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拉提的介绍:读《庄子》悟道:大恩不言谢,深恩几于仇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4/29 15:02:32


读《庄子》悟道:大恩不言谢,深恩几于仇

    庄子说,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只有忘记了有江有湖,活得超脱一点,才可以“相忘于江湖”。一个能读懂庄子的人,一定是个明智的人,一个有智慧的人,一个能够活在当下并且能够很好地处理好人与人、人与社会、人自身矛盾的人。

    有恩报恩,有怨报怨,该偿的就偿,该还的就还,恩怨分明,耿耿于怀,这些都是不能相忘于江湖的表现。懂得感恩,很好,一旦情怀滥觞就有问题了。感恩,本来是一种情感的自然表达,一旦被拿出来当成宣称工具,那就变味了。什么事一泛滥,就有问题了,就不符合天道了。庄子为什么告诫“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就是要鱼相互遗忘在江湖里,人呢?相互遗忘在大道里。只有遗忘在大道里,才能理解庄子的《大宗师》,进入《应帝王》。

    那么,怎么才叫相忘于江湖呢?古代江湖上的一句行话或许可以做注脚:大恩不言谢。

    为什么大恩反而不言谢了呢?因为你无法谢,也就是说用谢根本无法表达人家的大恩。“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是小恩,“涌泉报”其实是一种礼尚往来的“礼”,谢完了,还了人情,两不相欠,仿佛从此成了路人也无所谓了。你在我最困难的时候给了我一滴水喝,我发达之后还了“涌泉”,这够多了吧?“涌泉”成了一种观念,“涌泉报”也成了被用滥的感恩套路。实在没有办法拿出“涌泉报”者,怎么办呢?下跪叩头,或者许诺下空洞的大话:“先生的大恩大德我今生今世如果不能报答,来世当牛做马也要报答”,其实说者和听者都不一定相信有来世,只是话一定要这么说,才感人肺腑。

    “涌泉报”式的感恩连动物都有,所以只能算是小恩。举个例子,一位经历过唐山大地震的幸存老人曾经讲过一个狐狸报恩的故事:这位老人在1976年以前,是唐山一个水库的管理员,经常一个人驻守在水库边的配电室里。他喜欢钓鱼,钓的鱼常常吃不了,就养在厨房的一口大水缸内。

    有一天晚上,他听到厨房里有动静,就去看个究竟,原来是一只前来偷吃鱼的狐狸不小心掉进了水缸里,怎么也爬不上来了。想到前几次他钓来的鱼莫名其妙地少了,他就想把狐狸杀了。

    当他用强光手电照着狐狸正欲动手的时候,他看到狐狸的眼里满是惊恐、还有眼泪,他的心软了……就放了这只野狐狸。

    唐山大地震那天,凌晨3点钟左右,他在熟睡中,被一种急促的声音吵醒,就打开门,发现那只被他放走的狐狸焦躁不安地仰望着他,并一次次地围着他兜圈子。他想可能是狐狸饿急了,就在他想回屋里拿吃的东西给它时,那只狐狸忽然咬住了他的凉鞋襻,狠命地往外拉。他就随狐狸来到院子里。就在这时,举世皆惊的7.8级大地震轰然降临,他住的配电室瞬间即被震塌……

    这位老人一直念念不忘那救命的狐狸,他深有感触地说:“动物尽管不会言语,却也有着与人类同样的思维、灵性和良心……”。

    什么是大恩呢?父母养育孩子长大成人,再送孩子上大学,然后给孩子安排工作,帮孩子买房子,最后成家,孩子对父母亲的这个恩,用“谢”肯定是无法报答的。但父母亲如果因此认为孩子必须无条件地顺从,一旦孩子没有按父母的意愿做事,父母就指责孩子不懂事,欠父母的太多,那么孩子心里也会有不舒服的感觉,甚至产生相反的效果,从而和父母关系反而不和谐了。有的孩子在网上发帖说,“宁肯挨饿,也要选择自由”,不想同父母住在一起,怕唠叨。

    救人性命的恩堪称大恩了吧?对于这样的大恩,“涌泉报”显然不足以偿还了。那该怎么报答呢?多少钱财都无法报答了,只有用自己的命来报答才算公平交易。自己肯定不想死,那只有要对方死,于是报答大恩、深恩却变成了“恩将仇报”,杀了他,此所谓深恩几于仇也。《国史补》中有一则故事说:唐朝有个岭南节度使,名叫李勉,在开封尉任上时,曾放走了一个囚于狱中的刺客。数年后,李勉客游河北,偶然遇到这位当年的囚徒。

    故囚见到当年的救命恩人,不由分说将恩公李勉拉到家中盛情款待,并私下和结发妻子商量:“此活我者,何以报德?”妻子说:“偿还千匹可乎?”故囚说,不行不行,一千匹布不足以报答救命之恩。妻子又说:“两千匹可乎?” 故囚仍然摇头,说,还不够。妻子就说:“若此,不如杀之!”幸得此家仆人密告,李勉才免于一死。

    大恩成仇,唯有杀之方可报答,这故事很令人吃惊。可是,你如果看了《庄子·内篇》的最后一篇《应帝王》,你会发现,讲这个故事的人很可能是抄袭了庄子,至少是受到了庄子的启发。中国文学受庄子的影响太大了。

    看一下庄子的这段原文:南海之帝为儵,北海之帝为忽,中央之帝为浑沌。儵与忽时相与遇于浑沌之地,浑沌待之甚善。儵与忽谋报浑沌之德,曰:“人皆有七窍以视听食息,此独无有,尝试凿之。”日凿一窍,七日而浑沌死。

    有个词叫“疏忽”,现在都写成“疏远”的“疏”了,照古文写,就是庄子的这个“儵”——南海之帝的名字,意思就是快。他的性格喜欢快,追求高速度。北海之帝呢,名叫“忽”,同样喜欢快,同样追求高速度。唯有中央帝国的皇帝不一样,做什么事都慢慢悠悠的样子,既没有定什么规划和目标,也不追求高速度,浑浑沌沌,糊糊涂涂,笨笨拙拙,一副睡不醒的样子,这个皇帝呀,典型的无为而治,顺其自然。

    南北这两位皇帝,都很有成就感,为国家做了不少事,盖了不少高楼大厦。两个人都很忙,自己国家发展太快了,走路都是一路小跑,难得一个公休的机会,两人便相约到中央帝国皇帝浑沌那里放松一下,因为在那里休闲最好,那里人节奏慢,所以,人们累了都喜欢来浑沌的国家度假。

    儵和忽,来到自己的地盘上度假,出于礼貌,浑沌自然少不了接待一下,以尽地主之宜。浑沌这个皇帝呀,不太会说话,待人却蛮诚恳,儵与忽感觉人家招待得太好了,有点过意不去。于是,两个人就商量,人家对我们这么好,吃了人家那么多好东西,喝了那么多好酒,我们该怎么样报答浑沌这位老兄呢?

    儵和忽商量了大半天,终于想到了。儵说,一般人都有七窍对不对?两只眼睛用来看外面精彩的世界,两只耳朵是用来听动听的声音的,两个鼻孔是用来呼吸和闻味道的,还有那个嘴巴,是用来吃东西,说话的。可是,你看看浑沌这位老兄,一个窍都没有开,“此独无有”,和大家都不一样,不开窍怎么行呢?我们报答他的最好办法就是给他开窍,也让他看看世界上的花花草草,让他品尝一下各地美食。

    忽说,好啊。我派人去拿工具,于是两个人“尝试凿之”,一天给他开一个窍,到第七天,眼耳鼻舌身都开了窍,七个洞都开了,结果怎么样?“而浑沌死”,浑沌就这样被两个家伙报恩给报死了。完蛋了!

    庄子真是太幽默了。报答,报答,把人家活活报答死了。简直要笑出眼泪来了。庄子的幽默文章,天下第一。笑啊笑啊,就成哭了;欠了人家的情,就商量报答,结果把人给杀死了。大恩成仇啊,非杀之不足以报答。

    读庄子的文章,你不能简单地理解成好心办坏事哦,是说处在浑沌境界的人,那是真正定,六根不动了,内外隔绝了,你不要试图去给他开窍,不要去打扰他。

    中国文化认为,人类之所以堕落,远离老祖宗那个太平社会,那个大同天下,是因为人类不停地给浑沌开窍,西方文化则认为偷吃了苹果以后就开始了堕落之路。

    在上古时代,人都很自然,不需要修道的,个个都在道的境界。庄子说,“泰氏,其卧徐徐,其觉于于;一以己为马,一以己为牛;其知情信,其德甚真,而未始入于非人。”

    泰氏(太初)是怎么睡觉的呢?徐徐的,缓缓的,悠悠然,轻飘飘的,总之很舒服的样子。今天的人,开着车,听着手机,想着工作计划,忙得连个安稳觉都睡不好,可怜啊。那个时候的人也没有时间的概念,想几点起床就几点起,无所谓啦,反正不会被老板骂了。

    “一以己为马,一以己为牛”,你愿意叫我是马就是马,叫我是牛就是牛,随便你了,不关我事,反正我是浑沌着没开窍的状态,无是无非,心境如一。上古时代人的感情很纯真,没有什么道德观念,但是他们的道德很真实,也没有现代人认为的我是对的,你是错的,没有这种观念,而是很空灵的境界。

    道德这个词是后人用的,在上古,政治文化就是道的境界,浑沌的境界,还不是德,还没有德这个概念。在道家看来,道衰了才有德,德衰了才有礼,礼衰了才有仁,仁又衰弱了,行不通了,这才有义。

    我们古老的传统文化,尧舜禹时代,本来是一个安定的社会,老百姓过着太平日子,后来人类自作聪明,你开一窍,我开一窍,你发明那个先进的东西,我发明这个东西,人的欲望被激发了,自己把原本那个安定的社会给破坏掉了。孔子讲的天下国家,大同思想,是什么意思?读读《礼记·礼运篇》就知道了。《礼记·礼运篇》在开头就说,某一天,孔子吃饱饭,站在走廊一个角落叹息,被一个学生看到了。学生就问,老师,您为什么叹息?孔子说,咳!人类一天天堕落,没有办法再回到那个境界!

    在《大宗师》里,庄子主要讲了两层意思:第一层是说怎样才算完成一个人,要能够了了生死,超凡入圣,逍遥解脱,然后才可以入世做人做事;第二层是讲对生命的认识,在哲学上就是说天命,就是上古道家的《阴符经》中所说,“观天之道,执天之行,尽矣!”庄子在《大宗师》的开篇就说道,“知天之所为,知人之所为者,至矣。”我们只需要知道天之“所为”,不必探究天之“能为”,就是效法于天道,顺应宇宙自然的法则。

    “知天之所为,知人之所为者,至矣。”能够知天之所为,然后了解各种人事道理,包括生理的变化,精神、思想的变化等等,一个人学问修养到这个地步,就算是到家了。就相当于孔子说的君子了。

    道家认为,我们人的生命,同宇宙自然法则是一样的。在庄子看来,人的生命是可以自己做主的,为什么有的人正当壮年的时候,或者说在最辉煌的时候,突然死了呢?为什么那么多的人没有善终呢?为什么很多人不能长寿呢?都是自找的。换句话说,是自己糟蹋的,自己折腾的,是自求快乐导致的。我们人类的智慧,很了不起,但最后还是空的。最高的智慧,到达了知而无所不知。还是空的,因为空,故名无知。

    真正智慧的最高处,一无所有。所以一个真正高明的领导,一定不需要太精明,不要太能干,太聪明太能干也要显得很拙很不会干的样子,这样一来,他手下的人就能够发挥作用,各自干给领导看,得以表现自己,实现自己的管理欲望,体现自己的人生价值。这就是领导的无为而为。

    阳子居和他的老师老子有一段对话,很有意思。阳子居见老聃,曰:“有人于此,向疾强梁,物彻疏明,学道不倦。如是者,可比明王乎?”老聃曰:“是于圣人也,胥易技系,劳形怵心者也。……”

    阳子居问老子,老师,有这样一个人,脑子向来反映快,身体又强壮,看事情很透彻明白,又学道不倦,做人做事无可挑剔,各方面都强人一等,这样的人,可以和尧舜禹这样的治世圣人相媲美吗?是不是一个治世帝王的材料?

    老子说,不行,差远了。这样的人“胥易技系”,他已经把人性中不是真的圣情,用过分了,变了,太讲究技巧了,太聪明了,不自然了,后天太做假了,人性已经支离破碎了。虽然聪明,但是自己很老苦,上司之所以还用他,就是因为他能独当一面,能像老牛一般地干活,于是就给他上个套,给个名誉,让他不拉车去吧,他的心其实挺累,跟着他一起干活的人也都累,距离明王差得太远。

    庄子不是说过嘛,“巧者劳,智者忧,无能者无所求”。手巧能干的人一辈子劳累,聪明有学问的人忧虑多烦恼多,有用所以招祸,笨笨傻傻啥也不是的人,没用,一无所求,反而活得舒服。

    阳子居就问老子,什么叫“明王之治”?老聃曰:“明王之治,功盖天下而似不自己,化贷万物而民弗恃;有莫举名,使物自喜;立乎不测,而游于无有者也。”

    老子说,所谓“明王之治”,就是功盖天下好像自己不占有,借用道德的感化,仁爱于万物而老百姓不害怕他,翻然悔悟感觉他很亲切,用不着标榜自己的功德个名声,天下人都喜欢他。

    “立乎不测,而游于无有者也。”这句话很重要,很关键。“立乎不测”,立于不测之地,没有道能行吗?一般人多高,一量就知道了;学问多深,一聊天就感觉到了;德有多高,一看他做事的细节就知道了,可是,明王“立乎不测”,你没有办法测,你永远不知道他有多高、多深、多伟大,他不是一个一览无余的人,深不可测,“而游于无有者也”,最后游心于空灵的境界。

    《易经》只讲到八卦,有一卦是卦不出来的卦,那就是第九卦,我们现在叫太极,真空。所以庄子也不告诉我们答案,他只是一个故事讲完,接着讲另一个,答案就在故事里,自己领悟去。

    那么《应帝王》主要讲什么呢?借用南怀瑾的话来说,《庄子》的内七篇是一系列的,有连贯性的,从第一篇《逍遥游》如何解脱,到怎么样悟道、修道,然后到《大宗师》;由得道的完成,既可以出世,又可以入世。当然,重点在于出世,偏向于形而上道,但是它的作用,偏向于入世;这就是道家和儒家的不同之处。《应帝王》,不是应对的意思,帝王代表了治世的圣人,这是中国旧文化,上古最古老的观念,认为足以领导国家天下的人,非有道之士不可。只有有道之士才可以入世应世,成为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帝王,这与佛家有一个思想是相同的。学佛一定偏重于出世吗?错!真正大乘佛法的重点,是注重入世的,所以注重转轮圣王。转轮圣王的意思,是能够扭转乾坤的治世明王,同佛是一样的。

    《庄子》这本书是可以读一辈子的书,是可以经常翻出来、解答人生困惑的书。孔子讲仁义道德,庄子怎么说?这些东西很好,但会被后人拿来窃国。尧、舜、禹,都知道是治世的圣人,庄子怎么说?他们三个人会被后人拿来做招牌的!庄子的文章就是这样,经常出人意料,但可以终身受用。

    大家看看,庄子看问题多深刻!他对宇宙、人生看得非常清楚。一个能读懂庄子的人,一定是个明智的人,一个有智慧的人,一个能够活在当下并且能够很好地处理好人与人、人与社会、人自身矛盾的人。星云法师在论述“如何与人相处”时说:“在人群中如何与人和睦相处,有四句话供大家参考:忍一句,祸根从此无生处;饶一着,切莫与人争强弱;耐一时,火坑变作白莲池;退一步,便是人生修行路。”

    一个可以应帝王的人,在当下社会中做起事来自然可以游刃有余,至于与人相处,那不过是人生的修行而已。

庄子智慧:由生命着手,看穿本体,最后悟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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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庄子是道家的代表,与老子合称“老庄”。谈起道家,最难懂的当然是这个“道”字。“道”并不是我可以客观加以界定的对象,而是包含一切客观与主观之物的“整体”。整体是唯一的,我们身在其中,又怎能看清庐山的真面目呢?我们看待任何事物,只要走出自我中心的狭隘范围,那么随着观点的提升与扩大,眼界与心胸也将不同凡响。如果抵达“道”的境界,亦即可以从“道”的角度来观察万物,则将觉悟“一切都很好”。

    人生的种种切切,无论悲喜顺逆,最后难免都是“船过水无痕”。这时是只能低叹三声无奈呢,还是可以放旷慧眼、穿透表象,直观“道”之本体,见出一切变化都是“道”的姿态,若有苦乐,则纯属人为造作呢?庄子由此入手,以令人惊羡的“达观”心态,把人生的烦恼与痛苦一一点化,成为连绵无尽的美好风光。

    在庄子笔下,我们看到他如何梦见蝴蝶、欣赏鱼乐、曳尾于涂、笑傲江湖。他口中的比喻,有如连环之珠,晶莹剔透而闪耀慑人,能使听者驻足沉思、若有所悟,甚至自觉惭愧、若负平生。他擅长描写平凡人的不凡,如庖丁解牛、痀偻丈人承蜩、大马捶钩之绝技、梓庆鬼斧神工、轮扁得心应手等等。任何一样小技艺,只要长期专注去做,心无旁骛而乐此不疲,最后皆可登至化境,如有神助,甚至形同通灵一般,可以自娱娱人。

    庄子对于人间的竞争、斗争与战争,总是以批评嘲讽的语气,指出其中的执著、盲点与愚昧。世人所向往的富贵功名以及浮华享乐,无不让人付出自我遗忘或自我遗弃的惨重代价,实在得不偿失。相对于此,庄子认为人的生命除了身与心之外,还有灵性的层次。问题是:灵性的呈现需要修行的工夫。在老子看来,功夫在于“虚”与“静”;庄子接受此一观点,再以“心斋”一词画龙点睛,亦即以心之斋戒为阶梯,以求向上悟道。“精神生于道”一语,显示人在悟道之时,才能展现灵性的光辉。这样的精神一旦出现,则“天地与我并生而万物与我为一”,就不再是梦呓之语了。

    道家立说的目的,在于化解“存有学”的虚无主义,因此要扣紧“道”来寻求启明。悟道者是极少数人,他们即使无缘以其“三宝”来治理百姓,至少可以安排自己的人间际遇,做到游刃有余,进而逍遥自得。在老子之后,战国时代的庄子就是道家的最佳代表。

    庄子能够悟道,当然有一套修养方法。这套方法的前提,是深入而准确地了解“人的生命”是怎么回事。简而言之,庄子要由人的生命现象着手,看穿人的生命本体,然后提出一系列修行指针,最后抵达悟道的境界。

    那么,人的生命现象有何内容?人有身体与心智。身体有感官,由此引发情绪与欲望,造成各种困境。庄子的观察是:“一受其成形,不亡以待尽,与物相刃相靡,其行尽如驰,而莫之能止,不亦悲乎?”(《庄子·齐物论》)意思是:人承受形体而出生,就执著于形体的存在,直到生命尽头。它与外物互相较量摩擦,追逐奔驰而停不下来,这不是很可悲吗?这样的人,“其寐也魂交,其觉也形开,与接为构,日以心斗”。(《庄子·齐物论》)意即:人们睡觉时心思纷扰,醒来后形体不安,与外界事物纠缠不清,每天勾心斗角。很明显,这样的困境可以推源于心智的偏差作用。

    人的心智拥有认知、判断、选择等功能,但是它很容易陷于“区分”的层次。庄子质疑说:人所肯定之“正处、正味、正色”(真正舒服的住处、真正可口的味道、真正悦目的美色),对于其它动物而言是完全无法接受的。(《庄子·齐物论》)即使专就人的社会而言,所谓“仁义、礼乐”也都难免是偏颇的、相对的、形式化的要求,其结果则往往是扭曲了人的本性。因此,庄子的建议是:“堕肢体,黜聪明,离形去知,同于大通。”(《庄子·大宗师》)意即:摆脱肢体,除去聪明;离开形骸,消解知识,同化于万物相通的境界。

    简单说来,针对人的身体与心智而言,庄子的立场是要做到“形如槁木,心如死灰”(《庄子·齐物论》),要让身体好像没有血气与欲望,并且让心智好像没有执著的意念。做到这一步,才可进入修行的领域。

    修行共分七个阶段,依序是:外天下,外物,外生,朝彻,见独,无古今,不死不生。(《庄子·大宗师》)意即:遗忘(或超越)天下(代表人间的一切,包括仁义与礼乐之类的价值观);遗忘万物;遗忘生命。这三步皆用“外”字,表示不受干扰之意。然后,是透彻通达,有如阳光照亮一切(类似“启明”状态);看见一个整体(一切合而为一,皆源于“道”)。接着,没有古今之分,时间不再具有意义;最后是不死不生,亦即与“道”合一,永恒不变。

    以上虽然列出七个阶段,但是要做到第一步“外天下”已属困难之至。譬如,谁能做到“举世而誉之而不加劝,举世而非之而不加沮”?(《庄子·逍遥游》)亦即做到了“即使全世界的人都称赞,他也不会特别振奋;即使全世界的人都责备,他也不会特别沮丧”?要有多强的内在定力,才可完全无视于“天下”的左右?庄子期许人们由习以为常的“重外轻内”,提升到“重内轻外”,而最高目标是“有内无外”。但是,这个内在自我还需要下另一番工夫,就是庄子著名的“心斋”之说。

    “心斋”(《庄子·人间世》)即是要由“气”的角度化解自我对身心的执著,成为“虚而待物”的状态,然后可说:“唯道集虚”(只有在空虚状态中,“道”才会展现出来)。由此可见,关键依然是“道”。说得清楚些,在“形如槁木,心如死灰”之后,“心”并未真死,而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展现出“精神”境界(又称为“真君”、“灵台”、“灵府”)。换言之,人的修养可以达到“精神展现”的层次;以此为基础,才可以进而欣赏庄子的生命情调。

    学习《庄子》,尚离此一美境甚远,但是至少已经明白“不得已”三字的奥妙了。所谓不得已,并无勉强、委屈、无奈、被迫之意,而是在判断各种条件成熟的时候,我就顺势而行,亦即“行其所当行,止于其所不得不止”。于是,重点转而成为:如何判断各种条件是否成熟?能够做到这一步,则是“转识成智”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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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阔的人生视野(2009-09-09 08:44:58)     在大鹏南飞的寓言中,庄子提到一些小东西对大鹏的讥讽,正好可以反映凡人如何看待像庄子这样的哲学家。庄子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同时也很清楚别人会如何嘲笑他。他分别描述如下:

   「蝉与小鸟讥笑大鹏说:『我们一纵身就飞起来,碰到楡树、枋树就停下来,有时飞不高,落在地上也就是了。何必要升到九万里的高空,再往南飞去呢?』」

   「水泽边的麻雀讥笑大鹏说:『他要飞到哪里去呢?我一跳跃就飞起来,不到几丈高就落下,在蓬蒿草丛中翱翔,这也是飞行的绝技啊!牠还要飞到哪里去呢?』」

    一般人很早就面对现实,接受命运的限制,正如鲁索(J.J. Rousseau,1712-78)所云:「人类生而自由,但到处都是枷锁。」最大的枷锁是世间相对的价值观,认定人生所要追求的不外乎长寿、财富、官位与声名等等,而忽略了自我提升转化才是人类的正确选择。

    何必飞得那么高呢?意思正是:何必对世俗价值摆出清高的姿态?何必向往崇高的理想?何必坚持自我超越的道路?我们这些小东西(庄子用「虫」来描写)也懂得飞行的绝技啊!要飞就到处可以飞,何必升到九万里,再往南方飞去呢?

    在古人的观念中,南方是代表太阳的光明地区。《易经》上说「圣人南面而听天下,向明而治」,是说他面向南方,可以光明正大治理百姓。就一般的鸟来说,南方或北方未必有什么特定含意,像「螳螂捕蝉」中的异鹊,是从南方飞来的;又如庄子告诉惠施的「鹓鶵」比喻,也说他是由南海飞向北海的。但是在「大鹏南飞」寓言中,既然先谈到由鲲变鹏,又谈到大鹏高飞,那么牠「飞向南方」自然引人深思了。

    人的生命必须先求减少物质上的束缚,再逐渐化解相对的心智需求,才有可能高飞远引。这时若无特定的方向,则前面各项修练步骤根本没有必要性与正当性。所谓「方向」,可以理解为精神的家乡。一个人生于何时,成长于何处,并非自己所能决定;他对自己的家庭背景、受教育过程、所交往的朋友、所加入的行业,也有相当大的不由自主的成分。他唯一可以自由选择的,是自己的精神家园。

    《庄子?天下》列了七派学说,各有宗旨。庄子对每一派的宗旨都是先作扼要的叙述,再说「古之道术有在于是者」,接着指出某些人「闻其风而悦之」。由此可见,人生不能没有方向,这方向通常是古人智慧的某种表现,可以引发我们去追随及实践的。找到了这样的方向,一生可以无怨无悔的奋斗下去,让自己焕发某种惊人的光彩。在庄子看来,七派学说中,难免各有所偏,其中只有老子可以称为「古之博大真人」,他自己呢?当然更有一番妙境:「他的思想充实而难以穷究,在上与造物者同游,在下与超脱生死、忘怀始终的人做朋友。」

    这是一种幻觉吗?或者,这是人类精神所能抵达的至美之境?智慧在道家书中,常被描写为「光明」;若能觉悟,则没有执着的理由,然后可以欣赏当下所见的一切,有如尼采笔下的婴儿,当他说「我是」时,是指我现在的状况是可以得到肯定的。推而至于人生的一切遭遇都是可以接受,进而可以欣赏的。

    庄子在「大鹏南飞」的寓言中,轻描淡写地说:我们仰望天空所得的美景,其实由天空往下看,也可能是同样的美景。因此,暂且不管南方是否真有光明,是否真能让人得到智慧,我们只要往上提升,首先就会因为距离拉开而化解了利害关系,并且在心中孕生美感。这种美感将使人安静而平静,体验万物的和谐与美妙。人的生命若是错过这种转化的契机,不是一大遗憾吗?庄子的用意若是受人误解,那将是无可弥补的损失。

梦与人生
-----读《庄子》有感 

    在人的身体上发生的千奇百怪的现象很多,最神奇的,莫过于做梦。梦可以说是色彩斑斓、五花八门、出神入化。生活中实现不了的事,在梦中实现了,意想不到的事,在梦中发生了。

    把人生比作梦的,可能庄子是第一人。细一想,人生不就是一场梦吗?梦者幻也,人生亦幻也。人生既幻,那些纠缠不清的是是非非,那些累人的名利荣辱,亦幻也!

    庄子在“齐物论”中有一段精彩的论梦,这是庄子借长梧子之口与瞿鹊子的对话。译文如下:

    那些梦里饮酒作乐狂欢的人,早晨醒来可能会遇到烦心的事大哭一场(梦饮酒者,旦而哭泣);那些梦里伤心悲哀大哭不止的人,一觉醒来,可能高高兴兴的骑着马、带着箭、架着鹰去狩猎(梦哭泣者,旦而田猎);在他们做梦的时候,并不知道是在做梦,还以为是真事儿哩(方其梦也,不知其梦也)。还有更奇怪的,梦中之人又在做梦,醒了之后方才知道,是梦中套梦(梦之中又占其梦焉,觉而后知其梦也)。只有那些彻底觉醒,真正开悟的人,才会知道人生犹如一场大梦啊(且有大觉而后知此其大梦也)。而有些人,自以为自己清醒明白、一副明察秋毫的样子,似乎什么都知道(而愚者自以为觉,窃窃然知之),整天动不动就“当领导尊贵”“做平民卑贱”的乱叫唤(君乎!牧乎!)孔丘真是固执浅陋极了!他与你都在梦中啊(固哉丘也,与女皆梦也!)我说你做梦,其实我也是在梦中啊(予谓女梦,亦梦也)!

    庄周老先生说的太对了!人生就是一场梦啊!

    看一看周围那些林林种种的是是非非,什么“是”呀!“非”呀!是就是非,非就是是。不是吗?曾经批判的东西,如今却又弘扬彰显,曾经全民追求的东西,如今却一钱不值,这样的例子还少吗?苏轼《念奴娇·赤壁怀古》词里有一句:“人生如梦,一樽还酹江月。”人生如梦,梦如人生。当今社会,不在梦中的,能有几人?为名誉所累,为财富所累,为感情所累,每天都祈求美梦成真。待到梦醒时分,方觉是为他人作嫁衣裳。

    一切皆幻!一切皆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