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州报恩寺门票:作为死亡与献祭的艺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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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死亡与献祭的艺术

2010年06月12日 19:49:28 来源:未知 作者:廿一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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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诗,可以视作耗费的同义词。实际上,以一种更准确的方式来说,诗是通过缺失来表明创造。因此,其意义更接近于献祭。

   ——巴塔耶《耗费的观念》

 

   巴塔耶提出了两条超越世俗世界的神圣道路。第一条:向着神圣兽性的返归;第二条:向着神圣宗教的升华。世俗世界诞生的前提:对人身上的原始兽性压制禁止;世俗世界的运行方式:理性谋划式的功利主义法则。神圣兽性和神圣宗教即对世俗世界的诞生前提和运行形态进行了否决。为何一定要以神圣世界否定世俗世界?在巴塔耶看来,否定世俗世界即是为了把人从被规训、被编码、被异化的奴隶状态解放出来;选择神圣世界是为了使人重新拥有生命的主权,拥有真正属于自己的本己时间、生命体验、灵肉节日、精神奇迹。艺术即通过神圣兽性和神圣宗教两种途径缔造神圣世界,赐予人真正的主权经验与节日性时间;赐予人生命的奇迹与无尽的可能性。

   我们可以称拥有主权为对可能性的享受,从功利的角度来看,这种享受是不正当的(功利的目的是生产性的活动)。超功利的生活是主权的领域。

   主权是空无,而且我已试图说明,用它来制造物是多么的愚蠢(但却是不可避免的)。我现在就提及艺术的开端,艺术总是撒谎,但却没有欺骗那些被它诱惑的人。

   无论谁代表拥有主权的艺术说话,都把自己置于他控制不了的、没有任何权利反对的真实领域之外。艺术家是物的世界中的空无。

   ——巴塔耶《我对主权的理解》

 

   巴塔耶把艺术称作“不控制任何东西的主权”,艺术乃是一种为了生命的耗费,一场非功利怕奢华。它让我们面向死亡、享受生之盛宴,体验若死的奇迹和迷狂。然而这种作为耗费的艺术却总是在撒谎,它总是在真实领域之外,它是通往神圣世界的虚拟桥梁。因之其赠送人一个神圣的世界,艺术作为一种虚构便不会欺骗那些被它诱惑的人,唯有那些在艺术中妄图寻找现实功用的人才无缘神圣世界的惠临。但是艺术说到底是如何走向神圣兽性和神圣宗教之途的?答曰:通过神圣色情的僭越;通过模拟死亡的献祭。

   巴塔耶认为,只有在若死的奇迹中,人才能最大程度地享受生命的欢悦和主权。正是“在死亡高度上”的生命创立了宗教和艺术的财富。只有让死亡不断警醒、震动、经历人的生命,人才能以宗教或艺术的财富对抗世俗生活的贫乏。在巴塔耶的视界里,人的终极归宿无外乎死亡的彻底空无,不再有任何新生和延存的黑洞洞的空无。死亡带来的恐惧导向生存的焦虑,面对空无的死亡,人之生命应该是一场奢华的献祭和表演。神圣兽性以色情僭越、欲望排泄和能量耗费的极端化快感高潮来释放生命的强度,在过度的迷幻中体验、战胜和归属死亡;神圣宗教则以迷狂信仰、奢华献祭、灵魂的极度感恩和狂喜体验、超越和归属死亡。而文学既可以是神圣的色情僭越、自然兽性的狂暴宣泄,又可以延续神圣宗教的死亡和献祭游戏,表现那种对毁灭、迷失自己并从正面观照死亡、战胜死亡、合和于死亡的憧憬。

   一部小说的魅力与一个主人公及他所遭遇的危险息息相关。没有困难,没有焦虑,他的生活就没什么让我们依恋的,没什么让我们激动并让我们与他共命运的。

   但在献祭中令人着迷之物不仅仅是可怕的,而且是神圣的,是神与献祭串通一气,献祭充满诱惑并且只有一种意义:陷入死亡。恐惧在这里只是为了更好地烘托一种诱惑,这种诱惑若不接近极端的苦闷,就不会显得那么伟大。

   从死亡降临的时刻起,死亡就在我们身上制造空虚,空虚提前夺去了我们的力量。因此,作假对于不死是必不可少的,我们应该避免死亡,倘若我们想得到快乐。所以,惟有通过文学或献祭在假想中接近死亡,才能预告充溢我们的快乐。

   ——巴塔耶《违反》 

 

  在巴塔耶看来,既然死亡不可避免,生命最终不可避免地走向空无,那么我们有限的人生就应该尽可能地在终极的悲剧到来之前,获得最大程度的释放,寻求最心醉神迷的刺激,活出最大的生命强度。让终有一死的生命上演一幕幕耗费与献祭式极度狂欢。而神圣兽性、色情僭越式的肉体耗费和暴力侵略无疑会对社会和他人的主体性造成巨大的危害;而神圣宗教式的奢华献祭、种种肆无忌惮的狂欢节日也仅仅是日常生活中的短暂的偶然的出格体验。唯有艺术能以最安全、最持久、最经济、最方便的方式赐予人生迷狂耗费的游戏,让我们在一次次若死的奇迹体验中释放死亡恐惧和生之焦虑,让我们在忘记一切的大笑、饮泣、颤栗、绝望、哭喊、哀求、战争、痛苦和癫狂中获得面对死亡的心灵平静。

   巴塔耶在《痛苦》中说:“我教授变痛苦为喜乐的艺术”,“成就荣耀”:这就是这本书全部的意义。我们看到,巴塔耶如何把尼采的洒神精神一步步引向迷惘、虚无、绝望、嚎叫、迷药、放纵的后现代酒神谬误。巴塔耶信奉的酒神精神乃是尼采式酒神精神的黑夜化。尼采的酒神精神是太阳之下的、与日神精神合一的、超人的、跳生命之舞的、健康充盈的、翩然迷醉的酒神精神;巴塔耶的酒神精神却是黑夜的、与死亡共舞的、野兽般的、生命耗费的、狂暴宣泄的、疯狂迷药的、空无忘世的另一种酒神精神。在巴塔耶那里,生命的终极便是绝对的黑暗的彻底空无,人只能以耗费的方式,在缺失(无条件性的一去不返的彻头彻尾的耗费)中体验空无。而在尼采那里,死亡和毁灭连结着涅槃与新生。死亡不过是向着神圣永恒轮回的返归。死亡并非意味着空无,死亡是为了另一种新生。

   巴塔耶尽管是尼采的信徒,然而他的哲学却全然缺少尼采的崇高和高贵。尼采在酒神的节日迷狂中念念不忘的是克服痛苦、虚无的生命强力和永恒轮回的神圣使命;巴塔耶的黑色狂欢节中却无使命可寻,快乐是向着痛苦和空无无畏地绽放生命的能量;尽管如此,巴塔耶的哲学仍旧极为可贵地向人们道出了艺术的时间秘密、脱俗本质、节日精神。不管艺术有无激发生命意志,创造超人的神圣使命,或者艺术仅只是面向死亡和空无、激情燃烧耗费的奇迹,艺术以其全部的虚构的光晕使我们遁离世俗的时间,进入神圣时间之美化美奂。艺术乃是肯定生命的奇迹,艺术乃是神圣之物,艺术让我们在生命的灿烂节日中啜饮主权的神奇之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