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咩啊是什么意思:乔冠华给安理会“整风”(组图)

    来源：北方新闻网-北方周末报

    2011年07月07日16:32

    程远行 1929年出生，山东省莱州人，1948年在东北外事局工作；

    20世纪50年代初，被外交部选派去苏联莫斯科国际关系学院留学，毕业后在外交部工作，先后担任外交部副部长王炳南、乔冠华秘书；

    历任外交部亚非司副司长、全国人民代表大会外事委员会办公室主任、中国人民对外友好协会常务理事，从事官方、议会、民间外交近50年；

    著有《海湾地区石油斗争》、

    1971年11月12日，中国外交部副部长乔冠华率代表团抵达纽约后，向前来采访的媒体记者挥手致意。资料图片

    1971年中国重返联合国

    口述 程远行 整理 颜胤盛

    新中国刚成立，中央人民政府即致电联合国，要求恢复中国的合法席位，但长期悬而未果，主要症结有二：一是长期被蒋介石集团所占据，二是美国设置障碍。

    1971年10月，第26届联合国大会召开伊始，阿尔巴尼亚、阿尔及利亚等23个国家上交提案(简称“23国提案”)，要求恢复中华人民共和国在联合国的一切合法权利。表决结果显示76票赞成，35票反对，11票弃权。“23国提案”宣布通过那一刻，支持中国的代表们全都站了起来，振臂高呼：“我们胜利了!”“中国万岁!”

    10月26日，联合国秘书长吴丹致电中国：25日的联合国大会通过决议，恢复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合法席位。

    毛泽东指示“要学阿庆嫂的精神，不卑不亢”

    面对这样一个喜讯，外交部却面临一个现实的抉择：立即派代表团出席26届联大，还是等明年联大再去？最初，周恩来以及外交部负责人认为事情来得突然、立刻派团去纽约有些紧张，可考虑先派一先遣组出席26届联大，看看情况再说。

    毛泽东否决了这一提议，他对周恩来等人说：“我过去讲过，不急于进联合国，那是老皇历。现在不算数了。”当听到外交部建议，先派先遣组去26届联大的时候，毛泽东果断地说：“那(指派先遣组)倒不必喽!”接着毛泽东又说：“为什么不去?联合国秘书长已经发来电报，我们就应该派代表团去!”“是黑人兄弟把我们抬进联合国的，不去就脱离群众了。”

    毛泽东亲自点将：“派乔冠华率团前往。”在同周恩来和乔冠华等人谈话时，毛泽东指示：不要被胜利冲昏头脑，今年联合国打的这一胜仗，主要是我们的各国朋友帮我们打的，我们没有理由翘尾巴，“我们要感谢他们”；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骄傲使人落后，遇事要商量、要多谋善断，不能不谋专断；谨慎不是谨小慎微，看准了的，该说就说，该做就做。

    毛泽东还说：这次去联合国与1950年去联合国不同，不是去告状；是在伸张正义，长世界人民的志气，灭超级大国的威风；给反对外来干涉、侵略、控制的国家以呐喊、声援。“要学阿庆嫂的精神，不卑不亢。”就中国代表团出席联大的方针向中央写请示报告时，乔冠华在文中用了“不卑不亢”这个词，还在后面加上了4个字“落落大方”。从此，“不卑不亢、落落大方”8个大字，成了中国外交官必须履行的起码要求。

    团长人选非乔冠华莫属

    毛泽东选乔冠华率团，从当时的实际情况观察是正确的决断。乔冠华很早就与美国打交道了。朝鲜战争爆发不久，乔冠华去联合国告了美国一状。那时，美国第七舰队开进台湾海峡，美国空军第十三航空队等各种美国武装人员纷纷进驻台湾。中国代表团团长伍修权和顾问乔冠华受命前往联合国，控诉“美国侵略台湾案”。

    朝鲜停战谈判期间，乔冠华作为李克农的助手，同样表现不俗。在板门店谈判时，有一次联合国军代表突然问中朝军事代表：“请问这场战争你们要打多久？”对此，乔回答：“你回去问你们司令去!”

    乔冠华还随周恩来出席过日内瓦会议。“文革”前后，作为外交部领导人，乔冠华长期主管美国事务。1971年，基辛格秘密访华，乔冠华对基辛格秘密来访的每个细节，诸如接待方案和会谈方针及中央精神，了若指掌。在我看来，中央选定乔冠华任代表团团长出席26届联大是正确的，非乔冠华莫属。

    叶剑英赠诗《送乔老爷上轿》

    中国代表团乘什么飞机去纽约，在当时是一件颇费周折的事情。新中国成立以来，由于美国经济封锁等因素，国内可供使用的飞机，基本上是从苏联引进的，飞行性能好一些的就是伊尔-24，加满油也只能乘坐20余人，其飞行高度和飞行距离都不能满足漂洋过海的需要。新中国成立 20年来，出国的重要代表团只能乘坐外国飞机或租用外国专机。

    几经权衡，中国去联大的代表团只能搭乘法航班机经巴黎去纽约。法国是中国与西欧建交最早的西方国家，两国建交后，双方关系发展得很好，很早就同中国签订了法、中从巴黎直飞上海的航空协定。

    中国代表团经上海飞纽约是震动世界的大事。11月9日，遵照毛泽东的指示，在机场上破格安排了以周恩来为首的中央领导人送行和数百名群众的欢送活动。这样做，一是为中国代表团壮行；二是让世人知道，中国人民很重视联合国事务；三是以极大的热忱重视中国代表团，以回应友好国家对中国的支持。

    在机场的停机坪上，我看见不少群众手举彩旗，欢呼口号，为代表团送行，气氛十分壮观。周恩来等国家领导人在机场贵宾室同乔冠华等人话别之后，一一向停机坪走来，他们先向欢送的群众招手致意。周恩来等人走到机舱舷梯旁，和代表团一行合影留念。然后乔冠华率代表团一一登机。

    当我刚要登上飞机舷梯的时候，忽然有一位同志在我身后用手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我走下舷梯问他：“有什么事吗？”这位同志急忙对我说：“远行同志：我是叶帅 (叶剑英)的秘书，叶帅为乔部长送行写了一首诗，要我前来交给你，请你在飞机起飞之后，交给乔冠华部长看看。”说着，他交给我一个纸条。我接过来，立即向他表示：“请放心，我给他看!”说着我和他握手道别，转身登上了舷梯。这时，我听到周恩来对乔冠华说了声“一路顺风!”最后乔冠华在飞机舱口舷梯上回过头来，向送行的各位举手致谢。

    当飞机在空中飞行平稳时，我急忙拿出叶剑英的这首诗。乔冠华读过这诗后很高兴，没说什么，却沉思了一阵。随后，乔冠华将叶剑英这首诗又递给了我，我看见上面写着：《送乔老爷上轿，并祝一路顺风篡乔公打油》：耳提面命意正酣，忽闻离别刹那间。我已怅然无一语，玉壶冰心总相连。

    中国代表团中午飞抵上海，下午换乘法航。地方政要请大家品尝了一顿阳澄湖的大闸蟹、虾肉馄饨和小笼包。饭后，我们用菊花水洗洗手，登上了法航，飞离了祖国。法航班机从上海起飞，要转停巴基斯坦卡拉奇、埃及首都开罗以及希腊首都雅典，然后从巴黎飞往纽约。

    57个国家的代表登台发言祝贺中国加入联合国

    抵达纽约的第三天，联合国礼宾司司长安排乔冠华等人去拜会联合国26届大会主席、印尼外长马利克。会见中，乔冠华感谢马利克主持大会、通过决议，恢复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合法席位，并表示中国作为安理会常任理事国，将遵照联合国宪章，为世界和平做出努力。马利克向乔冠华表示欢迎中国代表团的到来，这将有助于加强联合国的工作。

    经与联合国礼宾司司长商定，11月15日上午10点半，中国代表团主要成员将在礼宾司司长引导下进入联合国会议大厅就座。11月15日上午10点整，我和几个代表团成员先行坐在联合国会议大厅后排顾问席上等候。平时，联合国大厅出席听会的人，像蜻蜓点水似的，东一个西一个，总共也不过几十人，而当天上午10时，大厅里座位已经爆满。当我面对大厅正出神时，马利克宣布：现在大会暂停一般性辩论，让我们欢迎中华人民共和国代表团出席26届联合国大会。

    顿时，会场上各国代表的双眼都盯上了主席台左面的大厅入口处。

    为首的乔冠华穿着一身黑色中山装，高高的鼻梁上架着一副近视镜，大大方方地在联合国礼宾司司长的引导下走进大厅，缓缓走到写有“中国”标牌的座位。当乔冠华正要坐下时，一些友好国家的代表团团长，不顾会场秩序，一拥而上，要和乔冠华握手祝贺。接着，在乔冠华座位旁边的过道上，涌上来祝贺的人很自然地排成了一个长队，一个挨着一个，井然有序。各国团长向乔冠华先报名、后祝贺，还要说上一两句祝愿的话。

    当大会主席宣布继续开会时，在乔冠华面前争相握手的人，仍不见少，只是握手快了些，话少了些，声音低了些。

    大厅气氛稍微安静一些后，马利克讲了一段对中国代表团到来的欢迎词。他说：“今天上午，中华人民共和国代表团第一次在联合国大会就座。作为大会主席，我很高兴地欢迎这个代表团。这是一个具有历史意义的时刻。中华人民共和国现在开始参加世界这个主要的政府间组织的工作。毫无疑问，由于中华人民共和国参加工作，联合国的工作成效将得到加强。”

    “这小子太狂了!走着瞧吧!”

    中午，中国代表团几十人聚在餐厅，情绪很高，大家都迫不及待地议论对中国代表团入场时的感受。

    约在下午3点40分左右，大会主席马利克宣布，请中国代表团团长乔冠华先生发言，会场顿时鸦雀无声。

    全场所有的目光全都锁定在中国座席上，盯着乔冠华的一举一动。此时此刻的乔冠华不仅是联合国大厅中的焦点，也是世界各国所关注的对象。

    大厅里多数国家代表是发自内心地为中国的胜利欢呼，也有一些国家代表看不起中国。此前有一次在走廊，苏联代表马力克和乔冠华偶而碰面，马力克对乔冠华说：“这就是联合国!？”意思是联合国这新玩艺儿、议案、程序，你懂吗?乔冠华当时看了他一眼，没吭声。过后，乔冠华对我说：“这小子太狂了!走着瞧吧!”

    当乔冠华一步步走上讲台时，会场顿时爆发出阵阵掌声。

    乔冠华在发言中，依旧狠批美帝和苏修两个超级大国的霸权主义行径。他骂得痛快，语惊四座。苏联代表马力克有些坐不住了，他在座位上和他的伙伴们不断交头接耳，似乎这股挨批的闷气，有些咽不下去。乔冠华讲完之后，从容地走下了讲台，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他还没坐稳，一些友好国家的代表团团长纷纷到乔冠华的座位旁和他握手致意。与此同时，中国为反对霸权主义，很快与美苏代表发生了交锋。

    乔冠华给安理会“整风”

    长期以来，美苏两个超级大国操纵联合国，反华、排华事件从没中断。他们还手握否决权，常常无视安理会的工作程序，以大欺小、以强凌弱，致使安理会有时变成了他们的表决机器。此风不整，难以服众。1971年，随着基辛格秘密来华，美国的对华政策呈现转缓迹象，但美国操纵联合国安理会的状况是否会有变化，一时还难下定论。苏联的对华政策在一年多的时间里虽略有变化，开始了边界谈判，但在中国东北部边境，仍陈兵百万，虎视耽耽。

    中国历来反对大国操纵安理会，反对违背联合国宪章的大国霸权主义。乔冠华当时对我说：“来联合国一次，不能只发个言就走人，其它事都交别人去干。如果发现联合国的弊端、特别是大国破坏联合国宪章的行为，我们不能置若罔闻，必须及时表明我们的立场，不能让这类行为文过饰非，得过且过。我们该说的说，绝不妥协，该让的让，绝不含糊。正如毛主席嘱咐的，"看准了的，该说就说"，不必左顾右盼。”

    有一次，乔冠华出席安理会，期间出现了大国操纵安理会的事件，严重地破坏了会议的有关原则规定，这可把乔冠华惹急了。那天，安理会是要协商解决中东地区的武装冲突。这本来是一个正常的理事会，要通过协商，达成一个各方都能接受的决议，以呼吁尽早结束该地区的战争状态。然而，会议却开得十分霸道。

    原来，苏美两个超级大国在开会之前，经理事会主席同意，拿出了一个中东问题的决议草案，征得联合国秘书长的默许，然后就要提交安理会举手表决通过。他们还商定，在通过这一决议时，不必再征求其他安理会成员国代表的意见，也不必让其他理事国代表发言，立即举手通过就算定案。

    正当安理会主席提出要举手表决的时候，乔冠华立即向主席提出发言请求。苏联代表马力克却抢先发言说：“这是安理会的程序问题，我们已经商量好了，这个决议草案可以进行直接表决，安理会各国代表可不必发言。现在中国代表提出要发言是不合适的，不能采纳。”

    马力克俨然以安理会中的“老大”自居，比主席还主席。他想要一锤定音，谁也别答腔，谁也别干扰，似乎在向安理会宣告：就这样定了，诸位举手表决吧!马力克万万没想到，他的霸道反而激起了乔冠华的愤慨。

    乔冠华根据联合国宪章原则，以安理会常任理事国的身份，底气十足地大声疾呼：“我抗议!我在安理会要求发言，是履行中华人民共和国作为安理会常任理事国的正当权利，任何人都不能剥夺的。”他的抗议合理、合法，无可挑剔，引起的震动也不小，各国代表都被震得目瞪口呆。这可是安理会有史以来很少发生的事情。多少年来，谁敢对大国操纵会场说个“不”字？安理会主席这时不知道这个会议应该怎么往下开。中国代表的要求正当合理，不准常任理事国发言是违章的。怎么办？中东问题的决议，也不能吊在那里不管，为此他十分尴尬。美国与苏联两国代表也觉得此事事先有些没沟通好，有些理亏。他们虽然心里不服气，却也没有什么理由反对乔冠华的抗议。

    安理会主席只好宣布：暂时休会，下午再接着开。各国代表正准备离开安理会会场的那一刹那，安理会主席到乔冠华的座位旁说：“请乔先生到我的办公室来。我们商量一下，下午这个会应该怎么开。”乔冠华二话没说，站起身来，单刀赴会。

    那天中午，乔冠华在代表团驻地很得意地对我说：“安理会的不正之风，不改不行。什么都是大国说了算，还要联合国干什么？”我说了句：“给安理会整整风，真妙!”乔冠华接着说：“说实在的，这位主席挺不错，还比较合作。我跟他说不准别人发言就举手通过决议是不严肃的，必须纠正；他也赞成。他跟我说，下午开会，听取各国代表发言后，再举手表决。开会时，让我第一个发言，我当然赞成。”

    大国说了算，要联合国干什么？

    下午，安理会准时开会。

    我们走进安理会会场，座无虚席。似乎各理事国的代表及其助手都来了。我估计，安理会各国代表都想到会看看下午这台戏怎么唱。有的人要看***代表如何触动安理会长期形成的弊端；有人是要听听中国代表就中东问题的发言；也有的人大概只想“坐山观虎斗”。

    大会主席准时宣布下午开会的程序，接着他说：“现在就中东战争的决议听取各国代表的意见，请中华人民共和国代表团团长乔冠华先生发言。”

    不言而喻，主席所宣布这句话，是他与有关方面协调一致的决定，有一定的权威性。这一决定将上午马力克那一套做法给否定了。

    马力克坐在那里，自然会暗暗叫苦，他已背上了操纵安理会的黑锅，有些按捺不住，又不敢贸然跟主席对着干，他只能无可奈何地听乔冠华的发言。

    乔冠华以平和的态度，指责马力克：“不要急嘛!”“你一贯急的毛病怎么还没改。”这句话让马力克暗吃苦果，不管马力克怎么答辩，都难以自圆其说。这一句也巧妙地压住了马力克的气焰。关于大国操纵安理会的行为，乔冠华也没绕弯子，一针见血地说：“联合国演变到今天的状况，已到了不能容忍的地步了。”“大国说了算，要联合国干什么？”

    乔冠华的这一发言，出于一个安理会常任理事国的责任感，向全世界发出的一个中肯的呼吁，切中要害。当乔冠华在联合国众横捭阖之际，台湾方面正策划企图暗杀他。好在暗杀计划被中国有关部门及时掌握，并向美方作了通报，最终有惊无险。中国加入联合国加上美国总统尼克松随后的访华，中国很快迎来第二个建交高潮。据统计，1971年~1972年间，和中国建交的国家有33个，上世纪50年代，新中国成立初期，与中国建交国有32个，60年代有18个，1970年仅有5个。

    江青到机场迎接代表团归国

    12月19日，圆满完成任务后，乔冠华和随行人员飞离纽约，经巴黎，直飞上海归国，乔冠华还要负责迎接尼克松访华的具体事情。十多个小时后，飞机终于抵达上海虹桥机场。飞机降落时，我发现上海政要大部分来到机场，并排成一队，在等候飞机舱门打开。停机坪上，不少群众手举彩旗，高呼口号，以示欢迎。

    上海市外办的礼宾官在一片欢呼声中把我们一一安排上了车。车队整整齐齐、浩浩荡荡，由慢逐渐加快，开出了虹桥机场。我们很快到了锦江饭店。

    第二天，我们乘机离开上海，准时抵达北京。

    到机场迎接乔冠华一行的国家领导人极多，规格太高，大为破例。飞机舱门一开，乔冠华就急忙走下飞机同周恩来等领导人一一握手致谢。出人意料的是，江青也在场。此外，叶剑英、张春桥、姚文元、李先念、汪东兴、郭沫若、阿沛·阿旺晋美、华国锋、耿飚等均到场迎接。他们和乔冠华等人一一握手后，一同绕场一周，向欢迎群众招手致意。

1971年，新中国重返联合国。乔冠华的仰天大笑反映出新中国人民的自信与豪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