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垣结衣短发难打理吗:<炽热的心>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4/27 13:49:57

<炽热的心>


 作者简介

    卢云神父(Fr.HenriJ.M.Nouwen1932-1996),原籍荷兰,1957年晋铎。曾任教于美国圣母大学、耶鲁和哈佛大学。自1986年应方舟团体(L’Arche)之邀加入黎明之家(Daybreak)服务智障人士,直到因心脏病突发安息主怀。

    他是近代天主教内、外著名的神学家及灵修作家。他独具心慧眼能从日常生活中微不足道的事、最弱小的人身上透视人生伟大及软弱层面所深藏的奥秘。他的著作共有40多本问世,畅销全球,深受各界人士喜爱。

 引言

    我们每天都会举行感恩祭。有时候是在我的堂区教堂里,有数百位教友参与;有时候在黎明小堂(黎明为地名,是作者所属的团体所在地),与我的团体成员们一起;有时则和几位朋友,在一间旅馆套房中举行;甚至有时是在我父亲家的客厅里,只有父亲和我两人。屈指算来,我未说:“上主,求你垂怜”,未读每日读经并反省,未念信经,未分享基督的圣体圣血,以及不曾为度过了收获丰富的一天而祈祷的日子,实在少之又少。

    可是我仍然会自问: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那些和我一起围绕在祭桌旁,或坐或立的人们清楚知道他们共同参与的是什么吗?是否在这当中确实发生了什么事,塑造了我们的每日生活——即使这一切都再熟悉不过?还有,那些没有和我们一同参与的人们又如何呢?感恩祭仍是他们所知悉、挂念、或者渴望的吗?这个每日举行的礼仪,如何能和无论是在场或不在场的,一般人们的日常生活产生关联呢?它是否仅仅是个可爱的礼仪、抚慰人心的仪式,或一套舒适的例行程序,或者不止于此呢?最后,感恩祭是否真给予人生命,且是那有力量克胜死亡的生命?

    这些为我来说都是非常实际的问题,经常萦绕不去要求答案。噢,是啊,我是有些答案,但在我所处身的迅速转变的世界中,似乎这些答案都无法持续地招架许久。感恩祭确实赋予我在这世界中的存在意义,但是,当这世界改变,感恩祭是否继续赋予它意义呢?我读过许多关于感恩祭的书,有的写成于十年前,有的二十年前、三十年前,甚至四十年前。虽然它们蕴涵许多深切的洞见,但却已不再帮助我体验到感恩祭是我生命的中心了。如今,老问题再度出现:我的一切生活如何才能成为在感恩祭内的生活,而感恩祭又如何才能使我如此生活呢?面对这问题,我必须找到我自己的回应。若没有这样的回应,感恩祭便可能和一项优美传统相去不远矣。

    这本薄薄的小书正是出自这个意图:与我自己和我的朋友讲述感恩祭,并在每日举行的感恩礼仪和我们凡人的日常经验之间编织出一个关系网络。每一次,我们都带着一颗忏悔的心进入感恩祭,而以垂怜经向上主祈祷。我们聆听圣言——出自圣经的读经章节以及讲道;我们宣读信经;我们将大地和人类劳动的果实献给天主,而由祂那里领受耶稣的圣体圣血;最后我带着更新大地面貌的任务,被派遣进入世界。整个感恩祭透露着人类生命中最深刻的经验:其中有伤悲、专注聆听、邀请、亲密,以及约定。它涵盖了我们因天主之名而受召生活的内涵。唯有当我们认出在感恩祭和我们在俗世中的生活之间丰富的的关联网络,感恩祭才能成为“入世的”,而我们的生活才能成为“在感恩祭内的”。

    我将引用由耶路撒冷走到厄玛乌又折返的两位门徒的故事,作为我对于感恩祭与在感恩祭内的生活之反省基础。因为这故事谈到失落、临在、邀请、共融及使命,它包含了感恩礼的五个主要幅度。

    这五个幅度共同构成了一种心灵转化的过程,由怨愤到感恩,也就是说,是僵硬的心转化为感恩之心的过程。感恩祭以简洁的方式表达了这样的心灵转化过程,而在感恩祭内的生活则意味着我们受邀请,在我们日常生活的每一刹那去体验实践并肯定这样的心灵转化过程。在这本小小书中我愿就这种由怨愤到感恩的心灵转变为题,详细叙述这转换过程中的五大阶段,好让人清楚明白,我们所欢庆的礼仪与我们受召唤去度的生活,在本质上原是一体两面的。

 往厄玛乌去的路上

    就在那一天,他们中有两个人往一个村庄去,村名厄玛乌,离耶路撒冷约六十「斯塔狄。」他们彼此谈论所发生的一切事。正谈话讨论的时候,耶稣亲自走近他们,与他们同行。他们的眼睛却被阻止往了,以致认不出他来。耶稣对他们说:「你们走路,彼此谈论的是些什麽事?」他们就站往,面带愁容。一个名叫克罗帕的回答他说:「独有你在耶路撒冷作客,不知道在那里这几天所发生的事吗?」

    耶稣问他们说:「什麽事?」他们回答说:「就是有关纳匝肋人耶稣的事。他本是一位先知,在天主及众百姓前,行事说话都权力。我们的司祭长及首领竟解送了,判了他死罪,钉他在十字架上。我们原指望他就是那要拯救以色列的。可是──此外还有:这些事发生到今天,已是第叁天了。我们中有几个妇女惊吓了我们;她们清早到了坟墓那,没有看见他的遗体,回来说她们见了天使显现,天使说他复活了。我们中也有几个到过坟墓那,所遇见的事,如同妇女们所说的一样,但是没有看见。」

    耶稣於是对他们说:「唉!无知的人哪!为信先知们所说的一切话,你们的心竟是这般迟钝!默西亚不是必须受这些苦难,才进入他的光荣吗?」於是从梅瑟及众先知开始,把全部经书论及他的话,都给他们解释了。

    当他们临近了他们要去的村庄时,耶稣装作还要前行。他们强留他说:「请同我们一起住下吧!因为快到晚上,天已垂暮了。」耶稣就进去,同他们住下。当耶稣与他们坐下吃饭的时候,就拿起饼来,祝福了,擘开,递给他们。他们的眼睛开了,这才认出耶稣来;但他却由他们眼前隐没了。

    他们就彼此说:「当他在路上与我们谈话,给我们讲解圣经的时候,我们的心不是火热的吗?他们遂即动身,返回耶路撒冷,遇见那十一门徒及同同他们一起的人,正聚在一起,彼此谈论说:「主真复活了,并显现给西满了。」二人就把在路上的事,及在分饼时,他们怎样认出了耶稣,述说了一遍。(路二十四13~35)

 哀悼我们所失落的

    “上主,求祢垂怜”!

    有两个人一起走在路上。你可以从他们走路的样子看出,他们是不愉快的。他们身子前倾,垂头丧气,动作迟缓,彼此也不瞧对方一眼。他们偶或喃喃自语,却怎么也无法相互交谈。喃喃话语就这样消失在空中,仿佛空洞的声音。虽然他们沿路前行,却仿佛漫无目的的一般。他们要回家,然而他们的家已不再具有家的意义了,回家只是因为无处可去。为他们来说,家现在成了空虚、幻灭与绝望的代名词。

    真教人难以想像,仅仅在两、三年前,他们曾遇见一位改变了他们生命的人,这个人把他们原来一成不变的日子整个从中打断,却为他们的生活带来新的活力。他们离开自己的村庄,跟随了那位陌生人和他的朋友们,因此,发现了隐藏在他们日常生活的帷幕之后一个全然崭新的真实天地——在那里宽恕、治愈和友爱不再只是空言,而是触碰到他们生命核心的各种力量。这位从纳匝肋来的陌生人曾使一切焕然一新。他曾转化了他们的生命:为他们而言,在世界不是负担,而是挑战,不是布满陷阱的荒野,而是机会无穷之地。他曾将喜乐与平安带到他们的日常生活中,他曾使他们的生命化成了一支美妙的舞蹈!

    而今他却死了。他那曾经放射光芒的身体已毁于迫害者之手。他的四肢被暴力与仇恨的刑具穿透,他的眼睛现在成了风穴,他的双手失去了抓握的力量,他的双脚不复坚定。他已变成无名小卒中的无名小卒。到头来一切成空。他们失去了他。不仅是他,岁着他的逝去,他们也失落了自己。他们成了两个失魂落魄的人,走在回家的路上,实际上却无家可归;因为他们回去的地方已成了黯然无光的记忆。

    其实在许多方面我们与这两个人是挺相似的。如果我们敢于凝视自己生命的深处,在那里与失落的自我相遇,我们就不难发现这个事实,我们不也迷失怅惘吗?

    如果有什么词汇可以一语道尽我们的痛苦,那就是“失落”。我们出生时,失去了母亲子宫的安全保护;一旦入学,我们就得走出家庭生活的妥帖安稳;当我们找到第一份工作时,我们便失去了年轻人拥有的自由;当我们结了婚或领受圣秩圣事,我们便得放弃可自由自在地做各种选择的人生乐趣;当我们渐渐老去,美貌离我们远去,老友相继凋零,昔日声名人们不复记忆。当我们变得脆弱、多病时,我们失去身体的自主能力,最后当我们死亡时,一切都失去了!而这种种的失落只不过是日常生活中必经的一部分!但是有谁的生活仅是“平常”的呢?那些烙在我们心灵深处种种的失落有的是因分离而失落的亲密关系,有的则是因暴力而失去的安全感,或经凌虐而失落的纯真,因背信而失落的友谊,遭遗弃而逝去的爱情,因着战火而丧失的家园,经历饥谨、酷热与严寒而失去的惬意人生,因着疾病或意外而逝去的孩子,因着政治动乱而沦丧的祖国,或因地震、洪水、坠机、轰炸和疾病侵袭而丧失的生命。

    上述这种种晦暗的失落为我们多数人而言或许是有点儿遥远;它们或许只出现在报纸和电视屏幕所报导的世界中,但任谁也逃不过那些存在于每天生活中,令人痛心疾首的失落感——梦想破碎的失落感。我们长久以来一直认为自己是成功、受欢迎,而且被深爱的人。我们原本期望度一个慷慨、服务、自我牺牲的生活。我们原来也打算做个富于宽恕、关怀,而且总是温文有礼的人。我们曾对自我怀有愿景,希望成为居间修和、缔造和平者。但,不知怎么地,我们甚至无法确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们就是失落了原本的梦想。我们竟成了担忧、焦虑的人。紧抓住我们所拥有的东西,而当今政治、社会和教会的丑闻也成了彼此间飞短流长的题材。这种灵性的失落往往最难坦然自承,也难以向人告白。

    然而在这一切之外还有一样:信仰的失落,也就是失去信念,不再认为我们的生命有意义。或许有那么一段时日,我们还能忍受这般的失落,甚至能以刚毅和坚韧的精神带着它们生活下去,因为我们认为这些失落能使我们与上主更加亲近。这些生活中的痛苦磨难是尚可忍受的,因为我们体验到这些失落是试炼我们的意志力和加深我们信念的种种路径。但是当我们年岁增长,我们竟发现多年来曾经支持我们的——祈祷、敬拜、圣事、团体生活,以及对天主引领之爱的清楚认知——为我们已不再是有力的支柱。长久以来珍视的想法、长久以来遵行的戒律、长久以来欢庆的习俗不再能温暖我们的心,我们也不复了解何以我们过去能如此受到鼓舞。我们依稀记得耶稣为我们曾经是那样地真实,我们从不怀疑他真实地临在于我们的生命当中。他曾是我们最亲密的朋友,我们生命的导师。他给予我们安慰、勇气和信心。我们能感受到他,并且亲尝到他。如今呢?我们不再重复他,不再渴望来到他的跟前,长时间与他相伴。我们对他不再有特殊的感觉,我们甚至怀疑他不过是故事书里的人物。我们有许多朋友讥笑他,嘲弄他的名字,或者根本漠视他。我们渐渐了解到,他为我们而言也成了个陌生人——不知不觉中我们就这样失去了他。

    虽然说这一切失落不尽然都会发生在我们每个人的生命旅程中。但是当我们并肩一路走来而彼此聆听时,很快地我们会发现,这种种失落多半是你我人生旅程的一部分,有的或许出现在我们自己的人生中,有的则可能发生于我们同伴的生命旅程中。

    面对人生种种失落,我们当如何自处?首先我们必须正视的问题是:我们要将他们隐藏起来吗?我们要若无其事地继续生活,仿佛这些失落从未发生过?对我们旅程中的同伴,我们绝口不谈它们吗?我们要说服自己和他人,比起我们所获得的,我们的失落不算什么?我们要责怪别人吗?大部分时间我们都在做这件事,不过还有另一种可能:哀悼的可能。的确,我们必须哀悼我们所失落的。或许我们无法借由言语或行动驱散这种种的失落感受,但是我们可以让这种种的失落随着泪水一倾而出,容许自己为此而深切哀悼。凭吊、哀悼我们所失落的就是容许所失落的一切扯开我们深受保护的安全感受,引领我们看到自身残破的痛苦真相。因哀悼所带来的悲恸之情让我们经验到自己生活的深渊,在这深渊中没有什么是明白肯定的,每样事物都在不断地迁移变动中。

    当我们感受到自身失落的伤痛时,悲恸的心遂打开了我们心灵的双眼,教我们瞧见失落不仅仅发生在我们自己家人、朋友、同事所组成的小小世界中,同时也发生在更广阔的世界里——在囚犯、难民、艾滋病患、因饥饿日濒临死亡边缘的孩童,以及无以数计长期生活在恐惧中的人们的世界里。于是,来自于个人哭泣心灵的痛楚将我们与整个受苦人类的悲叹呻吟紧紧相连。于是,我们的悲恸与哀伤跨越了个人的藩篱。

    但在这一切痛苦之中,却出现了一个奇异、惊人完全出人意料之外的声音。就是那位说:“哀恸的人是有福的,因为他们要得到安慰”的声音。这真是意想不到的消息:在我们的悲痛中,竟隐藏着祝福。有福的不是那些安慰人的人,而是悲痛的人!在我们的泪水中,神奇地潜藏着生命的贺礼。在我们的伤痛中,一支舞蹈正奇妙地滑动着最初的舞步。从我们失落中涌出的哭喊,终将神妙地归属于我们的感恩之歌。

    我们带着因失落而破碎的心来参与感恩祭,这些失落中有我们自己的,同时也有这世界的。就像打算回到他们的村庄,走在回家路上的那两个门徒,我们说:“我们原指望……但是我们失望了。来到我们生命中的反倒是痛苦与死亡。”我们不复昂首向前,而是丧气垂头。

    一段心灵之旅于焉展开。关键在于种种失落是否导引我们走入怨恨之途?还是引领我们迈上感恩之路?怨恨是真实存在的一种选择。许多人也选择了它。当我们一再遭到失落的打击、极易陷入幻灭、愤怒、怨苦中,愤恨不平之情与日俱增。当我们年纪越长,越是受到诱惑,以至出口此言:“生活欺骗了我,压根儿就没有值得憧憬的未来,也没有什么事儿好期待。唯一可做的事就是小心守住我仅存的那么一点点儿,这样我才不致丧失一切。”

    再我们的生命中,怨恨是最具毁灭性的力量之一。它是一股冷冷的怒气,进驻到我们生命的核心,使我们的心因此僵硬。怨恨甚至会成为一种生活方式,弥漫在我们的言词和行动中,以至于我们再也无法辨认出它在我们生命中所造成的影响。

    我常会怀疑,如果我心中再也没有一点怨恨与不平,我们将如何生活下去。我已经习惯于谈论我不喜欢的人,将那些令我心痛的往事积存于心久不释怀;甚或长久以来,我已习惯于以怀疑、畏惧之心待人接物,以致若是没事可让我抱怨,无人可教我怨愤,我简直不知生活会变成什么样子!我心里仍有许多角落藏着怨恨与不平,我甚至怀疑我是否真的想除掉它们。没有这些怨恨之情,我要做什么呢?此外,生活中充斥着使这不满情绪得以滋长的机会。例如在早餐之前,我已经开始怀着猜疑的感觉、嫉妒的情绪,转着念头想起许多我宁可避而不见面的人,并忖度着一些小小伎俩,好让我这一天的生活在防卫中度过。

    我在猜想,有不怀丝毫怨恨之心而生活的人吗?面对种种失落,怨天尤人往往是我们最常有的反应。而糟糕的是,这种怨恨不平的情绪也隐藏在教会中,这正是致使基督徒团体陷于瘫痪的主要因素之一。

    然而,感恩祭却呈现了另一个选择。它为人开启了另一条道路,使人有机会选择感恩之路,而非怨恨之途。哀悼我们所失落的种种是远离怨恨、走向感恩的第一步。悲痛的泪水能使我们僵硬的心变得柔软,让我们开放自己,看到我们可以开口说“谢谢”的可能性。

    “感恩祭”的原文”Eucharist”字面上的意义便是“感恩的行为”。举行感恩祭以及度一个在感恩祭内的生活,和怀有一颗感恩之心大有关系。活出感恩祭的精神,也就是将生命当成一份值得感谢的礼物而生活。但是在我生活中,感恩并非最常见的反应,更别说是在我们经验到生活中一连串失落的打击之后还有感恩!然而,我们在感恩祭中所庆祝的伟大奥迹,同时也是以感恩祭的精神而生活所当活出的奥迹,正是透过哀悼我们所失落的,我们终于了解到生命原是一份礼物。生命的美丽及珍贵和它的脆弱与有限唇齿相依。这是我们每天都能经验到的——当我们折取一朵花儿在手中,看到在空中翩然起舞的彩蝶,或是轻抚一个婴孩时,脆弱与天主的赋予同时存在,而我们的喜乐也与两者连结在一起。

    每一台感恩祭都是由呼求上主垂怜开始。或许在基督宗教的历史中,没有其他祷词像这句:“上主,求祢垂怜”的祷词被人们那么频繁而又亲密地用在祈祷中了。它不仅在西方感恩礼仪的祷文中居于前导之位,在东方教会的礼仪中我们也能听到它有如贯穿全场的呼声。上主,求祢垂怜。KyrieEleison(希腊文)。这是上主子民的呼声,也是怀着忏悔之心的人们的呼求。

    唯有在我们愿意认罪,承认我们所失落的与自身是有某种微妙的关联时,才可能发出这祈求垂怜的呼声。呼求垂怜表示我们认出,为我们所失落的而责怪天主、怪罪世界或他人都不尽公平,因为事实上造成我们所失落的原因与“我们究竟是怎样的人”是息息相关的。即使痛苦并非直接因我们而起,但在我们也愿意担负起一部分责任时,责难变转化为一种自觉,我们体认自身在人性的残缺上也是难以遁形。期求上主垂怜的祷词是出自于一颗清明的心,它知道这人性残缺绝非人生难逃的宿命,而我们也绝不是这人生宿命草弄下无助悲惨的牺牲品;这人性的残缺乃是人类选择向爱说“不”的苦果。走在瓦工内厄玛乌路上打算回家的两个门徒悲伤消沉,因为他们失去了他们全心冀望的那一位,但是同时他们也深深意识到是自己民族的领袖钉死了他。他们隐约知道,他们的悲恸与罪恶有关,而他们认得这罪恶也在自己的心里。

    举行感恩祭时,我们需要立足于这世界,并接受对于散布围绕在我们周遭的罪恶我们也该担负部分责任的事实。要是我们停滞在埋怨中,抱怨我们生不逢辰,必须忍受恶劣的局势为我们多舛的命运受苦,我们绝对无法深悟痛悔。痛悔只能发自一颗深深悔悟的心。若我们认为我们有所失落纯属宿命,而收获只是好运呢?可想而知,宿命不会引起我们走向忏悔之路,好运也不会使我们心生感激之情

    确实,在我们个人生命中的冲突就如区域性、国际性,甚至全球性的冲突一般,这些冲突是我们的冲突。唯有先为这些冲突承担起责任,我们才能进一步超越它们——选择宽恕、平安与爱的生活。

    “KyrieEleison”——“上主,求祢垂怜”的呼声必定是出自悔悟之心。相对于一颗僵硬的心,悔悟之心必不再责难,却承认自己也应对这世界的残缺与罪恶负责,因此它已准备好前去领受天主的恩慈。

    我记得荷兰电视台在晚间曾有一默想节目,主讲者将水倒在干硬的土上,说:“看,这土壤无法吸收水,种子也不能生长。”接着他把这块硬土捏得粉碎,再次倒水在上面,之后说:“只有碎裂了的土壤能吸收水份,使得种子生长并结出果实。”

    看过这一幕我才了解到,以痛悔的心开始感恩祭意味何在。那是一颗因破碎而敞开,好能吸收水份——天主的恩宠——的心。

    但是,带着一颗破碎的心开始的庆典,这怎么可能呢?首先,我们得承认自身处于有罪的状况,并意识到我们必须对这世界的罪恶担负起部分的责任,这岂不使我们陷于瘫痪吗?真实的悔罪告白岂不让人精疲力竭?是的,确实如此!但是,没有人能真切面对罪过,除非认识到恩宠。若非直觉地认识到新生将要来临,我们也不可能真心哀悼我们所失落的。

    当那两个走向厄玛乌的门徒讲述着他们重大失落的故事时,他们也提到那个奇怪的故事,就是妇女们发现墓穴已空并且看见天使的事。但是他们并不相信,满腹怀疑。他不是几天前才被钉死?一切不都结束了吗?邪恶不是终究获胜了吗?所以,就算这些妇女说他复活了又如何?谁能把这样的故事当真?可是,他们还是得说:“我们中也有几个到过墓穴那里,所遇见的事正如同妇女们所说的一样,但是没有看见他。”

    那便是我们来到感恩祭台前常怀有的心情——一种奇异的,混杂着绝望与希望的情怀。有时候,当我们瞧见自己以及周遭人们的生活,内心里一股感慨之声会不禁想起:“算了吧!一切都结束了。噢,我们当然曾经想望过一个更美好的世界,想像期待着一个新的爱的团体,梦想着所有的人能和平相处的时代。但事实总教人梦醒。现在我们知道这一切不过是幻想。我们无法改变的性格和顽固的坏习惯、我们对人的嫉妒与怨恨、时而心怀愤怒与报复而与人暴力相向,还有那无以数计的人性残酷面的标记:无论是违法乱纪、严刑拷打,或是战祸绵延、榨取、剥削,诸此种种已让我们梦醒,面对苦涩的真相,我们年轻时的希望已然死去,已被钉死在十字架上了。”

    可是——就是有那么些其他的故事萦绕心头,盘桓不去。那些故事或是述说着有些人以不同的角度看待了这世界、或是传述着宽恕与治愈的事迹,有的则描绘着真、善、美的道理。当我们小心翼翼地聆听内心深处的声音时,会了解到在我们的怀疑论调和讽世姿态底下,还存有对爱、合一与共融的热切期望,这样的期盼并没有远离,即使在我们内同时还有许多声音吵嚷着说那期盼不过是令人伤感的童年记忆。

    “上主,求祢垂怜,上主,求祢垂怜,上主,求祢垂怜。”那是我们生命深处不停涌现的祈祷,不断地突破愤世的高墙而崭露的呼求。是的,我们是罪人,无望的罪人;一切都失落了,我们的希望和梦想都已成空。然而,却有个声音萦绕着:“我的恩宠为你足够了!”于是我们再次呼喊,为我们那怀疑嘲讽的心祈求治愈,并且勇敢地相信,在哀悼的过程中,我们的确要发现一份让我们感恩的礼物。但是,为了要发现这礼物,我们需要一位特殊的同伴!

 认出祂的临在

    “以上是天主的圣言”

    当那两个旅人哀叹着他们所失落的一切而一路走回家时,耶稣走上前来,与他们同行,但是他们的眼睛被蒙蔽了,以致认不出他来。忽然间走在一起的不再是两个人,而是三个人,一切都显得那么不同了。这两个朋友不再垂头丧气、四目朝地,转而注视那个加入他们的陌生人。那陌生人问他们:“你们一路走来,彼此谈论的是些什么事?”两人显得有点惊讶,甚至有些激动:“唯有你不知道这几天所发生的事?”接着是一则漫长的故事:有关他们所失落的故事,以及关于一座空坟令人迷惑不解的消息。至少这里还有人倾听,愿意听他们述说这些有关于幻灭、悲伤,以及茫然不知所措的故事。一切似乎都没有道理可言。但是,能告诉一个陌生人这故事总比对着彼此重复他们已知的事实来得好过些。

    接着有些事情发生了。事情有了微妙的转变。那陌生人开始讲话了,而且他的话引得他们全神贯注、认真聆听。陌生人先倾听了他们的故事;现在则换成他们聆听他的述说。他的谈吐清楚明白而直接。陌生人提起他们已经知道的一些事:他们久远的过去,包括远在他们出生之前数世纪的历史,梅瑟引导先民重获自由的故事,还有先知们警示自己的民族绝不要放弃他们得来不易的自由的故事。这些故事虽是那般地耳熟能详,但是当他们听着他述说时,却仿佛是头一回听到似的。

    原来,使这一切那么不同的是那讲故事的人!一个不知打哪儿冒出来的人,却奇妙地比那些曾经讲过这些故事的人更接近他们。失落、悲恸、罪疚、恐惧、一丝尚存的希望,还有许多无解的疑惑在他们不得安宁的心里交相穿梭着,这一切都被这个陌生人轻轻提起,放到一个远比他们自己的故事更广大的故事脉络中。于是,原本看来一团混乱的事情开始展现新的视野;原本看似沉重难耐的事实开始散发出令人释怀解忧的光芒;原本听来教人悲伤至极的故事开始透露着喜乐的讯息!当陌生人对他们说话时,他们渐渐明白,他们渺小的生命并不如自己先前所想的那般渺小,却是一个伟大奥迹的一部分,这奥迹不仅涵盖了许多世代,更无限地延伸下去,从永恒直到永恒。

    陌生人未曾说他们没有理由悲伤,却说他们的悲伤是属于更大悲伤的一部分,但在这悲伤中隐藏着喜乐。陌生人未曾说他们所哀悼的死亡不是事实,却说这死亡将会开启更多生命——真实的生命。陌生人未曾说他们并没有失去一位曾给予他们新的勇气和希望的朋友,却说这失落将为另一份关系开路,而这关系远远超越他们曾体验过的任何友谊之上。陌生人从未否认他们告诉他的事情,相反地,他肯定这些事属于一个更大事件,而这事件容许他们在其中扮演一个独一无二的角色。

    然而,这却不是一番安抚人心的谈话。陌生人说话的神态刚强、直接,一点也不多情感伤。语中不带任何轻松廉价的慰藉。甚至,他似乎以真理穿透了他们的抱怨,或许他们宁可不认识这真理。毕竟,继续抱怨下去往往比面对事实真相更具吸引力。但是陌生人丝毫不怕打破他们内心的防卫,而召唤他们超越自己狭隘的心胸。

    “无知的人哪!”他说:“为相信先知们所说的一切话,你们的心竟是这般迟钝!”这些话直达那两个人的心底。“无知”是挺重的字眼,这用字会冒犯我们,使我们心生防卫。但是它也能敲碎恐惧与自我意识的表壳,引人重新领悟生而为人的真谛实意。它犹如惊梦醒世的晨号,它将蒙眼布扯下,并卸下我们身上无用的保护装备。无知的人哪!你没看见——没听见——不知道吗?你们注视着一簇小小的矮树叶,却不明白自己就身在山巅上,可以将整个世界尽收眼底。你们直瞪着眼前的屏障,却不愿去思考这屏障放在那儿是为了帮助你们寻得正确的路径。你们抱怨自己有所失落,却不了解你们所失落的正是为了使你们获得生命贺礼。

    陌生人必须称他们“无知”,好让他们了解他们必须面对的挑战是什么。就是要相信,他们不相信他们所经验到的不只是一次无可挽回的失落;他们不相信除了回家按老样子生活之外,还有什么事可做。“无知的人哪!为相信……你们的心竟是这般迟钝!”迟钝于相信;迟钝于信赖更大的安排与计划;迟钝于超越种种抱怨以发现满是生机的宽阔新世界;迟钝于超脱暂时的痛苦,了解这些痛苦乃是更大的治愈过程的一部分。

    单是看到这迟钝之心能让我们深陷抱怨连连与心胸狭隘的泥沼中,便足以说明它绝非单纯无害的。正是这迟钝之心阻碍了我们发现生命实景。我们极可能一路走到生命的尽头,却还不知道我们究竟是谁,以及我们原本能够成为怎样的人。生命短促,我们所看到、听到、经验到的是那么有限,不能指望从这些有限的经验中渗透整个生命的意义。对于这样的奥义,我们的目光太过短浅,耳朵也不够灵敏。我们需要有人来开放我们的耳、目,帮助我们发现在有限的感官以外的生命真相。我们需要有人来点燃我们的心火!

    当我们悲伤地走着,耶稣加入我们,向我们解释经书上有关他的记载。但我们不知道那位就是耶稣。我们设想他只是个陌生人,对于在我们生命中发生的事,我们自己知道得比他多。然而——毕竟我们还是知道有特别的事发生了,我们隐约感知,直觉地发现:我们的心开始热了起来。在他还与我们同行时,我们没能完全了解所发生的事,彼此无法谈论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之后,的确,必须在这事发生之后,我们或许才能开口说:“当他在路上与我们谈话,给我们讲解经书的时候,我们的心不是火热的吗?”但是当他与我们同行时,虽这般近在身旁,我们却无法了悟这一切。

    在每次感恩祭中,“圣道礼仪”要引领我们去触碰到的就是这神秘的临在。当我们以感恩祭的精神而生活时,不断地揭橥在眼前陪伴我们前行的,也正是这神秘的临在。取自旧约与新约的读经以及之后的讲道,便是为了帮助我们,当他陪伴我们在悲伤中同行时,认出他的临在。每天都有不同的读经;每天的讲道中都有不同的诠释或劝戒。每天都有圣言陪伴我们。若不是靠着天主的话,我们是无法生活的,因为是这些将我们从悲伤中一把拉出,将我们提升、安置在更高处,好让我们能发现生命的真正面貌。

    重要的是,虽然这些透过诵读或讲道而传给我们的圣言,是为了传讯、指引或启发,但它们首要的作用是讲耶稣他自己来到我们当中。在我们的旅程中,耶稣向我们解释经上有关他的记载。无论我们是读出谷纪、圣咏、先知书或福音,它们都是为了使我们心火炽热。首先是透过天主的话语,耶稣临于感恩祭中。若不是藉由天主的话语显示耶稣的临在,在擘饼时我们也无法认出他来。

    我们生活在一个语言文字十分廉价的世界。文字淹没了我们,它们出现在广告中,在布告板和交通标志上,在宣传册子里,在袖珍本和一般书籍中,在黑板、投影机、快速翻动的排行榜、影视荧幕,以及电子新闻告示板上。这些文字时而移动、闪烁、转圈,时而扩大、变亮,膨胀。它们以各种样貌,五光十色地呈现在我们眼前,但最后我们却说:“好了,它们不过是文字罢了!”随着数量增多,文字本身却贬值了。它们主要的功能似乎只在传递讯息。文字不断地供给我们资讯。而我们也需要文字,好能知道该做什么或怎么做,去哪里或如何到达某地。

    那么,这就难怪在感恩祭中,当我们聆听圣言时,多半把圣言当作是一种提供资讯的工具罢了。它们向我们讲述着故事,提供指导与训诫。既然我们多数的人都早已听过这些话,它们也就很少深深触动我们。我们往往连专心聆听都做不到;它们听来已太过熟悉了。我们不期待会有惊奇或悸动。无论是由经本上诵读或从讲坛上宣讲,我们聆听时都只当它们是“老掉牙的故事”。

    可悲的是,圣言于是失去了它圣事性的特质。天主圣言是具有圣事的特性。也就是说,它是神圣的,作为圣言,它使得它所意指的具体临在。当耶稣在路上向那两个悲伤的旅人说话,并解释经上关于他的记载时,他们的心开始变得火热;也就是说,他们经验到他的临在。当耶稣讲论自己时,他临在于他们内心中。因此,耶稣的话语不仅只是讲他们想起他,教导他们关于他的事,或者唤起有关他的回忆而已。透过他的言语,耶稣真实地临在他们的生命中。这便是我们所谓圣言的圣事性特质。圣言创造它所表达的事物。天主圣言永远都具有圣事性。在创世纪中,我们得知天主创造了世界,但是希伯来文中的“说”和“创造”是同一个字。所以,按照字面翻译,经文是:“天主说‘要有光’,就有了光。”为天主来说,发言就是创造。当我们说天主的话是神圣的,意思就是天主的话充满了天主的临在。在往厄玛乌去的路上,耶稣透过他的话语而临在,是他的临在使得悲伤转为喜乐,将哀痛化为欢乐的舞蹈。这便是每一感恩祭中所发生的事。藉由人们的诵读或讲述,圣言要领我们亲炙天主的临在,并转化我们的心智。我们经常只把圣言当作是醒世劝言,期待我们在聆听圣言之后,得以改变处世待人的生活态度。但是圣言真正的魅力,并不在于我们聆听后如何在生活中应用它,而在于我们聆听时,藉由圣言的神圣化工在我们身上所产生的转化力量。

    福音中到处可见天主藉圣言临在的例子。就个人来说,我总是被耶稣在纳匝肋会堂的故事所感动。在那里,他诵读依撒意亚先知书:

    上主的神临与我身上,

    因为他给我傅了油,

    派遣我向贫穷人传报喜讯,

    向俘虏宣告释放,

    向盲者宣告复明,

    使受压迫者获得自由

    宣布上主恩慈之年。

    ——(路四18~19)

    在诵读完这段话之后,耶稣说:“你们刚才听到的这段经文今天应验了。”顿时间,一切教人了然于心:原来经上所说的穷人、俘虏、盲者、受压迫者并不是指会堂外那些不知何时何地获得释放的人,而是指当场聆听耶稣说话的众人。正是在聆听中,上主临在并治愈。

    天主圣言并非日后应用在我们日常生活中的话语;它是藉着我们此时此地的聆听,在聆听中治愈我们的言语。

    因此,问题在于:当我聆听圣言时,天主如何走近我?我在哪里认出天主那医治的手藉着圣言触碰了我?我的感伤、悲痛以及哀悼在当下如何被转化?我是否感觉到天主的爱火净化我心,赋予我新生命?这些问题引我进入圣言的圣事性中,也就是天主真实临在的神圣处所。

    在这个社会中,语言的主要价值在于它的应用性,因此生活其中的人,一开始可能会觉得上面所说的显得有点新鲜。但是我们多数人已经认识到语言的治愈力与毁灭性,尽管一般说来这样的认知停留在无意识的层面中。当有人对我说:“我爱你”或“我恨你”,我并非只接收到一些有用的讯息而已。这些话语成了在我内实际发生的事。它们使我的血液流动加速,使我的心跳,我的呼吸变得急促。它们使我感觉有所不同,想法也改变了。它们将我升华到一种新的生命层面,给予了我另一种自我的认知。这些话有治愈或毁灭我的力量。

    当耶稣在路上加入我们并向我们讲解经书时,我们必须用整个人聆听他,相信那创造了我们的圣言也将治愈我们。天主愿意临在于我们内,并藉此彻底转化我们恐惧的心。

    圣言的圣事性不仅让天主以亲密的个人方式临在我们中间;同时,这圣言的圣事性也使我们藉由天主的临在,在伟大的救赎工程中获享一席之地。临在于我们内的天主不只是属于我们个人内心深处的天主,也是亚巴郎与撒辣的天主,依撒格与黎贝加的天主,雅各伯与肋阿的天主,依撒意亚与耶肋米亚的天主,圣方济各与朵乐丝-黛(注:当代教会中的杰出女性,致力于工会运动)的天主。祂那拥抱整个世界的爱藉由耶稣——我们旅途中的同伴而显示给我们。

    感恩祭里的圣言使我们能参与人类救赎的伟大工程。我们的小故事升华了,进入天主伟大的故事里,并在那儿被赋予它们独特的地位。圣言提升我们,使我们看见每天稀松平常的生活实际上是神圣的,在天主实践祂的诺言中扮演了必要的角色。在感恩祭里以书写及述说方式呈现的圣言使我们得与玛利亚一同说:“祂垂顾了祂婢女的卑微,今后万世万代的人都要称我有福;因全能者在我身上行了大事……施恩宠于亚巴郎和他的子孙,直到永远。”

    在此我们看到,我们在神圣的礼仪中举行感恩祭时,它召唤我们去度一个感恩祭内的生活,在这生活中,我们将不断地意识到,在天主那贯穿万世万代神圣的救赎工程中,我们自身所扮演的角色。我们生命中的一大诱惑便是否认我们作为选民的角色,因而容许自己困在个人日常生活的忧虑中。倘使没有不断地提升我们成为天主选民的圣言,我们仍旧是(或者变成)目光如豆之人,终日为生活劳碌而幽幽怨怨。没有那使我们的心火炽热的圣言,我们恐怕也只能一筹莫展地一路走回家,伤心、认命地接受太阳底下无鲜事的事实。没有圣言,我们的生活将缺乏意义、活力与能量。没有圣言,我们永将是井蛙观天、目光短浅之人,活得庸碌,死得卑微。或许没有圣言,我们仍可能上报,成为地方版或全国版上被报导一两天的新闻人物,但是不会有万世万代的人称我们有福。没有圣言,孤绝的痛苦与忧伤可能浇熄我们内在的圣神,而让我们成为愤事嫉俗的牺牲品。

    我们需要圣言,这圣言是由在路上加入我们,并让我们知晓他的临在的那位所述说解释的;我们炽热的心首先认出他的临在。是这临在鼓励我们扬弃已僵硬的心,学会感恩。当我们成为懂得感恩的人,我们才能邀请使我们心火炽热的那位进入家中,同我们住下。

 邀请陌生人

    “我信”

    当他们聆听陌生人时,这两个悲伤的旅人内在发生了变化。他们不仅感知一线新的希望、新的喜乐触碰到他们内心最深处,连他们的脚步也变了,不再犹豫不决。陌生人给了他们新的方向敢。“回家”不再意味着回到那仅剩的去处。家不再只是一个必要的避难所,一个在他们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的当儿,可以爱留多久就留多久的地方。陌生人赋予了他们的旅程新的意义。他们空荡荡的家现在成了一个可以欢迎人的地方,一个接待客人的地方,这个地方让他们得以继续这段在不期而遇的情况下所展现的对话。

    当你只感觉到你的失落时,环绕着你的每样事物都向你述说着你所失落的一切。树木、花儿、流云、山丘与溪谷,全都反映出你所失落的,他们全成了哀悼者。当你最亲爱的朋友死了,整个大自然都在述说着他的凋零。风呢喃着他的名字,叶茂低垂的树枝为他哭泣,大丽花和石竹洒了遍地的花瓣覆盖他的遗体。但是当你继续前行,而有人走在你身旁,帮你打开心扉,看到那神秘的真相——你朋友的死亡不仅是结束,也是新的开始;不只是命运残酷的捉弄,也是通往自由的必经之路;不只是丑陋可怖的毁灭,也是走向光荣的苦难;那时你将能渐渐认出一首响彻整个宇宙的新歌,而回家正应和了你心最深处的渴望。

    在陌生人说的话当中,有两个字鲜明地留在两位旅人的心里——“光荣”。他说:“默西亚不是必须受这些苦难、才进入他的光荣吗?”他们的内心和脑海里原充满了死亡和毁灭的影象,现在却出现了“光荣”这两个字。它们似乎不太协调,然而,由陌生人口中说出时,这两个字却叫他们的心炽热了起来,让他们瞧见前所未见,仿佛他们过去只看到覆盖在土壤上的堆肥,却从未看到从这泥土里生长出来的树上果实。光荣、光明、光辉、美、真理——这一切似乎都不大真实,太遥不可及了!但是现在空中出现了新的声音,田野里出现新的颜色。回家成了一件好事。家呼唤着我们,家是与朋友同饮共食的地方。

    那么,那陌生人呢?他难道还不是朋友吗?他使我们的心火燃烧,点亮了我们的双眼、开启了我们的双耳。他是我们在旅程中的同伴!家现在成了可以邀请这位朋友来的好地方。所以,他们说:“夜幕就要低垂,天色已晚了……请同我们一起住下吧!”陌生人并未期待受到邀请,他也未曾乞求一个落脚住宿的地方。事实上,他好像还要继续前行呢!但是他们坚持请他进去,甚至强留他住下,他接受了,并进去同他们住下。

    我们或许不习惯将感恩祭当作是一份邀请,邀请耶稣与我们同住。我们比较容易将感恩祭当作是耶稣邀请我们到他家里,与他同桌共饮。但是耶稣愿意受到邀请。如果没有邀请,他会继续前行到其他地方去。要了解到耶稣从不强迫我们接受他,这是非常重要的。除非我们邀请他,否则耶稣终将是个陌生人,一个充满魅力、深具聪明才智的陌生人,或许我们曾经跟他有过饶有趣味的谈话,但耶稣终究还是个陌生人。

    即使耶稣曾助我们一扫悲伤的阴霾,并教我们了解到生命并非如我们所想像的那般微不足道,他仍可能只是我在路上意外相遇的一位令人惊叹的人物,不过是碰巧与我们同路,和我们聊上一段——一个不寻常的人物,我们可能会向家人和朋友们谈论起他来。

    在记忆中,曾经有许多次遇到令我心火炽热的人,但是我并没有邀请他们来家里坐坐。有时候是在长途旅行的飞机上与这样的人相遇,有时候则在火车里,或是在一场宴会中。之后我会向我的朋友说:“让我告诉你今天我遇见了什么人,是个很有魅力的人。他讲了一些令人惊叹的事,我简直没法相信我所听到的。他像个密友般地了解我。是的,他可以解读我的心思,说起话来仿佛他早就认识我似的。好特别,他真是与众不同,教人啧啧稀奇。我真希望你也曾遇见他!但是他一路走去,未作停留……我不知道他到哪里去了!”

    或许这些陌生人都很风趣,能激起共鸣,带来启发,但是我并没有邀请他们进来坐坐,所以实际上等于什么也没发生。我也许得到一些新帖子,但是我的生活基本上还是老样子。没有邀请,一份显示渴望有持久关系的邀请,我们所听到的好消息——福音——不可能结出常存的果实。我们所听到的仍将是一则“消息”罢了,就像每天轰炸着我们各式各样讯息一般。

    尽管我们与人有一些很好的机会相遇,但却无法发展出深远的关系,这可说是当代社会的特色之一。因此,我们的生活充满了忠告、良言、出奇的想法、致胜的点子,但是它们只是在许多想法和观点上,锦上添花地多添上一笔罢了,反倒叫我们“无所适从”。在这样一个资讯泛滥的社会里,就算是最重要的相遇也能被简化为“一件有趣的事”,和其他有趣的事情相提并论。

    唯有一份“请来与我同住”的邀请,能使一次有意义的相遇升华为一份转化人心的关系。

    感恩祭中最关键性的时刻之一,就是邀请的那一刻,而在我们生活中也一样。我们究竟会说:“遇见你真好,谢谢你的洞见、劝勉和鼓励。希望你后半程的旅途愉快。再见!”还是,我们会说:“听你说话之后,我的心转变了……请到家里来坐坐,瞧瞧我住的地方,认识认识我的生活!”请求对方来看看的邀请,会使得一切大不相同。

    耶稣是个很有意思的人:他的话充满了智慧。他的临在使人心暖。他温文而仁慈令人深深感动。他传达的讯息富于挑战性。但是,我们邀请他来家里坐坐了吗?我们愿意他穿过外墙,进到我们最私密的生活里来认识我们吗?我们愿意将他介绍给所有与我们一起生活的人吗?我们愿意他在每天的生活中看见我们吗?我们愿意他触碰到我们最脆弱的地方吗?我们愿意他进到我们家中的后厢房,那些我们宁可安全地锁起来的房间吗?在天色已晚,白日将尽时,我们真的想要留他与我们同住吗?

    感恩祭需要这样的邀请,聆听他的话之后,我们能说的应该远超过这话:“这真有意思!”我们必须大胆地说:“我相信你,我将自己整个人、身、心、灵都托付给你。我不想对你保留任何秘密。你可以看到我做的每件事,听到我说的每一句话。我不愿你再是个陌生人。我要你成为我最亲密的朋友,我愿意你认识我,不仅只是那个走在路上和旅途同伴谈天的我,更是独自面对内在最深感受和想法之际的我。最重要的是,我也愿意认识你,不仅作为我旅程中的伙伴,更是我灵魂上的伴侣。”

    要说这话并不容易,因为我们是胆怯的人,我们不会轻易地将自己全然托付于他人。我们害怕完全开放自己,害怕受伤,同时又强烈地渴望着彼此认识、相互交往。

    我甚至对自己隐瞒了部分的自我!有些想法、感受、和情绪是如此扰人,以致我宁可闭目掩耳继续生活,就当它们根本不存在。

    如果我无法信任自己,又怎能信任别人呢?然而我最深的渴望仍是一份爱与被爱的关系,而这份关系只有在我愿意去认识与被认识时才可能产生。

    耶稣使以善牧的形象将自己显示给我们,这位婶牧亲密地认识我们、爱护我们。但我们愿意与他熟识吗?我们愿意他自由地走进我们内在生活的每一斗室吗?我们愿意让他们既瞧见我们光明美善的风采,也看到我们晦暗乖戾的面容吗?或者我们宁愿他继续前行,不要进到家里来呢?最终,问题是:“我们真的相信他,并将我们生命的每一部分都托付给他吗?”

    在读经和讲道后,当我们说:“我信天主父、及子及圣神,我信圣而大公教会,诸圣的相通,罪过的赦免,肉身的复活,永恒的生命”时,我们便邀请耶稣进入我们的家中,并将我们自己托付给他,引领我们在基督之道上一路前行。

    宣读信经在感恩祭礼仪中,甚至在以感恩祭的精神生活时,都是重要的一刻。信经不仅只是教会信条的总结,它是信仰的表白。而“信经”正如它的希腊文pistis的意涵,乃是信赖的行为。宣读信经意味着重大、肯定地答复:“我愿意”。它向我们解释有关他的经文的那位说:“我愿意”。这意味深长的“我愿意”不仅是针对他所说的话,也是对向我们说话的那位而发。就是这句“我愿意”,最终将我们带到桌旁。若我们能说:“我愿意相信你,并将我们的生命交托给你”,我们就不只是走在路上与他相遇而已;我们大胆地开放了自己,与他共享圣宴。

    这两位一道旅行的朋友邀请,或者更确切地说,强留陌生人与他们住下。“请留下作客吧!”他们愿意待他为客。他们邀请陌生人把生疏放一边儿去,成为他们的朋友。这便是真正的好客之道——提供一个宾至如归的地方,好让陌生人成为朋友。原本是两个朋友与一个陌生人,但如今栽种里的是三个朋友,共享一张餐桌。

    餐桌是亲密的地方,围绕在餐桌旁,我们能发现彼此。它是我们祈祷的地方,它是我们问:“你今天过得如何?”的地方,它是我们同饮共食,并说:“来,再多吃点!”的地方,它是追忆过往、谈论新事的地方,它是有欢笑有泪水的地方。同时,餐桌也是能让人万分伤痛地感觉到疏离的地方,在餐桌旁孩子们可以感受到父母之间紧张的关系,餐桌也常是兄弟姊妹彼此宣泄怒气和嫉妒的地方,餐桌也是人们交相指责,而杯盘可以变成武器的地方。围绕在餐桌旁,我们可以辩识出在这里的是友谊与团体,或者是仇恨与分裂。正由于餐桌是家庭成员亲密相处的地方,当这亲密关系不复存在时,它也成为这最令人伤痛的事实被揭穿的地方。

    在他受难前的傍晚,当耶稣与他的门徒一同围坐在餐桌旁,他同时揭露了与门徒间既亲密也疏离的关系。他分享了饼酒,作为友谊的标记,但他也说:“看,出卖我者的手同我一起在桌子上。”

    当我追忆年少的日子,我回想得最多的便是我们一家共餐的时刻,特别是特殊节庆的餐宴。我记得圣诞节的装饰、生日蛋糕、复活节蜡烛、以及一张张微笑的脸。但我也记得有人怒言相向、愤而离席的场面、泪水掺杂着尴尬的情景,以及感觉上永无止尽的沉默。

    当我们同寝或共饮之际,是最容易受到伤害的时刻。床与餐桌是家人表达亲密关系的地方,同时也可以是两个令人感到痛苦的地方。或许,在此我们得以表达家庭亲情、团体共融、个人友谊、同时藉此殷勤好客、真诚慷慨之情也得以实践。

    耶稣接受了旅途同伴的邀请,走进了他们的家,与这两位同伴同桌坐下。他们将上坐让给耶稣,好让耶稣居中而坐,而他们分坐两旁。他们目不转睛地看着耶稣。耶稣也专心地注视着他们。亲密、共融之情油然而生。于是呢,不寻常的事发生了。不够灵敏的眼睛,或许还看不出端倪来。耶稣原是接受这两位门徒的邀请来作客,但他一进到两门徒的家,就变成了主人!作为主人,他邀请他们一同进入完全共融的圣宴。

 进入共融

    “你们大家拿去吃”

    当耶稣进到两门徒家里时,这个家顿时变成了他的家,主客易位。原本被邀请的他,现在提出邀请。对这位陌生人够信赖而让他进到他们内室的两门徒,现在被引领进入他们主人的内在生活。“当他与他们同桌吃饭的时候,就拿起饼来,祝福了,擘开,递给他们。”如此简单、如此平常、如此一目了然,然而——如此不同!当你与朋友分享饼或面包时,除了这样,还能做什么呢?你就拿起饼来,祝福了,分开,递给人。这就是饼存在目的:让人拿起、祝福、分开、给予。没啥新鲜,也没什么好奇。这是在无以数计的家庭中,每天都发生的事。它是生活的要素。若没有被拿起、祝福、分开、给予的面饼,我们无法真正生活。因为若没有这样的面饼,就不会有同桌之谊、团体之情、友谊的连系、平安、爱与希望。但是,藉着这样平常的饼,一切可以更新。

    我们或许已经忘记,圣体圣事本身是很简单而富于人性的动作。主礼者身上的祭衣、蜡烛、辅祭、特大本的经书、张开的双臂、宏伟的祭台、圣歌、人群——这一切似乎一点也不简单,不平常,无法教人一目了然。我们往往需要小册子以跟上礼仪的进行,并了解它的涵义。不过,这一切的用意与在那小村庄里三个朋友之间所发生的事并没有什么两样。桌上有饼,桌上也有酒。饼被拿起、祝福、擘开、给予。酒也被拿起、祝福、给予。当人们围绕这餐桌分享食粮却也愿分享平安时,都是这么做的。

    每一次我们邀请耶稣进到家里来——也就是进入我们生活的光明与黑暗面,并将餐桌的上座留给他,他拿起饼酒来,递给我们说:“你们大家拿去吃,这就是我的身体。你们大家拿去喝,这就是我的血。你们要这样做,来纪念我。”我们会感到惊奇吗?不见得!当他在路上与我们谈话时,我们的心不是火热的吗?我们不是已经知道,为我们而言他并非陌生人了吗?我们不是已经觉察到,被我们的首领们钉死的那位,已经复活而且跟我们同在一起吗?我从前不也曾看过他拿起饼来,祝福了,分开,递给我们吗?当人们群聚在他面前,留神地听他讲道好一阵子之后,耶稣不也曾这么做吗?此外,耶稣也曾在茹达斯出卖他前,与门徒共进逾越节晚餐的楼厅中这样做过,更别说有无数次长日将尽时他来加入我们,围着餐桌坐下,共进简单的一餐时,他也曾如此做。

    在我们想像得到的所有举动中,感恩祭既是最平常无奇,却也是最超凡入圣的。这话在耶稣身上也一样真实。他是这般深具人性,却又如此神圣;教人这般熟悉,却又如此神秘;如此令人亲近,却又如此启发人心!然而,这便是耶稣的故事,他“具有天主的本质,却没有自视等同于天主,反而谦逊自己,取了奴仆的形体,与人一样。一旦得为人形,他更贬抑自己,听命至死,且死在十字架上”(斐二6~8)。这是天主的故事,祂愿意接近我们,接近到我们可以用自己的双眼看到祂,用自己的双耳听到祂,用自己的双手触碰到祂;这般亲近,以致我们与祂之间再也没有其他事物存在,没有任何阻碍、任何分裂、任何距离。

    耶稣是为我们降生的天主,与我们同在的天主,也是在我们内的天主。耶稣是将自己完全付出的天主,毫无保留地为我们倾尽自己的天主。耶稣从不保留或执着于他所拥有的东西。他将所有可付出的都付出了。“吃吧,喝吧,这是我的身体,这是我的血……这是为你全然付出的我!”

    我们都熟悉在餐桌旁这种愿意自我付出的渴望,我们会招呼说:“尽量吃,尽管喝;这餐饭是为你准备的。多吃点,这原是给你享用的,好让你吃了得着力量,也让你了解我对你深刻的爱情。”我们所渴望的不仅是给予食物,更是为对方付出。“来我家坐坐”,我们说。而当我们在餐桌上鼓励朋友多吃点儿时,我们想说的是:“做我的朋友吧,成为我的同伴,我的爱——我生命的一部分——我愿意为你而自我付出。”

    在感恩祭中,耶稣付出了一切。麦面饼不仅只是他渴望成为我们食物的标记;葡萄酒也不只是他愿意成为我们饮料的标记。在这个付出当中,饼酒真正变成了他的身体和血。面饼确实就是他为我们而付出的身体;酒也确是他为我们倾流的血。藉由耶稣,天主具体完整地临在于我们内,同样地藉着感恩祭的饼酒,耶稣也具体全然地临于我们内。天主并非仅在多年以前为我们变成了血肉之躯,降生在一个遥远的国家。现今天主也在我们环绕着祭台举行感恩祭的这一刻,为我们变成了食粮和饮料。天主并未有所保留;天主付出一切,这便是降生成人的奥迹,这也是圣体圣事的奥迹。不论是降生成人或是圣体圣事都是天主以无穷的爱情对人类表达自我付出的方式。所以,在十字架上的牺牲与在祭台上的牺牲其实是同一个牺牲,一项完全而神圣的自我付出,延展而赐给不同时空中的全人类。

    有两个字最能表达天主对人类完全自我付出的真爱奥迹,就是“共融”。这两个字蕴涵着这真理——在耶稣内,藉着耶稣,天主不仅愿意教导、指引或启发我们,祂更愿与我们合一。天主渴望完全与我们结合,好让天主的一切和我们的一切能在永续的爱内相连结。天主与人类之间的漫漫关系史,是一段天主与人类不断走向彼此,以建立更深厚共融关系的历史。它不仅是一段合而后分,分而复合的历史,也是天主不断寻索日新又新的方式,好与那些祂按自己肖像所造的人类得以亲密交流的一段历史。

    圣奥斯定曾说:“天主,我的灵魂得不到安宁,直到它憩息在祢内。”但是当我检视人类曲折的救恩史时,我看到的不仅是我们渴望归属于天主,天主也渴望归属于我们。仿佛天主也在向我们呼唤:“我的心得不到安宁,直到我能憩息在你们内,我所钟爱的受造物。”从亚当、厄娃到亚巴郎与撒辣,从亚巴郎与撒辣到达味与巴特舍巴,从达味与巴特舍巴到耶稣,以至今日,天主呼喊着,要自己所造的人接受祂,“我造了你,我将全部的爱给予你,我指引你,支援你,并应允满全你内心的渴望。但是,你在哪里?你的回应在哪里?你的爱情在哪里?我还必须做些什么,好让你回应我对你的爱情?我不会放弃的,我要继续尝试。有一天,你将发现我多么期盼着你爱的回应!”

    天主渴望共融:活泼而有生命的合一,来自两方彼此亲密的表达,真正相互交流的联系。半点强迫不得,也非出于授意,而是自由付出、自由接受的共融。为实现这样的共融,天主一路走向我们。祂变成一个必须依赖人类关照长大的小孩,一个需要引导的男孩,一个寻找学生的老师,一个呼唤追随者的先知,而最后,他成了一个被士兵的长枪刺透,而身躺墓穴里的人。在故事的结尾,他站在那儿看着我们,眼底满是温柔的期待,问道:“你爱我吗?”又一次,“你爱我吗?”再重复第三次,“你爱我吗?”

    正是天主愿与我们发展最亲密关系的这份强烈渴望,形成了感恩祭与在感恩祭内生活的核心。天主不仅愿意藉着成为一个生在特定时代、特定国家的人,进入人类的历史,也愿意在任何时代、任何地方成为我们的日用食粮。

    因此,耶稣拿起饼来,祝福了,擘开,递给我们。而后,当我们看到手里的饼,送到嘴里吃时,是的,就在那一刻我们的眼睛亮了起来,认出他来。

    感恩祭即在于认出耶稣的临在,也就是说,我们充分了解到拿起饼、祝福、擘开、给予的那人,便是从时间之始就已渴望与我们共融的那位。共融既是天主所愿,也是我们所想望的。它是从天主的心与我们的心共发出的最深的呼喊,因为我们受造时被赋予了一颗唯有那创造者才能满足的心。天主在我们心中创造了对共融的渴望,而能够且愿意实现那共融的,除了天主别无他人。天主知道这一点,我们却鲜有此自知。我们始终眼观他方四处寻觅,或在绚烂夺目的自然美景、或在激越昂扬的历史事件、或在魅力无穷的才子佳人间,我们寻寻觅觅、切切望望,以求满足这份归属的渴望。至于那简单的擘饼,太过平常,也没啥壮观,似乎不怎么像是能找到我们所渴望的共融的地方。然而,若我们愿意哀悼我们所失落的一切,在路上聆听他,并邀请他进入我们最深的内在,我们变会知道我们期待得到的共融,正是他一直期待着要给予的。

    在厄玛乌的故事中,有一句话带我们直接进入共融的奥迹中。就是这句:“他们这才认出他,但是耶稣却在他们的眼前消失了。”两个朋友在擘饼时认出耶稣的那一刻,耶稣却不在那里了。当面饼已递给他吃时,他不再看到耶稣与他们同桌坐席了。当他们吃饼时,他却隐没了。当他们进到与耶稣最亲密的共融中,那成了朋友的陌生人反倒消失无踪了。正当他的临在是那么显而易见时,他却销声匿迹了。

    在此我们触碰到感恩祭中最为神圣的层面,就是这奥秘:在耶稣消失隐没之际,我们与他建立了最深刻的共融关系!两个走在往厄玛乌路上的门徒,从前曾有多少时刻聆听耶稣谈话,曾随着他走过一村又一村,协助耶稣传道,与他一起休息进餐。在那年,耶稣成了他们的精神导师、人生的向导,耶稣是他们的主。他们期盼着一个崭新美好的未来,并把这憧憬与盼望全寄托在耶稣身上。然而……他们却从未真正认识他,没能完全了解他。耶稣常对他们说:“你们现在不了解,但是后来就会了解。”他们还是不太明白耶稣想说的是什么。他们以为自己与耶稣已经非常亲近了,比他们所遇见过的任何人都更加亲近。但耶稣还是一直说:“我现在告诉你们这些……,将来当我不再与你们在一起时,你们会想起并了解我说过的一切。”有一天,耶稣甚至说,他们离开为他们是好的,因为如此圣神方能降临,以引领他们与耶稣建立最亲密的关系。圣神将开启他们的双眼,让他们充分了解耶稣究竟是谁,以及他为何来与他们同行。

    当耶稣还与门徒们在一起时,还未有完全的共融。他们确曾与耶稣同住,坐在他跟前;他们确是耶稣的门徒,甚至是他的朋友。但是他们未曾进入与他完全的共融。耶稣的身体与血液和他们的身体与血液尚未合一。在许多方面,耶稣为他们仍是“别人”,在那里的那个人,走在他们前面将道路显示给他们的人。但是当他们吃了耶稣递给他们的面饼,认出他来时,那番体认是一种深刻的精神觉醒,耶稣就居住在他们最深的内在,现在,耶稣在他们内呼吸,在他们内说话,耶稣确实在他们内生活着。当他们吃了耶稣递给他们的面饼,他们的生命就被转化为耶稣的生命。生活的不再是他们自己,而是耶稣基督在他们内生活。就在这共融最神圣的一刻,他从他们眼前消失了。

    这便是我们在感恩祭中要体现的,也是我们以感恩祭的精神而生活时所要体现的。它是如此亲密地共融,如此神圣、如此属灵,超越了感官与知觉。我们不能再以肉眼看到祂,无法再以有形的耳朵听到祂,也不可能以血肉躯触碰到祂。祂已经到我们心灵之内,那是黑暗和邪恶的势力无法达到之处,连死亡也无法接近。

    当他把手伸向我们,将面饼递到我们手里,将杯酒传到我们唇边,耶稣要求我们舍弃截至目前与他所建立的比较温馨的友谊,同时也地舍弃因那份友谊孕育而生的感觉、情绪、甚至思想。当我们领受圣体、圣血时,我们就得接受那份孤独——他不再与我们同桌并坐,成为谈话中安慰我们的同伴,帮助我们面对日常生活中的种种失落。那是属于灵性上的孤独感,知道耶稣比我们还贴近了解我们自己的孤独感,那是信仰上的孤独。

    我们会继续呼喊:“上主,就祢垂怜。我们会继续聆听圣言和其中的意义;我们会继续说:“是的,我信。”但是与祂共融远远超过这些。它领我们进入令人目炫之境,在那里我们的生命全被包围在“无明”的奥秘里。就是在共融之处,我们喊叫:“我的天主,我的天主,祢为何舍弃了我?”也是在那里,因着这样的空虚无助我们才学会祈祷说:“父啊,我把我的灵魂交在祢手里。”

    与耶稣共融意味着变得像他。我们与他一起被钉在十字架上,与他一起身躺墓穴中,并与他一起复活去陪伴失落的旅途中人。共融——就是变得像基督一样,带领我们走进生命的新领域。它引领我们进入天主的国度,在那里旧有的分别不复存在——快乐与悲伤,成功与失败,赞美与责备,健康与疾病,生与死不再有区别与界限。在那里我们不再隶属于一个充满评价、判断、区分、离开的世界。在那里我们与基督彼此相处,并随同基督一起属于天主。突然间,那吃了饼并认出他的两个门徒又各成了孤单的两个人,但是他们的孤单已经不等同于当初踏上旅途时的那种孤寂了。他们虽孤单,但两人在一起,并且知道他们之间已有了一道新的联系。他们不再丧气垂头,却能昂首彼此相视而说:“当他在路上跟我们说话,讲解经书时,我们的心不是火热的吗?”

    共融创造出团体,基督在他们内生活着,并以一种新的方式将他们聚在一起。复活基督的圣神,藉着他们所领受的饼酒进入他们内,不单使他们认出基督本人,也让他们认出彼此是新的信仰团体成员。共融使我们相互注视、彼此交谈,不是谈最新消息,而是谈与我们同心的那一位。我们发现彼此有着相同的归属,因为现在我们都属于他。我们确是孤单的,因为耶稣从我们眼前隐没了,但是我们聚在一起,因为我们每个人都在他内与他共融,并藉着他我们成了一体。

    就在我们领受基督的圣体、圣血时,所有同享面饼、共饮一杯的人已经成为一体。共融创造团体,因为在我们内生活的天主使我们认出在近人身上的天主。我们不能看到在别人内天主,只有在我们内的天主能看见别人内的天主。那便是我们所说的:“圣神同圣神谈心,心和心对话,天主与天主交谈”的意义。我们参与天主的内在生命,藉此我们得以走向参与彼此生命的新历程。

    这听起来好像“不怎么真实”,但当我们在生活中体现它,它会变得比这世界的“现实”更加真实。如同保禄所说的:“我们所举扬祝福的感恩宝爵,不正是共融结合于基督的血吗?我们擘饼祝谢的饼,不正是共融结合于基督的身体吗?饼只有一个,尽管我们虽多,由于分享一个饼,我们是一个身体。”(格前十6~17)

    这新的身体是个精神体,由爱的圣神所塑造。它以非常具体的方式临于人间:藉由宽恕原谅、与人和好、彼此支持、患难与共、与人同忧共苦的手足之情,以及对促进正义和平永续不断的关怀,圣神临在于我们之间。如此,共融不仅创造了团体,团体又必将引我们走向使命。

 展开使命

    “去吧,告诉他们”

    一切都改变了。生命中的种种失落不再令人意气消沉,家也不再是个空洞虚幻的地方,在旅途开始时垂头丧气的两个旅人,现在看着彼此,眼里满是新的光彩。那成了朋友的陌生人,已经将他的生命活力通通传给他们——那是喜乐、平安、勇气、希望,以及爱的神圣活力。他们心中再无疑虑,他复活了!复活了,但与以往的他不同,不再是那来自纳匝肋富有吸引力的讲道者,而是成为在他们内活着的一股新气息。克罗帕与他的同伴已经成了新人,他们接获崭新的心境、更新的士气。对于彼此而言,他们也成了新的朋友——不再是哀悼失落之际相互支持、彼此安慰的朋友,而成了共负新使命的伙伴。他们有话要说,更重要的消息,非常急迫,不能再隐瞒,他们必须向世人宣报。值得庆幸的是,他们可彼此为证!如果他们当中只有一个人向世人宣报此事,一定没有人会相信,但当他们一起讲述时,别人或会平心静听。

    其他的人也应当知道这消息,因为众人也曾将所有的希望寄托在耶稣身上。那十一位在耶稣被钉死前同他共餐的宗徒仍在那里;还有许多门徒,男男女女,都曾经年累月地跟随过耶稣。这些人应当知道发生在他们俩身上的事,他们应当知道一切并没有就此结束。他们应当知道耶稣已复活,而且他们俩在耶稣把饼传递过来时认出了他。不该浪费任何一刻,“我们赶紧走吧!”他们对彼此说。匆匆套上鞋子,一把抓起他们的外套与手杖,便上了路,回到他们的朋友那里去。那些人可能还不知道妇女们听到天使说他已复活的消息是千真万确的,故事中仅用简短的几个字总结了这一切:“他们立即动身,返回耶路撒冷。”

    在他们“回家”与返回耶京之前,有多大的不同啊!前后代不同是从满腹疑惑到满怀信心,从绝望到希望,从恐惧到爱。原先两个无精打采的人拖着脚步走在路上,现在这两个朋友却走得飞快,有时候甚至跑了起来,因着他们要告诉朋友们的消息而满心喜悦。

    返回耶路撒冷并非没有危险。耶稣遭到处决之后,他的门徒们都怕了。他们不知道自己的命运将会如何。但在认出他们的主之后,他们的恐惧消失了,他们自由地成了复活的见证人,尽管可能会因此付出代价。他们了解仇视耶稣的那批人也可能仇视他们,杀害耶稣的同一批人也可能杀害他们。他们返回耶路撒冷确有可能因此丧命。他们可能不仅需要以言语作见证,更得以自身的血为基督作证。但是他们不再害怕殉道,临在于他们内心最深处的复活主,已经用比死更强的爱充满了他们。没有任何事物可以阻挡他们回“家”,纵使这“家”不再意味着一个“安全”的地方。

    感恩祭以使命作为总结。“去吧,告诉他们!”主礼神父通常用来总结弥撒的话“弥撒礼成”,在拉丁文(IteMissaest)字面上的意思便是“去吧,这是你的命令。”

    共融并不是结束,使命才是。共融——与天主建立神圣而亲密的关系,并非在感恩祭内生活的最终一刻。我们认出了耶稣,但是那番体认并非只为让我们私下保留当作个人的秘密慢慢品位而已。正如玛利亚-玛达肋纳,这两个朋友也听到在他们内心深处的这句话:“去吧,告诉他们!”那是感恩祭的总结;那也是在感恩祭内生活的最后呼唤。“去吧,告诉他们!你所听到的和看见的不只是为你自己,也是为了你的弟兄姐妹以及所有准备好接受这讯息的人。去吧,被流连不舍,别等待,别迟疑,现在就去,回到你的故乡,让那些还躲藏在暗处的人知道,没什么可惧怕的,祂已复活,确确实实复活了。”

    重要的是,要了解到这使命首先是为我们的近人。他们认识我们,并且,如同我们一样他们也听过关于耶稣耶稣的事,但是他们已变得消沉气馁。这使命总是首先为我们自己和我们的家人、朋友,因为他们是我们生命中最亲密的一部分。然而,我们的内心并不因这番领悟而稍感宽慰。因为我发现,对身旁的近人讲耶稣,总是比对那些从来不须与我“特殊的生活方式”打交道的人来得困难。然而,这里有着极大的挑战。藉由日常生活的互动,我们的父母、配偶、子女、兄弟、姐妹,这些对我们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正考验着我们经验到复活基督的真实性。

    有许多次我们会听到:“好了,他又来了。好了,她有来了。我们知道这一套,我们以前也看过这股兴奋狂热。它会过去的……就象从前一样。”通常这些话确有几分真实性。当我们兴奋不已,一路跑回家向他们宣告这好消息时,他们为何要相信我们呢?他们为什么该拿我们的话当真呢?我们不见得那般值得信任;我们与其他的家人和朋友并没有多大不同。更何况,这世上故事满天飞,谣言遍地是,传道者和福音家到处有。怀疑论调之存在可说其来有自。那些不跟我们去参加感恩祭的人不比我们好,也不比我们查。他们听过耶稣的故事,有些人领过洗,有些人还去过教会一阵子,甚至参与过教会活动好些时日。但是渐渐地,耶稣的故事变成了只是一则故事而已。参与教会成了义务,感恩祭只是常规礼仪。不知打哪儿开始,这全都成了甜美或苦涩的回忆;不只打哪儿开始,在这一切中有些什么消逝了。那么,认识我们的人凭什么要突然相信参与了感恩祭后回家来的我们呢?

    因此,光停留在感恩祭里还不够,更必须度一个在感恩祭内的生活。每一天,的确,无时无刻,我们都得面对失落的痛苦,然而,同时也有机会聆听那邀请我们选择去生活,将失落转化为光荣之路的声音。同样地,每一天,我们也有机会邀请陌生人进到家里来,让他为我们擘饼。感恩祭虽领我们沉浸在信仰生活的精髓里,然而更重要的是我们必须回家,充分而持久地活出这感恩祭的精神。这是很困难的,因为家里的每个人都熟悉我们:我们会不耐烦、嫉妒、怨恨,还有我们会耍一些小把戏。除此之外,还加上我们与人之间破裂的关系、没有兑现的诺言、答应承担却没做到的事,诸如此类,我们真能够说自己在路上遇见了耶稣,领受了他的圣体和圣血,而让基督在我们内生活吗?家里的每个人都等着考验我们。

    但是,还有别的。那两个兴奋的同伴急着跑到朋友们群聚的地方,一心想告诉朋友们这个消息,但等着他们的却让他们大吃一惊。这些朋友们已经知道了!到头来,他们带来的好消息已经不是新闻了。他们还没机会讲自己的故事,十一位门徒跟其他的同伴就开口说:“主真的复活了,而且显现给西满了。”这还真幽默。他们气喘吁吁地跑进来,兴奋得不得了,却发现留在城里的人已经听到这消息了,虽然这些人并没有在半路上遇到耶稣,也没有与他同桌进餐。耶稣显现给西满了,而西满的经验比起这两个原本没跟他们一起留下却跑回家,以为一切完了的门徒所经验的可靠多了。当然,他们俩也很高兴并渴望听到发生在这里的故事,但是他们带来的只是再一次的确认:确实,祂复活了。

    耶稣以许多种不同的方式显现,也以许多途径让我们知道他复活了。我们在感恩祭中所庆祝的事,也以许多我们意想不到的方式发生。耶稣把饼递给我们,但是在早在他在路上遇见我们之前,他已经触动别人的心。耶稣呼唤一位妇女的名字,她立刻认出了他。耶稣把伤痕显示给另一个人,而他们便认出他来。我们有我们的故事要说,而且这诉说为我们也是重要的,但是我们的故事不是唯一的故事,我们有使命要完成,而满怀兴奋,这是好的。但是我们首先必须听听别人有什么要说,然后我们可以说出自己的故事,为大家带来喜乐。

    这一切都指向团体。总算得以“心火炽热”为题,而彼此热络交谈着的这两位朋友,正展开一种新的关系,这关系是建立在他们同时经验到的共融关系上的。他们与耶稣的共融确实是团体的开始,但这只是开始而已。他们还需要与其他也相信耶稣复活了的人相遇,这些人或是见到了耶稣,或是听说耶稣复活了。他们俩需要听听其他人的故事,每个故事都各不相同,这样他们才能发现耶稣和他的圣神如何在属于耶稣的人们中间工作。

    因着个人和复活的基督相遇、共融的经验,我们很容易会把耶稣局限成我们的耶稣,我们被他所爱的经验,我们认识他的方式。但是耶稣离开我们是为了派遣他的圣神来,而他的圣神愿意吹向何处便吹向何处。信仰团体是个开放的地方,让人们可以讲述许多关于耶稣所作所为的故事。这些故事彼此间可能很不一样,甚至显得有点矛盾。但是只要我们专注聆听藉着许多人的经验而临在人间的的圣神——圣神的临在既透过言语也透过静默,或藉由正面相遇也藉着他人邀请,或以温和的方式也以坚定的方式,既在泪水中也在微笑中——我们就能逐渐发现我们彼此相属,有如一个身体,经由耶稣的圣神而交织连结在一起。

    最后在感恩祭中,耶稣邀请我们离开坐席到朋友那里去,好能和他们一起发现耶稣确确实实活着,而且耶稣召唤着我们共同成为一个新的民族——由属于复活新生的人们所形成的民族。

    至此,克罗帕和他的朋友的故事结束了,结尾是这两个朋友将他们的故事告诉了十一位门徒以及他们的同伴。但是使命并没有就此结束,它几乎还没开始呢!讲述在路上以及在餐桌旁所发生的故事,只是使命生活的开始,我们将以一生的时间继续这样生活下去,直到我们面对面再见到他那一天为止。

    与家人、朋友形成团体,建立一个爱的共同体,塑造出复活的新人新民——这一切不只是为了让我们可以度着受保护的生活,而不受宰制了这个世界的黑暗势力影响;更是为了让我们能一起向所有的人,不分老少、种族、贫富宣告这事实:死亡并未获得最终的权杖,希望是真实的,天主仍然活在世上。

    感恩祭始终具有使命的幅度。感恩祭使我们从失落感带来的瘫痪中重获自由,并使我们明白耶稣的圣神已生活在我们内,好让我们得着力量走出自我进入这世界,将喜讯带给贫穷的日呢,使盲者复明,使俘虏得释放,宣告上主已再次将他的恩慈显示给所有的人。然而我们并非单独地接受这派遣;我们是与弟兄姐妹一同受派遣,因为他们明白耶稣生活在他们内。

    由感恩祭所流溢出的动向,是由共融走向团体,继而走向服务。我们所体验到的共融经验首先遣发我们到弟兄姐妹那里,去与他们分享我们的故事,并与他们一起建立爱的共同体。成为团体之后,我们便能走向四面八方,接触所有的人。

    我深深意识到自己有强烈的意图想要从共融直接走向服务,而略去形成团体这一步。个人主义以及对个人成就的渴望,一再诱惑我独自努力,将服务工作一肩扛起。但是耶稣自己并没有单独进行宣讲真理和医治病人的事迹。福音的作者之一路加告诉我们,耶稣如何彻夜与天主共融,隔天早晨与十二宗徒形成了团体,到了下午便与他们出去为群众服务。耶稣也以同样的顺序召唤我们:从共融到团体到服务。耶稣并不要我们单独地接受派遣,他派遣我们俩俩偕行出去服务众人,耶稣从未派遣我们独自而行。因此,我们能以同属于一个信仰团体的人的身份作见证。我们被派遣去教导、去医治、去启发、去带给世界希望——不是为了向世界展示我们个人独特的能力,而是为了表达我们的信仰,而这信仰是:我们所给予的一切都来自于将我们凝聚在一起的那一位。

    感恩祭内的生活永远是使命性的生活。我们所处的世界笼罩于种种失落中而痛苦呻吟着:残酷的战争摧毁人们的生命和家园;饥饿所带来的死难使得许多族群人口急剧减少;犯罪和暴力使得上百万的男女甚至孩童陷入恐惧。癌症与艾滋病、霍乱与疟疾,以及其他种种疾病侵袭着无数人们的身体。地震、洪水、交通事故……这是遍布于报纸和电视荧幕上每天发生的故事。无尽的失落在这世界上发生,即使不能说大多数人,也有许多人垂头丧气地走在这地球行星的表面上,而他们是与我们一样的人类,他们以某种方式述说着:“我们原本指望……但是我们失去了希望。”

    这便是我们接受派遣去生活于其中的世界,我们要在其中生活出感恩祭的精神。也就是说,带着炽热的心、开放的双耳与雪亮的双眼生活。这似乎是个“不可能的任务”。这一小群曾在路上、在花园里,或者在湖边遇见耶稣的人,在这个阴森黑暗和充满暴力的世界上能做什么呢?天主之爱的奥秘是,藉由炽热的心和灵敏的耳目我们将要发现,我们在自家的亲密气氛中遇见的那一位,也一直临在于穷人、病患、饥饿者、囚犯、难民,以及所有在恐惧中生活的人们中间。

    我们在此了解到,使命不只是去告诉别人关于复活主的事,也是从那些我们被派遣到他们那里去的人们身上接受相同的见证。我们往往认为使命与给予是同义词,但是真正的使命不只是给予,同时也是接受。如果耶稣的圣神真的随意地望祂想去的地方吹送,那么人人都能将自己所领受的圣神通传给别人。长远说来,唯有当接受和给予得一样多,被关怀与关怀得一样多,使命才得以细水长流、永续不断。我们被派遣到患病的人、濒死者、残障者、囚徒、难民那里,去传报主复活的好消息。但是,若我们不能从这些我们被派遣其中的人那里接受圣神,我们很快就会陷入油尽灯枯的窘境。

    圣神,爱的圣神,隐藏在他们的贫穷、破碎与悲痛中。正因如此,耶稣才说:“贫穷的人、被迫害的人、哀恸的人是有福的”。每次当我们伸出手触碰他们时,无论他们自己是否意识到,他们也同样以耶稣的圣神祝福了我们,并因此成为我们的牧者。若缺乏这样相互的给予和接受,使命与服务很容易变成操控性或暗含暴力的。当只有一方给予,其他人光是接受,给予者很快会变成压迫者,而接受者则沦为牺牲品。但是当给予者也能接受,接受者也能给予,从门徒的团体开始的爱之圆,将能成长扩展到全世界。

    以感恩祭的精神而生活的本质之一,就是使这爱之圆成长。与耶稣建立了共融的关系,并与那些知道耶稣活着的人们一起开创团体之后,我们现在可以前去陪伴许多苦闷的旅途中人,帮助他们发现自己也有爱的礼物可以与人分享。我们不再害怕他们的悲伤和痛苦,却能简单地问他们:“你们一路上,彼此谈论的是些什么事?”我们将听到无边的孤寂、恐惧、遗弃,以及悲伤的故事。我们必须聆听,往往需要很长的时间,但是也有机会向他们说,或者以简单的姿态表达:“你不知道你所抱怨的事,也可能成为带领你走向新生活的道路吗?或许发生在你身上的事已经不可能改变,但是你仍是自由的,可以选择要以怎样的方式来继续生活。”

    不是每个人都听得进我们的话,只有一个人会邀请我们进入他们的生命,与他们同桌并坐。能够赋予生命的饼与他们分享,真正治愈一颗破碎的心,这样的机缘就更少了。耶稣自己并没有医治每个人,也没有改变每个人的生活。多数人就是不相信彻底的改变是可能的,因此当他们遇见陌生人时,自然无法信任对方。但是每一个真正的相遇引领人由绝望走向希望,从怨恨走向感恩,我们将看到部分的黑暗被驱散了,而生命再次冲破了死亡的藩篱。

    这是那些以感恩祭的精神而生活的人曾有过的经验,而这样的经验也将继续在他们的生活中发生。他们将这看成自己的使命——持续不断地向同行旅人提出挑战:选择以感恩代替怨恨,以希望代替绝望。虽然人们会接受挑战的机会不多,不过,那仅有的几次就足以让他们不虚此生了。看到在泪水中绽露的一丝微笑,就见证了一个奇迹——喜乐的奇迹。

    从统计学的角度来看,这实在不怎么令人感兴趣。对于那些询问:“你们碰到了多少人?带来多少改变?治好了多少种疾病?创造了多少喜乐?”的人,他们所得到的往往是令人气馁的答案。耶稣和他的跟随者并没有缔造傲人的佳迹。世界仍然是个黑暗的世界,充斥着暴力、腐化、压迫和剥削。很可能它会一直这样下去!问题不在于“多久和多少?”而在于“何时,何地?”也就是,感恩祭在哪里举行?人们齐来聚会,一起环绕着餐桌擘饼的地点在哪里?以及这事何时发生?这世界是在那邪恶者的势力之下。世界并不认识那在黑暗中照耀的光,它从来就不认识,未来也不会认识。但是,有些在世界中生活的人们,知道耶稣活着并住在我们内,也知道他战胜了死亡的势力,开启了光荣之路。是否有人不断地告诉彼此充满希望的故事,并一起去关怀近人,不求能解决所有的问题,但求能将微笑带给一个垂死的人,或是给一个寂寞的孩子带来一点希望?

    在感恩祭内生活,实在微不足道,一点也不起眼,是的,甚至好隐蔽。但是它有如酵母,像一颗芥菜籽,也像婴孩脸上的微笑。它是使信、望、爱在这常处于自我毁灭边缘的世界里得以继续存活下去的力量。

    有时候,人们是以盛大的典礼庆祝感恩祭,在辉煌的大教堂及殿宇举行此礼仪。但是更多时候感恩祭只是个“小”事件,鲜为人知。可能是在一间客厅、监狱里的斗室,或在阁楼上举行——全然在世界重大活动的视野之外。有时它秘密地进行,没有祭衣、蜡烛或馨香。它以如此简单的姿态进行,以致外人甚至不知道它曾发生。但无论是盛大或隐微,是欢欣庆祝或者暗地进行,它都是同一事件,揭示了生命比死亡更强,爱胜过恐惧。

 结语

    “感恩祭”原文”Eucharist”字面的意义便是“感恩”(thanksgiving)。在感恩祭内的生活是在感谢中度过。走向厄玛乌的两位朋友的故事,也是我们的故事,显示了感恩并非一种经常可见的对生命怀有的态度。感恩的心有待我们用心挖掘,并在内心秉持极大的敏锐与专注,才能将它在生活中体现。我们的失落,我们遭拒绝和被遗弃的经验,以及种种幻灭的时刻,都不断地让我们陷入愤怒、苦涩和怨恨中。当我们只让“事实”说话时,总会有充足的事实可说服我们:生命最终只会领我们走进虚无,若企图要抵抗这种命运,只不过是太过天真的标记。

    耶稣给予我们感恩祭,好让我们能够选择感谢。而这是我们自己必须作的选择。没有人能为我们作出这样的抉择。但是感恩祭激励我们向天主呼求垂怜,聆听耶稣的话,邀请他进入我们的家,与他一起共融,向世界宣报喜讯;它开启了新的路径,使我们能逐渐放下怨恨,并选择感谢。感恩祭的举行持续地邀请我们选择这种态度。在每天层层的生活中,我们有数不清的机会可以感恩取代怨恨。一开始,我们不见得能认出这些机会。在我们全然了解之前,我们已经说出:“这太过分了,我无法承受。我别无选择,只能气愤,并让这怒气宣泄出来。生命待我不公平,我绝不能装作生命是公平的。”然而,一直都有个声音再三地暗示,我们是被自己理解事情的方式所蒙蔽,而让自己和别人都陷入泥沼中。这便是那称我们“无知”的声音,它要求我们以全新的眼光看待我们的生命,不是垂首俯拾,在那里数算我们所失落的,而是向上仰望,看到天主将祂的光荣给予我们。

    最终,感恩祭——感恩是由上而来的。它是我们不可能为自己虚构出来的礼物。这礼物是有待人们接受的。它是来自上主白白的赏赐,也有待人白白地接受。那便是选择所在!我们可以选择让陌生人继续他的旅程,因此他仍是个陌生人。但我们也可以邀请他进入我们内在的生命,让他触碰到我们生命的每一部分,而将我们的怨愤转化为感恩。我并没有被强迫这么做。事实上,大多数人都没有这么做。但我们若常做这样的选择,每件事情,即使是最琐碎的小事,都会焕然一新。我们卑微的生命也会变得伟大——成为天主救赎奇妙化工的一部分。这一旦发生了,就没有任何事情是意外、随机,或者徒劳的。就连最不起眼的事件都在述说着信心、希望,以及最重要的,爱的语言。这便是在感恩祭内的生活,在这生活中,每件事都成了说“谢谢你”的路径,引导我们向在路上加入我们的那一位致谢。

炽热的近义词 为什么我每晚左耳的炽热发烫? PS2上的《樱花大战:炽热止血》还能买到吗? 魔兽世界中的炽热精华哪里打来的 . PS2上的《樱花大战 炽热之血》现在还能买到吗 地球内部有炽热的岩浆,那些热能从哪来的啊? 祖国,是马头琴里流淌的欢乐;祖国,是热瓦甫里迸发的炽热 一种炽热的情感在我的心中自然而然地产生 犀利.侏儒.酒肆.尴尬.炽热的拼音和解释?要有音节! 地心为何是炽热的?是什么使地心热得充满岩浆? 除去CO中混有的CO2为什么用石灰水比通入炽热的碳层好? 秦皇岛哪里可以买到PS2上的《樱花大战-炽热之血》 秦皇岛哪里可以买到PS2上的《樱花大战-炽热之血》 二氧化碳气体通过炽热炭层,氧化剂与氧化产物的质量比? 少量水洒在炽热煤炭上,一瞬间会发现强烈的火焰,其化学式为什么? 一般的蚊帐是什么材料做的?贴到向上的时候总是觉得特别干燥,应该说是炽热吧 听说ps2复刻版樱花大战炽热之血里有5代的人物是不是真的?怎么出现阿? 听说ps2复刻版樱花大战炽热之血里有5代的人物是不是真 的?怎么出现阿? 充分点燃一个炽热光环 把20gCO、CO2的混合气体通过炽热的CuO完全反应后,气体质量变为28g,求原混合物中CO的质量分数? 将氨气通过炽热的氧化铜管全部转化为水氮气和铜,除去水蒸气后,测得氮气的密度为1.2058G/L 如果排除炽热以及其他的因素,人在太阳表面光是太阳的引力是不是就可以让人至于死地? 地球内部温度--,压力--,那里有炽热 你们服务器附炽热武器一次多少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