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炬之光2肩膀经常卸下:为什么日本“贵族”知识分子偏偏生活在农村？

新泻县的雪是很净，很深，比日本其他地方都要深。在2月，新潟的雪很容易就高达5米，将道路两旁高大的紧急金属棒完全掩盖。

　　我们来到新泻县最偏远的地区之一——越后，那里有林立的高山，雄伟的树木和古朴的村落。穿过长长的隧道，列车靠近松代车站，迎接我们的是满眼宁静洁白的雪，阳光射到雪的表面，整个世界都成了白色的，只有深褐色道路向小溪蜿蜒而去，鲜亮的橙色、蓝色的艺术品从完美无暇的白中冒出来。

　　日本著名电影剪辑员Hata Takeshi早就等在站台那里。他说：“这就是越后妻有艺术三年展。欢迎来到松代！”

　　我们在有机食品咖啡厅享用午餐，面朝高山、小溪和来自世界各地的著名艺术家的作品。咖啡厅附近有展览厅、演讲室，甚至是礼品店。几步之遥处，雄伟的古代仓库和谷仓屹立在皑皑白雪中，让人仿佛置身于历史中的日本。

　　我们主要是来拜访日本著名纪录片制作人小林茂先生，他正在新潟县的偏远山村中拍摄电影，主角就是这个地方、当地的农民，和因厌倦现代日本而逃离都市，决定在此重建生活的知识分子。　

几个月之前，我和小林茂就约定见面，但是直到2012年1月的今天才得以相逢。我们俩都在拍摄非洲孤儿和肯尼亚街头流浪儿童的故事。我的电影名为“ Tumaini ”，他的是“Chokora”。我们的交集在于Hata Takeshi，他曾为我们两个工作。

　　我们在森林深处的温泉停下做水疗，宁静的高山和白雪触手可及。我们看着雪花缓缓从天而降，遇到温泉中上升的水蒸汽化成细雨，然后开始交谈。

　　小林茂说，他来自新潟，在东京上学并在那里以摄影师和摄像师的身份工作多年，40岁时转行拍片。拍摄纪录片一直是他的梦想。一次与老朋友的偶遇让他回到了家乡，他最终决定全身心投入电影制作。在日本最好的大米种植之地新潟，他成了那些四五十岁决定重新思考生活的艺术家的一员。

　　泡过温泉之后，我被邀请到一个配有大屏幕和投影仪的酒店，为纪录片筛选一部分当地农民的镜头。

　　我们到达的时候，电影中出现过的大多数农民都坐在桌旁，吃着美味的食物，喝着啤酒和清酒。经过30分钟的筛选，讨论开始。在我做过自我介绍之后，他们的问题接踵而来：“当世界开始逐渐厌倦西方帝国主义，中国将会扮演什么角色？”

　　我都惊呆了：没想到日本偏远地区的农民会问出如此深刻的问题。但是随后的讨论更是进入了更深层次的探讨，有人甚至问到西方影响世界的宣传手法。我认真地进行了回答，如同身处高层聚会，或是接受电视或广播采访。我的惊讶很快消失了，因为有人告诉我，那些农民之一 ——小暮先生曾是前共同社的战地记者和摄影记者，曾经报道了北约对南斯拉夫战争。他的照片经常在东京展出。另一个农民曾是大学教授。

　当我问他移居松代的原因，小暮解释说，在东京新宿区附近举行关于无家可归之人的展览时，他要求参观者带的是大米而不是入场费。参观者带的是松代的大米，于是他知道了这个地方。他第一次来到这儿，就爱上了这里，于是，他决定停止在东京忙碌的生活，搬到这里成了稻农。

　　他说：“我的哲学是，人们永远不知道未来的生活什么样，因此必须顺其自然，而不是总是在担心养老金计划或医疗保险”。

　　曾任大学教授的内山一直想住在偏远山区，远离所谓的文明。搬到松代之后，他认识到自省的美丽。

　　他说，“我不相信任何媒体的信息，无论是报纸、电台还是电视。我和大自然沟通，我用自己的知识、技能和本能度过了严寒的冬天”。

　　他的话一完，那些聚集在餐桌旁的人开始与我分享他们的世界观：“我们经常谈论的是，这里每年有6个月都被冰雪覆盖，生存下去多么艰难。我们常常感觉自己被埋在高达五米的白雪之下。我们在白雪苏醒之前醒来，早餐之前必须犁完地或在田里工作，处理与雪有关的日常琐事，在道路还能走之前早早回到家里。然而，雪让我们的生活如此丰富和深刻。因此，这里有日本最好的大米，我们有最好的产品。白雪和它所有的宁静让我们反省生命本身。因为下雪，我们个个都成了哲学家。苦难让我们团结一致、和睦相处，实现人与自然的和谐。乡村生活让我们自由——我们接受生活中的一切。我们觉得这里有最好的生活，而不是坐在城市里数钱。”

　　这一番话让我感触良深。在某种程度上，这就是日本的“贵族”知识分子 ，反感社会状态，默默寻“根”。

　　我告诉他们，过去的几个世纪前，俄罗斯贵族也曾经回迁农村。但不同的是，他们是在仆人的陪同下回到农村。抵达之后，他们主要依靠当地人民维系生活。而像小暮和内山这样的人只是依靠自己的力量。这是他们与自然的斗争，他们投入了全部心力去了解自然并与之共存。

　　临别时，一个坐在角落里的人——他带来了自制的美味荞麦面，突然问我是不是将要离开。他谦逊地说：“我想为你歌唱” 。那是我听到过对日本传统音乐最美丽的诠释。

　　我没有说“我要留在这里”，因为我更是一个“城市男孩”、旅客和探索家。我带着对这个乡村的深刻印象和满腹的深刻思索离开，但是我想，我会很快回来看望这些村民。

　　日本现在正面临许多问题：腐败、执政不力、人口老龄化和缺乏目的和方向。但是，它身上拥有两件最宝贵的东西：人民的创造力和农村的惊世之美。只要有小林茂、小暮和内山这样的人，日本总是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