杠铃弯举视频:铁血除奸5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4/30 10:03:21
  
  
   四 高宗武﹑陶希圣回归
  
  
   由于敌伪方面戒备森严,防范紧密,徐采丞﹑万墨林发动杜门中留在上海的人要想营救高宗武安然脱险,却不是一件简单的事。而高崇武想得到密约原本,更非易事。
  
   这时日汪密约已进入即将签字阶段。日本和汪精卫方面担心机密泄露, 采取了严格的保密措施,规定日方由矢荻,汪方由梅思平负责收藏文件,不管怎样小的纸片,都不准带出会场。高宗武等便将每次参加谈判的结果牢牢记住,离开会场后逐条整理出来,并由高宗武内弟沈惟泰翻拍成胶卷,冲洗两份,准备带走。
  
   日、汪之间的“日支新关系调整要纲”谈判已完成,签字仪式定在1939年12月30日举行。
  
   高宗武决心等到密约签订过后,再盗出原本,献给中央,揭破汪精卫等卖国的勾当。所以,他到1月4日才成行。
    
    陶希圣也是“日支新关系调整要纲” 谈判的主要参与者。
  
   陶希圣一看日方提出的条件,就感到日本企图全面控制中国的野心昭然若揭。他也认为,像这样“白纸写上黑字”,要借中国人之手去签署,这件事是“断不可能的”。据陶希圣儿子陶恒生回忆,日汪“日支新关系调整要纲”就要在1939年12月30日这天签字了。而前一天晚上,他们家发生了戏剧性的一幕,从而改变了他们的人生。
  
   陶希圣的妻子万冰如拿着枪逼问陶希圣有关日汪谈判的情况,陶希圣战战兢兢地回答:
   12月30号要签约了。
   万冰如问他:
   你参加签约仪式吗?
   陶希圣回答:
   不签就死,签了比死还难看。
   万冰如就说了:
   如果你签,我现在打死你。
   因此,陶希圣称病不参加会议,并表示拒绝在中日密约上签字。此后他一面称病不出,另一方面暗中策划如何出走。
  
   1939年12月30日,汪精卫在密约上签下了名。据说,汪精卫在协议签订完以后,自我解嘲地对手下讲:
   这是我的卖身契,中国我是卖不了的。
  
   你看,说这《日支新关系调整要纲》是卖国的投降书,是汪主席自己当即就承认的,而不是中国人强加給汪主席的。时下,在中文网络上称汪主席是'伟大爱国者’的若干人士,是错爱了,是错把当年的倭国当中国来爱了。
  
   下面,我们回顾一下高崇武和陶希圣交流逃离汉奸集团的过程。为这事,1944年高崇武在《深入虎穴》与1962年陶希圣《潮流与点滴》中分别有回忆。内容互相吻合,只是时间和他们离开上海乘的船号有差异。我们这里在时间和船号上采用1944年高崇武在《深入虎穴》的回忆。一是因为,高崇武在《深入虎穴》的回忆是事后第四年,而陶希圣在《潮流与点滴》的回忆是事后第22年,高崇武记错日期的可能性要小些。同时,1940年1月5日到香港的日期,大家都一致,所以,从上海登船的时间取高崇武讲的1940年1月3日10:00较可信,而不是陶希圣回忆的1月4日。至于他们所乘的美国客轮,也采用《柯立芝总统号》而不用《胡佛总统号》。事实上,813抗战时,《胡佛总统号》客轮在黄浦江就被中国空军误炸重伤,当时蒋政府就申明答应给予国际赔偿。
  
  
  
  
  
   1939年12月30日,高崇武没有出席《日支新关系调整要纲》签字仪式,他留心到陶希圣也借口生病没有出席。当晚,高宗武忽然在法租界环龙路(今南昌路)陶希圣住宅出现,他来探病。
  
   陶希圣记得那天高宗武坐在卧榻旁边。
   陶希圣告诉他说:
   他们有阴谋不利于你,你怎样?
  
   高宗武明知要说什么,但还是先问:
   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陶希圣反问:
   我们离开?
   那我们还等什么?
   一月一号、三号和七号有船离开。我们搭哪一条?
   高宗武听出,陶希圣 原来跟他一样都知道开往香港的船期。不过在政治圈子里谁也不敢承担太多。虽然高宗武早已通过万墨林买好两张船票,还是故意补充说:
   等你决定好了,我去给你买船票。
   高宗武与 陶希圣一直是好朋友,但是,政治是危险的,彼此说话还是随时留意。
  
   第二天,就是12月31日,陶派他的女儿给高宗武送来一封信,决定走。
  
    因陶希圣不参与签字,他的态度使汪精卫、周佛海等大起疑忌。
   在这千钧一发之际,1940年元旦,陶希圣抱病往愚园路汉奸头子聚集地,逐家拜年。到汪精卫家,陈璧君主张陶希圣在《日支新关系调整要纲》上补签。而汪精卫以为此刻不必勉强补签,要等病愈再补。
  
   陶希圣到佛海住宅拜年,稍坐即告辞。出门时周佛海说:
   你要保重。
   这话,明明是双关语。主管76号的周佛海如此说,是什么意思? 陶希圣不尽叹道:
  
   我亦不知命在何时!
   周佛海说:
   何必如此。
  
   已经有人秘密通知陶希圣,说是丁默邨、李士群主持的汪伪特务机关极斯斐尔路76号正在计划刺杀他,陶希圣两夫妇当时就决定:
   如果不能逃出上海,只有自杀一个办法。
  
   事实上,徐采丞、万墨林已经遵照杜月笙的吩咐,替高宗武﹑陶希圣预备好了船票,同时严密制定了保护他们顺利成行的计划。
  
  
  
  
  
   1940年1月3日,上午十时,高宗武按照预定计划登上了美国轮船“柯立芝总统号”。
  
   陶希圣则独自一人,乘车到南京路固泰饭店前门,下车后,进入大厦,马上赴后门口,换乘一辆出租汽车,直奔码头,果然也告顺利成行。
  
   轮船开出了吴淞口,陶希圣才从船上打了电报给妻子万冰如:
   我已平安出海。
  
   1940年1月5日下午,高陶抵达香港,杜月笙、黄溯初等人心头悬着的一方巨石才轻轻落下。
    
   顶要紧的人到了。随后高宗武夫人也在万墨林安排下,携带秘密收藏的日、汪的《日支新关系调整要纲》底片来香港。那底片是由高宗武的内弟沈惟泰拍摄的。
    
   日、汪的《日支新关系调整要纲》的底片一共冲洗了两份,一份送呈重庆中央,一份由高宗武夫妇共同署名,交给杜月笙。约好,待1940年1月20日陶希圣的家属最后安全到达香港后,杜月笙把这转至中央通讯社发表。
  
   不料这中央通讯社不知为何变得满头脑浆糊,失去理智。
  
   中央社方面因为高宗武在“密约全文”前面加了几百字的绪言,说明当时经过,他们认为不妥。还指出高宗武不曾亲自在文件上盖章,而不足以信,而且手续不全。
  
   高宗武夫妇解释说:
   图章当然该盖,但是仓卒离沪,不及随手携带。
  
   于是便为了图章的问题,双方相持不下,即将功德圆满的一件大事几乎就要闹僵。
  
   杜月笙也急了起来,便悄悄关照他的手下:  
   我此刻到吴铁老公馆去,你等好在这里,等到11点钟,你再赶到吴家指明找我。你不妨质问我,到底是全文照发,还是一定要删去前言?你若见我尴尬,你就高声发话说你受高宗武之托,要立刻将全部文件收回。
  
   原上海特别市首脑吴铁城这时已卸任广东省主席,小住香港。是当时蒋中央在港最高级人员。当晚11点钟杜月笙导演的这一出戏,让他助手以强硬姿态演出。果然也使吴铁城着起急来,他亲自嘱咐'中央社’,序言密约,一概照发。
  
   由于'中央社’这一折腾,香港《大公报》抢得先机,《大公报》的张季鸾和胡政之,从杜月笙求得文稿,率先发表。
  
  
   五 万冰如和她的儿女们
  
  
   提前讲了《大公报》公布文件的事。其实公布文件之前,必须先解决救助陶希圣家妻子儿女的问题。此前,陶希圣老婆孩子还控制在汪伪特务76号手里。这里的叙述顺序有点倒置。只有在本节有关陶希圣家妻子儿女如何脱险的事讲完之后,才发生公布日汪的秘密文件。也就是说,本节讲的事发生在1940年1月21日之前。
  
   以下陶希圣家妻子儿女如何脱险的过程,摘自陶希圣外孙沈宁的回忆。只为叙述方便,从人称着手,略作修改。
  
   1940年1月3日,陶希圣登上去香港的'柯立芝总统号’客轮后, 76号严密监视了陶希圣太太万冰如和她的五个子女。
  
   知道陶希圣已顺利到达香港,万冰如就开始谋划如何带领儿女也逃出去。
  
   开头几天,只要家里有人出门,76号的特务一定会紧跟着。万冰如每天带大的两儿子陶泰来和陶恒生上学,每次都由76号派的司机,开车从家门送到校门,又从校门接到家门。家门的巷子里,也有许多便衣特务,日夜巡逻,跟踪外出。
  
   万冰如决定要逃离上海后,就试探着摆脱特务跟踪。老大陶琴薰是女孩,机智灵活,万冰如决定利用女儿来配合自己。1月7日,她带女儿,先上菜市场,再去杂货店买肥皂。走到电车站头,女儿琴薰忽然转身跑起来,钻进旁边一条小巷子。跟踪的76号的特务一阵忙乱,指手画脚一阵后,决定分成两组,一组追赶陶琴薰,一组继续跟踪万冰如。就在特务们忙乱之际,电车来了,万冰如便在人群里挤上电车,摆脱了76号的特务,到邮局储蓄所取出所存的钱。这大小姐跑了一阵之后,悠闲地进一家电影院,买票看电影去了。这原来是母女两事先商量好的,目的是不让特务发现取钱的事。
  
   1月8日那天,陶琴薰又故意穿上一件醒目的黄色大衣,陪母亲到百货公司。上下5层楼,故意跑来跑去。店里人很多,挤挤撞撞,76号的特务紧盯着陶琴薰那件黄色大衣不放,跟了两个钟头之后,发现只跟住了女儿一人,而把女孩母亲万冰如看漏了。摆脱76号的特务以后,万冰如赶到十六铺码头,买好1月13号去香港的船票。
  
   眼看就到了上船的日子,万冰如和她的儿女们,白天若无其事,东逛西荡。但一家人内心越来越不安。她的这个女儿每天荡马路逛商店,但什么都不买,逛到时间,就去看电影。大概她觉得,只有在电影院里,漆黑一团,别人才看不出她有多么紧张。两个大点的男孩陶泰来和陶恒生,每天跑无线电商店买零件装收音机。另两个小男孩晋生、范生,就陪着万冰如在家里。
  
   晚上,万冰如把窗帘遮起,一家大大小小就开始忙着收拾自己的东西,把要带的都绑起来。看看太多太大,又拆开再挑拣,弄弄小。万冰如告诉孩子们:
  这次是逃命,比以前的逃难更危险,所以连被子也不带,随身东西越少越好。到危急时刻,也许要从船上跳水,什么都可以不要,只管跳海。
  
   五天过去,几个人的东西都收好了,按买好的船票,准备1月13号一早动身。
  
  
  
  
   五天过去,几个人的东西都收好了,按买好的船票,准备1月13号一早动身。
  
   1月l2号,没有人出门,都在家里。中午时候,愚园路1136号忽然打来一个电话,通知万冰如立刻把家搬到愚园路去住。愚园路是汪精卫集团首脑人物居住的巷子,内外都有日本军警和吴世宝的特务看守。愚园路并且通知,76号已经派出人和车,马上就到环龙路(南昌路)来。
  
   万冰如心急万分,她晓得,如果一家人搬进了愚园路,那就绝对再无办法摆脱日、汪的控制,再也没有机会逃离上海了。急中生智,万冰如突然间抓起电话,直接打到汪精卫公馆,找汪夫人陈璧君讲话。说想见她一面,向他们讨命,把儿女送出虎口。
  
   陈璧君接了电话,她们开始对话。
   万冰如说:
   我有事要找你商量。
   你现在就来。
   我要带大女儿一道来。
   可以。
   于是万冰如带着女儿陶琴薰,坐了76号的车,到愚园路汪公馆去。
  
   见到陈璧君,万冰如便说:
   我们家眷从香港搬至上海,只有两星期,若是陶希圣有走的打算,他不会接我们来上海。
  
   见陈璧君点头,万冰如接着表示,自己可以带了儿女到香港去,劝说陶希圣重返上海。陈璧君推说自己不能作主,便将汪精卫从楼上叫下来,商量此事。
  
   汪精卫听了万冰如的提议,没有立刻表示反对。万冰如便又说:
  劝说希圣回来之前,有几件事要说明白。
  
   汪精卫忙表示:
   只要他回来,什么条件我都可以答应。
   他提过,他与别人争执得厉害,不愿住愚园路。
   可以,只要他回上海,就住在你们自己公馆里,或者另外找一个住宅都可以。
   今天我接到76号电话,他们派了人,要把我们搬到愚园路。
   陶先生要回来了,还住环龙路公馆,不搬家。
   希圣听说76号要杀他,杀了以后再开追悼会。
   汪精卫马上大声说:
   没有的事,他们不敢。你们如果不相信,我派我自己的亲信卫队保护希圣兄。
   万冰如最后说:
   还有一条,他说过他不要签字。
  
   听见这话,汪精卫有些作难,陈璧君则说:
   只要陶先生回来上海,其他一切都可以再商量。
   这时候副官走进来,递给汪精卫一封信。汪精卫站着,打开信看,不过两三秒钟读完,脸色大变,告诉万冰如说,那是陶希圣从香港发来的电报,要求他保护他家人的安全,否则他只有走极端,公开讲话。
  
   陶希圣'公开讲话’的事情,那正是倭、汪最担心的问题。陶希圣参与汪精卫集团许多机密要事,汪精卫很清楚所谓“走极端”,便是全盘公布他们的卖国丑行,这不能不令汪精卫心悸。
  
   万冰如见机就说:
   如果这样,事不宜迟,我最好马上去香港,劝他回来。若是迟了几日,他一句话讲出去,收不回来,那时我去也无用了。
  
   汪精卫接口说:
   好,我派你马上出发,去香港。你到香港以后,一个星期之内,给我个准信。
   说着,汪精卫还批给万冰如1000大洋,作为路费。但是万冰如只能带两个小儿子陶晋生、陶范生同行,陶泰来﹑陶恒生和姐姐陶琴薰须留在上海,不能去香港。也就是说,要扣为人质。
  
   这样的结果,三姐弟当然很伤心,但也没有办法。
  
  
  
   这样的结果,三姐弟当然很伤心,但也没有办法。
  
  
   万冰如对儿女们讲,她先带两个弟弟去香港,找到他们父亲之后,再想办法救出三个。
  
   第二天一早,就是1月13日,愚园路派了两辆汽车,送万冰如一家到十六铺码头。陶琴薰带两个弟弟站在码头上,眼看母亲和弟弟的船离去,而把他们留在上海。那年老大陶琴薰不到l8岁,身边两个弟弟不过14岁和9岁。
  
   等待是万分漫长的,这三个孩子每天如常上学,但没一人的心思在读书上。盼到第五天,就是1月18日汪公馆派人送来口信:
  
   万冰如已有电报发到愚园路,他们母子三人安抵香港,见到陶希圣,陶希圣已同意尽快回上海。
  
   事实上,这一切都是杜月笙在运筹,做缓兵之计。陶希圣听说三个儿女被扣留在上海之后,立刻找到杜月笙求救。为了援救三个子女,杜月笙又同蒋介石商议。决定暂缓公布日汪密约,等陶希圣三个孩子救出上海,然后再公布。
  
   于是杜月笙指示万墨林直接安排和主持这事。万墨林亲自开车到陶希圣所居住的上海环龙路附近勘察了好几次,细密地制定了援救陶琴薰姐弟三人,偷渡出上海的计划。
  
   1月20日,万墨林派出几辆推土车到环龙路来,好像是市政公司准备开工修马路。同时,万墨林从内线打探清楚,汪精卫收到万冰如从香港发的电报之后,就放心到青岛去开会了,76号大大小小特务也都懒散起来,此时,正是展开行动的好时机。
  
   于是按照策划,当天晚饭时,陶恒生开始发脾气,说是外面推土机通夜的吵,没法子睡觉,头疼得要命。陶泰来也跟着抱怨,提出到别处去睡觉。作为姐姐,陶琴薰便向76号的特务要求,把两个弟弟送到沪西表姨妈家去睡一夜,她的表姨妈在沪西开一座煤球工厂。
  
   76号的特务,向机关报告之后,获得同意,便开车将两男孩送到沪西表姨妈家。讲好第二天早上,由表姨妈送两个弟弟去上学,下午则还由家里的司机到学校,接两个弟弟回环龙路的家。陶琴薰送两个弟弟走了之后,当晚仍然在自己家里住,以免引起疑心。
  
   第二天,l940年1月21日,陶琴薰早上起床,跟往常一样,吃过早饭,坐了家里的汽车,由76号派的司机,送到学校。她从学校正门走进去,却不去自己的教室,而是穿过学校大厅,从后面走出去,直接走到学校后面的霞飞路(淮海中路)。一部黑色的小汽车,正在霞飞路上等着,见陶琴薰从学校后门出来,便发动起来。陶琴薰一到,车门便打开,随即飞驰而去。
   陶琴薰一到,车门便打开,随即飞驰而去。
  
   万墨林坐前排,陶琴薰坐在后排座位上,左右两个保镖,手提短枪,警戒车窗外。陶琴薰知道,那是万墨林手下最优秀的两名枪手。他们自始至终没有开过一次口。看起来,各人行动都很保密,76号没有任何察觉,后面马路上不见有人跟随。
  
   车子开到杜美路(东湖路),街两边突然人多起来,三三两两,分了几批,走的走,坐的坐,看见车子过来,都站起望着车子的后面,想来,都是万墨林事先布置在这里的一批枪手。万墨林的计划是,如果后面有76号的车子追赶,车内两名枪手便且战且走,到杜美路上,埋伏的枪手们就会拔枪阻击,掩护陶琴薰所乘的汽车脱险。
  
   万墨林还在杜美路上的杜月笙新公馆(东湖路70号,杜没住过)派了两部车子接应,如果遇有枪战发生,他就带领陶琴薰换车,继续冲出76号包围。但因为一路平静,他们也就不必换车,只需将车掉头,转而驶往沪西。陶琴薰这才知道,他们是去沪西接两个弟弟了,心里很高兴。
  
   根据安排,这天一早,表姨妈便将两个弟弟送至煤球厂,说是另有同学家里的车子,会接两个弟弟到学校去。实际上,接两个弟弟的车子,就是杜公馆的车。在煤球厂门口,也埋伏了一些枪手,都是煤球厂工人打扮。如果76号有车追来,这里埋伏的人就会堵截一阵。
  
   陶琴薰乘坐的汽车,从煤球厂前门进,换上在那里接应的另外一辆车,依然是万墨林坐前排。在后排座位上还是两个保镖分坐陶琴薰身边,汽车又从后门开出。这时,前面两辆车也开动起来,那分别坐着她的两个弟弟。姐弟三人各乘一部车,分头去十六铺码头。如果一路都没有闪失,自然最好,三个一起上船走。要是被76号发觉而追兵不止的话,一路枪战,那时候只有逃出一个算一个。
  
   总算计划周全,行动机密,三辆车子顺利地到了十六铺码头。那里也预先安排了一些人,散布周围,实行保卫。姐弟三要上的是一艘意大利邮轮,叫做'康悌威尔第号’,船票早买好了。根据安排,他们三个不走码头舷板上船,而是由杜家的人开三个舢板,一人一条,把他们一个一个送到船边,爬绳梯,从舷窗进船。
  
   三条舢板绕过大船,驶到船靠江面的一侧。那天十六铺码头上,可以看见许多日本兵在入口处检查上船客人。陶琴薰绕到大船朝江面的一边时,陶恒生已经沿绳梯向船上爬了一半。第二条舢板上,陶泰来也正往绳梯上攀。绳梯不是从甲板上放下来,而是从一个圆形舱孔中放下的。陶恒生爬到了舱口,孔里有人伸出双手,把人拖了进去。这时陶泰来已在半空中了,陶琴薰等不及,急忙就往绳梯上爬,把那绳梯摇动起来,半空中的陶泰来本来紧张万分,这一摇,吓得他险些松手落水。
  
   按照嘱咐,陶琴薰姐弟三人上船之后,不许相互说话,装作互不认识,各在自己铺位上等候开船,以防船上有人认出他们姐弟。
  
   两兄弟住同一舱房,见面不讲话。忽然之间,陶泰来因刚才在绳梯过度紧张,腿抽筋了。他两手抱着,满铺乱滚,不敢出声。陶恒生在铺上看见,心里焦急,又不敢去问。这样闹了好一阵,才安稳下来。
  
   此事陶琴薰不知道,她另住一间舱房。直到下午,邮船启动进入公海,姐弟三才终于聚到一处抱头痛哭。船上,陶希圣的一位学生特地同程照应他们。
  终于,陷入汪伪76号虎口的三个少年男女获救了。
  
   陈璧君发现陶琴薰三姐弟失踪,不禁顿足叫苦不迭:
   我上了这乡下女人的当了。
  
  
  
 
  
   陈璧君发现陶琴薰三姐弟失踪,不禁顿足,叫苦不迭:
   我上了这乡下女人的当了。
  
   1940年3月25日,蒋政府奖励高崇武十万美元,让他离开香港经欧洲转往美国。他化名高其昌,持 “国防最高委员会秘书厅参事”头衔的中国公务护照,并电告中国驻美大使胡适,说是奉委座命来美暂住。
  
   6月14日,陈布雷电嘱胡适大使:
   高君在美,奉谕请使馆及领馆多予照拂并维护。
  
   1942年5月28日,陈布雷又电告胡大使,国民政府已下令撤销高宗武的通缉令,并说:
   此事当局去秋即有意办理,今始实现,可慰高君爱国之心,故电达转告为幸。
  
   后来,陶希圣则被调到重庆,跟着陈布雷,进了蒋的秘书班子。
  
   蒋对陶希圣和高宗武的态度似有区别:
   主要差别是:
   陶希圣以前与日本人来往谈判时,不具备国家官员身份而只是学者教授,而高宗武则是外交官员。国家官员与学者有差别:学者与外国人从学术交流角度谈政治问题,可以网开一面。国家官员则不可以避开监督私自对外交涉,特别是搞有损国家利益的条约。
  
   陶希圣也曾站在汪集团一边指责蒋的抗日政策,这可被看成是民间学者对政府的批评,批评是否妥当,是另一回事。但国家官员公开对抗国家的抗日方针,那是不能容许的。
  
   陶希圣可以重用而高宗武只适合大赦及给与物质奖励。这是他们的不同之处。
  
   高陶事件引发全国对汪精卫汉奸集团的声讨。在如此声名狼藉的情况下,陈公博却逆势而动,正式投入汪精卫汉奸集团。原本,他对汪精卫汉奸集团的行为是有点保留,对汪的艳电也持不同看法,1939年8月在上海举行的汪记国民党第六次全国代表大会,陈公博也未曾出席。高陶反水了,陈公博倒'坚定’了。陈公博的这种行为实是企图挽救汪精卫汉奸集团。
  
   汪精卫汉奸集团挽救得了么?倒行逆施,其结果只有加速自己的灭亡。陈公博自投罗网,自取灭亡的行径,实不足取。
  
   汪精卫为了给陈公博面子,派他代表汪方和日本海军的须贺彦次郎少将,密谈关于割让海南岛给日本的问题。陈公博按汪精卫意图,可耻地使海南岛落入日本人之手。就是这次出卖海南岛的'会谈’为他创造了便利条件。因为上海是受日本海军支配的地区,海军当然希望和他们有交情的人来当伪市长。后来伪上海市长傅筱庵被杀后,陈公博在日本海军支持下出任上海伪市长达4年之久。
  
 
   六 汪记'还都南京’的丑剧
  
  
   高陶事件使《日支新关系调整要纲》公布于众,全国全世界一片哗然。汪精卫集团的汉奸卖国蠈面幕暴露无遗。
  
   汪精卫集团只好厚着脸皮把卖国的丑剧演下去,决定粉墨登场,要'还都南京’,成立汪记傀儡政权。
  
   搞汪记傀儡政权,靠汪党几个人物远不够,他们也要搞'统一战线’,要一批吹鼓手, 吹喇叭,抬轿子,搞得热热闹闹。于是,汪精卫费尽心机想出一个'中央政治会议’的机构,来装潢门面。为尽速组织'中央政治会议’,汪代(主席)令周佛海等人邀请“各合法政党领袖和社会上负重望之人”,参加上海会议。被邀请的人有中国社会党创建人江亢虎﹑国家社会党政治委员诸青来和中国青年党第二流角色的赵毓松。
  
   此时,江亢虎已贫困潦倒,住在一间“落上落下”的阁楼上,天天找人借钱。他穷极无聊,便以社会党党魁的身份向汪精卫靠,但其实他手下连一个党员也没有,是以光杆司令部的'党魁’加入汪 “和平运动” 的。
  
   另外有诸青来和赵毓松投靠'汪代’,他们也纯粹出于投机。汪精卫每月拨给他们二三万元“活动费”。无非花钱买他们来当吹鼓手,为伪'中央政治会议’的 “多党政治”装饰门面。参与其中的还有“无党派人士” 杨毓珣和赵正平。杨毓珣是袁世凯的女婿,而赵正平最早当过陈英士的跟班,后来在孙传芳手下办过教育,当暨南大学校长。
  
   汪精卫集团网罗的就是这批封建余孽、无行文人、洋场恶少、党棍政客,来拼凑他们的'中央政治会议’的班底。
  
   组织傀儡政权在紧罗密鼓中进行。
   可是,中间出了件令倭﹑汪苦笑皆非的恶作剧,使汪精卫集团'还都南京’的锣鼓敲响了许久,而丑剧迟迟不见开场。
  
   正当汪精卫兴冲冲准备上台当汪代主席之际,倭方向汪精卫叫停。
   原来,日方认为与蒋方面接洽所谈条件的已有头绪。因此,倭方主张汪先生组府日期延迟。
  
   汪精卫听了,犹如是日本人当头给他一桶凉水。如果倭方与蒋介石谈判成功,势必让他与蒋介石共同组府。这样,不就是日本人又把他汪精卫回卖给蒋介石了吗?
  
   汪精卫悲哀至极:
   日本根本没有把他汪主席放在眼里。他不过只是日本呼来唤去的一只狗罢了。不需要时,就随时可以被抛弃。
  
  
 
  
   原来,从1940年3月初开始,日本人背着汪精卫加紧了所谓“桐工作”。
  
   “桐工作”就是要跟重庆的蒋方面直接谈判。日本兴亚院政务部长铃木卓尔奉命赴香港任机关长,与'重庆方面’的自称宋子文的弟弟'宋子良’及'重庆行营参谋处副处长陈超霖’、'国防会议秘书主任章友三’、'陆军少将张汉年’等4人谈判。双方在香港举行圆桌预备会议,讨论和平条件。重庆方面的'代表’原则上同意了由日本方面起草的“备忘录”。但他们坚持“和平”的先决条件应恢复“七·七”事变前的状态,又不愿在“备忘录”上签字,仅仅保证火速回重庆向蒋介石报告,誓在内部努力作到承认这一“备忘录”。
  
  
   为此,日方认为“桐工作”计划已有头绪。
   显然,日本人遭到戏弄。所谓的'中方参与谈判人员’完全都是冒牌货。其中,假冒宋子良的是军统特工曾广,假冒章友三的是特工叶遇霖。连曾广这个名字还是化名,真名是曾政忠。特工曾广无非是为了捣乱一下日方的部署而故意玩了一记恶作剧,如此而已。日本人久久地期盼曾政忠这个假 '宋子良’能给回个音头,却不知所终。对此,周佛海事后不无嘲讽地说:
   余对此事本断定其不成功,因日方由渝方所得文件,均非正确。以余观之,渝方并无诚意与决心,不过虚与委蛇而已。
  
   事后周还哭笑不得地暗地挖苦日本人:
   数月对手之真伪尚莫辨,实一笑话也。
  
   但同样,陈公博﹑周佛海也陷入困惑中。他们也正在等司徒雷登与蒋介石联系的回音。
  
   汪内部的周佛海是个朝三暮四的人。1938年底,他逃离到香港时,曾与戴笠、杜月笙联系,周佛海向戴笠表示:
   此次离职欲劝汪勿趋极端,并无其他。
  
   周佛海到上海后,派段祺瑞之侄段运凯通过杜月笙、陈果夫等各种渠道,去重庆向蒋介石传话。北平燕京大学校长司徒雷登也到上海。周佛海、陈公博与司徒雷登见了面。司徒雷登说:
   中国军事的力量薄弱,不足与日本相敌,如果能在这时求得合理的'和平’,就是中国之福。你们现在不宜组织政府,以免公开暴露内部分裂。
  
   陈公博、周佛海表示赞同。双方详细讨论了“全国和平”有关事项,但司徒雷登走后,杳无音讯。显然,这也是重庆方面干扰汪伪行为的一个行动。
  
   这两折腾,使汪精卫的好梦迟迟没能做成。
  
   日本人发觉被军统特务耍了。知道与蒋介石的谈判没有希望,不得不把注意力又稍偏在汪精卫身上。于是,日本人通知汪精卫,同意他们在4月1日组成政府。
  
   汪精卫闻言大喜。找来周佛海,要他即作准备。
  
   周佛海听了,思忖一下,却说:
   4月1日?这日子不好,不吉利!
  
   汪精卫吃了一惊:
   怎么不吉利?
   周佛海慢悠悠地道:
   4月1日是外国人的'愚人节’,选择这样的一个日子组府,显然有嘲弄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