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麻将少女天江衣:转:千古伤心赵士诚。沈园,谁的伤心地?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4/29 07:50:44

 

风流两宋,真正叫我折服的男子只有两位。一为北宋的荆公王安石,一为南宋的宗室赵士程。荆公自不必说,其毕生服膺杜甫,居高位而始终好德胜好色,那句夫人劝其纳妾时“吾独爱老妻”的婉谢之词足令士林尽为汗颜。好了,现在主要再来说赵士程。

 

男人痴情最为可悲,古往今来,莫不如此。

 

赵士程,一个史料记载少之又少的人。初读《钗头凤》,多只知陆游和唐婉的动人爱情故事,鲜知赵士程何许人也。零星知道的就是赵士程乃唐琬含恨被休后无奈从父兄之命改嫁的新夫。曾经无限感慨于唐琬之命途多舛、身不由己,对赵士程实无多深印象。毕竟在男尊女卑的古代,被休的妇人是从来得不到好归宿的,不是为继室就是做妾侍。千载以降,世人惟知为身不逢时的琬儿惋惜,何曾设身处地为赵士程想过啊。

 

史载,赵士程与唐婉同郡,是皇家后裔,门庭显赫。士程是个宽厚重情的读书人,与陆游是文友。士程一生只娶了唐琬一人为妻,唐琬病故后终身不续弦。赵士程,又是一旷世情痴!

 

士程虽是读书人,可惜没有文章流传,因此虽是天潢贵胄,名气却绝比不上陆游。放翁文才了得,诗词流芳百世,一阕《钗头凤》就引得琬儿含恨郁郁而终。他们的爱情、才情,都曾使世间古今文人倾心折服。只可惜,原不过是年少轻狂,名花当折只须折而已!谓予不信,且看放翁晚年对“才藻非女子之事”的深表赞许就知道了。

 

可赵士程呢?他默默无闻地,一心一意只爱琬儿。三年相识,十载相守。他认识唐琬时,她便已是陆游之妻。三年后,琬因不育而下堂,士程不弃,娶为新妇。在处女情结由来深重的中国,身为宗室的钻石王老五士程偏要娶唐琬为正妻,且惟此妇而已,这须拥有多么宽广的胸襟,承受多么巨大的世俗压力?抑或说,他对琬儿是钟爱得有多深,才下得如此大之决心?奈何此后多年相守,竟终不敌放翁一《钗头凤》的即兴之作。

 

据载,陆游仕途不得意,唐琬曾请士程帮忙,士程不嫌,鼎力相助,那番在沈园还给他们机会叙旧。在封建礼教开始加重的南宋那出嫁从夫成为绝对真理的年代,士程若非真爱琬儿,又怎会如此体谅爱妻?他若非襟怀广阔,又何以不计前嫌,不文人相轻,举荐确是富有才华的情敌呢?诚可哀者,放翁报答他的便是对其妻仍视若自己的女人,此在《钗头凤》中表露无疑。

 

在网上搜索关于赵士程的内容,看到这样一番叫我感触颇深的对陆游的质问:

 

唐琬只爱陆游,即使别后十年,只消一个眼神,就知道彼此根本未曾离别。春如旧,人空瘦。你何必再题什么《钗头凤》?桃花落,闲池阁。你我别后,已是武陵胜景又一春,何必再叹什么“山盟虽在,锦书难托”?好一句“东风恶”,好一句“欢情薄”。谁是东风,谁情薄?真是“错,错,错!”,是陆母的错,是世情的错,更是你陆游的错,你还又何必再来惹我?让我郁郁不得终日?

 

还有一段是士程的口吻对唐琬的道白:

 

十年,始终不得汝心;十年,始终不得汝爱。既然你是“怕人寻问,咽泪装欢”,又何必再在沈园墙头和上一阕?徒让世人为你们悲叹,我却只能落人笑话?我是注定只能以默默之姿态,成就汝与陆兄唱绝千古的爱情佳话。

 

我也曾在拙作《乱世合欢》中借男主人公柳向阳之口说道:“想放翁既已新娶王氏,琬亦另嫁士程,此后彼此各当夫妇恩爱,相依百年。放翁既然弃琬,已是负她;弃又思之不已,复置王氏于何地?故而如夫人之逐,婉娴不见怪于王氏,而独恨放翁用情之不专。至于士程声名固不及放翁,然待唐琬极佳,以宗室之尊,不以其不育见弃,更极可贵者终生无贰妇。非为放翁沈园题词之故,再触琬之伤怀致其香消玉殒,二人或能白头偕老,信不美哉!放翁若真心待琬,则此固为琬与士程之幸,亦放翁之幸也。世间皆怜陆唐被棒打鸳鸯,奈何独无悯丧妻之士程者欤?士程不能为悼亡诗传之后世,然女子之终生,便是宁舍眼前之真心,而图一词以供身后之人凭吊叹惋乎?”

 

君负妾者,妾未负君;无负妾者,妾又负君。陆游负唐琬,琬又负士程,恨一人之不争,误三人之终生。放翁乃不自争,何颜籍佳人之作古留诗后世?然士程何辜,而人亡家破?

 

人生自是有情痴,多情反被无情恼——此即谓赵士程欤?这位终生不复另娶的高贵男子,以此为唐琬与自己的曾经海誓山盟坚守,他才真可谓是这千年爱情悲剧里真正悲情的配角!真正的千古情痴!奈何却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一片痴心枉付。

 

但造成这一切的一切,我却不愿去苛责身为当事者的唐琬,甚至是陆游。我也不怨造化弄人,否则诚如是,又何以解释历史上那些人定胜天的奇迹?我想说的是,天若真是有“知”的,那它真是不公,它有眼无珠。从古至今,上天何曾真正垂怜过中国的女子?活着压迫她们一生,死后再假惺惺地给立个贞节牌坊,其伪善可谓至矣!世间第一等可恨者是汉奸,次之是负心汉,可为何就有张爱玲那样玲珑剔透的女子会爱上那第一二等可恨兼备的胡兰成?余窃以为,此系长期以来男权社会对女性畸形塑造之结果也。

 

人间赖男女合欢而得延绵,男儿为女子留的一滴真诚之泪,何逊于沙场上的一腔热血?如放翁者,写再多的悼念之辞,也无以使佳人魂兮归来而复生,奈何不珍重佳人之生前?便婉怀为经典,又怎及佳人活生生的一颦一笑,一滴珠泪?比之唐陆二人的爱情悲剧,更叫人唏嘘的则是赵士程对爱妻唐琬的满怀真情挚爱。

 

害女子者不独三从四德,从一而终尤甚之——我深信,这是造成士程之哀最致命的一点。人非草木,以士程待唐琬之佳,琬当真便能始终无动于衷?怕只是知书达礼的她受了那吃人礼教的熏陶——确切地说是——荼毒,心底就只认定自己是陆游的女人了吧。

 

呜呼!士程诚乃封建礼法之不乖者,既无婚史而迎娶陆家下堂之妻,且不以得嗣为计,其蔑视“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之圣训可谓至矣!然其更为礼教之受害者,以独善之身娶琬,不为时人所解,娇妻犹惟故主是念。同床异梦,孰之过欤?恐琬即不与陆游离异,未必便无终成怨妇之虞也。类似此例,验之史册,比比皆是也。陆家以无出见弃,放翁为人夫而不敢争,何必籍口为人子不得不从母命哉!陆母非女子乎?岂不闻,圣人亦有云: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家长有命当从,然圣人遗教怎可违犯,放翁何不以此对家慈?可见其时陆游不过一懦“夫”耳!况其苟能争得琬留,亦必纳妾以为香火计,由此观之,则陆母似非最可恶者。然士程宗室之尊,何以厚重而不拘此?两相对照,高下立判矣!

 

诗云:

 

留诗剑南歌放翁,沈园遗恨误相逢。 

香消玉殒魂何在,千古伤心赵士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