蝽虫怎么驱赶:评贾平凹《定西笔记》:小说在散文里过分介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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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贾平凹《定西笔记》:小说在散文里过分介入

2011年11月21日

  贾平凹笔下的定西

  唐翰存

  用贾平凹的说法,中国有三块地方值得行走,一是山西的运城、临汾一带,二是陕西韩城一带,再就是陇右了。因而,他便多次来到甘肃。期间写了一篇有名的《通渭人家》,开头就漫画似地描写当地。印象最深的,是写一间私人诊所里,一老头趴在桌沿上接受肌肉注射,擦了一个棉球,又擦一个棉球,大夫训道:五个棉球都擦不净?!老头说:河里没水了嘛。有人读了这篇散文,说贾平凹“丑化”通渭,让定西人难为情。其实,“丑化”倒不至于,没见他在文章后半部分起劲儿夸通渭,说如何有文化氛围,如何民风淳厚嘛。顶多,这是作家的一个打诨的手法,文学作品么,不写得俏皮有趣一点,这年头谁看。

  近来贾平凹出了一本《定西笔记》,硬封皮,长篇散文。说实话,贾平凹的文笔,那还真有大腕的范儿,定西那么大,跑的地方那么多,但他写起来游刃有余,没给人觉得杂乱零散往一块凑,相反倒有章法,叙述也从容,行文也活泛。按说《定西笔记》的主题是严肃的,在文中透露出许多“农将不农”的遗憾,表达了对黄土地的热爱和对农耕文化的留恋。但是,他灵动的文风往上一跳,又习惯性窜到打诨八卦的方面去了,让人觉得搞笑。文中写进一户人家,“院子里却好大呀,坐着一个老婆子给一个小女娃梳头,捏住了一个什么东西,正骂着让小女娃看,见我们突然进来,忙说:啊达的?我说:定西城里的。她说:噢,怪冷的,晒哈。忙把手里的东西扔了,起来进屋给我们搬凳子。”接着还写朋友和司机调侃小女娃“捏了个啥”。这一段写的或许是真实场景,或许不是,因为场景里捉虱的细节现在农村已极少见。可这一颗虱子却不幸被贾平凹“捕捉”到,重返生活现场,并且被放大,变成一个事件,真是佩服作家的观察力。还有,写车子转过一块庄稼地,“一个人便在那一片掰了苞谷棒的杆子里,突然发现那个人是俩脑袋。车是一闪而过的,朋友和小吴坐在后座并没在意,我在副驾驶座上却听见了风里的说话:把舌头给我!舌头给我!司机说:咦,人吃人哩!”这一段描写更夸张,好像他长着千里眼、顺风耳似的,什么都能看清楚,什么都能听清楚。尽管他有意将情景设置得很“合理”,可细想想,怎么可能嘛!

  类似的情节还有不少。比如写车过集市,撅着屁股挑选笊篱的人不仅不让路,“还把一把鼻涕顺手抹在了车上”;又如,写一个黑脸大汉的村长,正朝一户院门里的人怒吼,“指责猪屙在门口路上这么几堆,……院门里立即跑出个拿了锨和笤帚的妇女。他好像还气着,拿眼往巷头看,巷头一只狗碎步往这跑,突然停住,掉头又跑回去了。”哈,连狗见了都掉头跑,可见这村长的威风。必须承认,他的描写是活灵活现的,有民间气,有生活气,表现力十足。不过这种笔法给人的感觉,已经不像散文,而更像小说了。

  是的,更像小说,贾平凹是在以写小说的架势写散文。这本来没什么不好,近年来一些散文大腕都在将小说的因素用于散文文体的写作中,从而拓宽了散文的某些表达困境,可读性也强,很是成功。贾平凹就是成功者中的一个。但是,小说因素在散文里的过分介入,还是会产生负面影响的。影响之一,就是会破坏一些散文原本的周正面孔,散文也跟着小说嬉皮笑脸起来。情节和细节的虚构,写作手法的取巧,使得散文变得不那么真实、真诚了。

  说这话,并非要否定贾平凹的散文成就,他的成就也不是谁想否定就能否定得了的。但他的散文,包括《通渭人家》,包括《定西笔记》,还有其他的一些作品,在叙事和细节描写上,似乎存在小说过分介入的问题。他是小说思维过剩了,往散文里匀。当然,从总体上看,《定西笔记》不失为一部很有心的作品,一篇有严肃内涵的作品,笔者只是不揣冒昧,就某些部分挑几根刺出来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