
    荒原被沙石覆盖着,一望无际,看不到任何的树木、人烟。米德如孤魂野鬼般艰难跋涉着,衣衫褴褛,蓬头垢面,眼窝因饥饿而深陷,嘴唇因口渴而干裂,皮肤在烈日的炙烤下如针扎似的疼痛。途中遇到一个牧羊人,他得到了一些施舍,并从牧羊人口中得知,自己已经到了地中海东岸的撒玛利亚,是犹太人曾经居住过的地方。
    终于,远方隐隐约约出现了一片房舍的影子,米德睁大了双眼,犹如许久没有回家的浪子看到久别的家园,他加快了脚步,踉跄着奔向那里。
    那只是一小小的集镇,一条弯曲的土路,两旁坐落着参差不齐的房屋,一些商贩在这里摆一些地摊,来供应那些来往不断的商队。
    米德气喘嘘嘘地走在街道上,眼睛紧紧盯着摊位上那一排排食物和水果,恨不得马上将它放入自己口中。商贩们似乎早已经知道他的企图,远远地都开始鄙夷地驱赶他,就好比一条犬丧之家一样。
    饥饿就更强烈发作了,米德顿时头昏眼花,天旋地转,一时也撑不下去了。这时,一堆水果又映入他的眼帘,他再也控制不了自己,扑上去抓住一个就死命地向口中塞去。但很快,他就被冲过来的商贩打翻在地,刚吃了一口的水果也被抢去。他蜷缩着,脸部因痛苦而扭曲变形,绝望使他无力抬头,两串污浊的眼泪喷涌而出,浑身因抽泣而抖动着。
    就在这时,一只宽大的手搁在他的肩头,他感受到那只大手的温暖,好像一种许多不见的亲情。于是,他慢慢抬起了头,透过矇眬的泪眼,他看到了一张圣洁的脸庞,就如阳光驱走了乌云,米德眼前很快明朗起来。只见那人身材高大,气宇轩昂,面色虽然年轻却透着成熟,一双眼睛纯净而又慈祥,有着一种神奇的光彩。他将米德从地上扶起将一些食物递给他。米德感激地望了他一眼,便急不可待地大口嚼了起来。周围的人悄无声息地看着,此时殴打米德的商贩也羞愧的低下了头。
    “朋友,您的身世一定非常悲惨,因为您的眼中含满了冤恨,请接受我主耶和华的赐福吧,跟随这里的商队到圣城耶路撒冷去,途中不管有多么艰难,都要坚持走下去,只要到了那里,你的罪就会被救赎,你就可以重新做人。”
    “你是谁?”
    “现在还不能告诉你,我们会在耶路撒冷见面的,到时你就会知道。”
    那人说完这几句话后,便将身上的一件紫色斗篷脱下披在米德的身上,还给了他几枚金币,然后就离开了。
    米德怔怔地望着那人的背影,心中淌过一股股暖流,似乎在心灵上获得一种奇妙的力量,使他感觉不到疲惫和悲苦了。
    强盗
    第二天清早,米德顺利地加入到一支开往耶路撒冷的犹太人商队中。多亏昨天的那个圣人帮助,他用那几枚金币从商贩手中购买了一套衣服,并且对自己重新进行清洗了一番,焕然一新后,再披上圣人相赠的那件紫色斗篷,邋遢的流浪汉又成为了文雅的亚历山大里亚医士,尽管脸上有一些苍白,但还是很有风度的,看上去是一个有身份之人。
    米德骑在骆驼上不曾说一句话,但眼睛却不时地向前张望。这时,天气很晴朗,虽然太阳还没有出来,但也可以清楚地看到前方的景色,他心中有一个希望:那就是赶往一块新的土地,忘却过去,重新开始生活。
    商队默默地行走在平坦却荒凉的古道上,只有骆驼脖颈上的铃铛声有节奏地响着。太阳升起来了,又渐渐地偏西,无数的树木和小山丘移到了身后。照这样走下去,要不了几天,便可以到耶路撒冷,那时,一切罪孽和苦难都将在这个人们所传言的圣城中化解。
    商队进入到一片很大很深的洼地后天色开始变黑了,面色疲倦的老板喝令就地宿营。很快,帐篷被搭了起来,几堆篝火也被点燃,所有的人都围坐下来,开始了野炊。
    酒足饭饱后,劳碌奔走了一天的人们,除了商队的卫士外,都钻进了帐篷。唯有米德愿与别人挤在一起,向总管要了一张毯子,就在一棵大树下裹紧身子躺了下来。
    夜色已深,天气变得有些冷,薄薄的雾气围绕着帐篷和树木飘荡,显得有些阴森恐惧。米德睁大着眼睛,好长时间都没有睡,自逃离亚历山大里亚后,他就有害怕过黑夜的倾向,在这茫茫的黑夜中总会产生噩梦,一个个丑恶的魔鬼,龇着牙咧着嘴向他扑来。
    米德迷迷糊糊地进了入梦乡,梦见自己从睡卧的这大树下站立起来,在帐篷间转来转去,然后向一处山坡上走去,但满地泥泞,无论他怎么努力就是抬不动自己的脚。突然,身后响起一片惨叫声,还有火光闪动同,米德大叫一声,从惊吓中醒来,眼前的一切并不是梦境,只见帐篷全着了火,有不少人手中舞着刀,向四处奔逃的人凶狠地砍下去。
    “强盗,强盗打劫了!”米德立即意识发生什么事,他心中一片恐慌,一骨碌爬起来拔脚就向洼地高处爬去,四肢因过于紧张而僵硬万分,最后终于爬上去了。但眼前的一切使他绝望至极,只见在洼地外围还站着一排杀气腾腾围着白色头巾的土匪,有几个已狞笑着舞着刀扑过来了。米德眼前一黑,认为这次一定死定了。
    但过了一会儿,并没有见到刀落下来,米德心中满怀着恐怖慢慢将眼睛睁开,他看见那几个已扑到跟前的强盗面部肌肉紧绷,眼中透露出恐惧的神情。这时,一个首领模样的强盗快步走上前来,看到米德后大吃一惊,彼此相对站立了好长时间,强盗们才在首领的命令下冲过来将米德的眼睛蒙住,然后押走。
    米德被强盗绑在马背上摇摇晃晃地走着,他的心中已经没有了恐惧,只是有些事情想不明白,为什么强盗不敢杀他,莫非自己有神灵保护?就这样胡思乱想着,没过多久他就被拉下了马背,他知道一定是到了强盗的巢穴了。
    当蒙着眼睛的黑布被扯下后,米德看到这里是一座洞窟,非常大也非常深,点燃着许多的火把,四处堆满了抢来的财物,除了他一人外,其余的全是强盗,他明白同行的那些犹太人已全部遇难了。
    这时,那个强盗首领走到米德面前,用敬畏的语气问道:“你是谁?是那位圣者吗?”
    “我不是什么圣者,我原是埃及亚历山大里亚城的一名医士。”
    “那你身着的这件紫色斗篷是从哪里来的?”
    米德镇定地回答说:“是一位不知名的慈爱的人赠我的,他给我食物,指引我前去耶路撒冷。”他的心中不知哪里来了这样的勇气。
    强盗首领目光闪烁不定,走来走去,显得有些烦躁,最后站定,语气冷冷地、一字一顿地说:“医士,那你留在这里吧,我们也需要神的佑护。”
    此后,米德在强盗队伍中落了户,被迫跟随着他们杀人越货,救治伤者。时间就这样一天天地过去了,又到了第二年的夏季,已记不清目睹了多少人间惨剧,米德心中充满了痛苦和焦虑。他几次试图逃跑,但因强盗们的严密监管和自己心中充满了恐惧而放弃了。一天,他又想起了第一次碰到这帮强盗时的情景,他们不敢杀他的谜至今还未解开,于是,他便想尽了一切办法使一个向他请求治伤的小强盗开了口,小强盗的叙说使米德非常的震撼。
    原来,在那次洼地遇险之前,强盗们曾在这条路上截获过几个人,其中有位身披着紫色斗篷。当一个强盗举刀要挥砍时,突然从天上射下来一道强烈的亮光,那个强盗立刻双目失明,被击倒在地。并且那位穿紫色斗篷的人没有怪罪他,而还他扶起来,说了一些赐福的话。当这几个人离去后,那个失明的强盗眼睛又恢复了正常。没过多久,他就从队伍中走了,据说是去跟随那位穿紫色斗篷的圣人了。
    米德用手抚摸着自己身上的这件斗篷,万分感慨,他坚信自己遇到那位圣者的确是个神,如果真的能够在耶路撒冷再次遇到并追随上他,自己一定能够得到拯救。
    米德又一次地瞅准了逃跑的机会,但没过多久就被强盗抓回来了。首领不敢杀他,但却暴跳如雷。他冲着米德喊道:“医士,你要明白,我们是一群无家可归的人,我们也敬畏神,但却无法按神的指引去生活,罗马人抢占了我们的家园,犹太人用计骗走了我们的牛羊,我们只有采取暴力。只有暴力我们才能使他们敬畏,才能生存,这就是我们的处事准则。明日将有一支庞大的罗马商队从这里经过,我们已做好了袭击他们的准备,你必须留下来,战事一开,死伤难料,就由你代神向我们赐福吧?”米德怔怔地听着,心中什么都不明白。
    第二天,强盗们全巢出动,一共有一百多人。果然,在埋伏的地点,罗马商队出现了。那闪烁着金光的财宝似乎马上就要到手了,不过,一切都与强盗的愿望相悖。
    当首领一声令下,众强盗挥舞着砍刀扑向商队时,从掩蔽的货车上跳出的是全副武装的罗马士兵,就在这时,许多的罗马士兵从四面涌来,令人发悸的号角声接连不断,强盗中了罗马军方的计,全部被抓起来了。
    罗马战俘
    俘虏们被铁链拴着连成一串,被罗马士兵押着,向地中海沿岸挺进,米德也在里面。这些士兵都是非常蛮横的,他根本就找到不申辩的机会。刚刚发生的战事,那血淋淋的场面还历历在目,强盗首领和他的几名手下因负隅顽抗最后被活活钉死在沿途的十字架上,从那鲜血淋漓扭动抽搐的躯体上发出的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似乎在空中悠悠地飘荡。
    庞大的罗马战船停靠在岸边,俘虏们一个接一个地被驱赶上去,最后把他们全部关在底舱。舱中光线阴暗,挤满了从各地押来的犯人,绝望和恐怖的叫喊声不断地从这个角落传出,就好比进入了地狱一样。
    战船摇摇晃晃地开始启动,不知道往何方驾驭。米德紧紧抓住披在身上的紫色斗篷,心中满怀着恐惧,他不知道自己会有什么的结果,也不知道这次有没有活着的余地。
    时间缓慢地移动着,就像在炼狱中煎熬,舱内的气温在夏日的烘烤下越来越高,酷闷异常,不时有犯人倒下,哭叫声、咒骂声、呻吟声,最终全都无声无息,就好比死了一样。
    不知在海上航行了多少天,头顶上方的舱门突然打开,一道微弱的光线射人,犯人们被喝令爬出准备上岸。
    事实上,米德是被拖出来的,他的身体近乎虚脱,迷迷糊糊地被人架着上了岸,过了好长时间才睁开了眼睛,发现这里是意大利。
    宏伟的罗马城,神殿、凯旋门、大会堂、柱廊、拱门、大剧院巍巍矗立着,处处显示着帝国的强盛和繁荣。一座新的庞大壮观的竞技场正在建筑之中,成千上万的奴隶、俘虏和犯人手脚戴着镣铐,在役吏的鞭挞下,昼夜不息地运送着石块、铁条。不断有劳累过度的人倒下,然后被无情地拖走。米德的手脚已被磨破,悲惨的境遇使他对生命采取了听之任之的态度,但许多时候快撑不住时,模模糊糊地听到有个声音在自己的耳边响起:“坚持住,只要不倒下,就有希望!”于是他又重新获得了力量。他已将那件斗篷从身上取下,束在了腰间,这是他的护身衣,只要有它在,就会有神灵的保护,自己就不会死掉。
    竞技场在一层层地增高,三年过去了,终于修建完成。无数的苦役死掉了,幸存者将作何处置呢?
    盛大的落成庆典拉开了序幕,米德与数千名奴隶、战俘、囚犯被凶暴的罗马士兵驱赶着进人大竞技场内,只见空地上散落着各式各样的兵器,看台上坐满了兴高采烈的罗马贵族男女。这种情形使得囚犯们一个个惊慌失措,米德心中也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突然,底层圆形的拱门被打开,冲出许多的野兽,有大象、老虎、狮子、野狼、野驴、野马、河马、疯牛等。一时间,吼声乍起,奴隶、战俘、囚犯慌乱间赶紧捡起地上的各种兵器,求生的本能迫使他们挤成一团,与冲过来的野兽展开了殊死搏斗。凶性大发的野兽,张着血盆大口,伸着利爪,横冲直撞。立即鲜血如一朵朵盛开的鲜花四处飞溅着,滚滚尘沙飞扬着,向天际飘散。兽与兽在嘶咬,人与兽在搏斗,怒哮声、惨叫声以及看台上沸腾的罗马人发出的歇斯底里的喝彩声。向彻云霄,组成了一幅壮观惨烈的有声画面。
    米德手中握着一杆长矛,抵挡着,四处躲避,从野兽和人身上喷射出的鲜血已经将他染成一个血人了。生命在此竟是如此的脆弱,在瞬间就可以变成死亡,他坚持着,不愿意倒下去。但是,可怕的时刻到来了,一只凶猛的野狼从侧面扑过来!尖利的牙齿穿进了他左边的面孔。米德感到自己体内所有的血都向这个方向涌去,眼前火红一片,灵魂像一只小鸟一样向空中飞去。
    牧羊人
    如在空中飞翔,呼呼作响的风刷刷地从耳旁刮过,一阵强烈的疼痛,将米德从昏迷中唤醒,他勉强地睁开一只血肉模糊的眼睛,看到了昏暗的天空。他奇怪为什么睁不开另一只眼,用手一摸,竟是血肉一团,“啊”地一声,他惊坐起来,悲痛地疯狂大叫。他的左眼已经被狼咬瞎了。这里是罗马城的郊外,一条深沟中,丢满了还未掩埋的残肢断臂的死人和还淌着血的兽类。米德挣扎着从沟底爬出,生的庆幸和死的恐惧使他神经错乱,野兽的利齿似乎在他体内注入了一股残忍的毒素,他趴伏在大地上冷笑着嚎叫,情景非常恐怖。
    就在这时,有几个人骑在马上在远处移动,米德拼命地向那个方向奔去,一点点靠近。骑在马上的人都惊恐地勒住了缰绳,用疑虑的眼光盯着这个满身是血的人。米德冲到最近的一匹马跟前,双手紧紧攥住了缰绳,用仅剩的一只眼恶狠狠地盯着坐在马上的人,大声喊道:“快把我带走吧,我要活!”骑在马上的人躲避着,用颤抖的声音问道:“你是谁?”“我是被罗马人和野兽没有杀死的人!”米德把缰绳拽得更紧了,就好比手上面一样,骑马人没有办法抽回。这时,从旁边骑马过来一位头缠黑头巾的长者,他思忖了片刻,满脸的忧虑,最后对旁边的人说:“将他捎上吧。“
    这些人是小亚细亚一支游牧部落的代表,那位长者就是酋长,他们奉当地罗马总督的命令,被迫向首都罗马城供奉几百头牛羊,这正是返回的途中。
    十几天后,米德跟随他们来到小亚细亚幼发拉底河源头的草原上,按照当地的土方,他脸上的伤可以医治,但会留下一个可怕的疤痕。历次的劫难,磨去了心灵上的最后一丝脆弱,他变得顽强、残忍和沉默。穿上了部落人的衣袍,他被分配看管一群羊,在一次放牧的途中,他用木棍打死了三只来犯的野狼,这个行为使全部落的人们对他极为崇敬,视他为勇士,许多的女人还将敬慕的目光投向他。
    一天,他赶着一群羊来到一座小山后的草滩上。当羊儿低头在静静地吃草时,他策马奔向了山顶,极目远眺:一望无际的原野,白色的云朵在蓝色的天空下飘浮着,轻风徐徐吹来,一片宁静和安详。他从马背上取出那件带有血迹的斗篷,心中一片怅然,不明白上天为什么对他如此不公,将一个清纯的他一次次地推入灾难和死亡的深渊,罪恶紧紧缠绕着他,不知何时才能离去。难道一生就这样逆来顺受、委曲求全吗?这时天这样晴,阳光如此明媚,这样的好时光会有多长呢?新的灾祸会不会再次来临呢?米德将头贴在斗篷上,似乎在乞求神灵的保护。
    “米——德——”山下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米德抬起头一看,睁开那只右眼,看到一个姑娘正骑马奔来。迎风飘动的红袍一闪一闪,在空旷绿色的原野上如一朵鲜活的红花。“是黑香!”米德孤寂的心田中急速地淌过一阵暖流,但很快,他又控制了自己,仍然不说一句话,铁青着脸没有起身迎接。
    黑香是酋长的女儿,还只是一个少女,但在这块肥美的草原养育下,已发育得非常成熟,身材苗条而又结实,处处显露着女性特有的气息,尤其是在那张晒得又黑又红的脸庞上,长有一双灵秀的眼睛,热烈而又大胆,就好比草原早上的阳光。
    米德从遭到美芙达妮丝迷惑后,在他的内心深处,对女人就产生极端的偏见和恐惧。在那样柔美的外表下,怎么会包裹着这样一颗贪婪、冷酷、无义的心,米德的心伤得实在太深了!以至于当他再次遇到温情脉脉的女人,灵魂就颤栗不止,他早已丧失了爱的能力。他往往封闭自己,对女人一向都是以冷漠的态度对待,只有这样才不会使自己受到伤害。
    “米德,你走时还没吃东西吧,我给你送来了。”黑香这时已经走到他的跟前,翻身下马,有些羞涩地坐在了米德旁边。
    米德谈谈地问道:“黑香,你为什么对我这样好?”米德的眼睛盯着远方,动也不动。
    黑香轻轻地回答:“我也不知道。”她的脸上已经出现了红晕。
    这时,米德的心中一片混乱,事实上,他早已经知道这个鲜嫩得像野花一般的姑娘,只是心中的那一片阴影以及由身体残疾引致的自卑感使他执拗地回避那许多次投来的热情的目光。不过,历经磨难孤苦伶仃的他,内心深处却有着一种希冀得到抚慰的强烈愿望,那由冰块组成的情感防线在如春天阳光一般柔和的少女感召下,已经在慢慢地融化,眼看着就要坍塌了。
    黑香单纯而又柔和地说:“米德,你快吃点吧!”米德禁不住地扭过头,他看到在这空旷而寂寥的原野中一个活灵活现的生命,那纯净柔情的双眸,鲜嫩的红红的嘴唇,微微起伏的胸脯。猛然,他心灵深处最脆弱的那一部分被击中,血霎时沸腾起来,眼睛中燃烧起情欲的火焰。一种奇怪的夹杂着复仇和宣泄的心理膨胀着,如炸雷一般地爆发了。他一下子把黑香手中递过来的食物打翻了,像狼一般地向那如羔羊般柔嫩的躯体扑去。黑香被吓坏了,大声惊叫并挣扎起来,但没过多久,就变成了有气无力的喘息和呻吟。
    没多久,由酋长主持,米德和黑香在整个部落彻夜的狂欢中举行了婚礼,许多的火把将黑夜照得一片通明,心情复杂的新郎、幸福甜美的新娘在这热烈的气氛中也被激发起来,频频向前来恭贺的来宾和神像鞠躬,月亮的银光以及星星的闪烁这些都黯然失色,似乎要把所有的光芒都给这对新人身上。
    岁月如静静的幼发拉底河,一天天一夜夜淌过,转眼间八年过去了,部落的牛羊比以前多了许多,米德也全然不是昔日虚弱的受难者了,他成长得肩宽体壮。虽然他脸上留着深深的疤痕,但他显得并不是那么丑,反而在他的气质中平添了一分冷峻和威仪,使人望而生畏。现在,他已经在部落是一位重要头领,如同“王子”般受到人们的敬仰。
    这一天,米德率领部落的一批年轻人放牧归来,向自己家的帐篷走去。黑香带着自己的一双儿女早就在门口等着呢,。娇妻爱子使他如沐春风,心中得到一种莫大的慰藉。漫长的岁月已磨蚀了他的记忆,昔日所遭受的苦难如草原上恶劣的旋风早已飘散到远方,到耶路撒冷求赎的心理也已淡漠;平静的游牧生活使他安洋,他希望一直能够过种平静的日子,不要再发生新的灾祸。
    正当一家人高高兴兴地就餐时,突然,一名卫士闯了进来告诉米德,罗马总督派人来了,正在酋长那里。米德怔住了,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当米德快步走进酋长的帐篷中时,只见一名罗马军官在几名士兵的护卫下正大声说着什么,酋长脸色一片黯然。这才知道,阿尔卑斯山以北的高卢地区发生了大规模的暴动,罗马帝国正调兵遣将,征集粮草,准备武力镇压。因此,罗马皇帝下令,小亚细亚所有被征服的部落都必须无条件地为这场战争服务,最大限度地抽调人员、牛羊和粮草开往高卢,不准有任何的差错。
    罗马人走后,酋长帐篷中的头领们都紧皱眉头,一言不发。多少年来,在强权压制下,部落每年都向罗马帝国供奉大批的牛羊和粮草,已经不堪重负。这再次开战,部落倾巢而动,必然会大伤元气,不堪设想的后果。
    帐篷里弥漫不祥的气氛,静静地显得非常的沉重。米德一言不发,思考着对策,突然,脑子中出现了一个大胆而有创见的想法,他“噌”地站起身,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到中亚细亚去,那里地广人稀,天高皇帝远,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冒险去找到一片新天地。再不想办法脱离罗马人的统治,我们迟早会被这个暴政整垮。”
    帐篷中响起了一片叫喊声,所有人的都深深地震撼,有拍手叫好的,有的张皇失措的,还有些老者,匍匐在地亲吻着这世世代代生养不息的土地,号啕大哭,没有一个人表示反对的。在生存和死亡之间,迁徙成为一条不得不走的路。半夜时分,决定完成了。
    第二天傍晚,当夜幕徐徐落下时,庞大的部落全部上了马背和牛车,在黑暗的掩护下,向着东北方向挺进。
    部落战争
    七天过后,部落越过亚美尼亚,来到高加索山脉南麓、里海西岸。这里的气候还不错,草木旺盛,南部有一条河流经过。重要的是,高大的山脉阻挡住了北方寒流的侵袭,是一片难得的牧区。
    部落就在这里扎下了营寨,老人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孩子们在帐篷间的草地上追逐玩耍,一派喜庆气氛。
    第三天,米德带领一支由精壮的年轻人组成的队伍,告别酋长和部落,沿里海西岸,向北继续探察,希望能获得更大的领地。
    几天过去了,北部荒芜的草地以及不断刮起的狂风消泯了探险者的雄心,米德带领队伍开始返回。
    当快到部驻扎时,突然,从前方急奔过来一匹快马,米德策马赶紧迎上去,这个是部落里的人,不过,眼前的一切使米德吃惊,只见他肩膀上还淌着鲜血,脸色因紧张和失血过多而呈惨白色,身体僵硬、眼睛发直,刚张两下嘴,就一头栽地死了。
    此时的米德意识到部落一定遭受外族袭击了,他大吼一声,率领人马发了疯似的往回赶去。
    到了营寨,只见部落驻地一片狼藉,血污块块,许多帐篷被烧毁,幸存的族人们正在悲恸地哀悼死去的亲人。米德紧张地看着,心一下提到了嗓子眼,他呆呆站立着,浑身一阵阵出着虚汗,大脑因受到强烈的刺激而呈一片空白。突然,他扔掉手中的马鞭,拔脚朝自己家的帐篷奔去。幸好,帐篷还在,但却空无一人,他又转身冲出来,抓住门外站立着的人,大声喊道:“黑香呢?我的孩子呢?”一个老婆婆哭泣地走上前来说道:“你快到酋长那里去看看吧。”这才使慌乱中的米德清醒过来;他急奔向酋长的大帐跑去。
    大帐前横躺着几十具已准备入殓的部落人的尸体,米德一眼就看到了黑香,那微微开启着的嘴唇此时已一片惨白,似乎要对自己的亲人说些什么。米德拨开外围站立着的族人,慢慢地走过去伏下身子,他的眼睛发直,过分的悲痛已使他全身麻木僵硬。他伸出颤抖的双手将浑身已冰凉的妻子紧紧搂在怀中。他环视着周围,看到了死去的酋长,还有其他熟悉的男人、妇女和孩子。灵魂剧烈地颤栗起来,沉重的痛苦压迫着他的神经。放下黑香,他匍匐在死尸之间,他已经开始完全崩溃了。
    突然,他低头咬住了自己的手指,将淋漓的鲜血涂抹到脸上,然后举手向天,发出一声如野狼般可怕的嗥叫声,使这个草原恐怖地摇撼起来。
    河流以南的阿尔萨克族人袭击了部落,当他们知道有一支部落迁徙而来并在肥沃的高加索山脉南麓定居,便派出一队人马前来驱逐,叫嚣说侵占了他们的领地。当酋长严辞拒绝之后,双方便动了手,阿尔萨克人纵马践踏烧杀,在遭到部落人的奋力抵抗下才被迫离去,还说要再次发起攻击。
    此时,米德已将所有的悲痛化为仇恨,旧日心灵上的疤痕已经全被揭开,那一幕幕血淋淋的场面变幻着,使得他紧紧咬住了牙关。复仇的火焰在体内燃烧,一股渴望杀戮的欲望膨胀着,使得他那仅剩的一只眼睛血红血红。
    整个部落都沉浸在一种充满激愤的氛围中,人们点起火把,磨刀霍霍,围着死去的人狂呼乱舞,举行着一场最原始恐怖的仪式。米德已被推举为部落新的酋长。他将自己的两个孩子托付给族人,准备拼死给仇敌一击,拿回他们的头颅来祭奠死去的亲人。
    火光映照着一张张杀气腾腾的脸,部落几乎所有的男人手中都持有武器。只见米德翻身跃上马背,用刀向空中一挥,大喊一声“复仇”!黑压压的人马便如草原冬日的风暴向着南部黑黝黝的异族部落凶猛地扑去。
    两个部落的战争开始爆发了。阿尔萨克族人没有想对方会有这多么人杀过来,一时惊慌失措,匆忙抵抗。马匹的嘶叫声、武器的碰撞声、人的喊杀声以及被击中后所发出的各种各样的惨叫声,在这块原本宁静的草原上喧嚣着,搅得天翻地覆。
    米德率人左右砍杀,阿尔萨克部落的帐篷已在眼前,他纵马撞翻前来阻挡的最后一个敌人,大吼一声,冲了进去。
    帐篷中的人们早已四处逃散,他寻觅着,借着火光,他发现,前方不远处有一群人在蠕动,就如野兽嗅到牛羊的气息,他迫不急待地杀了过去。
    那些人是一些老人、妇女和孩子,看到有人追来,纷纷惊呼着趴到地上。米德已杀红了眼,压抑多年的所有仇恨在这一天全面爆发出来,他已经变成一头没有人性的野兽,挥动着大刀,犹如张开了血盆大口,向那些毫无反抗的妇孺老幼砍去。
    不过就在这时,如黑幕一般的天空突然射下一道耀眼的如雷电般的亮光,深深地击中了他,胯下的战马前蹄扬起长长地嘶鸣一声,便站着不动了。
    米德手中的刀早已经不知到哪去了。他看到,在眼前,迎风站立着一位女子,她的脸如天上的月亮般皎洁明净,一双美丽的眼睛含满忧郁,更令米德震惊的是,她的身上也披着一件紫色的斗篷,即便在昏黑的天空下也清晰可辨。米德怔怔地看着,被一股莫名的强大的力量所控制,他努力地张了张嘴巴,想喊一声,但却发不出声音,并且剩下那只右眼渐渐地黯淡下来,没多久眼前一片漆黑。
    圣女沙兰
    米德是被手下的簇拥中撤回部落驻地的,回到酋长大帐内,他的眼睛慢慢地又看到了光明。
    这一次的开战,两个部落都死伤了不少人,仇恨在得到宣泄之后又变幻为凄凉,几十名阿尔萨克族的男女俘虏,在拳打脚踢推推搡搡之下被押到祭坛旁,只等酋长一声令下,就开刀问斩,祭奠死难者的魂灵。阿尔萨克人的眼中带有丝恐惧,他们的双臂都抱在胸前,好像在向祈求神的保佑。
    米德跪坐在帐内,双目紧闭,脸色惨白,显得是那样的虚弱,刚刚发生的一幕还在强烈地震撼着他,那耀眼的闪电,紫色的斗篷,莫不是神灵显现?他的头脑中又浮现出父母凄然的身影,黑香惨白的嘴唇,还有一双儿女可怜巴巴的眼光,又使他产生一种深深的罪孽感。他站起来,慢慢迈动脚步,走到一只大箱旁,从中取出那件深藏着的沾有血迹的紫色斗篷,紧紧地盯着,他似乎又看到那位圣人充满慈爱如阳光般的面容,和那位不知名的一双忧郁眼睛的女子。
    就在这时,有人来报,对方部落派了一名女子,要见酋长。
    米德一下从冥想中惊醒,他已经猜出这个女子是谁。他挥手示意,叫把人带进来。
    那熟悉的身影又出现了。此时天色已亮,一抹阳光照射进来,帐内的一切都变得很柔和。
    依然是那身装束,紫色的斗篷下是淡绿色的裙袍,同样颜色的围巾紧紧包裹着那张明净柔和的脸庞。一绺秀发露出,上面沾着湿亮的露水,眼睛仍然还是那样的忧郁,但有一种超越凡俗的神采。
    米德感觉到一种无法言明的神圣,尽管仍紧绷着脸,但语气还那么不肃然起敬。
    “您是阿尔萨克族人的使节吧,来到这里准备要对我说些什么?”
    “不,我是犹太人,我信奉仁慈的上帝耶和华,是他指引我来到这里,劝说你放下屠刀。饶恕那些被你掳去的准备供祭奠的人们吧!”
    米德念叨着:“耶和华!”在遥远的过去岁月好像听说过这个名子。猛然,他想起了那位曾救过他的圣人,于是灵魂又摔进那风雨吹打着的荒原上,一股委屈和激动的情绪又充满了他整个胸膛。
    “屠刀,我何曾先举起过屠刀?原本我是那样的单纯,那样的善良,可却一再地被欺骗,被抛弃。一次我被殴打的时候,痛苦和饥渴使得我都快死了,有人扶起了我,还给我食物和衣物,我才活了下来。如果当时他要是不救我,我可能会比现在好的多,平静的死亡远比满是血腥、地狱般地活着要好得多,我依然饥渴、依然寒冷、依然四处被人宰杀,在这样一个残酷野蛮的世界上怎么去做!我不残酷,不野蛮,不举起屠刀能够生存吗?难道只有死亡才是唯一的解脱?”
    “仇恨已使你变成了石头,你如此憎恨野蛮和残暴,可你现在却变成了你想毁灭的东西。如果这样,这个世界将水不安宁、永无希望、永远得不到救赎,人类将在互相残杀中毁灭掉。只有用爱才能融化一切,洗涤这污浊的土地、罪孽的灵魂以及仇恨的彼此。上帝已经派他的亲子来到这个世界,爱的种子正在四方播下,灾难深重的人类从此将得到拯救!难道你的眼睛永远处在黑暗之中,看不到这道光亮吗?”
    这个女子的一番话深深地打动了米德。眼前犹如又闪现出那道令人敬畏的闪光,他的心如同遭受雷击从黑夜的沉睡中苏醒,慢慢地变亮。
    “您叫什么名字?怎么会在阿尔萨克族部落?还有您身披着的这件紫色斗篷是从哪里得来的?”米德盯着眼前这个圣洁般的女子,冥冥之中有种亲情,似乎是老相识。
    “我叫沙兰,我的家乡在巴勒斯坦,我的父亲是上帝之子耶稣的门徒,也是一位智者先知。这种斗篷每位门徒都有,它是耶稣基督的赠礼。两年前,我跟随他到小亚细亚传播上帝的信念,在一次部族冲突中失散,辗转间我流落到了这里,暂居在阿尔萨克族部落里。”
    “耶稣基督!”米德又念叨起来这个名字,他迫不及待问沙兰:“请问,您见过他吗?他是怎样的模样?”
    “很遗憾,我只不过是从我父亲那里听说过他的一些事情。三十年前,他诞生在伯利恒一个木匠的石屋中,他是爱的化身,专门帮助穷人、弱者和那些虽有罪但还未丧失良知的人。”
    米德又将自己的那件紫色斗篷拿在了手上,心里猜测着:“这个名字叫耶稣基督的上帝之子莫不就是那位救我的圣人,他在耶路撒冷吗?”于是,一种前去救赎的欲望又被焕起。
    “请问沙兰,您何时回巴勒斯坦?”
    “暂时还不考虑,我打算把上帝的理念传播给这里的部落,阿尔萨克人还是很好客的。”
    “好客?”米德脸上又露出愤怒的神情。他走到门口,用手指着外面,大声说道:“他们杀了我们部落的老酋长,我的妻子,杀了我们部落那么多人,这就是他们的好客吗?”
    沙兰感觉到自己说错话了,刺激了这位性格暴烈的酋长,她马上致歉,但在下面说出的话更令米德震惊。
    “酋长,你不要以为阿尔萨克族人只是眼前的这个部落,在他们的背后,还有一个帕提亚王国,实力强大足以与罗马帝国抗衡。你已重创了他们的族人,如果还滥杀无辜,势必掀起更大的仇恨,导致王国派出军队,使你们的部落遭受灭顶之灾。我如今所逗留的这个阿尔萨克部落,酋长是一位明智的长者,他已经后悔引发这场灾祸,如果你们放回他们的族人,他愿意与你们修好,将河北面的草地划归你们,双方互不侵犯,友好往来。”
    米德一言不发,在帐内走来走去最后,他走近沙兰,说道:“你带着这些人回去吧,告诉他们的酋长,我同意他的提议。”
    沙兰带着被她解救的阿尔萨克族人向着河对岸的家园走去。
    赶往耶路撒冷
    阿尔萨克族酋长答应了米德的诺言,将河水以北的草地划给了新迁徙来的部落,和平在经过一场血腥的战争和圣女沙兰的调停之后徐徐降临了。双方都获得了喘息。
    米德利用这段珍贵的时间重新将部落布置了一番,休养生息,加强训练,牢牢地在高加索山脉南麓扎住了脚。
    草原又恢复了以前的平静,风依然自由自在地飘舞荡漾着,太阳慢慢地升起,又徐徐地落下。远离故土的恐慌以及死亡带来的悲伤在人们的心中已经逐渐地化解得到化解,没多久,帐篷里又有一些欢声和生气。
    不过,部落的人们却发现米德往往是一个人坐在帐内或呆在一个偏僻的地方,一副沉默寡言、低头沉思的样子。岁月的风风雨雨,在他的身上落下一片沧桑,脸色显得很憔悴,但又露出一种不俗的高洁。
    这一天,米德又来到一处缓坡上,远处有一群羊在蠕动着吃草,几个牧童在追逐打闹,他眼睛直直向前盯着,但心中却有连续不断地想法。
    人活着到底为了什么?如此短促的一生,为了满足衣食、情欲、权势等各种各样的欲望,无休无止地进行着争夺、拼杀,如同草原上的狼虫虎豹。即便占有了又怎么样呢?最终不还是逃脱不了死亡的命运吗?这样的世界充满了苦难,存在到底有什么意义?可是,即便罪孽缠身,灾难深重,人为什么宁肯苟延残喘,默默忍受,而不愿一死了之呢?难道冥冥之中还有一个天堂存在?灵魂到了那里,会得到幸福、荣光和永生?
    米德坐在那里,感觉到身很沉、很累,于是便顺势躺倒在草地上,天上有一片云在飘动,高高的,很轻盈。看着看着,就逐渐地模糊起来,他慢慢地进人了梦乡。
    梦中那一片云还在飘,向着远方。忽然,那云变成了一个清丽的女子,一身淡绿的衣裙,紫色的斗篷随风扬起,那忧郁而又灵动的眼神,如一道光亮,穿透了梦者的心田,他灵犀一动,也飘浮起来,飞翔着追赶上去,当快要接近时,那女子突然隐去了,一团荣光弥漫开来,其中站立着一位圣人,正安详而又充满慈爱地迎候着他。他眼睛一亮,认出了这位圣人,可正当他张口想喊时,天却摇动起来。
    “爸爸……爸爸!”米德从梦中惊醒,原来是他的儿女趴伏在他身上,使劲摇动着他。他坐起身子,一言不发,只将他们深深地搂在怀中。
    这时,一位卫士急忙跑来,来到面前,匍匐在地,报告说,帕提亚王国派使臣到了。米德听着,一动不动,似乎早已经知道会有什么样的事情发生。
    回到酋长大帐内,使臣宣读了国王的旨令:允许该部落居留此地,但条件是,每年必须供奉500条羊,300头牛,以及大量的皮毛。米德静静地听着,一脸的平静,他接过旨书,对使臣不卑不亢地说:“我接受国王下达的这个旨令。”然后,他大大方方地派人设宴招待远方的来宾。
    使臣走了之后,米德深居简出,斋戒度日。整个部落都预感到他最近要做出一项重大的决定。
    有一天,部落的头领们接到通知,到酋长大帐中议事,他们走入大帐。只见米德正襟危坐,身上披着一件沾有大块血汁的紫色斗篷,目光炯炯,一脸威仪。
    众人坐定,米德说道:
    “我准备离开部落,到南边耶路撒冷去。”一片喧哗声起,米德停顿了一下,待声音渐渐平息后,又继续讲道:
    “这是一个疯狂而又黑暗的世界,不管我们走到何处,都避免不了被欺骗、压迫和盘剥,软弱使我们遇难,抵抗叫我们死亡。只有一个圣人才能将我们从苦海中拯救出来。”
    众人不解地问:“圣人,圣人在哪里?”。
    “早年我曾因年轻和愚蠢而犯下罪孽,从此,我的命运悲惨而又离奇,死亡一次次抓住我,却又一次次离去。冥冥之中似乎总有一种神秘的力量在引导着我。有一次我走投无路,倒在地上,那位圣人扶起了我,他的目光如阳光般温和,声音如来自天国,他以主耶和华之名赐福与我,还送给了我这件斗篷,告诉我到耶路撒冷去,他会在那里等着我,到了那里我的罪才能得到救赎,重新做人。几天前,他又来到我的身旁,在梦中向我发出召唤,神奇而又不可抗拒。那里一定是块圣地,一个震撼世界的大秘密在那里要向世人昭示。”
    帐内的人们都屏住了呼吸,静静地聆听着,他们脸上都出现不同的表情,但都惊诧不已。他们直勾勾地望着他们的酋长,就好像在望着一个神灵。
    会议开到了很晚,头领们对自己的酋长心悦诚服,大家从米德身上看到了一种希望,祝愿他一路顺风找到圣人,带回福音。最后选出一个头领,暂时掌管部落的一切。
    第二天清晨,米德领着自己两个孩子来到部落死难者坟前,他跪伏在地。默默地祷告,好像要带走他们的灵魂。最后,他停在了妻子黑香的坟前,浑浊的泪水从那只已瞎的左眼和忧伤的右眼中涌出。在这个对他一往情深,曾给他带来抚慰和安宁,而今却孤零零躺在这墓穴中的女人面前,他感觉到自己是一个罪孽深重的罪人。只有去苦行和受难,才能赎免自己的罪,灵魂才能得到拯救。
    部落里的妇孺老幼都出动了,站满了整个草原,他们静默着,目光中都带着一种期望。米德再次拥抱了自己的两个孩子,最后又望这个曾养育他十年的部落,然后翻身上马,带领三名随从向南边疾驰而去。
    十字架
    米德胯下的骏马好像有神的帮助,插上了一对翅膀,他辗转跋涉了十三年的路程,现在只用三天就完成了。
    一天早上,他和三名随从来到了耶路撒冷城脚下。只见城里走出许多百姓,一群一群的,扶老携幼,脸上都带着虔诚,静默无声地向远处一座小山走去。米德觉得很奇怪,便勒住了缰绳,顺着人流望去,只见那座小山的缓坡上坐满了人,黑压压一片,中间站着一位男人,看不清他长得什么样子,但可以肯定他是一位极受人们敬仰的人。
    米德进城心切,并没有心思去看,只在心中留了点疑惑,便拍马继续赶路。
    终于站在了这座他渴盼已久的城市中央,那高高的庙堂塔尖,一排排低矮的房屋、泥砖铺就的地面,眼前的一切都使米德感到既陌生,又亲切。但奇怪的是,街道上行人很少,许多房屋门上都上着锁。这使他很不明白,于是决定先找一个地方住下,然后,再打听那位圣人的情况。
    花了很长的时间,在一条名叫厄立特的小街上找到一家干净的客栈,将马匹牵到后院拴好,米德便开始向房东交纳房租。房东是一位老人,面色和善,但却气喘吁吁。借此机会,米德便问起为什么城中这么冷清。老人一边喘气一边敬畏地说道:“噢,今天是耶稣基督在城外高地传道的日子,人们都去听他宣讲上帝了。噢,我太老了,走不动了,要不我怎么会在这里接待你们。”
    “耶稣基督!上帝!”米德低吟着这两个名字,脑子中突然浮现出那位圣人的形象。他大叫一声:“啊,我找到了!”甩下房东和随从,着了魔一样的骑上马,离开了客栈。
    到了城外,米德看到听道的百姓们都迎面返回,个个容光焕发,如阳光照着一般。他绕开人流,他急忙跑去那个小山,却发现那里空无一人。纵马跃上山顶,极目远眺,只看到广阔的原野,静卧的耶路撒冷城以及退去的人群。米德心中涌出一股沮丧,但他仍不甘心,在远去的人流中仔细寻觅着。突然他发现在人流中飘动着一件紫色的斗篷,披着它的是一位身材窈窕的女子,那背影既熟悉又亲切。“沙兰”!米德一下认出了。他猛地一抖缰绳,驱马急急迫了下去。但太晚了,等他赶到城门口时,那个身影早已经不见了。
    下午,米德又疲惫地回到客栈,他已跑遍了全城,无论是圣人还是沙兰,都没有看到他们的人影,向人打听,别人都摇头不知。不过庆幸的是,他获得了一条消息说:七天后,耶稣基督将在城中一个名叫髑髅地的神殿外向人们宣扬上帝的信念,那时所有的罪人都将得到救赎。米德住了下来,决定要等到这一天。
    第七天清晨,米德沐浴一新,并将那件圣人送的紫色斗篷取出拿在手中,一脸的郑重和激动。他深深明白,多年希望终于要在这里实现了。
    大街上不少人都朝那个方向走去。但米德却发现,城里的气氛不对,只见百姓们神情都很慌乱,彼此间交头接耳。更令人不安的是,一队队全副武装的罗马士兵杀气腾腾地布置在重要的路口,还有一些正列队向城市中央跑去。
    米德随着人流赶到一座广场,只见广场戒备森严,百姓们都被士兵们用长矛挡在外面,罗马总督和手下的官吏,还有一些祭司们正神情威严地坐在台上,他们的对面站立着一位衣衫褴楼的男子,尽管身上有一道道血痕,但却依然挺拔凛然、没有丝毫的猥琐和恐惧。
    罗马总督站起身开始讲话:“罪犯耶稣,自称基督,遍地传播邪道,煽惑百姓,图谋反叛,十恶不赦,宣布处死。”
    总督话音刚落,几名武装的士兵便冲上去,用长矛逼着耶稣去扛地上摆着的一具十字架。耶稣未做抗辩,弯身抬起,扛在肩上,然后转过了身。
    米德大叫一声:“圣人!”用手狠命地去拨挡在身前的人,想冲过去人又太多,没有办法过去。
    耶稣扛着十字架,艰难地迈动着脚步。不过,在他的脸上却看不到一丝的痛苦,仍是那样的慈善、明朗、安详。
    百姓们乱成一团,疯狂地向前涌去,罗马士兵组成人墙,死命地阻挡着。
    髑髅地快到了,陡峭的石梯伸展着,高大的神殿已矗立在跟前,米德刹那间感觉到了上帝的存在,似乎已看到那审度万物的目光正俯瞰着大地上正发生着的这一幕。突然,耶稣力不可支摔倒在石梯上,沉重的十字架横压在他伤痕累累的身上。人们惊呼一片。米德大喝一声,奋力挤开了人群,冒死用手拨开罗马士兵的长矛,冲到了耶稣跟前。他搬开十字架把耶稣从地上扶起,将那件沾有血迹的但还完好的紫色斗篷披在了这位曾救过他的圣人身上。
    米德向他的恩人颤抖地说道:“这件衣物是你送给我的,当时还给了我活下去的勇气!”耶稣注视着他,目光依然纯净而慈祥,嘴角嚅动着,似乎要给米德说些什么。凶狠的士兵围了上来,野蛮地将米德扯开,用兵器拥着耶稣继续向高处走去,那件斗篷滑落在地,在刽子手们的践踏下乱成一团。
    髑髅地到了,一个古利奈人帮着将十字架背到了行刑处。耶稣被粗暴地仰面按倒在上面,尖利的两个大铁钉穿进丁他的手掌,殷红的鲜血立即像泉水般从伤口涌出。十字架被高高地竖起了,重重地扎人大地。这时耶稣将头仰起,对着苍苍茫茫的天空说道:“宽恕他们吧,天主,因为他们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围观的百姓们更加骚动起来,悲哭声响彻云霄。
    这时,太阳突然变得暗谈下来,大地变得一片黑暗。所有的人都惊恐地张大了嘴巴,站在原地如钉住了一般。突然一道耀眼的闪电撕破天幕,人们看到十字架上的耶稣大声喊道:“父啊,我将我的灵魂交在你手里!”身子一挣扎,便死去了。还没有等人们反应过来,一声炸雷响起,暴雨倾泻而下,天地开始摇动,所有的人都惊叫了起来,四处躲避。
    米德跑到了一棵大树下,但雷电似乎瞅准了他,闪着耀眼的光亮,滚滚而下。突然,米德感到自己被狠狠击中,左脸如被撕裂,一股血柱从瞎了的左眼喷出,就好像那条野狼扑过来一样。他大叫一声,便昏倒了。
    被救赎
    当米德醒来时,却发现自己正伏在大地之上,明媚的阳光普照着,眼前的一切是那么的明亮和清晰,他感到有些奇怪,便用手去摸自己的左眼。却发现他的左眼又重见光明了。他万的激动,双膝合并,跪了下来,向着耶稣遇难的方向重重地叩拜。
    街道上,米德慢慢往回走着,他的身体犹如洗去了沉重的污垢,轻松了不少,脸上那片疤痕也不见了,显得精神饱满,容光焕发。
    拐进厄立特小街,客栈马上就到了,他加紧了脚步,走进了大门,但眼前的一切使他惊呆住了。
    他轻轻叫了一声:“沙兰!”
    只见屋子中央,沙兰静静地站立着,一身米黄色的裙袍,同样颜色的围巾,使她显得肃穆而典雅。看到米德,她脸上露出微笑,好像是许久不见的亲人。
    “酋长,我已等你很久了。”
    “啊不,请叫我米德吧。请问,您怎么会知道我住在这里?”
    “耶稣基督遇难前那一刻,我站在人群中,看到你搀扶起了他,于是,便四处打听,找到这里。”
    “他就是那位曾救过我的圣人啊”!米德感慨道,两眼中闪烁着晶莹的泪花,“我的左眼又重见了光明,难道您没有注意到吗?”
    沙兰走近一步,激动说道:“我已看到了,是他背负了世人的一切罪恶和苦难,为了这个原因,他才来到这个世界。你的寻找把你带到了这里,你已得到救赎,我由衷地为你高兴。”
    米德注视着沙兰,从那双善意的有着淡淡忧郁的双眸中似乎看到了自己的过去和未来,他颇有感悟地说道:“冥冥之中不可知的隐蔽的命运之神,谢谢他的宽宏大量,我的不死,即是对我最大的恩赐。世上有多少未为人知的苦难,生命依然在延续,永恒地存在。我会因此而自怜自弃吗?我听到他的声音了,看到他的剑所指的方向,我的生存必有目的,我已找到了这个信念。”
    这些话似乎提醒了沙兰,她从旁边一张木桌上放着的一个包裹里取出了一样东西,递到了米德面前。米德打开一看,原来是那件从耶稣身上滑落的紫色斗篷,奇怪的是,那上面的大块血迹却不见了,他正有所疑惑,沙兰说道:“这是耶稣基督给每一位门徒的赠物,我将它又捡回了,雷雨已洗刷掉了上面的血污,它又是新的了,请好好收下吧。”
    米德抓住这件佑护了他十三年,而今又焕然一新的斗篷,就如抓住了一项重要的使命。猛地,他想起了什么,又抬头看看沙兰说道:“对了,你不是有位智慧先知的父亲吗?他现在在哪里?”
    沙兰脸上呈现出了愁云,她凄然地说道:“我的父亲在耶稣被捕的同时,也落人了罗马人手中,现在还关在牢狱之中。”
    刚才屋里还弥漫着轻松的气氛,而此时却是那么的沉重和压抑。最后米德对沙兰安慰道:“让我们想一个办法来营救吧。”
    第二天,在城里街道上都贴着一张罗马总督府的告示,上面说:昨天午间的那场雷电,使总督得了一种怪病,头颅疼痛不已,特征召民间医士,如有能将总督之疾去除者,重金酬谢。
    城里百姓为此大为高兴,传得沸沸扬扬,没想到恶人受到惩罚了。
    米德读着这桩告示,突然灵机一动。
    罗马总督府。
    卫兵向总督通报,有一民间医士应召而来。总督这里正头疼得厉害,急忙吩咐卫兵将米德带进来,为总督看病。
    经过一番诊断后,米德告诉总督,头颅中有一大块瘀血,如不及时排除,随时都有生命危险,只有打开脑壳将瘀血排除才行。总督大为恐慌,思忖了片刻,答应下来。但却警告:如手术失败,则须偿命;如成功,则答应医士所提出的任何要求。米德告诉总督,他不是为了重金而来的,只要求将那位与耶稣一同被捕的智者放回。于是总督答应了米德。
    手术按照罗马人提供的器械做得很顺利,总督头颅中的瘀血被排除了。于是,沙兰的父亲被放出狱了。
    他是一位和蔼可亲的老者,有着非常渊博的知识,淡吐平易之中又处处闪现着真知灼见。许多人生的困惑,经他稍加指点就使人茅塞顿开,心好比从黑暗中走出来,又看见光明。米德对这位智者的智慧,极为敬重。
    一天,俩人交谈开始了。沙兰往杯中倒进清彻的水,递到他们面前。智者告诉米德,他正在著书立说,准备将上帝的信念整理成册,这样可以向世界各地传播。
    “命运选中我们使世界变得更为文明,我们就要准备着付出最大的爱心,无论世人怎样冷酷地对待我们,迫害我们,残杀我们,我们都不能舍弃良知,动摇对上帝的信念。只有这样,才会有更多的人拥有爱心,加入到信仰上帝的行列中,这个世界才能得到拯救。”
    这番话使米德深深地打动了,他看到,世界比他所知道的更大,尽管布满了阴云,但仍有晴朗的地方。苦难能够导致死亡,但也能造就出坚强、成熟、理念、超然和安详。一个没有被苦难征服的人,是不会明白怎么生活,怎么做人。
    米德离开了智者和沙兰,一个人来到了城外耶稣曾经向百姓布道的那座小山上。这个时候正是黄昏,夕阳辉煌地燃烧着他的瞳孔,透过苍茫的如鲜血涂抹的天地,从灵魂深处他感受到了一种永恒。
    回埃及
    米德在耶路撒冷住了一些日子,最终他还是决定回埃及。已经十三年没有回过故乡了,不知可怜的母亲是否还活在这个世上,那昏黑的夜晚,汹涌的海浪,他似乎又看到父亲滴血的魂灵孤苦凄凉地在风雨中飘摇。
    两名随从被遣回了部落,还有一名随从与米德一起出了城门。天上下着蒙蒙的细雨,道路泥泞而湿滑。氤氲的雾气缭绕着,在人心头抹上了一层淡淡的愁绪。沙兰和她的父亲赶来相送,双方握手道别,虽然只是说短短的几句话,但有着不用说明的祝福。
    仅仅五天的时间,米德就回到亚历山大里亚。骑在马上,沿着街道慢慢地走着,眼前的一切仍然像以前熟悉。满地摆着的摊位,鸽子笼般的店面,吆喝着兜售生意的商贩,以及被赶来打去的流浪汉。他似乎又变成了年轻的医士,背着药箱穿梭于大街小巷。过去发生的一切,只不过是一个噩梦。
    马匹在主人的驱使下,迈动着四蹄“嗒嗒”地走着。米德抬起头向前望去,心中一片疑虑和惶恐,马上就要快到家了,不知自己又会面对什么的事情。
    他正在胡思乱想之际,突然有一个满身污秽的人跑过来抓住了缰绳,那人伸出了一只脏兮兮的手,哭泣地哀求道:“行行好吧,我还有一位正在挨饿的老母亲!”米德吓了一跳,正眼看去,发现这个好面熟,猛地一下子就认出来了,他就是当年那位帮他逃离的流浪汉。米德从马上跳下,抓住流浪汉狠命地摇动起来:“喂,你还认得我吗?十三年前,上船!”流浪汉眯缝着两眼也认出了米德,大声叫喊起来:“啊,医士,你回来了。”米德此时迫不及待地问道:“快告诉我,我的母亲现在怎么样了。”听到此话,流浪汉就长叹一场,抓住米德的胳膊就走。此时的米德心中更是紧张,心几乎就要从身体里跳出来了。
    城边有一间破烂的草棚,里面蜷缩着一位老妇人,双目紧闭,白发逢乱,脸上一道道皱纹。米德认出了这就是他的母亲,不禁声音颤动着哭叫了一声,然后双膝跪地将母亲紧紧搂在了怀里。母亲气息奄奄,一下被惊醒了,睁开昏花的双眼,也认出了米德,立即剧烈地呜咽起来,母子俩人一言不发,只是抱在一起头痛哭。
    米德家的老屋早已换了新的主人了。随着岁月的流逝,族人间的关系也早已变得冷谈了。米德准备重操旧业,为了可怜的母亲,为了死去的父亲,也为了由于自己的过失而丢掉的一切。他遣回了跟从自己的最后一名随从,让他转告远方的部落自己需要在埃及长久地呆一段时期,然后便用带来的钱币在城市中央租了一间宽大的房屋,打出了医士的招牌。也把流浪汉招了进来,沐浴穿戴一新,做他的帮手。
    没过多久,就有病人到这里看病,米德的医术高明而又神奇,病人无一个不是满心欢喜的,无论多么顽固的病征,只要到了米德的手上无不根除。整个亚历山大里亚都开始传扬起这位神奇的医士的名字。就这样,米德很快又富了起来。老屋被高价收回,母亲过上了好日子,父亲的坟墓重新得到了修缮,族人们也开始变亲近了。
    一天,米德治完了一个病人,门外有个瘦弱头蒙黑纱的女人走进来。她晃晃悠悠地走到米德面前,慢慢地,将黑纱从头上扯下。“美芙达妮丝!”米德一眼就认出来了,但没有叫出来,而且他还显得非常的冷静,只是病人的面容使得他不得不观察起来。只见此时的美芙达妮丝,凡是身体裸露的部分都布满了已溃烂的脓疮,头发稀疏焦黄,眼窝深陷,脸色一片惨淡,目光如死人般没有光亮。她凄然地从身上取出一个破布团,递给了医士,沙哑着嗓音说道:“我没有钱了,只剩下了这个。”米德打开一看,是当年他送到妓院去的那副祖传的手术器械,现在上面已经生了许多锈。
    米德到医桌旁开了一个药方,然后吩咐帮手抓药。不一会,药就包好了,米德递给美芙达妮丝,沉静地说道:“你得的是一种绝症,吃下这服药,性命就可维持,但是,溃烂的面容已无法修复。”美芙达妮丝木然地点了点头,又蒙上了那条黑纱,转身走了出去。
    米德望着那已消失了的背影,依然沉静地站立着,显得非常感慨。于是,帮手流浪汉觉得有些奇怪,便凑上前来小心地问道:“老板,这个女人是谁?”“她就是那个当年害得我家破人亡的女人。”“那你为什么不借此时机复仇呢?”
    米德感慨地说道:“生命是有规律的,这一切都由上帝裁决的,更何况她已经受到了惩罚,她曾经是那样的美丽!”
    转眼间,米德已经在埃及呆了半年。他不仅仅医术高明,而且品行高尚,许多掏不起医治费的穷人们都得到过他的治疗。最使人敬仰的是他逢人就宣讲上帝的信念,还用钱去周济那些遇到困难的人们,将自己无私的爱心奉献给穷人和弱者。
    这一天,他又来到城市西郊的神庙圣地。这里聚集了不少不堪忍受罗马人苛酷的租税剥削,逃亡到这的农民,他吩咐“流浪汉”将驮来的粮食分发给农民们,然后,就开始宣讲上帝的教义。他说,人与人之间应当是平等的,罗马人的统治建立在对异族人民的盘剥和压迫之上,因此是不合理的,是违背上帝的。他们之所以如此疯狂、残酷和肆无忌惮,就是被奴役的人民没有一个信仰,因此没有聚合出一种持久的不可征服的力量。上帝是仁慈的,是万能的,只有信仰了他,就可以获得一种神奇的力量,就能最终战胜罗马统治,走出苦难,找回自己的自由。
    “上帝”在亚历山大里亚城的市民和逃亡到这里的农民中迅速传开,人们互相帮助和周济,反对罗马的残暴统治,逐渐形成了很大的力量。罗马人受到了威胁,开始派出军队进行镇压。一天傍晚,米德被逮捕,罪名起煽动逃亡农民暴乱。凶狠的罗马士兵将他套上铁链押到了总督府。
    富丽堂皇的大殿、敞亮的大理石地板,巨大的玉柱。十多年前,这里是埃及托勒密王朝的宫殿,米德那时就过这里为罗马总督治过病,今天,会有怎样的变化呢?
    米德镇定地站在大殿中央,静静地等候。
    高高的阶梯之上,总督一脸威严地从里间走了出来。站住后,他以睥睨一切的目光注视着脚下的囚犯。
    四目相对,一个骄横跋扈,一个不卑不亢,没多久,俩人都愣住了。
    “克拉特!”
    “米德!”
    没想到以前好久没见的好朋友居然会在这里相遇,真是个天大的惊喜,彼此都忘记了自己的身份,奔跑着迎了上去。克拉特还是那样的豪爽和勇武,只是显得过分优裕。而米德则已不再腼腆和文弱,显得智慧和雍容。
    克拉特抓住米德肩膀的两手触到了铁链时才猛然意识到了什么,赶紧拉开了些距离,疑惑地说道:“我的老朋友,这是怎么回事,命运竟开了这样大的玩笑,这些年你跑到那里去了?怎么又回来了?”
    米德很快也恢复了常态,微笑着说:“我几乎跑遍了世界,还到过你们的都城呢,在那里与狮子、老虎、野狼共舞呢!现在又回到了自己的家乡,只是想做一些自己喜欢做的事而已。”
    克拉特眼睛紧紧盯住米德,似乎要把他看穿,他悠悠地说道:“你骗不了我,你的眼睛告诉我,你曾经经历了太多的灾难,不过是用理智将它们压住了。算了!”克拉特很豁达地一摆手,“过去的事不要再提了,让我们来谈谈现在和未来吧。你看,你的老朋友如今已是坐镇一方的总督了,难道你就不该为我表示恭贺吗?”
    米德用谈谈地语气说:“是啊,我应向你恭贺,因为我记得过去还是侍卫官时,你就曾说过有一天你要成为这里的最高指挥官。现在,你终于达到自己的目的了。”
    此时,克拉特没有从米德脸上看到那种要恭维他的表情,明显有一些不满。他话题一转,猛然问道:“那你呢?我的部下向我报告说你整日在讲一个什么‘上帝’,煽动逃亡的农民暴乱?”
    米德一身正气地说:“是的,我在讲‘上帝’,因为上帝是神圣和慈爱的,他能够解救苦难中的人民,免受你们的盘剥和压榨。”
    克拉特脸色立即沉了下来,他没料到米德会如此不给他情面,一时有些恼怒。俩人都一言不发,只是彼此较量着盯住对方的眼睛。猛然,克拉特大手一挥,发出一声爽朗的笑声,然后抓住米德的手臂将他拉着走了几步,大度地说道:“嗨,我们不要这样激动嘛!你一定又是魔鬼缠身了,‘上帝’是什么,只不过是虚幻,一些抓不住的东西。只有罗马,神圣强大的罗马帝国,才是今日的世界,它是权力的中心,任何企图抗拒它的人都将被摧毁,就像脚下的蚂蚁会被踩得粉碎。”
    “不!”米德将克拉特的手甩开,挺直了身子有些激动地应对道:“你们以为有权有势,有残暴的军队就可以永远统治世界吗?这是梦想!世界不会按照你们的意志去运转,再强大的帝国,如果没有灵魂,也会如凶猛的野兽般横行一时,不久就归于死亡。只有上帝的信念,不屈的人民,慈爱的灵魂才能如日月星辰般达到永恒。”
    克拉特呆呆地怔住了,用异样的眼光盯着米德,好像盯着一头怪兽一样,他十分不解昔日的好朋友怎么会讲出这种固执而又不着边的疯话。然而他也不再敢忽视米德,强压着心头之火,语气中却带有一丝诚恳地说道:“亲爱的米德,你的信念既顽强又怪诞,这太危险了。你应当明白,有伟大政府和权力的地方,错误亦是很大的,我们在错误中成熟和进步,不应当以不切实际的幻想和不可靠的忠诚来虐待自己。放弃你那些可怕的思想吧,把眼光看近一些。你没有看到你的老朋友如今已经权倾一方,难道你就不想加进来,帮我成就一番伟业吗?请告诉我,那些图谋暴乱的头领在哪里,他们是谁?”
    “请放弃你的劝诱吧!我们各有各供奉的主,我绝不会和你同流合污。”米德似乎不愿再和这个霸道的老朋友交谈下去了。
    终于,克拉特恼羞成怒地说:“你太不识抬举,我站在这里同你讲话,即是把你当成朋友。一旦我走上台阶,我就是帝国伸出的一只手,随时准备将那些反对它的人消灭掉。”
    米德静静地站着默默无语,目光移向一旁。克拉特气急败坏,三步并作两步,踏上阶梯,然后猛转过身,威严地对着脚下的囚犯厉声说道:“好吧,勇敢的埃及人,上帝的信徒,我成全你!押下去!”罗马总督又对着台下的士兵发出命令,然后拂袖而去。
    阴晦的牢狱中,米德在一张冰凉的草席上躺着。冬日的寒气包裹着他,一阵阵渗入骨髓中。不过,他并不因此感到而凄凉和孤单,因为他知道上帝就在自己的身边。他坚信死亡也并不可怕,只要有信念,生命就是永恒的。
    正思索着,“流浪汉”悄悄地溜进了牢房,隔着木栅给米德塞进了一些衣物和食物。他哭丧着脸告诉米德:“所有的房屋和财物都被罗马总,督下令没收,幸好老母被族人们收留,没有受到太多的折磨,只是她非常地担忧您的安危,我在百姓们的帮助下,贿赂了看管牢房的卫兵,才能进来探望的。
    米德握着“流浪汉”的手说:“你看,我现在不是没有事吗?即便他们杀了我,也不用怕,上帝的信念会有更多的人去传播。哎!只可怜我那年迈的母亲又要让她为我担心了。”
    刚说到这里,米德停顿了一下,又使劲地握了握“流浪汉”的手,郑重地说:“如果万一我有个什么不测,就请你好好顾客我的母亲。我早料到罗马人会对我动手。所以,我早就将一笔金币埋在了地里,如今我就来告诉它们藏在什么地方。”
    “流浪汉”刚走没多久,米德又躺了下迷迷糊糊地睡着了,梦中,他看到沙兰走了进来,就像一团暖风,牢记立即明亮暖和起来。她轻轻走到米德跟前,取出一件东西披在他的身上,柔和地对他说:“上帝和已复活升天的耶稣都看到了你现在所遭受的一切,一直在佑护着你,你会平平安安的。”米德激动地想去抓沙兰的手,却醒了过来,发现到自己身上披着紫色斗篷,刚才梦到的一切都是真的。这时,天已经开始亮了。
    一个罗马军官走进牢房,宣布总督的命令:“囚犯米德,犯有传播邪教罪。为安定人心,维护治安,宣布驱逐出境,赶出亚历山大里亚。”
    士兵把米德押送走出了牢狱,到了门口,他听到一个狱卒说:“真奇怪,昨晚总督府已通知说这是一名死囚犯,怎么又不处死了呢?”米德顿时已经明白,这是上帝帮助了他。
    这时,门口站了不少的百姓,人们都尊称米德为先知。他向百姓频频挥手致意,突然他发现了自己的母亲,在“流浪汉”的搀扶下也站在人群中,于是,便不顾一切跑了过去抱住母亲。母亲用手抚摸着儿子,脸上并不显得悲苦忧伤,她充满慈爱地说:“儿啊,你去吧。去做你要做的,普天下的百姓更需要你。”米德紧紧抱住母亲,任凭热泪倾泻而下。百姓们簇拥着为米德送行,祝福的话围拢着米德,一直融入心田。
    曙光
    米德决定重新回到耶路撒冷。
    他努力劝回了那些要追随他的人,告诉他们,上帝并不只是和他一个人在一起,而是和每个人都在一起。只要拥有一颗慈爱祥和的心,上帝就一定会赐福给他,保佑他一生平安、幸福。
    他又开始了一场长途跋涉。
    他一个人行走在旷野之上,时不时遇到深沟、浅滩和激流,但他却一点不感觉到艰难、枯燥和孤单;相反的,四周围寂寥的一切,使他更加深切地感受到自己生命的存在和活力。苦难的历程,一次次的奇遇,使他的思想在经历了困惑、扭曲、震撼、斗争之后得到了升华,达到了一个神圣的境地,从而超越了时空。他更加深切地明白耶稣受难前嘴角蠕动着想要给他说什么了。
    “在上帝的指引下,我终于看到了爱的曙光,获得了一种神奇的情感力量,并就此从黑暗的心灵地狱中走了出来,得到了救赎。但这并不是结束,而是新的开始。我将怀揣着上帝赋予的这朝霞般的爱,走向世界每个被黑夜和寒冷包裹着的角落,带给人们光亮和温暖,将圣人耶稣基督曾经没有走完的路继续走下去,直到使这个世界得到救赎。”
    米德一边走着一边想着,不知不觉一天就过去了,夜幕降临了。
    就在这时,他头顶的上方出现了一颗明亮的星星,高高地挂在空中,照得大地如同白昼。米德抬起头来出神地望着,然后,迈动脚步继续走了下去。那颗星星紧紧地跟随他,为他照亮前方的路。
    第十天,当一缕淡淡的曙光穿破东方天际的云霭,被星光照射着的银色大地开始染上了一些暖色之时,米德带着一身的露水走出了西奈。他的脸色在细微的晨光中显得格外清朗。他站在一处高地上,向着圣城耶路撒冷远眺,那里正是太阳升起的地方。
    不知等了有多久,朝霞终于出现,它先是小小的一片,就像一条淡红色的纱巾轻轻飘舞着。不久,它就更加热烈地挥洒起来,并且越来越长,越来越宽,颜色也由淡红色转为鲜红色,整个东方天际立刻就像点起了一堆冲天大火,熊熊燃烧起来。
    这幅壮丽的景色把米德感染了,张开双臂,激动地长喊了一声,似乎点燃了他的心。
    正在这时,从那一团云火之中,跳跃出一点紫色的光彩来。那光彩如一支飞箭无声地向米德站立着的这个方向射来,并且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渐渐地看出,是一匹快骑。
    终于,很快骑到了跟前。
    米德惊喜地叫了一声:“沙兰!”
    “米德,果真是你!”
    不期而遇,彼此都惊喜万分;久别重逢使俩人激动不已。米德和沙兰将手握在一起,都亲切地注视着对方。
    米德既高兴又充满疑惑地问道:“告诉我,你怎么会来到这里?”
    “有神灵启示嘛!”沙兰闪动着她那不再忧郁的美丽的眼睛,微笑着扯下围巾,一头秀发立刻滑落下来,在晨风的吹拂下随意飘扬着。“昨日傍晚,我与父亲在城外耶稣基督曾布道的那座小山上散步,发现在西南方向升起一颗光彩夺目的星星。我们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明亮的星星,就站在那里静静地观看,看着它升起,又看着它向我们这个方向移动。父亲说,这是一颗吉星,它正高照着一位圣人由埃及向耶路撒冷而来。我们猜测这位圣人一定会是你。于是,在父亲的鼓励下,我便快马加鞭赶来迎接,果然不虚此行。你看,现在这颗星星还在你头顶上高挂着呢?”
    米德仰起头,果真看到那颗星星依然明光闪烁地悬在已微蓝的天空中,并没有一点的黯淡。
    米德发自肺腑地说:“我哪里是什么圣人啊,我不过是想努力回归人之本性中至善至爱的一面罢了。回到耶路撒冷,我打算对自己进行一次彻底的反省和总结,正式成为一名耶稣基督的门徒,去完成他未竟的事业,将爱带给每一位需要我帮助的人,以鼓励他们健康自信地生活,成为一个个新人。”米德脸上却显出一分凝重来。
    “米德,在荒原上第一次遇到耶稣基督,从他手上接过那件紫色斗篷时起,他已经是他的正式门徒了。你用你自己充满传奇、悲壮的经历活生生地向世人宣讲了上帝,宣讲了爱的高尚、恨的悲惨;善的美好、恶的丑陋。上帝就是爱,是理解和忍让,是正义和公正,上帝在每个人的心中,某种意义上说,你自己就是真正的上帝!”
    沙兰把米德将那件被露水打湿的紫色斗篷解下,然后把自己的那件披在他身上,俩人的目光一同向远方望去。
    这时,火一般的朝霞已如薄雾般渐渐地散去,一轮红日从地平线上冉冉升起。天已经大亮了,一群鸟儿在湛蓝湛蓝的空中鸣叫着自由欢快地飞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