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ough可以放句中吗:难把“金针度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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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11-07 07:33:00 来源:人民日报(北京)


洛神赋(行楷)(局部) 赵孟頫
我有这样一位朋友,海外游学多年,饱读西洋美术理论也饱看了西方传世名作,从勒阿弗尔港口雾气迷蒙的日出徜徉到圣雷米夜晚的星空。一朝悔悟,心中念念不肯割舍的,还是几管柔毫挥洒出的玄素意境:历代书法中聚集的江山灵气。见惯了那异乡花草,仍记得家山风雨归途,着实令人满心欢喜。我问她最心仪谁家砚田耕种出的翰墨清芬,回答果敢清脆:赵孟頫。
史书中记载元世祖第一次见赵孟頫时,惊叹他为“神仙中人”,金戈铁马中闯荡的北方莽汉,邂逅这江南烟水滋养出的文质书生,发几句自惭形秽的感叹不足为奇,却终不知这“神仙中人”是何等境界?单从那笔唯美曼妙的书法中体味开去,定是潘安、宋玉一流的人物,朝见天子之时,赵孟頫25岁。难怪我那位朋友,不免有恨不能早生数百年的感叹了。
文人多好事,古来如此。既然赵孟頫是神仙中人,少不得有一位红袖添香的佳人相伴。于是,赵孟頫与管道升便成了一对天造地设的“神仙眷属”。相传这位心手双畅的才女,不仅在书画上堪与良人比肩,更有一首劝丈夫不要纳妾的《你侬诗》脍炙人口:“你侬我侬,忒煞情多;情多处,热似火;把一块泥,捻一个你,塑一个我。将咱两个一齐打破,用水调和;再捻一个你,再塑一个我。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我与你生同一个衾,死同一个椁。”诗作真伪暂且不论,故宫收藏的几封闺阁密札就露了破绽,这几封署名管道升的手札其实都是赵孟頫代笔,有一封更是顺手落了孟頫款,后来改成管道升款,至于管道升本人的书画作品,更如梦幻泡影,终难寻觅。为了保存一段“赵管风流”的佳话,数百年来的明白人都不忍说破其中的玄机,任由后世销魂神往。
大抵书法史中,很难再找出一位像赵孟頫这样具有争议的人来。喜欢他的人说他:上下五百年,纵横一万里,举无此书。不屑他的人则说他的书法:由熟至俗,不堪入目。这样判若天渊的评价,集中在一人身上,不得不说旷古仅见。其实,抛开诸多感情因素和门户之见,站在赵孟頫的书法面前,只能用“美”字来形容,从用笔到体态到章法,美得令人无可挑剔,无微不至的恋古之心,处处都是二王的还魂。只是他下意识地将二王笔下跳荡的生命引入秩序,少了那份奇伟峻拔,多了几丝温婉和谐。如果把“精致流美”作为书法的最高理想境界,赵孟頫是当之无愧的“五百年来第一人”,那么,后世对他的尊崇也就不难理解。当然,追求雄强刚健、散淡飘逸等另一层境界的书家,对其诟病,也自是情理之中。他不像米芾那样张扬恣肆,也不像董其昌那样好与人攀比,兀自笔笔挺秀地款款写来,如同幽谷佳人,吟唱一曲不老情诗。
赵字易学难工,如绮丽曼妙的女子,可远观而不可亵玩。一旦染指,则非大智慧者不能冲破牢笼。而这一切,却又归罪于赵字本身。傅山就曾说过:“余弱冠学晋唐人楷法,皆不能肖。及获赵松雪墨迹,爱其圆转流利,稍临之,遂能乱真。已而惭愧于心,如学正人君子,虽苦难近其觚棱,降而与狎邪匪人游,日亲之不自觉耳!”这段话,让人琢磨不透,既然喜欢赵孟頫的圆转流利,学学又有何妨,何必自责如此?傅山这样较真的古怪脾性,正如他的草书一样令人望而生畏,也是学不来的。至于赵孟頫的书法,真似一匹匹美妙绵密的锦缎,经纬之间蕴含几多人世悲欣。只是那根握在手中的金针,再难度与后人罢了。
(本文来源:人民网-人民日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