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保龄美容设备:马克思墓前断想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4/27 22:45:35

                                                                                    

 

我一直以为马克思的墓是在海德公园。在一个淫雨霏霏的日子,我站在拄着文明杖,怒不可遏的丘吉尔的雕像前,忽然想到了马克思。于是直奔海德公园。

问了几乎全公园的活物,才知道马老住在海格特公墓而不是海德公园。于是往伦敦北赶。好在有“蚝卡”(一种公交卡)。坐在车里想不通:呵呵大名的马克思,怎么在英国问谁谁不知呢。

 

这是一个非常英国化的公墓,有砾石小径,一如英国的乡间小道,两旁墓碑错落。这些墓碑因年月久远,有些断成两截。一截斜插在土里,另一截倚在上面,仿佛是灵魂与现世的搀扶。青草四溢,墓碑上的凹文嵌满了苔藓。有些歪斜着的俨然一个吃力地站立的灵魂。墓碑风格各异,你大致可以读出它的主人的宗教和身份。像繁华的大街上的行人一样,基督徒,犹太人,穆斯林,无神论者,穷人,富人,无名者,英国人,外国人。。。。唯一的区别是这条大街是定格的,缄默的。

马克思墓是其中之一。

装有马克思骸骨的墓在这片犹如乡间花园的景致中不是有些突兀,而是相当的突兀。当然,马克思的崇拜者可以激动地说这是高大,伟岸。总之,我第一眼看到时觉得这墓碑对这片景致而言有些粗莽。从马克思呆滞的眼神中我读出的是他的不满,无奈以及愤怒。在巨大头像之下,是康沃尔郡花岗岩的底座。底座上方镌刻着“Workers of all lands unite”——《共产党宣言》的名言:“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把“Workers ”译成“无产者”,在当下的语境有些别扭。碑文是引用马克思于1845年写的《论费尔巴哈》(Theses on Feuerbach)中的结尾,有些耐人寻味:“The philosophers have only interpreted the world in various ways - the point however is to change it.”(哲学家们仅仅用不同的方式解释了世界,而重要的是改变世界)作为哲学家的马克思,作为革命家的马克思,他两样都做到了。

马克思的对门邻居,是“社会达尔文主义”的创造者Herbert Spencer。我无从知晓是谁这样安排的。和马克思相比,斯宾塞是典型的资产阶级代表人物。这个《经济学家》的编辑。高薪且又闲在。1853年,继承大笔遗产,辞职而专心著述。而马克思一辈子都依靠好友恩格斯接济,过着自己根本无法负担的“布尔乔雅绅士”的小资生活。我想,马老望着对面的斯宾塞的表情可以理解。

列维在《人脸野人》一书中说不管是从政治上说还是从思想上讲,马克思主义都证明是一个灾难。我是一个愚笨之人,知道马克思而读不懂主义。所以没有资格“从政治上说还是从思想上讲”马克思,只能从生活中还原部分马克思。

 

马克思1818年出生于德国莱茵省南部特利尔市一犹太人律师家庭。

马克思自己的背景是资产阶级和犹太人。他的祖上是拉比,但他父亲把自己的名字赫舍尔改成海因里希。读伏尔泰和革命的书长大,改宗基督教,以逃避反犹法,在特里尔当律师。过着世俗生活。他的政治观属于受教育的普鲁士资产阶级;爱国和拥护君主制。

马克思初期曾试图子从父业,接连在波恩和柏林学习法律。

在学习法律期间他遇到未来的妻子,出身贵族家庭的珍妮•冯•维斯法兰(Jenny von Westphalen)。

此间,马克思还曾一度为科隆的一份自由派报纸作编辑。

这份报纸很快被普鲁士政府查禁之后,马克思被迫来到法国巴黎。他在巴黎提出了与资本主义对工人的异化相反的合作生产的共产主义思想。

他被驱逐出巴黎,与恩格斯一起到比利时,他们两人合著的《共产党宣言》1848年发表,正值革命风潮席卷欧洲大陆。《共产党宣言》坚称,阶级斗争贯穿着整个人类历史,但随着无产阶级的胜利,阶级斗争最终将消亡。

马克思转而回到科隆试图再出版他所编辑的报纸,但1849年被驱逐出境,迁居到英国伦敦。

马克思曾经说过,英国是个好地方,只要你不是一定得住在那儿。可笑的是,他自己从1849年直到1883年去世都一直住在伦敦,据最近的大英帝国档案发现,他曾于1874年申请加入英国国籍,但被拒绝了。

马克思和家人大半生都生活贫困,“虽然他的口味属于典型的德国资产阶级(口味浓重的食物,内容厚重的书籍,意味浓重的幽默)。”“他给《纽约每日论坛》(New York Daily Tribune)和好几家德国报纸写文章,到处演讲(常给德国工人教育协会演讲)。在大英博物馆钻研,痛斥一切事物.”(引自《伏尔泰的椰子》伊恩•布鲁玛著)

而据英国国家档案馆馆长劳伦斯介绍,据记载马克思一生中只有一次试图找一份工作。马克思当时曾申请成为一个铁路局文书;不过由于写的字太难看,(这一点,在沙·拉波波特回忆恩格斯的文章里被证实:“当我提到《资本论》第三卷的出版问题时,恩格斯指着一大摞手稿,建议我读一读,哪怕读一行也好。但我一个字也看不出来,字迹根本无法辨认。恩格斯说:‘现在您该明白了吧,仅仅整理原文这项工作就多么不易啊!’”)他的申请很快就被拒绝了。

这个无具体职业的、生活基本靠恩格斯接济的人却曾热衷炒股。其战绩可想而知。

有人说他是哲学家、社会科学家、历史学家。也有人说他是革命家。

不过很少有人知道其实马克思还曾涉足投资,成为英国一家报纸的股东。

英国国家档案馆的材料显示,马克思曾投资四英镑(按购买力约折合今日1000美元),作为一家劳工新闻报纸《工业报》的股东。

该报纸在1883年倒闭停刊。

在该公司的股东名单上,除了马克思之外,所有股东都填写了自己的职业。他们其中有裁缝、木匠、油漆匠和鞋匠等等。

称自己是哲学博士的马克思却没有填写任何具体的职业。

如果说海因里希·马克思试图通过不动声色的同化来逃离其先祖的世界的话,那么他的儿子卡尔·马克思则试图通过向那个世界宣战来逃离。他对资产阶级和对犹太人的仇恨不相上下。他给犹太人罗列的罪名是贪婪,物质主义,自私自利。价值观稀缺,寄生成性。仇英者给英国、反美者或给美国找出的罪名差不多也是这些。

这一类反犹主义的表达可文雅可粗暴。马克思常常选择粗暴的方式。他说“犹太教”已经泛滥到全世界,已经将“一无所有的人类和自然变成可任意处置、任意买卖的物件,变成自我需求,物物交换的奴隶制的猎物。”他还说“金钱是以色列民的妒邪的上帝,在他面前不能有别的神”而希伯来人是“证劵交易行情表的缪斯。”

他称自己的朋友,德国社会主义者费迪南德·拉萨尔,是个“犹太黑鬼”,他的血液里有在以色列民出埃及时随行非洲淫妓的痕迹。在马克思设想的世界里,国家、宗教、民族、阶级区别不再重要,甚至不再存在。即就是为什么革命必须到来。然后他自己就不会再被人界定为资产阶级的犹太人,因为不会再有什么资产阶级犹太人,正如他对李卜克内西说的:“犹太人的社会解放是将社会从犹太人手中解放出来”。作为无法逃脱的犹太人对自己的身份的焦虑感和羞耻感的马老,其心理一定是扭曲的。

马老好“革命”那一口。1855年的星期日贸易法案骚乱。6月24海德公园,星期日。宪章运动者决定组织一场抗议集会。第二天,马克思便激动地对他远在纽约的读者宣布:“英国革命昨天在海德公园拉开了序幕”(他的着重)。事实令他失望之极。

李卜克内西说过,英国"永远是欧洲自由斗士们的安全避难所",但也是乌托邦理想的坟墓。接近生命尾声的马克思,不得不承认,在英国发动革命的前景是无望的。让我们这些社会主义的追随者郁闷的是,连英国的社会主义者对马克思或者论著也毫无兴趣。1872年共产国际的会议上,英国代表坚持要成立他们自己的本土的组织,而不是由大会代表。他们不信任外国人,也压根儿没想过让伦敦成为世界解放的源头。这种坚守(你也可以说它是固执,自大等)一直延续到现在。铁娘子撒切尔夫人将这种坚守演绎到了极致。这也不奇怪,一群社会主义者一旦是英国人组成,理性之水就会浇灭令人迷乱的革命烈焰。更何况像撒切尔夫人这样的反社会主义的死磕党。

“马克思喜欢用一种辛辣讽刺的口吻。这种口吻将影响从东柏林到北京的一代代政党文人”。马克思在有生之年没有看到自己的理论得以实践,但在20世纪的世界他的衣钵继承者们把“辛辣讽刺的口吻”成功地打造成“锋利冷酷的利器”,成千上亿的无辜者的鲜血冲刷着这把利器,使其寒光四射,从布拉格到莫斯科,从天朝到平壤;从金边到哈瓦那……

失意、焦虑、愤怒一直追随着。马克思的压力可见非一般。是人都要想法子缓释。马老的缓释法有点难以启齿。他“解放”了恩格斯的女仆,还撒下了一星之火。我猜那时的“人流”是高科技。不管怎么说,这个“雷”恩格斯顶了下来。孩子名叫“Freddie Demuth”。

 

1883年,马克思逝世,被埋葬在伦敦北部富人区的海格特公墓。当年参加葬礼的人寥寥无几。

有记录说,恩格斯当年在马克思的墓前说到:“他的名字和著作将流传千古。”

可怜的马克思去世的消息,只在《泰晤士报》上有一条简短报道。他死在伦敦。令我等马克思的徒子徒孙囧的是,这个报道却是驻巴黎记者在报纸上读到新闻后发回的。

伦敦对马克思来说实在是一颗不得不咽的苦果。住在伦敦达三十年之久,死在这块土地无人关心。他不喜欢英国,出于难以考证的理由,他仍旧申请成为英国公民。可气的是,他还被拒绝了。如果你无法理解这个伟大的革命领袖的想法和感受的话,我们不妨打个粗俗的比方:一个男人,不想要一个女人,但又不得不要。于是,他开口求婚。但他却被拒绝了。他的自尊心,他的利益算盘珠散落一地,无从收拾,他此刻的心慌应该可以理解了吧。

无论如何,马克思永远躺在了海格特公墓(Highgate Cemetery )。

 

马克思,这个公认的伟大的哲学家,很不哲学,甚至有些很不光彩地过完了他的一生。这个公认的伟大的革命领袖,却没有脾气地(或者脾气最终被消解)在最不革命的地方生活了三十四年。这个公认的伟大的思想者,以雕塑的方式,坐着这片最民主,最资产阶级化的公墓,仍在思考着为什么。他的最著名的美髯须在雕像里全卷成了无数个问号。这个公认的伟大的犹太人在生前却不喜欢甚至是痛恨犹太人。我听说,前不久,他的墓前堆了几小堆石头,这是犹太人传统的纪念的纪念象征,而这个象征应该是对这个犹太人的自我形象的最大冒犯。我没看到,我看到了几束枯萎的花把子,其中一束泛色的缎带上依稀可辨的文字是我仿佛有些陌生却又再熟悉不过的中文。我没有去仔细辨认------这毫不奇怪。

阴雨总像是如故而至地飘了下来。有些阴冷,望着凝重的,庞然大物般的马克思墓,我不禁打了个寒颤。于是转身,离开。我感觉身后沉重,压抑。我不禁加快了脚步。想:一个最伟大的人写出了最伟大的书,却被当今的人评为最坏的人,最坏的书。为什么?

出了公墓地,我决定不去跟自己过不去,让卡尔·马克思自己琢磨去吧,反正他永远有的是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