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迅雷电影上传电脑:镇康:走进边关秘境(云南沿边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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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报记者 孔晓宁 文/图 《 人民日报海外版 》( 2010年09月25日   第 07 版)

界碑

打歌
离开沧源县城,一路北行。在耿马傣族佤族自治县的孟庆镇住了一晚,次日一早出发,二级柏油公路好走,很快抵达镇康县南伞镇。一路上,几乎贴着中缅边界线行进,异国的田野房舍,不时闪现在车窗左方。而南伞,一城连两国,刻着“中国”两字的界碑,就立在城市中央。站在界碑旁边,缅甸果敢地区杨龙寨口岸的车鸣狗吠,隔着一条作为“国界”的两三米宽的小水沟,可以听得一清二楚。
果敢就是曾经令人闻之色变的“金三角”北部一角。前些年,从镇康望出去,山坡一片姹紫嫣红,美丽的罂粟花散放着死亡般的气息。20世纪90年代中期播放的那部缉毒纪实片《中华之剑》,记录了一段催人泪下的故事:几位警官黑夜中捉拿毒贩,顽固的犯罪分子拉响了手榴弹……整个镇康县城万人空巷,为牺牲的英雄举行隆重的追悼会。
如今,镇康虽然已由“边陲末端”变为“开放前沿”,但它在人们眼中,还是一个神秘的极边之地。
探秘“跨国溶洞”
一到南伞,县委宣传部部长陈中文告诉我们,距县城3公里,有片溶洞,“你们从中国这边洞口进去,走到出口就到了缅甸!”
这恐怕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奇特景观,我们急欲前往一探究竟。
陈中文有要事在身,找来县旅游局长郑新玲给我们当向导。当这位女局长张罗着给我们找胶底鞋时,我们更是预感到那不是一趟寻常之旅。
越野车停在一棵大榕树下,四周漫山遍野都生长着玉米、甘蔗,几座形态奇特的小山,立在不远处。“这里就是国界了!”郑局长的一句提醒,让我们蓦地兴奋了起来。一座一面刻着“中国”两字、一面标着“125”数字的石碑,立在树边。顺着石碑看过去,几根兀立于甘蔗地里的木杆上,飘扬着五星红旗。延绵而看不到边的甘蔗田中,似乎沿着界碑有一道“缝”,这该就是两个国家的分界线了。
顾不得细细品味边界风光,我们便各自揣着一瓶矿泉水,向小山奔去。开始有泥路可走,渐渐路不见了,我们一行人闯进了玉米地。陡坡上生长的玉米,密不通风,几乎找不到踏脚的地方,稍不留神就会一脚踏空。玉米叶片像是锯齿,很快把露在外面的双臂锯出一道道血印。边关的太阳特别烤人,头顶冒出的汗水很快蒙住了眼睛,前进更艰难了。
燠热难耐之时,眼前突然出现一座“驼峰”。这尊天然的石雕神形俱备,背上还长着一棵树,像是驮着一把伞,真是巧夺天工。
洞口终于看见了。沿着泥泞的陡坡下去,进入一个“大厅”。四周布满形态各异的钟乳石,有如巨柱的,有像腾龙的,还有的酷似走兽。“洞子深处的石头更好看,有的像是一道道雪白的布帘。”郑新玲说,她曾穿越过这个洞子,全长2公里。“这一带共有5个洞,相互连通。其中一洞走出去,就到达缅甸的果敢。”
“前些日子,政府已与一家企业签约,开发这片溶洞的观光旅游。有关方面也与缅方会商,共同打造跨国溶洞景区。初步设想是在出口处建一个公园,种点罂粟,让游览的人们,回忆回忆逝去的历史。”郑新玲说。
感受“镇康模式”
出了洞子,爬回山顶,我们停下脚步,准备好好看看异国风光。
山下一望无际的甘蔗林,与远处的山峰汇成一片绿海。甘蔗已长一人多高,尚未成熟,但已看出,今年又是一个丰收年。据说,近几年这儿的甘蔗年年丰产,糖厂收购甘蔗的价格,也增加到每吨2700元左右,中缅双方的蔗农都尝到了甜头。
果敢地区农民种鸦片,已有100多年的历史,而种植甘蔗,只是近些年的事。1996年1月,镇康县与该地区掸邦第一特区政府开展合作,由县里派出技术人员,提供部分资金,指导境外边民种植甘蔗、木薯、茶叶等作物,替代种植罂粟。县里又建起糖厂,不仅收购缅方原料,而且帮助他们修路、修水利等基础设施。国家对这种替代种植项目,又给予了进出口货物免税优惠政策。由镇康率先探索,一个在中国政府支持下多方受益的边境地区替代种植发展模式渐渐成熟。目前,由镇康组织的境外种植甘蔗已达10万亩,甘蔗收入已经成为果敢农民最重要的经济来源和生活保障,当地年人均收入由原来的120元提高到1771元,每年减少鸦片产量达40吨。联合国禁毒署因此把镇康县从事的替代种植称为“镇康模式”,给予了高度赞扬。
沿着小路走回公路旁,路边立着一个水泥牌,上面写着“禁止非法出入境”。我们知道,这条小路见证过的血腥与龌龊,已经成为过去。不久之后,它将会被改造为供旅游车出入的大道,更多的人会从这里步入秘境。
夜听“阿数瑟”
回到住地,忙完急事的陈中文赶了过来,邀请我们一同前往观看在勐捧镇举行的“阿数瑟”歌王赛。
从南伞到勐捧,得走50多公里山路。赛场设在镇中央广场,我们抵达时人已坐满。天下起了雨,观众们不少没带伞,却依然安坐着。身着鲜艳民族服装的参赛选手们站了一大片,相互逗乐着,等待着那个激动人心的时刻。
晚8时许,比赛开始。男女各5名选手,通过抽签,已结好了比赛的对子。先是男一号与女一号赛歌,以后依次进行。每对选手先女问男答,唱10分钟;再换男问女答,又对唱10分钟。末了评委打分,20位群众评委通过摇小旗表示臧否,也计入分数。末了总分最高的男女选手各一名,便是本届预赛歌王,代表全镇参加9月27日至29日举行的全县总决赛。
阿数瑟在镇康民间很流行,大凡办喜事、逢节日,人们便聚在一块,对唱或是听歌。这种“打歌”曲调虽然简单,但歌词是歌手现编现唱,两人对唱时各唱两句,接着哼一句尾音“阿数瑟”,大概相当于“哎哟嘿嘿哟”之类,仅6秒。接唱的选手,要在这短短时间内想出新词,谁接不上便认输,词接得不妥帖,赛时得分就低。平时打歌,两人对唱通宵是常事儿,比赛时限定了时间。参加这种赛事,事先不用作任何准备,实际上再多准备也无用,因为大家都是临场发挥。
选手们用方言演唱,嗓音率直而高亢,我虽听不大懂,却能从这种“天籁之音”中感受到几分原生态的纯情。观众席不时爆发出哄笑声,演唱显然很精彩。尚东红县长坐在身旁,不时“翻译”几句。歌手演唱如同聊天,谈天谈地谈耕作,谈婚谈嫁谈私情,话题广泛,而且可以随意编制情节与场景。“哈哈哈……”女县长忽然仰头大笑,接着扭过头说:“你听明白了吗?那女的唱‘昨晚等你等不来,我的心里好着急。’男的接‘来到你家墙跟角,你抱着枕头装睡着。’太有意思了!”
这位女歌手名为何利香,34岁,只读到小学四年级,是流水村的农民。男歌手叫王建成,41岁,初中文化,也是地道的庄稼汉。他们唱得大胆,表情却很含蓄,边唱边露出几分纯朴的微笑,真是令人喜欢!“他们完全可以去中央电视台星光大道表演了。”身后一位观众忍不住大声评价道。今夜的歌王桂冠,众望所归地戴在了这两位选手头上。他们可以各获500元奖金,也能有机会和来自全县及邻国的选手同台竞技。“去年我组织镇代表队参加过全县阿数瑟比赛,拿到了团体冠军,今年还要争取最好成绩。”赛后王建成对记者说。
“我们正准备把阿数瑟打造成知名文化品牌,把民间优秀节目整理出来,今后在旅游景区安排打歌表演,让更多的人享受到这种原生态的艺术。”尚东红县长介绍说。“在镇康一带,阿数瑟的魅力越来越大,已经超过了艺术本身。”陈中文接着说。据他介绍,有回省委书记白恩培来到镇康,听到打歌选手唱道:“镇康人民要致富,就缺修条二级路。”白书记牢牢记住了镇康人的这句期盼,回到省城,立即过问此事,镇康通向外部世界的二级油路,随后顺利开工建设。还有一次,负责水电建设的孔副省长来到镇康,考察水电站的建设。歌手冲着他唱道“聪明绝顶要数你,万家灯火全靠你。”孔副省长摸着脑袋,也跟着大伙儿忍不住哈哈大乐。
也许有一天,阿数瑟能唱出横断山脉,唱响神州大地。但我为自己能先听为快而庆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