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母前面用哪个介词:“混”的价值取向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4/27 13:41:01
冯钢   半年前,一个学生来找我,说她父亲的一位朋友写了一本《江湖中国——一个非正式制度在中国的起因》要送给我。回家翻开来读,一下就被吸引住了——从江湖视角解读中国社会历史,绝了。原来作者于阳与我一样,也是78届的,而且原先在复旦也是搞社会学的;只是当了几年高校教师就下海经商了,固然对“江湖”就有了更深入的理解。书中提到一个观点为,对我很有启示:“混”,是江湖的价值取向!它与“私人关系网”的组织形式,以及“道上规矩”的制度形式,三者合一构成了既不同与古典中国社会,也不同与现代法治社会的“江湖社会”。

浙大人都知道竺可桢老校长的校训:

“诸位在校,有两个问题应该自己问问,第一,到浙大来做什么?第二,将来毕业后要做什么样的人?”

当然,浙大人也都知道此“校训”的“调侃式答案”:

第一个问题的答案是“混”;第二个问题的答案是“混混”。

所谓“混”,也就是“混世”。样板戏《沙家浜》中阿庆嫂有一句台词,说丈夫阿庆在外闯荡,“捎话来说了,不混出个人样儿来就不回来见我”。如书中所说,“混”是咱们中国人的“主流人生观”。问候语中最常用的不外乎“在哪儿混啊”,“最近混得怎样”。好像咱们中国人不是“过”日子,而是“混”日子,临终了还说一句:这一辈子就这么“混”过来了。

“混”这个字要翻译成英文还真不容易,似乎只有我们中国人自己才能心领神会

 “混”的基本价值含义是“不认真”。这一点于阳在书中说得很清楚:书中一节的小标题就是“做事不认真,何以成国民性?”他说,“江湖是一个非生产型的惯例制度,是一个依附性的寄生体制,无公平正义可言”;“江湖无生产劳动一说,发财靠的是吃地头,巧取豪夺,坑蒙拐骗”。这就注定了江湖价值重结果不重过程,择目的不择手段。

其实,“不认真”只是一个价值取向,真正做任何事都不认真的人恐怕是没有的,干坏事也讲个认真,要不别人怎么能让你坑、让你骗了呢?金庸笔下的韦小宝可谓是处心积虑,可你看他,吊二郞当的干什么都像是“不认真”的样儿。所以,咱们夸人都说“混得不错”,这是夸你不用“认真”就已经成为“成功人士”了,事实上却未必,除非你真撞大运了。咱们自谦一下也是说“瞎混呗”,可这里也包含着“我没认真去干”的意思。无论成功不成功,“不认真”都是一种境界,而不一定就是实际所为。

为什么“不认真”能够成为一种价值取向,成为一种境界?这是一个值得深思的问题。

显然,如果认真做事就一定能成功,那么,“不认真”就不可能成为一种价值取向的。可是很不幸,现实世界的逻辑与“认真”并没多大的联系:认真的未必就能成功,成功的也未必就是认真的,否则,这个世界上就只会有一种价值,即认真。正因为如此,所以各种宗教才不得不把成功归于神的“恩宠”,或归于命运的关照。只不过这种宗教“宿命”逻辑却压抑了人本能的“创造欲望”,即“认真”地干点什么。比较聪明的新教徒终于通过宗教改革创造了一种集“宿命”与“认真”为一体的信念:得到上帝“恩宠”的人必定是“认真”的(但“认真”的未必就是得“恩宠”的)。这等于把“成功”和“认真”视为得到“恩宠”的两个表征,但却符合实际地割断了两者间的联系。韦伯就认为西方资本主义的兴起得益于新教徒的这种信念。

所以,应该把认真视为是一种信念,即“哪怕不成功,做事也得认真”;否则,一旦把认真当成成功的充要条件,那么,认真做事的人就会发现事实上“不认真”的人照样会成功,于是,“不认真”就有可能取代认真而成为价值取向。

中国不仅没有“宗教改革”,而且也没这种信念。我们是根据一种“实用理性”来理解认真或不认真的。于是,我们很容易就发现“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这不是我们落后,而是我们老道,太闇于事故。与西方人相比,中国人太明白现实逻辑就是“种瓜未必得瓜,种豆未必得豆”,“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好人未必好报,坏人飞黄腾达”。

可是,我们为什么就不能把认真做事视为一种信念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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