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缢号:卷二 · 卅五 再续窃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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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续窃钩人

余生谒聊斋,言近日公案事:一为“入户抢劫案”。海南某疯女,于民宅中与一叟对峙,强夺其四十钱,有司认定其所劫“数额较大”,判罚现银两千,牢狱十年。一为“羊毛衫案”。湘民李某,措资贩售羊毛衫,凡三月出货六万余金,获利万余。盖因李某窃用鄂市名号,为有司跨省追捕,判罚现银两千余万,牢狱五年。

异史氏叹之曰:“四十钱尚不足一‘钩’也;然湘民窃用名号,所涉者,止于知识产权,何法典至酷于斯哉!”

忽忆及河阳张二案,异史氏曰:“张二因窃三百万金遭拘押,得妻舅王生、工友李生暗助,化险为夷。其县令则因之‘停职调查’。足见李生等智谋过人,且具丈夫风范。汝若见之,当致意焉。”

一日,余生骑骞驴过五台山,于酒肆闻“窃国”大盗为“窃钩”小盗所窃事,甚奇之。言者曰:“国商白某,家财无以计数。除各钱庄票号所寄外,家中碎银亦可敌国。”余生讯之曰:“何以言‘窃国’?”对曰:“为国聚财乃国商之本份,监守自盗非‘窃国’耶?”余生曰:“愿闻其详。”

固,晋有白姓者,生于五台。幼时有寺僧摩其顶者曰:“以白为姓,然命非白。兴于白,亦败于白也。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噫,白赚白赔也!”于是,赐名“篆”,赐字“赔中”。白既长,以为“赔”不祥,遂更为“白培中”。

白翁,幼而学,早年得文武两全。文,进身士而“硕”,武,不劳则垂“范”焉。中年官至“董事”,于官于财于利,无所不“懂”其秘者也。翁深谙窃国之道,亦通藏富之谋,凡蠢笨之金银珠宝,不露其白,不显其黄。大凡运回之“蠢物”,一概以茶叶、烟酒名之。然区区之茶叶,常需保安援手,三二人负笈登楼,已汗流浃背矣。久之,保安亦疑焉。

忽一日,二保安明火执仗至白家,视夫人若无物,从容其事,将一应细软拾掇成箱,尔后,更假夫人之“奥迪”香轿,舁之去。

白妻初遭此劫,情急智昏,立报于地方。有司讯其所失者几何?白妻告以三百万金。未几,窃者归案。堂上讯之曰:“为何窃人三百万巨金?”窃者曰:“非也,吾等所窃,当值五千万矣。”有醒木惊堂,曰:“呔!大胆狂徒,苦主自言三百万,何自承五千万哉!妄言。”窃者曰:“上天明鉴,吾二人只拣方便之物取之,乃现钞六百万、港币一百万、美刀廿七万、欧币三百万。另金条十余斤,及名表、钻戒、项链若干。今证物俱在,望大人明察!”堂上为之瞠目,曰:“一董事何来如此巨财?”窃者曰:“耶!五千万,碎银也。其股票存折、期票基金无以计数,古玩字画如博物馆,然我等得来无益,未之取也。”

余生止之曰:“恐有讹误。犯事者惯于趋利避害、弃大就小,何以反证其罪?”言者曰:“正于此莫能解也。然事已凿凿,吾之好友供职于捕快,亲所赌。”旁有食客曰:“非如此莫解……”余生曰:“愿聆高见。”食客曰:“盗者,莫不蒙面,或趁月黑风高行事。此二盗如此之张扬,与聊斋先生所记之‘搬家公司’如出一辙。莫非‘以盗制盗’?”余生豁然,讯之首言者:“可知盗者其谁何?”对曰:“未确知。市井或传为山阳人。”余生击节曰:“快哉!”

异史氏评曰:“大盗之于小窃,如象之畏鼠也。料此案之结局,未了亦了之,恰如其名,‘白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