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盘腿坐的女人:给科学家讲佛法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4/29 02:55:23
给科学家讲佛法


写下这个题目,会给人“狂妄自大”或“自不量力”的印象。我们这个时代,自然科学的研究单位或教育单位是不可能搞佛法讲座的。不过,偶然的事情也会发生,我还真正得到一次给科学家讲佛法的机会呢。
由于九寨沟(包括黄龙寺)列入联合国自然遗产保护名单,早就想和老伴一道去看看,直到 2002年夏天愿望才得以实现。旅游团中同行的,绝大多数是刚开完一个有关物理专业的全国性学术会议的一流科学家。旅途中,差不多一半都是经过藏民居住地区,沿途可以看见许多喇嘛寺,到处都是经幡飘动,导游小姐一路上也讲了许多佛教方面的知识,涉及的内容虽然浅显,但是有一些内容不够确切,休息时就和导游小姐交换了意见。导游小姐趁此机会向我询问了许多佛教的理论问题,她说凡涉及宗教的内容游客兴趣很大,想多和我讨论以提高自己的导游业务水平。
不料,头一天参观完九寨沟,第二天去黄龙寺的途中,导游小姐对沿途风光作了短暂介绍之后,说下面要参观的黄龙寺既是风景区,又是佛教圣地,上山过程中要经过黄龙下寺、黄龙中寺,山顶是黄龙上寺,想请我先给大家介绍一下佛教的有关知识。
我感到太突然。
虽然应机说法是学佛人应该做的,也是无量功德,可是车上坐的是大科学家,所面对的是一群特殊人物,从什么角度谈好呢?经过短暂思索,我也决定来个“突然袭击”:
“常言道,科学是唯物的,宗教是唯心的,二者不能调和。这里,我想提一个问题,同时也向在坐的科学家们请教:光是粒子,还是波?说它是粒子,就与光的干涉衍射现象相矛盾;说它是波,又不能解释光电效应,如此对立的两个概念,能统一吗?用佛教哲学能讨论这个问题吗?”
短暂的沉默。
所提出的问题科学家们并不陌生,可是让大家惊奇的是,这个问题怎么会与佛教哲学联系起来呢?一下子引出了大家的好奇心,都把眼光盯着我。我于是慢慢往下说:
“自从爱因斯坦提出光量子概念后,大家都只得承认光既是粒子又是波,因为在爱因斯坦光电效应方程里,既有粒子的特征(光子集中携带能量),又有波的特征(波的频率),所以说光具有‘波粒二象性’,并且认为科学有必要引入两面性和并协的考虑。可是矛盾并没有得到解决,至今许多人仍然不能接受这种说法。这里,我想套用两千五百多年前佛陀就讲过的另一种说法:光既是粒子又是波,既非粒子又非波,既非亦粒子亦波,也非非粒子非波。”
“你这种说法太玄了,我觉得仍然没有回答光是什么。”有一位科学家插话说。
“为什么要回答呢?”我反问道,“其实,我们观察到的,都是光的现象,光在不同条件下以不同的方式表现自己。在这里以粒子形式出现,在另一处又以波的形式出现,都是不实的。但它又确被我们感知,为了表明光的现象与其它现象的区别,我们给它取一个名字叫光。这光,就成了一个概念,从表象上说是‘有”,从实相上说是‘无’。大家也许会问,光怎么会是无光呢?这‘无’,并不是说要完全否定光的存在,光的确被我们所感知,这个无,不是相对于有的那个无,这个无是超越有无对立的那个无,只有超越有无,那原本的、真实的光才得以显现,才得以真正认识,才不至于陷人到光既是粒子又是波的充满矛盾的泥潭里去痛苦地思索。这样认识光,将会更深入,更触及本质,又不为光的表象所惑。这里我们还要注意到,光的表现形式离不开人,离不开主观因素,即光表现粒子特性或者是波的特性,完全取决于人所设计的实验。离开人的实验安排,有谁说得清楚光是什么呢?要把光纯粹客观地展现,是办不到的。我想,佛教说的‘三界唯心,万法唯识’,在光的波粒二象性问题上是一个很好的体现。也许‘不二法门’才是认识的最终归宿,而这最终归宿,人的语言是无法表述的。因为语言是概念的表述,而概念是建立在‘区别’之上的,只有‘无区别’的‘不二法门’,才是人类认识事物的真谛。”
年龄大的人坐长途汽车是很劳累的,本该低头养神的科学家们对我这一席话产生了兴趣,个个抬起头来望着我,其中有怀疑的眼光,有惊奇的眼光,有信服的眼光,还有人在不住地点头。我知道,他们是用对待科学研究的认真态度在听我谈话,这更增强了我的信心,一口气竟讲了一个多小时,直到临近黄龙寺,谈话才停下来。
走进黄龙风景区,如入人间仙境,我真不敢相信地球上还有如此美丽、如此圣洁的景色。思绪完全消融在那蓝色的梯湖和金色的湍流之中。到了黄龙上寺,蒙蒙烟雾,丝丝细雨,洗去心灵的尘垢,好似进入西方乐土,与佛同在。正当我沉浸在静穆的意境中,突然一位科学家把我从仙境叫回到人间:
“王老师,我还有个问题向你请教。”
“哦……”我一时还回不过神来。“不客气,请讲。”
“你谈到的‘法,非法,非非法’,否定了又否定,恩格斯在《自然辩证法》中不也有‘否定之否定’规律吗?它们是一致的,还是有区别呢?”
千里迢迢来到这如诗似画的美景中,本该好好领受这净土中的宁静,而此时此刻,思绪又被科学与逻辑绞合的铁链系得牢牢实实,我该怎么办?出于礼貌,同时也的确有些出于无奈,只得把思绪从大自然的怀抱里拉回来:
“你提到的问题很深刻,一两句话也难于谈清楚。我想,简单地说来,否定之否定,即双重否定下的肯定,是人类认识事物大过程中的一段过程,也是一种形式,两次否定之后的肯定,不是简单的回复,而是站在另一个高度回头看同一事物,它表明人类认识事物的螺旋上升的过程,但在认识的整个过程中,仍是主客二元化的,仍然离不开区分人和人所认识的对象。而佛说的‘法,非法,非非法’,不是简单的双重否定问题,它是站在更高的层次上,叫人抛弃任何执着,不仅人空法空,而且连这空也空掉,在无执着中去领受一切,那时呈现在你面前的,才是真实的世界,才是没有被概念束缚的世界,才是事物的实相。要达到这样的高度,只有在修行中才能实现。人们在处理一件哪怕是很小的事情,要抛弃一切固有成见,就很少有人办得到,因为这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而要抛弃自我角色,那就更难了。佛说法和非法都要舍去,就是叫人不要执着于法,也不要执着于非法,但也不要去否定法,也不要去否定非法,这种双重否定的同时又双重肯定的观点,是远在‘否定之否定规律’之上的。‘否定之否定’只是表明认识是沿单线螺旋上升,‘法,非法,非非法’是当下即包容一切,事物以它原本的、真实的面目呈现,没有主客对立,没有成见干扰,是对大千世界的直接把握。概念、逻辑、推理、论证都无济于事。”
下山的路上,再好的景色也只好让它从眼前溜过,如果不是上车各就各位,也许这样的谈话还得继续下去。
最后一天踏上归途,人倦体乏,汽车在迂回的山道上急驰,我也无心再探望窗外的峰峦溪谷,各自闭目养神。车至中途吃过午饭,刚上车不久,导游小姐又说:
“昨天王老师给大家讲了许多佛教的知识,特别是结合自然科学来讲,很多人都感兴趣,今天中午吃午饭时有好些人提出要求,希望王老师继续讲下去。”
我还来不及“谦虚”,导游小姐就把话筒递到我手上。看来又是骑虎难下了。我只得稍作镇静,慢慢地打开话题:
“记得物理学家玻恩曾经说过,科学一方面是为了造福人类,这是一种集体的努力,但是从个人角度来看,科学也是心灵的需要。它满足人们的求知欲,因而它是艺术、哲学、宗教的姐妹。在坐的科学家,特别是现在满头白发的为科学已经贡献一生而硕果累累的老前辈们,你们是否也感觉到在科学研究中注入了宗教精神呢?虽然你们可能没有信仰过什么宗教,更不是佛教徒,但是你们在科学的道路上艰难曲折地攀登高峰的精神与佛教通过持戒修行努力去穷究宇宙真谛、人生真谛的精神在本质上是一致的。宗教一方面是个人的灵魂的需要,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造福人类,因为它是为了解除人类的痛苦或烦恼而世代相传的。科学在佛法里是属于世法,它和佛教的出世法并不矛盾,佛学与科学,也相辅相承,可以水乳交融。
“科学研究的道路上充满着矛盾,充满着斗争,布鲁诺因坚持地心说而葬身火刑。我们也注意到,还有许多的科学家,在科学的矛盾的旋涡里不能自拔而非常痛苦。例如爱因斯坦对量子力学也作过许多贡献,可是他始终不相信‘掷骰子的上帝’,即不同意把机遇和几率作为原始的观念引入到理论中去;普朗克在研究黑体辐射因提出不连续的量子概念而获得诺贝尔奖,但是量子不连续的概念与经典理论的矛盾使他精疲力竭,闷闷不乐地度过余生;还有个波尔兹曼,他在用牛顿理论研究微观粒子的可逆转过程与宏观的热力学研究中熵行进方向的不可逆转过程的矛盾里弄得非常苦恼,自己做了开创性的工作,却又由于矛盾不能解决而绝望,最后自杀了。
“佛教里的修行也是改变观念的一个艰难困苦的过程,大家也可能听说过有人到终南山去修苦行,或者‘闭关’三年修行等等,但是修行是为了悟,即穷尽真理,得到解脱,永远摆脱烦恼。看似艰苦,却逐渐远离执着,内心也逐渐平静、安详;看问题的眼光变得更加明亮、透彻;对事物的认识也更加圆满、深刻。不仅不会加深痛苦,反而把痛苦化解了。我也是学物理的,虽然没有搞物理研究,却搞了一辈子物理教学,教学中当然也有研究的内容。学佛以后,觉得看问题更加冷静,更加全面,洞察细致,心气平和,不像从前那样急躁,人生也觉得幸福多了。爱因斯坦就说过:‘佛教是一切真正科学的原动力’。这说明佛教的思想比科学思想站得更高。科学界有少数人把佛教斥之为迷信,这是受到一些不负责任的宣传的影响,是不了解佛教的缘故。”
面对听者的专注,我又联系佛法谈到宏观世界的连续性与微观世界的不连续性问题,谈到“热寂说”与“耗散结构论”的关系问题,谈到佛教中的神秘现象(舍利、肉身、虹化)与科学认识的阶段性问题……虽然有很多问题还谈不上有深入的研究,而且涉及到终极性的问题本来就难以用语言去表达,但是把它们摆出来,特别是直接摆到科学家们面前,总比回避、掩饰好,总会让人去对比、去思考、去探索,同时也打破科学与佛学之间的防线,直接沟通。我想,在科学家们思维的天地里,即使不会掀起洪涛,也会激起微澜,在这末法时代也算尽点自己的心意吧。
我常常向周围的人宣传佛法,而“给科学家讲佛法”,这还是第一次。我珍惜这种机缘,记录下来,愿更多的科学家能与佛有缘,在科学与佛学之间建立起一座座虹桥,在相互尊重、相互理解的前提下,能够相互切磋,相互沟通,共觅真谛。正道是
昔闻拈花微笑后。
自有心灯代代传。
学子如今逢末法,
相期再辟科学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