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s7天赋:对禅宗偈语的一点零星感悟

对禅宗偈语的一点零星感悟

千江有水千江月  万里无云万里天

应该是自有出处。印度阿育王，治斋请天下僧道，众人皆已来过，唯独平桴炉尊者，延至日落黄昏之时。王乃问道：如何你来得这样迟？

平桴炉回答：我赴了天下人的筵席。

阿育王叫奇：一人如何赴得天下筵席？

尊者说：这你有所不知。遂念一偈如是——千江有水千江月，万里无云万里天。

到宋代禅僧雷庵正亦有一偈语曰：“千山共一月，万户尽皆春。千江有水千江月，万里无云万里天”。（《嘉泰普灯录》卷十八）

月如佛性，千江如众生；江不分大小，有水即有月；人不分贵贱，是人便有佛性。"千江有水千江月，一月普现千江水，千江水月一月摄"，观自在菩萨觉悟有情，普渡众生，犹如“千山一月，万户皆春”，世人皆证其光辉。佛经上是这么解释的。

于佛法我根器太浅，不能震动，从这句偈语里所能体悟的不过一己之感，可是人世浮沉，于变幻无常中能得一点宁静开阔，也算是佛的机缘吧。“千江有水千江月  万里无云万里天”，真的很感谢在我心情最艰难的时候有这样的句子，所谓月映万川，只要江水还在，天空还在，哪里又没有一点素辉、一片晴空呢？所谓执著，所谓困厄，所谓意料之中与意料之外的那个意料，也许不过是人心痴，而自然的法则总在，一切该到来的总会如期而至。《华严经》上讲："水清月现，月本非来，云遮月隐，月亦非去"。心清见佛，非是佛来，心垢不见，亦非佛去。“何处春江无月明？”无明烦恼即去，佛心本性自然显现，“心清水现月，意定天无云”、“千江水月，如意清妙”。掌管好自己的一颗心，心清意定，那么良心、道德与真善美的世界俱足。一颗富足的心，无须向外攀缘；不攀缘的心，静定安详，如意清妙。
    再后来，看到普陀山观音联曰：“一日两度潮，可听其自来自去；千山万重石，莫笑他无觉无知。”即当前实景，写自在之心，亦佳。

泡影乾坤，妆成宝相； 色香世界，幻出空花。   

是清代乾隆皇帝题宣武区陶然亭观音大士祠联。对乾隆的到处题诗我向来有点嗤之以鼻，但这一联写得实在美。想起《金刚经》的那四句偈语：“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不是不感慨，尘世变幻易逝，谁个不知，然而还是甘愿的，沉溺其中忽悲忽喜，或忧或乐，全是切肤的痛楚，人生本已是如此虚无，徒劳挣扎仍抓不住一根稻草，又怎叫人甘心承认？世人不是看不透只是做不到，看那看戏的人视角被镜头所牵引，仿佛也跟着置身世外，阅尽了人间沧桑、白云苍狗，剧中人的哭哭笑笑、打打杀杀，在静止的镜头里，竟可以当作戏台上的表演，他那里认真地过活，我这厢冷眼地旁观——“眼看他盖高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这旁观中不乏居高临下的优越，甚至几乎要耻笑他的多情跟卖力——刚刚牵扯起面部肌肉要做那轻浮的表情，这才顿足醒悟，我又哪里是什么世外高人了？我又何尝不是这千古大戏中说学逗唱的无名戏子？我又何尝不是这自然法则下不知来去的懵懂生灵？色香泡影，梦幻空花，那些激流中苦苦挣扎又生生不息的人啊，谁说不是我的前世，我的来生，我的先人，我的子孙？这一刹从毛孔中激出一身的冷汗，孟浪尽去，悲从中来。可是果真搬演到这十丈红尘，亲身做了花脸的戏子，仍是丢不开放不下，再是死生刹那即起即灭，于我却也是永不可重回的一生。如此，是耶非耶？纵身入世，出入青云，在大彻大悟与大爱大恨间飘摇摆荡，我本是寻常巷陌中的寻常人物，活着既已是如此不易，又怎么忍心苛责自己痴情人世？

    云在青天水在瓶

李翱为朗州刺史时曾谒见药山惟俨禅师。
时李数邀师至家中供养，师屡不应供，李遂入山拜谒。时师读经树下，
侍者曰：太守至。师执经卷不顾。

李性褊急肃立良久，愤然曰：见面不如闻名。
师曰：何必贵耳贱目？
李拱手歉然，曰：如何是道？
师以手指上下，曰：会么？
李曰：不会。
师曰：云在青天水在瓶。
李忻惬作礼，进偈曰：
炼得身形似鹤形，千株松下两函经。
我来问道无余说，云在青天水在瓶。
后日李又问曰：如何是戒定慧？
师曰：山僧处无此等闲家具。
李莫测玄旨。
师曰：高高山顶立，深深海底行。

后李商隐作诗评李翱：

云在青天水在瓶，眼光随指落深坑；
溪花不耐风霜苦，说甚山高海底行。

是为了完成这篇论文才去查的公案，对这句偈语我最初的理解也许和公案并无丝毫关联，事实上禅宗的公案常常让我觉得玄妙难测，我更愿意从自己的本心生发，做出自己的理解。在我心情最艰难的时候庄子和佛经曾给过我极大的慰藉，可是现在回过头去看，那个时候应该是将佛经误读了的。03年夏天再读《金刚经》，想起这句偈语，突然就明白了，《金刚经》中一切法门虽在“不执著”三字，但这个“不执著”不是虚妄，不是空幻，而是流动不息不羁縻困顿，是勇猛精进不绝望消沉，是圆融和谐不偏颇激进，是振奋而非狂热，是事半功倍的愉悦过程，不是苦心孤诣的扭曲强求，是天人合一自然萌发，是有所为有所不为。云也好，水也好，在天也好，在瓶也好，总是生生不息流转不止，动静不灭一任自然。它和后面那句“高高山顶立  深深海底行”应该有着同样的意味，“高高山顶”与“深深海底”看似两个极端，可是只要我心端然，明心自照，又哪里不能从容优游？于此也终于明白人生永远不该是寂灭无为的，生命不是灰烬，它该是一种充盈丰沛的力量，可以支持我们历经种种劫难而始终勇敢乐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