社会律师:天人合一新论

人生于世间之中，欲令己畅悦持终，诚乃一大难之事也。盖虽生性乐天者，苟其长居于劣害及扰欲之地，时过日远而不得排其扰，乃亦渐弭乐天之心性，已而日趋性情躁焦矣。甚或生怨天尤人之想者，亦不在少数也。夫劣害、扰欲之地者，乃意指外界与人之生愿悖违之地，抑弱志之境也。北人长面黄土风沙之苦，为持生故乃勠力以抗，以疲于排此水土之扰，且亦以互诈无大济于互以营生，如此乃反生面苦之豪爽之情，以觉生之不易也。南人安于土肥物丰之地，然不得自制利己之欲牵，其常为私计，为己之贵乎人而争相欺害，是则为南人生性多疑尚诈之故也。此即水土之别所扰以冶人之心性有异也。小则复如人长居于濒近污染之所，久则虽乐天之人亦难免叫苦不已也。凡此种种，难作细论之。辄觉己之所愿为万有所扰背也。故独以愉悦度日为自念，此但于己之暗示尔，使己于异境中以得乐生持继诚不易也。然则必以弭外界于人愿之悖违及扰欲作要事，以人与道主之自然融谐于互利而始得乐生以继也。

昔者，有以敦守自然而弗施一变即人与自然融谐于互利之想也。吾以其有狭谬之见也。“自然”之谓者，无以究底也。吾侪以尘间但历四时寒暑且人经生老病死，心感世界忽此殆无大变，然其弗识事物亦有雠乎人之迁现存没之实也。故万有无时不变，所弗易者为世界常变而不变也。盖寒武纪有寒武纪之自然，侏罗纪有侏罗纪之自然，新生代有新生代之自然，是无以细举也。其可以短时之一瞬以盖作宇宙永恒之固态乎？是难言出一绝正之真理者也。夫上言所论之自然，实为趋于继变之象也。故作象而存有者，即非固然之真者也。盖以其继变而有律则者，是律则者以示道在后主之也。以道主象之显，如此安于自然之想实证无以自安也。以其非据真者以自安也。总而言之，敦守自然而融谐于互利之想，实为死守虚迁之象；其去实守伪，以致弗利乎己之持生，是幻想安于目下持恒不变而自乐也。然有弗易之目下之况乎？吾忆之，昔天花肆虐之日，于吾国学者而言，疫之横行有天定自然之故，爰再三受其戮害而一再恃“顺其自然”以应，辄弗以究其病因而救治为可取之策也。又昔麻风长虐，久无对治之法，大人、学者亦不以力主究理求解为可取，乃复以“安静无为”对事也。凡此种种，是乃彼所谓之“安时处顺”也。苟言此为安于自然而融谐于互利之见，其之所为，实无利己于一毫，是自虐自怿也。任“道”所设之绊碍乎己而失自主，乃从天施杀，以殁己而存他有也。其弗知有米不炊犹为无食乎？岂吾侪无一丝自主之自由乎？否也。惟汝之不行也。故敦守自然而融谐于互利之见，实为殁己和天之所为也。诚不可取也。

今人不乏自主之意，反之，欲行自主于极至也。彼以“人定胜天”为金科玉律，然却曲解其意，其以暴力强加于物界，以其作卑奴以待于使用也。夫暴力强加极至之时，乃显物极必反矣。所可见者，如：行化工之事失当而致水源污染、相竞于武力之慑而苦拒于核武之害、斫木淡绿而疲于治沙，凡此种种即然也。是自主以力加而破乎固律，已而道主律转于反舛人意也。是易之背于人乐生之律则也。故知有米以自主将炊于有食，众之同为以残遗泔水，妄倒之亦有害于环境也。盖不以自主于事有害，以自主于事亦不免有害，故行之为当而妥也。夫人以何为事于物界，大道则以易律变象而制衡于人，虽以象易而见面目全非，然其犹为道在主事，其劣极若以如月球之荒凉示人，抑复以一冰河期而见人，其以言此非自然乎？故人亦为天造之物之一类，其欲脱于大道之羁为难成也。以大道固非吾侪所能造者，但恃道以为云尔。可联理以造新者，不可背道以胡为。以吾侪无以形造“大道”之实，苟人以“人定胜天”以役使物界，则将渐入不归之途矣。其大道弗以易律变象而反制衡于人乎？道之存有，乃永不弭退也。

人之生乃大道之化力所致，是以于其化育之恩有无尽之敬意，且面物界有道可恃以长己之道，已而为可以此利生以深感舒怀也。夫己之出乎道，其所用亦取于道，其所终亦返于道也。故吾于道在主化之自然极怀敬爱之情，以想己情汇神融于大道矣。继而以处事必可依理而非无准，是乃令此自臆之情有据实在与呈真之征相应，即若吾身为一体而明己之手可动且确于自信，以致己之所臆与实在之呈趋于可通也。故此感譬若目见佳肴呈前，虽不以食，然亦知有可食饱腹之实，是乃导于实而有用之感也。非独以自念而暗示，乃以己所臆与实在之呈趋于通，且以出生入死同原于道之实，使人与物界可视为同原于一者，是即天人合一之谓也。盖人于此所臆与实在相应之实感中，人乃弗复过于狂妄、擅以自大而凌加于物界矣。夫“天人合一”为何者体验也？其所体之感也，人于所臆与实在相应之神游之感中，虽觉人犹为万物之灵，然亦觉物界之他有以有如手足、五脏、六腑而存以不可缺，以觉彼此为一体也。故如此神会其中，可导入实而心安之境也。且夫人以认知并恃所识之律以为事，即等同以人作与物界为一体之主脑，以令斯一体之如“手足”等各余部一同进化，以使此一体者于宏观察之以日臻大进也。盖人令物界以易容者，忽其害端弗计，如恃火箭而出入于母星，可但以此作人为之事乎？其以宏观而察之，诚乃全地球之进步也！抑以“进化”言之亦不为过也。故人持律为当，融情于道一，务令天人不战，即能恒于心畅也。非顺其自然即能心怿，所绊不排辄难安也。当无为，以无为为可；当有为，以有为为可也。是务弭所碍，以令舒怀，一如有动有静之始谓一体者也。故人弗寻新知以事而旺世，即等同令斯一体僵死毋动矣。以斯一体者，动静谐于一，始可谓之一体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