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巴达克斯太好看了:移情别恋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4/28 20:41:40

移情别恋

朱小塘终于相信,移情别恋是医治失恋最好的办法。 

  经过几个月的治疗,她的病症正在逐步好转,伤口慢慢愈合,结痂了,如果不碰到那个伤疤,她基本上已经忘了疼。 

  总有一些狠心的男人,会将女人推下失恋的河流,让你猝不及防,一下子就成了落汤鸡了。那么相应地也就有一些男人,勇敢地充当打捞队员。男人总在这些角色中转换,那个推人落水者,也许去充当另一个事件的打捞队员;而这个见义勇为者,或许刚把另一个女人推下河也说不定呢。 

  朱小塘作为一个姿色尚佳的女人,当然不愁没有男人来打捞,只是刚落水时的惊吓,被打捞时的慌乱,爬上岸的狼狈,让她现在想来,还是心有余悸,晚上睡着前在心灵游历中还觉得难为情,午夜梦回时还是要懊悔,有一些细节应该做得更好一些,更完善一些,从容一些。朱小塘的三号打捞队员,身高一米七五上下,体重七十公斤左右,年龄四十至五十之间,相貌中等偏上,在一个不大也不小不好也不坏的单位负责。 

  一个事业像绑上匀速战车的男人,有家有口,有定期会见的人,定时要开的会,定期要吃的饭喝的茶唱的歌,有他自己每天焦头烂额的一堆事,日程排得满满,这种情况下如果他对一个落水女人还有打捞的兴趣和必要,他绝不是学雷锋做好事,他也不是吃饱了撑的,只有一个解释:这个女人,还值得他打捞。 

  之前,朱小塘从未想过她会移情别恋,她认为那是可耻的事情。你跟一个人好了那么几年,你们已经咬合得像运转良好的机器,背着双方家人,把这危险而激动人心的游戏玩得游刃有余,你俩啥都不差只差一张结婚证,誓言说了千万遍,也发过一些毒誓的,比如谁变心出门叫车撞死,可人一旦真的变了心,那就什么也不顾了。谁能测试出变了的心是什么样子?过去的温情热爱一去不返,过去的耐心也了无踪影,接到对方一个电话都让他恼火,看到短信心里还要不舒服一下。当然这些,那变了心的人是不会给你说的,他只会说出别的理由,他忙啊,他压力大啊,好像他从前是不忙的压力是不大的,而这罪该万死的忙和压力是这个月才突然找他上身,并且这些都使他恼火,他不会明着跟你说,我变心了,我不再爱你了,你看着办吧,他顾左右而言他。变了心的人变得像领导,很有涵养,自己的想法不说出来,希望对方揣摸明白。你要是还不明白,还痴痴地等,痴痴地想,痴痴地联系他,你会让他更烦恼,连心里仅存的一点愧疚都没有了。这时,是考验你的时候,看你是什么样的人了。如果你涵养好点心胸宽点脸皮薄点,打掉牙齿往肚子里咽,你应该转身离开,该干嘛干嘛去,这一场风花雪月的事不了了之。像蒸馒头蒸到一半汽不足了,蒸出一锅半生馒头,你凑合吃下去,到肚子里慢慢熟去,你不说没人知道,走到大街上谁也看不出。你有家有孩子有事业,你开着你的车走到车流中,你想落泪的时候把玻璃摇上去,自己落下的泪自己擦了,趁等红灯的时候心碎一小会儿,摊开来抚慰一下,晾晒一番,绿灯亮了,赶忙把破碎的心整合好,恰似小时候摆弄魔方,像模像样地开车走人……这也不失为一种办法,其实对人对已对家庭对社会对时代来说,这是对付失恋的上上策。如果你涵养差点,想找他闹事,你不蒸馒头争口气,那到最后受损的是你自己,因为那个男人被逼急了也许会说,你这个女疯子,我不认识你! 

  是的,男人会这么说的,如果不是朱小塘亲耳听到,她不会相信,他那从前说甜言蜜语的嘴巴突然崩出了这句振聋发聩的话。如果你是个站着高看得远的女人,从人性的角度全局考虑这个问题,你应该明白是你把他逼急了。可吃五谷杂粮长大的朱小塘,长这么大从没有出过西安市的大专学历的朱小塘听了这话气得半死,她发誓要让他倒霉,她想办法找来他妻子的电话,找到他的生意合作伙伴,甚至她调查出他新欢的地址,她还设想把他们堵到宾馆的床上,或者他们玩火者自焚,最好是他抽烟后烟头掉到床单上,引火烧身,让这对狗男女在烈火中永生……她疯狂地想着各种报复的办法,有时候越想越解恨,自己喜悦激动得泪水涟涟,好像她已经成功地实施了这些计划,或者仁慈的上帝已经替她出了气,那人已被整得举双手投降,嘴里求她了:亲爱的塘别闹了,咱俩继续好吧。而她,唾弃他,拂袖而去,这叫华丽的转身。她并不是还爱着他,并不是非得跟他在一起,她做这么多只为转身这一瞬,就像虫子苦苦困守只为化蝶展翅那一刻。 

  这些措施只停留在想象阶段,倒不是她没胆量去做,她怕谁呀,不是有名言嘛,最毒妇人心,只要家里人不知道这事,只要法律有新规特殊情况下杀人不偿命,她就可以冲出家门实施她的行动。 

  只是,新的打捞队员出现了,新出现的打捞队员总体特征都是含情脉脉柔情似水的,百炼成钢绕指柔,完全消磨你的斗志。他们也许刚从另一个桃色事件中脱身而出,他们洗新革面,面对一个新的女人也将要重新做人,每天的太阳对他们来说都是崭新的,这时的他们总有非凡的耐心,一个电话泡你几十分钟,情话说不完,任你心里有多少仇恨也都被泡成汤了。慢慢地你的软弱长成长长的藤,攀爬上他的枝干,慢慢地你发现,打捞队员比从前的男人不但不差,还比他优点多多,优势多多。从前那人从农村来,白手起家,产业都是自己一滴血一滴汗攒起来的,一路走来,跌打损伤,早已摸透人世间的角角落落,并且在每一个角落留下痕迹和纠结,有着错综复杂的蝇营狗苟,千锤百炼,从太上老君的炼丹炉里出来,透着一百个精明不可欺,往往有着苦大仇深的情绪。这种人一旦变心,他的心会从刚出锅的馒头变成一块从冰箱里拿出来的石头,哪里是一颗朱小塘这样痴情的心能挽留的?哪像出现的这个打捞队员——毕业工作调动,虽也几经变迁可总归是在一个大致框框内浮动,为人处事、性情变化总不会太戏剧化,情绪也是在一条大致线条上下起伏。给公家干事,基本无关痛痒,干好了功劳是自己的,干砸了是公家掏钱交学费,无形中人就坦然很多。坦然了的男人不用说是有风度的,也才有兴趣充当打捞队员,还表示他有兴趣陪伴你一辈子。每一对相爱的人都慷慨得很,张口闭口计量单位都一辈子,没有人说,我爱你三年或一年七个月。他们总是说,你老了我也爱你。朱小塘常常想问问街上那些老太婆,你们当年的相好哪去了?那时他一定是说,你老了我也爱你,你长了皱纹也是可爱的。你们现在还能联系上那些男人的,有几个?当然,不能说都是男人变心了,也不能说是女人变心了,而是人到了一定年龄,就像太阳落山一样,再不会想着去发出光和热,照耀谁人的生活,也不再想让谁人发出光和热,和自己交相辉映。可是在太阳落山之前,我们还是由不了要折腾,要燃烧,认为自己的爱情有别于这世上任何人的,两个人将创造神话。 

  朱小塘是过了几个月的幸福日子的。那几个月里,少不了天天通电话,发短信,在QQ上甜言蜜语,每星期见一两回面,自己的潜能被极度开发,由此她明白人的潜能是无限的。几个月前,她还伤心欲绝,觉得她此生再也不会谈情说爱了。她金盆洗手,一心一意做好家庭主妇,她心无旁骛,下了班就回家,晚饭后坐到电视机前,把自己忠心不二地交给各种连续剧,陪着老公孩子像模像样地经营幸福之家。其实,她的幸福之家是不用经营的,十多年来就是那样,除了开始一两年双方都有劲头兴风做浪,后来随着孩子的出生,浪花逐渐小了下去,后来的后来,渐变成平静的湖水,一切按部就班,人家该有的,她们家都有。夜晚的灯光,照耀了多少这样的家庭,平静,和睦,体面,相安无事,令人尊敬,大家保持适当的沉默宽容和无奈,修炼成最佳合伙人。 

  是打捞队员找回了她的青春,她突然从一个这般年龄的女人——按照国际惯例,我们还是不要直说她的年龄,可中国人又常常好奇女人的年龄,年龄是一个女人的前提和一切,那么我们曲意推测一下,像朱小塘这种在适婚年龄结婚生育的女人,如今女儿比她高比她壮,正在某所重点高中发奋图强——竟变得像少女一样痴情而缠绵,一天不跟打捞队员联系就觉得少了什么,天天精心打扮自己,每两小时抹一次眼霜,始终保持淡妆,随时要去应聘或约会的样子,春风满面,跟下属说话也是柔情似水,面对要账的或她去找人要账,总是温柔有加,动之以情晓之以理,透出十二分的耐心。假如一个失恋了的小年轻在她面前哀叹一声活着没意思,她堵住你的去路给你讲半天活着的重要意义。她没有多高的文化,也讲不来大道理,但她愿意用她此刻对生活的非凡热爱之情和温柔笑脸感化你,直到为你重新鼓起生活的勇气。把阳光和关爱带给每一个人,是她朱小塘义不容辞的责任。 

  她常常关起房门,挂上QQ,找他说话,问他吃了没喝了没,昨晚睡得好不好,今天工作忙不忙,逼着对方逐项回答。对方说,在开会。她说,你开你的,空闲时给我说几句话。每十分钟,她发个笑脸,送个玫瑰,或问个白痴问题。不见回复,她就发个生气的脸。看样子打捞队员是个好脾气男人,或者正处于好脾气阶段,尽量简明扼要回复她每个问题。她不满足,问,你爱我吗?对方答,听下属汇报工作。她说,我不管,我只问你爱不爱我。对方说,别闹。她说,就要说就要说,快回答!对方说,爱。她问,永远吗?对方说,永远。可她还是不满足,嫌对方回答得太简洁。于是她半天没有心思工作,这个时候,她暂且就没有心情启发年轻人热爱生活了。 

  偶尔,她会受到前面那个男人的后遗症侵害。女朋友打电话来,说那男人给我打电话了。她心里一激灵,像有一条蛇爬过,从前那男人,对她的女朋友不放过,挨个骚扰,约人家吃饭喝茶,合适的时候问人家借钱。世上还有这么不要脸的男人吗?搁从前,她会打电话把他臭骂一顿,可现在,她连骂他的兴趣都没有,提到他都是对自己的玷污。可就在半年前,她还对他爱得难舍难分,如果失去他,天会塌下来,她会死给他看。她跟着他这几年的全部愿望就是能嫁给他,尽管她知道双方都不可能跟家里人离婚,可她常常幻想跟他生活在一起的情景,她还想给他生个儿子。她现在只恨当初不该把他介绍给自己的女朋友们认识,那时她只想把爱情当成装饰,把恋爱搞得像选拔人才一样,公开透明,除家人外恨不得全世界知道她的幸福。 

  不怕不识货,就怕货比货。她立即觉得,遇到一个好男人是多么重要,打捞队员就是她的好男人。她也常常意识到,跟打捞队员在一起,显得自己文化水平太低,她知道的,人家都知道;人家知道的,她一律不知,人家说起话来,她只有听的份。她撒娇说,哎呀咱俩差距太大了,我什么都不懂,你会不会嫌弃我?打捞队员说,你有你可爱的地方。她赶忙问,我哪里好呢?打捞队员说,你单纯,温柔,善良,痴情,有女人味。她心里美滋滋的,暂且忘了两个人的文化差距。可她一个人的时候,总还是觉得差距有点大,她要好好补课赶上去一点。从哪里下手呢?看书吧。可她从小一看书就头疼。她曾去过打捞队员的办公室,他的书柜里摆满了古今中外文学名著。她问,这些书你都看过吗?他说,差不多都看过。你不是学文的,怎么看这么多文学书呢?文学作品不是只给学文的人看的,全世界的人,各行各业的人都要看一点,都要有点文学修养啊。当然,它们不顶吃不顶喝,可古往今来,人们离不了文学,它是人们内心的需要。 

  他说什么她都爱听,什么话从他嘴里说出来都那么动听,像是说给她的情话。其实说白了,就是她想跟他在一起,日日夜夜,长相厮守。她决心从现在开始,做一个文学爱好者,这样,好跟他多一些共同语言。 

  可毕竟他工作很忙,开始时为了讨她欢心,为了得到她,他天天打电话,发短信,每个星期见一两回面。可随着两人关系的确定,随着那些情话说过好多遍,男人觉得这事安顿好了,男人认为我说过爱你了,就会算数的,就这么定了;而女人不这样认为,女人认为你昨天说过爱了,那是昨天的,可今天呢?你上周说过爱了,那是上周的,可本周呢?女人最不能容忍的是男人对她的疏忽和不能始终如一地葆有热情。 

  你到底还爱不爱我?!她在QQ上问他,她本是要在电话里质问的,电话打过去他说,我这里有人说事,一会儿我给你回过去。她知道男人的一会儿代表着什么,他们有时候半天、一天都抽不出时间给你回这个电话。 

  呵呵,这就是个生活的调剂,不是生活的全部。她愤怒地质问了几回,他终于如此回复说。 

  天哪,他竟然这样说了,调剂?调剂是什么,就是可有可无。几个月前,他可不是这样说的呀。 

  她更加想不到的是,宋姐也这么说。 

  宋姐是一家大型企业的工会副主席,年轻时候是职工文化生活的领头雁,活跃在各种职工文艺汇演舞台上,穿着时装店租来的盛装,踩着鞋跟如手指头细的高跟鞋,灯光照耀,款步走上舞台,对着潮水般掌声伸展双臂像鸟儿展开翅膀,几欲飞翔。后来宋姐精心培养出两个接班人,把舞台让给了年轻人,她也就闲了不来。闲下来的宋姐却没有停止对生活的追求,她一如既往地保持自己的生活习惯和各种讲究。宋姐永远在专卖店买衣服,永远在专卖店打折的时候去买,永远有耐心,为她的每一件衣服配裤子,为每一条裤子配鞋子,为每一件毛衣配挂坠,为每一个挂坠配耳钉。 

  衣服和鞋的颜色必须一致,这是丝毫不能含糊的,就算有一天宋姐穿了条翠绿裤子,你别等着看宋姐笑话,她早已配好了一双翠绿的鞋子。这种颜色穿到别的女人身上,一定出丑丢人,可穿在宋姐身上,就别有一番风韵,她从温婉淑女变得调皮可爱。总之不管她穿什么,那衣服像从她身上长出来的一样顺眼服贴,你只觉得她好看,而并不会觉得她穿了什么了不起的衣服。宋姐绝不是那种一味装嫩的女人,她深知女人到了一定年龄,穿得越年轻越显出你的不年轻,穿得越漂亮越显出你的不漂亮。宋姐明白女人打扮的最高境界不是让人看出你打扮了,而是让人觉得你好看。宋姐的一切只用两个字形容,得体。其实宋姐不是那种长得太好的女人,她甚至不是大眼睛双眼皮,也并不白,皮肤也不太好,常常会长些小疙瘩,随着年龄增长,两颊有一些暗斑,眼睛下起了眼袋,她只是身材比较顺溜,多年来她从没让自己胖过一点。总之,并非天生丽质的宋姐却把自己打理得谁都得承认她是个美丽女人,她那修长柔弱的手指能把自己的生活拨动得井井有条。 

  宋姐是那种用心灵鸡汤喂养的女人,她的心灵鸡汤来自她几十年来订的一两种文摘类杂志,那里面好似女人的通俗百科全书,多年来宋姐喝足了心灵鸡汤,可她未见发胖,她常年坚持跳操,不论刮风下雨,场场不落,直到有一天发现女儿学习成绩下降了,她紧急刹车,每天按时回家监督女儿学习。宋姐是那种拎得清的女人,她永远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有所为有所不为。可她并没有放松对自己身体的热爱,她坚信办法是人想出来的,她常说,办法总是会比困难多一点点的。 

  朱小塘是在一个专卖店买衣服时认识宋姐的,彼时朱小塘正跟前面那个男人如胶似漆,总相信一件衣服一双鞋子或许能制造激情,助长爱欲。恋爱中女人常常在衣装上下工夫,做文章。世上人都明白,女人的穿是为了脱,所以那么多时装店生意兴隆,搞出品牌来就能信口开河要价,是因为卖多贵都有人买。女人买服装从来是一不怕苦二不怕累三不怕烦,即使宋姐这样的工薪阶层,虽然钱有限,但时间富余,用富余的时间抵销经济带来的局限,不厌其烦地流连在各个店铺间,比较,算计,最后定出一个最合理的购衣方案。朱小塘正在试一件衣服,隐约见身边一个女人歪着头拢着手婀娜多姿地上下打量她,她随意扭头问了一句,你觉得我穿着怎么样?那女人头微微一笑,慢声细气地说,我觉得这件衣服不是太适合你,理由有三。她把三条理由说出来,朱小塘心服口服。当然这女人不是来砸人家服装店摊子的,让店员冲她翻白眼,她不可能如此不会做人。这一件可能更适合你。那女人指指旁边另一件。她试穿了,果然效果很好,还比那件便宜几百块钱。可以说,在宋姐的技术指导下,朱小塘的着装品位比以前高多了,两人常约了一起买衣服。几年来,她不断给朱小塘灌注一两勺她的心灵鸡汤,她当然知道朱小塘前面那个男人的所作所为。朱小塘这样的人,总是要把自己的私生活搞成公共事件,正常情况下她平均一个月跟宋姐汇报一次感情生活,非正常情况下,她随时会打宋姐的电话,无论任何时间,好像宋姐有义务随时接听她的电话。有一种人,在自己生活不如意的时候,就有足够勇气把别人的生活搞乱。 

  宋姐,我太生气了,我快气死了,他从前一个星期来找我一回,现在一个月才来一回,也不像从前对我那么好了。我觉得这样不行,我不允许,我昨天打电话臭骂他一顿,我觉得他今天应该主动给我打个电话表明个态度,可现在都中午了,他也不见打,连个短信都没有,气死我了! 

  你要怎么样呢?宋姐气定神闲,分明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我要他给我个说法! 

  你想要什么说法? 

  我不能每天这样空空地等! 

  没有人要你等啊。 

  为什么不能像从前了?几个月前他对我那么好,甜言蜜语,一天不见都想,现在这一切都没有了。 

  没有人有义务永远对你好,恋爱阶段不同,表现也就不一样,这一点可以理解。 

  不行,我还要他像从前那样对我,我就不明白为什么不能回到从前? 

  因为现在不是从前,时过境迁这个词你总是知道的吧?要我说呀,你别把这事太当真,这就是生活的一个调剂。 

  天哪,怎么他们都这么认为呢?这怎么能是调剂呢?我们轰轰烈烈的爱情呢?我们美好的誓言呢?合着弄了半天,我就是个调剂!朱小塘觉得宋姐一定是没有爱过,才说出这样不负责任的话。她还想说下去,她还很激动,她的倾诉还没有完,不想宋姐说,我这会儿忙着呢,回头再说吧。 

  到了下午,她还想跟宋姐说说这事,电话打过去,宋姐一副无精打采的口吻,她问,宋姐你忙完了吗?宋姐说,没有,还在忙,等我有时间给你打过去吧。她只好挂了电话。 

  挂了电话的朱小塘怒火无处发泄,悲伤无以排遣。解铃还需系铃人,她不能放过打捞队员。凭什么呀,把我气成这样,我就不信你能静下心来工作,能静下心来在家待着!挨到晚上九点,还是没有接到他一个电话,一个短信。这是对她最大的轻视。她顾不上情人之间心照不宣的约定,给他发短信:我只问你一句话,你到底爱不爱我? 

  十分钟没有回音,她再发:如果你再不回信,我跟你一刀两断!!!每一分钟都那么难耐,心都要滴血。她简直后悔发信,信一发出,等于把自己送上一个焦虑羞辱的平台,骑虎难下,生生受煎熬。四十分钟,没有一点回音。天哪,真要气死我吗?一定是成心的,他在我生活中出现,他当初的热情,都是为了现在这一刻,折磨我,一个无辜而清白的女人!她再发:我再不理你了!一辈子别来找我!! 

  那一晚,不管她怎样暴跳如雷,手机像死掉一样,没有一点声音,是不是我手机坏了?自己给自己发了一条:某某某,去死吧!这某某某是打捞队员的名字,手机立即振动了。不用说,她一晚上没有睡好,噩梦连连。第二天一大早给他打电话,他说,昨天忙了一天累坏了,回家不到九点就睡了,手机放客厅桌上,早上才看到你的短信,你干吗生那么大气? 

  打捞队员一番劝慰,她心头云开雾散,说,你得给我买个小礼物,弥补我受伤害的心灵。 

  从前,打捞队员送她什么她都不要,她认为,纯洁的爱情是不能要东西的,要了人家的东西,人家会怎么看我呀。可现在她不这样想了,她相信爱情是拿礼物来证明的。一个男人爱一个女人,就应该送礼物给她。我不是图你的钱,可花钱能买来心理平衡。现在,她每生一次气就问他要个礼物,这样证明他是爱她的,这不是物证吗? 

  打捞队员也跟她沟通过几次,你不要这样孩子气好不好,我不打电话或者不回短信的时候,一定是在忙,不方便联系,这跟爱不爱你没有关系。 

  怎么没关系,关系太大了,你不在乎我了,你从前不是这样的,不行,我就是生气就是生气。她说不过他就耍赖撒娇。打捞队员也不再跟她争执这个问题,他只是我行我素,他只是事后给她送礼物,他想用行动让朱小塘明白,男人该来时,自会来的,而男人,是有自己事业的,咱们的事总归来说是个调剂。 

  美好只是那么短暂的时光,朱小塘又回到苦恼之中,调剂之说让她愤怒,她想,我怎么就不能让他为我改变呢?他既然爱我为什么不能为我有所改变?为什么男人得到女人后总是这样?她又想自己这是怎么了,变得如此多情,如此不能满足,简直有痴情泛滥的危险,对一个男人缠绵有无尽的依恋,一步步走向贪婪……像少女一样痴迷这个游戏,可现在明摆着的是,对方不像她一样痴迷。他好像对这件事一开始就很理智,包括他的看似不理智,也是理智之举,整体策略的一个步骤,那是为了得到她。得到之后,男人认为这个事完成了,大可不必天天念叨着,有时候可先放一边,因为自己有很多事要做。 

  当然,随着朱小塘的移情别恋,随着她新恋情的平稳过渡,她也慢慢明白了一些道理,我们爱的是异性而不是非得哪一个异性,我们只是暂时爱上了某一个异性,将所有爱异性的症候倾注在一个人身上。爱随时会改变,随着时间场景地位情绪变化肚子饥饱的变化而变。爱情这个游戏的替代性,实在是很强。所以我们投入游戏的热情,乐此不疲。我们一次次受感情的伤害和背叛,每次都认为自己绝不会移情别恋,可每次都不得不移情别恋,而且每次有足够的理由自圆其说,证明新恋情与从前不同。 

  宋姐是那种把自己包得很严的女人,她从不倾诉,她只是听别人倾诉,她的工作性质决定她是个倾听者。可不倾诉的人不见得没有隐情,她们不但有,并且往往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