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我向前看txt下载:德米安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4/28 17:46:13

德米安

副标题: 埃米尔·辛克莱的彷徨少年时
作者: [德] 赫尔曼·黑塞

  

我除了要想按照我内心自然产生的愿望去生活之外,别无他求。这为什么如此艰难?

我的故事不好听,它不像虚构出来的故事那样甜蜜和谐,它听起来就像不愿再欺骗自己的人的生活那样,荒唐、纷乱、疯狂,如同在梦里。

每个人的生活都是一条通向自身的道路,都是对一条道路的尝试,对一条途径的暗示。没有人曾经完全成为他自身;但是每个人都在努力变成他自身,有的人模糊,有的人清醒一点,每个人都在尽自己的努力。每个人身上都带着出生时的残余,史前世界的黏液和蛋壳,一直到生命的终极。有的人永远成不了人,始终是青蛙、壁虎、蚂蚁。有些人表明是人,内里是鱼。

我们的命运,其内在的和根本的路线由这些无人看见的经历所组成。这种切口和裂缝重新长好了,愈合了,被忘却了,但是却继续在隐秘的心房里生存着,流着血。

其实这不过是一个偷懒的问题!谁懒得自己思考,懒得做自己的法官,谁就不得不服从既定的禁令。他的日子很好过。另外一些人自己感觉的到内心的命令,每个正派人日常做的事情对他们来说就是犯禁律的,而其他平时被唾弃的事情倒是允许他们做的。每个人必须代表他们自己。

上帝有许多条道路可以使我们孤独,并把我们引向我们自身。

有时我觉得事情似乎就是这样:如果世界不需要象我们这样的人,如果世界没有更好的位子、更高的使命给他们,那么象我这样的人就只能毁灭。让世界去遭受危害好了。

我已经长成大人,却完全无依无靠,没有目标,固定不变的只有一样,我内心的声音、梦中的幻象。我感觉到必须不加思考地区追随这种指引。但我觉得很艰难,我每天反抗着。也许我发疯了,我常常想,也许我和其他人不一样?但是别人做到的一切我也能做到,不用多大力气我就能阅读柏拉图,就能完成三角作业火化学分析。只有一样我不行:象其他人那样,把模糊不清地隐藏在我心目中的目标大吹一通,信口在什么地方描绘一番。那些人很清楚自己想成为教授或者法官、医生或者艺术家,很清楚这需要多长时间,有什么好处。这我做不到。也许我将来也会成为这样的人,但这我怎么能知道呢。或许我也得求索,不断求索,数年之久,而一事无成,什么目标也达不到。也许我达到了一个目标,但这是一个邪恶、危险、可怕的目标。

那个时期那几个月里没美好的安宁早已逝去。当我以为找到了一个岛和一片宁静。但是事情老是这样——一种状况刚使我感到心情舒畅,一种梦幻刚使我感到愉快,它们就已经变得枯萎凋谢、模糊不清了。跟在它们后面去抱怨是徒劳无益的!我现在生活在一种未能满足的热望之火、急切的期待之火中,这火常常烧的我发疯发狂。

我非常热切地渴望现在最终也能够过上一段生活,把我内心的某些东西给予世界,与世界产生联系,并与之作出斗争。有时,当我傍晚在街头溜达,由于烦躁不安而夜半不归时,有时我就觉得现在,就在现在,我的爱人应该碰见我,该在最邻近的拐角旁走过,该从最近的窗户里叫我。有时我也觉得这一切折磨得我难以忍受,我准备有一天结束我的生命。

当时我找到一个奇特的避难所——通过一个人们所说的“巧合”。但是那种巧合是不存在的。如果急需某样东西的人觉得这是他必不可少的东西,那么他所遇到的就不是巧合,而是他自己,他自己的热情和使命把他引过去的。

我队音乐懂得不是很多,但是我从孩童时就本能地理解了这种灵魂的表达,并感觉到这种音乐就是我内心某种不言而喻的东西。

当时,大约18岁的我,是一个与众不同的年轻人,在许多事情上早熟,在另外许多事情上又很不懂事,需要帮助。当我有时把自己跟别人相比时,我常常骄傲自大、趾高气昂,常常又垂头丧气、自惭形秽。我常常把自己看作天才,常常又觉得自己有点疯疯癫癫。我做不到和同龄伙伴一道喜怒哀乐,我在责备和担忧中受煎熬,似乎我已经完全彻底和他们隔开,似乎这种生活已同我无缘。

您不能去跟别人比较,如果大自然把您造成蝙蝠,您就不能有吧自己变成鸵鸟的念头。您有时觉得自己很古怪,您责备自己走的路不同于大多数人。您必须忘掉这个。您要看着火,看着云,只要预感一来到,您心灵中的声音一开始说话,您就要把自己交给它们,而不要先问一问,这是否合老师先生或者爸爸先生或者随便哪一个亲爱的神灵的意,是否讨它们喜欢!这样您就会堕落下去,这样你会走到人行道上去,变成一块化石。

如果我们恨一个人,那么我们恨的是它他的形象里某些存在于我们自身的东西。我们自身不存在的东西是不会使我们激动的。

我们所看到的事物,就是我们自身中的事物。没有比我们自身所拥有的真实更真实的了。因此,大多数人生活得如此不真实,因为他们把外部形象当做了真实,根本不让他们心中的独特世界以说话的余地。虽然这样可以感到很幸福。但是如果一旦了解到别的东西,那么就失去了选择与大多数人走同一条道路的机会。辛克莱,大多数人的道路是容易的,我们的道路是艰难的——我们愿意走。

我生活在自己的梦里,这你感觉到了。其他人也生活在梦里,但不是在自己的梦里,区别就在这里。

如果你不能发现你自己,那么你也发现不了神灵。

想随便拿一点东西给予世界是完全错误的!对觉醒的人们来说,除了寻找自己,内心坚定起来,在自己的道路上摸索前进而不管它通向何方这样一种责任之外,绝对没有其他责任——这深深地震动了我,这是我的这场经历的收获。我常常考虑着未来的图景,我梦到可能会赠给我的角色,也许去做诗人或者去做先知,或者去当画家,或者随便什么。这一切都是一场空,我不是专门来作诗、布道、绘画的,无论我还是其他什么人都不能做到这些。这一切都只是随便产生的。每个人真正的职业只有一个:走向自身。他在可以以诗人或者疯子,以先知或者罪犯告终——这不是他的事情,这终究是无关紧要的。他的事情是找到自己的命运,不是随便一个命运,并在内心充分享受它,完整而不间断地享受它。其他一切都是不完整的,都是企图逃脱,都是逃回中庸的理想,都是适应,是害怕自己的内心。

我是大自然的一次创造,一次毫无把握的创造,也许产生新的东西,也许什么也成不了,而使这次来自最底层的创造发挥作用,在我内心感受到它的意志,把它完全变成我,这是我唯一的职业,唯一的!

我必须始终置身于某些我感到美好和神圣的东西之中,我需要这些,不想离开它们。——这是我的缺陷。因为我有时知道,辛克莱,我有时知道,我不该有这些愿望,它们是奢望和缺点,如果我干脆听任命运的摆布而没有要求,那就更加伟大,更加正确。但是这我做不到,这是我唯一的做不到的事情。也许您能行。这很难,这是所有的事情中唯一真正艰难的,我的小伙子。我常常梦见此事,但我做不到,我对此感到不寒而栗:我不能这样一丝不挂地,孤独地站着,我也是一条可怜的、懦弱的狗,它需要些许温暖和事物,有时想要感觉到它的同类的接近。谁弱真的除了他的命运之外完全不要任何东西,他就失去了他的同类,孑然一身,形影相吊,周围只剩冷寂的太空,你知道。客西马尼园里的耶稣就是这样。曾经有过愿意被钉上十字架的殉教者,但就连他们也不是英雄,也没有解脱,他们也想要一些他们一贯喜爱和觉得亲切的东西,他们有榜样,他们有理想。谁要是只想要命运,他就既无榜样也无理想,也没有喜爱,没有安慰。

但是我是自由自在的,整体时间都是我自己的,我安静而舒适地住在郊外的破屋里,桌上放着几卷尼采的书。我跟他生活在一起,感受着他灵魂的孤独,嗅到了不断驱赶着他的命运,跟他一起痛苦,并对曾经有过一位如此坚定不移地走自己的道路的人儿感到无比快乐。

现在那种联合体只是在培养随大流者。人们逃避到一处,因为他们彼此害怕——绅士归绅士,工人归工人,学者归学者!他们为什么害怕?人们只有当他们没有与自身统一时才会害怕。他们害怕是因为从未信仰过自己。

不时有回家去的大学生吵吵闹闹、踉踉跄跄地穿过城市。我常常感受到他们这种可笑的快活和我孤寂的生活之间的对照,常常感受到缺少什么,常常带着讥讽。。。这个世界对我来说是多么遥远,就像在九霄云外。。。他们纯粹出于恐惧,到处都在自己身后的什么地方寻找“自由”和“幸福”,本可以使他们想起他们自己的责任,提醒他们走他们自己的路。。。世界腐朽下去,等待着它的灭亡好了——这干我什么事!我只等待着我的命运以一种新的形象向我走来。

是的,人必须找到自己的梦。然后道路就轻松了。但是不存在永远不断的梦,每个梦都会被一个新的梦所代替,谁也别想把它留住。

您不应该沉溺于您不相信的愿望。我知道您希望什么。您一定要放弃这些愿望,或者真心真意地区希望。如果您能这样请求一次,从而心里毫不怀疑这会实现,那么这个愿望就能实现。但是您一面希望,一面又后悔,并感到害怕。这一切必须克服。

她给我讲了一个爱上一颗星星的年轻人。他站在海边,伸出双手,向它礼拜,他梦见它,想念它。但他知道,或者以为知道,一颗星星是不可能被一个人拥抱的。他把没有希望实现对一颗星星的爱看作是他的命运,他从这些思想中构造出关于放弃和忠诚而默默地忍受的整个生活诗作,这种忍受应使他改过自新。但他的梦全都是关于星星的。有一次安泰又在夜里站在海边高高的礁石上,看着星星,抑制不住对它的爱恋。在强烈渴望的一瞬间他跳跃起来,向着星星扑了个空。但在跳起来的一刹那他仍立刻想到:这是不可能的!这时他躺在下面的海滩上,被击垮了。他不懂恋爱,假如他再跳跃的一瞬间具有坚信愿望会实现的心灵力量,他就飞上天空和星星结合在一起了。爱情不需要求情,也不必要求。爱情必须具有在自身中达到确信的力量。然后爱情就不再被吸引,而是去吸引。

后记——《德米安》所写的完全是一种青年的使命和需要,当然,它们并不随着青年时代的终止而终止,但是毕竟与青年最优关系。这就是争取个性化,争取成为人的斗争。并非每个人都善于使自己成为一个人,绝大多数人始终是复制品,他们根本不了解个性化的需要。但是谁了解并经历着这种需要,谁也就肯定知道,这种斗争把他带到了同平常,同通常的生活,同传统的和市民的东西的冲突之中。人是在两种对抗的力量,即对一种人的生活的渴望和环境对适应的要求中形成的。么有革命的经历是形成不了人的,多年生每个人的程度是不同的,就像过一种真正自己的独一无二的生活(因此不是通常的生活)的能力也是极不相同的。《德米安》所展示的正是这种争取为正在形成中的人(教育者最讨厌这种人)的斗争中的那个方面。正在成长中的年轻人,如果他渴望获得强烈的个性,如果他大大偏离通常的平凡的人,那么他必然陷入被当作疯子的境地。现在不是要把“荒诞不经的想法”强加于世界,革世界的命,而是要尽力抵御世界,以保护自己的心灵中的理想和梦幻免遭枯萎。产生这些梦幻的神秘的内心世界常常受到威胁,它遭到同伴的嘲笑,遭到教育者禁忌,它不是稳定的状态,而是经常在发展的。对每个人来说,这些经历具有不同的形式,但是它们的意义始终是相同的。谁认真对待,谁就能战胜它们,如果他强有力,他就会从一个辛克莱变成一个德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