顽童man:我要媳妇 想要很多媳妇—现实与现实主义

 “我想要媳妇，想要很多媳妇。”这是个很美好的愿望，也是一个不太现实的幻想。不管你想要多少个媳妇，现实是你只能有一个甚至最后一个都没有。

在现实语境中，“现实”一词往往意味着肮脏、丑陋、残酷和俗不可耐。说某个人很现实，通常意指这个人小心眼、精于算计并且很势利，很注重物质。当然，如果你对人情世故有一点比较悲观的看法（其实也是正确的看法），很多人就会说你现实，或者说你阴暗等等。

其实，我们都很现实。这个现实首先是从一种唯物论的角度来看待我们自己的存在，我们有血有肉，生活在特定的时空范围之内，每天都要吃喝拉撒，每天都要面对很现实的工作与生活压力，每天都要同很现实的人打交道。这些人和事，都是客观存在的，是可以看得见、摸得着（如果人家乐意的话）、感受得到的现实。其次，我们对于很多事，都会在大脑里面作一番计算。计算和算计不同，理性一词的原意无非就是计算而已。只要我们承认自己是生活在现代社会中的理性人，那我们也就必须承认自己是会计算的人。再次，现实永远是理想或幻想的对立面，是美和善的反义词。为什么一般而言学艺术和文学的人，都多多少少看不起学社会科学的人，因为比起前二者来，我们做的事情既缺乏想象又缺乏美丽和善良。

每个人活在这世上，总是会接触一些主义之类的东西。简单地说，主义就是一种价值导向。你比如说消费主义，它不仅仅指具体的消费行为，也不仅仅反映消费结构，更多的是表明一种态度和看法，即消费本身是一种价值。这种价值把任何东西都看作是可以消费的，通过消费，人可以体会到一种自由选择的快感，可以感受到自己对于世界和物品的控制，可以使自己的生活状况得以改善、生活质量得以提高。万物可交换、一切可消费是消费主义的核心词。

好了，消费主义非我所欲，其实要说的是现实主义。按照上面的那个套路，现实主义其实也就是一种态度，这种态度通常有两种不同的表述或是理解。第一种叫做一切从实际出发，综合考虑各方面的限制因素，然后选择一个比较稳妥和可操作性强的方案，有组织的、有计划的、有步骤的进行，最终实现目标；第二种叫做极端唯物主义，就是不考虑任何精神性或理想性的因素，只重眼前利益，不顾长远发展，凡事精于算计，只要有一点对现实利益有损的因素存在，这件事就做不成。因此，后一种我通常叫超现实主义，也就是极端现实主义。

跟现实紧紧连在一起的还有理想，而理想又经常是作为对现实的一个拯救者形象出现的。从理想的角度看，现实永远是有缺陷的，是永远不能令人满意的。差距的大小，取决于理想的幻想成分有多少。你的理想越理想，那你对现实就越不满，越难以接受。正如萨托利所说：无限制地提升眼界，只会让现实不堪重负。如果你看过《革命之路》这部电影，相信你会对凯特·温斯莱特所扮演的Miss wheeler产生深刻的印象。她显然就是一个被过分的理想（幻想）所毁灭的女性，她的婚姻同时也是一段被过分的理想所摧毁的婚姻。

这么说你会很不高兴，如果你是女性，相信你会更不高兴。因为女性总是对婚姻、感情有着超越现实的理想（其实，男人也有，这也是现实），否定了她对婚姻家庭美好的理想，就等于否定了她的人生观、价值观、世界观以及追求幸福的权利。让人对理想无限向往和同情的理由有很多，其中最重要的一个我认为就是理想从未得到过完全的实现。很多人把这看作是生活的必然和世界的真相，于是就有了很多的诗词歌赋和人生感慨，伟大的理想主义者的功败垂成总是令人感慨万千。感慨之所以如此频繁是因为它的经济性，我认为大家发过感慨之后，往往就一切如常了。感慨可以节省思考，一次有震撼力的感慨往往胜过很多次严肃认真的思考，更不用说费力不讨好的行动了。但是从另一个角度看，理想不就是因为从未得到过完全地实现才会显得那么有价值吗？其实，如何看待理想的实现也是一种辩证法，如果从部分的角度看，理想都可以得到实现；从完全的角度看，理想从来都不会得到实现。借用马克思的分类标准，我们可以把理想简单地分为有限理想和绝对理想。用现实主义态度看待理想，我更愿意通过费边主义式的理性行为来一点一滴、脚踏实地的实现一个个有限理想；而不是寄希望于一次全面彻底大规模的闪击战来完成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绝对理想。

马克思可谓是一个伟大的理想主义者，孙中山先生也是。马克思的社会发展理论博大精深、发人深省；中山先生“大道之行、天下为公”的口号直抵人心、催人奋进，可是二者的理想最后都没有变成现实。有人评价说这是因为当时社会历史、政治、文化等各方面的限制，也有的说是因为某些特定历史人物的所作所为导致了悲剧，个别言论甚至认为两个人死得有点早，所以没完成宏图伟业。这些说法大概都有些道理，我也承认其中的一些确有道理，但是仔细分析一下，还是觉得另外的一个说法更有道理。对比上面两位先行者，我们再来看看列宁和毛泽东，关于共产主义（准确地讲无产阶级革命）能否在一个发展中国家实现（发生），马克思是否定的，但是列宁不否认，毛泽东也不否认。马克思的生产力与生产关系之间的矛盾为社会发展提供了永恒的动力，代表先进生产力的进步阶级和象征落后生产力和生产关系的反动阶级之间的矛盾斗争形成了革命，最终带来社会的进步和发展。但是这一切的一切，都必须发生在一个工业化程度很高、阶级分化很严重、工人阶级很有觉悟、资产阶级很坏的现代社会里面。很显然，作为共产主义革命最终成功的典型代表，前苏联和中国，当时都不属于这个类型。可为什么他们就成功了？因为他们的革命领导者根据现实情况，把绝对理想变成了有限理想，同时又把绝对真理和实际情况结合起来，作出了理论和实践上的创新，从而间接的、逐步的使伟大理想得以实现。你可以说列宁和毛泽东不是理想主义者，但你又必须承认他们是很优秀的现实主义者。而吊诡的是，恰恰是优秀的现实主义者才能实现伟大理想主义者提出的伟大理想。政治历史如此，生活则更是如此。

现实主义饱受诟病，其原因部分来自于对现实主义本身的误解，也来自于人们不愿面对真实的现实态度，更多的是来自对理想的无限提升和追求。考验一个人是否诚实和勇敢的标准，从来就不是看他有什么样的理想和抱负，而是看他能否接受一个令人不快甚或是痛苦的现实；衡量一个人成熟的标准，从来就不是看他如何夸夸其谈漫无边际的伟大理想，而是看他是否能够为了一种切实的改善而去认真细致的努力工作。我和大家一样，都很崇拜壮志未酬身先死的英雄豪杰，但是却更欣赏那些改变了现实世界的现实主义战士。能够提出一个伟大理想的人无疑是光辉的，但是能够把这种理想最终实现了的人才是伟大的。

大谈特谈现实主义，很伤理想主义的心。虽然我们活得都很现实，但是你如此现实，还是会伤我们的心。因为现实毕竟让人不那么满意、不那么高兴，往往还夹杂着痛楚、失落和忧伤。我之所以有理想，是因为我想要追求更好的生活、更幸福的生活。很好，这是很好的理想，也是很现实的理想，只要你不要急躁冒进，踏踏实实地朝着这个目标坚定地走，你的理想完全可以实现。但是，我如此反反复复地劝告你、提醒你，就是怕理想主义感染上急躁症，最后会害了你自己和爱你的人。事实上，历史上被理想主义加狂躁症害死的人总是多于被现实主义害死的人，就像赫尔德林说的那样：正是人类要把国家建设成天堂的努力，使国家成了人间地狱。

说了这么多，我打算最后用一种现实主义的态度再谈谈理想和现实。事实上，我们永远不反对理想，只反对那些超越人类发展能力的幻想；我们永远不讨厌现实，只痛恨那种毫无人性、不讲情理的极端唯物（质）主义。一个好的现实主义者必定是一个好的理想主义者，因为在这个现实的世界里，只有怀抱坚定的信念，坚持不懈为了梦想而奋斗的人，才会实现自己的理想，这本身就是一个很美、很感人的过程。如果你真的是资深电影迷，那么你一定不会反对，大多数优秀的、经典的电影作品（尤其是好莱坞电影），都是现实主义作品。现实人物身上所蕴含的理想主义光辉和现实世界中的人性光芒总是让人热泪盈眶、欲罢不能。也许在我们所有能选择的可能性里，这种现实是最糟的；也许在我们所有能选择的现实性里，这种状况是最好的。我们活得都很现实，但是面对一位伟大的理想主义者，不管在什么时候，不管在什么样的境地，我们都会对他充满敬意。我们活得都很现实，但是面对一位伟大的现实主义者，不管在什么时候，不管在什么样的境地，我们都会对他充满谢意。理想主义者为我们描绘了光明的未来，现实主义者带领我们探索自己的幸福之路。所以，我相信，一个优秀的现实主义者，首先是一个清醒的理想主义者。他活着的时候，就像高高举起的灯盏，是照亮我们前路的光芒。而他百年之后，定会有更多优秀的人，扫他的墓，祭他的魂，追随他的脚步，继续他的征途。

p.s：最近精神病愈发厉害了，晚上睡不着。那天去理发，洗头的时候小姑娘对我说：你的鬓角这里头发根根都白了。昨天晚上又喝多了，头疼得很。这个世界啊，怎么这么现实啊，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