鹦鹉螺号环游路线:迟到的爱(摘抄)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4/27 06:38:24

他们俩,一个八十八岁,一个八十五岁,竟开始了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

爱, 这种东西,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走,更不知道会在你的生命里呆多久。

八十八岁的他,是我一位朋友的父亲,一位教了一辈子钢琴的犹太人。

这位朋友的母亲三年前去世了。那天在葬礼上,我看到她的父亲,羸弱不堪,脸上每一条皱纹里都藏着悲伤。

可是,三个月之后,这位朋友愤愤不平的对我说,我的老爸已经开始与女人有了约会。

“这也太快了点儿吧。”她那口气里有对母亲的抱屈也有对高龄父亲的无奈。

但后来听说,那些约会并非是谈恋爱,是老男孩开始的一场新生活运动。用另一位朋友的话说,男人一旦走出婚姻,如同囚徒迈出黑暗牢笼,一下子被外面强烈的阳光晃花了眼,不知如何是好。果然,常听说这位钢琴师有不少喝咖啡共进晚餐的新老女郎,并没有固定女伴。

一直到去年底,我的那位朋友又告知,老爸有了正式女朋友,并且开始考虑同居。

这次朋友的情绪里没有了不平倒有几分忐忑不安。

朋友们在咖啡馆里相聚时,纷纷劝慰她。比如说,老年人有了伴不会寂寞,生活上可以相互照顾。更有人说,没准这一对老鸳鸯还有本领过性生活,不但精神愉悦,且有益身心。谁知朋友马上拉下脸反驳,他俩都有心脏病,我老爸去年也刚做过心脏手术。让他们住在一起更增加犯病危险,这正是我的担心之处。接着又喃喃说,他们关起门在里面卿卿我我,惹得我老弟都受不了要搬出去住。

一阵沉默。

爱的代价真有可能是付出生命,对年轻人是浪漫,对高龄的老年人却是冷酷的现实。他们的勇气不由得让人叹服。

有人轻轻的说,生命是他们的,难道他们无权决定怎么过剩下的日子吗?

最后这一问,朋友不再愁眉紧锁。她叹口气说,其实,我以前只知道年轻时的爱情才会疯狂,没想到人到终年爱起来才会不管不顾。

雪停了,大家纷纷起身穿上大衣,收拾起手提包,拥抱告别。

我在雪地里慢慢走着,心想,我们给爱戴上各式各样的帽子,但究竟爱是什么?再说,什么叫幸福?实际上幸福目前并没有科学的量化标准。通俗的说,爱是欲望,幸福是感觉。

恰巧第二天到博物馆出席一场艺术演讲会,直到曲终人散,才发现空荡荡的大厅里还有一对老人手拉手坐着,亲密低语没有离去。走近了才看出来是那位我们昨天刚刚议论过的钢琴师和他的女友。我过去和他们寒暄几句,只见这位老伯脸上泛着红光,苍老的皱纹里溢满了笑意。而身边那位白发苍苍的老妇也笑盈盈的,满脸纹路像是盛开的秋菊,温柔的眼睛里透出一种经历过世事的沧桑感。不知道的人,以为他们是一对相濡多年的老夫妻。可他们的初恋却刚开始不久。因为老妇人近年一直住在纽约,钢琴师住在明州,这一对老人正在考虑同居,结束来回旅行的异地恋。

看样子,这一对年近九十岁的老恋人,从爱到婚姻的每一步发展,走得井然有序,从容不迫,好像他们俩还可以再活上一百年似的。

人常说,平常的日子能生出感情,而这一对老人,过去的日子都是各走各的,在快到生命尽头时相遇了,相爱了,于是便说说笑笑拉着手走进夕阳深处。

你能说,爱只有一种答案。幸福只有一种模式。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望着这一对老人挥手远去的身影,仿佛渐渐化成一句中国人都熟悉的那段诗句。

这又是哪一种爱情呢?一跳就越过了茫茫岁月,直接进入了“偕老”。

虽然,“为怕多情,不做怜花句。”(纳兰词《蝶恋花》)

但那一天却不能不记。

那一天没有灿烂的阳光,天空中仿佛含满了水分,又沉重又阴沉,雨雪马上就要降临。

我们正行走在弥漫着潮雾气的树林中。我的心思还沉浸在刚刚读过的一本书里。那是一本关于婚姻和爱情的书,书中的女主人公寻寻觅觅,直到书的结尾,也没有回答出,什么是爱。

什么是爱?我自言自语般的问他—— 那个伴我疾步行走的另一半。

他回答的干脆,“很简单,你和我在一起就是爱。”

仿佛,一切都静止了。那欲降未降的雨雪,那丛林里逃窜的松鼠,都为这一句话停顿着。就在这一刻,我明白了一个道理,再复杂的问题都有一个简单,实在的答案,只是我们常常忽略不计,或者自作高深。

像那对老恋人,爱就是爱,不在乎迟到还是早到,来了就好。生命即使马上逝去,走时带走的是爱,好过“此恨绵绵无绝期”。

因此,在这个情人节即将到来的日子,在这个每年一次上演着真真假假爱情的节日里,也不用在乎有没有玫瑰花,巧克力。

有你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