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胜道闸控制器说明书:“公司+农户”的危险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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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司+农户”的危险一面


2002年12月3日09:56 [ 仲伟志 ]  来源:[经济观察报 ]

许多地方正在把千千万万农民的生存问题交给那些农业产业化“龙头”企业,而土地“流转”之后的农民并没有寻求到土地之外的保障形式。把土地交给公司的农民们,他们或许正沉浸在对远大前程的憧憬之中,却不知道他们所依赖的那些龙头企业在市场竞争中往往脆弱难支
李昌平在《读书》杂志上问:“公司+农户”可以富裕农民吗?他的困惑是,“公司+农民”在中国也有几十年了——如粮贸公司+农户、棉花公司+农户、油脂 公司+农户等等——农民生产稻谷、小麦、玉米、棉花、油菜、花生等农产品给这些企业经营,但“这几十年的实践证明,这种‘公司+农户’的路子并没有把农民 搞富起来,相反越搞越穷了。”
这样的问题使很多人芒刺在背——毕竟,“公司+农户”已经成为我们解决“三农”问题的一面政策旗帜,难道 我们仅仅因为这位“前镇长”的经验性论述,就轻易推翻倡导了这么多年的“农业产业化”模式吗?而且,浙江、广东等地正在积极推进农民土地股份制改革,大量 土地正在从农户向基地和公司流转,难道这种万民身受的改革方向又错了吗?
围绕“三农”问题的争论,往往出现二元对立的局面,不是这样就 是那样,有人正襟危坐,有人字正腔圆,其实,声震屋瓦,扰攘多年。然而,我们在这方面经常犯下“概念系统压抑经验”的错误,我们沉湎于概念争驳的时间远远 超过“田野调查”的时间。在这里,我并不想先入为主地支持李昌平的观点,我希望大家能耐心地听我讲一个故事。
这个故事的主角是著名的蓝 田股份和成千上万的湖北洪湖农民。有关资料显示,1996年,蓝田落户洪湖,为迅速扩张生产经营规模,大搞“圈地运动”,征用瞿家湾镇大量鱼池与耕地,用 于建设工业园、高科技实验场、啤酒厂、酱油厂、度假村以及修建道路等等。失去鱼池和土地的农民则成为蓝田员工或者“契约农业工人”,他们的土地和鱼池则多 以产业化模式整修成为养殖基地。这是一个典型的“公司+基地+农户”的农业产业化发展模式,让上上下下为之兴奋和鼓舞了很久,蓝田成为全国农业产业化重点 龙头企业,并被湖北省树为“农业产业化的一面旗帜”。
当时媒体对此极尽溢美之词,在此转述其中一段文字:“公司在洪湖周边9个乡镇的 30多个村建立了多个生产基地,如万亩莲藕基地、万亩蔬菜基地、10万头种猪和200万只良种鸡的畜牧养殖基地,基地与几万农户相连接,企业与农民之间形 成了以利益关系为纽带的共同体,产业化经营显著增加了农民收入,提高了农产品的竞争力。”当时,“农业产业化”滥觞全国各地,这段评价文字简直放之四海而 皆准。
最兴奋的是那些经济学家。他们认为,这种模式避免了农民直接面对市场的风险,是一种“点石成金的产业整合”;更重要的是由此带来 的农民身份的彻底转变——与农民进城不同,这种身份转变是在当地经济社会发展过程中实现的,是一种长远的、稳定的、有序的、渐进的、根本性的转变,“蓝田 模式”在解决中国三农问题上是一个具有突破意义的典型。看来,这些学者也许更希望通过某种方式把农民永远固定在原来的地方。
但是,让我 们看一下《中国社会导刊》的调查:好景不长,因为银行贷款出现危机,从2001年9月份,蓝田公司没钱发工资了;到年底,蓝田高层出事,各项生产停止,公 司也全部放假了,吴以山(被蓝田“收编”的洪湖农户之一)只好给附近的个体鱼贩子打工,一天挣一二十元钱。吴以山不无凄凉地说:“过去不管怎样,总还有个 ‘雀笼子’(指旧房屋)住,现在旧房被拆了(指移民建镇),搬到陈湾村建房,公司说要给3万元建房费,可至今只给了5000元,房子没钱建不起来,一家人 只好住在亲戚家里。又没了田,又没了塘,叫我们怎么生活呢?”
很多人都知道刘姝威引发蓝田绩优神话破灭,但很少有人关注那些已经把蓝田 公司当成惟一生存出路的成千上万洪湖农户的命运。我们相信当时蓝田老总瞿兆玉绝对无意刻薄农户,因为他就是洪湖瞿家湾人。我们也看到洪湖市正在尽最大努力 将土地交还给农户——虽然有很多土地已经不能复垦。但我们更应该看到,蓝田模式中的“村组公司化”、“农民工人化”,反而带来了更可怕的风险。以中国之现 状,土地仍然是农民的第一保障,土地“流转”到那些龙头公司手中之后,如果公司经营不善或者遭遇其它市场风险,谁来保护不能享受任何正式社会保障的农户的 利益?
而在当下,在中国更多的地方,正在把千千万万农民的生存问题交给那些农业产业化龙头企业,而农民并没有寻求到土地之外的保障形 式。把土地交给公司的农民们,他们或许正沉浸在对远大前程的憧憬之中,却不知道他们所依赖的那些建立在农民的优点和弱点之上的“龙头”企业,在市场竞争中 也往往脆弱难支。
威廉·H·尼科尔斯曾经说,美国农业的长期问题不是“剩余的”棉花、小麦或柚子,而是“剩余的”农民。我不知道美国有 多少农民,但我们认为这更是中国农业的根本问题。我们认为“公司+农户”依然是一种改善三农问题的有效手段,但我们必须指出其中存在的风险与弊病,希望有 关方面能够趋利避害。而对于那种希望藉此将大量过剩劳动力永远沉淀在农村的思路,我们坚决反对——恳请诸位不要再以此为由为农民自由选择生存空间设置障 碍。
(作者为本报首席记者,电子邮件:zhongweizhi@eobserver.com.c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