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海 小学排名:枫树与苗族图腾崇拜

枫树与苗族图腾崇拜

也许，人类的祖先（中国有有巢氏）是从树上走下来的，在那远古的原始社会时期，树可以遮风蔽雨，可以钻木取火，可以观测日出日落，树叶可以用来蔽寒，果子可以充饥。从某种意义上说，一棵树就是人类的生命居所。所以，宗教的故事，往往从树讲起。《圣经》故事中，开篇就有一棵生命树，一棵善恶树。而基督教文明形成的民俗则是过圣诞节，而且总得在家里弄棵圣诞树，反映了万物枯萎的季节，人人家里要“种”树的一种向上精神。

在中国，有的古老民族中就有树图腾崇拜，苗族也有树图腾崇拜。我曾到黔东南州雷山县郎德镇走了四五个村寨，看到村里的高坡地带都有一棵大枫树。当地人告诉我们，这是一棵护寨树，每当逢年过节，是村民祭祀的地方。

郎德镇也利村碧勾寨是向导李国章的家乡，也是我们这次采风的重点。

碧勾寨背后是绵延数十里的雷公山山脉，它是千百年来碧勾寨的忠实靠山。雷公山山脉撒落着群星般的苗族村寨。踏着一条条山道，深入那带有浓浓苗疆风情的村寨，如果你带着勤劳者在土地上挖金子一样的干劲，一样的虔诚，去挖掘这方土地的历史文化，便会发现树图腾崇拜与苗族的渊源。就拿碧勾寨来说，白枫树是图腾。人们把某种动物和植物作为崇拜对象，相信与这类动物和植物有密切的关系，当遇到不测，图腾就会保佑他们。人们也竭尽全力表示对图腾的敬重，于是，就形成了树图腾崇拜习俗。

这次采风的向导，是中国民族苗族文化雷山研究中心的李国章老师，这位苗族文化的传人，读过大学，他天生有好的记性，我对他能记住那么多的苗族民间传说，民歌、山歌而感到惊讶。这是与生俱来的一种感情，一种溶于血液中的苗家人对本民族文化的尊重与守护。

李老师谈起碧勾，豪饮了一碗自酿的米酒，脸上充盈着自豪。他为我们讲述了一个个非常动听而有趣的故事：古时候有一个叫“相先娄，把告养”的绝嗣鬼师，一天，他在大枫树的树洞中发现蝴蝶留相、榜相两姊妹（现在通称为妹榜、妹留），和水上的泡沫“游方”（恋爱）怀孕后生下12个蛋。并于12年后，孵出了苗族的始祖姜央，牛，蜈蚣等12个兄弟，从此天下便有了人和动物。因为“蝴蝶妈妈”生于白枫树之中，所以，枫树就是苗族崇拜的神树。苗族人视姜央为远祖，供奉“蝴蝶”为祖先，种植枫树保佑村寨安宁，子孙繁衍，五谷丰登的习俗延续了千年。在今天黔东南的部分地区，还有“扫寨”习俗，祭祀的就是“蝴蝶妈妈”，枫树也成为苗族文化中很重要的图腾造型。这个故事，苗族古歌里也唱了。

我想，以其说苗族古歌是在探索“我们从哪里来”这样一个命题，不如说是苗族先民对生命的一种感悟，一种升华，对大自然的一种热爱。

李老师说，是那棵白枫树成全了蝴蝶他与泡沫的良缘，为了纪念“蝶母”居住过的那棵树，于是，就把白枫树作为吉祥的象征，一种崇尚生命的象征，作为一种生命的源泉来崇拜和祭祀。

借着酒兴，李老师给我们上了一堂苗族树图腾崇拜教育课。我们大家都亲切地称他为“李领队”。领字既有“带队”的意思，也有“领悟”的意思。

确实，在苗族人看来，树与村寨是分不开的。每村都有一棵古朴、苍劲的护寨树。是先有树，苗民才选择这里做为祭祀地方；还是先选择祭祀地点，后栽上这棵护寨树？谁也无法回答，总之，这棵枫树早已是苗民心中的灵魂，他们生活中的一种精神支柱。

这天是个吉祥的日子，2009年12月26日，我们有幸亲自参与了种植白枫树的整个过程。虽然村里年轻人大都外出打工，种植白枫树的仪式还算隆重。正午时分，虔诚的村民便开始举行祭祀仪式。首先是烧纸、鸣炮，然后由主持仪式的寨老和鼓师吟诵祭词，大意包含两方面的内容：一是陈述心愿，说当天是良辰吉日，大家来种树，愿老祖宗赐予幸福，给予智慧，给予力量，保佑全村平安，六畜兴旺，五谷丰登，心想事成，万事如意；二是表述对树的崇敬，树是生命的象征、幸福的象征，不允许任何人破坏树木、破坏生命，否则不得好报。之后，种下幼树，寨老在枫树旁杀只公鸭（苗族人祭祀用公鸭代表吉祥，代表祝福），把公鸭血一滴一滴地涂抹在铜鼓和枫树上，其余的血全部滴进大酒碗中。寨老先给刚刚种上的枫树敬上一碗酒，然后每人分一盅酒一饮而尽。随着浑厚铿锵的铜鼓声、悠远深沉的芦笙响起，村民们一个接一个围绕刚刚种植的枫树形成一个圈，且歌且舞，默默地祈祷。我们都被他们的这种真诚所感动，也情不自禁地加入到这旋转的圈舞中，手拉着手，周而复始地旋转。

这古老的习俗、旋转的舞蹈，把一个民族的感情联系在了一起，把一个民族心中的神圣和山水联系在一起。带上一份真诚，追逐希望，憧憬明天。

人类在很长的历史时期内对世界的认识是模糊的，自己从何而来？一直是探索的命题。有关人类起源的神话很多，这些神话虽然牵强附会，但其中糅合了许多远古的历史和图腾文化，对后世有重要影响。生命来源于树木或动植物混杂这样一种说法，反映出人们图腾崇拜和生殖崇拜观念。记得德国著名作家赫尔曼•黑塞在《流浪》中写到：“树是那些明了如何向它们倾述，如何聆听它们，了解真相的人最好的避难所。它们不宣扬学习和戒律，它们生机勃勃地诠释着最古老的特殊的生命法则。”苗族人的树图腾崇拜就是一种特殊的生命法则，就是苗族人崇尚自然、崇尚生命的理念。

                                                     何琼  文/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