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tcp招聘:抗大一分校女生队驻屯留县北岗村追访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4/30 03:48:29
抗大一分校女生队驻屯留县北岗村追访 文/图 周景堂

    “1939年3月18日,十五岁的齐心(习仲勋夫人——笔者注)在晋东南抗日根据地从事抗日工作的姐姐齐云的带领下,到山西屯留岗上村(今北岗村——笔者注)的中国人民抗日军政大学第一分校女生队学习,成为一名八路军女战士。”

    ——摘自《习仲勋传》

    “1939年1月3日,抗大一分校(对外称第十八集团军“随营学校”)从陕北出发,于1月21日到达故县村……3237名学员分别住在东故县、东旺、西旺、西沟、王庄、东古、寺底、崔蒙、北岗、故漳等十个村子里。”

    ——摘自长治郊区东故县村“抗大一分校校部旧址”牌

    自从2011年5月21日《长治日报》发表了郭新虎的《寻找岗上村》一文以来,先后有屯留县县志办、长治市党史办、屯留县政协、屯留县委县政府、长治市政协、山西省党史办等单位的领导干部前来我们北岗村调研、巡察——访遗址、探踪迹、询问知情人;又有黄河电视台、屯留报社、屯留县电视台、长治日报社、上党晚报社、长治市电视台、长钢报社等新闻单位前来北岗村摄影、录像、采访,作新闻报道。一时间,屯留北岗曾驻扎过抗大一分校女生队以及习仲勋夫人在此入伍的史实,成为北岗村民乃至全县全市全省人们的热门话题。

    然而,毕竟是72年前的事了。当年亲历亲见并记忆清晰的老一辈北岗人已经作古。即使有些许记忆或模糊印象的(当时十岁以下、五六岁以上的孩子)所存也寥寥无几。因此,他们短暂的寻访所得仅仅是父、祖辈口口相传下的一鳞半爪。

    我作为土生土长的北岗人,又因祖辈、父辈跟抗大一分校女生队过从很密,加之我三祖父周文宪(当年的抗日村长、编村村长、村地下党支书)、祖父周迎吉(小名东方,当年抗日村公所财粮)、二祖父周迎祥(小名计方,当年抗日民兵)、父亲周鸿斌(当年的文化青年、教师)在女生队走后不久便因汉奸告密而被日军抓捕,严刑审讯;三祖父被活活刺杀,祖父几乎被洋狗咬死,二祖父和父亲也遭酷刑——我家几代人与东洋鬼子有国恨家仇,所以,我产生了详细了解抗大一分校女生队在北岗村驻扎了半年多情况的强烈欲望。前不久,我用了约半月时间,对一些村民和本村人曾在外地工作者(男女20多人,其中最大的82岁,最小的56岁)进行了追访,现将被追访人讲述内容分作八个方面实录于下。

    女生队驻扎起止时间

    北岗后街人周更仁,男,56岁,共产党员,曾任本村村长、党支部书记。他说:“我爷爷(周双美,1938年入党的地下党员)在世时常讲,八路军女生队在咱村过大年时,闹元宵踩高跷,很活跃很好看,为了绑好高跷,曾坐在我元美爷爷的平房边沿一齐绑扎。”

    北岗小沟街人李天恩,男,79岁,退休干部,现居太原。他说:“女生队在咱村住时,我曾在正月跟着她们到崔蒙村看联欢表演,崔蒙的男生队跟北岗女生队还在崔蒙大庙戏台演戏剧,内容是日本兵强奸中国妇女的暴行,具体剧目已忘记了,因那时我才六七岁!”

    我姐周有兰,现年74岁,退休教师,现居长治。她说:“咱母亲在世时说过,女生队住咱院期间,过年时在里院二门和外院大门搭松门,挂红灯彩旗。大约是因咱三爷爷为抗日村长、爷爷是抗日干部的关系。”

    宗栓柱,男,82岁,北岗小沟街人。他说:“女生队曾在南街社地种菜,大约是收夏后的一天夜里,突然离开了村,第二天或第三天,日军就进攻到东故县和咱村了。”

    据上述四人所讲,抗大一分校女生队进驻北岗应在1939年春节前,转移当在炎夏季节,共半年多。

    队部、教室及宿舍详址

    周路盛,男,78岁,北岗后街人,返乡干部,曾任国家地质勘探队技术员。他说:“当年北岗村情复杂,有地下共产党、也有国民党,还有汉奸土匪。因为后街和小沟街地下党员和抗日干部、民兵多,所以女生队以住在这两个街农户为主。当年队部驻在后街周大狗、周小狗、周三狗(均已故)的两进四合院。开会学习主要在周迎吉、周文宪的两进四合院(即我院)。”宗栓柱回忆说:“当年韩营长和一些男兵住在周文宪南院。女兵们后街的一排窑(包括四院)和上头三院(即我院及东西两院)住一小部分,大部分住在小沟街的窑洞里。”另据小沟街农民赵恩喜(男,76岁)、刘丑孩(男,73岁)、成明文(男,62岁)、小周天有(男,62岁)、周满龙(男,73岁)等人回忆长辈们所讲,小沟街30余家一半以上院落住有女兵,少则三人,多则五六人。

    我叔父周天元,72岁,共产党员,曾任农业生产合作社时的大队会计,后任村党支部书记,即我三祖父周文宪之子。他说:“听母亲(已故,即我三祖母)多次讲过,我院里院是女生队的固定教室,此外女生队还有流动教室。女生队在咱村时,该队所随营部的韩营长每天要来咱外院和我父亲接头,研究部署工作。如果需要开地下支部会,就由我两位伯父(即我祖父和二祖父)在大门外假装干活计或闲坐,实际上站岗瞭哨。所以我院既是女兵开会、学习的地方,也是个指挥部。”我姐周有兰和我本人都听父母亲(均已故)讲过,我里院堂屋和东屋当年都是通间,东屋的隔扇和堂屋的插屏上都挂过女兵们上课时的黑板。”

    女生队的人数

    关于北岗所驻扎女生队人数有几种说法:有的说近300人(如我院大门外所挂的简介牌);有的说160人(如郭新虎和暴爱国的文章等);有的说是近200人(如1938年入党的老党员成忠志在世时所说)。据笔者追访,简况如下:王小四,农民,81岁。他说:“我老家是河北沙河,但我出生在北岗。当年我父亲来此村买了后街韩双星半个院子。记得双星的堂屋住过一个班男兵,男兵换防到王庄村后,又住进4个女兵,都是外省人,大约是四川的。”李河文,男,59岁,农民。他的旧居在后街的窑洞,他说:“听父母亲(均已故)说过,我们一排窑洞四院,每院都住有三四个女兵;上头三院一共住十五六个女兵。”现年72岁的杨银娥也听她婆母(已故)讲过,她们院住过四五个女兵。另有周路盛说,他院外院西屋住过四五个女兵。

    以上零星居兵加上小沟街所住的多数女兵也即一百六七十人。如果再加上队部男兵,当时约200多人。

    女生队的灶房及后勤供应

    祖父在世时多次讲到,当年部队的住宿伙食安排和后勤供应,主要是村公所负责。因他是财粮,就成为事实上的“事务长”。每天要督促米、面的供给和蔬菜调味的购置。据祖父说:主要的供应者是周文英、周先景(均已故)。访周文英的大儿子周天有(农民,76岁),他说:“我父亲当年开的磨坊,在旧家的后院,小驴拉磨,人用双脚蹬箩筛面,我父亲每天起早贪黑,把上好白面卖给女生队灶房!”周先景的儿媳张先英(农民,61岁)说:“我婆母在世时常说,我公爹是北岗的大能人,当年开过商店。为保证八路军灶房供应,每天早起就赶着牲口车到十里外的常村镇购买菜蔬油盐酱醋,早饭前就回来了!”

    周安唐,男,73岁,退休教师。他说:“我父亲(周新有,周小狗儿子,已故)说过,我们的两进四合院,宽敞、房间多。当年韩营长和一些男兵住着,还在里院喂过马匹。灶房设在咱家南院,因为祖上开过粉坊,有几口大锅。至今南院还存放着一些灶具。”安唐胞姐周丑和,现年77岁,她说:“女生队灶房安在我院时,差不多每天中午女兵们都要给我盛饭吃。有一次,女兵把饭碗端给我,我一不小心连碗带饭都打了,她们见我哭都来安慰我,那时我也只四五岁!”

    军民关系

    被追访人员,无论男女老少一致反映,当年女兵们跟老百姓亲如一家,如鱼得水。如小沟街的小周天有讲:“我听母亲讲过,女兵们每天夜里都要跟我母亲座谈,讲故事,学纺棉花,有个女兵认我母亲作干娘,可惜已忘了名字!”而刘丑孩所讲的更真切动人。他说:“当年我家南窑住四位女兵,有一位就是本县路村乡石室村大绅士牛烺的女儿,叫牛荣。她认我母吕小巧(已故)为干娘。后来牛荣当了山西省粮食厅副厅长,还来过信;文革时,牛荣被批斗,说她是假八路,我母亲和我哥(刘狗旦,已故)还出具过证明,并由我村1938年入党的老党员成忠志盖章,才为她平了反!”又如周路盛回忆说:“1939年我才五六岁,我院所住女兵每天要给我用小木碗盛饭让我吃。一次,东故县分校总部开大会,我村女兵整队前去。我也要跟着去,奶奶和母亲不让我去,我又哭又闹,女兵们就轮替背着我去参加东故县泰山庙大会,还让我拿着一面小红旗;返回时,又轮替背着我!”

    李五恩,男,67岁。他说:“我姑姑李莲花(已故)当年跟女兵们经常来往,还拜了个干姊妹。到女生队转移时,因没文化,不识字,本想跟着走却没走成!”周长毛(男,65岁,农民,周三狗孙,周新贵子,父、祖已故)和周恩红(男,55岁,农民,周三狗曾孙,周长毛侄儿)说:“队部住我院时,每天要把院子房间打扫得干干净净。”长毛又说:“母亲(已故)那时患有牙疼病,常吃药常犯。当时让北院(即我院)所住的女医生给治疗,女兵用药棉蘸着一种药水点治疼牙,几次就不疼了,从此再没犯病!”

    赵恩喜,男,76岁,农民。他说:“我老院(小沟街道西)北窑住过三四个女兵,每天夜里都要跟我奶奶聊天。女兵们曾说过:“老大娘,如今世道不一样了,好铁要打钉,好人要当兵!”恩喜还说过:“我见过当时女生队给家户打的借条(或买条)都是桌凳条子,有一摞,桌子大部分送到东故县校部了!”

    女生队的操练和活动

    李秋喜,男,61岁,退休卫生干部,北岗村人,现居长治。他说:“我从小就听刘富保母亲(已故)说过,她家对面有一块五六亩大的空地,俗名叫社地。每天早上女兵们都要在这里整队出操,有时下午也来操练。”宗栓柱老人说:当年小沟街有两块空闲地,一在奶奶庙西边,一在周小龙(已故)院外,有时见有部分女兵在空地集合,或开会,或学习唱歌(大概是夏天时的流动课堂一类)。

    成明文、小周天有都说:“女兵们每天去操练或上课,都要告房东说;只是最后一次,半夜起床,打包了被褥背包,说是野营,其实是转移,那大概是军队机密吧!”

    北岗四村民跟随女生队参军

    周路盛、王小四等人回忆说:“当年北岗后街青少年周福元、周天保、周新太(三人已故)都是跟着女生队参军的。”周福元妻子曹金华,78岁,农民。她说:“我丈夫参军时才14岁,7年后在山东负伤返家治疗,当年我从东史村嫁到了北岗。”

    周选英,男,现年72岁,农民。他说:“后街石有跟老婆(老俩已故),就是当年参加了女生队又留下来的。”周先保(已故)妻弓换召,68岁,农民。她说:“我听有根婶说过,当年她要跟女生队转移,有根叔不同意,把她用绳子捆起来,她挣脱了跑去跟上女兵走了。”石有根儿子石双喜,现年62岁,农民。他说:“我母亲叫田明才,是我父的童养媳,老家在河南商丘豫城县谷熟乡张阁庄,女生队在咱村住时,她跟着学习,识了不少字。因我父亲不同意,确实是捆绑过。我母亲逃到女生队,后来因头上长的秃疮较重,部队怕传染,让我母亲返乡治疗。因没有治好,就再未返队。”

    结论与悬疑

    结论之一:抗大一分校女生队曾驻扎屯留北岗村是确切的不争的史实,这不仅有文献资料,而且有北岗人70余年来的口碑。

    结论之二:女生队迁走后,曾受到震慑和打击的当地汉奸、土匪势力,仗着日寇的庇护和撑腰,疯狂反扑。由于汉奸告密,1939年9月12日,上村“红部”和常村“红部”共出动100多名鬼子兵,于半夜包围了我院。将当夜刚开了村地下党支部会议的我三祖父周文宪(村地下党支书)、李小平(村地下党副支书)、张三(村地下党支委)以及我祖父周迎吉(小名东方)、二祖父周迎祥(小名计方)、我父亲周鸿斌(后来曾任我县宣传部副部长、屯中第一任书记、县委文教部长、县委党校校长等职),还有西院的李满良、李余良、秦文郎(地下党员)和当夜住在秦文郎家的中央军庞炳勋部谍报站站长老葛,东院的周丙全、周三全等绑到了常村“红部”。当夜就由小队长高桥审问,并对众人运用鞭打、灌辣椒水、钉竹签等酷刑,但刚强的男子汉们铁骨铮铮,无一人“招供”。第二天又将我祖父、二祖父、父亲和秦文郎强行定立在阳光下暴晒,引洋狗咬我祖父,又将他的额头打破,血流满面而晕厥。下午,将我三祖父周文宪、李小平、张三、中央军老葛四人绑回北岗,在戏台“示众”后,全数刺杀。其余被捕者在地下党员田四麻设法营救下才被放回,死里逃生。《屯留县志》《屯留文史资料》都对此惨案有简要记述。

    另据周满龙讲述:“我祖父周黑牛因汉奸告密其家住过女兵并留有子弹枪支,被鬼子逼供不招,鬼子用凉水活活将他灌死。”

    如本文开首所述,因当年知情清晰者皆已亡故,所以至今尚有几点悬疑。

    其一,据访,曾住过女兵的农户计有周迎吉、周文宪院,周大狗、周小狗、周三狗院,李余良、李满良院,周丙全、周三全院,幺贵保院,周双美院,周先罗院,韩双星院,赵五女院,申襄垣院,周小龙、周双龙院,吕全珍院,常进保院,闫小根院,王迎春院,成恩志院,成忠志院,周存忠、周许忠院,潘和尚、潘黄毛、潘喜来、潘双孩院,宗修方院,周小八院,刘树金院,周招弟院。其余是否还有住过女生队但因无后人,或失传,或未访到的院落呢?我想是会有的!

    其二,有人说,北岗村还有两人参加八路军(郭双元、李双荣),也是1939年随女生队走的,尚无确证,不能断言。

    其三,北岗1938年入党的地下党员周长山、周进昌等人和决死队周保昌也是在日寇侵华期间,被害于日本鬼子或汉奸之手的,是否与他们于女生队在此驻扎期间暴露身份有关?也属历史疑案。

    抗大一分校女生队教室旧址

    抗大一分校女生队队部旧址。上图为队部大门外,左图为队部院内。

    一所古朴的两进四合院。上图为里院,是女生队的教室;左图为外院,是当年韩营长与北岗村干部研究部署工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