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肾兴阳胶囊效果如何:有一种力量曾经叫信仰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5/28 05:55: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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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8年底,正是国共打得最惨烈的时候,上海老宅,杨老太爷对妻子说“我这两个儿子,一个卖鞋的,一个卖伞的,你说我是喜欢天晴好呢,还是喜欢下雨好?”
彼时,杨老太爷的两个儿子正代表不同党派不同信仰在辽沈战场上殊死搏杀,而前一个镜头中,兄弟两人正在他的目光注视下同张饭桌吃饭。
这是电视剧《人间正道是沧桑》中的桥段,导演张黎说,“打断骨头连着筋,坚硬底下是一丝兄弟、父子之情。”
以家事喻国事,现实比影视精彩。实际上,在国共两党大陆并存的1/4世纪里,这样的兄弟、师生、同学、恋人因为敌对,骨肉相煎,确实又是那样真实而典型。短暂和好,长久的厮杀,表面看,都是因为救国之主义、理想之冲突。
真实的历史总能找到比电视剧更加复杂的个案,新深度记者寻觅到这样一个家庭,一个电视剧《人间正道是沧桑》的现实版。
在这个被找到的刘家族史中,哥哥官至粤系军长,弟弟信仰共产主义。
记者要讲清这个家族故事似乎太难,因为这个故事本身的复杂已经把近年来所有最热门的国共历史剧情节全都融汇进去。谍战片,弟弟打进哥哥军部担任机要秘书;理想青春片,家里小妹因对国民党的失望徒步奔向延安。
这些真实的情节被新深度记者以剧本的形式记录下来,我们希望借对那个时代一个“小家庭”的剖析,来思考这样一个问题,是什么东西让血缘输给了信仰;是什么样的力量将家族中的部分人推向了另一种主义和信仰,我们甚至想弄明白,早已被现代人抛到脑后的情感与主义的真正涵义。
这些都不能被忘记,因为套一句很经典的话:忘记意味着背叛。
我该如何写下“我的父亲”
时间:2011年11月10日
地点:广东湛江一生活小区内
人物:刘张贤
从柜子里拿出褪色的绒布包,又从绒布包中拿出一枚过时的怀表,62岁的老人刘张贤小心翼翼地捻起,在灯下端详。
“我父亲当年指挥作战,就拿这个来看时间的。”他说。
这块银白色的怀表早就不见了表链,略带锈迹的表壳也看不出牌子的字样。表上的时间,也永远定格在了那不知哪年哪日的八点一刻。
刘张贤的父亲刘镇夏,逝于1949年5月9日,再过144天,已经28岁的刘镇夏便能看到他为之奉献的事业成功;再过172天,即将做父亲的他还可以看到妻子腹中的孩子呱呱坠地。但是这些都已经成为假设。
刘张贤是遗腹子,生于新中国成立当月的他,从小就不知道父亲长什么样,“父亲”这个叫法于他,早年只是一个从未喊过的称谓,母亲口中模糊的表述。
直到13岁的作文课上,他的初中老师让他写一篇《我的父亲》。
“我的父亲是什么样的人?”还是小孩的他难住了。瞬间挂在脸上的茫然,让他第一次萌生了要去了解的冲动。
从懂事后,就有人对他说,他的爸爸刘镇夏是共产党,为国捐躯的烈士——但在后来的几十年里,他了解到的父辈家族史,远远超出他的预想:他的爸爸是共产党员,爸爸的哥哥刘镇湘是国民党的军长。
在国共内战最激烈时,他的祖母只能叩拜祖宗,一遍遍地祈祷自己的两个儿子“两头胜”。
在谈到父亲刘镇夏之前,刘张贤先跟我提起:“你去到广西南宁,能不能找找我六伯(刘镇湘)的档案,有没有他参加南昌起义的记录?”
刘家的故事,从刘张贤父亲的哥哥、国民党64军军长刘镇湘讲起。
如果哥哥知道弟弟利用他,后果是什么?
包庇他,毕竟兄弟情谊无法割舍
杀了他,身不由己,他们处于敌对关系
交由别人处置,不想亲自对弟弟下手
假装不知道,不再重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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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的担心:你希望你两个儿子谁赢?她答,两头胜
时间:1946~1949
背景:国民党全面反共进攻的最高潮。中共进行了针锋相对的较量,三大战役成为双方的总决战。刘家兄弟开始了对信仰实践而你死我活的捉对厮杀。
地点:广东防城县光坡镇
人物:斯甫妈、哥哥刘镇湘、弟弟刘镇夏
哥哥刘镇湘奉令北调,在山东等地进攻解放区。而弟弟刘镇夏受中共防城地下党指示,在家乡组织起义。
值得一提的是,刘镇夏所在连部的指导员,是他的侄子、刘镇湘的儿子刘培贤。此前他在中山大学读书,就多次以交学费为由从父亲设在广州的64军办事处提钱,支持共产党。
在内战打的最激烈的阶段,刘家兄弟乃至父子很有可能某一天就得兵戎相见。面对这些,最担惊受怕的是在防城老家的母亲斯甫妈,但这个目不识丁的老人能做的只是在家祭拜祖宗,喃喃祷告。
乡里有人问:大妈,你希望哪个儿子打胜?
这位不识字,不懂主义,只知道“手心手背都是肉”的农村老太太,认认真真地回答:“两头胜。”
而她的大儿子刘镇湘无暇顾及其他,他的64军正接连在辽沈、淮海战场忙于作战。
时间已是1948年11月的初冬,淮海战场上深陷解放军包围的黄伯韬兵团,回天乏力。
刘镇湘的64军是整个兵团坚持最久的一支,他拒绝突围。后来的他回忆当时心态,“要打就打,快些决战,到处黄土可埋白骨”。
1948年11月22日这个血色黄昏,黄伯韬对刘镇湘说:“我年老了,而且多病,做俘虏我走不动,而且难为情,我死之后,使别人还知道有忠心耿耿的国民党人,或可使那些醉生梦死的人醒悟过来,国民党或者还有希望。你年龄还轻,尚有可为,希望你能突围出去,再为党国做点事。”
64军军长刘镇湘做了让下属震惊的举动,他打开皮箱,穿上国民党将军大礼服,佩戴勋章,换上新帽新靴,整了整衣冠,准备死战。
淮海战役,黄伯韬自杀,刘镇湘被俘。
刘镇湘被俘的5个月后,1949年5月9日,弟弟刘镇夏在执行策反任务的归途遇敌,激战2小时,壮烈牺牲,时年28岁。
刘镇夏的妻子梁平几欲肝肠寸断:“我亲爱的丈夫,他年青体健,聪明机智,才华横溢,勇敢坚定,我腹中怀有他的孩子,膝下有他的女儿,他的事业还未成功,他为之出生入死的奋斗的理想尚未实现,他怎能就这样匆匆离去?”
又过了5个月,1949年10月1日,新中国宣告成立。
当月29日,在父亲走后172天,共产党员刘镇夏的儿子刘张贤出世。
“贤”是刘家宗族的谱系排位,“张”则是对父亲刘镇夏在潜伏革命中曾用化名“张生”的纪念。
寻找父辈的记忆:在那个时代,他们的选择我都能理解
时间:2011年11月10日
地点:广东湛江霞山区刘肖东家中
人物:刘张贤(小弟刘镇夏的儿子)、刘肖东(妹妹刘素贞的儿子)
“这是我父亲二十几岁在广州读大学时拍的。”62岁的刘张贤看着父亲刘镇夏惟一的遗照,照片上面容俊秀、衣着时髦。
从13岁的那篇作文,刘张贤就开始不断寻找自己父亲的历史。在防城老家党史办开展的研讨会,每次邀请他,他都不厌其烦地回去参加。
在研讨会上,每次听到父亲牺牲惨烈,头颅被国民党割下来游街,成年的他,眼泪一遍遍涌出来。以后每到一个地方,他都会到当地的烈士墓上,安静地呆上一会。
但是在最初几十年间,他的了解也仅限于自己的父亲。直到80年代,他才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六伯。他也没有把“父亲被国民党杀害”和“六伯是国民党”联系在一起。
“我知道有家里有这个国民党六伯,我听到家人都在说,他抗日怎么拼命,在家里对弟妹怎么好,而不是说他怎么坏。我觉得他也是英雄,对他没有仇恨。在那个时代,他和我父亲、我姑姑的选择,我都能理解。”
对刘镇湘理解更深刻的,是刘张贤的大表哥、姑姑刘素贞的儿子刘肖东。刘肖东清楚地记得,90年代的一天,在湛江一处露天影院,看到舅舅刘镇湘的角色出现,那一刻自己心中的震动。
那部电影叫《将军决战岂止在战场》,讲国民党高级战犯团的真实故事。
淮海战役被俘后,刘镇湘和杜聿明、黄维等国民党高官,被囚禁在北京功德林战犯所。
同时关押的还有几名日本战犯,享受特殊待遇,可以看报纸、打网球。
电影里,刘镇湘扶着扁担走到煤堆旁,日本人的网球飞到脚下,他丢开扁担,把球攥在手里。
“日本人跑过去,直勾勾地伸出手,说:拿来!他瞟了一眼,甩手把球往煤堆扔,跟日本人打起来。最后中日战犯全部混战一场。‘带头惹事者,国民党64军军长刘镇湘’!”刘肖东回忆。
那是他的舅舅,他本该熟悉实际却很陌生的亲人。“以前我以为他坏,出身坏,不好好改造,就更坏”,看了这部电影,他改观了:“他敢作敢为,跟以前的印象不一样。”
“他被歪曲,蒋介石相信了,说黄伯韬不是黄埔出身,反而赴死,而黄埔的学生跑的跑,降的降,‘特别是刘镇湘’。”
在战犯营,别人积极改造,在墙报上画了解放军战士骑高头大马,写“毛主席万岁”,他不动声色走上去,伸出右手,拍了拍那匹枣红马的屁股,讽刺其他人“拍马屁”。
“他是用沉默表达他的对抗。”刘肖东说,自己是慢慢才理解了刘镇湘。退休后,他开始写刘镇湘的故事,每晚睡不着觉,就起来写几行。
“后来刘镇湘知道弟弟和儿子背叛他,他有没有生气?”我问。
“应该也生气,但没有人问过,他也没有说。”刘肖东想了下说。
结局:那怎么分也分不开的教学楼
在刘家兄妹的母校防城中学,90年代,先有当年的游击队成员、刘镇夏的战友李烈,捐资27万人民币建成一栋教学楼,后又有国民党158师师长陈克强的弟弟、在任时被刘镇夏等进步学生驱逐的老校长陈术,捐赠30万美元修建科学楼。
先建成的叫做“镇夏实验楼”,后一栋,陈术要以自己父亲的名字命名。老革命不同意。大家坐下来协商,两边谈不拢,国民党的后人被气走。
2011年11月14日的防城中学,这两栋分别由国共后人捐建的坐东朝西、外观迥异的楼还是被紧紧地连在了一起,楼前几个中学生模样的年轻人对着阳光打篮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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