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s usa America区别:一个女人一生中的一个夜晚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4/29 05:14:35
(1)
文:木木妖 / 编辑:香烟
华灯初上,我回到了小旅馆。
没有人知道,一刹那间会发生什么事情……
如果我这次不到这座海滨城市来出差,本来我没有多大兴趣,什么狗屁教学研讨会,起个名堂,变个花样,主办方弄两钞票,参加者吃吃喝喝遛遛转转,再捎带个纪念品走人,公款埋单,皆大欢喜。这年头了这点“小儿科”我还不懂吗,只是丈夫再三再四地劝说,旅游城市风景优美,谁不是伸长脑袋踮着脚跟睁圆了双眼,想逮个机会,一生中不定有几回,校长也是看在我这么多年勤勤恳恳默默无言的份上,临退休之前让我出去一趟;如果会议结束不花一天时间在各个大商场游魂一样地瞎转悠,既然很少外出,出来就得放松一下,转了一天只给丈夫买了一件羊绒衫;如果不是怕耽误了明天的火车而搬到车站附近的旅馆里来住,条件并不好,风景不错,面对着护城河,沿河岸边树影婆娑花木扶疏;如果……也许就不会……可偏偏就是这样!
我为什么会遇见他呀!
(一)
我年近知天命,女人到了这个年龄,花容月貌是遥远的记忆,昨日黄花往事何堪,青春的火焰早已熄灭,连遗留的一堆灰烬也凉透了,只在梦中偶尔飘忽丝丝缕缕的袅袅青烟。命中该有的大约全有了,不该有的再不会来,得到的与失去的在时间的天平上由不得不平衡,非要认为倾斜还能活得下去吗?人生这杯酒,无论是苦的甜的,都饮了大半,剩下杯底的一小部分,是饮,是尝,是品,是忽略,无关紧要,罢罢罢,随随随……仿佛一出波澜壮阔或者平淡寡味的戏剧,无论是否经历了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的高潮,反正接近尾声;就像一本书,无论内容丰厚还是单薄,一页页哗哗地或者默默地翻过……
人生仿佛一泓涓细的清流,瀑布壮阔地悬挂在悬崖,小溪潺潺舒缓在山涧,汇入长江汹涌澎湃中的一滴,溶进黄河滚滚涛涛的一珠,而我,只是小草叶上的一滴露珠。
我常常告诫自己,把心放在胸腔中,把灵魂安置在旮旯里,安安静静地陪伴丈夫儿女,心平气和地教书读书,当生命消失的时候,心安理得地静静长眠。
人生难得的静谧呀。
尽管在我的灵魂深处,也曾期待着意外发生,在万籁俱寂的深夜,在丈夫的鼾声中张大一双怅惘的眼睛,双手轻抚着自己柔柔的胸和软软的腹,眼睛向内冷冷凝视着自己灵魂的寂寞,好像沉了船的水手一样,在雾蒙蒙的天边,遥遥寻觅白帆的踪影。或许还在隐隐期待什么时候什么地方有机会,哪一阵善解人意的和风把机会吹到跟前,把我带到什么岸边,哪怕带进江河湖泊汪洋大海,只要望见那一页白帆,无论忧愁还是幸福。
我的岸,我的帆,我的满月……
每每在这种遐想之中,依偎着丈夫宽厚的胸脯朦胧睡去。有时我意识到这也许就是不贞,心头隐隐萌生一种负疚感,就主动地与丈夫温存做爱,极力做出非常用力与投入的样子,哪怕丈夫并没有什么要求,我也会下意识地捉住他的手,轻轻地放在自己的乳房上,有时自己根本没有兴趣还要抚摸丈夫……当黎明送来新的一天的时候,我的全部身心被尘杂俗事所包围,买菜做饭洗衣服打扫卫生备课改作业……侍候着丈夫的饮食起居,照料着儿女的学习和生活,还要走到讲台上,面对几十双莘莘学子饥渴的目光授业解惑,燃一枝蜡烛之光,假如有了些微空闲,便在书案前坐下来,翻开书本,听那些高尚的或者不怎么高尚的灵魂娓娓叙说,有时就拿起笔来,铺开稿纸,写一些生存的体验和心灵的感悟……如此地像陀螺一般的忙碌,哪还有一星半点的余暇可资多愁善感悲悯叹息呢?
我又一次错了。
苦心营造了二十多年的心的巢却在一刹那间崩溃得支离破碎。人的最大弱点就在于无法真正清醒地认识自己。
当我从车站购得第二天的火车票以后,回到旅店的走廊上,我的大脑神经中枢出了故障双腿僵直在那儿,像被孙悟空使了定身术似的,无法移动……
现在我才知道,人对自己的需要、自己的理解、自己的痛苦永远捉摸不透,永远把握不住,更何谈准确的分寸呢。看清自己比看清社会还难。
谁都希望自己的人生犹如一架音色优美音质纯净而音律铿锵的钢琴,时时刻刻弹奏着动听的音乐,有时由于十指的配合失调,抑或是某根琴弦的损伤,尽管费尽心机,奏出的仅仅是一堆杂乱无章的音符,甚至于只是颤音或者无声无息。也许平常并不觉得,一旦有了机缘得以打开这架钢琴,或者偶然听懂杂乱琴声中的某一方面蕴涵,你就不得不面对严峻的真实,灵魂便仿佛正经历着六月骄阳的炙烤。
从飘渺云端回到现实,回到海滨城市中一座简陋旅馆的走廊上,我的心禁不住颤抖。
他是一位十分干瘪瘦小、甚至可以用骨瘦如柴来形容的五十出头的男子。有身份的人谁还住这样的旅馆呢,我的潜意识中冒出这样的好奇,然而哪里只是好奇啊!就是烧成灰化成水飘为云我也能嗅出那独特的气息呀。
他的苍老显而易见:纤细的身躯裹在一件宽大熨贴的毛料中山装当中小得几乎看不到了,这样的服装目前而言,除了到博物馆中去找,在全中国相信也看不到几件,所以格外扎眼醒目,它的主人也就更会引起人们的关注。不过,他虽然干瘦却挺有精神,稀疏的花白头发仿佛洒了一层薄薄的粉笔碎末,整齐地梳向脑后,更显出天庭的阔大,却不能说饱满——刻着两道深深的皱纹,岁月无情的鞭子悄悄抽打出来的,忠实地记录着逝水流年坎坷际遇。唯有他的眼睛——那双永远清澈明亮的眼睛,如同两颗宝石似地发光,充分展示着生命的光华,而且生命力还很旺盛!
不错,正是这双眼睛。
这双在无数形形式式的眼睛中我可以毫不费力就分辩出来的眼睛,曾经像阳光和空气一样属于过我,漫漫风雨岁月中更多的却是我梦的碎片,弥漫在我灵魂中的忧伤,甚至是我精神上沉重的十字架,是我人生无法穿透的魔障。
无论如何,它铭心刻骨地融化为我生命的一部分,没有什么力量可以剥离。
“晓雪!”他毫不犹豫地叫出我的名字。
与其说顷刻间重新燃起了我的温馨与甜蜜,还不如说突然间我遭遇到摧毁一切的飓风,身轻似燕云里雾里,大半生的坎坷与曲折、酸辛与悲苦,犹如决堤的洪水滚滚而来……我把持住自己,岁月早已带走了我的激情与冲动,我不能像他那样洒脱,内心里也在轻声呼唤“文井”,嘴上却尽量平静地答道:“是你。”
是你。
这是从我的牙缝中挤出来的,还是从我的喉咙中飘出来的,反正不是我喊出来的,甚至不是说出来的。是你,轻描淡写的两个字,冷若冰霜的两个字,一刹那间,我被自己说出的两个字惊呆了,我无法相信自己的客观冷静,难道这种场景不是无数次出现在我的梦境中吗,难道我几十年中表面平静内心喧哗不就是为着这个人吗……几十年的缠绕,海市蜃楼呈现在自己眼前的时候,就只有这两个字吗?
人生和幸福相连的线索一根接一根断掉,我经历得太多了。这么多年,我一直记住一句话,沉默也许正是不幸的人最后的幸福。
服务台伸出一位年轻姑娘美丽动人的脸,那话语却是硬梆梆的丝毫没有柔韧的感觉,“喊什么,要什么?”我和他同时一惊,都把目光投过去,立刻意识到误会了。房间紧靠服务台,站在走廊上说话,他的声音偏偏又大,凑巧就让这位姓薛的服务员听见了。他连声陪着不是,“对不起,对不起。”说着转向我,“咱们进屋说话吧。”他拉过我的手,把我牵进他的房间,安顿在沙发上坐下,他的手温暖,有力,略显粗糙,他的手传递给了我微微颤抖的感觉。
他沏一杯热茶递在我手中,轻轻飘拂的蒸汽散发出淡淡的茉莉花香,弥漫在小小的客房,如烟如雾似梦似幻。他削了一只苹果,又取来纸巾一起放在我手边条几上的果盘中。在他熟练地做着这些琐碎的时候,我一直默不作声地静静凝望着他忙碌的身影。这一切我是多么的熟悉而又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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