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17赛季常规赛排名:刘泽棉:艺术没有独门秘方,传承就是不断丰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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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泽棉:艺术没有独门秘方,传承就是不断丰富

 版次:RB16   版名:大家访谈   稿源:南方都市报   2011-12-22 作者:陈晓勤 陈志刚 

    刘泽棉在创作中。南都记者陈志刚摄

    宋代的石湾酱黄釉瓶。

    《喜悦》,1963年,刘泽棉作。

    《东坡赏荔》,1981年,刘泽棉作。

    窑变龙耳瓶,1973年,刘泽棉作。

    佛山石湾陶塑技艺(“石湾公仔”)

    刘泽棉,中国工艺美术大师,佛山石湾人,生于1937年,石湾陶艺世家刘胜记第四代传人。师承叔公刘佐潮,并深受刘传等名家的影响。2007年被评为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传承人,同年入选“当代岭南文化名人五十家”。

    “石湾公仔”是石湾艺术陶瓷的俗称,是在日用陶瓷高度发展,商业流通活跃繁荣的基础上产生的。它的艺术创作植根于民间,是民间智慧的结晶,具有很高的艺术价值和文化价值。在审美风格上,石湾公仔浑厚、粗犷、质朴、率真,上釉别具一格,釉色浑厚斑斓,造型生动传神;在技法上,石湾公仔塑造人物以不施釉的陶泥“胎骨”表现人体肌肤,取得了“比瓷雕更有温情和人性”的艺术效果;在造型上,石湾公仔在发展过程中,逐步分化出人物、动物陶塑、器皿造型、园林陶艺及微塑等类型,种类繁多,形态多样。石湾公仔在其漫长的发展过程中,不仅兼收并蓄、善仿善创,形成了自己的风格,而且蕴含了丰富的艺术与文化内涵,是岭南文化的代表,也是中国乃至世界陶艺史上的一朵奇葩,享有“石湾瓦,甲天下”的美誉。正因为如此,2006年入选首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作名录。

    宋俊华(中山大学中国非物质文化遗产研究中心教授)

    ●历史源流

    “石湾公仔”:堪称浓缩的中国民俗文化百科全书

    “石湾公仔”为石湾陶塑的俗称。据考古研究,石湾制陶迄今已有5000年历史。早在新石器时代晚期,石湾一带贝丘遗址中出土印纹陶器。到唐朝出现大型窑场。宋代时,佛山是我国著名的四大市镇之一,随着对外贸易的发展,石湾逐步成为日用陶生产基地。石湾陶艺吸收了北宋名窑色釉,在日用器皿上逐步增加了刻、划、塑的装饰手法,为日后“石湾公仔”的出现奠定基础。

    明代以后,石湾艺陶的生产进入鼎盛时期。石湾制陶以小农经济为模式的民窑、家庭作坊为主。当时艺人利用手工业剩余的废弃物:锡末、铜屑、碎玉等,制造出廉价的乳白釉,同时,他们利用石湾陶土含砂质高的特点,制作浑厚古朴的制品。

    随着人们对陶瓷制品的装饰要求越来越高,石湾陶塑出现在琉璃瓦面上重现亭台楼阁,塑造各种神仙道佛及历史故事。“石湾公仔”逐渐出现。清晚期,石湾镇人口约六万,业陶者万人以上,细分为26行,各行均有自己的地域进行生产。石湾镇沿东平河一带以行业聚集划分为三源,其中上源南风古灶一带为缸行,中源日用一厂一带为横耳行,下源石湾美术陶瓷厂一带为古玩行,其中古玩行(“石湾公仔”)成为石湾的代表性产品。其间,出现开创了“胎毛”技法的黄炳,擅长意塑人物的陈祖,擅长绘画的黄古珍,擅长器皿的冯秩来等名家。

    抗日战争时期是石湾陶业的低谷期。所有制陶业全部停顿。

    1951年,“广州人民美术社石湾工场”成立。1956年,石湾镇的陶瓷行业全部公私合营,“公仔”行业合并成立了石湾美术陶瓷厂。

    石湾公仔由被认为“不入大雅之堂”到被艺术领域所认可和尊崇,原因在于他们用泥巴演绎了各种喜闻乐见的题材。既有各种动植物造型的花插、壁挂、文具等,也有渔、樵、耕、读、历史英雄人物和牛、马等形象为题材,形神兼备,栩栩如生。有人称,石湾陶塑“堪称一部浓缩的中国民俗文化百科全书”。

    石湾美术陶瓷厂入口的牌匾上,醒目地有董必武题写的“石湾美术陶瓷厂”七个大字。进门后,十八尊罗汉陶瓷像一字排开,形态各异,生动传神。这是佛山石湾陶塑技艺(俗称“石湾公仔”)国家级传承人刘泽棉的作品。刘泽棉生于陶艺世家,2007年被评为首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代表性传承人,是“石湾公仔”的泰斗。

    与一些需要政府扶持帮助生存的“非物质文化遗产”项目不同,“石湾公仔”在市场上十分火热。在石湾陶艺界,除了有“黄埔军校”之称的石湾美术陶瓷厂,还有数百个制作“石湾公仔”的家庭式手工作坊。

    成立于1956年的石湾美术陶瓷厂,50多年来,已由一家单纯生产美术陶瓷的小厂,发展成为一个拥有10位国家级陶艺大师包括刘泽棉、庞文忠、霍家荣、刘炳等,专业生产陈设艺术陶、建筑艺术陶等多系列产品的企业。2006年石湾美术陶瓷厂转制,石湾美术陶瓷厂董事长陈月美告诉南都记者介绍说,“大师既是工人,又是老板,公司按他每年创作的作品的销售情况来给他回报,年底还会按他所持股份分红。”改制五年来销售额大概增长了百分之两百。

    申报“非物质文化遗产”之后,“石湾公仔”不仅在社会认同度上得到了极大提高,且市场红火,被称为“现代的官窑”。

    “刘胜记”已四代传承

    当年石湾很小的,基本每家每户都做这门生意,都是以家庭手工作坊的形式来生产。

    南方都市报(以下简称南都):你是“刘胜记”第四代传人,你们家族是什么时候开始做“石湾公仔”的?

    刘泽棉:我们原籍广东顺德,清同治年间由乐从腾冲乡迁到南海石湾镇。这里制陶业十分兴盛,我的高祖父刘来正是被石湾的兴旺所吸引而在这里落户安家的。一开始刘来是做漆器,妻子从事陶瓷业。他膝下有三子一女,长子刘辉胜,也就是我的曾祖父,开设“刘胜记”经营微型陶塑,在石湾俗称“山公”。“山公仔”是配在假山上用做装饰的陶塑,包括人物、动物、亭台楼阁等。最小的有几厘米,一个火柴盒可以装几百个。刘辉胜塑造的微型人物骨骼清奇,神态飘逸,在石湾颇具名气,人称“山公王”,他推动了这一行业的发展。他的子女中,在石湾陶业界有影响的是刘佐潮———我的四叔公,他属于第二代。

    当年石湾很小的,基本每家每户都做这门生意,都是以家庭手工作坊的形式来生产。刘胜记在当时有一定规模,二三十人左右。这个行当其实讲家传,爸爸开店铺,孩子来维护。所以刘佐潮继承整间店铺,一人负责供销等事情,其他兄弟没有他那么出色,只能当个工人。刘佐潮存世作品有《拍蚊公》、《读书公》、《礼佛僧人》等,现在是海内外收藏家手中的珍品了。我的祖父亦从事陶艺,不幸早逝。我父亲刘垣少年时随刘佐潮学艺,从上釉等基本功学起。

    南都:抗战时期是“石湾公仔”的低谷期,你们家情况怎样?

    刘泽棉:我出生刚好遇上日本侵华,有着一个不幸的童年。1938年日本侵略石湾,刘胜记甚至整个刘家都瓦解了。最早他们一同去香港继续做“公仔”,日军侵略香港后他们又回到石湾,做“公仔”卖不出去,生活很艰苦。直到1945年抗战胜利后,这一行业才开始复苏。生活稍微稳定,我们家族才重新开始做这个行业。

    南都:什么契机让你选择从事这门手艺?

    刘泽棉:我自幼受家庭熏陶,像玩泥巴一样去玩,一开始喜欢捏些小动物。大概在1945年左右,七八岁开始正式接触这个行业。当时我住在陶艺名师刘传附近,常跑去看他刀刻手捏。他灵巧的双手所塑造出来的人物形象神奇生动,令我神往,总希望有一天我也能这样。在石湾可以有作为的行业并不多,我没什么本事去做缸瓦,又想学一门技艺傍身,加上我当年就是一个乡巴佬,没想过到别的地方闯一下。

    南都:你开始学这门手艺有没有遇上困难?

    刘泽棉:在学习制陶的过程中,多数都是靠自己参悟,父亲有时指教一下。我长大一点了,就正式开始参与劳动,帮父亲做一些“山公仔”,帮补家计。

    解放战争时期,这个行业发展得非常兴盛,许多“山公仔”都销到东南亚一带,有钱人家也非常喜欢收藏。这些工艺品由水路带到香港,又从香港的缸瓦铺销到海外。销路很好,不怕没生意。只是这行业名家不多,大多是低档的工艺品,价格很便宜,通常由女工去完成。

    解放后,我父亲做的是销售,专门销往香港,我们就成为手工艺资本家。我们那时不单做“公仔”,还要做汽灯嘴才能维持家计。那时我们家虽没赚很多钱,在这个行业属中下水平,总算三餐无忧。

    南都:听说你13岁时捏了毛主席像,还得了30元奖金?

    刘泽棉:我13岁时进入石湾镇中心小学和陶工子弟学校读书,一下子从私塾跳到了三年级,课余仍不忘陶艺。当时我知道中国出现了一个伟人毛泽东,就创作了一个毛主席像,被选送到镇工商联陈列馆展出。后来受到南海县县委书记的接见。过去石湾主要生产传统题材的“公仔”,很少表现解放后的题材,领导们见到毛主席像很满意,奖励了我30元(相当于普通员工两个月工资),这基本奠定我今后的发展方向。他们还在集体生产、不允许个体户的情况下,特许我办自产自销的小手工业作坊,以维持家庭生活。大约做了三年。刚刚也提到,由于我们是资本家,所以很多方面都受到了限制改造,家里的东西都归公了。而我就利用这么一个机会,通过制作毛主席像来维持生计。那时毛主席像销路很好,很多人也就开始“侵权”复制我的作品。后来我塑造了领袖像,塑造了刘胡兰、黄继光和志愿军、革命烈士、苏联小说人物等英雄人物像。

    到中央工艺美院开阔眼界

    我平生第一次在大学校园里学习,虽然是短暂的三个月,但对我以后的艺术实践却有着深远的影响。

    南都:你刚才提到不允许个体户生产,与当时公私合营有关?

    刘泽棉:是的。解放后就实行公私合营,不允许个体户生产,当然有人为了生活就开起私人作坊偷偷生产,成为“黑户”。我们这个行业就成立了九个小组,每个小组由五六家资本家合拼一同生产,我父亲就和几个堂叔被分配到玩具组。九个小组后来经营不善,解散了不少。为了逃避斗争,我父亲后来就去了香港。

    1955年全国掀起合作化运动高潮,那些流散的个体户又重新组合到一起,成立陶瓷工艺生产合作社。我在里面负责组织工作,一个月40来块工钱。生产合作社不追求产值,吃“大锅饭”,纯粹追求艺术,我刚好赶上了这个时机。

    南都:你什么时候到了石湾美术陶瓷厂?

    刘泽棉:那时剩下三个单位,一个就是广州人民美术社石湾工厂,一个就是九个组唯一剩下来的石湾美术陶瓷厂,另一个是工艺生产合作社。1958年,三个合并起来成为今天的石湾美术陶瓷厂。从此,我进入了石湾陶艺历史上空前规模的创作室里工作。

    南都:美陶厂工作情况如何?

    刘泽棉:没有分配具体任务,但是会跟着当时的政治运动走。比如“大跃进”,我们就会做以工农兵为主的相应题材,要做古典题材,就要表现出积极性,像李白、杜甫等爱国诗人。

    南都:同年,你被派到中央工艺美术学院进修,当时情形如何?

    刘泽棉:1958年,我被选送到北京中央工艺美术学院举办的全国艺人学习班学习,认识了全国著名的老艺人“泥人张”张景祜先生和“面人汤”汤子博先生。这段时间还饱览了故宫博物馆内的珍贵藏品和北京一带的名胜古迹,与来自全国的艺人互相交流,拓宽了我的眼界。那是我平生第一次在大学校园里学习,虽然是短暂的三个月,但对我以后的艺术实践却有着深远的影响。

    回来后,有大量瓦脊人物陶塑的佛山祖庙刚巧维修,我抓紧这个机会爬上屋顶,临摹明、清时期的优秀传世作品。之后又在广州陈家祠临摹各流派陶艺宗师的作品。在学习过程中,我对潘玉书、刘佐潮、刘传、陈祖精雕细刻的作品特别感兴趣。

    “石湾公仔”既是艺术品也是商品

    我们的作品要符合市场需要,符合市场需要不等于艺术性降低。

    南都:在“文革”时期,“石湾公仔”有被打击吗?

    刘泽棉:有。(“文革”对它的影响)有好也有坏。好的是创作出一批好的革命题材的作品,不好的是古典题材停止发展。我们这一代人就是伴随着这样的历史成长的。和我同一批艺人像廖洪标、庄稼等都有和我一样的想法。

    整个“文革”最不幸的就是刘传师傅了。他当时名气很大,受到冲击也最大。他创作了《海瑞罢官》,在报纸上引起很大的争议,最终还是说借助海瑞来攻击毛泽东。因此他被说成反动学术权威,要被打倒。这说来有点无辜,因为《海瑞罢官》是省领导要求做的。

    南都:那你当时受到冲击吗?

    刘泽棉:我受到的冲击很小。虽然我是资本家子女,成分不好,但我一直牢记周总理说的,“出身不由己,道路可自己选择”,政府对我限制改造,我也觉得要正视自己家庭,认真工作。比如当时觉得做样板戏很正确,我很自觉地塑造了一批有关样板戏的“公仔”,像《红灯记》、《白毛女》等。对于批斗刘传,我也觉得是正确的,我和其他徒弟一起批斗他的生活作风,说他在纪念碑上的公仔的衣纹做得不好。现在回想起来就觉得当时很幼稚,也是为了随大流所应付的。

    南都:总体来说,你的路算是一直走得比较畅顺?

    刘泽棉:没错,这一路走来都非常平稳,没什么大起大落。我的陶塑艺术创作值得回忆的可以从1963年开始。那年我到南海平洲公社深入生活,回来创作了《喜悦》,表现一个老农田间歇息,见到丰收在望时的喜悦心情。1994年6月16日上午,江泽民总书记视察美陶厂,当他看到我的《喜悦》时,情不自禁连声称赞。

    此外,我与弟弟刘炳、儿子刘传津一起塑造的《十八罗汉》,是我比较满意的作品。1981年香港办石湾陶艺展,这是第一次办这么大型的展览,对方提出要做一套传统产品。当时资料很缺乏,我们就去山西大同云岗石窟、河南洛阳龙门石窟、云南筇竹寺、广东南华寺等佛教造像的艺术宝库搜集资料,投入创作。了解我的人可能知道,一旦我决定一项创作,便会全身心地投入。经过一段时间的推敲,分别捏成一百多个小泥稿,再反复琢磨磋议,最后选定18个定稿。我的这套罗汉并不是单纯地摆在寺庙里供奉的,是带有生活气息和情节性的。这套作品在香港展出的时候引起了很大的轰动。1990年荣获全国工艺美术百花奖中的珍品金杯奖。这套罗汉奠定了我的艺术地位,也让更多人了解石湾陶塑这门手艺。

    南都:《十八罗汉》对你们带来什么影响?同时期的“石湾公仔”发展情况又是怎样?

    刘泽棉:这个展览提高了美陶厂的知名度,推动了“石湾公仔”的发展。人们开始研究同厂的其他人,开始好奇除了刘泽棉之外,还有什么人比他厉害,原来还有庄稼、廖洪标、王松坚等人。

    南都:你在美陶厂的收入情况是怎么样的?

    刘泽棉:过去只有工资,人很单纯,不讲求经济,只是追求艺术价值;现在收入灵活很多,有奖金,每件作品都会有提成。大概1982、1983年开始就会有奖金,一件作品最高奖金可以达到200元。

    现在要顾及市场,所以做出来的作品更加讲求艺术性了。因为如果一件作品做得不好,就没有市场。我们的作品要符合市场需要,符合市场需要不等于艺术性低,像年销品,大家都要做龙,这就是一个大比拼,只有艺术性高才可以突出。所以说,既是商品也是艺术品,这是正确的。

    艺术从来都是物以稀为贵

    限量生产对我们要求多了,创造的财富也多了。当中有很多好处,保证不会粗制滥造,而且对于收藏家来说,价值也高了。

    南都:“石湾公仔”历史有多长?

    刘泽棉:“石湾公仔”的历史很长,伴随着陶瓷而出现。原先的“公仔”通常指日常生活用品,后来逐渐发展成现在的模样,由粗到精。到了明清时期,才真正算是工艺品,有作者签名。

    明末清初就定下24行,有花盘行、我们的古玩行、边钵行等等。只有进了这一行,才可以做这一行的东西。而“石湾公仔”最具代表性、最大规模的,应该是瓦脊上的公仔。瓦脊公仔比我们的行业规模还要大,在明清的时候已经很鼎盛,尤其是清末民初达到了巅峰。我们也从瓦脊上吸取了很多的经验,但这并不代表有了瓦脊才有我们的公仔。两个行业相互并存,既有做公仔的人,也有专业设计瓦脊的那一批人。

    南都:“石湾公仔”源远流长,它以前有什么用途?

    刘泽棉:其实“公仔”是一个通俗的称呼。以前石湾有个习俗,在清明扫墓时,买一大堆“公仔”去扫墓,寓意以后的生活顺顺利利,家族开枝散叶。“公仔”包括了花瓶、动物、人物等,是手工粗糙的工艺品。现在已经没有这个习俗了。

    南都:我们应该怎样来判别“石湾公仔”的艺术性高低?

    刘泽棉:我现在正精修一件2012年龙年生肖主题的作品。谈到精修,就要说到“石湾公仔”的五个等级。现在的生产科技很先进,在模具里注入泥浆,就制作出精致的“公仔”,但同一件产品可以通过五种不同形式生产。第一等就是原作,只有一件;第二件就是精品,由作者亲自鉴定和修改,每一件精品都会有作者的签名,限量生产;第三等是特制品,挑选比较优秀的工人来加工完成。第四等是高档品,由普通工人完成。第五等就是普及品,价钱最便宜,生产数量比较大。其中,精品比普及品贵十倍以上,有些甚至超过十倍。

    南都:一件“石湾公仔”从构思到成型,需要经过哪些步骤?

    刘泽棉:首先是要构思,画草图来勾勒造型、结构等大轮廓。挑选满意草图来做立体草稿,满意了,再把立体草稿放大,和雕塑有共同点。创作灵感可以从平时的生活积累,要去多看多关心身边发生的事物。

    南都:“石湾公仔”为什么分那么多个等级?为什么要限量生产?

    刘泽棉:其实也是学外国的,从七八年前开始这样做。只要是比较有艺术价值的都会限量生产。限量生产就会比较高档。限量生产对我们要求多了,创造的财富也多了。当中有很多好处,保证不会粗制滥造,而且对于收藏家来说,价值也高了。

    南都:以前坊间流传“创作出一件作品,最终不知道是什么效果”,现在还有这样的说法吗?

    刘泽棉:现在的窑与过去的龙窑不同,很先进了。现在从外国引进梳式窑,就像一个立体柜子,有四五层,用推进器把陶瓷推进去烧制,一次都可以烧很多个陶瓷。稳定性可以达到百分之八九十。以前龙窑烧制变数较大,容易产生窑变,成功率太低,逐渐被淘汰了。但龙窑烧的比现在的漂亮很多倍。现在产值上去了,艺术价值就低了,艺术从来都是物以稀为贵。

    不过随着时间的变化,梳式窑也可能可以学到龙窑的优点。

    “石湾公仔”要保持写实风格

    我认为(“石湾公仔”)这种写实风格还没到达顶峰,还没走到末路,还有很大的发展空间。

    南都:江西等地也有陶瓷,“石湾公仔”和其他的公仔有什么不同?
    刘泽棉:由于土质不一样,手法不一样,所以他们的线条没我们的那么流畅。我们用的是海相沉积土,可塑性高,有粘性,讲究造型为主。他们主要是以瓷白著称,在颜色上比较讲究。他们的感觉很轻盈,而我们的就比较厚重。他们主要题材是寿星公等,我们是罗汉等,形象造型比较夸张。当然,两者各有特色,各有长处。“石湾公仔”的特色是神态好,釉彩朴素,表现了劳动人民的形象。

    南都:“石湾公仔”是民窑,一般给人的感觉是难登大雅之堂。你认为这种情况何时开始转变?

    刘泽棉:这个地位一时半刻是没有办法改变的。江西的官窑是下很多本钱去制作的。在资金充足的情况下,做工精细是必然的。而民窑,自产自销也可以说是自生自灭,相比较之下是比较吃亏。只需要作者一人,就可以完成一件作品,不需要很大的投入,这正符合了民窑的特色。无论是官窑还是民窑,最终还是要有艺术效果,官窑走的是富丽堂皇的风格,而民窑是质朴厚实的风格。

    过去的“石湾公仔”比较概括、简练,也比较粗糙,多数做动物、器皿等;明清后就比较讲究塑造人物造型,艺术性升华到一定程度。那时已经有很多富人把“石湾公仔”当作礼品送人。

    南都:“石湾公仔”目前的发展前景如何?

    刘泽棉:我认为现在就不分官窑民窑了,政府也非常重视。“石湾公仔”的发展很正常,没有过多的家族,也没有滥造,发展的空间很大。还是有很多品种有待研究和发展。

    南都:“石湾公仔”的特点是传神、写实,但也有人认为这样不够现代化,你怎么看待?

    刘泽棉:艺术就是需要多元化。但是“石湾公仔”是需要保持它的写实风格,如果不保持不发展就没人知道这是“石湾公仔”了。我认为这种写实风格还没到达顶峰,还没走到末路,还有很大的发展空间。

    南都:石湾陶塑技艺成为“非物质文化”,你本人也在2007年被国家评为非物质文化遗产传承人,对这个行业带来了什么影响?

    刘泽棉:我深感责任重大,我认为真正的传承人应该是刘传以及他那一辈人才对。我很惭愧,觉得现在做的还不够多。我认为以前的人受到时代限制,他们是为了生活,没有条件去深入创作。我现在就既要顾及市场化,也要艺术性,每一件作品都要用心去做。

    南都:你女儿刘健芬是第五代传承人,这门手艺会继续传承下去吗?你怎么看待传承的问题?

    刘泽棉:艺术不同于科技,没有独门秘方,主要靠作者本身的悟性。就正如齐白石说的“学我者生,似我者死”。所以传承还是要不断丰富。我的儿女,只要喜欢就可以把它当成职业。而我并没有正式收徒弟,不过只要他们愿意学,我就会愿意无条件地教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