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米max2运行内存不足:人物素描——两千年的闪击(荀子 屈原 荆轲 司马迁)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5/03 06:53:10
人物素描
编辑制作:林夕梦







寂寞荀子
佚名

荀子很寂寞,也很无奈,从他那荒凉的陵墓可以看得出来。
小时候常去外婆家,每次去外婆家的路上必在一个杂草丛生的土丘上玩耍一阵。年龄稍大一些时,问大人土丘是何物,被告知是大地主的坟墓。直到上初中才惊讶地听说那个土丘原来是荀子墓。当再去外婆家路过这个土丘时,内疚之心便油然而生。
在我名不见经传的故乡,竟沉睡着一位影响了中华民族一代又一代炎黄子孙的圣贤,这使我不由得感到自豪,随即又不安起来。
我开始埋怨家乡的父老,我们这片贫瘠的土地上,有如此显赫的人物,我们既没有尽地主之谊,更没有表现出鲁南人的热情豪放。而是无情地把这位客人抛到荒山野外。
荀子墓位于兰陵镇东南两公里处,墓地东邻横山山脉,这就注定了荀子墓的地理位置在山麓洼地。荀子墓西邻城南王庄,所谓城,已经不是先生在位时那个曾经辉煌的兰陵城了,如今的兰陵,属于山东省苍山县的一个镇,除了李白在《客中行》里赞誉过的那个美酒厂还艰难地支撑着兰陵的门面,已经看不出当年兰陵城任何的蛛丝马迹了。
荀子墓长满了野草,周围有几棵瘦弱的洋槐,既没有楼阁庙宇,又没有苍松翠柏。逢年过节或许没有人烧香祭奠,至今给人的感觉仍是凄凉。
荀子远离喧嚣,被世间的尘埃湮没。

这使我不禁想起了兰陵的另一位名人,他是被矛盾先生称为午夜彗星的近代作家王思玷先生。王思玷先生可谓是新文化运动的先驱,他仅留的几篇作品被家兄王善民先生编入《午夜彗星》。在兰陵,王思玷是名人,甚至胜过荀子。如果你有机会去兰陵,站在西街口上,一定能看见西山上王思玷先生的巨型雕像,王思玷先生神采奕奕,戴一副近视镜,留中分头,面对两公里外长眠的荀子,不知感想如何?
面对一代宗师,王思玷先生象是在背诵荀先生的那首著名诗篇:“故不登高山,不知天之高也;不临深溪,不知地之厚也;不闻先生之遗言,不知学问之大也---------。”更象是背诵那首妇孺皆知的文章:“君子曰:学不可以已。青,取之于蓝,而胜于蓝;冰,水为之,而寒于水-------。”
王思玷先生的雕像是在地方政协的倡议下,兰陵的仁人志士们自筹资金树立的,雕像下面的石座四周刻满了捐钱人密密麻麻的名字。这不难看出,兰陵人还是挺慷慨的。
“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处是他乡。”这是李白的《客中行》,李白的许多著名诗篇都是酒后有感而发,一生的著作数不胜数,兰陵人对《客中行》却情有独中。兰陵酒的商标上不仅有李白的诗篇,更有李白的头象,并且以法律的形式进行了注册,这难道不是兰陵人的精明?
《客中行》不是诗,更象广告词,比那个铺天盖地的推销词“相信我没错的”说得更加含蓄而富有内涵。李白为兰陵酒产生的名人效应持久不衰,使兰陵人世代受益。兰陵人把一个酿酒作坊发展成今天的集团公司,这除了兰陵人自身的努力之外,李白功不可没。
兰陵人知恩图报,在美酒厂的办公楼前建起了一座高大雄壮的太白楼,据说这个太白楼的建造施展了兰陵人大胆的想象力,登上太白楼,使人联想到李白当年把酒临风醉卧兰陵的洒脱风采。看得出,兰陵人还是有深厚的文化底蕴的。

相对于李白来说,荀子是个地道的兰陵人,他曾两度就任兰陵令,在位十八年,走遍了兰陵的山山水水,政绩卓著,内治外联,实惠于民,政平而民安。
宋朝徽宗皇帝非常敬重荀子,曾下令建造荀子庙,荀子庙年久失修,早已倾圮。明朝诗人李晔专程来兰陵拜谒荀子墓,见荀子墓孤寂荒凉,感慨万千,曾赋诗一首“古冢萧萧鞠狐兔,路人指点荀卿墓。当时文采凌星虹,此日荒凉卧烟雾。卧烟雾,秋黄昏,苍苍荆棘如云屯。野花发尽无人到,惟有蛛丝罗墓门。”道光21年(1841年)清政府曾补建荀子墓碑一座,光绪30年又立“楚兰陵令荀卿之墓”碑。1977年被公布为第一批省级重点保护单位,苍山县革委会另立保护标志碑一座。
我想起了荀子的另一篇文章,“人有三不祥:幼而不肯事长,贱而不肯事贵,不肖而不肯事贤,是人之三不祥也。人有三必穷:为上则不能爱下,为下则好非其上,是人之一必穷也;乡侧不若,背则谩之,是人之第二穷也;知行浅薄,曲直有以相县矣,然而仁人不能推,知士不能明,是人之三必穷也。--------”
我定眼看看兰陵人,再次瞻仰荀子墓,竟无言以对。
读屈原
梁  衡
薄暮冥冥,我在昏黄的灯光下一遍又一遍地读你的《涉江》。心灵的底片便慢慢地烟染上一层层殷红,渐深的暮色也仿佛笼上一层悲戚的色泽。那神奇瑰丽的想象连同汨罗江畔孤独清高的身影,深深地攫住了我的心。
这是一篇百读不厌的千古名篇。每次阅读,总有一种感动淹没我的心。你也如横空而过的一颗流星,闪烁着凄凉的美丽,划过我的心空。曾在一个落寞而寂寥的深夜,入梦般的想象一颗孤独的灵魂在汨罗江畔或是高峻蔽日的深山之中伴随着自己高远的理想怎样孤独的漫游。如血般的残阳拉长了你的身影,陪伴你的只是猿猴啼血般的哀鸣。但你只将凝聚着的忧愤的血泪以及自己远大的理想抱负从自己的心灵流出,让一个去国离乡之人苦难生活的点点滴滴颤动于笔尖,化为一篇篇瑰美绮丽的文字,流芳千古……
此刻,你的足音正姗姗向我走来,走向千年之后的今夜,走向寒露沾襟的今夜,走向我阅读的今夜,走向我审视自己灵魂的今夜!依旧是那阵秋冬的绪风,依旧是那般凄寒,你是否依旧一步一回头地望着你的家乡,望着你的祖国?你是否依旧在汨罗江畔执着地守望,守望着能回到祖国,再为祖国贡献出自己的一切?那么,又会有谁能彻悟你凝固在深山之中的沉痛?如果说,生命的过程恰好是从激越走向安详;如果说,人生的岁月必定是从绚烂走向平淡;那么,你真的走得一路安详吗?你那伟大的思想及远大的理想都随滔滔不息的汨罗江水一同远逝了吗?或许,我们只能在那空蒙浩瀚的疏星中读到你的消息,只能从那瑰奇绚丽的篇章中读懂你的思想,读懂你那颗忧郁而滚烫的爱国心,读懂你那种长存于尘世间的顶天立地的精神。而这一切,已经足够了……
虔读你的一腔热忱,遥想你短暂一生的苦难历程,我一直都相信你是借文章来抒写自己苍凉的人生!文章中那悲愤、抑郁的倾诉,不都寄寓了你深绾于心的血泪,情浓于心的忠贞吗?每回在嘈杂喧嚣的生活中静下心来,汨罗江畔的呼声就萦绕于耳畔,回响于心际,让我不自觉地以此来观照自己。在这个被言情武打以及各种光怪陆离地书籍杂志充斥的社会,是你在时时提醒我,记着仍浮沉于人世的另一种人生。那些我们时不时就可遭遇的人,不都是在以类似于你的方式在日渐冷漠的街巷里蹀躞吗?
你因《离骚》而不朽,这或许是你不幸的一生中最大的幸运——虽然这是千年以后的事。这也让我想起了许许多多同你一样遭际不幸的生命,他们生命中那些闪光的东西却不为人知。现代被言情武打、卡通漫画宠坏了的眼睛是不屑于咀嚼这些倾诉的。由此,我也常常在阅读你之余,掬一捧清泪,为那些无声消逝了的生命。在光影班驳的现代社会,固守住我生命里那些最为本真的东西,真的希望你一直都未曾远离我们。或许,你正踏着滔滔江水,穿越千年尘世的风霜,在世界的某个角落远远地注视着我们这群现代人。
两千年的闪击
王开岭
去西安的路上,突然想起了他。
两千年前那位著名的死士。
漉漉雪雨,秦世恍兮。
眺望函谷关外那漫漶恣肆的黄川土壑,我竭力去模拟他当时该有的心情,结果除了彻骨的凉意和内心咝咝的附痛,什么也说不出……
他是死士。他的生命就是去死。
活着的人根本不配与之攀交。
咸阳宫的大殿,是你的刑场。而你成名的地方,则远在易水河畔。
我最深爱的,是你上路时的情景。
那一天,“荆轲”——这个青铜般辉煌的名字作为一枚一去不返的箭镞镇定地迈上弓弦。白幡猎猎,万马齐喑,谁都清楚意味着什么。寒风中那屏息待发的剑匣已紧固到结冰的程度,还有那淡淡的血腥味儿……连易水河畔的瞎子也预感到了什么。
你信心十足,可这是对死亡的信心。更是对人格对诺言和友谊的信心。无人敢怀疑。连太子丹——这个只重胜负的家伙也不敢怀疑厘毫。你只是希望早一点离去……
再没有什么值得犹豫和留恋的了吗?
比如青春,比如江湖,比如故乡桃花和爱情……
你摇摇头。你认准了那个比生命更大的东西。一生只能干一件事。
士为知己者死。死士的含义就是死,这远比做一名剑客更重要。再干一杯吧!为了永生永世——值得为“她”活了一次的誓言,为了那群随你前仆后继无怨无悔的真正死士!樊於期、田光先生、高渐离……
太子丹不配“知己”的称号。他是政客,早晚死在谁的手里都一样。这量怕死的人。一个怕死的人也濒死的人。
濒死的人却不一定怕死。
“好吧,就让我——做给你看!”
你威仪的嘴唇浮出一丝苍白的冷笑。
这不易察觉的绝世凄笑突然幻化出惊心动魄的美,比任何一位女子的都要美——它足以赢得世间任何一种爱情,包括男人的在内。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高渐离的唱和是你一生最大的安慰,也是你最当之无愧的荣誉。
他的绝唱其实只奏给你一人听。其他人全是聋子。琴弦里埋藏着你们的秘密,只有死士间才敢问津的秘密。
遗嘱和友谊,这一刻他全部给了你。如果你折败,他将第二个用才华去死的人。
你凄怜地一笑,谢谢你,好兄弟!记住我们的相约!我在九泉之下,迎候你*
是时候了。是誓言启动的时候了。
你握紧剑柄,手掌结满霜花。
夕阳西下,缟绫飞卷,你修长的身影像一脉苇叶在风中远去……
朝那个预先埋伏好的结局逼近。
黄土、皑雪、白草……
从易水河到咸阳宫,每一寸都写满了乡愁和忧郁。那种无人能代的横空出世的孤独,那种“我不去,谁去?”的剑客的自豪——
是的,没有谁能比你的剑更快!
你是一条比蛇还疾的闪电!
闪电正一步步带近黑夜,逼近黑暗中硕大的首级。
那是一个怎样漆黑的时刻,漆黑中的你后来什么也看不见了……
一声訇响,石破天惊的一声訇响。接着便是身躯重重摔地的沉闷。
死士。他的荣誉就是死。
没有不死的死士。
除了死亡,还有世人的感动和钦佩。
那长剑已变成一柄人格的尺子,你的血只会使青铜额添一份英雄的光镍。
一个凭失败面成功的人,你是第一个。
一个以承诺换生命的人,你是第一个。
你让“荆轲”这两个普通的汉字——
成为一个万世流芳的美学碑名!
那天,西安城飘起了雪,站在荒无一人的城梁之上,我寂寞地走了几公里。
我寂寞地想,两千年前的那一天,是否也像这样飘着雪?那个叫荆轲的青年是否也从这个方向进了城?
这念头是否显得可笑?
我想起诗人一句话:“我将穿越,但永远不能抵达!”
荆轲终于没能抵达。
而我,和你们一样——
也永远到不了咸阳。
想起了英雄司马迁
张  末
二千一百年前的一天,英雄司马迁被汉王朝的奴才使用原始器械摧毁了生殖器。
这是中国有史以来最惨无人道的一天。一个男人,因为没能管住自己的嘴巴而没能保住自己的命根。
众所周知,司马迁是一个极其特殊的人物。虽然太史令这个官职仅相当于今天的县团级干部,但他却掌握着帝国独一无二的话语书写特权,可以阅读国家的绝密档案,可以出没于汉武帝左右,记录皇帝的语录和行为,直接为“伟大领袖”服务。公元前99年,在一次“扩大会议”上,由于李陵兵败投降了匈奴,汉武帝气得暴跳如雷,恍如一只掉进油锅里的猫。被吓坏了的文武大臣们翘着屁股匍匐在地上,像一群惊慌失措的耗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突然心领神会,于是争先恐后爬起来,对原来的同事李陵缺席审判,展开了痛不欲生的批判。没有资格发言的司马迁低着头站在那里,他看见猩红的地毯上溅满了白花花的腥臭无比的唾沫星子,俨然映出了世情的无限淡薄。当他正在考虑如何记录这次缺乏公平的会议时,皇帝突然伸出了高贵的手指,说:“你发言!”
英雄耿直的司马迁于是实事求是替李陵辩解,祸遂从口出,皇帝再次伸出了高贵的手指,怒气冲冲地说:“我整死你!”
司马迁被定性为“诬罔”,依据帝国的律例,当处以腰斩。
事实上,不幸陷入囹圄的司马迁并非绝对死路一条,同样,依据帝国的律例,他可以免除死刑:要么交纳50万钱罚金,要么接受宫刑。可怜这家伙枉当了那么多年国家公务员,不但财商低下,个人财务状况一塌糊涂,而且情商也极其低下,亲戚朋友之中竟然没有一个人资助他,更没人去监狱看望他。二千一百年后的一个夜晚,后生如我想像着当年这个实话实说的书生,在装有暖气的房间里禁不住不寒而栗。我随手翻了一下这一天的日历:公元2001年11月22日,农历十月初八,节气正逢小雪。我已无从知道司马迁是如何度过那年的小雪之夜的,但我相信这位坚定的浪漫主义者心里一定停泊了一场天寒地冻的大雪……
我甚至替这位痛苦的史学家设计了这样一个场景:半轮冷月凄美地挂在天穹,远处野狗在低沉地嗥叫,司马迁孤独地坐在一间屋子(也可能是囚室)里,沮丧地打量着自己的下身,墙角一粒如豆的灯火明明暗暗地映照着他双眉紧锁的额头……
他在思考什么呢?
据后来他写给朋友的书信可知,对他而言,生存还是死亡已经不成为一个问题,重要的是他还有远比生死更为重要的事要做——他答应过死去的父亲,要写一部大书,上自黄帝,下至汉武帝,包罗了人生的全部光荣与梦想、苦难与悲怆。
所以司马迁说服了自己苟且偷生。他不止一次地表白说:“文王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作《春秋》;屈原放逐,乃赋《离骚》;左丘失明,厥有《国语》;孙子膑脚,兵法修列;不韦迁蜀,世传《吕览》;韩非囚秦,《说难》、《孤愤》;《诗》三百篇,大底贤圣发愤之所作也。”
二千一百年后,无数的文人墨客可能津津乐道于《史记》的文法与技巧,心悦诚服于司马迁学养的博大与精深,但有几人会想到他作为一个生命个体,作为一个有生命尊严的知识分子,在命运转折关头所迈出的堪称伟大悲壮的步伐呢?!想想看,在人类文明史上,这是何等的英雄气概——一个人踩着自己的影子前进,提着自己的头发飞翔!无怪乎20世纪另一个英雄鲁迅大声疾呼:“真的猛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
诚然,在中国历史上,从来都有不惮于死的文化人,但为了理想而不惮于生而将肉身交给尘世摧残的英雄却没有几人。“没有伟大人物出现的民族,是世界上最可怜的生物之群;有了伟大的人物,而不知拥护,爱戴,崇仰的国家,是没有希望的奴隶之邦。”郁达夫把这话说得多好!
感谢汉武帝这个蜘蛛,司马迁终以肉身的残缺修得了精神与功德的双重圆满,他凭藉着一个知识分子的良心写下了一部伟大的书,并因此引领着中国文化走向文明。所以,他是中国历史上第一个永垂不朽的英雄。
林夕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