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少山应用滋阴法治疗疑难病验案举隅

杨少山应用滋阴法治疗疑难病验案举隅

李航        

杨少山是浙江中医药大学附属广兴医院中医内科主任医师，全国第二批老中医药专家学术经验继承工作指导老师，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杨师行医60余载，学验俱丰，擅长治疗各种疑难杂症。笔者有幸随杨师侍诊多年，受益匪浅，现撷其应用滋阴法为主治疗疑难病验案数则，介绍如下，以飨同道。

1
鹅掌风

杨某，女，36岁，2002年3月20日初诊。患者自诉10年前出现每年春季两手掌皮肤红、肿、胀、痛，伴皮下水泡，继则脱皮、干燥开裂，局部皮肤增厚，形似鹅掌，反复发作，因多方求诊无效而于今赴杨师处就诊。就诊时两手肿胀僵硬，伴针刺样疼痛，皮下有水泡，手心灼热，瘙痒显著，口干欲饮，舌质红、苔薄黄腻，脉细。证属肝肾阴虚，血热生风，治宜滋阴养血、祛风清热、凉血化湿。方选：北沙参30g，麦冬10g，杭白芍15g，生甘草5g，忍冬藤30g，蒲公英30g，赤芍6g，白藓皮15g，炒天虫10g，丹皮6g，地肤子15g，川石斛12g，白蒺藜10g，枸杞子15g，水煎服，日1剂。服上方7剂后，两手肿胀、僵硬感较前稍缓解，黄腻苔较前明显减退，拟前方改川石斛15g，枸杞子30g；续服14剂后，脱皮复生，两手掌皮肤红、肿、胀、痛基本消退，且脱皮复生，伴水泡消失，指端光滑；予前方加减1月后改服“六味地黄丸”巩固治疗，2年后随访均未未发。

按：中医学认为，鹅掌风多由外感湿热之毒蕴积皮肤，或由相互接触，毒邪相染而成；病久湿热化燥伤及阴血，则气血不能荣养患处，皮肤失润，以致皮厚燥裂，形如鹅掌。正如明代《外科正宗》中所言“鹅掌风由足阳明胃经火热血燥，外受寒凉所凝，致皮枯槁。”杨师认为，根据中医辨证论治原则，本病患者皮肤出现水泡、糜烂症状，为“湿证”表现；皮肤红斑、脱屑、瘙痒、局部肿痛，则为湿郁化热，蕴于营血之“血热风燥证”；而皮肤肥厚、粗糙、皲裂，则为“阴血不荣”，因此治疗须标本兼顾，采用滋阴养血、祛风清热、凉血祛湿法，如此则滋阴而不助湿，除湿而不伤阴，祛湿而不助热，凉血而不碍湿。

2
变应性亚败血症

张某，男，27岁，2003年7月6日初诊。患者持续午后高热已1年，1年前于剧烈劳动而大汗出后即席地而睡，次日开始即出现午后体温波动在38.5℃~40℃，高热时神志清晰；发热时伴双膝关节膝疼痛明显和多型性大小不等的红色皮疹，体温正常后皮疹可小腿，关节痛减轻；血常规提示：白细胞13~21×109/L；血沉30~37mm(第1小时末)；抗“O”297U；肥达氏培养、嗜异凝集试验、布氏凝集试验、多次血培养、X线透视、骨髓培养、脑脊液培养等检查均为阴性，后在当地医院确诊为“变应性亚败血症”，曾予多种抗生素治疗均无效，后予糖皮质激素治疗，症状可缓解，但因停药后前症再作而改求中医诊治，刻诊：T39.3℃，形体消瘦，两颧潮红，自诉心烦，咽喉干燥，乏力，盗汗，大便一周一次，干结不畅，胃纳正常，睡眠梦扰，舌红绛，唇红，苔薄，脉细数，证属阴虚内热。方选：生地15g，玄参10g，麦冬10g，杭白芍15g，炙甘草5g，地骨皮15g，川石斛12g，青蒿梗10g，太子参15g，炙白薇10g，火麻仁15g，炙鳖甲15g，佛手片10g，水煎服，日1剂。患者服用3剂后热退，继服7剂后，体温持续正常，盗汗消除，大便日行一次，精神明显好转，舌质转淡红，予前方续服1月后诸症均除，而改服“六味地黄丸”巩固，随访1年未复发。

按：杨师指出，本例患者形体消瘦、两颧潮红、心烦、咽干唇红、舌绛、脉细数，均为阴虚内热之象，颇似祖国医学中记载的虚劳骨蒸，阴虚发热，正如清代名医吴崑所说的“风劳，骨蒸壮热，肌肉消瘦……”的阴虚骨蒸证等。因此，杨师采用生地、玄参、麦冬、川石斛、杭白芍、炙鳖甲滋阴清热，以“壮水制阳”；地骨皮、青蒿梗、炙白薇清热退蒸；炙鳖甲合用青蒿梗能深入阴分，泻阴中之伏热。

3
强直性脊柱炎

徐某，男，29岁。患强直性脊柱炎10年，伴腰背疼痛、僵硬、痉挛加剧半年而于2002年6月17初诊。患者10年前在当地医院确诊为“强直性脊柱炎”，已辗转多处治疗，长期服用免疫抑制剂及消炎止痛类药物，同时先后服用大剂量乌头、附子和马钱子及雷公藤制剂、龟鹿二仙胶、阳和汤等中药，均收效甚微而求诊杨师。就诊时可见：胸腰段脊柱、骶髂关节、髋关节僵硬强直，伴活动受限，同时自诉近1年来，疼痛、僵硬和痉挛逐渐向项背及两侧肩臂发展，以右侧为甚，胃纳、二便和睡眠均正常，舌质淡胖，苔微黄，脉浮弦。杨师认为，此痹邪胶结，诸药不愈之因为痹邪深伏阴血分；患者顽痹日久，形成寒化久痹，阴血亏耗；血虚生风，风胜燥血，津液涩滞，痰瘀互结，与风寒湿相混，使关节经脉失养，形成燥湿并存的病理。治法当宗张景岳“峻补真阴，宣通脉络”之旨，拟定滋阴补血、祛风通络之治则。处方为：当归12g，杭白芍15g，炙甘草5g，北沙参30g，麦冬10g，枸杞子30g，炒天虫15g，丝瓜络15g，川石斛15g，白蒺藜15g，太子参30g，制首乌30g，淮山药30g，炒杜仲15g，桑寄生15g，连服7剂，诸症均减，续随证加减，继用30剂症减过半，再用30剂后除原有顽固性强直症状外，余症均已消失。

按：杨师指出，对于痹证阴血亏虚的病机，《景岳全书》首先论及“风痹之证，大抵因虚者多……唯血气不充，故风寒得以入之……”,“然则诸痹，皆在阴分，亦总由真阴衰弱，精血亏损，故三气得以乘之而为此诸证。经曰‘邪入于阴则痹，正谓此也’”。由此可认为，久痹寒化证的病因之先决条件在于阴血亏虚，病位则好发于阴血之分。顾兆农老中医对久痹寒化证曾作出精辟论述“无论寒痹、热痹，一旦经年累月，邪气结郁，皆可耗津损液，化燥伤阴。津液之伤，由轻至重，阴血之损，由微至甚……而原邪盛之疾亦当遂成正虚”。明确提出久痹可出现阴血耗伤，且久痹寒化证可合并阴血亏虚的观点。因此，杨师采用大队滋阴养血清热之品为主，取“治风先治血，血行风自灭”之意，佐以益气、祛风、化痰、通络之剂治疗本病，获顽疾痊愈之效。

4
丘脑痛

王某，女，68岁，2000年10月12日初诊。素有高血压病史12年，因右侧肢体无力5h以“丘脑出血”收住入院，入院后予对症治疗3d后，出现患肢持续性烧灼样疼痛，伴头痛、头晕，烦躁不安，口干口苦，胃纳正常，大便不畅，睡眠欠佳，舌红苔黄，脉弦数。西医诊断为丘脑痛，辨证肝肾阴虚，阳亢化热，横逆经脉。治当滋阴潜阳，清热通络止痛。处方：明天麻10g，枸杞子30g，钩藤15g，杭白芍15g，炙甘草5g，黄芩10g，北沙参30g，川石斛15g，炒天虫10g，白蒺藜10g，麦冬10g，忍冬藤30g，佛手片10g，绿梅花10g，水煎服日1剂,共进18剂后上述症状均消失。

按：杨师认为，该患者素体肝肾阴虚，肝阳上亢，易化热生火而横逆经脉，因此症见患肢持续性烧灼样疼痛，伴头痛、头晕，烦躁失眠，口干口苦，舌红苔黄，脉弦数。正如《内经》曰“阴气虚，阳气盛，四肢者，阳也，两阳相得，而阴气虚少，少水不能灭盛火，而阳独治。独治者不能生长也，独胜而止耳。逢风而如炙如火者，是人当肉烁也”。因此本案予滋阴潜阳、清热通络之剂取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