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ivov3m处理器:《医女春秋》作者:十八禾雨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5/02 00:47:51
《医女春秋》
作者:十八禾雨 楔子黄沙漫漫,热风蒸腾,烈日炙烤下,任何活物乃至死物都逃脱不了水分抽离,躯体干枯、剥落的命运,最终与这茫茫大漠一般,沦为黄沙一粒,黄土一丕。即便是一缕无主孤魂,无形无质,亦免不了被这灼人的日头晒得魂疲魄弱。已经是第三天了,游荡在这一望无际的茫茫大漠中,她集中所剩无几的精力紧拽着自己的三魂七魄,不让它们分崩离析。如果再找不到宿主,等到日暮西陲,她仍免不了魂飞魄散的命运。前天,她错过了一个齿摇发落的老者,在他咽下最后一口气时与他的魂魄擦肩而过,最后鄙夷地瞥了眼他留下的皮囊,决绝地离开。可是昨天,遍寻了整个沙漠,只有一只将死的羚羊等着她去垂幸。如今,看着日头向西逐渐偏转,她开始后悔第一天的决定。随着时间一分一秒地无情流逝,她的神志开始有些涣散了,眼前的景物也逐渐模糊起来。呵!也罢,死就死吧!当初的飞来横祸,她早就该死了,能苟延残喘至今,也全拜那神经病所赐。自我标榜为掌管天下生杀大权的死神同志,居然无聊到设计出各种令人发指的怪异死法,那次是他的第一万零一种变态设计。让飞机上的蓝冰(乘客的排泄物,经高空排出机身,会因极寒而冻成冰块)砸死地面上的一个该死的人。但是却因为他的一时疏忽,计算错误,致使因0.1秒的误差砸死了倒霉的她。要不是因为他的超级变态,加上玩忽职守,她本命不该绝,所以伟大的死神这下真的搞出人命来了。想要挽回让她死而复生已不可能,因为她的肉身已被那块超大的蓝冰砸得面目全非。于是,她便被扔在了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限三天之内找到宿主,否则魂魄会自动蒸发,到时她的死便与人无忧了。直到现在她仍然搞不懂,那个死神为什么要绕那么大个圈子让她找宿主,随便找具体貌端正的尸体对一个职业死神来说根本就是易如反掌,而且还必须要在这种连个人影子都见不到的沙漠找,让她不得不怀疑这位死神的神品,莫不是玩出了事,怕不好收场,干脆杀鬼灭口?果真如此,她不禁要为全人类的命悬一线感到无尽的悲哀。此时,她已经无力游荡了,疲弱地趴在沙地上,等待魂飞魄散的命运。哪知就在她以为自己已经即将消失的时候,一个模糊的黑影突然出现在她的面前。虚软的瞥了眼那黑影,她苦笑:“时候到了吗?”死神低垂的斗篷将脸与身形完全遮蔽,空洞的斗篷里,似乎只有一个无形无质的死灵支起了一个人形。只见他轻点了点头,挥袖一指:“就在前面。”她轻嗤,没想到魂飞魄散还要挑地方,她是没力气飘过去了,只等着给她来个痛快的了结。死神见她久久没有反应,忽而挥袖一点,她的魂魄便自动腾空而起,长袖一甩,她便呈抛物线状向前方飞去,许久才砸到了沙地上,这一下更让她头晕目眩,差点没晕过去。“进去!”一声命令,她强撑着仅剩的一点气力睁开眼来,入目的是一具年轻女性的尸体。看着眼前的无名女尸,虽然面朝下趴着看不清脸容,但一股强烈的求生意志使她混沌不清的神智倏然清明起来。难道她还有一线生机?再抬眼看向不知何时来到身边的死神,她听到了如天籁般的声音。“这就是你的宿主!”第一章  重生“水,水……”沙哑的低喃几乎听不见,要不是干裂的唇微微蠕动,没有人会注意到她的需求。不一会儿,一股清冽,甘甜的液体慢慢注入她的口中,即便咽喉疼得像割裂般,她依然急切而艰难地吞咽着这生命之泉。“阿妈,她会死吗?”“死不了。”“她是什么人?”“不清楚,看长相可能是梁国人,反正不是我们鄂鲁族的。”“她长得好美!”“美丽的女人都不可信。”“她会是坏人吗?”“等她醒了你自己去问她呗!”……很长一段时间,她都是处在这种昏昏沉沉的半昏迷状态中,偶尔醒来,耳边也总有一老一少两个声音在叨叨地说些什么。有时很清晰,有时又很模糊。很好奇,在她耳边说话的到底是谁,但沉重的眼皮始终睁不开,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第十天。灰蒙蒙的帐篷顶子,这是她睁开眼见到的第一个景物。试着转动脖子,帐篷里简单得近乎寒酸,除了她睡的这张床,几乎空无一物。想翻身坐起,可手脚的绵软无力,让她又跌回了床榻。呃,这是哪里?她这究竟是怎么了?蹙眉之下,记忆渐渐回笼。此刻虽然全身无力,但为了确定一件事,她还是用指甲狠狠掐了下自己的掌心。痛!她欣喜地发现这项能证明自己依然活着的证据。于是她记起来了,当自己慢慢躺进那具女尸身体里的时候,死神没有任何温度的声音响起。“从今以后,你就用这具身体继续活下去,直到寿终正寝,我才会来带你走。”这么说她是借尸还魂了。也好,能够活着毕竟是一件值得称庆的事。前世与她再无干系了,这一世,她要用这具身子好好活过。不是没有留恋的,毕竟前世的她生活得相当优渥。年纪轻轻便取得了高级营养师的资质,在一家跨国食品公司担任首席营养学顾问,年薪以百万计。虽然从小父母双亡,但身为中医界泰斗的爷爷却疼她如珠如宝,并将毕生所学全都传授与她。即便最后她没有继承爷爷的衣钵,但高级营养师的职称也不算辱没了爷爷的身份。幸好爷爷在她之前离她而去,否则她的死如何让爷爷承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锥心之痛?如今前世的她已是无牵无挂,来到这一世重生也算了无遗憾了。“呀,你醒了!”侧头望去,一个约摸十四、五岁的小姑娘,满脸惊喜地看着她。虽然皮肤黝黑,长得也很普通,但一双眼睛却是难得的澄澈。小姑娘放下手里的水盆,飞奔出去:“阿妈,阿妈……”直到声音逐渐远去。小姑娘的衣饰很眼熟,头发扎成无数根小辫,最后都用一个银饰绾在头顶,像新疆人,但宽大的袍子及马靴又像极了蒙古人的衣饰。她一向搞不清楚少数民族的穿戴,那小姑娘的服饰更让她困惑自己身处的地域。不一会儿帐篷的布帘又被掀起,进来的除了刚才的小姑娘,还有一位中年妇人。“你醒啦?”出口的苍老、粗嘎之声让她面露讶异之色。一边的小姑娘倒不以为然地笑笑:“是不是很奇怪阿妈的声音啊?很多人都像你这样呢!但是阿妈这病好久了呢,吃了很多草药都不见好。”“苏拉!”中年妇人瞪了小姑娘一眼,怪她多嘴,接着又笑对着她,“姑娘饿了吧,我煮了青稞粥。”说着便将左手提着的一个陶罐举到她面前。扑鼻的香气立即勾起了她的食欲,奈何这具身体十分虚弱,愣是坐不起来。那叫苏拉的小姑娘甚是伶俐,蹦跳着跑到床边将她扶坐起来。软软地靠坐在床榻上,此时妇人已盛了一碗粥坐到了她的身边。木头做的勺子舀了口粥,轻轻吹凉凑近她唇边。也实在是饿了,她张嘴就将勺子含住,吞下了此刻让她觉得是人间美味的青稞粥。一碗粥就这样慢慢地吃完,虽然仍觉无力,但已舒服多了。“谢谢!”她出口的暗哑也着实吓了自己一跳。身边的苏拉惊喜地大叫:“原来你会说话!”黝黑的小脸有些微的发红:“你刚被救回来那会儿,只会动唇,声音都发不出,我还以为你是哑巴呢!呵呵,这下好了,以后有人陪我说话了!”“苏拉!”妇人再次瞪了小姑娘一眼。苏拉吐吐舌,不敢再多嘴。“我叫腾澈,是苏拉的阿妈,你是被我男人从沙漠里救回来的。姑娘叫什么名字?是哪里人?日后等身子养好了也好叫我男人送你回去。”妇人嘴里问着,但神色中隐隐有着一丝防备。名字?该是这具身子的名字吧,只是她不知道啊!而她自己的名字……那是嗜医如命的爷爷给取的——连翘,呵,连名字都取了一味药名。“我叫连翘”她回。至于从哪儿来,总不好说是借尸还魂吧,想必要被人当成妖异了。腾澈见她只报了名字,以为她不愿多说,也就没再问下去,扶她躺下,便拉着苏拉离开了。妇人走后她也觉得累了,闭上眼一会儿又睡了过去。五天后,连翘终于能下床了。其间苏拉经常会钻进她帐篷找她说话。从苏拉嘴里了解到自己目前所处的是草原上的一个小部族——鄂鲁族,附近的草原聚居着七十多户鄂鲁族人。半月前,苏拉的阿爸跟着沙漠商队回来,在途中救了奄奄一息的她。在这片一望无际的草原上除了鄂鲁族之外,还有许多民族,例如庆琏族、汞巴族、维狄族、坎拉垭族等,而这草原上最大的族群则是番烈族,也是统治草原各部族的大国——番国。生活在这片大草原上的牧民说的都是番语,不过他们鄂鲁族一直以来都是以跑墒为生,而草原以南的梁国就是他们经常进行商贸交易的大国,因此他们的族人从小都要学梁国话,成年后也要跟着商队出外经商。但是近年来沙漠以西的格萨国不断入侵,侵占了草原的大片土地,迫使他们这些小部族不断向东迁徙,还得时刻担心格萨骑兵的偷袭,她阿妈的嗓子就是两年前格萨骑兵突袭村落,火烧帐篷时被烟熏坏的。听着苏拉忿忿地指责格萨国的暴行,连翘只觉得有些事不关己的漠然。对于战争和纷乱,那是历史课本中经常描绘的画面,然而一切的杀伐只为了最终的和平。处在动荡年代的人们只不过倒霉地身临其境,适逢其会而已。不过苏拉给她的信息也让她了解到自己来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时空,这儿的民族她一个也不曾听说过,各处的地名也是闻所未闻,不过幸好语言相通,不至于让自己完全失落在这个时空。在帐篷里躺了十五天,连翘第一次走出帐外。一碧如洗的蓝天下,青色的草原干净得纤尘不染,一朵朵白云低得好像伸手就能撩下一片来。距她的帐子不远处,疏疏落落的散着几十几顶帐篷,俨然一个小村子。“那是我和阿妈的帐子。”苏拉小手朝前一指。顺着她的手往前看,正巧见到腾澈从帐子里走出来。“阿妈,她能下床了!”苏拉兴奋地朝腾澈挥手。被她一喊,其他帐子里也陆陆续续钻出些瞧新鲜的牧民。“走,我带你去认识新朋友!”苏拉一把拉住连翘的手,把她往前带。刚刚恢复些的身子自是经不起几下急跑,待跑到众人面前,她已有些急喘。“行啦!”腾澈走过来一把拽过苏拉,“连姑娘身子刚好些,怎经得起你折腾!”“对哦!”苏拉孩子气的懊恼着,抓抓脑袋很有罪恶感地瞧着她。连翘只是轻轻一笑:“没事!”没想到她的笑竟引来四下几道抽气声,她不明所以地看看众人,全都一副傻呆呆的模样瞧着她,再看向苏拉,没想到平时爱玩,爱笑,疯惯了的野丫头也一脸艳羡地盯着她猛瞧。皱了皱眉,她只能求助地望向腾澈。“别担心,他们是因为从没见过像你这么美丽的女子,看傻了。”腾澈笑扯着她暗哑的声音跟她解释。美丽?一时还无法消化腾澈传达给她的信息,前世的她姿色普通,从来没人会把美丽一词用在她身上。难道这具身体还是个大美人?“阿爸回来了!”没等她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苏拉已经兴奋地指着远方一眼望不到边的草原大叫。第二章  血崩不久,耳边就传来隐隐约约的轰轰声,而天地相接之处似乎多出了一排细细的黑线,逐渐靠得近了才发现那是一个驰骋的马队。一人一骑当头跑在最前面,后面跟着数十匹高头大马,一字排开,声势颇为壮观。苏拉已经迫不及待地冲了过去。“阿爸……”人还没跑到跟前,坐在马上的男人猛然抽出一鞭子,连翘顿时傻眼,怎么都没想到那个被苏拉称为阿爸的男人会向她挥鞭。只见那鞭子像灵蛇一般缠上了苏拉的腰身,一拉一扯,苏拉就飞身上马,落在了那男人的怀里。“呵呵呵,呵呵呵……”草原上不断回荡着苏拉快乐的笑声。苏拉的阿爸是这个小部落的首领,名叫达格鲁,也是他将连翘从沙漠中救回来的。这是几天来苏拉在她耳边絮絮叨叨的结果。她不禁凝目朝搂着苏拉在马上驰骋的达格鲁望去——黝黑的脸膛,方正而宽阔的额头,质朴的眼神,宽平的颧骨,厚厚的嘴唇上蓄着两撇小胡子,长得颇像蒙古人。终于,达格鲁勒停马,将怀里的苏拉放下,自己也从马上一跃而下。偏头看到了立在三丈开外的连翘。目光顿了顿,随后灿然一笑,牵起苏拉的手朝她走来。“身体好些了?”达格鲁笑得畅然,声若洪钟,整张脸都是亮堂堂的。连翘微一颔首:“好多了,谢谢!”“唔”将她又上下打量了一番,达格鲁爽朗一笑,“没想到我居然救回了一个大美人啊!哈哈哈……”又一个夸她美的。连翘心里也禁不住好奇起来,想照照镜子看看这张脸究竟美到什么程度,竟让身边这一群人都看得痴了,看来那个死神也并非那么没有职业道德。这时腾澈从人群中走出来,低眉顺目,双手高举,捧着一条长长的锦带,恭恭敬敬地来到达格鲁面前,一边将锦带挂在他身上,一边用她那暗哑的嗓子虔诚地念道:“汉拉马耶˙乎赫华,伟大的娜母山神啊,感谢您将他们平安地带回来!感谢您!”身后跟着的几个中年妇女分别将手上的几根锦带挂到了其余几名从马上跳下来的汉子身上。这样的场面让连翘觉得有些眼熟,仔细一想她们的举动就好像藏民在敬献哈达一样。达格鲁神情愉悦地对着跟在他身边的几十名壮汉说了几句连翘听不懂的话,估计是番语,那些壮汉待达格鲁说完将左手紧握成拳靠在心口处,弯腰致意后一一回到了自己居住的帐篷。看着那些汉子对达格鲁恭敬的态度,以及他们整齐划一的动作和训练有素的体型,连翘怀疑达格鲁应该不像是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的商队首领,他的身份一定不一般,不过他是什么身份也与她无关,她只是一个不小心介入了这个陌生时空的陌生灵魂而已。晚上和达格鲁一家一起吃饭,连翘才知道原来达格鲁不止腾澈这一个妻子,也不止苏拉一个孩子。达格鲁一共有三个妻子,五个儿子和一个女儿。他的另两个妻子梅日尔、花齐格都给他生的是儿子,只有腾澈这个最早嫁给他的女人,生了一个女儿后就再也没有生育过。但也只有这个女儿最得达格鲁的欢心,而他的五个儿子都在十岁以下,最小的才3岁。晚饭是在达格鲁的大青帐里吃的,他的三个妻子与他坐在一边,孩子们则与连翘坐在一起,每人面前都有一个食盘,大家席地而坐,因着帐篷里铺着厚厚的毛毯,坐在地上也不觉得难受,可是干肉和马奶的怪味让连翘一点食欲都提不起来。一顿饭下来,见她面前的食物没怎么动,达格鲁面露关切之色:“你怎么不吃呢?是不是身体仍觉不适?”连翘回以淡笑:“就是有点累。”达格鲁恍然道:“你身体刚刚恢复,的确不宜久坐,还是早早回帐休息去吧!”礼貌性地向坐在对面的四个人点点了头,连翘起身正欲退出帐篷,帐外的帘子“倏”的一下被挥开,急急冲进来的一个中年壮汉差点把连翘撞翻。那汉子看也没看连翘一眼,神情激动地单膝跪在达格鲁面前大声喊了几句,达格鲁先前还有些愠色,在听了他说话后便站了起来,眉头紧皱,两个人又交谈了几句,便一同出了大帐。连翘茫然地看向腾澈,见腾澈也是面色凝重,随即也跟了出去。“克里奇的婆娘刚生完孩子,流了好多血,产婆怎么都止不住她的血,说是再这么流下去人就要不行了。”苏拉走过来拽着连翘的袖子告诉她刚才他们说话的内容。“是产后血崩。”连翘轻喃。“你说什么?”苏拉没听清。“没什么。”连翘见梅日尔和花齐格仍坐在那儿撕肉喝奶,低头对苏拉说,“我们也去瞧瞧吧!”走出大帐,远远就见几个老嬷嬷手里端着水盆在一个白帐里钻进钻出,帐子里灯火通明,照得里面人影晃动。达格鲁正在帐外跟一个岁数颇大的老妪说着话。“他们在说什么?”待走到近前,连翘问苏拉。“阿爸问产婆里面母子的情况,产婆说婴儿太大,母亲难产,好不容易把孩子生下来,可是母体太虚弱了,造成血流不止,喝了药也没用。”苏拉有些黯然神伤,轻轻低喃:“克里奇的婆娘是个好女人,常常帮我干活儿,有时梅日尔和花齐格欺负我,她还会帮我对付她们呢!希望她能渡过这个难关。”慢慢踱至帐外,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儿和中药味儿。在帐口站了一会儿,渐渐觉得入鼻的药味儿有些不妥,连翘不禁出声询问:“你们给产妇喝了什么药?”问出口了才觉得自己好像热心过头了,与自己凡事淡然处之的性格完全不符,若在以前她才懒得管他人死活,毕竟在那个弱肉强食、情薄如纸,凡事以金钱衡量一切的时空中生活了三十年,早已学会了用一颗麻木的心去看世间一切,会多此一问,想来是跟苏拉相处久了,看到她伤心也连带着被她的情绪影响。正和达格鲁说话的产婆神色诧异地侧头看向连翘。见产婆只是看着她不说话,连翘索性一掀帘子进入了帐子。帐子里一个面色苍白如纸的女人虚弱地躺在厚厚的毛毡上,被大量的鲜血濡湿成暗红色的毛毡入目惊心。一个老嬷嬷正用热水给她擦着下身,另一个则托着她的脑袋正将一碗黑乎乎的药汁往她嘴里灌。想也没想,连翘一把夺过药碗,吓得那老嬷嬷怔愣当场,不知该如何反应。将药碗凑到鼻下仔细嗅了嗅,连翘冷声道:“把药方子给我看。”此时帐外的产婆也跟了进来,显得极为不耐,挥了挥手道:“出去,出去,药放下给我出去,别在这儿捣乱。”连翘动也不动,只是冷冷盯着产婆一字一顿道:“给我药方。”产婆神色一滞,随即恼怒道:“哪儿来的野女人,不懂接生别在这儿捣乱,出去!”连翘也不发怒,走到帐外对达格鲁道:“把药方给我。”达格鲁疑惑地问:“你要药方做什么?”“我怀疑她的药开错了。”达格鲁吃了一惊,随即问道:“你是大夫?”“是,也不是。”连翘模棱两可地回道,“我只想看看药方。”达格鲁沉吟了一下,对着里面的产婆大声道:“把药方拿来。”产婆唯唯诺诺走出来,轻声道:“哪有什么药方,女人生孩子历来都是吃这些个药的。”说完怨怼地瞥了连翘一眼。“那就把用了哪些药报给我听。”连翘淡淡地说。产婆憋了一口气,极不情愿地念道:“当归、炒白芍、地骨皮、粉丹皮、黄芪、大熟地。”“没了?”连翘皱眉。“没了。”怪不得,原来最重要的两味止血药没放进去,其他都只是一些益气、养血、清热、化淤的药,无法止血固脱,这产妇的大出血当然止不住。当下赶紧问道:“你这里有没有生龙骨和阿胶?”产婆不解道:“这是什么药?听也没听过。”该死,这么重要的两味药材不放进去,居然还没听说过,她在这儿充什么产婆?可问题是即使找到了龙骨,牵来了毛驴,也等不及将驴皮熬成阿胶了。这可怎么办呢?不自觉的紧皱眉峰,瞥见那产婆正一副好看戏的眼神看她,不免心中有气,忽听得远处隐约传来几声猪叫,脑中灵光一闪。连翘抬眼对上达格鲁:“你这儿可有母猪?”达格鲁先是一愣,尔后费解道:“在这大草原上我们原是不养猪的,今次去得梁国边境跑墒,路过熟客那儿倒是给我送了一头母猪,而且那猪还怀孕了,不久将产下猪仔,我把它带回来也是为了等产下猪仔后好给大伙儿尝尝鲜,你问这个干嘛?难不成还跟接生有关?”连翘看着他正色道:“正是!”第三章  母猪屎在达格鲁的陪同下,连翘来到了一个临时搭建的栅栏边,里面果然躺着一头大黑猪,胀鼓鼓的腹部宣告着它即将生产。浓重的臊臭味弥散在空气中,看向栅栏边尚有一坨新屎。其实猪是挺爱干净的,绝不会把屎尿排泄在自己的生活区,所以这头母猪在栅栏边,尽量把排泄物拉在栅栏外,也方便了连翘取用。将刚才过来时随手从地上堆放着的柴火中捡来的两根树枝插入那坨猪屎里,小心地挑起。在众人诧异的眼神中慢慢站起来,缓缓转过身。“架个火盆,快!”连翘肃容对产婆下令。“汗达?”产婆不情愿地看向达格鲁,没料到这来历不明的女人居然胆敢使唤她。可让她更没想到的是达格鲁竟一点头,让她照办。当火盆架起后,只见连翘将那坨猪粪放在了烧热的陶锅里。不一会儿,空气中便弥散开一股又臊又臭又酸的难闻气味,令人几欲作呕。“有酒吗?”密切关注着陶锅里的猪粪,连翘问得头也不抬。“烧刀子!”达格鲁饶有兴味地看着她。这个美艳不可方物的异族女子,当初奄奄一息地倒在沙漠里,不知道她的身份、来历,曾后悔捡她回来,因她那种看上去风一吹就会倒的娇弱身躯一定活不了几天,故将她丢回营地后便任其自生自灭。没想到在他跑墒回来后,这本该早就死去的女人竟奇迹般地站在了他的面前。初见时的惊艳后,她带给他的是接连不断的疑惑和惊奇。淡定自若的表情,矜持有礼的举止,不卑不亢的言行,在在显示出她的好教养,这女子一定不是普通人家出生。然而一般的梁国千金或是官家小姐他也不是没见过,知书达理的必定胆小怯懦,胆大妄为的多是娇蛮任性,跑墒这么多年还从未遇见过如此奇特的女子,她令他迷惑了。看着陶锅里的猪粪渐渐被烤干,进而慢慢化为焦炭一般的硬块,连翘心里也有些七上八下的不踏实。从小被爷爷逼着背各种医书、药经,母猪屎能止血崩她自小便知,却从未试过。因从来也不会有病人愿意吃这种东西,有更好的药材,爷爷自然也不用将母猪屎纳入首选用药。到如今缺医少药的地步,她已经开始后悔当时的一时冲动了,但也只能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希望李时珍的《本草纲目》不会玩死她。猪粪烤得差不多了,连翘抬头对上始终站在一边的达格鲁:“把酒给我。”达格鲁轻努下巴,产婆乖乖将一碗烧刀子奉上。接过酒碗,连翘小心翼翼地将烧成灰烬的猪屎盛进碗里,猪屎灰在酒碗里渐渐化开,用细棒子轻轻一搅便匀了。将酒碗递到产婆面前:“取三钱让产妇服下。”“什……么?”产婆瞪大了眼珠子,一脸的难以置信,“你,你说让产妇就……就喝这个?”连翘定定地点头:“对,就喝这个,事不宜迟,晚了性命堪忧。”“汗达!”产婆又无助地看向达格鲁,看来达格鲁应该属于这里的族长之类的重量级人物,凡事都要向他请示。对于产婆的婆婆妈妈,达格鲁似也有些不耐了,蹙着眉,闷声道:“你没听懂连姑娘的吩咐吗?还不速办?”看着产婆把和了猪屎灰的酒灌进产妇嘴里,连翘有些心虚地走出帐子。草原上的夜风格外沁凉,刺入肌肤有些生疼,抬头望着似触手可及的星空,心中不免惆怅。虽至今还没见过自己目前的尊容,但看露出来嫩如婴儿,滑如凝脂的肌肤便可知晓,这具身体的前一位宿主定是极爱惜这身皮囊的。如今这身子被她占据着,来到这茫茫无绪的异时空,该何去何从,心中也没有半分计较。“哎”胸臆中发出一声轻叹,几不可闻,不料还是被有心人逮住了。“你有心事?”倏然转身,正对上从暗中走出来的达格鲁,此人生得算不上俊朗,但一双利眸却透着世故的深沉。见是他,连翘淡然回身,将目光重又投向浩瀚无边的星空:“没有。”感觉到对方走到自己身边,与她并肩站着,许久才听达格鲁缓缓道:“我一直很好奇,你怎么会奄奄一息地倒在沙漠里。”对于这个问题,她只有苦笑,至今连她自己都觉得好像在做梦。身边的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却又实实在在的存在着。见她旦笑不语,达格鲁只当她不愿多说,于是又转向另一个话题。“你有亲人吗?家住哪里?”“我——不知道。”他讶然,挑眉看她,似正等着她的解释。轻轻一叹:“我是个孤儿,没有父母,也没有朋友。家,更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概念。”虽然说得含混,却也非信口胡诌,自幼父母双亡也算是个孤儿了,最后连爷爷都离她而去,家也不成其为家了。“是这样吗?”他将信将疑的拖着尾音。不想与他多做纠缠,正要举步离开,远处传来克里奇的喊声。喊什么她听不懂,但至少有一点可以确定,便是喊声里带着一份喜悦。跟着达格鲁快步来到产妇的帐前,连翘走得有些脚步虚浮,虽然熟读医书,但治病救人还是头一遭,不知道喝了她特制的猪粪酒的产妇情况如何了。只见克里奇神情激动地对达格鲁说着什么,连翘只能求助地看向同样站在帐外的腾澈。不等腾澈说话,苏拉便兴奋地从帐子里冲出来,一把拽住她的衣袖,大声道:“血止住了,止住了,连翘你真厉害,你是神医!”听到苏拉的话,连翘终于嘘出一口气,心头宽松了不少。此时,克里奇也来到了她的面前,突然单膝跪地,吓了她一跳。“姑娘救命之恩,克里奇实难报答之万一,我的这条命从今以后就是姑娘的了。”虽是个莽汉,却也感动于他对妻子的深情。轻轻将克里奇扶起,连翘淡笑。“举手之劳而已,不必挂心。”见他似仍要表明心志,连翘疲累地挥挥手,“晚了,我回去睡了,那酒记得每过四个时辰要喂服三钱,三日即可痊愈,辅以先前产婆给你妻子喝的益气补血的汤药,慢慢调理,自可恢复。”话完,不再看向众人,拖着一夜的疲软身躯回自己的帐篷睡觉去了。第四章 夜袭经过那一夜,整个营寨里的牧民都对连翘另眼相待起来,见到她会主动行礼致意,微笑问好。对于这样一种状态,连翘倒也坦然处之,毕竟受人尊敬的感觉还蛮好的。唯独那个开错药方的产婆,始终对她摆着一张死鱼脸。想来她这多年受人尊敬的产婆竟让一个外族女子抢了风头,心中自是不甘,对她态度恶劣也是自然的。唯一令她不安的是达格鲁的眼神,她不是傻子,能清晰地感觉到达格鲁看她的眼神充满了欣赏,然而欣赏之余也暗含着一种占有的危险讯息。如果说目前拥有三个妻子的达格鲁族长想要再娶一名妻子,想来也不是什么过分的事情。但就她而言,对达格鲁根本谈不上有任何感觉,更没兴趣成为他一堆妻子中的一员。“连姐姐,阿妈叫你去领晚食。”帘子被掀起,探进来的是苏拉的小脑袋。哎,又到了吃晚饭的时间了吗?日子过得真快,在这片大草原上,她竟住了两个多月。“好!就来。”慢应了一声,整理下纷乱的思绪,连翘随苏拉来到腾澈的帐子里。“连姑娘来了。”腾澈露出平日里不多见的笑容,向她招手:“来,这是刚炖的猪仔肉,可香着呢!”果然,帐子里飘着一股子浓郁的肉香,很久都没有闻到这种带着鲜嫩味道的肉香了,连翘差点不受控制地流出口水。接过腾澈递过来的一大碗肉,忍不住捏起一块就往嘴里送。“呜——好吃!”连日来吃那些肉干吃得就快吐了,闭着眼享受嘴里的美味,鲜肉的滋味让齿颊留香。“原来你吃不惯干肉。”不知何时进帐的达格鲁含笑站在她身后。见到他,连翘总是不自觉地警惕着,略一点头,轻声道“我先走了。”自顾自走出来,身后总有一种挥之不去的灼热停驻在她的背上,令人极不舒服。回到自己的帐子里,吃了几块肉,苏拉也跟着进来。不过,平日里性格开朗的她却一反常态,坐在连翘身边一言不发,静得出奇。“怎么不说话?哑巴了?”连翘故意逗她。苏拉满怀心事地瞅了她一眼,欲言又止。一定有事,连翘瞅着她正色道:“苏拉,告诉我,出什么事了?”毕竟还是孩子,控制不住心中的压抑,哇的声哭出来,吓了连翘一跳。“阿……阿爸,要,要娶你,娶你呢!呜——咱……咱们以后,再也,再也做不了朋友了……呜——”果然,连翘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达格鲁之于她并不单纯啊!冷静下来,她抹去苏拉脸上的泪,静静地问:“你怎么知道的?是你阿爸对你说的?”“不”苏拉摇摇头,依然抽抽噎噎,“是我刚才在帐外听到阿爸对阿妈说的。他说下个月就要娶你过门,让阿妈做些准备。”冷笑。“那你阿妈怎么说?”“不知道,我听到这消息就跑来了,不过阿妈是不会反对的,就是反对了也没用,阿爸的决定没人能违抗。”说着又哭了起来。被苏拉的哭声搅得有些心烦,挥挥手将她打发出去,留自己一个人冷静下来想对策。达格鲁是这个氏族的族长,指挥、带领着整个部落,村寨里人人以他马首是瞻。如果直接拒绝他势必会引来所有人的不满,于己不利,初来乍到,她不愿与任何人作对。那么唯一的可能就是——离开,悄悄地离开。然而在这茫茫草原要想逃跑又谈何容易,别说自己孤身一人上路有多危险,就算真能挨过缺衣少食,风餐露宿的困境,逃不过半天也定会被他的马队给追上。思来想去,她最终决定去找腾澈。“我想跟你谈谈你男人要娶我的事。”面对腾澈她单刀直入,静观她的反应。“这件事你不该来找我谈,应该去找他。”没有任何反应,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腾澈淡淡地回。“那你的意思呢?”“这事轮不到我管,他吩咐,我照办。”连翘着实有些生气了,气她的不争,气她的麻木,怪不得达格鲁会一娶再娶。一跺脚,她决定亲自去找达格鲁摊牌。“没用的,他的决定没人能改变,别白费力气了。”深夜,躺在帐子里,滕澈最后的那句话始终回荡在耳边,让她翻来复去睡不着。想来自己的确有些鲁莽,贸贸然地去找达格鲁摊牌只会打草惊蛇,引起他的警惕恐怕连逃跑的机会都没了。“嗖——”一道奇怪的响声划破寂静的夜空,最后似乎没入柱子里,后蓄之力竟带出一串频率极高的颤音。紧接着密集地响起阵阵破空之声。不久,营寨四周便传来男子的呼喝声,妇孺的哭喊声,此起彼伏。当一枝劲箭刺破帐篷射在她脚边时,连翘终于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掀开帐子,目之所及已是喊杀一片。不知何时闯入的一队骑兵已在营寨周围四散开来,见人便杀,不消片刻,已是尸横遍野。连翘早已看傻了眼,呆呆地瞪着眼前这一幕大屠杀,活了三十个年头何曾见过此等暴力血腥的场面,原来当历史书中的征伐活生生地在眼前上演时,给人留下的竟是这种此生此世都难以磨灭的极致残忍。“快跑啊!”远处的尖声喊叫把她震醒,放眼看去,苏拉正对着她扯开嗓子大喊。“跑啊!快跑啊!是格萨人!”连翘终于恢复神志,撒腿就往外跑。可到处都是骑着高头大马,手舞长刀的格萨人,刀光剑影一时也难辨方向,只知道往空旷无人的暗处跑,似乎这样才能到达安全的彼岸。突然,一把利剑横空挡在了她的面前,令她疾跑的身形硬生生顿住。骇然地瞪视着锋利的剑尖,剑锋在火光下晃动,泛出幽幽蓝光,散发彻骨的寒气。揪着一颗颤抖不已的心,目光随着剑身缓缓上移,一双冰蓝的眼眸正冻视着她。那双眼在触及她的那一刻,闪过极其复杂的神色,还没来得及捕捉便消逝殆尽。寒意从那双冰蓝的眼眸中丝丝渗出,把她团团裹住,能把人活活冻死。只是眼睛以下全被黑布蒙住看不到对方面容。僵直地站着,不敢前进也不敢后退,只怕稍稍一动,那剑便刺入她的咽喉。不知过了多久,耳边的哭喊声和杀戮声渐渐静了下来。那双眼眸也终于掠过她扫视了整个营寨。一人一骑来到面前,翻身下马,单膝跪地递来一个包裹。冰蓝眼眸接过打开一看,眼底随即掠过极轻蔑的神色。连翘下意识地往地上那人瞄了一眼,顿时头皮发麻,一股森冷的寒意从脚底窜入,直渗进五脏六腑,冻得她差点站不稳摔倒在地。原来那人手里竟提着一颗人头——达格鲁的人头!头晕目眩地晃了晃,极力稳住身形不让自己倒下。下一刻抵在她喉间的剑尖已收回鞘,一声令下,那人调转马头率先离开。因剑尖离喉而稍稍能喘口气的连翘冷不丁被人粗鲁的拦腰扛起丢上马背,甩得她眼冒金星,肋骨都要断了。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身下的快马已然飞奔了起来。在她昏死过去的霎那脑海里只得那双冰一样的蓝色眼眸,扼住喉咙般的窒息。第五章  血太子每次浑浑噩噩地醒来被喂过水和食物后又很快地昏睡过去,虽然可以肯定自己是被下了药,但四肢的绵软让她即便知道每日进食被动了手脚仍无力反抗。不过至少有一点可以放心,便是目前自己性命无忧。从这帮杀人不眨眼的凶徒的行事作风来看,如无必要定不会大费周章地弄晕她,并带她上路。只是他们的目的究竟为何?留她活口是否意味着比死亡更可怖的命运?那个拥有冰蓝眼眸的蒙面男子又是谁呢?每当她短暂的清醒时,脑子里就会不停的萦绕着这些令她头痛欲裂的问题。分不清过了几个昼夜,当连翘被一盆凉水浇醒,并被一个大汉从马车里拖下来时,入目的却是一座高大雄伟的,类似于城池的建筑群。厚厚的城墙由石灰、粘土拌着一些草籽夯实而成,粘性极强,几百甚至上千年都不会被侵蚀、风化。连翘在被邀去新疆讲课时曾经在一些古城遗迹中见过类似的建筑,朴实无华,却给人深沉的厚重感,而眼前的这些建筑似乎比新疆的古建筑更加坚固、雄伟。脑子虽然清醒了,但手脚依然无力,只能任由那个壮汉像拎小鸡似的架着自己,并一路被带进了一间小屋子。听着门被重重地关上,连翘没有过多的惊慌,这些人把她带来这里不会只为了关她,该来的总会来,等待是目前唯一可做的。屋子还算干净,有床、有桌、有椅,不太像关犯人用的。从四四方方的土窗望出去,只看到足有五、六丈高的城墙压在眼前,沿着城墙看去,每隔一段距离都设有城楼,远远的便能望见有人在城楼上放哨。看来这座城池应该还兼具军事攻防的功能。许是药性又上来了,感觉有些困乏,连翘自动爬上床倒头便睡着了。也不知睡了多久,朦朦胧胧之间似听见有人在哭。疲累地睁开迷蒙的双眼,摇曳的油灯下,两个人影正坐在自己的床沿上。连翘心头一沉,立时有种头皮发麻的感觉。这两个不知是人是鬼的东西何时进来的?瞪大双眼,她强迫自己尽快聚焦,奈何灯光太暗,屋外太黑,那两个人又背对着她坐,怎样都瞧不清对方的面容。半晌,她终于鼓起勇气,轻声喝问:“是谁?”“连翘姐姐,你醒啦!”“苏拉?”她哑然,本以为苏拉早就在那次屠杀中丧命,没想到居然能在这里见到她。再相见竟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连翘从床上坐起来,移近苏拉,想好好看看她,不料,即便是在这种昏暗的油灯下,眼前所见的景象依然让她到吸一口凉气。苏拉原本光洁的小脸上布满纵横交错的血痕,粗粗细细的伤口交叠在一起,加上未干的血污让整张脸扭曲得可怖。身上的衣服更是褴褛不堪,在破碎得几乎无法蔽体的衣服上渗出刺目的鲜红,深深浅浅的血污,有的已干涸变暗。看得出这些血渍不是一天形成的,目光旁移,苏拉的边上竟然还有着同样一张血肉模糊的脸。“腾澈……”她难以置信地轻呼,浑身止不住地颤抖。那些人究竟对这一双母女做过什么?竟残忍地将她们折磨成这般模样,还不如给她们一刀来得痛快。她抖声问:“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怎生的残忍啊!这个时空难道是没有王法的吗?视人命如草芥!縢澈勉强地张了张嘴,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苏拉一头扑进连翘的怀里失声恸哭,泪水汹涌地淌下,混合着脸上的血迹粘在她的衣襟上,湿成了淡红色的一片。轻拍着苏拉的背,鼻腔里酸意涌动。前一刻她还是那样天真烂漫地躲在阿爸怀里撒娇的娇弱小花,这一刻却要面对如此残忍的生离死别,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父亲被人砍下头颅,自己的族人被杀伐殆尽,遭逢巨变,这让一个年仅十五岁的孩子要如何承受?“他们是谁?是谁?这到底是为什么?”自从来到这个时空,她总是冷眼看着周遭的一切,仿佛她身边的所有人事物统统都是虚幻,可是当她看到苏拉和縢澈的瞬间,她心底里第一次产生了无以名状的愤怒,对那些凶徒的愤怒,对这个时空的愤怒,甚至是对那个玩忽职守的死神的愤怒。没有人可以这样子践踏生命的尊严,包括死神!“血太子!”苏拉埋在她胸前的脑袋,咬牙切齿地吐出三个字。“血太子?”她喃喃重复着这个名称,脑子里对这三个字毫无概念。“是!”苏拉抬起头,双目圆睁,重重地点头,“是他,就是他,杀死了阿爸,杀死了弟弟,杀死了所有人,所有人……”说到最后已是泣不成声。她再次将她轻轻揽入怀里抚慰:“别哭,哭泣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你的眼泪在那个血太子眼里简直比粪土都低贱!”如果伤痛无法消除,仇恨就是唯一能让人坚强的理由。一会儿,苏拉果然停止了哭泣,目光如炬,连眼眶里的泪水都似乎在一瞬间蒸发。见她似乎平静下来,连翘才继续说道:“出了什么事,告诉我。”深深吸了一口气,苏拉将目光投向幽暗的窗外,溢出唇瓣的话语显得飘渺无依:“血太子是格萨国的皇太子,两年前,因为阿爸不愿臣服于他,准备带着族人离开qi書網-SJTXT小说下载,岂料当天夜里血太子就率领他的血骑兵冲进我们的部落。整整一夜的屠杀,阿爸带着一小部分族人冲破重围逃了出来,从此隐姓埋名,不敢再以鄂鲁族人自居,只为躲避血太子的追杀,我至今还记得那一夜的风中飘散着一股浓浓的血腥味。本以为在番国的保护下终于能缓过一口气,不用再过那种逃亡,担惊受怕的日子了,没想到他竟阴魂不散,还是被他找到了我们的聚居地,鄂鲁族终究是逃不掉被灭族的命运。”“既然那个什么血太子的目的是将你们一网打尽,为何不杀了你们?”并非连翘冷血,她只是说出了心中的疑问,杀了达格鲁和他们的族人,却偏偏留下了这一对母女,如果这血太子不是白痴,一定懂得斩草除根的道理。不论这对母女看起来是多么柔弱、渺小、不堪一击,留她们活命,这于理不合。摇摇头,苏拉也搞不明白:“不知道,他们把我和阿妈用绳子栓在马车后面,这几天我们都是在地上一路被拖过来的。”“什么!”她震惊地低喊,怪不得这两人会遍体鳞伤,浑身上下是惨不忍睹的血肉模糊。那些人,变态的……发现坐在一边的縢澈已有些摇摇欲坠了,连翘赶紧扶她躺下,顺势也让苏拉躺下,虽然床上躺了两个人略显挤了些,总比睡在地上强。看着她俩虚脱地渐渐沉睡,昏黄的灯光下两张可怖的面孔,连翘无力地叹息,不知道自己将会面临怎样的命运曲折。只是在这茫茫时空,她一介弱质,怕是连自保都是奢想。第六章  受辱趴在桌上睡了一夜,醒来已是次日清晨。活动下筋骨,身体已没之前那样绵软了,感觉体力正在逐渐恢复。床上,苏拉和滕澈还没醒,看着她们浑身上下的大伤小伤,连翘怕她们的伤口会发炎,抬手摸上她们的额头,确定没有发烧。又把了把脉,脉象虽有些虚浮,但虚而有力,当无大碍。心下稍稍放宽,房门却被粗鲁地推开,一个破陶罐往地上一放,还没来得及看清是谁,门又被重重地关上。走到门边,端起陶罐,里面是三张烙饼,底下的隔层里有半陶罐清水,看来这就是早餐了,比预料中的好,至少没有让她吃馊水霉米。一边啃着烙饼,一边将昨晚苏拉的话过滤分析了一遍,觉得其中疑窦重重。如苏拉所言,血太子是为了将鄂鲁族一举歼灭才策划了这次屠杀,为何留她们活口?其二,这些人虽训练有素,但干手净脚,不留痕迹,且个个蒙面,行事作风更像一批杀人越货的江洋大盗。第三,对于她这个异族人,他们没有理由放过,更遑论带她回来,至少没有虐待她,就像对待苏拉她们一样。种种迹象表明,这里面一定有着某些与自己有关又解不开的环节。苏拉第一个醒来,动了动睫毛,睁开眼睛,看见连翘抓着烙饼发呆,轻唤:“姐姐!”思绪被打断,放下烙饼,连翘站起来走到床前,伸手将她扶坐起来:“疼吗?”苏拉点点头,又立即摇摇头:“不疼,苏拉不疼,就是阿妈她……”看向身边躺着的滕澈,面露忧色。“她没事,你放心。”轻拍她手背,“来,既然醒了就别赖床,起来吃早点。”把一张烙饼递到苏拉面前,小妮子眼珠子一瞬不瞬地盯着,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一把抓过去大口大口吃起来,看来真是饿坏了。怕她噎着,赶紧喂她喝了几口清水。“慢点吃,没人跟你抢。”看着苏拉狼吞虎咽,连翘也有些担心地看着依然没醒的滕澈,毕竟上了些岁数,恢复起来也会比较慢。“砰”门被踹开,闯进两名彪形大汉,直接架起连翘就往外拖。“姐姐,连姐姐!”惊吓过度的苏拉,被突如其来的两个壮汉吓傻了,死命拽住连翘的袖口,不让他们将连翘带走。“滚开!”一名壮汉不耐烦地朝苏拉胸口就是一脚,苏拉被踹翻在地,再也爬不起来,连翘也是惊慌失措,无能为力地被拖走时频频回头看去,正好接触到苏拉沁出血丝的嘴角以及惊恐绝望的双眼。穿过几条长长的通道,拐过几道大门,最终被带到一个大得离谱的房间,两名大汉将她一把推了进去,她几乎是扑倒在地的,不过整个房间铺着厚厚的毛毡,雪白雪白铺了一地,倒不至于摔疼。刚想起身,耳边却传来一道命令:“脱衣服。”呃?连翘愕然抬头,一双冰蓝眼眸落入眼底。那双蓝得似能将人吸进去的眸底带着浓浓的嘲讽、不屑和鄙夷。是他!不过这次他没有蒙面,俊美得近乎邪恶的面容承载着无与伦比的王者之气,夺人呼吸的慵懒透着罂粟般的危险气息斜斜依靠在一张铺着黑熊皮的躺椅上。宽大弋地的亚麻色长袍以极优美的线条将其男性的阳刚健硕的体形衬托得艺术而迷离。一头瀑布似的银发奔泻而下,有几缕发丝不经意地滞留在他如刀削般刚毅而深邃的脸上,肆意张扬着他的英气逼人。无论在东方还是西方,就算是红极一时的大牌明星亦比不上其万一。从没见过如此出色的男子,一时间竟看得痴了,就这么躺在地上呆呆地望着他,无法做出任何反应。看到连翘这般模样,冰蓝眼眸中的讽意更深,轻轻转动着尾指上的蛇形尾戒,嘴角勾起一抹嘲弄,通透的低沉嗓音磁石般响起:“把衣服脱了,一件都不许剩。”虽是带着笑意,但语气的冰寒却叫人激灵灵打了个冷颤。连翘终于反应过来,眼前这个俊美得不真实的男子居然在要求她脱衣服。没有愤怒,更多的是莫名其妙,这个男人空有一副金玉其外的皮囊,却是个色中恶鬼,见到女人就扑。怪了,平白无故干吗找上她?“不好!”这个男人八成是个疯子,她没理由陪着他一起发疯,不紧不慢地起身,一口拒绝他的无理要求。冰蓝眸底的流光明显一滞,微挑眉梢,似乎没料到她会有这种反应。“不好?”他嗤笑,继续转动尾戒,“你似乎越来越有定力了。”连翘皱眉,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她及时抓出话里的语病,越来越?难道说……忽然意识到一个长久以来都被自己忽略掉的问题,那就是这具身体是谁,即使是无父无母的孤儿也总有认识的人。眼前这个男人难道认识这个身体?“我们……认识吗?”她试探着问。“这一点,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吧。”他故意不正面回答。“我比较健忘。”打太极她也会。他深深凝视她,眼底的冷光让她浑身发毛,缩缩脖子,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半步。不料他毫无预警地出手,离她足有四、五丈的距离,他倏然飘进,形如鬼魅!倒吸口冷气,他到底是人是鬼?竟然会飞!长发被狠狠揪住,连翘收势不住往后仰跌。他庞大的身形随即压下,在她还未及反应之前,胸前的衣服已碎成残片。如魔如魇的大掌欺上她高高耸起的双峰肆意蹂躏,连翘心中十分清楚,以彼此力量的悬殊,她根本无法与之对抗,索性放弃无谓的挣扎,任其予取予求。当硕大的硬挺残忍的刺入她体内,没有太多的疼痛,只有一些无准备的干涩与不适。这让她明白,这具身体并非处子之身,那么她也没什么好愧疚的了,早在她之前的宿主就被破身,她也无需对这身子的清白负责。身上的禽兽在疯狂地驰骋,渐渐地,她也被这强壮的身体带出了一波波快感,并随之一起律动、呻吟……当一切平息,连翘早已累得趴在毛毡上喘息,香汗淋漓。其实她该承认这个男人的技术和体力好的没话说,在21世纪,性解放一词早已深入每个人的观念中,她虽不至于滥情,但前后也交过几个男朋友,可是没有一个男人能比得上眼前这个带着一脸鄙夷看着她的男人。他强悍、霸道、狂猛,更——持久。呃,这样想虽有些淫荡,但身体的变化和反应是骗不了人的,她不想自欺欺人。“你一点没变,果然是个婊子。”他出口的侮辱并没有刺伤她,不过被这样骂过还不懂得回击她就不叫连翘了。冷笑:“如果被强奸是一件无可避免的事实,那么何不将它当成一种享受呢?”对于这种强硬派,装可怜只会让自己陷入更加可悲的境地。他的眼眸在瞬间转为可怕的凌厉,显然没料到她会这样回话。“啪!”重重的一个巴掌打得她眼冒金星,嘴角缓缓淌下血丝。“下贱!”连翘美艳精致的左脸立时肿起半边高,虽然痛,可是却有一种胜利的快意。她的身体在无力抗拒的情况下受辱,她不会让他有机会再来践踏她的尊严。所以她依然把头抬得高高的,即便死也绝不低头。他似乎被激怒了,一把捏住她下颚,手上的力道大得惊人,连翘疼得直吸气,却倔强的不让一滴眼泪掉下来。“你以为就仅此而已吗?”他从齿缝种蹦出来的声音似来自幽冥地狱,“从今天开始你要承受这里所有的男人。”冷汗涔涔,连翘开始害怕了,侵华战争时,慰安妇的惨状她不用亲身经历,也能从那些老照片中窥得一二,她不想活得生不如死,如果真要落得这般下场,她只有一条路走,反正也不是没死过,再死一次又何妨?倔强地挣脱他的桎梏,浑身赤裸地起来,瞥了眼一地的破碎,连翘将窗边的一副帷幔用力扯下裹在身上,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的一举一动,眼底波澜不惊,直到连翘将自己裹好站定在他面前。“你这儿有生姜吗?如果可以的话请给我一些,谢谢!”他依然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没有任何动作,连翘耸耸肩:“不给就算了,当我没说。”她一脚跨出门去,他并未拦她。门外一名壮汉立即将她带离。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他的眼底,微蹙眉,轻喃:“不是她……”第七章  扎尔西回到囚室,苏拉和縢澈竟然都不见了。连翘心中一凉,她们难道终究逃不脱一死?不过她很快推翻自己的揣测,她们没理由现在才被杀,一定另有原因,或许是被调去了别的囚室。身体累得要命,可躺在床上却始终睡不着,不经意瞥到窗外长着一株胀果甘草,顺手摘下一片叶子抓在手上把玩。她认得这是一种生长在沙漠中的牧草。嫩绿时全株皆可食;开花后,食其花序;干枯后,食其枯叶,会依着季节的变化而改变自身的适口性。5~6月,茎叶分泌黏腻物质,采食后,家畜发生“吐水”,采食鲜荚果,引起腹部疼胀。干枯后,无毒害。多奇异的植物,随着季节环境的变化而改变自身,适应力、生命力超强,虽然看上去那么渺小、卑微,却坚韧无比,必要时更能分泌毒液自保,比人类不知强悍多少。望着高高的城楼,耀目的阳光将一切照成奢华的金黄,连翘缓缓地将胀果甘草的叶片放在唇瓣之间,不知不觉吹起了一首她打小爱唱的民歌——《草原上升起不落的太阳》,草叶之声悠远地从窗口飘出,袅袅地在四周回荡……一曲刚歇,幽幽地一声叹息响起,连翘吓了一跳,连忙从凳子上跳起来,这声音太诡异了,就好像在身边,更好像在耳边,可是这屋里分明没人啊!窗口人影一闪,连翘这才看清窗外站着一个人,一个男人。身着阿拉伯式月色长袍,不过头上并没有像阿拉伯人那样套一个头箍,长袍连着帽子,松松地罩着他金黄柔软的发丝。玉雕般精致的脸孔上祥和一片,可惜眼睑低垂看不见他的眼睛。连翘从他的身上感受不到一点危险的气息,放下心来问道:“你是谁?”玉面男子勾起嘴角轻笑:“你吹的曲子很好听,我喜欢。”这男子的穿着虽不张扬,但襟前、袖口精致的同色暗绣却显露出他身份的不同一般,加之可在这个连苍蝇都飞不进来的城池中随意走动,这份特权就更不是一般人能享有了。连翘隐隐觉得眼前这个人似乎可以帮她脱出困境。“谢谢!”连翘又缓缓地吹了起来,她刻意讨好,但聪明地没有将这一分迫切在语气中显露,仍然保持着该有的礼貌周到。一曲终结,掌声响起。“谢谢,我今天过得很愉快。”男子轻笑,清越的男声像清冽的甘泉流淌过心田,叫人心头都荡起微微波澜。“明天还能来听吗?”依然低垂眼睑,意态安详。“当然。”连翘谦和有礼,不紧不慢地道:“如果明天我还活着的话。”男子还是那副宁和的神态:“哦,真是可惜。”连翘无语了,这人是不是得了什么情感缺失症啊?为什么听到她要死了也没有任何反应?真是一个怪人!那人慢慢地转身,离开……连翘忽然发现他走路时手里竟然拄着一根拐杖,她恍然,原来他是瞎子,怪不得说话时眼睛也不看人。“等等!”连翘忽然叫住他,那人顿住身形,缓缓转身。咬了咬牙,她决定豁出去了:“能不能让我看看你的眼睛?”那人的身子明显一僵。“让我看看好吗?或许我能治你的眼疾。”他笑,笑得飘忽:“很多大夫都这样说过,可是……”“既然已经失败过那么多次了,即使再失败一次也没什么损失,况且你不试怎么就知道我不能治呢?”沉默,久久的沉默,久到连翘以为他已经石化在那儿。直到——他缓缓抬起眼睑……一片迷雾,连翘从他的眼睛里只看到一片茫茫大雾,遮蔽着他的天空和世界。而此时,连翘高悬的心终于放了下来www奇sjtxt書com网,这种病症她见过。“可否让我把脉?”“好。”他精准地将皓白如玉的手腕从窗外伸进来,搁在窗框上。搭上他的手腕,半晌,她了然地看向他问:“你的眼睛并不是完全看不见是吗?”“是。”“如果用手揉,眼睛会有一阵子看得比较清楚,但是眼睛会疼得厉害,并且流泪不止?”“不错。”此时他已将无焦距的眼眸转向她。她看着他,气定神闲:“我能治!”如连翘所愿,她离开了囚室,不过接着又被带到了那间让她留下深刻记忆的大屋子。“王兄,我要她给我治病。”高坐上位的蓝眼睛原来是他哥哥,叫他王兄,莫非这人就是血太子?连翘一进来就看到玉面男子单膝跪地向蓝眼睛要求让她给他治疗。血太子别有深意地看了连翘一眼,随后将弟弟扶起。“这个女人是死囚。”“那就等她把我的眼睛治好后再杀她好了。”倒!他是不是人啊?居然能说得这样云淡风轻,还一脸无辜的样子,他要不是极度无知,就是极度冷血。比他哥哥好不到哪儿去,果然是兄弟情深,一脉相承。此时血太子已一步步向连翘走来,在他的盯视下她感到强烈的压迫感,但是她强迫自己与他对视,绝不退缩。在与她相隔一步之遥处站定,他定定地看着她,冷冷道:“我弟弟是什么病?”连翘知道他在考她,于是侃侃而谈:“是目生翳膜,乃少阳经从目后包转以致失明,若频揉四眦及眉心、山根,经络活动,其翳自退。但不持久,且目痛,故需以汤药疗治。”他紧紧盯着她的眼睛,想从中看出些蛛丝马迹,如有些微不实或让他起疑的地方,立即叫她死无葬身之地,可是——没有,她的眼睛一片清明、澄澈,他竟有种自惭形秽的错觉。许久,他才像确定了什么似的,挥一挥手让人将连翘带下去。“王兄……”血太子摆摆手,示意弟弟稍安勿躁:“扎尔西,这个女人的身份我还要进一步确定,你再等等。”扎尔西似乎已经迫不及待了:“我要她先给我治病,我都已经等了那么久了,再也等不及了,王兄,你知道我每一天过得有多痛苦吗?我……”血太子深吸一口气,看着眼前与他一母所出的胞弟,眼底流露出难得的情绪波动:“哎,真拿你没办法。”“王兄……”“也罢,我倒要看看她有什么本事可以治好你。”这件事他算是允了,同时他更想确定一件事——她到底是谁。第八章  龙胆连翘的待遇得到了一些改善,虽然仍被严密监视,但换了一间比较宽敞的屋子,里面居然放了两张床,苏拉母女也在里面。看到她们,连翘放心了不少。等侍卫退出门外,苏拉一下跑过来紧紧抱住连翘的身子。“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他们把你带走时,真的吓死我了。”连翘轻拍她背道:“我没事,倒是你们,我走后你们去了哪里?”苏拉抬起小脸,眼眶里隐隐有着泪意:“他们把我和阿妈叫去问话,问我们是怎么认识你的。我不知该怎么回答,只能照实说了。”顿了顿,有些心虚地看着连翘问:“连姐姐,我没说错什么吧?”连翘微微一笑:“没事,该怎么说就怎么说。”此后,她们的伙食也好了些,除了烙饼还有腌肉,让连翘意外的是起初向血太子讨要的生姜也送了过来。连翘将切片的生姜轻轻擦揉苏拉脸上那些结痂的伤痕,阻止血痂脱落后肉芽的生长难以消除的形成疤痕,苏拉毕竟还是个小姑娘,如果有命离开这里的话,以后还要嫁人的,她这满脸的疤痕如果消除不了将来有哪个男人敢要她?可是当连翘要给縢澈揉脸时,縢澈却拒绝了,只说给苏拉除疤即可,连翘知道她是恨极怒极了,脸上的伤痕可以时刻提醒她这刻骨的仇恨。第二天天一亮,连翘就被人带走了。这是一间有些脂粉味儿的屋子,白色的宫廷式家具做工精致,雕刻的幅画婉约柔美,鹅黄色的窗幔下垂坠着长长的流苏,同色系的床帐里躺着一具欣长的身体。床边的椅子上坐着面无表情地血太子,连翘心里暗笑,这个男人可能的了肌肉僵硬症,一直摆着个死鱼脸,他不腻,别人看着都腻了。“如果你敢有任何不轨企图,本王立即活剥了你!”他冷着脸道。连翘并不怕他,毕竟现在是他有求于她:“医者父母心,我不会弄死他的。”当下坐下来又替帐子里的人把了把脉,一会儿便收回了手。“如何?”扎尔西忍不住问道。连翘瞥了眼边上的血太子,摆出一副老学究的样子,高深莫测地道:“眼者肝之候也,五脏六腑精气,皆上注于目。殿下贵体本挟热,将养过温,致腑脏积蓄邪热,熏渍肝经,上冲于目,始则赤痛,若不即治,蕴结变生障翳,热气轻者生白翳。如黍米,大者如麻豆,重者乃生两三翳,又甚则翳生白障,侵遮瞳人,满目悉白,遂致失明。”血太子明显不耐烦了:“究竟能不能治好?”连翘侧头看他,依然吊人胃口:“治是能治,不过……”“什么?”血太子目中精光一闪,杀机隐现。“他的眼睛到今天这一步不是一两天了吧。”“自小就有。”“怎么不请大夫医治?也不至于到现在这么严重棘手。”他冷笑:“大夫不知请了多少,没一个能治好王弟的眼疾,都是些庸医,最后都被我挖出了两只眼睛给我王弟赔罪了。”他的话让连翘背脊骨有些发凉,从小落下的病痛,以他们的地位一定有难以计数的大夫被这些人挖出了眼睛,简直冷血至极。按下心里的不适,连翘提起桌上的毛笔在纸上写下了药方子。写完,吹干,递给血太子。“叫人照着这个方子去抓药。”下午,当连翘给苏拉揉伤口的时候,门又被大力推开,进来两个凶神恶煞的汉子,进来架起连翘就往外面拖,任凭苏拉在后面如何哭喊都没回头看一眼。“啪”脸上又被重重地甩了一个耳光,连翘痛恨这种极度侮辱的虐打方式,可是两臂被架住动弹不得。血太子目露寒光,尽显杀意:“你竟敢愚弄本王,胆子不小!”啐出一口血水,连翘抬头直视他:“我哪里愚弄你了?”脸上火辣辣的痛,打女人,根本不配被称为男人!血太子刷的一下将一张纸扔到她脸上:“你开的药方根本就不能用!”连翘皱眉:“如何不能用了?”她疑惑地看他:“我的药方绝没开错!”“是吗?”他冷笑,“你的方子经过几个大夫的研究,有一味药这世上根本就没有。”呃!惨了,难道说这个世界的药材和她的世界不尽相同?果真如此她岂非要命丧于此了?冷静下来,她问:“是哪味药?”“龙胆!”他冷声道,“龙乃是梁国的图腾,受梁国那些愚民的膜拜,却只是他们臆想出来的事物,你倒是告诉我要如何取得龙之胆?”不会吧,连翘觉得自己简直要昏倒了,这个血太子究竟请的什么蒙古大夫啊?居然连龙胆都不知道,还敢妄为医者,简直不知死活,怪不得他弟弟的眼疾这么多年都毫无起色,反而越来越严重,这兄弟两个也是白痴得紧,活该被人骗。连翘语带嘲讽道:“稍懂些医理,读过医书的人当知道龙胆其实是龙胆草,清热解毒,活血祛风,怎么会白痴得以为是龙之胆呢?”血太子眯着眼定住她,似乎在确定她话的真实性。半晌。“本王就再信你一次,不过我会让大夫与你对峙。”“随便,我奉陪就是了。”见过了这里的大夫连翘才知道,并非这个世界的药物与她的世界不一样,而是有许多草药都没有被发现其中的药用价值,才没有被广大医者拿来使用,看来这个世界的李时珍还没出生呢!血太子即刻派了人去寻药,又命人立即照着药方把剩余的药抓齐。当侍卫又准备将连翘押送回去时,她突然出声叫住血太子:“你在调查我?”血太子缓缓转过身,看她。“为什么?”她瞪他,“为什么要调查我?你有什么目的?我与你素未谋面,你抓我来这儿的目的究竟是什么?”“素未谋面?”他眯起眼细细打量她,“你叫连翘?”“是。”“一直以来都叫这个名?”“是。”“你从哪里来?”略一思索,她道:“不知道,我醒来时就躺在鄂鲁族人的帐子里,听说是达格鲁救了我,以前的事我都不记得了。”血太子紧紧盯住她的双眼,缓缓道:“那么——你有没有听说过蝶仙这个名字?”“没有。”她淡淡地回。血太子看着她足足有五分钟,然后一转身离开。连翘隐隐有所觉,他应该是认识她,认识这具身体的。而且她如今占据的这个身子很有可能就是他嘴里的那个蝶仙,只是蝶仙和血太子之间究竟是什么关系?如果是敌人,他为什么一见到她就上她?如果是情人,更没道理这样虐她。重重迷雾想得她头都痛了,仍然得不到答案。索性放弃,静观其变。第九章  摧花三日后出去寻药的人回来了,连翘仔细辨认果然是龙胆草。于是她将如何煎药的方法巨细无遗地告诉了那些大夫,他们很快便把药煎好端去给扎尔西服用。血太子不放心,让连翘自己先喝了一口,半小时后看她没什么反应才命人端去给他弟弟。一切都算比较顺利,一个星期后扎尔西的眼睛不痛了,二个星期后他的翳膜慢慢淡了,终于在一个月后扎尔西的眼疾完全治好。在此期间,血太子对她的敌视也渐渐消退,连翘的人身自由虽仍受控制,可是来来去去已没有侍卫再架着她走了,甚至她还能在小范围内自由行动。有一天,连翘壮着胆子问血太子:“我可以洗澡吗?身上都臭了。”她苦笑。自从被抓来她就没好好清洗过,虽然沙漠地区非常干燥,但是白天的炎热使她经常动不动就一身汗,再不好好洗洗就得臭了,这几日连翘已经觉得自己身上有一股酸味儿了。血太子俊脸未抬,一心看着书案上的卷册。好像根本就没发现屋子里有她这么一个人。久久未等到对方的答复,连翘决定不再傻傻地等下去,一转身走了出去。没想到晚上竟有一个女侍来带她去洗澡。这令连翘有点受宠若惊,要知道沙漠中的水可比金子都珍贵,喝都不够用,拿来洗澡简直就是令人发指,她本就不指望血太子会同意让她洗澡,没想到他倒听进去了。女侍带她来到一间小屋子前停下,道:“连姑娘请,奴婢会在外面候着,有什么事尽管吩咐。”推开门,里面雾气氤氲,绕过一道屏风,入目的是一小潭泉水,嘟嘟地冒着热气。耶!居然还是个温泉!这儿的地质可真奇怪,沙漠里居然长着一口温泉。连翘迫不及待地褪尽衣物,泡进这口最多只能容得下两个人的温泉里,一股畅快淋漓的感觉瞬间将她包围,温润的泉水,泡得她每个毛孔都张开、透气、呼吸。连翘舒服地呻吟,来到这个鬼空间,她第一次洗得这么痛快。温泉洗上了瘾,连翘几乎每天都会去洗一次澡。有时还会带着苏拉一起去洗,而血太子也没有对此有任何表示,似乎是默许了她的行为。这天晚上,连翘又和苏拉一起去洗澡。这些日子以来,经过连翘的生姜按摩法配合着温泉疗法,苏拉脸上和身上的疤痕已经淡了很多,有些细小的伤口甚至已经看不到疤痕了。苏拉高兴得不得了,毕竟还是个小姑娘,即使像犯人一样被囚禁着,爱美之心还是有增无减。连翘动作快,洗完后穿好衣服就走出去坐在门口等苏拉。一阵阵凉风吹着她半干的发丝,四周出奇的安静,除了风声再没别的声音。一轮明月高高挂在中空,qi书-SJTXT小说下载-齐书妖媚的月光洒在沙地上,染成了霜白。闭上眼她静静地感受这大漠的风和月,曾几何时她也像今天这样坐在克拉玛依市的旅馆门前畅快呼吸,只道世事无常啊!鼻尖忽然嗅到一股淡淡的青草香,然后一股巨大的压迫感铺天盖地地向她慢慢罩下。连翘惊跳地睁开眼,霜白的沙地上一双丝质月白色滚银边的软靴出现在眼前,白色的对襟暗花长袍,深邃的冰蓝眼眸。她倏地站起来:“太子?”他为什么突然出现在这里?连翘脑子里转过千百个疑问,忽然想到苏拉还在里面洗澡,这个色魔不会是冲着这个来的吧。连翘不由自主地后退,下意识地用身体挡住木门。血太子瞥了她一眼,面无表情道:“让开。”瞪着他,恨恨地瞪着他,许久,连翘像泄了气的皮球,双肩挎下,眼神黯然,咬了咬牙侧过身子,让出身后的木门。她不是品行高洁的圣人,更不是武功高强的大侠,她只是一名弱女子,弱到不堪一击。她做不到牺牲自己来成全别人,更不可能一掌打死眼前的魔鬼。无能为力的她即使自我牺牲也救不了里面的人。她不想毁了自己好不容易争来的稍微舒坦些的日子,她不想把自己推进地狱。血太子的动机太明显,今天如果她不让开,生不如死的就是她。她只能告诉自己她尽力了。当血太子一步跨进门去,连翘强忍的泪终于滑下脸庞,她恨这样的自己,自私自利、明哲保身、懦弱无能,她救不了她,却还要找借口自我安慰,以避开良心的谴责,她果然是个没有良心的女人。“谁?你是谁?你要干什么?唉呀……你干什么……连姐姐,连姐姐快来救我……救我……呜……”连翘实在听不下去,双手捂上耳朵,逃开了。气喘吁吁奔回囚室,不顾滕澈诧异的目光,她一头钻进被子里,将自己裹个严实,可浑身仍然止不住地颤科。她对不起苏拉,对不起滕澈,她在心底暗暗发誓,今天苏拉所受的苦一定要让那个男人双倍来偿。直到第二天早上,苏拉依然没有回来,连翘有些急了。趁着给扎尔西看病的机会,她偷偷摸到血太子的院子。那些侍卫见了也不拦她,甚至连通报一声都没有,就这么直接让她进去了。连翘心里虽然疑惑,但也管不了这许多了,不料在门外就看见苏拉正倚窗坐在屋子里。但偌大的屋子里只有苏拉一人。苏拉见了连翘,眼神有些复杂,半晌还是软软地叫了一声:“连姐姐。”连翘心中有愧,不敢与她目光相接,艰难开口:“你……还好吧!”苏拉苦笑:“我没事。”咬了咬牙,连翘终于鼓起勇气抬头看她,不过却诧异地发现,苏拉原本娇憨的小女孩神态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却是那种年轻少妇才该有的荡漾水色。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说……连翘心头忽然涌上一个很不好的念头。“你以后打算怎么办?”“还能怎么办呢?”苏拉眼神迷离,飘向窗外,停在院子外的高墙上,“他说会娶我呢!”震惊!最可怕的事还是发生了。这个比魔鬼更恶劣的男人好无耻,践踏了生命,践踏了尊严,将一切都毁尽之后还要看着被他踩在脚下碾过的自尊向他摇尾乞怜,她实在搞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看着别人将人性中最重要的东西一点点抛弃,任其糟践他能从中得到莫大的快感与满足吗?果然是变态的恶魔!连翘冲过去一把扳过她的双肩,瞪视她一字一顿道:“是我错了,是我害了你,昨晚我跑了,没救你,你恨我吧,恨我吧!”对于苏拉,杀父之仇,灭族之恨,如此深重,无论如何在她心里有恨总比有爱好!即使她恨的是自己,连翘也不愿她向那个魔鬼烟视媚行,每天只懂如何取悦于他,真是那样,苏拉还不如死了的好。苏拉摇摇头,嘴角始终挂着一丝苦笑:“连姐姐,你不用自责,那不是你的错,你改变不了什么的。”随即又将目光投向窗外,幽幽道:“谁都救不了我。”连翘离开的时候,忽然发现不远处站着一个高大挺拔的人影。面无表情,双眸含冰,但嘴角的那一丝轻蔑和讥讽,却像一把利剑深深地扎进她的心里,痛不欲生。那眼神好像在说:“你不比我好多少,顶着柔弱、善良的面具,心一样是黑的。比我更恶劣!”连翘逃也似地离开,就像后面有几十头狼在追她,她只想跑,跑到无力,跑到虚脱,跑到死掉……第十章  风湿苏拉是回不来了,她这一辈子都被那个邪恶的男人给毁了。连翘踉踉跄跄跑回囚室,看到滕澈一脸木讷坐在床头,突然想到,这一阵子她只顾着给苏拉去疤,给扎尔西治眼疾,却完全忽略了滕澈的存在,她也是遭逢巨变,失去丈夫,失去亲人的苦命女人呀,如今连唯一的女儿也……连翘踌躇着不知道该不该把苏拉的事情告诉她。身体累得不行,连翘瘫倒在床上,闭着眼不愿意看到滕澈一脸的呆滞。一会儿,感觉有人在推她,睁开眼看到滕澈就坐在床边看着她,眼底有着深深的忧虑。滕澈慢慢地做着口形,连翘看了一会才明白,她在问苏拉去哪儿了。一股酸意冲向鼻腔,连翘坐了起来,定定地看着滕澈缓缓道:“有一件事,你该有权利知道的,不过,你要冷静些听我说完好吗?”滕澈看着她,眼底的忧色变成了一片恐惧,却还是点点头,静静地听着。连翘低下头,斟酌着该如何解释,半晌才道:“苏拉现在已经是血太子的人,她……以后会过上好日子的,那人许诺会娶她。”说完,连翘始终低着头不敢看她,好半天都没见滕澈有什么反应,不禁抬起头来看向她。只见,滕澈双目圆睁,浑浊的眼珠子布满血丝,整颗往外暴突,双手紧握成拳,手背青筋暴起,指节泛紫,浑身颤抖个不停。连翘担心她这样下去会中风,连忙扑上去想把她的身子扳直。没想到滕澈居然力大无比,一下子把她推倒,然后站起来神情疯狂地大喊:“他是故意的,故意的……他还是不死心,杀了那么多人还是不死心啊……他是魔鬼,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豺狼,是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她形同疯癫,声嘶力竭,那如拉大锯似的恐怖声音令她看起来就像是幽冥地府的厉鬼,可能是受了太深的刺激,才会让她一下开口说话的,因为自从被抓来关在这里,滕澈就一句话都没说过,连翘曾以为她失声了,本想寻个机会给她治一治。现在看来只怕没这个必要了。“他不放过我们,不会放过我们的……”滕澈双眼盛满恐惧,但立即又恢复了歇斯底里大笑起来:“不过他要的东西这辈子都别想得到,哈哈哈……这辈子都别想得到,我是不会让他得逞的,哈哈哈……哈哈哈……”她的笑声像极了婴儿的哭声,连翘与她共处一室,听得毛骨悚然。不过从滕澈疯疯癫癫,断断续续的嘶吼中,似乎传达着一个讯息,一个非常重要的讯息。滕澈手里有一样东西是血太子极想得到的,或许也正是这件东西才招致了鄂鲁族的集体毁灭。那么血太子对苏拉的所作所为……她不敢再想下去。早晨,当第一缕阳光穿过树梢射进屋来照在连翘的脸上,她就醒了,这一夜她不知道滕澈是什么时候停歇下来的,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醒来时浑身的肌肉都又酸又痛,太阳穴突突地跳。疲累地起来,看见滕澈倒在床上不知是睡着了还是假睡,总之是闭着眼睛。她推门走了出去,没人拦她。她像个孤魂脚步虚浮来到苏拉的住处,却是站在外面不敢进去。站了一会了,连翘自己都觉得没意思,即使见了面也不知道跟她说些什么。转身要走,却被一个细细柔柔的声音叫住。“连姑娘,主子叫你进去呢!”叫她的是个面目清秀的小丫头,比苏拉小不了几岁。“主子?”连翘差异。“是的,主子吩咐我见到连姑娘一定要有礼貌。”小丫头说话伶俐乖巧,很讨人喜欢。跟着小丫头进入室内,看见苏拉坐在床沿上,神色倒是平静。连翘走过去,轻轻坐在她边上。苏拉抬起头朝她嫣然一笑。连翘有些目眩,发现苏拉竟是这么美丽的一个女子。“穆沙修贺,这是他的名字,那天他告诉我的。”苏拉淡淡的说着,嘴角隐隐含着笑,“原来他的名字这么好听的。”连翘轻轻拉起她的一只手,包在两手之间:“他,待你好吗?”苏拉点点头,脸上多了一层淡淡的红晕。“他说再过两天就带我回上京,要让他的父皇看看我。”说这话时,苏拉满眼的憧憬。看样子苏拉是不会明白那人的企图的,被蒙在鼓里有时并不是坏事,就怕梦总有醒的一天。两天后果然如苏拉所说的,血太子要回上京去。扎尔西、苏拉、滕澈,甚至连翘也一并被带走了。去上京的路程并不远,只走了两天就到了。入城之后,连翘发现这是一个非常庞大、繁荣的城市,丝毫没有地处沙漠的萧条。一条宽阔的河流贯穿整个城市,这里的人叫它水晶海,其实是三大流域纳姆河的支系。城外还有几条支流绕着城墙,形成了天然的护城河。而这座城市地处沙漠中最大的一片绿洲,水草丰美,风景宜人,人口众多,繁荣昌盛,是格萨国的都城。穆沙修贺把苏拉和滕澈安置在自己的府邸,不知为什么却把连翘带进了宫。丢给了宫里的女官后居然拍拍屁股走人了。连翘被安排在净庭苑帮工,平日里做些打扫卫生的工作,别人虽然对她异族人的面孔起疑,但看在她是太子带回来的人也只有三缄其口,不敢过问,她也落得清静。只是对未来有些茫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就这样做宫女做到死,真要这样能安安稳稳地过日子也罢了,死了以后说不定就能回原来的世界去了。这样想着,连翘倒也不再为每天重复的日子感到单调,反而认真过着每一天,宫里有些宫人生病看不起大夫,连翘也帮着给他们看看,倒治好了许多人的宿疾,大家渐渐不再排斥她,反而越来越喜欢她,她在宫里的人缘也越来越好了。不过有一天突然有两个穿黑色长袍,脚踩褐色豹纹马靴的男人跑来找连翘。当净庭苑管事的女官把这两个人带到她面前时,她真有些丈二和尚找不着北。“请连姑娘跟我们走一趟。”其中一人开口说道。苦笑,她能说不吗?该来的躲也躲不掉,打了个手势,连翘示意他们带路。七弯八拐的,连翘跟着前面这两位大哥走了足有半个时辰,真想不到这上京的皇宫居然有这么大,比北京的故宫有过之而无不及。她的两条腿都快走断了,正想开口问他们到了没有,前面两人一起停了下来。转身道:“连姑娘请稍等。”说完一闪没了影踪。连翘站在门外好奇地朝里看去,应该说这是一座大殿。高高的殿顶,描金绘彩,殿内八根金丝楠木圆柱一人都合抱不过来,柱子上的浮雕栩栩如生,细看下却并不是见惯了的龙形雕刻,而是沙漠狼的抽象图腾,原来这就是格萨人崇拜的图腾。殿内空荡荡的,除了一张大得离谱的雕花描金红木纱帐龙床之外,别无它物。把住所布置成这样,一定是考虑到即使有人偷袭,偌大的空间想要接近也绝非易事,还没挨尽就会无所遁形,看来睡在里面的人一定非常没有安全感。一会儿,从里面走出一位太监打扮的老者,请她进去。跟着走到殿内,连翘一眼就看见站在床边的血太子,一张俊脸绷得死紧。在他的身边还站着一个头戴面纱,身穿露脐装的年轻女子,那女子身材窈窕,水蛇小腰不盈一握,面纱上方露出来的一双媚眼勾魂摄魄,顾盼流转间即使身为女人也不禁要被她的一双眼睛勾去心神。现在这双眼睛正盈盈地含着泪,真可谓梨花带雨,我见犹怜,不知道这张脸除去面纱之后会是怎生的倾国倾城。见她走近,穆沙修贺才冷冷道:“你可知躺在床上的人是谁?”连翘淡淡扫他一眼,没出声。他继续道:“此乃我格萨国之当今天子,还不下跪?”唉,形势比人强。连翘只得屈膝行礼嘴里问候床上躺着的死鬼能活一万年。顺便还给他行礼,祝福他能活到一千岁。心里却犯嘀咕,你家老子干吗要我来行礼问安?没想到他居然还有话说:“这是墨黛上妃,还不快行礼?”跪了老的还要跪小的,连这小子的便宜老妈也要跪,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过来!”一声令下,连翘无奈靠近。“皇上得了重病,你若不尽心医治定要你人头落地。”连翘一听这话就火了,什么叫不尽心医治就要人头落地?现在到底是谁求谁?当下冷笑道:“太子言重了,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若太子信不过我大可另请高明,我一介弱质女流可担不起这罪名。”本以为穆沙修贺定会勃然大怒,没想到他居然没发火,只是冷冷地看着她,语气稍缓:“你若治好了皇上的病,自有重赏。”边上的美丽女子也软软的开口,声音带着哭腔,自有一番风韵:“连姑娘若能治好皇上的病,我愿一生为连姑娘端茶倒水,随侍左右。”切,这女人说话真假,就算她治好了老皇帝的病,她还真有胆子叫老皇帝的妃子来伺候她?莫不是嫌命长了。没跟他们多废话,连翘坐下来静静给床上的老皇帝把脉,又看了看手臂、膝盖处的关节问:“皇上可是经常关节疼痛?”“是。今天已经痛得起不了身了,太医们都束手无策。”一个老太监回话。连翘点点头:“应该是风湿性关节炎,不过这里地处沙漠,气候干燥怎么会得这个病呢?”还没等太监回话,里面的老皇帝却先开口了:“朕年轻时带兵打仗,曾经一路打到过梁国,那里有一个山坳四季如春,风景如画,可是湿气却特别重,当时朕受了伤,回来后外伤是治好了,却落下了这关节痛的毛病。年轻力壮时不觉得,越老越不行了,这几年竟然连路都走不动了。”原来如此,老皇帝的湿毒侵入关节根深蒂固,如果当时就能采取措施及时医治完全能根治,只是现在想要清除体内湿毒,没有现在医学的先进仪器辅助已是不可能治好了。走出殿外,连翘将心中的顾虑告诉了穆沙修贺。“皇上的病我只能做到尽量减轻他的痛苦,但是湿毒入侵他体内多年,现已深入五脏六腑,我的方子也是治标不治本,请太子殿下理解,我只是大夫不是神仙。”穆沙修贺点点头:“这点本王了解,你只需做好你的本分,其他无需多虑。”唉?这个冷血的男人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好说话啦?连翘觉得有些适应困难。不过,他既然都说治不好没关系了,她也就不用考虑那么多了。小太监在前面引路,连翘跟着他往医馆走去。穆沙修贺看着她逐渐远去的背影喃喃自语:“难道天下真有长得如此相像之人?”第十一章  任职皇帝的风湿有些棘手,连翘决定以汤药去湿毒,再以火罐拔毒,内外兼治,应该能取得一定的疗效。仔细查看了这所谓的皇家医馆,连翘觉得这里连个村医院都不如,要什么没什么,连火罐也要自己动手做。不过幸好,穆沙修贺给了她在这间医馆里莫大的权利,就连医馆的老太医也得听她调遣。她当然是不好意思派一些脏活累活给人家一老年人干的,但是医馆里的其他年轻力壮的医生们就没那么好命了,统统被连翘当成了现成的壮劳力使唤。没有她要的药?去采!不知道草药长啥样子?好,给你画张图纸,去采!采回来一看搞错了?滚,再去给我采!上京虽然地处沙漠中最肥美的一片绿洲,但所能采到的草药毕竟有限,很多都要靠进口,有时甚至还要到国外去采购,要配齐老皇帝的那点儿药还真不是一两天能办到的。但老皇帝的病没法儿等啊,必须先给他解了燃眉之急后再慢慢调理。所以连翘只得赶鸭子上架,用上了自己最不拿手的针灸疗法配合拔火罐来减轻皇帝的痛苦。可人家毕竟是皇帝,再怎么样总不好拿天子之躯来给她当试验品,于是医馆里的那些大夫们就成了她练习行经走穴的活靶子,一天下来虽然把那些人扎得像刺猬似的,也总算把一套治疗风湿的针灸疗法给练了个半生不熟。是夜,老皇帝疼痛加剧,不管药找没找到,一定要连翘帮她减轻痛苦。连翘心里清楚,说是请她去减轻痛苦,如果这痛没减下来,接下来这痛的人就会是她。当下背着医箱跟着传唤太监疾步赶到皇帝的长风殿。当连翘将细细长长,大小不一的几十根银针一字排开摊在桌上时,边上的太监和宫女都吓了一跳,不知道她带这些东西来是要给皇帝治病的还是来要皇帝命的,当众人还在犹豫着该不该把这个消息告诉太子或娘娘之时,连翘已然将一根银针扎了下去。有个小宫女可能受不了这么惊险刺激的画面,轻呼一声晕了过去。连翘皱了皱眉,轻喝:“还不抬走?”看着几个小太监七手八脚地把人抬了出去,连翘才又将目光调了回来,继续她的针刺疗法。主穴,以关节窜痛、游走不定为主之行痹,取膈俞、血海;以关节酸痛重着为主之着痹,取足三里、商丘;以关节冷痛且剧、遇热痛减为主之痛痹,取肾俞、关元;以关节红肿且胀,热痛为主之热痹,取大椎、曲池。配穴,以肘部加曲池、合谷、外关、肩井、尺泽;腕部加阳池、外关、阳溪、腕骨;背部加水沟、身柱、腰阳关、夹脊;髀部加环跳、悬钟;股部加秩边、承扶、风市、阳陵泉;膝部加犊鼻、梁丘、阳陵泉、膝阳关;踝部加申脉、照海、昆仑、丘墟……就这样每个穴位行走一个周天,每一遍都要行七七四十九针,行了三周天后,连翘已累得汗如雨下,气喘吁吁,整个人都要虚脱了,再看老皇帝可好,居然舒服得睡着了,还打起了呼噜。当她背起药箱准备离开时,一个老太监泪流满面,泣不成声地道:“皇上已经很久没有睡得这么香甜了,连姑娘真乃神医在世啊!老朽在这儿给姑娘磕头了!”说着没等连翘反应过来,他就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其余的太监宫女们也都一个个跪了下来。连翘一下子傻了眼,有些手足无措地看着跪了满屋子的人,摆摆手道:“你们别这样,只是举手之劳而已,没你们说得这么神,快请起,快起来吧!”可是任凭她怎么说那些人都还在那儿跪着,一个劲儿地磕头感恩,连翘逼急了,凶巴巴地道:“你们这个样子成何体统,当心吵醒了皇上,一个个都别想活了。”那些人听到连翘这么一说,这才缓缓地起身,但眼里的感激之情还是让连翘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哎,这群人,有必要吗?摇摇头,她无奈地走出大殿。月光下,殿堂外,明晃晃地站着一个人。亚麻色滚金边弋地长袍,银发如水,蓝眸如冰。叹了口气,连翘无奈地走过去施礼:“太子殿下好!”没等他发话,连翘自动站直身子,看也没看他一眼,转身走了。老皇帝睡了两年以来最最安稳的一觉,醒来后大赞连翘医术高明,随后又跨下脸来骂那些医馆里的太医们是庸医,是酒囊饭袋,甚至还要把他们集体处斩了。虽然后来经连翘为他们求饶才得以脱罪,但也真真切切让她看见了皇帝的翻脸无情。看来在这个皇宫里讨生活是步步惊心,处处小心。实践证明连翘的医术的确高明,大家对她也没什么不服气的,加上连翘又救了医馆里一干人等的命,大家都拿她当活菩萨供着。皇上龙颜大悦,立时封了连翘为格萨国太医院大太医,格萨国第一个女太医由此诞生。这几日登门道贺的人可谓络绎不绝,特别是连翘以前在净庭苑工作时许多人受过她的恩惠,这下听说连翘被封了女太医,一个个都跑来道喜,太医院的门槛都快给踩烂了。晚上收工时,一个小太监将几天来大伙儿送的东西给连翘做了详细的回报:鸡蛋457枚,碎掉12枚,大鱼21条,中鱼55条,小鱼101条,鸡鸭个20只,西瓜32个,葡萄19串,甜瓜14个,夜壶1个……这都什么跟什么呀?连翘听了就烦,想退回去,这么些东西都堆在一起也不知道该退给谁,干脆让太医院里的人都分了,太医们自是看不上这些东西的,但是那些小太监宫女可乐坏了,不消一刻就把医馆里堆得像山似的礼物给分了个精光。乘着他们在那儿扎堆分赃的当儿,连翘走出医馆透透气。明月高高地挂在天上,一样的圆,一样的亮,却是不一样的时空。想到此,不禁幽幽地叹了口气。“连太医好不风光啊,怎么还叹气呢?”呃?一抬头,又是他!怎么到哪儿都能碰到这个人?太子很闲的吗?连翘本来打算漠视他到底的,可是心里始终记挂着一个人。“她,好吗?”本来她是想问他有没有虐待苏拉的,可是转念想想又觉得人家毕竟是太子,这样问好像不太礼貌。他冷冷地瞥她一眼道:“你都自顾不暇了,还有闲情管他人死活?”早知道跟这个人有沟通障碍的,她根本是自找麻烦。叹了口气,她决定换个话题:“那个,我能不能出宫走走?”避开他射来的凌厉眼神,她赶紧解释:“我只是想出宫去看看有没有药材可以采购一些回来,你也知道,这个太医院实在是比较——寒碜。”希望他没有看出她想假公济私到外面去散散心的念头,这个人太精了,在他的注视下,任何事物都无所遁形。沉默片刻,穆沙修贺淡淡道:“带上侍卫,宫外危险。”唉?她是不是听错了,抬起头想问清楚些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人已经不见了。第十二章  出游上京真是个好地方,来时因心情忐忑无心去欣赏这个地方的风土人情。这一次,她是带着一干太子特派的侍从浩浩荡荡,大摇大摆地从皇宫的正门横着出来的,心情自是不同。坐在宽敞的马车里,连翘心情极佳地往外看,走出皇宫周围一大片肃清地带后就进入了百姓区。这儿的民房大部分是夯土结构,朴实而又牢固,但每一户人家都会把自家的外墙涂上各种颜色,描绘出各式花纹,一眼望去花花绿绿的一片好不热闹。由此看来,这儿的老百姓应该是非常热爱生活的,并不像苏拉先前向她描绘的,格萨人都是茹毛饮血的怪物。其实任何对立的政权机构,一旦披上政治的面纱,所有美好都会变得丑恶,老百姓还是一样的纯朴,可爱。上京地域广大,城南是富人区,城北是贫民区,城东是商业区,城西是娱乐区(男士专区,女士勿进)。连翘一行人正浩浩荡荡地往城东而去。既然是打着采购的旗号,怎么样都得先去一下药方,做做样子。城东街市林立,除了那些花花绿绿的夯土平房,居然还有好几座砖木结构的楼房。随行的小太监德德显摆地告诉她,那些楼房都是大商户的产业,在这儿只有非常有钱的人才住得起楼房。连翘点点头,让他引着往最大的药房行去。“百草堂。”非常难得的,这栋楼的门楣上挂着连翘看得懂的匾额,不禁念了出来。“正是,姑娘识得梁文?”精明的草堂掌柜见连翘这行人的架势就知道登门的非富即贵,连忙满脸堆笑迎了出来。“区区几个梁文算什么?咱们姑娘可是太医院的大太医呢!”德德又开始显摆了,被连翘一瞪,乖乖闭嘴。“原来姑娘就是最近老百姓口口相传的在世神医啊!小的真是有眼无珠,姑娘果然百闻不如一见,连太医天仙一般的人儿,走路都带着一阵阵仙风呢!”那掌柜顿时两眼放光,就差没流口水了。“我说今儿个早上怎么有喜鹊在门前叫呢,敢情是盼来了您这么一位贵客呀……”喜鹊个鬼,这儿方圆万里都是沙漠,见到喜鹊的几率比见鬼都低,这掌柜真能瞎掰,死人都能给他忽悠活了。见他絮絮叨叨说个没完,连翘赶紧打住他:“我们此来就是想看看您这儿有些什么药,采买一些给医馆补仓,还望掌柜指点一二。”那掌柜高兴得脸上的肥肉一抖一抖,一看就是个奸商:“高人面前,哪担得起指点二字,连太医请随小的到后堂小坐,一边喝茶一边挑选。”进入后堂,这个地方倒也雅致清静,掌柜给连翘沏了上好的新茶,然后转身命令伙计去把店里那些家当都取出来让连翘过目。鼻尖萦绕着久违的绿茶香,这儿的人们平日里喝的不是奶茶就是酥油茶,要不就是烈酒,连翘喝不惯,只能喝白开水,来到这个世界还是第一次喝到绿茶。捧着茶杯在手心,竟是舍不得放下。掌柜是何等精明世故之人,见连翘多喝了几口茶,马上涎着笑脸说要送几包茶叶给她。搞得连翘很不好意思,虽然发现店里药草普通,种类也不多,到最后还是随便挑了一些买下来。唉,看来国人的劣根性还是在她身上扎了根,这不,吃回扣这事儿就这么明明白白地摆在她脸上了。一脚跨出百草堂,门外的景象却着实吓了连翘一跳。街上满满登登的都是人,见她出来竟全体轰然跪下,嘴里念念有词:“神医在世,救苦救难,神医在世,救苦救难,神医在世,救苦救难……”随行的侍卫早已剑拔弩张地往前面一站,要是有哪个不长眼的敢贸然上前,定要血溅当场。连翘茫然无措地看向德德:“他们这是在干吗?”德德也有些找不着北:“这个,可能是来瞻仰您风采的吧!”连翘白他一眼,这厮说了等于没说。排开面前的一众侍卫,连翘朝跪了一地的群众摆摆手,大家果然一下子安静下来。清了清喉咙,连翘朗声道:“各位乡亲这是做什么呢?大家有话好好说,这样子跪着,小女子可承受不起啊!”一个老者抬起头来,一把年纪了,声音倒是洪亮,显然是大家推选出来的发言代表:“连神医仙架降临我格萨国,治好了我国天子之疾,实乃我格萨国的福气,我格萨黎明百姓的福气啊,真是上苍垂怜!而且我们听说神医不仅医术高明治好了皇上的宿疾。就连宫里的宫女杂役们也承了神医的仙泽,神医菩萨心肠,真乃大慈悲啊!今天我们大伙儿此来一是为了一睹神医的风采,二是想请神医甘露普降,能否也为我们这些老百姓瞧瞧病,冲撞了神医的仙架真是罪该万死!”原来是这个意思,连翘明白这儿的医疗技术非常落后,求医问药那是有钱人才能享有的待遇,穷人得了病那就得忍着,或者用一些没多大效果的土方子治一治,治不好就只有等死了。老百姓对病痛的恐惧她很能理解,只是她现在的身份是太医院的大太医,是皇帝的御用医生,给普通百姓看病,不知道皇帝会不会答应。当下安慰道:“乡亲们的苦,连翘感同身受,这就回宫将大家的愿望禀明皇上,皇上英明,相信定能给大家一个满意的答复。”她的话引得底下民众一阵阵欢呼喝彩,恨不得照着连翘的脸回去雕个像搁家里供起来。连翘无奈地摇摇头,老百姓就是天真,八字还没一撇的事就好像已经成了定局,要搞庆功宴了。看来这事儿还是要稍微争取一下,毕竟老百姓也怪可怜的,她虽不算古道热肠,但从小跟着爷爷学医,耳濡目染的,小小的慈悲心肠也是有些的。不过,本来想逛街的念头此刻只得作罢,草草命人将买来的药材打包,回宫去了。如今连翘是皇帝面前的大红人,当她把百姓的疾苦在皇帝面前加油添醋地一说,再加上连翘对皇帝勤政爱民,英明神武地一番明赞暗捧,把老皇帝简直说成了天上有,地上无,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一代英主明君。皇帝龙颜大悦,对连翘的提议自是言听计从,大笔一挥,竟批了连翘在宫外置办医馆,每月可有两天在外为百姓治病的要求,也好让百姓承蒙天子恩泽,感受皇恩浩荡。连翘当下跪拜下去,大赞皇上英明。于是,从此连翘就有了名正言顺可以出入皇宫的理由。唉,她的春天终于来临了!第十三章  夜访连日来采购药材,研究药方,练习针灸,置办外医馆,整理太医院各项事务,把连翘忙得人仰马翻。好不容易把一切布置得差不多,她总算能停下来喘口气了。晚上和几个混得熟透的太监宫女围着炉子一起吃火锅,把几个孩子馋得口水流满地,直赞火锅好吃,夸连翘不仅医术高明,就连厨艺都是一绝,如果把这个点子献给皇上一定能让龙颜大悦。连翘瞅着这几个一开始在她面前抖抖索索连话都说不利索的孩子,现在没人时简直没大没小,无法无天了。斜着眼睛吊着德德,奸笑:“这个机会就留给你吧,你去跟皇上说,搞不好皇上一高兴封你做大内总管呢!”德德知道连翘在臭他,干笑:“嘿嘿,我只求能在连姑娘身边服侍,再大的官儿给我都不做!”切,连翘嗤之以鼻,别过脸去看向吃得不亦乐呼的小宫女伊玛:“看看,这就是你的心上人,一张嘴油滑得要死,什么时候他把你卖了你还给他点钱呢!”伊玛的小脸顿时红成一颗番茄,低低埋怨:“连姑娘,你好讨厌!”“哈哈哈!”连翘笑得开心,一扫穿越以来的阴郁。既来之则安之,她学有所长,就该好好贡献于社会,难得老皇帝那么看重她,委以重任,那么让她为这个时空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应该就是死神同志的初衷吧!酒过三旬,连翘有些微醺,拍拍吃得饱饱的肚皮,对德德和伊玛摆摆手道:“饱了,我去睡觉了,你们把这些收拾干净也去休息吧!”说完手脚并用地爬上医馆二楼的卧房,倒头就睡。晚上,更深露重,春虫在屋外啾啾鸣叫着,月光如水般洒下,静谧的夜带着不为人知的神秘笼罩着大地。突然一条人影闪进医馆,躲过大堂里睡着的宫女太监,悄悄跃上二楼卧房,谁也没发现……明媚的月色透过纱窗照进床帐里,帐子里的人儿睡得正香,梦里好像有人在轻轻摇她,而且越来越不耐烦,手劲很大,越摇越用力,连翘终于被摇醒,缓缓地睁开眼。“啊……”没等她叫出声,那人就捂住了她的嘴。“蝶仙,是我!”那人的脸隐在月色里,背光,一点儿也看不见他长什么样。又是蝶仙,这个名字她已经是第二次听见了。而眼前的这个人究竟是谁?为什么半夜三更来找她?定了定神,连翘决定暂时不动声色,看他到底想干什么。“你找我什么事?”她淡淡地问。那人邪气地笑:“你可风光了,不会把老情人也给忘了吧?”说着竟朝她胸前伸出魔爪。连翘厌恶地皱眉,闪身避开:“做什么呢?”那人微微一愣,不悦道:“怎么?以为有皇帝给你撑腰,开始在爷面前摆架子了?告诉你,如果你敢坏大人的好事,当心爷要了你的小命!”连翘暗暗心惊,觉得自己以前的宿主和此人的身份一定不一般,而且听这人话里的意思,他们的身后一定还牵扯着一个更为庞大的组织,而她只是一个小卒子罢了。想到这里她故意放柔语气,顺着他的话说道:“你想哪儿去了,我只是身子不方便,你别疑神疑鬼的。大人那儿你还得给我多担待点儿。”那人听连翘这么说才神色稍缓:“你的表现非常出色,大人很满意,哪里用得着我为你美言?对了,四个月前你怎么突然失踪了?这段时间你去哪儿了?还有,你这一身医术是哪儿学来的?大人可没跟我说起过你会医术。”连翘立时脑袋发懵,幸好月亮已隐到云层里去了,看不到她此刻惊慌的神色。咽了咽口水,连翘仍然力持镇定:“这个是我与大人之间的秘密,怎可随便说出去?大人那边我自有交代。”那人定定看着她,想着组织里的每个人都是大人一手调教出来的,虽然都是为大人办事,但每个人的底细也只有大人最清楚,旁人问不得,也不必问,连翘的一番含混的抢白倒唬住了他。于是冷声道:“既是大人的安排,我自不会过问,但是大人要的东西,你必须尽快到手,否则……”他阴测测地笑,一转身闪入了暗夜之中,形如鬼魅。连翘呆呆地看着那人消失的地方,好久之后才找回自己的心跳声。不用做太多思考,她确信曾经的她是间谍无疑,那人就是联系人,他口中的大人应该就是幕后操控者。只是他临走时说要她偷的到底是什么东西?而且看样子这东西就在皇宫。如果不尽快把这件事解决,相信她今后的日子会很难过。但是她对这一切都一无所知,要如何自救,她实在想不出什么法子来解决目前的危机。突然,她想到一个人,一个也认识蝶仙的人,他或许能帮她解开这个谜团。是夜,连翘翻来覆去就没睡着,早晨顶着两个熊猫眼从楼上下来,吓着了正在扫地的德德。“连姑娘,你这是怎么了?脸色好差。”连翘没好气地瞪他:“晚上你鸡猫子鬼叫说梦话,佛都被你吵醒了。”德德搔搔头,一脸委屈:“我说梦话?还吵得在二楼都听得见?不会吧,怎么以前没人跟我说呢?”连翘同情地拍拍他肩:“认命吧,那是大家可怜你呐!”摇了摇头,走出医馆,留那小子在里面揪头发。穆沙修贺有自己的府邸,不住在皇宫,见识了晚上那人的来去如风,以及那位幕后大人的神通广大,说不定这皇宫里到处都有他们的眼线,她如果冒冒然去找太子,只会打草惊蛇,惹人起疑。看来只有走一步算一步了,穆沙修贺总有机会碰到,目前那人也不会急着逼她把东西交出来,暂时还算比较安全。放下心头的包袱,上午先去看了老皇帝,哄他吃了药,又给他舒舒服服地拔了火罐,伺候他睡下才回到医馆吃饭。吃完饭又出宫跑去外医馆监工,督促下手把药材分门别类放好,这才放心地往宫里去。路过城东的街市,连翘止不住往人群里走去,大街上有卖点心糕饼的,有卖古玩瓷器的,有卖胭脂水粉的,还有卖艺卖唱的,好不热闹。街上有很多人都认识连翘,远远地向她点头致意,礼貌地与她保持一定距离,不敢上前惊扰她。这儿的人哪,真不是一般的可爱。突然,连翘眼尖地看见在一家酒楼的二楼窗口印着一个熟悉的身影。她不由自主地走进那家酒楼,悄悄爬上二楼。“莫伊大婶,你在哪里发财啊?居然天天上馆子,支兄弟一把,指条发财的明路吧!”“什么明路,我这些可是要命钱,你以为得来容易啊?”“什么要命钱?你不会是杀了人吧!”“比杀人还刺激呢!是灭族,鄂鲁族的人除了达格鲁那两个婆娘,其他人都死绝啦!”说话的声音明显压低,可连翘还是听到了。“这钱?”“我把一个消息卖给了一个人。”“嘿嘿嘿嘿……”连翘已经气得浑身发抖,握拳的指节咯咯作响。一转身,她走出了酒楼,面罩寒霜地吩咐德德:“给我盯紧了楼上那个女人,我要知道她的落脚点,别让她给跑了。”原来鄂鲁族的灭亡竟然是产婆这个贱女人出卖消息,把鄂鲁族的藏身之处告诉了血太子,才招致了那一场惨绝人寰的大屠杀。穆沙修贺固然可恶,可牵涉到两族、两国的利益、政治冲突,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战争从古至今从来就没有间断过。战争的存在是必然的,可是像产婆这种无耻的行径,为了一丁点儿的利益可以置上百上千条性命不顾,那就令人发指了。这种人死一万次都不解恨。连翘自认无力与穆沙修贺抗衡,但苏拉和縢澈的仇与恨至少该有个去处。这送上门来的产婆就正好用来祭奠鄂鲁族人的亡魂。她是个有仇必报的人。第十四章  宫宴1不知道德德使了什么法子,第二天莫伊就入了大狱。德德这小子聪明机灵,善于察言观色,她只说了那么一句,他便心领神会,不亏是从小在皇宫这种险恶的环境下混大的孩子。连翘决定什么时候要把这个事儿跟苏拉母女说说,听听她们是什么意思,是要那贱人活受罪还是翘辫子,毕竟这是她们的仇恨。这几日,皇帝的风湿痛好多了,心情大好。然后突发奇想,准备大宴群臣。可能是想让底下人看看他们的皇帝身子骨还硬朗得很,所有那些污七八糟的念头统统都给他收起来,谁要有些出格的举动当心脑袋搬家。宫宴当天,宫里出现了许多生面孔。唉,能在皇宫里一下子见到这么多除了皇帝以外的男人实乃百年难遇的奇观。结束了外医馆一天的看诊,连翘累得浑身瘫软地爬回宫里。一路上就见到不少达官贵人,贵妇千金,连翘并不认得这些人,可是他们却好像跟她很熟似的,见到她都点头微笑,夸张些的还会站定,躬身行礼。连翘虚弱地回应,点头,闪人。回到太医院,德德和伊玛见到她就像见到亲娘似的扑上来。“我的姑奶奶,您总算回来了。皇上派富公公都来催好几次了,您再不回来,我们这一屋子人非得急得上吊去。”德德夸张地说。“皇上找我干吗?早上不是给他看过诊了吗?难道又犯病了?”连翘不以为然,往边上的摇椅上一歪,准备眯一会儿,哪知被伊玛一把捂住嘴巴。“姑奶奶可使不得,您这口没遮拦的当心隔墙有耳啊!”小宫女紧张地四下张望,连翘嗤之以鼻,却被伊玛一把拖起来,死死地拉到二楼,摁坐在梳妆台前,力气奇大。“时间来不及了,您别怪伊玛粗鲁,待会儿富公公再来催,您就没时间打扮了。”伊玛一边说,一边抡起边上的火钳往她头上招呼。“你要干什么?”连翘紧张地叫,直往边上躲,这小姑娘平时文文静静的,没想到居然这么凶悍。伊玛没好气地道:“上头。”所谓上头,其实就是拿着烧烫的火钳卷住头发,把头发烫成大波浪,老实说这儿的人衣着打扮更倾向于中东地区。很多富家千金都把头发卷成长波浪,再在头上缀上珍珠玛瑙做的头饰,可是为什么连她也要上头啊?可不可以拒绝?“不行!”伊玛语气坚定,不容辩驳,一把扯过连翘死死拽住的宝贝直发缠上了火钳。“啊!”一声惨叫逸出太医院,闻者心有戚戚焉。当打扮完毕的连翘款款步下医馆大堂时,守候在楼梯口的德德只懂得张着嘴巴,任口水一滴一滴掉下来。黑亮的长波浪风情万种地散在周身,额际垂坠着红色玛瑙和金色猫眼石串成的头饰,入鬓的柳眉下忽闪着迷离含情的大眼,长而翘的睫毛上沾了金粉,每眨一下都勾魂摄魄。挺直小巧的鼻尖,丰润艳红的樱唇,仿佛等待有缘人的采撷。两截式礼服,金色的小灯笼袖上衣窄短贴身,露出镶了红宝石的可爱肚脐,勾勒出胸前的浑圆丰满,下身是围在臀际的金底红花弋地裙摆,从右臀一侧斜斜扯出一串小巧可爱的金铃,一步一摇,顾盼生辉,美得夺人呼吸。“姑,姑娘,好美!”半天,德德才稍稍回过神来,狼狈地擦擦嘴角的口水。连翘郁闷地扯着被卷得像弹簧似的头发,为自己曾经的一头比离子烫更直更柔顺的青丝悲叹。然后忿忿地瞪着伊玛,恶声恶气地道:“不就是皇帝传唤嘛,干吗把我搞得像个舞女一样?”伊玛无可救药地看着她道:“姑娘怎么还不明白,皇上这是要您去参加晚宴呢,怎么可以随随便便过去,不打扮一下岂不失礼?”“这叫打扮一下?”连翘揪着自己的大卷发,神情激动地质问,心疼死了。“好了好了,富公公马上就过来了,您想把头发弄直也来不及了,您就熬一个晚上,回来了我就给您拉直,行不?”伊玛没辙,只能软声哄她。“当真?”连翘半信半疑。“连姑娘回来了吗?”正当口,富公公抖着一身肥肉出现在太医院大门外。德德马上满脸堆笑:“回来了,回来了,这就能随公公走了。”说完和伊玛两个七手八脚地把连翘推出了门,连翘恨恨地回头瞪他俩,不料这两人居然隔着门对她挥手:“玩得高兴啊!”肚子被一阵阵夜风吹得快胃痉挛了,这种鬼衣服谁设计的,简直扼杀女性身体健康。当连翘款款步入灯火辉煌、香衣丽影的大殿时,原本人声喧哗的殿堂,骤然安静了下来。每个人都呆呆地看着艳光四射的连翘盈盈走来,间有杯盘落地之声,大家依然无所觉,只剩目光痴然。走在长长的红毯上,漠视众色男子的垂涎目光,连翘一路走到皇帝宝座之下,盈盈行礼:“连翘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上也被座下的连翘一身盛装的美艳所惑,竟呆呆地看着忘了叫她起来,边上的富公公见苗头不对,立即咳了几声,才唤回了皇上的神智,笑着给自己的失态打圆场:“呵呵,连太医这身打扮,让朕都不敢认了,哈哈哈!平身,平身!”“谢皇上!”连翘柔柔起身,抬眸却瞧见了一边俊脸紧绷,一脸铁青的穆沙修贺。一笑:“太子晚上好啊!”没想到穆沙修贺目光淡淡扫向殿内,竟像没见到她似的。连翘撇撇嘴,耸耸肩,走开。指望这个冰块有反应,天都下红雨了。一会儿,皇帝发话了:“朕今日摆宴,各位臣工可知为何?”殿堂安静得落叶可闻,一个满脸络腮的中年男子走出一步朗声道:“圣上近日龙体越发康泰,可喜可贺,臣等自当与圣上同乐!”他一说完,所有人都像是排练好的集体跪下,齐声道:“皇上龙体康健,格萨国运昌隆!”老皇帝红光满面很是高兴,摆摆手让大家平身:“朕的病能好得这么快,自然高兴,但这都是一个人的功劳,今日把各位臣工请来就是要让大家认识一下朕的救命恩人。”当当当,聚光灯一下子打在连翘的头上,所有人的目光就像探照灯一样一下全砸到她身上,本来肚子有点饿,想拿块饼吃,眼下的情况让连翘庆幸自己还好没来得及这么做。装淑女是她的拿手好戏,适度的微笑,适度的侧头,适度的露出含羞带怯的目光,大方地站在那儿接受大家的注目礼。“连翘,连太医。”老皇帝中气十足地点她名。连翘施施然行礼:“能为圣上排忧解难,乃天下百姓之夙愿,连翘只是比较幸运而已,皇上谬赞了!”“哈哈哈,连太医实在太过谦了,试问举国上下有谁能比得上太医妙手回春呢!”“是啊,连太医不仅医术高明,人也长得如此标志,真是让全场惊艳呢!”坐在皇帝右侧的墨黛上妃柔柔开口,没格调的女人讲话也没什么格调,一双眼睛就盯着场上漂亮的女子,生怕风头被抢了去,嘴上虽然在赞美连翘,心里可是嫉妒得要死。微微一笑,连翘淡淡回道:“连翘一介粗野村妇,相貌平平,不让各位嫌弃就该偷笑了,上妃才是璨若星辰,貌比天仙的绝世美女呢!”一番赞扬,让墨黛上妃笑得花枝乱颤:“连太医真会说话。”转而看向皇上,娇滴滴道:“皇上今日大宴群臣,墨黛跳一支孔雀舞给皇上助兴,可好?”老皇帝笑眯了眼:“难得爱妃有此雅兴,那就有劳爱妃了。”音乐响起,墨黛上妃给老皇帝抛了个媚眼,一阵香风,人已飘入殿堂中央。第十五章  宫宴2今夜,墨黛穿了一袭绿色绣金线的露脐装,很符合孔雀舞的意境。加上她的腰又细又软,脖子细细长长,果然能舞出孔雀的灵动和轻盈。只见场上墨黛或起或卧,或旋或跃,一会儿站定,双臂紧紧抱住自身,像只受惊的鸟雀,一下又随双臂张开,跃向半空,热力奔放。在场诸人看得目不转睛,连声叫好。满场都是她绿色妖娆的倩影,随着一个又一个的急速旋身,音乐戛然而止,她飞速旋转的身子也倏然停下,整个舞蹈一气呵成,倒是见些功底。一曲舞毕,全场爆出热烈的掌声。墨黛很是得意,高高地昂着头,面带胜利的微笑偷偷瞥了眼一脸高深莫测的穆沙修贺,向皇帝走去。经过连翘身边时,竟对她投去轻蔑的一瞥。连翘哭笑不得,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得罪了这个女人。“皇上,墨黛跳得可好?”墨黛娇滴滴扑进皇上怀里撒娇。皇帝抚着她的背,开心地笑:“好,墨黛的舞姿没人比得上。”墨黛眉眼含笑,瞟向连翘:“今日这么高兴,皇上,臣妾有个小小的提议。”“哦?爱妃不妨说来听听。”皇帝来了兴致。连翘微微皱眉,这个墨黛上妃看她的眼神让她有种很不好的预感,果然……“墨黛很想知道连太医除了高超的医术之外还有什么绝活,不如请连太医也为我们表演一个节目如何?也好让墨黛开开眼界。”“这个……连太医?”皇帝有些为难地看向连翘。心中冷笑,墨黛果然没安好心,不过她的心思表现得也太明显了吧,真是个笨女人!不给她点颜色看看,还真以为她连翘好欺负呢!哂然一笑,连翘淡定地接过皇帝的话:“承蒙上妃娘娘看得起,小女子献丑了。”一转身,定定地走到穆沙修贺面前,微笑着道:“可否借殿下弯刀一用?”整个大殿能佩戴兵器的除了那些隐在暗中的侍卫,就只有穆沙修贺一人了。而且弯刀携带方便,除了第一次见到他时用的是剑,其余时候他只佩弯刀。穆沙修贺睨着她,眸中蓝芒一闪,自腰间解下佩刀扔给了连翘。笑眯眯地接下佩刀,连翘甜甜道谢。接着又走到乐师身边轻语了几句,然后缓缓走向大殿中央。在众人的注视之下,将裙摆的一角撩起束于腰间,露出莹白修长的一条玉腿,踢掉鞋子,脚裸上的小金铃带起一串悦耳的响声,小巧如玉的一双莲足嫩生生地暴露在众人面前。美眸流转,媚视着在殿中流连。连翘的举动让周围的一干王亲贵胄都倒吸了一口冷气。格萨国虽民风开放,女子穿着较为暴露,但也显少有女子敢在大庭广众之下做出如此挑逗的动作。每个人都屏息以待,不知道她下一步要干什么。扫了眼众人,连翘微微抬头,对上高座上的皇帝:“今日君臣同乐,小女子斗胆献丑,舞一曲《刀锋》助兴,还望上妃娘娘指点一二。”从小跟着爷爷学习,不仅学医,也学一些强身健体的运动,比如:木兰拳、木兰剑、太极拳等,手上的虽然是把弯刀,和以前舞的大刀不一样,但也难不倒她,换一种持刀手势,配合拳法、剑法的招数,不求招招精妙,只求舞得好看。音乐响起,古朴的琴音带出一片苍茫,连翘缓缓抬起一脚,摆出飞天的造型。手中弯刀金光闪闪,定格般伫立在殿堂之内,耀眼得令人屏息。忽然,悠远的琴音急速奔腾,如千军万马,气势汹汹,如高山飞瀑,一泻千里,殿中央的连翘也似乎从沉睡中惊醒,一个旋身,手中金光翻飞,长发飞扬间,坎、刺、腾、挪、指、点、劈、破,弯刀在她手上变幻出无数招式,以急劲、豪情的舞姿惊艳全场。随着琴声的忽急忽缓,忽柔忽烈,她也把手上的弯刀舞得忽快忽慢,忽弱忽强……耀目的金色旋飞,目光所及竟幻化出无数个不同的倩影,狠、冷、艳、柔、灵、弱、俏、野……最后,当琴音渐渐归于平静,重归一片苍茫,连翘也由无数个分身慢慢回拢,最后一个轻灵的腾跃慢慢收回到最初的飞天。琴音止息,而殿中的连翘也似乎变成了一座雕像,静静地伫立在那儿,刚才的一切好像都是人们的错觉,不曾发生过。整个大殿久久地沉浸在一片静谧之中,忘了鼓掌,忘了呼吸……不知是谁带头喝了一声好,瞬间,殿内爆出雷鸣般的掌声,以及众人忘情地喝彩声,大家情不自禁地从座位上站起来,久久的、用力的鼓掌,手拍疼了也无所觉。偷眼望去,墨黛气得脸都绿了。假意对皇帝说头疼,恨恨地离开了大殿。虽然连翘觉得挺痛快,但仍然有些后悔自己的鲁莽,经过这次,墨黛一定对她恨之入骨,将来可要小心了,这个女人不得不防啊!将弯刀递到穆沙修贺面前:“谢谢。”只对她轻轻扫了眼,穆沙修贺冷冷道:“女人碰过的东西我不要。”切,这个自以为是的家伙,连翘摸摸鼻子,没趣地把刀收回。忽然想到前几天那个可怕的夜晚,连翘抬头欲向他询问碟仙的事,可是看到周围这么多人,她张了张嘴又忍了下来。对着穆沙修贺福了福身,转身走开了。身后,穆沙修贺挑眉注视着她的背影,眯着眼,默不作声。宫宴在群臣的一片颂扬声与老皇帝的朗笑声中达到了高潮……夜风轻柔地拂开月亮的面纱,将水银之光泻了一地。避开热闹的宴会,连翘赤足走在皇宫的青石砖上,透骨的凉。殿堂中的灯火明灭,欢声笑语与这儿的清冷形成鲜明的对比,也让连翘舒心地呼吸着晚风中淡淡的青草香。“你想说什么?”低沉浑厚的迷人嗓音倏然自身后响起。连翘惊跳地转身,穆沙修贺正站在她身后两米处,漠然地淡视她。见她傻傻地不懂如何反应,他微蹙眉,有些不耐:“刚才在殿上,你不是有话要对本王说吗?”经他提醒,连翘才想起来,刚要张口,又有所顾忌地环顾左右,就怕有人在一旁窥伺。“百步之内无一人。”看出她的顾虑,他只得好心相告。见鬼!自己对这个女人竟然越来越有耐心了。连翘尴尬地轻咳:“是这样的,前几日我遇到了一个人。他说认识我,还叫我蝶仙。”静观他的脸色,却看不出任何变化,有涵养!他不动声色,她只得继续道:“他还说大人要我偷一件东西,可是我不知道那人嘴里的大人是谁,更不知道要偷的是什么东西。”穆沙修贺嘴角嘲讽地微微扬起,眸中厉色一闪,终于有了反应:“那你怎么说?”连翘耸肩道:“还能怎么样?那人随时可能要了我的命,我当然只能暂时稳住他,答应他的要求咯!”穆沙修贺双手抱胸,闲适地靠在廊柱下,轻描淡写道:“这事你该向皇上禀报,为何找上我?”这个家伙根本就是一只黄鼠狼,精得要死,一句话就戳中要害,连翘心中忿忿然,嘴上还是讨好地笑:“那还不是因为我突然想起殿下曾经也问过我是否听过蝶仙这个名字吗?我想太子可能对此事会有些线索。”说完期待地看向他,大眼睛努力眨出无辜而又无害的眼神。“不知道。”“唉?”第十六章  陌生人“奸诈、奸诈、奸诈!整个一奸诈之徒!……”伊玛和德德面面相觑地看着一晚上都在他们面前不停地骂着奸诈二字,气得一边抓着头发一边在屋里打转的连大太医,不知道她嘴里骂的那个奸诈之徒到底是谁,更不知道今晚到底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得罪眼下皇上跟前的大红人。“连姑娘……”德德小声唤了一下。“干吗?”水水大大的眼睛,朝德德狠狠地一瞪,立马把他吓得缩了缩脖子,不敢支声了。“哼,这个奸诈小人,他是故意的,存心跟我过不去,我死了对他有什么好处?”“姑娘……”伊玛惊呼,听不得她口没遮拦地胡说八道,太医大人什么都好,就是喜欢把宫里忌讳的字眼儿挂在嘴上,害他们每天都得担惊受怕的。连翘心烦意乱地挥手:“走开,走开,别烦我,你们两只苍蝇,飞远点儿!”“姑娘……”“姑娘……”德德和伊玛委屈地叫,当看到连翘举起桌上捣药的石臼,吓得连滚带爬地逃了出去。世界清静了!坐回桌前,连翘一手托腮,一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捣着石臼里的草药,怔怔地出神。看来自己目前的情况有些危险,那个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现的神秘男子显然已确定她是蝶仙无疑,而他身后的神秘组织更是看不见的巨大危险。本以为把事情告诉穆沙修贺能得到一些支援,至不济也会给点线索,哪知他一句不知道居然拍拍屁股走人,完全不甩她,果然是酷得可以,知道有奸细混入都无动于衷,看来是想败家了。前有狼,后有虎,跑不掉,躲不开。她该怎么办?难道真要命丧于此?心里犯愁,却找不到法子解决目前的困境,或许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今日是连翘出宫给老百姓看诊的日子,一大清早,外医馆门口就排起了长龙,虽然看病的人很多,不过大家都很安静地坐在门口,秩序井然,没有插队、喧哗等不文明现象。连翘的马车远远驶来,守在医馆门口的老老少少纷纷起立,对着从马车里下来的连神医肃然起敬,真诚又恭敬地行礼。连翘笑笑,跟大家打个招呼步入了医馆。“大家排好队,一个个来,重伤的可以挂急诊。”德德在连翘身后招呼,宣布看诊开始。忙活了一上午,写方子写得手都快断了。外面的百姓依然还有很多,排着的长龙一点也不见缩短。“姑娘,您歇歇吧,反正这么多人一时半会儿也瞧不完,不如先过来吃饭。”伊玛手脚麻利地摆好碗筷,等连翘过来用餐。他们的太医大人还真是有趣,吃饭不用手抓,非要用两根细细的木棍夹起来吃,看着就麻烦。想想也是,这么多人早一时晚一时都一样。“好吧,吃饭咯!”连翘站起来走到饭桌前,拿起筷子刚要开吃,忽听得外面有些喧哗,不禁侧目朝外面看去。门外站着三个陌生人男人,都是一身名牌,不像一般的老百姓。其中一人气质很特别,刚毅的下巴,棱角分明的饱满双唇,挺直的鼻梁,飞扬的剑眉,怎么看都应该属于极阳刚的品种,却偏偏生了一双丹凤眼将整体格局打破,使得此人看起来既刚猛又阴柔,而这种本来完全不搭调的两种气质却恰到好处地融于一体,有种亦正亦邪的致命吸引力。此人身边的另两个人看上去在气势上就矮了一大截,明显就是那人的跟班。此时德德正气得面红耳赤,抓狂道:“你们凭什么不排队?来这里看病的都得排队!管你们主子是谁,就算是皇亲国戚想要我们姑娘看诊也得预约!”一个跟班轻蔑地瞧着德德道:“尔等格萨小民,竟敢口出狂言,我们王……”“莫!”凤眼男子轻轻叫住他,那人立即乖乖闭嘴。随后又微笑着看向德德,有礼一辑:“下人鲁莽,冲撞了小哥,失礼之处还望包涵。”德德也是识得眼色之人,早就看出此人来头不小,别人给个台阶儿,顺势就下了。“公子别见怪,主要是这儿看诊的人太多,你们就这样闯进来,我是怕大伙儿会不服气。”凤眼男子依旧带着儒雅的笑容,不紧不慢道:“那我们就在这儿等好了。”“公子,连姑娘有请。”伊玛在门口有礼地褔身。光用眼睛看就知道门外这三个人,一个个都是身体倍儿棒,吃嘛嘛儿香的主,没一个有病的。连翘也有些好奇,想看看他们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便让伊玛把他们叫进来。那凤眼男子一双眼睛很是厉害,虽然刻意收敛锋芒,但依然让人感觉犀利无比。此刻这双眼睛正状似无意地细细打量着眼前的连翘。“公子贵姓?来我寒舍是求医的吗?”连翘故作懵懂,有礼相询。凤眼男子露出迷人的笑容,收起打量的目光,恭声道:“在下免贵姓龙,单名一个逍字。今日特来拜访,不为求医问药,只是听闻姑娘医术卓绝,菩萨心肠,想一睹风采来着。”这人倒老实,敛起笑容,正色道:“现在看到了,又当如何呢?”那人微微一愕,没料到连翘会这么问,随即笑意更深:“百闻不如一见,连姑娘实在是令龙某印象深刻啊!”“过奖!”连翘不冷不热地回应,静观对方的反应。那人四下看了看,然后目光又落在连翘身上道:“连姑娘的医馆布局合理,分类明确,就单看这医馆的布置当知道连姑娘实在是医道大家。”笑,却不接话,看他一个人怎么唱这出独角戏。那人果然还有话说:“在下也是世代行医,想和姑娘切磋切磋,望不吝赐教!”看,露出狐狸尾巴了吧!“赐教不敢,龙公子应该也瞧见了外面有好些人等着看病呢,公子贵人事多,小女子不便叨扰。”还切磋呢!原来是砸场子的,把这二百五切了剁了扔出去还差不多。不过这人好像没这么容易打发,又听他道:“其实姑娘的身子有些异常,龙某斗胆,可否让在下给姑娘把把脉?”连翘心头一沉,不觉侧目瞧他,此人淡定自若,锋芒尽敛,高深莫测。他莫不是看出些什么。虽然自从魂魄附着到这具身子上以来没出现过什么故障,但这人的话却让她没来由紧张,莫不是自己真有什么不对劲,却无所觉。深吸一口气,连翘断然道:“好啊,有劳公子了。”反正被看一下又不会死。将衣袖慢慢撩起,那人的目光却死死盯住她露出来的一截皓白玉腕,连翘蹙眉,这人的目光也太赤裸裸了吧,她的手腕有这么好看吗?忍不住要将衣袖放下,那人竟然一步抢前,一下子把连翘的衣袖拉高,露出整条粉嫩嫩的手臂。“姑娘!”“你干什么!”伊玛和德德同时出声。却被身边的两个跟班拦住。连翘也是一惊,没想到他会突然出手。想挣脱钳制,却怎么也动弹不得。“放手!”她低喝,心中有气,怪自己引狼入室。那人死死地盯着她的手臂,而后才将目光缓缓移到她的脸上,阴侧侧地眯眼看她,突然放手,一转身大步跨了出去。连翘惊魂未定,一颗心突突地跳,直到那人在眼底消失,脑子里仍抹不去他临走时森寒的一瞥。他到底是谁?她觉得自己好像正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卷入一个巨大的漩涡。第十七章  大梁使节这两天,连翘始终因为那个突闯医馆的凤眼男子觉得浑身不舒服,那人的眼神会让她起鸡皮疙瘩。伊玛抱着一捆草药走进太医院,就看到连翘坐在堂前不知道在做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姑娘,你在做什么呀?”伊玛好奇地问。“袖箭。”连翘头也没抬地答,这几天竟遇到怪人,不做点暗器防身,小命不保。“那是什么什么东西?”伊玛还是很好奇,主子的回答说了等于没说,她怎么都听不懂。“杀人的东西!”“啊!”伊玛惊叫了一声,呆呆地看着主子。随即又无奈地叹了口气,心里直把两天前欺负小姐的那个死色狼骂个臭头。要不是因为他,她们温柔美丽、神通广大、无所不能的连大太医怎么会一直这么闷闷不乐,还做种危险的东西防身。放下草药,伊玛凑到连翘跟前,故意展开一个大大的笑容。连翘鄙夷地看着她,没好气地道:“干吗笑得这么诡异?”伊玛依然甜甜地笑着道:“姑娘,听说梁国来了使节,皇上要在琼华殿摆宴呢!”丢给她一个白眼,连翘闷声道:“没我什么事儿!”伊玛不放弃,继续道:“听说这个梁国使节可大有来头,是梁国皇帝的弟弟,是一位王爷呢!而且我还听说,这位王爷长得英俊不凡,比女人还漂亮,比男人还威武!”哎,小女孩儿就是容易陷入对俊男美女的极度幻想当中去。连翘丢给她一个更大的白眼,冷声道:“那叫人妖!”哎呀,她们家姑娘怎么就没有一点点好奇心呢?她已经把她能想到的形容词都用上去了,怎么连大太医还是没有反应呢?是不是她的形容有问题哦!不管了,高人都是高高在上的,以她的智商是没有办法理解她家姑娘的想法的,还是乖乖捣药去好了。晚上,刚吃完饭,连翘准备早点上床休息,没想到富公公抖着一身肥肉来到太医院,召她去琼华殿。七手八脚地赶紧让伊玛帮着稍微打扮了一下,便急匆匆地跟着富公公走了。一路上连翘了解到,所谓皇帝召见,其实是那个什么狗屁梁国使节听闻格萨国出了一名女神医,想结识一下。切,她又不是三陪,随叫随到,阿猫阿狗想见就见。她这大太医做得可真够窝囊的。心中忿忿,来到琼华殿。远远就看见首位上坐着老皇帝,座下左侧坐着穆沙修贺,奇的是二皇子扎尔西也在,这小子平时从不参加这种政治聚会,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目光再调向右侧,一身紫澜蟒袍的华服男子,正向她慢慢转过脸来,一双凤眼摄人心魂。“是你?”连翘惊愕不已,没想到凤眼男居然会出现在皇宫。龙逍回以一笑:“是我!”连翘还算冷静,定定心神,跨进殿堂,盈盈下跪行礼:“参见皇帝陛下,太子殿下,二殿下。”皇帝慈眉善目地准她平身,才道:“连太医认识逍遥王?”连翘低垂眼眸,平静地道:“有过一面之缘。”“哦?”老皇帝来了兴致,“你们何时见过的?”龙逍起身道:“两日前,路过连太医的外医馆进去小坐了一会儿。”皇帝高兴地道:“连太医可是深受我格萨国民的爱戴啊!”“是啊,连我们大梁皇帝都对连太医的名字如雷贯耳呢!”“是吗?”皇帝哈哈大笑,看向连翘道:“爱卿声名远扬,连朕都要甘拜下风啦!”“微臣惶恐!”连翘盈盈又是一拜,哎,这宫廷礼节真磨人,正常人都给逼疯了,亏自己还能忍受,想必已经不正常了。“朕累了,你们年轻人聊吧。”皇帝离开后,只留下太子、二皇子、龙逍和连翘。穆沙修贺嘴角勾起道:“逍遥王别来无恙啊!”龙逍别有深意地看了连翘一眼道:“太子殿下,你有没有觉得连太医很像一个人?”“哦?”穆沙修贺故意拖长尾音道:“谁啊?”龙逍依然将目光投注在连翘身上,直到现在他仍无法确定一件事。“蝶仙。”龙逍爆出的这个名字,让连翘一震,倏然抬头对上龙逍窥探的眼眸,连忙又把头垂下。穆沙修贺微蹙眉,似乎在搜索遥远的记忆,久久才道:“哦,是她,我记起来了,那是逍遥王送我的寿礼。”龙逍笑得暧昧:“那女子,还合殿下的脾胃吧。”穆沙修贺也笑了,笑得阴冷:“很有些服侍男人的功夫。”呃,不是吧,这两个男人,居然在她面前大谈御女心经,脸不红,气不喘,是不是把她当成同类了?不记得以前听谁说过,男人在一起谈论的话题除了政治就是女人,这句话一点不错。龙逍笑道:“我记得,蝶仙的舞艺在梁国可是数一数二的,太子殿下可否将心头所爱请出来,给我们表演一曲?也好解我思乡之情啊!”蓝眸淡淡地扫向龙逍,轻描淡写道:“恐怕王爷的愿望无法达成了。”“哦?”龙逍拖长尾音,等着他的解释。“她死了。”连翘心猛地一沉,抬眸朝穆沙修贺看去,却看不清他眼底的是嘲弄还是惋惜。龙逍却显得异常平静地道:“却是为何?”穆沙修贺看着连翘的双眼,似要将她穿透:“她偷了我的东西跑了,死在了沙漠里。”“何以见得,她就真的死了呢?”“她逃跑时,我的侍卫始终紧跟其后,是亲眼看见她渴死在沙漠中的。”连翘的身体微微地颤抖,听着穆沙修贺像是在谈论天气似的叙述,她实在难以想象,一个跟他有着肌肤之亲的女人,应该也算得上是他的情人了吧,只因偷了他的东西,他居然就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去死,漠然地注视着她的生命一点点消失在茫茫大漠之中。何其残忍,何其冷血。她终于知道蝶仙,也就是她的前一任宿主的命运何其可悲了,那真是一个可怜的女人啊!被男人当作礼物送来送去,到最后她的男人却连一丁点的怜悯都不曾施舍给她。她死的时候一定好绝望,好心痛吧!龙逍点点头道:“她的确该死。”继而又看向连翘道:“连太医秀外惠中,医术卓绝,本王心中歉然,竟把那样一个低贱的女人与连太医相提并论,还望见谅。”连翘心中愤然,脸上带着冷笑道:“王爷多虑了,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人与人长得相像也并不奇怪。”此时一直默不作声的扎尔西却突然开口道:“我记得上一次在王兄那儿看蝶仙跳舞时,她的右手臂上好像有个梅花印记,不知道连太医的手臂上有没有。”连翘怨毒地朝扎尔西狠狠瞪去,这个变态,总是喜欢说一些惹人厌的话。不过转念一想,她怎么从来也没在自己身上发现什么梅花印记呢?看着龙逍和穆沙修贺不约而同地看向自己,她苦笑,随后慢慢撩高了自己的袖子,一片光洁。不过这个动作却让连翘想起来,龙逍第一次见到她时也是一把拉起她的袖子猛瞧她的手臂,想来是为了确定她的身份。这么私人的部位那龙逍怎么会知道得一清二楚?说不定他和蝶仙也有一腿。天啊,她的前生到底跟几个男人发生过关系啊!那个死神真恶劣,居然让她陷入这么暧昧不明的境地,她快晕死了。改天一定要找穆沙修贺问问清楚。已是初夏了,晚上还是有些凉。太医院的花园里原本盛开的鲜花都被连翘尽数拔除,种上了各种草药。给一茬茬的草药浇完水,乘着月色尚好,拉着伊玛坐在凉亭里讲鬼故事,把小丫头吓得鬼叫鬼叫。“最后怎么样了?”伊玛吓得半死,可忍不住还是想知道结局。连翘的脸有一半隐在阴影里,另一半被月色照的有些渗人。“最后呀——那个女鬼附在了你家主子身上,就这么一扑。”连翘双臂平伸,佯装往伊玛身上扑去,哪知小丫头“嗷”的一声惨叫,俩眼一翻,吓晕了。“切,真没用!”连翘嗤之以鼻。站起来准备叫德德过来把这没用的丫头扛回去。抬眼一看,门口站着一个人。“王爷好兴致,散步呐!”连翘不阴不阳的招呼。本来想当作没看见,立即走人的。再一想,觉得没必要,他绝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这里。龙逍始终挂着自以为很帅的笑容道:“连太医的故事很有意思。”她挑眉看他,不知道他要讲什么。“不知道,人死了之后会不会有魂魄,会不会有轮回,会不会真能附着在其他生命之上。”这个人讲话阴阳怪气,不知道他说这些是什么意思,奇-_-書--*--网-QISuu.cOm总之在连翘听来就是别有用心。好吧,既然要讨论这个问题,那就给他一点正面的思想教育:“人死了之后是什么样的我倒是不知道,但是天理循环,报应不爽,人在做,天在看。因果循环,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而已。”“妙,妙得很!”没想到他居然轻轻地鼓起掌来,恶心、做作。“连太医的话,禅机很深啊!参禅?”连翘冷着脸:“没空,还是治病救人比较务实。”龙逍点点头,对她的话颇为赞同:“连太医医术卓绝,不知师承何处?”“无师自通。”想套她话,没门!他笑:“连太医可真是天下第一聪明人呀!”她听得出他话里的讽刺,反唇相讥:“实践出真知,书本上的知识就一定是真理吗?”他大笑,眸子晶亮:“好一句实践出真知,连太医真是妙语连珠!龙某佩服!”佩服还不滚?连翘心里暗骂。“连太医可否想过去梁国发展。”“理由?”“梁国地大物博,气候宜人,历史悠久,底蕴深厚,像连太医这样的人才正可以一展所长。”“可是据我所知,格萨国的国力并不比梁国弱,唯一逊色的是番国而已。如果今日我是番国太医,王爷的一番话倒是很有些诱惑的。”“话虽如此,但我梁国乃泱泱大国,并非崛起一时的格萨国可比。”连翘冷笑:“格萨国野心勃勃,对番国虎视眈眈,早已将番国的土地视为囊中之物,相信梁国皇帝早已看清其中利害,却仍派王爷您出使格萨,愿两国修好,岂非默许了格萨国远交近攻的策略?如果不是心存顾虑,岂会自降身价?梁国当真好到这个地步了吗?”针针见血,字字珠玑,堵得龙逍竟无言以对,他第一次觉得眼前这个女人的可怕,能够洞悉一切的可怕。守着小小的太医院,却看透风云变化,将之握在手中把玩。她当真只是一名大夫吗?“连太医不是格萨国人吧。”“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龙逍歉然道:“别误会,我只是觉得,连太医的容貌更像是梁国人。”既然这么想知道她的底细,她就给她一个答案:“我受过一次重伤,醒来后觉得像是死过一回的人了,前尘往事没有半点记忆。”“失了记忆?”他重复她的话,似乎难以置信。“不错,失了记忆。”连翘淡然,“一个人失去记忆并不是什么坏事,或许我以前活得并不开心,老天垂怜,给我一次重生的机会!人浮于事,生而苦短,没有什么看不开,想不通的,该忘记的就要忘记,当你忘记了一切的时候便会发现,这个世界上没什么东西是你放不下的。人不应被记忆所累。”见他怔怔地出神,她淡淡地下逐客令:“晚了,夜凉如水,在外面呆久了,容易得病,王爷请早些安寝吧!”龙逍眼露精芒,随即又缓缓敛尽,笑意深沉:“龙某受教了。”“不送!”连翘转身上楼,将他独自留在庭院中。龙逍抬眼望去,二楼的一间屋子亮起了油灯,窗户上映出了一个柔美、窈窕的身影。看着那道身影,他有些被迷惑了,轻喃:“早知今日八五八书房,本王绝不会把你送给任何人。”城门外,大漠孤烟直。一道黑影迅如鬼魅,飘然而至,在一颗胡杨树下站定。“黑狸参见大人。”胡杨树后一道沉越的男声响起:“从今日起,你务必密切监视蝶仙的一举一动,有情况立即向我回报。”“是!”“另外,不得让她发现你,更不得骚扰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她的那些龌龊事,懂吗?”“遵命!”冷汗已然自黑衣人额角渗出。“窃取天狼牙一事暂缓,我会另外派人去做。”“是!”……“还不滚?”“大人,半年了,我的解药……”一个银色小瓶疾射而出,那人一把接住,眉峰终于松开。“谢大人,谢大人……”“滚!”黑影掠去,从胡杨树后走出一人,也是一身黑衣,蒙着面,可是一双摄魂的凤眼却让人难以忘却。“半年了,你的毒却没有发作,连毒药的印记梅花饮都消失不见了,这世上无药可解的毒,是被你这个神医解了,还是你根本就不是蝶仙?”第十九章  误伤这几日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情太多,连翘都快把苏拉给忘了。不是德德提醒,关在牢里的莫伊该怎么处置,她可能会把那个混蛋产婆关到老死,都想不起这号人物。虚准了皇帝退朝的时间,连翘截住了穆沙修贺。“太子殿下好!”穆沙修贺冷冷地看着她道:“什么事?”“我想见见苏拉。”她干脆开门见山。“不行!”他一口回绝。连翘依然不死心,继续追着他问:“不见也行,殿下能不能帮我传个话?”这个女人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穆沙修贺微眯眼,双手抱胸:“我有什么好处?”既然她想谈条件,他倒想听听她有些什么可交换的。连翘想了想,一摊手道:“我一穷二白,什么值钱的东西都没有,如果一定要给的话,我可以给你一次要求我做任何事的机会。”看到他眼底精芒一闪,她连忙补充道:“当然,除了叫我去死。”他轻嗤:“你的命不值钱。”“那么这笔交易,你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啊?”连翘被他不阴不阳的态度搞得失了耐心。淡扫她一眼,他闲适地把身体靠在墙上道:“什么话,说吧!”连翘略一思索道:“你只需问苏拉一个问题:产婆莫伊出卖了鄂鲁族,该怎么处置?”他挑眉看她,没想到她居然捉住了莫伊,更可笑的是居然还让他这个始作俑者传话,她是不是摔坏了脑子。连翘看着他道:“鄂鲁族除了苏拉母女没有别人了,你不用露出这样惊异的眼神看着我,你要杀谁我管不着,但是背信弃义的人却该受到应有的惩罚。这句话传不传,你看着办吧。”转身要走,却被他一把抓住手臂,扯进怀里,低沉的嗓音酥麻麻地在她头顶响起。“女人,如果这是你勾引我的手段,祝贺你,你已经成功引起我对你的注意!”她慌乱地抬头,掉入一滩深泓。腰上的铁臂一紧,后脑勺被扣住,穆沙修贺的一张俊脸在她眼里无限放大,直至唇瓣贴上他温暖、润泽的唇。她的脑袋轰然失去意识,强烈的男性气息强硬地占据她所有感官。只觉得这样霸道、冷酷的人,嘴唇竟也是软得如此诱人。呃,她到底在胡思乱想些什么啊?推拒,奋力地推拒,都只是徒劳。他就像个铁箍,将她牢牢圈定在怀里动弹不得。他的唇齿极霸道地啃啮着她娇嫩的唇瓣,湿滑的舌强硬地撬开她的贝齿,狂猛地掠夺她口中的甜蜜。不带丝毫怜惜地占有,攻城掠地。连翘又羞又恼,这儿可是众臣上朝、退朝的必经之路,他这样待她,想必好多人都看着呢!可是这人简直像一头蛮牛,捶在他胸膛上的感觉就像打在水泥墙上,徒劳无功还让她的手捶得生疼,这人到底是什么东西做的,钢筋铁骨啊?她发急了,张嘴咬他,奈何他先知先觉的把手移到她下颚,捏紧。这一张嘴,非但没能如愿咬掉他舌头,反而让他进入得更深。连翘觉得自己胸肺之间的氧气都快被他吸走了,情急之下,一抬手,一支袖箭劲射而出……耳边一声闷哼,连翘如愿地跳脱他的桎梏。穆沙修贺难以置信地瞪着她,再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一滩殷红在他亚麻色长袍上逐渐扩大,开出一朵妖娆的玫瑰。看着被自己的袖箭所伤的穆沙修贺,连翘也有点傻掉了,没想到真刺伤了他,她本无意伤人的。远处的侍卫有所警觉:“殿下,您没事吧?”连翘吓得大气也不敢出,刺杀太子可是死罪,如果被发现……她头皮发麻地看着他们一步步走来……不料,穆沙修贺沉声喝道:“站住,不得擅离职守。”话毕,一把扯过连翘,挡在自己胸前,遮住那朵刺眼的猩红。“走,不许回头,不许东张西望!”连翘傻傻地被他拖着走,直到出了宫,才将她一把扔进马车里,自己也钻了进来。长长地吁出一口气,她有些感激,有些歉然,又有些恼恨地看着那支短小的袖箭依然插在他胸口,不明白他为什么不当场揭穿她。“你怎么样?”连翘忍不住问道。他面不改色道:“死不了。”伸手一把拔出袖箭,眉都不皱一下,连翘看得浑身直起鸡皮疙瘩。袖箭杀伤力并不大,连翘知道这一箭扎下去要不了他的命,可当时离得太近,箭扎得颇深,要是这箭插在自己身上,非痛得死去活来不可。从医学角度分析的话,只能说这人可能天生痛觉神经迟钝。看着他刚毅、冷峻又极富立体感的俊美侧面,想起刚才的那个热吻,连翘没来由地心跳加速,全身血液都往脑门上冲。“受伤的是我,你脸红什么?”他适意地靠在马车的软榻上,睨她。瞪他一眼,她没好气地道:“最好你流血流到挂掉!”他眼里带着一抹嘲弄:“我死了,你也逃不了,你得给我陪葬。”白他一眼,别过脸去不看他,心里暗暗诅咒他最好多流点血,最好因失血过多不能人道。哼哼!看他以后还敢对她胡来。穆沙修贺命人把马车直接驶进太子府,虽然连翘心里对这个人极度不爽,但看在他没把她揭发出来的份上,连翘还是很好心地扶着他步入卧房。连翘上前扶他的动作,让穆沙修贺有一秒钟的怔愣,没有一个女人能够在未经他允许的情况下靠近他,更遑论触碰他的身体,奇异的是,连翘的碰触非但没有让他反感,反而让他觉得很受用,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有些困惑了。“你这儿可有伤药?”连翘将他扶到床上躺下。穆沙修贺的贴身侍卫已在门外道:“殿下,伤药。”连翘上前取过伤药和纱布,血侍卫一闪身又消失了,那些隐身在暗处的血侍卫虽然看不到,但却真真切切,实实在在地守在周围,连翘忽然产生了一种蛮搞的想法,不知道穆沙修贺玩女人,洗澡、大便的时候他们是不是也在边上看着,这个念头让她不禁对床上的人投去了怜悯的一瞥。穆沙修贺转过头看她,忽然觉得连翘看他的眼神十分怪异,让他心里一阵没来由的不舒服。连翘把药放在桌上,然后把穆沙修贺胸前的袍子解开,露出里面古铜色壮硕的胸膛,那丝绒般的肌肤,肌理分明,似乎暗含着无穷的力量,比那些电视上涂了橄榄油的健美先生有看头多了。“你看够了没有!”唉?连翘愕然抬头,望进一双喷火的眼眸。想到自己刚才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的胸猛看,立刻脑充血。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像是没见过男人似的,最后连翘忿忿地把自己这种不正常状态归结为那个万恶的吻。说起来对于眼前这个男人,连翘并没有多大喜恶,虽然他曾经强暴过她,伤害过她,那也是基于他想确定她身份的基础上,男人要想确定自己情人的真假,最直接的方法就是上她,这一点连翘是可以给予理解的。所以,与其说他是在强暴她,不如说他在跟自以为的旧情人燕好。再后来,他把她弄到这个地方,虽然始终对她心存怀疑,冷言冷语,至少也没有虐待她,反而因此让她做了太医院的首席太医,小日子混得还算不错。至于他的冷血、他的残酷、他的杀人不眨眼,只要死的不是她,那就与她无关了。所以处理自己和穆沙修贺的关系,只要坚持一个原则就好了,就是无视他!连翘兀自想着心事,拧了把热毛巾,不爽地在他的伤口上胡乱地清理了一下。撒了些伤药,泄愤似的用纱布把他的胸绑成了木乃伊。穆沙修贺任她粗手粗脚,大刀阔斧地在他身上胡作非为,双眸定定地锁牢她,一声不吭。“你用来偷袭我的是什么?”良久,他突然开口。呃?连翘愕然抬头对上他的深目,有半秒的怔愣,随即有些尴尬地咳了声道:“袖箭。”“给我看看!”连翘无奈,只得撩起袖子,露出了安在她手腕上的弩矢机关。穆沙修贺解下她的袖箭,拿在手上仔细端详了片刻,深沉的蓝眸忽然精芒暴涨,神情有些激动的看向连翘:“这东西哪来的?”连翘给他看得心里发毛,嗫嚅道:“我……我自己做的。”他看着她一言不发,她狼狈地垂着脑袋。“这东西可否放大?”久久他才吐出这么一句。连翘抬头疑惑地看着他,半晌点点头道:“可以!”第二十章 少年1那个,他好像睡着了唉。连翘伸出一根食指轻轻戳了戳他的手臂,没反应!太好了,既然到了太子府就不能白来这一趟。当连翘偷偷摸摸跨出卧房时,并未发现身后有一双眼睛正默默地注视着她。随便抓过一个小侍女,连翘和颜悦色地问:“你知道苏拉住在哪里吗?”小侍女显然跟她存在沟通上的问题,歪着脑袋道:“苏拉?我们这里没这个人啊?”“不会吧,你再好好想想,你们太子爷在三个月前带回来一个女人。”小侍女恍然道:“哦,你是说苏妃吧?”连翘脑子里直冒泡泡,苏菲?还护舒宝呢!“她就住在离苑,请随我来。”小侍女非常好心地为连翘引路。所谓离苑其实就是个不到二百平米的小院子,相对于奢华的太子府,这儿显得冷清又寒碜。谢过了小侍女,连翘轻轻走到门边,抬手要叩门,门却“吱呀”一声开了。“苏拉!”连翘惊喜地喊。苏拉显然没料到,打开门见到的竟是三个多月都没再见过的连翘,怔愣间缓缓释出两滴晶莹的泪,激动地一把抱住她,喜极而泣:“连姐姐,见到你真好,真好啊!”连翘也有些激动,用力抱着苏拉纤细的腰身,心潮澎湃。自从来到这个世界,苏拉是她睁开眼见到的第一个人,对她,连翘始终有着一份婴儿出生后见到第一眼的人般的特殊感情。苏拉把连翘拉进屋里,环视四周,虽然设施简单了些,但也算清新、素雅。坐下来细细打量苏拉,曾几何时,那个在蓝天白云下,绿草碧水间畅意欢笑,尽情快乐的小女孩已经不见了,或许永远地消逝了。就像一朵小花,悄悄地开,悄悄地谢。“苏拉,你变了。”连翘感慨。轻轻按去眼角的晶莹,苏拉勾起一抹浅笑道:“谁能不变呢?”“你过得好吗?他有没有欺负你?”苏拉摇摇头道:“他对我很好,给我锦衣玉食,给我华宅女侍,我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她虽然说着他对她的好,可是眼底的寂寞是骗不了人的。“除此之外,他还给你什么?”如论苏拉怎么说,连翘始终觉得她不快乐,非常的不快乐。苏拉垂下脑袋,轻道:“人不能太贪心的,这样就够了,只要能让我留在他的身边就够了。”看着她本想再说些什么,可又觉得没必要,感情不是乞求得来的,与其卑微的乞求施舍,不如潇洒地放手,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之间的事谁也帮不上忙。连翘换个话题:“你阿妈好吗?”“还好,身上的伤都好了,就是精神有些恍惚。”连翘点点头,那天情绪异常激动的縢澈也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忽而想到什么,问道:“太子有没有问你要过什么东西?”苏拉茫然地摇头道:“我本就一无所有了,还能有什么东西给他呢?”也对,但是縢澈那天疯疯癫癫说的话,让她心里始终有个疙瘩,穆沙修贺会纳苏拉为妃的动机究竟是什么?她相信绝不会是单纯的男女之情。撇开这些烦心事,连翘正色道:“苏拉,告诉你一件事,你听了之后不要太激动。”见她点点头,她才道:“我找到出卖鄂鲁族,并且使你们遭受灭族之灾的罪魁祸首了。”苏拉一震,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她。“莫伊,产婆莫伊,她把你们的隐居地出卖给了格萨人。”连翘避开了穆沙修贺这个名字,毕竟他们现在已经是夫妻了,她不是来挑起她们夫妻矛盾的。苏拉的肩膀抖动得厉害,双手紧紧攥着衣襟,眼神迷离而疯狂,最后整个人都不受控制地抖起来。“苏拉!”连翘不放心地一把抱住她,“要怎么处置她,你说!我一定替你办到!”“我,要,她,死!”咬牙切齿的四个字恶狠狠地从苏拉嘴里逼出,虽然这是早就预料到的结果,连翘依然为苏拉这个年仅十五岁的小女孩说出来的答案而打了个寒颤。她知道,那个会抱着她甜甜地唤她连姐姐的小姑娘彻底消失了。从太子府回来的路上,连翘看到有好多人围着一个少年在哈哈大笑。而那少年带着一身的伤痕一瘸一拐地走到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面前,“扑通”跪下,竟然从那男人的胯下慢慢钻过,众人又是一阵哄笑。那男人得意洋洋,拍拍屁股转身要走,没想到少年一下跳起来,抓住他的手臂道:“给钱!”男人狰狞地笑,一抬手狠狠地挥出一巴掌,把少年打翻在地,少年抬起头,嘴角溢出血丝,一双怨恨之极的眼直勾勾地瞪着男人,突然冲上去,抱住那人,狠狠地咬下去。男人一声惨叫,转瞬间一只耳朵被咬了下来,边上围观的人都看傻了,少年像疯了一样,见人就扑上去,张开嘴就咬,大家吓得四散逃去,边跑边叫:“疯了,他疯了……”被咬掉一只耳朵的男人气疯了,拔出匕首就要朝少年刺去。连翘心中一动,大喊:“住手!”所有人都朝她看过来,人群里有好些人认识连翘。“是连神医,是我们格萨国的守护女神。”倒,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搞封建迷信这一套呢!连翘走过去,众人自动让出一条路来。连翘看向少年问:“你为何咬掉他的耳朵?”少年人啐出一口血水,恨恨道:“他答应我钻过他胯下之后就给我银子,可是我钻了,他却反悔!”连翘看向那一脸凶悍的男人道:“可有此事?”“我只是跟他开开玩笑,谁说要给他银子啦!”男人气急败坏道。连翘正色道:“这就是你不对了,首先无缘无故让别人受你胯下之辱其一错,其次,那少年受了你胯下之辱,你却反悔不给钱其二错,最后,少年向你讨钱,你离去也就算了,竟然还动手打人其三错,这桩桩件件,你哪一点有理了?”边上的人听了连翘的陈述,觉得有道理,也纷纷指责凶汉不是。群众的指责,加之连翘的身份崇高,那男人不敢犯众怒,从怀里扔下一定银子,灰溜溜跑了。连翘转过头来看向少年,见他捡起地上的银子,转身要走,不禁出声叫住他:“等等!”少年顿住脚步,缓缓转过身来,怒视连翘,恨恨道:“怎么,你也想分一份?”连翘哭笑不得,这孩子也太愤青了吧,怎么见谁都防贼似的呢!“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是生活上有什么困难吗?说出来我或许能帮得上忙。”看着他的眸子,清澈得像涓涓细流,她忽然心生怜意,想帮帮这个孩子。哪知他并不领情,忿忿道:“不用你假好心。”一转身消失在街口。连翘无谓地耸耸肩,既然人家不愿意接受她的好意,她也没那份闲心多管闲事。还是回去吩咐德德,把牢里的产婆处理了吧。第二十一章 少年2逍遥王爷龙逍踏上了回梁国的旅程,连翘一颗高悬着的心也落了地,不知道为什么,只要那个龙逍留在上京一天,她就会心绪不宁,睡不安寝,似乎与他命里犯冲,如今那人走了,她终于可以高枕无忧了。心情奇佳地晃进外医馆,门口除了排着看诊的长龙,还有一些搬运工人在卸货。是了,上次在百草堂定了一些货,今儿个运到了。连翘站在货车边上查看货色,德德跟在一边清点货物。忽然觉得有个人影很眼熟,揪住一看。“是你?”少年抬头,也愕然的看着连翘。连翘冷笑:“你不是不接受我的施舍吗?怎么跑来给我做苦工啦?”少年一愣,立即冷下一张脸,把扛在肩上的大包往地上一放,恨声道:“谁接受你的施舍了,早知道是你的地盘,我才不回来呢!”呵,脾气还挺大,连翘眼珠转了转故意激他:“原来你也就这点出息,莫不是怕了我吧,早知道你这么没用,那天就不救你了。”“你说什么?”少年双眼简直要冒火了。连翘暗笑,继续拿话戳他:“怎么?不服气?有本事就留在我这医馆里帮忙,我一日三餐管饱,还发工钱,不过看你这样子是吃不了苦,受不了气的,根本就是一酒囊饭袋。”少年抓狂了,大声吼:“你这女人……你,好!我就做给你看看,到底谁是酒囊饭袋!”连翘笑睨他道:“德德,领这位小哥到后堂换身衣服,总不好让他这么脏兮兮地给咱们医馆丢脸呐!”“遵命!”德德乖顺地领着少年离开了。结束了一天的看诊,坐在医馆大堂里,连翘上下打量着面前清理干净,换了套衣服的少年。清秀脱俗、精致细腻的五官有些像女孩子,白皙的皮肤连一颗青春痘也不长。身高在172cm左右,可能有些营养不良导致身形比较瘦弱,看不出确切的年龄。一双眼睛是全身上下最出彩的,眼线很长,眼睛却不是特别大,这一点让他比较性感,也更有味道。一个男人如果眼睛长得太大就是败笔了。长而翘的睫毛在脸上扫出一排淡淡的阴影,非男非女的中性长相正是时下年轻人追捧的偶像。这样的孩子放到21世纪,绝对是各大选秀场上的冠军。“你叫什么名字?”连翘十足的地主阶级架势,端着茶,翘着二郎腿,盘问站在堂下的少年。“洛风。”“几岁了?”“十七。”连翘有些讶异,看不出这孩子都已经十七岁了,在封建制度压榨下,日子不好过啊!“父母呢?”“……”了然地看了看他,连翘不再深问。“这儿是医馆,在这儿干活不容许出差错,我不许有人把别人的生命当儿戏。干得好有赏,不好就得认罚,谁都一样。”“是。”这个叫洛风的少年很有点意思,看上去弱不禁风,可骨子里的犟劲却让连翘动容,这样的孩子应该不是一般人家出生,说不定也是个好人家的孩子,落难了。两个月下来,洛风长得壮实了,人也好像长高了不少。也是,他这个年纪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在她的医馆里虽然要干体力活,但也是一种锻炼,加上医馆的伙食又好,他当然长得飞快。一段时间的接触,洛风对连翘的敌意也渐渐地淡了,他心里知道连翘当初是为了让他留下来才激他的。虽然嘴上没有说过一句感谢的话,但干活比谁都卖力,他希望用这种方式来回报她,即使他依然对所有人都怀着防备。今日又是连翘在外医馆看诊的日子。中午突然闯进来两名大汉,点名要找洛风,连翘蹙眉,不知道这小子是否在外面惹了什么祸事。洛风被带到堂前,那两名汉子见了他倒颇为恭敬地抱拳行礼:“质子请回!”洛风也不反抗,转身看向连翘,微一躬身道:“这几日承蒙照顾,感激不尽,此去后会无期。”“等等!”连翘出声阻止,没人可以莫名其妙地带走她的人。走到两名壮汉面前,连翘客气地行礼道:“两位大哥,洛风乃是医馆的一名杂役,请问他犯了何事,两位要将他带走?”其中一人道:“连太医有所不知,他是番国的二王子,留在咱们格萨作质子,未经允许是不得在上京做工的。”连翘有些诧异地看向洛风,没想到他竟然是番国王子,怪不得在他身上看不到一点儿世俗之气,原来是贵族。不过更多的疑惑也接踵而来“既然是质子,为何初来我这儿时面黄肌瘦,像是连饭都吃不饱的样子?”两名壮汉面露尴尬之色,不曾言语,连翘又看向洛风。洛风冷笑,淡淡道:“是啊,每月拨给质子的那些例银到哪儿去了呢?若不是出来做工,怕是要活活饿死在质子府了!”一名壮汉干咳一声道:“质子还是跟我们回去吧!”洛风看了连翘一眼,没再说什么,跟着两名壮汉走了。德德望着洛风离去的背影有些不舍地道:“那小子人还不赖。”连翘垂下眼睑不做声,此人的身份特殊,这闲事不是她能管得的,那小子只能自求多福了。“德德,去打听一下他住哪儿,方便的话就接济一下。”“是!”第二十二章 赐婚日子过得无聊而又平静,原本连翘还怕那天晚上的黑衣人突然造访,问她要货,可几个月过去了,那人终究没再出现过,这让她紧绷的心弦也逐渐放松下来。每天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过着平凡而又惬意的日子,这不就是她最初的梦想吗?可是偏偏在连翘过了几个月太平日子之后,老天爷可能觉得她太闲了,再这么堕落下去就要发霉了,于是有一天早晨,就突然给她创造了一次活动筋骨的机会。事情说起来还要追溯到两个月前,太子无端非礼她之后被射了一箭开始。穆沙修贺认真端详了从连翘手腕上拆下来的袖箭之后,突然发现这是一种绝好的杀人武器,如果能把这种机关放大,威力能增加几十倍不止。于是他秘密召集了一匹能工巧匠,对这个小小的机关进行了秘密的研究和开发。只是两个月过去,大型的弩矢是造出来了,可是射程与力度都达不到他预想的效果,他清楚这里面一定还有些技术难关没有突破。最后,有个工匠就说,要想把真正具有威力的弩矢造出来,还得把最早发明这把袖箭的原创人员找出来。于是从那一天起,连翘的好日子也到头了。把地下兵工厂研制的弩矢推到连翘的面前,穆沙修贺冷声道:“你看看,这弩矢哪里不对劲?”连翘心里犯嘀咕,这家伙求她办事还这副不阴不阳的死样子,简直欠扁,不过她也只能在脑子里YY一下,没胆子真的扁他。抓过弩弓,连翘只看了一眼就知道问题的症结在哪儿。“这把驽射不远吧?”穆沙修贺眼底发光:“你知道怎么改进?”连翘得意地笑笑道:“我有什么好处?”穆沙修贺俊脸阴郁:“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某人好像承诺过,除了死什么条件都能答应。”呃,阴险的家伙在这儿等我呢!连翘忿忿地想。“可是,太子好像并没有替我传话啊?”没两把刷子还想占她便宜?穆沙修贺嘴角一勾,尽是讽意:“可是你好像见到苏拉了,甚至还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地做掉了产婆,你当我是瞎的吗?”这个女人还敢把这件事拿出来说,简直不知死活,以为她做的那些好事他都不知道?只不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与她计较罢了,她竟然就蹬鼻子上脸了。看来女人的确是不能太过于放纵的,他已经纵容她够久了。连翘无力的垮下脸,没想到这人阴险狡诈到连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都不放过的地步,原本以为他太子大人位高权重一定有很多大事等着去处理,没空管她这种小老百姓的闲事,也就壮着胆子在背地里做了些手脚,没想到他居然这么闲,什么都没逃过他的眼皮底子。干笑:“那个,我给你画张图纸,你叫工匠们照着图纸做一个小零件出来就行了。”好女不吃眼前亏,暂时还是不要轻捻虎须的好。连翘在纸上歪七扭八地画了一道道圈,完了,拿起来满意地看了看,递给穆沙修贺。他狐疑地看这纸上的鬼画符,再看看连翘一脸得色,怎么看都觉得她在耍他。“这就完了?”“对啊,快让工匠去打造吧,记住一定要用铁做哦,没有铁,铜的也行。”连翘突然想起这个时代好像还没有开始开采铁矿,真是落后的社会啊!穆沙修贺仍然不太相信的样子,冷然问道:“这是什么?”连翘翻了翻白眼,实在懒得跟她解释这么多,嘴里迸出一个词:“弹簧!”有了连翘绘制的弹簧,弩弓的制作就大功告成了!有一次,穆沙修贺竟然带着连翘去校场点兵,这让她有点受宠若惊的感觉。穆沙修贺今天一改往日以亚麻色为基调的丧服,一身全黑的金属盔甲在阳光下发出暗淡的光,黑色的披风迎风猎猎,银色发丝随风飘扬,衬得他更加俊美无俦,飘逸潇洒,又深沉内敛,刚劲勃发,十分好看!格萨士兵一个个都彪悍异常,雄赳赳气昂昂,当穆沙修贺走过他们面前时,这些看上去勇猛无比的士兵都以着一种仰望天神的姿态望着他们至高无上的领袖。在这个点兵场上,他就是神!穆沙修贺领着连翘一路走上高台,转身面对底下的众将士,高声一喝,一对弩兵手持战弩,步履整齐划一地来到校场上,他们身后一百米外是一排靶子。弩兵恭敬地向高台上的穆沙修贺行格萨军礼,然后一转身,单膝跪地,手持弩弓,标准靶心,只听发令官一声令下,几十支弩矢劲射而出,以人眼无法捕捉的速度穿透靶心。场上众人轰然高喝:“格萨威武,格萨神勇,格萨威武,格萨神勇,格萨威武,格萨神勇……”穆沙修贺一摆手,底下霎时一片肃静。凌厉地扫视着场下的将士,穆沙修贺大声道:“今日我格萨得此神兵利器,踏平番国将指日可待!”底下轰然回应。等所有人都静下来后,他才道:“今日本王及众将士都应感谢一个人。”目光投向连翘。“连神医!”他点她名,“是她为我格萨造出了这百步能取人性命的神器。”连翘愕然看向穆沙修贺,没想到他竟然会在他的军队里标榜她。不过这是否也意味着他把她推向了战争的风口浪尖?回宫的路上,连翘始终觉得穆沙修贺的这一举动居心叵测,但是他到底有什么企图,她却不得而知。这几日连翘心里总有一份忐忑,惶惶不可终日,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似的。果然,没过多久,一天早上,日头才刚升到天边,太医院的门就被敲得震天响。“开门,快开门!”太医院里的人上至首席太医下至打杂仆役,从没有早起的习惯,这七早八早的到底是谁在外面鬼叫!连翘朝楼下射去一道杀人的眼神。德德睡眼惺忪地打开门,在看清门外站着的富公公后,立时吓得睡意全消,双膝一软,跪了下去,诚惶诚恐道:“奴才不知富公公驾到,有失远迎,罪该万死!”富公公细细的吊睛一翻,细声细气道:“你的确该死,这么半天才来开门,误了大事,你十条命都不够赔的。”德德吓得簌簌发抖,一个劲地赔罪。连翘从楼上下来,就见到富公公正在教训德德。“富公公早啊!”见到连翘,富公公马上露出笑脸,下巴上的脂肪堆砌得更加离谱,看上去像有三四个下巴的样子。“恭喜连太医,贺喜连太医!奴才给您道喜了!”连翘蹙眉,这大清早的贺个屁喜啊?“不知喜从何来?”一贯的淑女作风。富公公笑得简直像个花痴,乐颠颠地道:“今日早朝,太子殿下请皇上赐婚,将连太医许配给殿下呢!连太医恭喜啊!从今以后您就是太子妃了!而且奴才告诉您啊,太子殿下虽然有几个侧妃,可到现在还没娶正妃呢!这下子,一点都不会委屈了您呐,这诏书都下了,您接旨吧……”富公公后面说了些什么,连翘一个字都没听见,她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提把菜刀砍了那个色魔!第二十三章  奸情“姑娘,太,太子府到了!”德德小心翼翼道。呜~~他家主子从早上接到那道圣旨开始就不太正常了,看谁的眼神都是恨不得把对方一口生吞下去的表情,如果是别的女子接到这样的圣旨怕不高兴的立即晕过去,就他家主子,腾着一双吃人的眼睛,好像要把太子殿下活剥了才甘心。现在他真的不确定带主子来太子府是对还是错。站在气势恢宏的太子府门前,连翘气得浑身发抖,双手指节已由开始的发白到现在发红发紫,她实在是气得无语了,只能不停地大口吸气,让自己不至于因为脑溢血而中风。这个天杀的色魔、疯子,没事求什么婚?他怎么不去死?“嘭嘭嘭”把太子府的大门敲得震天响,几个下人跑出来,认得连翘,见她凶神恶煞的架势,都不敢上前拦她。连翘一边往里走,一边喝:“穆沙修贺你给我滚出来!”几个小侍女们吓得大气都不敢出,试问谁有那个胆子敢直呼太子爷名讳的,又有谁敢在太子府叫嚣让太子爷滚出来见她的。连太医好神勇哦!不禁又对她投去崇敬的一瞥。“你找我?”不知何时穆沙修贺已站在了中庭,好整以暇地遥望着一脸恨意的连翘,早料到她会来,没想到居然来得这么快,效率颇高。见到他,连翘就气不打一处来,三步并两步冲到他面前,恶狠狠道:“你凭什么让皇帝赐婚?你凭什么说娶我?你凭什么拿我开玩笑?凭什么?”看着她,穆沙修贺不急不缓地给出答案:“就凭我是当今太子!”连翘怔住,随即更加恼羞成怒地吼:“太子了不起?太子就能强抢民女?太子犯法也得与庶民同罪!”穆沙修贺轻勾唇角,淡淡纠正:“连太医,请你记住,第一,太子虽然没什么了不起,但刚刚好比你身份高;第二,我并没有强抢你,而是娶你;第三,我格萨国向来没有太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一条律法!”话完,依然斜睨她,没想到一向冷静自持的她居然还会生气,而且生气的样子竟是……该死的可爱,眸子晶亮亮,脸儿红通通,娇艳丰润的小嘴一开一合十分诱人。他觉得自己早晨向父皇提出的这个建议的确不错。连翘渐渐冷静了下来,低着头似在思考什么,一会儿忽然抬头:“你究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穆沙修贺眼底闪过一丝狡黠,果然是个聪明的女人,冷静下来立即能想到问题的症结,他对她越来越感兴趣了。“本王娶妃,就如同一个男人讨一个女人做老婆一样,天经地义,如果硬要说是有什么目的,那么天下男人是什么目的,本王就是什么目的!”明显就是在与她打马虎眼,连翘冷笑:“这么说起来太子殿下是被我的美色迷倒了咯?”“可以这么说。”谎话说得眼都不眨。幽怨地瞄他一眼,连翘叹息地道:“可我并不喜欢你呢!”他笑得邪佞:“无妨!”面对眼前这个不温不火,不阴不阳,不紧不慢的混蛋,她实在无语,但一想到不日就要嫁给他,心中又万分不甘,惟今之计只有去找老皇帝了。“请皇上替微臣做主!”连翘跪在皇帝面前,语调平静。老皇帝看了连翘一眼,略一沉吟道:“爱卿平身吧!”连翘直直地看上首位:“皇上……”皇帝摆摆手道:“朕知道你所为何来,只是诏命已下岂可擅改,你退下吧!”连翘挣扎道:“可是皇上的病还没好,微臣只盼能在皇上身边尽心尽力……”老皇帝会心一笑道:“朕的身子自己知道,能到这个份上也多亏爱卿了,无需多言,择日大婚,跪安吧!”逃吗?她不会做这么蠢的事,只是徒增笑柄而已。坐以待毙?更不是她为人处世的风格。如果成为他的妃将成为铁板钉钉的事实,那么唯一可以搏一搏的便是成为太子妃之后的生活。当晚,连翘决定再入太子府,与他作一次交易。从太医院到宫门口有一条捷径,得经过一个僻静的院子,平日里没什么人去打理,听说原本是当朝公主的书房,后来公主得病早夭,这院子也就闲置下来,没人住进来,也没人来打扫。白天从这儿经过时,也给人阴风阵阵的感觉,到了晚上,连翘更是从没来过。为了方便起见,连翘甚至谴退了跟屁虫德德和伊玛,没想到平日走惯了这条捷径,不知不觉竟走到这园子里来了。头皮发麻,脚下不停,总觉得身后有什么东西跟着自己。连翘悔死走到这儿来了。“嗯……啊……嗯嗯……呜……”这个声音?连翘疾走的步子倏然顿住,额头冒着冷汗,不会这么邪吧!真是想什么来什么!站了一会儿,渐渐发现这声音有些不对劲,好像……好像是比较限制级的那种。不觉循着放浪的呻吟悄悄走去,在靠近书房的门后,透过门缝,她终于看清屋子里面的人,墨黛上妃全身赤裸,不着寸缕地缠在眼神冷漠,嘴角噙着森冷笑意的穆沙修贺身上。他的手指不带任何怜惜地揉捏着她胸前的殷红。看着墨黛在他的抚弄下化成了一滩泥,他的眼底是一片残酷与嘲笑。墨黛似乎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不停的与他纠缠,在他身上磨蹭,却始终不敢扯开他的衣服。终于在她几近疯狂的时刻,他放开了她,墨黛感到一阵空虚,想伸手捞回那让她心悸不已的火热身躯,却扑了个空。穆沙修贺早已站了起来,冷漠地注视着她。“殿下?”墨黛疑惑地站起来,想上前攀住他,却被他冷绝的眼神吓退,只得嗫嚅着道:“殿下不要墨黛了吗?”他不屑地欲举步离去,墨黛终于控制不住,从身后一把抱住他,哽咽道:“那个女人有什么好,你非要娶她,她根本不爱你,只有我,只有我才是真正爱你的呀!为什么你就不愿意回头看看我!为什么……”穆沙修贺冷笑:“投怀送抱的女人本王从来都不缺!”墨黛梨花带雨地望着眼前冷情、冷心的男子,看着他迷人的唇角勾起颠倒众生的笑意,轻逸出令她浑身血液冻结的话语:“你不配!”“贺,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我是真的爱你呀!”任凭墨黛如何哀求,穆沙修贺的眼底依然一片冰冷。许是觉得累了,墨黛心灰意懒地将地上的衣物一件件传回身上,慢慢走到门边,连翘怕被她发现,往阴影里躲了躲。跨出门槛时,她无神地直视着前方,凄然一笑道:“你是没有心的男人,在这个世界上除了战争不知道还有什么能让你的血液沸腾起来,我错了,一开始就错了。”说完头也不回地飞奔出去。好戏到此结束,连翘有些意兴阑珊地坐在门后,心里鄙夷,又是一出宫廷丑闻,无聊!“出来!”冷喝。呃!糟糕,她怎么忘了,穆沙修贺的耳朵简直比猎犬还灵,方圆百步之内的响动别想逃出他的耳朵。想必当她踏进这个院子他就发现了吧。出去就出去,有伤风化的是他,她有什么好躲躲藏藏、遮遮掩掩的。念及此,连翘整了整衣服,拍了拍身上蹭到的灰尘,大明大方地从门后走了出来。“太子殿下好啊!”她故作轻松地打招呼。他扫她一眼,冷然道:“连太医出来散步?”连翘有礼道:“月色很好!”他转身悠闲地走到书案后,斜靠在躺椅上,眼神阴郁地射向她,缓缓道:“真希望连太医能同这月色一样安好。”威胁她?冷笑,心念电转,今夜可是一个绝好的机会。于是她也捡了张椅子淡定地坐下来,与他遥遥相视。“今夜之事殿下不会杀人灭口吧?”她笑得绝美。“连太医说笑了,你是本王即将迎娶的太子妃,本王怎舍得杀你!”要的就是这句话,连翘笑得更媚:“那,我可不可以斗胆跟殿下做个交易?”穆沙修贺笑得高深莫测,看不出喜怒,淡淡地一个音:“哦?”“如果殿下能答应我三个条件,我便不把这件事说出去。”“你说!”他竟然没有发怒,想来是被她抓到了把柄,敢怒不敢言。连翘窃喜,却没有表露出来:“第一,婚后我必须要有独立的生活空间,你不可限制我的人身自由。”瞄了他一眼,没反应,继续:“第二,未经我的允许不可随意进入我的房间。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我拒绝跟你睡同一张床。”一口气说完,无畏地直视他。穆沙修贺定定地看着她几秒钟,随即大笑起来,好像突然听到了什么超级好笑的事情,从见到他第一眼起到现在,连翘还从没见他这样大笑过,有些恶寒地看着他,考虑着自己的话是不是把他气疯了。“好!”笑声倏止,他爽快答应。连翘有些愕然,没想到他会那么好说话。难道她真的捏住了他的软肋?很久以后她才知道,穆沙修贺根本不会受她要挟,因为格萨国继任的新皇可接收前朝后宫所有佳丽,而太子看上皇帝的任何妃嫔都可随意向其讨要,并不会被认为以下犯上。这也让连翘始终无法明白,那天夜里穆沙修贺为什么会那么干脆地答应了她的约法三章。第二十四章  大婚与穆沙修贺的婚事就这样算是定下来了,与他的婚礼仪式完全按照皇室的祖制而来,非常隆重,行完夫妻礼后,太子府要摆一个月的宴席,宴请各地的达官显贵,并且还要大赦天下,可谓给足了连翘面子。连翘却一点都没有即将做新娘的体认与羞涩,整天依旧宫里宫外地跑医馆。她的未婚夫也没多大管她,只是多派了一些侍卫在她身边。连翘苦笑,这些增派的侍卫与其说是来保护她还不如说是来监视她的更贴切。与穆沙修贺的婚期定在十月一日,呵呵好日子,国庆节呢!这天早晨,天没亮就被一群小宫女拖出了香香的被窝,由于昨夜一直都在担心嫁人之后可能会出现的悲惨生活,以至于整晚都没睡好,直到凌晨3点才睡着,才睡了一个小时就被摇醒,然后开始上头,上脸,上妆……连翘基本上就是闭着眼让那些小丫头折腾的。直到晨星落尽,金鸡初啼,所有的装扮才算完毕。“姑娘,瞧瞧您的新娘妆容吧,美得好像天上的仙女哦!太子爷一定会被您迷倒的。”伊玛移过铜镜给她照。切,她才没那个闲工夫迷倒那色魔呢!扯过镜子,连翘一身金底红花锦缎,整个妆容都以金色与红色为基调,金色的眼影,金色的睫毛,金色的额饰上缀着耀眼的红宝石,长长的波浪卷发的发梢上也缀着金叶发饰。娇嫩饱满的红唇透着迷离的光泽,薄薄地施了一层胭脂,整张脸焕发着红润、健康的光辉。剪裁合身的弋地长裙勾勒出美好的曲线,胸前的大V字领让美好的浑圆若隐若现,手臂不同于以往的小灯笼袖造型,而改成了适中的喇叭袖,典雅庄重,腰线以下的裙摆以鱼尾设计突显出翘臀和修长的玉腿,为了增加整体的庄重感,在后腰片扯出长幅尾摆。虽然没有嫁人的心情,但是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还是很有些满足与陶醉的。这样的自己的确算得上是倾国倾城了吧,连翘不禁看的有些痴了。直到她听到身后的小宫女们痴痴的笑声,才发现自己的失态。放下镜子,连翘问伊玛:“还有多久行礼?”伊玛眨了眨好看的大眼睛,明显误会了她的意思:“姑娘等不及了吧,呵呵,快了,再等半个时辰就行礼了,太子爷会亲自来接您哦!”唉,懒得与她们辩解,要误会就误会去吧。当门外响起不知名的礼乐声时,连翘知道她的未婚夫到了。伊玛替她戴上了金底红花的锦缎新娘头巾,在眼下蒙上了红色纱巾。悄悄告诉她,从此以后她的美丽只能让丈夫独享。门打开,穆沙修贺就站在庭院里,一身红袍,领、袖、襟、摆,同样用金线绣绘出精致的纹饰,他长长的银发破天荒地用一根金丝带在脑后松松绾起,额头上同样以一根金色的绳圈串着一颗硕大的红宝石作为额饰。丰神俊朗,气宇不凡,不得不承认他是那么的出色,耀目得让人无法正视。连翘在众星拱月之下出现,于是他牵起她的手牢牢握住,带她离去。呵呵,可笑啊,皇宫竟然成了她的娘家。出了宫门,意外的,门外等着他们的不是马车,而是两头骆驼。是了,骆驼是沙漠民族的象征,结婚这么大的事当然要把它请出来。只是骆驼的气味实在不好闻,坐在臭气熏天的驼背上,连翘几次差点吐出来,身后民众的欢呼声几不可闻。穆沙修贺似乎看出了她的不适,最后竟然当着所有老百姓的面一把将她扯进了怀里,与他同坐一骑,引来群众的一阵阵低呼,以及少女们的尖叫。坐在他的怀里,强烈而霸道的男性气息奇异地摒除了骆驼的臭味,让连翘舒服了些。老百姓的祝福与赞美声也清晰起来。“神女降临,佑我格萨,千秋万代,福泽绵长!神女降临,佑我格萨,千秋万代,福泽绵长!神女降临,佑我格萨,千秋万代,福泽绵长……”老百姓祝福皇室姻亲的口号并不稀奇,可是久而久之却让连翘想到穆沙修贺执意娶她的另一个可能性……太子府里里外外张灯结彩,所有下人面带喜色,今日可是他们无所不能、俊美无俦、魅力无法挡的太子爷正式纳太子妃的日子啊!终于盼来了这一天,谁不为之感动、喝彩?太子爷终于找到了自己命定并愿与之相伴一生的女子了,而这女子还是咱们格萨国的女神医,天之骄子和守护女神,简直绝配啊!连翘看着大家的神情就知道,这些人已经被彻底奴化了。万恶的旧社会啊!穆沙修贺还算绅士地把连翘从骆驼上抱了下来,牵起她的手,步入正殿,殿堂上安放着两把交椅,此时下人们搬来了一个桌案,上面放了一盆水和一盆沙,他拉着她双双跪在桌案前,舀了一勺水,喝了一口,转而看向她,眼底闪过一丝狡黠。连翘疑惑地看向他,奇怪他怎么不把勺子给她。这几日伊玛一直在她耳边唠叨结婚的步骤,她知道这一步是敬水祭沙,新郎先喝一勺清水,然后将勺子交给新娘也喝一勺水。然后一起咽下,接着这一天就不能在进食,表示对水的尊重。可是穆沙修贺为什么不这么做呢?还是他不屑于把勺子递给她,要她自己去拿?连翘刚伸出手,他也同时出手,将她一把揽进怀里,没等她反应过来,他已隔着面纱将嘴里的清水强硬地喂给了她。连翘彻底呆掉了。她完全没料到他会这么做,听着身后的抽气声,她不难想象今后那些下人们会怎样臆想。色魔就是色魔,连自己老爸的女人都能染指,根本就是未开化的蛮子。喉间是他低沉邪佞的笑声,直到把嘴里的水都喂她喝完,他才意犹未尽地放开她。捻起一撮沙子,缓缓撒在她发顶,连翘失去意识地学着他的样子也给他发顶撒了沙子。格萨国民结婚的风俗不拜天,不拜地,不拜父母,却拜水拜沙拜月亮。所以婚礼一直持续到夜幕降临,连翘已经饿得前胸贴后背了。“饿吗?”等待着日落月升,他与她并排坐着,突然问她,她侧目以对,然后瞠目结舌地看着他当别人都跪下去行礼时拿起座下的一块糕点,撩起她的面纱塞进她嘴里。“月亮升起来之前,你们就这样跪着!”他冷声命令着。于是,连翘便有了充足的时间填饱肚子而不被人发现。月亮终于在半个时辰之后升上了中天,他牵起她,淡定地,一步一步地走出大殿,月光下,他与她一同跪下,老宫人将她的裙摆与他的袍角打了结,他们便是生生世世命定的夫妻了。拜过月神,天空突然滑过一道流星,众人欢呼。他微笑着看她,眼里第一次没有嘲弄,没有鄙夷,没有不屑,而是带着一丝柔情,是的,柔情!她没有错看。“今日起你便是我穆沙修贺的妃,唯一的正妃,我为王,你为妃,我为帝,你为后!”他大声宣布着,承诺着!连翘有一瞬的迷惑,竟觉得那是他的真心。第二十五章 出征格萨国的太子虽然是储君,但是和我们一般概念里的太子却不尽相同,首先,太子可以拥有自己的封地,并且可以封王,所以连翘既是太子妃又是王妃,旦看下人们怎么叫了,不过穆沙修贺好像比较喜欢人们称她太子妃。其次,格萨太子可以掌握兵权带兵打仗。因此,在头衔上他还有上将军一职。其实,格萨国的这一制度还是比较科学的,既然已经确立了储君就表示将来的帝位已定,在太子未登基之前放手让未来的皇帝继承人去好好历练,对将来治国平天下是很有好处的,所以就这一点,格萨国要比中国的封建社会开明多了。反观中国的皇帝立了自己的儿子为太子,还要整天像防贼似的,设立诸多限制,完全不利于个人成长。很多皇位继承人一登大宝马上就变本加厉地发泄自己多年来的郁闷和压抑,试问这样一群变态怎么可能治理得好国家?穆沙修贺也算守信,婚后并未染指她,仍旧睡在自己的乘风殿,也没叫她搬去与他同住。而是单独给她拨了寝宫,于是她就在月神殿住了下来。穆沙修贺虽然信守诺言,却也没给她身为太子妃应有的待遇,她每天依然要去太医院报道,白天在皇宫上班,下班回太子府休息,除了睡觉换了个地方,她的生活基本上和结婚前没什么不同,果然是21世纪的职业女性作风啊!在此期间她没有见到苏拉,或许是伤心自己爱着的男人又娶了别的女人,或许是憎恨着她的背叛,总之,苏拉不出现,连翘也没脸去见她,解释只是越描越黑,况且这中间的利益纠葛、细枝末节与她也说不清道不明。只是穆沙修贺娶她的目的在两日后得到了印证。大婚当晚的流星过后,穆沙修贺便大张旗鼓地派人四处寻找流星落到哪儿了。据相关人士的回复,流星落在了水晶海边上,有人发现陨石上还刻了字。天降神女,福佑格萨,天命所归,一统天下!老百姓无不欢欣鼓舞,一个个觉得他们格萨国的新时代就要来临了。连翘冷笑,原来他娶她就是为了这个,将她极力打造成万众瞩目的神女,然后把她娶回家,她是民心所向的神女,那他就是万民拥戴的帝王,格萨的万世帝业便由此延展。好个穆沙修贺,愚民政策果然用得好,玩弄权术,掌控政权,的确有一手,不愧为当朝太子。更可怕的是,他有了出兵番国的借口,天命所归,一统天下,而她便是应天命而来,助他一统天下的神女啊!笑话!“姑娘,不得了了,不得了了……”一大清早,连翘还在睡梦中,就被伊玛咋咋呼呼的叫声给吵醒,闷了一肚子的起床火。伊玛从宫里跟着她陪嫁到太子府,依然改不了口,平日里还是叫她姑娘。“吵什么吵,你吃了zhayao啦!姑奶奶我还没睡醒呢!”翻个身继续睡。伊玛急得不管连翘正在气头上,一把将她从床上拖起道:“不得了了,我刚才听见刚伺候太子退朝回来的葛葛说,太子殿下要带兵攻打番国呢!”连翘气得直翻白眼:“太子带兵打仗关我睡觉什么事?难道他要打仗就不许我睡觉了?”伊玛也急了,有些语无伦次:“是啊,殿下出征,您也别想好好睡觉了!”连翘抬手抚上伊玛的额头,讷讷道:“没发烧啊!”伊玛简直要被眼前的主子给气死,一跺脚,叫道:“太子点名要您跟着出征打仗呢!”“哐当”连翘听到自己下巴掉在地上的声音,久久才问出一句:“为什么?”她一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弱女子,干吗连打仗这种需要高难度技术支持的体力劳动也要她参加?格萨士兵死绝了吗?“听说,殿下觉得出征打仗死伤在所难免,点名要您跟着就是为了……”“做前线医生?”没等伊玛说完,连翘便接住了她的话尾。伊玛愣了愣,然后点点头,虽然听不大懂主子的用词,可是细细咀嚼应该就是那个意思吧。哼!穆沙修贺果然是个小人,他还是不放心她,连打仗都要把她带在身边。说好听点是前线医生,其实就是用来鼓舞士气的花瓶。校场点兵,鼓舞士气这种风光而又轻松的差事当然轮不到她来做,但是一道圣旨,她却得每天扛回大包药材和医馆一众大夫、宫女、太监一起炼制各种丹药,从早忙到晚,累得跟狗一样,一点都没有身为太子妃该有的写意人生,根本就像一个打杂的女佣。好不容易配够了各种伤药,穆沙修贺已经整装待发了。听说这次要攻下的是番国的兹格日乌城,是军事战略要地,格萨国一直都对番国虎视眈眈,吞并了番国的大量城池与土地,番国的国力日渐衰落,几次向梁国求援,可奸猾的梁国皇帝却假意应承,实际却袖手旁观,隔岸观火。此次如若攻下这座大城,格萨国则会迁都于此,番国就岌岌可危了。出了上京,行了不久便进入了茫茫大漠之中。顶着能晒死人的大太阳,骑在臭气熏天的驼背上,连翘几次都差点从上面滚下来。长长的行军队伍,一眼望不到头,连主帅穆沙修贺的影子都找不到。作为她的妃子也沾不到一点好处,真不知道这片沙漠要走到何年何月才能到头啊。格萨骑兵倒是个个精壮、彪悍,训练有素,看得出穆沙修贺在带兵方面很有一套。在沙漠里走了三天,第四天的黎明,当曙光从地平线上冉冉升起时,连翘终于看到了一条葱绿色的细线在天地相接处若隐若现。“草原,是草原!”连翘兴奋地大叫,引起周围士兵的侧目。“呵呵,是啊!到了草原,我们就不用夜里行军,白天睡觉了。”太医院同僚菲尔岑如释重负地道,看来他也受不了这日夜颠倒的行军。连翘皱眉,有些担忧地问:“快要开战了吗?”菲尔岑哈哈一笑:“哪有这么快,进入草原后再走一天就到我国的古洛瓦城了,大军要在城外休整一天,然后跟城里的联军会合共同向兹格日乌城进发。”连翘点点头,又将目光调向苁蓉的远方。战争于她来说何其陌生,血腥、杀戮、刀光剑影,这一切似乎只有在电影里才能再现的历史画面,即将在她面前上演,她不知道该让自己以何种心态去面对,看着一个个鲜活的生面在眼前倒下,灰飞湮灭,她究竟该漠视,还是该同情,甚或是将自己融入其中。任何一种情况,她都不想选择,可是又避无可避。绿色的地平线上,鲜红如血的朝阳将大地染成一片殷红。第二天的傍晚,大军便抵达了古洛瓦城,穆沙修贺指挥大军在城外驻扎,不得入城扰民,却把连翘安排入城休息。行军数日,终于能躺在床上舒舒服服地睡个美容觉了,这个血太子也不算太没人性嘛,至少知道要照顾女性的身体健康。大战一触即发,目前的平静只是为了酝酿即将到来的血流成河。连翘悄悄自制了一些袖箭作为暗器防身,以备不时之需。兵荒马乱之中,即便身为太子妃,面临生死存亡的困境谁都没有闲暇顾及他人死活,一切只能靠自己。第二十六章  连城兵临城下的时刻终于到来,连翘和其他医护人员被安排在营地后方,暂时不会受到战火的波及。穆沙修贺果然是个奸诈小人,早在大军抵达兹格日乌城之前就已悄悄派军截断了城里的供水供粮,甚至还派奸细混入城,烧了城里的粮仓,在井水里投毒。相信,现在城里的老百姓一定陷入了极度恐慌之中。穆沙修贺行军神速而且秘密,直到大军抵达古洛瓦城与城里的联军会合之后,番国才接到急报,格萨大军即将压境,番国这才知道大难临头,以最快的速度调集军队赶赴前线,少说也要十天半个月,到时格萨大军已然占领了兹格日乌城,后续援军也会源源不断地赶来,大势已去,无可挽回。此战穆沙修贺应当会力求速战速决。“前方开打了吗?”坐在营帐外的草地上,蓝天白云,大地苁蓉,连翘背靠着帐篷的一根柱子,嘴里叼着草叶,闭着眼懒洋洋地问着坐在她身边捣药的伊玛。“还没呢!我听太子的侍卫长说,殿下想把城围个两三天,等里面的人吓破了胆,失了斗志再一举将其攻下。”“那咱们的太子殿下可得小心了。”连翘坏笑着吐掉了嘴里的草叶。伊玛惊呼:“为什么?”连翘斜睨着她,高深莫测地一笑:“狗急跳墙,兔子逼急了还咬人呢!”伊玛一脸懵懂地看着连翘,觉得太医大人说话好深奥哦!当兹格日乌城的军民集体陷入极度恐慌中时,格萨军终于展开了攻城战,连翘虽然看不到前线战事的惨烈,但从前方送回来的大量伤兵中也不难想象战争有多残酷激烈。伊玛无比忠贞地发挥着作为女人的八卦本色,不断向她汇报着来自战场的情况。“兹格日乌不愧是一座大城,城墙好厚重,城门好坚固,撞城锤从早上开始撞到现在都撞烂两根了还是没把城门撞破呢!”切,活该,知道这根骨头不好啃了吧!“姑娘,我们格萨士兵好勇猛哦!听说番国死了好多将士,都是被咱们的神兵射死的。”神兵?“对啊,就是姑娘你设计的弩弓,好厉害,把城墙上的番贼都射死了,姑娘好棒!”作孽啊!“姑娘,城门破了!”这么快!马蹄声由远及近,连翘极目望去,是寸步不离血太子身边的血侍卫。穆沙修贺一共有13血骑,向她跑来的是其中之一莫古尔。“请太子妃火速同微臣前往城门,太子殿下正在城门口等着呢!”莫古尔在连翘面前飞身下马,跪地恭声“要我去城门?”“太子妃请!”火烧屁股地穿过军营赶到城门口,穆沙修贺一身黑色戎装,骑着一匹黑色战马,如战神般屹立在那儿,刀锋般的目光扫遍整个战场。连翘赶到时,www奇sjtxt書com网战场已被稍稍清理过,至少没有看到尸横遍野的惨象。“上来!”他向她伸出手,如神祗般。许是被蛊惑了,许是被他一身骄傲震撼了,她仰望着他,慢慢伸出手与他相握,指尖触及的是刚劲有力的修长指节与蕴满力量的宽大手掌。他瞬间握牢,轻轻一提,她便飞身上马,落入他的怀中。铁臂一收,他揽紧她,在她耳边轻笑:“这是你的城池,是你用你的智慧换来的城池,从此以后它便叫连城!”她震惊地回望他,却被他俯下头来在她唇上烙下深吻,身后是百万雄师齐声高呼。“天降神女,福佑格萨,天命所归,一统天下!”兹格日乌城现已更名为连城,城内军民纷纷缴械投降。太子殿下颁布命令不可虐杀俘虏,将所有番国士兵统一收编,将安排去西北采矿。手无寸铁的老百姓只要肯归顺的便可暂留城中,日后集体迁至格萨国的另一个偏远城池。这样的安排已是最好了,连翘本以为以血太子一贯冷血、强硬的作风一定会屠城,但他聪明的没有这么做,对于一个胸怀天下的政治家,一味的杀戮只能提早结束自己的政治生涯,看来他的野心是在天下。连城最大的建筑群是原来的城主扎卡王爷的府邸。站在这座比格萨皇宫更富丽堂皇的宫殿前,连翘终于找到番国连连失败的原因了,一个是卧薪尝胆,一个是穷奢极欲,一个是千锤百炼,一个是好逸恶劳,这样的国家,灭亡是迟早的结果。与他共坐一骑,立于宫门前,穆沙修贺淡淡地问:“有何感想?”连翘轻扯嘴角:“你太高估他们了,这样华丽的地方没有弩弓也能轻易攻进城的。”他笑,后背传来他胸膛微微的震动。“本王真是越来越喜欢你了。”“过奖!”一切都按照穆沙修贺的计划顺利进行着,用一天的时间攻下兹格日乌城,然后调派军队用三天的时间将周边城池摆平,形成新的战略阵地。这样一来,即使番国大军到达也只能望洋兴叹,抱憾而归。连翘也并没有让自己闲着,除了照料伤员,她也帮着清点城内军民户籍,虽然她既不会写格萨文,也不会写番文,但这里的人都看得懂汉字,也就是梁文,于是所有经过连翘之手的文书都是统一的梁文。随军的老文书还一个劲儿夸她梁文写得漂亮,呵呵,那是爷爷从小拿着戒尺站在她身后逼她练字逼出来的。十几日的整理工作,忙得连翘与穆沙修贺连个照面都打不上,事实上穆沙修贺比她更忙,一方面要严密防范番国的反攻,另一方面更要防止城内俘虏的暴动,还要部署兵力维持城内治安,更要调兵遣将围剿周边盗匪,怕是一刻也不得安生吧。几天几夜的不眠不休,穆沙修贺并未因此现出一丝倦容,当把一切事物都处理停当,他这才稍稍感到有些疲累。推开寝宫的大门,穆沙修贺准备上床休息,忽然发现轻纱撩动的床内正躺着一团东西。若不是这几日连续指挥调度,加之身边十三血骑的周密保护,他不会大意到忽略掉房里有人这一项非同小可的事实。慢步移进床边,那团东西竟然娇吟着翻了个身,被子从身上滑下,露出被遮掩的绝世容颜是她?想来他在军营连日未归,下人们自然把最好的寝宫留给了她,竟忘了他们的主子也是要回来睡觉的。玩味地眯眼看着床上的人儿,娇嫩的肌肤一点儿也没有因为沙漠的恶劣气候而稍有变化,依然是红润粉嫩的吹弹可破,紧闭的双眸更显睫毛的卷翘,细挺的鼻梁,凌红的嫩唇,秀气的下巴,圆润的耳垂……每一处都是那么撩人。他曾经见过这张脸,也曾经覆盖过这具身体,可是当时的感觉只有厌恶与嘲弄,那是一个让人恶心的灵魂,那是一个人尽可夫的女人。他清楚地知道她接近他的目的——天狼牙,那是龙逍把她送给他的目的。当她自以为偷到了真的天狼牙而逃离的时候,他派人戳破了她的水袋,让她渴死在茫茫沙海中,那是她应得的惩罚。他确定她死了,没想到却在剿灭鄂鲁族时再一次见到这张一模一样的脸,叫他如何不震惊。他强要了她,却发现虽是同一张脸,却是完全不同的灵魂。这个叫连翘的女人,坚强、乐观、聪颖,在逆境中求生存,不抱怨,不屈服,不气馁,浑身上下闪耀着眩目的光辉,完全颠覆他以往对女人的定义,懦弱、善妒、攀比、拜金,一无是处!她吸引他,时时刻刻该死的吸引他。现在她就在他眼前,毫无防备地绽放她的美丽,去她的约法三章,穆沙修贺一点儿都不想虐待自己,待会儿他只能抱歉地告诉她,他的自制力有限。第二十七章  拥爱撩开轻纱,他坐在床沿看着她绝美的睡颜。忍不住伸出手抚摸着她的脸庞,细腻娇嫩的触感让他不敢用力,可偏是这般轻柔却麻痒了床上的美人儿。可爱地在他掌心蹭了蹭,甚至感觉不到危机降临地伸出了一截粉嫩嫩的皓腕。他怔住,被她的不设防牢牢地吸引,她就像一只慵懒的小猫,吃饱喝足栖息在他的羽翼下。他的眼底蓦然腾起两簇火苗,眯眼注视着她。大掌轻轻扯开覆在她身上的被子,丝织的罗衫下玲珑玉体若隐若现。他喉结发紧,恼恨自己在面对她时竟像是未经人事的毛头小子。用力一甩脑袋,将垂挂于脸侧的银发抛于脑后,同时也甩开心中因紧张而纠结的情绪。轻解罗衫,她诱人的粉色肌肤一点一点在他眼底呈现,直至衣衫全部解开。他瞳孔收缩,死死地盯视着令人屏息的美态,柔嫩的粉肩,结实而富有弹性的美丽浑圆,那两点粉红色的蓓蕾要命的艳丽。因为身体暴露在冷空气里,那蓓蕾竟在瞬间收缩,绽放致命的诱惑,顷刻夺去他的心神。。下腹一阵灼热,他立时有了反应,这令他愕然。阅女无数的他一向自傲的便是自制力,往往在那些女人抵受不住噬骨的诱惑,呻吟放浪,低泣哀求时他仍能收放自如,而今自己却在完全没有进入主题前就感到下体胀痛得难受。他无法理解自己身体的变化,也无法控制身体的强烈需求。低吼一声,让勃发的欲望完全掌控了理智,他俯身含住了令他几欲成狂的艳红花蕾,用力吮吸,唇齿间是她迷人的气息,舔舐、轻咬再大力吸吮,折磨得嘴里的花蕾益加孱弱,颤抖着更加娇艳的红色。“嗯……”连翘被一阵磨人的欲望扰醒,睁开迷蒙的睡眼,只见胸膛上,穆沙修贺正啃啮着她左边的乳尖,一手正大力地揉捏着自己右边的浑圆。“你……”她惊呼出声,没想到他竟然未经允许就闯入了自己的寝宫。穆沙修贺依依不舍地放开嘴里的殷红,抬头看她,眼底的熊熊欲火却实实在在地吓到了她。“你干什么?”本是质问的话语,出口的却是连自己都被吓到的暗哑。他勾起嘴角,蓝色的眼眸覆上一层墨色,诱哄着:“连翘,你也想要的。”“不……”不等她开口,他已堵住她的唇,拒绝听到不想听的答案,一手握紧她腰身,与自己贴合得更紧密,另一手滑向她的粉臀。大力地揉捏,随之又移向他渴望已久的花丛,食指在花核上无情地挑逗让她不住地颤抖。她忍不住呻吟,心里的恐惧却敌不过身体的欲望,渐渐撤下防御,伸手勾住了他的脖子,并且以同样的热情回吻他。狂霸地汲取她嘴里所有的甜蜜,仍觉不够,转而移向她的眉、她的眼、她的耳垂、下巴,脖子、胸膛……他要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留下他的印迹。他的衣服不知何时解开,火热的身躯与她贴合在一起,收回在她花丛中流连的手指,以膝盖顶开她如玉的双腿,用自己的灼烫抵住她的花心。她不适地扭动身子,引来他浊重的喘息,花心传来的润泽让他几欲崩溃。“别动,你这磨人的小妖女!”他低喝,不愿再次伤害她,他希望这次能带给她完美而快乐的体验。她果然乖乖不动了,任他以那无比的硕大不断探测着她可承受的范围。当他觉得她已完全准备好了,他再也控制不住地猛一挺身,刺入了她紧致而湿滑的花径。紧实的包裹,严丝合缝的紧紧绷住他的硕大,强烈地冲击着他的感官,她把他崩得胀痛,她也被他撑得生疼。连翘辛苦地大口吸气,连呻吟都发不出来。“该死,你好紧!”他已经分不清是痛苦还是快乐,只知道这种折磨快叫他发疯了!即便如此,他依然顾及到她的感受,不敢贸然奋进。直至感受到她的体内越来越滑腻,他才开始慢慢地律动。“疼吗?”他一边慢慢抽送,一边不放心地追问。她难耐地摇头,开始的不适过去后,她想要得到更多,希望他更深入些。双腿不禁盘上他的臀。穆沙修贺一阵狂喜,知道她已完全接纳了他,于是渐渐开始加快抽送的频率。连翘快乐地吟哦出声,从没体验过如此快感,他狂野而猛烈的抽送与撞击让她好像飞到了云端,那种自胸臆间释放的快乐肆无忌惮地从她被吻肿地双唇中逸出。他把她推向一波波快乐的巅峰,直到筋疲力尽,她以为他会放过她,不料他猛地把她翻过身,固定住她的翘臀,从后面更深入的冲刺……看着她疲惫的容颜,无力地阖上眼帘,他知道他累坏她了。可是才休息了不到十分钟,他又感觉到下身的挺硬,天,他要不够她!俯身吻上她的唇,他知道她睡着了,可是他依然兴趣盎然,自私地剥夺她的睡眠,重重地吮吻她,甚至咬破她的娇唇。疼痛让她有一瞬间的清醒,当看到他眼底重燃的欲火,她真的害怕了。双手无力地推据,甚至抬腿用膝盖顶住他下压的胸膛,却挑逗得他血脉贲张,一把抓住她的小腿,放在自己的肩膀上,他猛力地挺入了她的体内,疯狂的律动着他不为人知的热情。持久而快速的抽送,让连翘完全无法承受,终于在他几次猛烈的撞击下如愿地喷发了所有的火热,而身下的她已然累得昏死过去。从没试过如此的激情勃发,也从没有一具身子能让他如此全力以赴,看着连翘在他身下娇美的回应,他竟忍不住从心底里溢出快乐。这样的快乐是他二十八年的生命中从不曾拥有过的。她的美丽点燃他所有的热情,他一次又一次地疯狂占有她,明知她已无力承受却依然不受控制地要她,一遍遍地要她,带着她奔赴那目眩神迷的云端妙境,直至心头越来越浓的不忍与不舍才制止了自己想再一次侵占的欲望。当天际微微泛白,终于他也有些累了,放弃继续折磨她的念头,温柔地拥紧怀里的小女人安然入梦。第二十八章  薇儿公主1好倦乏,微微颤动的睫毛慢慢睁开,入目的是水红色的纱帐,虽然醒了,但双眼的酸涩让她没法把眼睛睁大,只能眯眼淡视周遭。背脊好热,好像有一帖火热的膏药粘在身上,不适地想移动一下,不料浑身的酸痛感立即如潮水般向她涌来,恶!痛恨这种无力的感觉,她是不是感冒发烧了,才会这样难受?胸前的滚烫吸引了她的注意,虚弱地看去,却震惊地发现一只大掌正邪肆地覆在她的右乳上,再向下看去,一条铁壁不偏不倚地紧箍着她的纤腰,健硕的大腿打横放在她双腿上,极霸道地将她牢牢圈固在怀中。她惊得低呼一声,心头又羞又恼,这色魔竟趁她睡着的时候……昨夜激狂的记忆轰然涌上心头。哦!好丢脸!早在连翘睁开眼睫的时候,穆沙修贺就醒了,只是贪恋着她的温软不愿放手。听到她惊呼,他才扳过她的身子,与他相对。优雅地支起上身,银色发丝四散在周身,他就像是幽冥界的魔君,邪魅地看着身下的小女人。她的身上几乎没有一处是完好的,白皙的肌肤上遍布青青紫紫的吻痕,在手臂、肩头与脖颈处甚至还有清晰的牙印,在在指控着他昨晚的狂野与粗暴,而这些痕迹他竟然神魂颠倒得不知是在何时留下的。好看的唇角轻轻勾起,性感迷离的嗓音带着晨起的情欲,暗哑开口:“醒了?”连翘实在不知道该怎样面对他,是该扳起面孔训斥这个俊美得如天神般的色魔,还是暴跳如雷地把他臭骂一顿,甚或是再给他一箭,权衡之下,她决定漠视他!不理他?穆沙修贺心情奇佳地看着她冷若冰霜的面容,经过昨夜,他似乎已经上瘾,怎会容许她对他的忽视,不容拒绝地狠狠吻住她那蜜糖般的双唇,用力地吸吮,湿滑的舌尖引逗着她内心深处的渴望。该死,他又想吃掉她了。连翘被挑逗地浑身颤抖不已,无力地抵住他赤裸健劲的胸膛,心慌意乱,不知所措。他难道还想要?这个念头吓傻了她,不知哪儿来的力气,她奋力推开他,翻身要逃出他的禁锢,却被他拦腰扯回坚实的怀抱。“还有力气推开我?嗯?”他一口含住她可爱的耳垂,慵懒道,“体力恢复得不错!”他笑得暧昧,一阵阵热气喷在她耳朵里,引得全身战栗。连翘终于体认到这是一个体力与精力旺盛到极端恐怖的男人,她只能虚与委蛇地与他周旋。“你不是还有很多公务要忙吗?都日上三竿了,你还不出现,不怕那些将士们嘲笑你贪恋床第之欢吗?”手指抚过她布满青紫的脖子,最后停留在紧实的浑圆上,轻揉慢捻:“爱妃,我们可是新婚呢!相信将士们一定会体谅他们主帅的情难自禁。”恶!这个无耻之徒,竟然说得这样理直气壮。奈何周身的火苗已被他邪恶的双手引燃,她喘息着挣扎:“你别忘了与我的约法三章!”他俯身含住她一颗艳红的蓓蕾,啮咬轻扯,连翘更加欲罢不能地大口喘息,却始终不让自己浪吟出声。“经过了昨夜,爱妃以为约法三章还能约定得了什么呢?”一手捉住她双腕,固定在头顶上方,他眼底闪过阴鸷而狂猛的欲望,惩罚似的啃咬着她本就青紫一片的娇嫩肌肤,让新一轮的吻痕又覆于其上,他要定了她,不顾她的反对、抗议,在她的惊呼声中,没入她的体内,带起一片欲海滔天……唉,她简直没法做人了,格萨国的服饰全都是浅口的圆领,任凭她怎样拉扯就是遮掩不掉那些可恨的青紫,那个天杀的穆沙修贺,存心想把她困在宫里出不去。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饱满的樱唇到现在都没消肿,不禁脸红地忆起之前那火热的缠绵,天哪,他简直是超人,被他吃干抹净,无力负荷之后,他居然还能一身轻松地去军营部署周边兵员的调配。“姑娘,太子爷说今晚不回来用膳了,叫您吃完也早点歇息。”伊玛刚开始见到连翘时的惊恐已经渐渐退去,只是主子说的摔跤真能摔得全身都青了吗?她真的好纳闷哦,大眼睛时不时会朝主子瞄去。不回来?呼,一颗高悬的心终于落了地。只是有一点比较奇怪,他回不回来有必要向她交代吗?有病!躺在床上睡到掌灯时分,连翘才稍稍感到恢复了些体力,身上依然还有些酸疼,但比起之前要好多了。吃过晚饭,连翘想到外面去走走,伊玛拿了件斗篷给她披着,现在已是深秋,再过几天就要入冬了。深秋的夜好凉,空气中有种枯叶与干草的气息。走在红墙金瓦的宫闱之中,寂寞得好像一缕孤魂。在这样的夜里,穆沙修贺俊美的面容,伟岸的身影就这样不经意地闯入她的脑海。除却他的冷酷无情不说,像他这样的男子也算是相当优秀的吧,而他是她的丈夫,不管她是否愿意将自己融入这个奇异的时空,她都无法否认这一点。叹口气,她有些自嘲地笑,或许是太高估自己的能力,或许是太笃定自身的定力,在这样的男权社会,她是没有资格俯视男人,藐视权利的。现代人又如何,先进的思想只是绊脚石,不同的观念只会招来祸患无穷,一个人的意志无法扭转乾坤,一个人的力量微薄得可怜,在这里,她只能承仰他的鼻息,因为他是她的夫,不是认命,而是识时务。寒冷的夜,连虫鸣都听不到了呢!不过寂静的夜空好像传来些许喧闹声,这是……伊玛乖巧地解答:“听说原来的城主扎卡王爷归降了,太子殿下在私语台摆宴款待呢!”了然的点头,原来是在招降啊!“听说这个扎卡王爷很不简单,不但手握重兵,还掌握着番国的好多重城,如果太子能把他招安了,番国就岌岌可危了。”管他招安还是招降,无非是为了争夺地盘而已,她无心于此。往回走时,空中忽然飘来悠悠的歌声,绵长悠远,清越离合,好美的歌声,连翘不禁神往。“那是……”伊玛适时地为她解惑:“噢,那是扎卡王爷的小女儿薇儿公主在唱歌,传闻她的歌声能让迁徙的大雁收起翅膀在她身边聆听而错过南飞的时节,最终冻死在冰雪覆盖的草原。”果然如同天籁,脚下不由自主地往声源处移去,直至私语台。那是宫城内最高的楼台,共有七层,四面无墙,每一层都由六根粗粗的圆柱支撑。类似于宝塔的建筑,逐层缩小,而站在最高层的廊外对着满天星月放声高歌的想必就是薇儿公主了吧!由于离得太远,薇儿公主的面貌看着比较模糊,不知长得是圆是扁,但是那种能乘风归去的飘逸气质却能真切感受。“娘娘请回!”刚要步上台阶,守在门口的两名士兵便拦住了她,“殿下吩咐,闲杂人等一律不得入内!”呵,她什么时候变成闲杂人等了?也罢,只是好奇地想见见那位歌声优美的女子,不曾想过要参与其中。既然不让她上去,她还懒得爬那么高呢!转身要走,身后有人叫住她。“娘娘留步!”回头看到莫古尔正从楼上下来,走到她面前,躬身道:“殿下请娘娘登楼共享晚膳。”冷笑,一会儿说她是闲杂人等,一会儿又要她上去一起吃晚饭,这个人端的反复无常,冷下脸来,连翘不给他好脸色:“我已经吃过饭了。”莫古尔依然面不改色,抱拳躬身:“娘娘!”冷然看着始终一个动作的莫古尔,连翘有些气恼,自己跟个侍卫较什么劲儿呢,他们也只是听令办事而已,自己怎就沉不住气了?叹了口气,向楼上走去。第二十九章  薇儿公主2爬到七楼,连翘已有些喘,没事爬那么高干吗?吃个饭,听个曲儿都这么瞎折腾!楼上的除了守卫之外,就只有三个人,穆沙修贺、扎卡王爷和薇儿公主。见她上来,穆沙修贺眼底闪过一层墨色,虽然他在笑,可是她却看不出他的情绪。“爱妃,过来见过扎卡王爷!”他并未起身,淡淡地指向坐于对面的中年男子。连翘盈盈向他屈膝行礼:“王爷。”扎卡王爷起身遥遥虚扶一把,连翘抬头,与他对视。这个男子面色白净,脸上没有胡须,长得倒也颇为登样,就是眼神轻浮,脸色有些不自然的苍白,给人感觉就是那种流连花丛,纵欲过度的色鬼。扎卡王爷看着连翘也是一脸惊艳:“早就听说娘娘是神女下凡,今日一见实令在下惊为天人。娘娘美名果不其然啊!”“王爷缪赞了!”她典雅的微笑,适度张显大家闺秀的风范。这个扎卡王爷实在不是什么好鸟,连翘一来,他的一双眼睛就色迷迷地盯着她看,这让她有种被眼神剥光衣服的羞辱感。扭过头去,连翘决定将他鄙视到底。“太子妃娘娘金安!”柔美动听的嗓音如同阳春白雪在她耳边响起。薇儿公主,一身雪白的纱裙,在袖口、领口与裙摆处点缀着不含一根杂毛的白色狐裘。乌黑油亮的发丝编成无数细小的麻花辫,以一管莹白色的美玉绾住,天然不施粉脂的姣好面容虽不及连翘妩媚、迷人,自有一股飘逸出尘的气质,眉间的淡薄,眼底的疏离,嘴角的高傲,在一身白衣白饰的衬托下就像一位冰雪美人。“这位就是薇儿公主吧!”连翘觉得这个女孩子满对她胃口的,不觉亲切,“我是被你的歌声吸引来的,公主的歌声很是脱俗呢!”薇儿也是识得大体的女子,颔首道:“多谢娘娘赏识,薇儿献丑了。”“连儿,过来!”穆沙修贺轻唤。呃?这是在叫她吗?她几时允许他这般唤她了?恶心死了!拿眼睛瞪他,他依然是那副高深莫测看不出喜怒的样子,好吧,今天有客在,就给他点面子,不与他计较。垂首踱至他的身边,本想在边上站着就好,毕竟他这边好像只有一把椅子,哪知他猿臂一捞,竟把她扯进怀里,一个重心不稳,跌坐在他腿上。挣扎着起身,却发现扎卡王爷笑得暧昧,薇儿公主脸色却不大好。对着身后的罪魁祸首怒瞪回去,这家伙存心要她难看。没想到他反而对着她露出万分迷人的笑容,这人简直就是妖孽。扭过头,连翘把裙摆拉好,顺便把斗篷的领子拉高,省得让某些有心人士看到不该看的东西,这才仪态万千地继续坐在他的腿上。既然太子大人都不害臊了,她还羞个什么劲儿。扎卡王爷色迷迷地看过来,呵呵一笑道:“太子与太子妃好恩爱呐,真是羡煞旁人了。”穆沙修贺淡笑道:“我这位爱妃脾气大得很,难伺候着呢,府里上上下下都得听她的,稍不顺心就大发雷霆,本王也是拿她没办法。”这个家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越来越高,居然这样子诋毁她,微笑……微笑……不能因为他的疯言疯语降低了自己的格调。“呵呵!”扎卡王爷的笑容有些难看了,“太子说笑了,我倒觉得太子妃贤良淑德,秀外慧中,不像是小气之人。”连翘觉得他的话好像意有所指,却猜不透他所指为何。“小女薇儿一直敬仰太子殿下的威名,对太子妃娘娘的美誉也是倾慕有加,如能有幸随侍二位左右,定能有所长进。”扎卡王爷的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再看那薇儿公主,一贯冷凝的玉颜上竟也飞起了两朵红晕,看来对穆沙修贺颇有好感!同时心头鄙夷,身后这家伙果然就是一祸害,千年的祸水。“连儿?”怎么?他这是在征询她的意见吗?这家伙真是越来越奇怪了。不过此等飞来艳福她怎么好意思给他搅黄了呢?虽然他平时霸道又可恶,还对她动手动脚,但基于大爱无疆的人生至高境界,要他拒绝如此美人恩情,是很不人道的。清清喉咙,抛开心头忽然上涌的一丝烦躁,她力求做一名识得大体的淑女,甜甜道:“太子英雄了得,所谓美人想必也是如公主这般人间绝色吧,英雄美人,佳偶天成,我自是乐观其成的。”忽觉腰上一紧,穆沙修贺放在她腰上的手臂把她勒得生疼。侧头看去,他的眼底腾着两簇火苗,似乎恨不得把她活活烧死。皱眉,这家伙凭的不识好人心,她都这般大度了,他居然还在那儿给她脸色看。何况,招安最好的方式不就是联姻吗?她在帮他好不好?没良心!“太子妃果然是殿下的贤内助啊!呵呵!”扎卡王爷似乎特别兴奋,征询地看向穆沙修贺,“殿下?”腰间的手掌依然紧箍,却谈笑风生道:“爱妃真乃深得我意,如此甚好,甚好!”头顶上的谈笑自若,让连翘没来由地起了一层鸡皮疙瘩,阵阵寒意袭人。扎卡王爷向薇儿公主使了个眼色,薇儿公主便对着穆沙修贺盈盈一拜:“薇儿谢太子殿下垂爱,谢太子妃娘娘眷顾!”邪肆的笑意在魅惑的俊颜染上一层难以察觉的阴冷残忍,连翘突然有些可怜地看向面前这个气质清冷的美人儿,唉,又糟蹋了一个!世间痴嗔女子何其多,怎就辩不清这其中的陷阱,偏是被那些盗世欺名或俊颜男子骗得团团转呢!难道相貌真就这么重要吗?独自回到寝宫,伊玛上前来给她解下斗篷:“姑娘去了好久,困了吧!”忽而觉得有些凉,望着偌大的寝宫,连翘竟觉得有些空落落的,看向那张大床,与穆沙修贺激情缠绵的一幕又涌上心头。惊觉,使劲一甩脑袋,天哪!她到底在想些什么?今夜他该是与薇儿公主共寝吧,呵,终于可以摆脱这个色魔了,连翘试图让自己高兴起来,她应该高兴的,可偏偏高兴不起来,说不出心里头的那种黯然的感觉所谓何来。看向伊玛,笑:“伊玛,今晚我和你一起睡好不好?”说实话,伊玛心里有点寒,看着睡在身边,把自己当抱枕抱着的连大太医,连大小姐,连太子妃,心里真的很怕。万一太子爷回来发现床上没人,万一太子爷发现他老婆睡在下人房里,万一太子爷发现自己被他老婆抱着很碍眼,万一……呜,她真的不想死啊!太子殿下真的好恐怖,生气的时候只消一个眼神就够她回去面壁思过一万年了,不知道被看到这个情景他会不会当场掐死她。菩萨保佑,老天垂怜,希望今夜太子殿下不会回来!显然像伊玛这种小宫女的小小心愿,上天是没有那么多闲工夫来处理的。所以,当穆沙修贺走进下人房时,她只有无力地装死,希望能躲过一劫,呜——真的被主子害死了!第三十章 薇儿公主3当穆沙修贺回到寝宫时发现床是空的,顿时无名火起,这个该死的女人,居然不给他乖乖呆在寝宫,跑到哪儿去了?他本是想回来好好教训她的,刚才在宴上她竟敢把他推给别的女人,以为他不知道她心里打些什么主意吗?解决掉那个故作清高的狗屁公主,心急火燎地赶回来,竟然丢给他一张空床,有胆给他安排女人侍寝,就得有本事承受他的怒气。找遍了所有屋子才在这间宫女的小房里找到了她。哼,睡得还挺香!穆沙修贺发现连翘抱着伊玛的手十分碍眼,这双手怎可抱除他以外的人?女人也不行!掰开她抱着伊玛的手指,他将她打横抱起,回到了寝宫。连翘被扔到床上时醒了,她睡眼朦胧地看着怒气腾腾的穆沙修贺,有些找不着北。“你怎么回来了?”她觉得他应该还在薇儿公主那儿。“你不希望见到我回来?”他阴鸷地盯视她,语气森冷。她依然睡意浓浓:“你不喜欢她吗?”唉,好困哦,他就不能让她消停点儿。这个女人简直可恶到极点,穆沙修贺恨恨地瞪她,然后又听到她自顾自的轻喃。“你快去找她吧,我好困,晚安!”双眼眯出危险的光芒,困?她会得到应有的惩罚。该死的穆沙修贺根本就是一头种马!坐在桌前整理妆容的连翘愤愤地把他在心里骂了几十遍不止了,想起昨晚上就让她生气,本来睡得好好的,以为有了薇儿公主她就能高枕无忧了,没想到那色坯居然半夜三更爬回来,趁她睡得迷迷糊糊把她吃干抹净,折腾了她一宿,才睡了不到一个时辰就出门去了。疯子!虽然心里不停的咒骂,可心头因他昨晚突然的出现而掀起的莫名快意却不知所为何来。无力地抚着脖子上新添的痕迹,无语。经过昨夜,伊玛隐隐约约能猜到主子这一身的狼狈是怎么来的了,看她的眼神都带着些许暧昧。“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的招子挖出来喂狗!”连翘有气没地儿出,吓得伊玛赶紧低下头不敢再看她。“陪我出去走走吧!”许久连翘才懒懒地道。伊玛低呼了一声,欢天喜地地给她取来了斗篷。今天似乎比昨天更冷了,风一吹都能吹出两管清水鼻涕来。不过这样的冷才能让人头脑更加清醒,连翘想冷静下来好好思考一下和穆沙修贺之间暧昧不明的关系,这两天他就像是一只需索无度的野兽,让她根本无法静心思考。来到一处较为清雅的别苑,连翘又听到了那如同天籁的歌声,只是和昨夜的相比添了一丝凄凉、幽怨的意味。循声而去,连翘见到了一身白衣如雪的薇儿公主。一曲方歇,薇儿转过身看向连翘,似早就知道她站在那儿了。连翘尴尬地轻咳:“公主好兴致啊!”“太子妃!”她不卑不亢地打招呼。连翘笑笑:“能再次听到公主的歌声实在三生有幸呢!”薇儿淡淡施礼道:“请娘娘别再唤薇儿为公主了,今日太子殿下会纳薇儿为侧妃。今后薇儿便能与姐姐一同伺候殿下了。”“那真要恭喜妹妹了。”她违心地笑着,突然觉得薇儿的话听来很不舒服。“谢姐姐成全。”看着她如花美颜,有些刺眼,转身离开。下午,穆沙修贺果然与薇儿公主举办了简单的纳妃仪式,据他的跟班葛葛透露的八卦,太子殿下除了与太子妃大婚的那次正式举行仪式之外,纳侧妃一向都没有仪式的,上京的太子府,以及其他封地都有侧妃,太子当时也就当众宣布了一下而已,别人也都这么认了。这位薇儿公主当是身份极为特殊才有了这么一个纳妃仪式,目的在于招安扎卡王爷。连翘冷然听着葛葛的评论,鄙夷着这种政治联姻,同时也鄙夷着自己与他的婚姻关系。穆沙修贺果然是不择手段的,为了他的权力欲望,为了他的天下,将所有人包括自己的妻妾都用一把标尺衡量过有多少可利用价值,然后才给予对方多少地位。虽然鄙视,但不得不否认,这样的事情从古至今由来已久,当今社会就没有这方面的弊病了吗?只不过被法律限定了一夫一妻制,所以男人们只能挑选最利于自己的那个伴侣,女人们也睁大了眼睛钓着那尾最肥的大鱼。说白了就是相互利用而已。纳妃仪式,作为太子正妃,她必须出席。与穆沙修贺并排坐着,接受薇儿公主的匍匐。穆沙修贺看着跪在她面前的薇儿就像看着一个陌生人,没有喜悦,没有爱怜,没有任何情感波动,他的确是个无心冷情的男人。即便是在自己的大婚之日,对即将要嫁予自己的妻子也不愿稍加辞色。看着跪在地上始终没有得到穆沙修贺示意的薇儿左右为难,跪也不是,站也不是的窘迫,连翘有些坐不住了,弯起嘴角,和颜悦色道:“公主请起!”“谢殿下,娘娘恩典!”美人儿终于可以站起来了。看着大婚之日仍以清淡造型示人的薇儿,连翘不觉对她又生出些好感,这个女子当是不凡的吧,配穆沙修贺可惜了。心里想着某人,冷不防身边射来一道寒意逼人的凌厉眼神,茫然的侧头,入目的是一双冷冽的眸子带着一丝怒意眯眼剜她。这个捉摸不定的家伙又不知道在那儿生什么闷气了,难伺候!懒得与他赘言,仪式结束,连翘就回到了自己的寝宫。幻想着今天应该能够摆脱那只野兽无穷无尽地需求了吧,今夜有人替他暖床。不知为何,这个想法让她心里有一瞬间的刺痛。甩甩头,她拒绝让这种莫名的情绪掌控自己。褪去身上的衣物,脱鞋上榻,拥着厚厚的棉被,她闭上眼聆听窗外瑟瑟风声。伊玛说明天可能会下雪。雪,那种冰冷、干净的事物,拒人于千里之外又同大地纠缠不清,就像他……唉,怎么又想到他了。自己真是着了他的道了,业障啊!迷蒙中,她闻到一丝酒气,浊重的呼吸在她耳边响起,这声音很像某人……讨厌,为何在梦中都要来纠缠她,赶都赶不走。肌肤上的麻痒一路点燃她体内的欲望,好笑,她也做春梦了吗?下意识地挥动手臂,想要挥开那撩人的气息,却在下一刻被捉住手腕。终于醒了,醒来却望见一双深邃的,带着怒意与情欲的醉眼。眼底布满红丝,像一只蓄势待发的猛兽。“你……”没等她开口,她的唇便叫他堵住,狠狠地吮吻,深深地撩拨,一只大掌也随即抚上了她胸前的柔软,惩罚似的大力揉捏,她在他深切的渴望中沦陷……直到她完全迷失自我,丧失意识,耳边传来他愤愤地喘息:“再也不准把我推给别的女人!”第三十一章  遭劫与薇儿公主新婚的那一夜,穆沙修贺依然睡在连翘的床上,他娶她只是为了她父亲的归顺。如他所愿,番国的确是岌岌可危了,其实他并不在乎扎卡王爷的城池与兵权,只不过希望扫清那些阻碍他前进的绊脚石,扎卡王爷的那些家底在他眼里只是一块绊脚石,不痛不痒,可有可无,娶多少女人回来都只是数字的增加而已,这就让薇儿公主的境遇看来很可悲了。作为女人连翘同情她,但也莫可奈何。穆沙修贺离去后,连翘也起了身,梳洗到一半,伊玛跑来告诉她,薇儿公主在外求见。求见她?苦笑,如果是来叫她帮忙的话,她就找错人了。“薇儿见过太子妃,娘娘金安!”原来是给她请安的,她低眉顺目,十分平和,看不出情绪,新婚之夜,新郎却跑到了别的女人房里过夜,怎么可能无动于衷,她将自己藏得很深呢!连翘站起身,将她扶起,俗气地客套着:“妹妹不必拘礼,以后我们可姐妹相称。”“娘娘厚爱,薇儿铭记于心。”“还叫我娘娘吗?”她装作无害。她笑得无邪:“姐姐!”薇儿抬头看她,却在见到她脖子上的青紫时气息一凝,眼底闪过一丝怨毒,转瞬即逝。“不知道殿下什么时候回上京,妹妹好想跟着一起去看看,听说是个很美的地方。”她笑魇如花。连翘拉她在椅子上坐下道:“两天后吧,这儿的事基本上处理得差不多了。”“薇儿能否和姐姐一起坐车?”见连翘看她,她腼腆地笑:“在这儿薇儿除了姐姐一个都不熟呢!”“好啊,到时妹妹便与我同乘好了。”穆沙修贺是整个军队的灵魂人物,自是不会与后宫妻妾一同乘坐马车。旌旗开道,铁蹄簇拥,穆沙修贺将带来的大军留在连城戊守,又调拨了一部分在周边做善后,自己只带了五千精兵回京。今日果然下雪了,雪粉飞扬,不大,却密。来时还能见到的碧草似乎在一夜之间枯萎,暗黄色的与天相接,竟像荒芜的沙地。风不大,卷着纷纷扬扬的白色在空中舞着灵动的美,点点落在戎装将士身上,融化……这雪,到了夜里会更大吧。果不其然,是夜风大雪大,军队安营扎寨,穆沙修贺指挥调度,以身作则自不好意思钻入暖帐,软玉温香抱满怀。薇儿执意要与连翘睡在同一个帐篷以示亲近,看着原本属于她的新婚蜜月,变成了独守空房,连翘心软,便应了她。半夜,忽然喊杀震天,连翘与薇儿同时惊醒。“外面发生了什么事?”薇儿清冷的面容首次出现惊慌的神色。连翘瞥了她一眼,淡淡道:“不论发生什么事,我们只是手无寸铁的女人,打打杀杀保卫营地是男人们的事情,急也没用的,外边有守卫护着呢,暂无性命之忧,睡吧!”可能是偷袭,连翘力持冷静安抚着身边受到惊吓的小女人,见她安静下来,便起身挥开帐子走了出去。帐外虽然喊杀震天,但穆沙修贺的精兵毕竟身经百战,冲锋陷阵的,严阵以待的,按部就班,井然有序。扯住身边一个亲兵问道:“发生了什么事?”那亲兵对连翘很是恭敬,抱拳躬身:“回太子妃,似乎有人劫营!”劫营?是谁这么大胆子,在格萨国境内骚扰格萨军队,而且带队的还是向来以神勇、嗜血著称的血太子,莫不是活腻了?望着前方冲天火光,连翘心头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这营劫得诡异!转身欲回营帐,耳边传来两声闷哼,愕然抬头,守在门口的两名亲卫倒在地上,已然断气。一名黑衣人自帐子里走出来,手里的剑正滴着血!连翘骇然地瞪着眼前一步步逼近自己的刺客,紧张得手心冒汗。眼观四周,似乎没人注意到这里有人闯入,大家都被前方的喊杀声摄去了心神,连这里死了两个人都不知道。连翘心里清楚,如果呼救,下一秒就会毙命于此人剑下,如果逃跑,她不确定自己的腿能快过对方的剑。强压下狂跳的心脏,连翘飞快抬手射出袖箭,那人显然没料到她会突然出手,不过敏捷的伸手让他侧身避过了那支射向他眉心的短箭,也让连翘有了逃跑的机会。“救命……救命……”她边跑边喊,试图引起周围士兵的注意,奈何喊杀震天,淹没了她的呼救。“姐姐!发生什么事了?”看着突然从边上跑出来的薇儿,连翘虽然觉得有些异样的古怪,可情况紧急容不得她多想,一把拉住薇儿的手,边跑边道:“快跑,有人……”脑后一阵痉挛,倒下的一刻,她看到了薇儿白衣如雪,诡异的笑容与纷扬的雪粉融为一体……蒙面刺客接住连翘倒下的身子,看向薇儿,眼底掠过一抹阴鸷的笑意,身后已有士兵发现了不妥,向这边跑来,刺客斜斜刺出一剑,在薇儿肩头划出一道刺目的猩红,转身,抱着怀里的连翘,几个起落消失在风雪暗夜……头痛,眼沉,累……眼前始终是一片晦暗,她——死了吗?果真死了倒也罢了,可为何这次死的感觉与上次不同呢?她只能感觉自己不断地下沉……下沉……似乎过了很久,似乎又只过了一瞬间,眼前的黑暗慢慢褪去,淡淡的光逐渐包围她。嘴里不知被灌下了什么,凉凉的,甜甜的,润润的,干涩的喉瞬间得到了滋润。适应了这淡淡的光线,连翘奋力让自己睁开眼睛。视线由模糊到清晰,她发现自己睡在一张床上,柔软的被褥,香香暖暖地包围着自己。眼珠四下转了转,一间华丽中彰显雅致的屋子。上好的轻纱垂坠着明色的流苏摇曳在眼前,金丝楠木床架古朴典雅。这间屋子的建筑与装饰风格既不是格萨国的也不是番国的,这是哪儿?试着动了动手脚,气力正慢慢聚拢,推开锦被,有些吃力地坐起身。撩开纱帐,茫然的看着桌上淡淡的檀香。如果没有记错,她应该是遭劫了。劫她的人会是谁呢?第三十二章 梁帝来到这个世界,自问从未与人结怨,寻私仇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即便是薇儿公主因妒生恨,在没摸清她底细之前也不会贸然出手,穆沙修贺何等精明,被他揭穿结果会很惨。如今她的身份自是不同的,除了是格萨国的首席太医,还是太子妃,更是格萨民心所向的精神支柱,任何与格萨国或皇室有过节、有嫌隙的人或政治权利中心都有可能对她下手,所以她被劫持的可能性只有一种。就目前的情况分析,她很有可能会被斩首示众,直接毁去她高大全的形象,格萨国自然就少了一种可依持的精神力量。另外一种可能就是诱她倒戈,这也就是他们活捉她的目的。如果她猜得不错,那么她应该暂时没有生命危险。靠着床柱正想着心事,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玉面书生模样的男子走入了屋子,坚毅的下巴,朱润饱满的唇,挺直的鼻梁,挑飞的剑眉,饱满睿智的额,整张脸凸显的应是刚直的性格,却让一双阴柔凤眸打破原本阳刚的格局,使此人看来心机深沉,性情无常。再看他锦衣华服,皮肤白皙莹透,便知其富贵、养尊处优。这人是谁?她可以肯定没见过,不过他的那双凤眸像极了一个人。男子站在门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神色自如道:“你叫连翘?”靠着床柱仍是累,连翘只抬眼瞄了他一下又垂下眼帘,有气无力道:“你是谁?”将她劫来,还明知故问,无聊!对于连翘的无礼,男子并未动怒,气度雍容地走到桌边坐下,不紧不慢道:“听说你医术了得,有起死回生之能事。”“你家有人要死了吗?”依然的有气无力,出口的却是能把人气死的话,连翘只是在试,试他会不会生气,一个人动怒的时候就是最沉不住气的时候,要套他的话就容易得多。可事实令她非常失望,虽然看到了他眸底的杀气一闪而过,却依旧张弛有度,淡定的笑挂在嘴角,轻喃:“有意思!”眼珠在眼底打了个弧,连翘抬眼对上他道:“为什么不杀了我?”他笑的清淡:“你很想死吗?”“不想!”她实话实说,“我只是好奇你的身份。”“你觉得我是什么身份呢?”他睨她。连翘笑得无害:“如果没猜错的话,你应该是梁国的皇帝。”笑容凝定在嘴角,此时连翘能感受他真有了杀她的心。空气凝滞,连翘等着他的破绽。“何以见得?”感受到对方气息渐敛,连翘知道自己躲过了一劫,轻松道:“你的里衬。”男子蹙眉,垂眸看见了袍底靴口露出的一截明黄色布料,瞬间舒眉,笑意加深:“好聪明的女子。”连翘心中早有计较,最想将她除之而后快的应该是番国,如果劫她的是番人,躺在这儿的她应该是一具尸体,没道理留她活口,已经失掉大半国土的番国没那个美国时间诱她倒戈,直接杀掉她打击格萨士气,重振国纲才是最有效的办法,但是现在她活着,剩下来的劲敌就只能是梁国。梁帝应该是一个心机深沉的阴人,其奸诈狡猾的程度一定不亚于穆沙修贺,所以才会始终抱持着隔岸观火的态度,等番国与格萨斗个两败俱伤,他既能保存实力又能坐收渔利,这本是一举两得的好事,但始终打着如意算盘的梁帝发现番国在格萨的铁蹄之下完全不堪一击,格萨大军士气如虹,轻易占领番国大片领土,这让梁国皇帝终于坐不住了,如果不加以制止,任这种局面蔓延开去,今日的番国就是梁国将来的写照。这个男人,连翘并不确定就是梁帝本人,虽然格萨、番国和梁国的皇室分别以黑、白、金色为尊,然而能用金色的并不一定只局限于皇帝,她曾经见龙逍也用金色布料做袖衬与领衬,这样说只是想看看对方的反应而已,让她下此断语的是他的眼睛。他有一双同龙逍一模一样的眼睛,只不过神色之间更显阴冷。据她所知,龙逍只有一个同胞兄弟,那就是梁国的当今皇帝。看着他的眼瞳不断收缩,连翘知道自己一击即中了。想不到梁帝会亲自接见她,那么这里应该就是大梁的皇宫了,自己走了什么狗屎运,刚离开格萨皇宫,又被掳进大梁皇宫,怎么竟跟些皇亲国戚攀交情!不知道当穆沙修贺发现自己中了别人的调虎离山之计后,一向自视甚高的他会是什么表情,真的很好奇!哎,可惜看不到了。连翘还蛮佩服自己到了这种地步还能想这些有的没的,定定神,她觉得至少应该给予对方一点尊重,怎么说人家也是个皇帝。“小女子见过皇上。”嘴上礼貌,身体却始终坐靠在床沿。龙应不与她计较,客套回道:“太子妃无须多礼。”“不知皇上费这么大周折把我请来有何赐教呢?”明知逃跑无望,她只能与他慢慢周旋,盼穆沙修贺会来救她。并非她对他有多少信心,她只是笃定作为太子,作为储君,面对太子妃被劫,他绝不会也不容坐视不理。媚世的凤眸睨出炫彩,浅笑道“太子妃过谦了,赐教一词从何说起,朕是希望太子妃能将卓绝医术传于我大梁,也是我大梁百姓之福啊!”好话谁不会说,看来梁帝想对她采怀柔政策,也好,学术交流无国界之分,应承他也无妨,好女不吃眼前亏,真把他惹毛了对自己也没好处。“皇上宅心仁厚,连翘自当尽力而为。”“如此甚好!”龙应似十分满意连翘的表现,眼底的阴郁之色尽扫,起身要走,连翘叫住他。“那个,皇上……”顿住,转身,淡视她。嫣然一笑,连翘柔声道:“可否让我与龙逍王爷见上一面?”龙应挑眉,随即哂然道:“好。”第三十三章 太后“听说你找本王?”龙应走后,连翘觉得有些累,躺下睡了,龙逍进来的时候,她还半卧在床上休息。没怎么客套,连翘抱着暖暖的被子靠在床架上,懒懒地看着他,点点头道:“对,找你。”龙逍双手抱胸,靠在门边,欣赏着床上女子的不合宜举动,当着男人的面拥被赖床这种在正经女子身上绝不会出现的动作,在她身上竟这样自然无伪,一点都不会让人觉得轻浮,真是个奇异的女人。蹙着眉,连翘阴郁地道:“你派人劫持我的?”“是。”他倒老实。“多久了?”“一个月前。”“薇儿公主呢?”她清楚记得倒下的那一刻,那个女人诡异的笑。他依然老实承认:“她是内奸。”果然,连翘点点头,挥挥手,意兴阑珊:“谢谢,你可以走了。”薇儿果然是内奸,不知道是为情还是为国,或许两者皆有吧!这么说来,扎卡王爷应该也是假意归降。穆沙修贺算是被人摆了一道,指不定已经气疯了呢!她已经开始为扎卡王爷和薇儿公主未来的命运担心了,得罪了那个人,他们——会死得很惨!“咳咳——”连翘侧头:“咦?你怎么还在这儿?”龙逍苦笑:“你叫我来就是问这些?”“不然你以为呢?”白他一眼,难道还要请他吃晚饭?“你好像很鄙视我。”不知为何,在她面前他竟不喜欢称王,不禁自称“我”。连翘点头,平静地道:“有点儿,不过我能理解。”这是国与国之间的战争,政治的真面目就是这样丑恶。他笑得更苦:“多谢!”“问你一个问题可以吗?”连翘忽而想到一个人。“你说。”定定地看着她,缓缓道:“蝶仙是谁?能说说她吗?”没料到她会提到这个名字,龙逍顿了顿,走到桌边坐下,与她对视,略一沉吟道:“蝶仙曾是我府里的一名舞姬,因为舞艺超群很受宠,去年将她送给了格萨太子,没想到……”早知道他不会说真话,不过从这半真半假的回答里她至少了解到蝶仙与他的纠葛是由来已久的,那晚的黑衣人嘴里的大人很有可能就是眼前这个男人。“真是可惜,红颜薄命,不知道她究竟偷了什么东西。”她假意叹息,故意轻描淡写,暗中观察龙逍的神情,不出所料,他的气息窒了窒。“是啊,红颜薄命!”“哎,就算是偷了东西也罪不至死啊!太子也真是的……”“是啊,罪不至死。”“不知道她偷的是什么东西呢?”她无害的大眼水汪汪的看向龙逍。尴尬一笑,龙逍回复自若:“太子没告诉你吗?”耸肩:“知道就不会问你了。”“这个,恕我爱莫能助了。”“这里是皇宫吗?”她换了个话题。“是,想参观一下?”龙逍邀约。灵动的眼珠在眼底划了个弧,她笑:“好啊!”梁国的皇宫对她来说并不陌生,建筑风格与紫禁城相差无几,飞檐翘角,红墙金瓦,雕梁画栋,气势恢宏。早已入冬,宫苑里的红梅却开得热闹,扎堆地绽放。白的雪,红的梅,色彩分明得让人叹息。“自古承春早,严冬斗雪开。艳寒宜雨露,香冷隔尘埃……”不记得是谁写的诗句了,脑子里突然就蹦出了这么几句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诗,不知不觉轻吟出来。耳边的掌声让她回神,龙逍一脸兴味地瞧着她。“连姑娘时时刻刻让我感到惊喜。”紧了紧身上的冬衣,他的眼神让她有点寒,这个男人臭屁得可以。懒得理他,连翘继续前行赏梅。“站住!什么人?”一声娇叱,连翘顿住脚步,侧头望去,远远的站着一队人,几个宫女前边开道,几个太监随后收尾,几个嬷嬷左右扶持,一个华服中年妇女浑身上下珠光宝气,亮晃晃地扎在这堆人中间,好大的排场。一个宫女见连翘迟迟没有反应,怒道:“大胆!见到太后凤驾还不下跪!”太后?刚见过皇帝,又见太后,感情这一家子都出来逛街了。“儿臣参见母后!”没等连翘有所动作,龙逍已经先一步走上前去躬身行礼。“逍儿快快平身。”太后慈爱地扶起龙逍,眼底满是疼惜,“今日怎么有空入宫的?”龙逍朝连翘瞥了一眼道:“皇兄请了格萨神医来我大梁做客,儿臣与这位连神医也算是旧交,故进宫一叙。”“哦?”太后慈爱的目光瞬间变得锐利无比,针尖般射向连翘,“格萨神医?”呵呵,这太后的眼神也变得太快了吧,姜果然是越老越辣,在封建社会要修炼到太后这种级别恐怕已经是千年老妖了。“太后娘娘吉祥!”不知道怎么打招呼,就把清宫剧里的台词拿来充数。太后明显一愕,眼里的敌意开始慢慢消退:“呵,这吉利话说得新鲜,倒挺讨喜的。”废话,人家大清朝沿用几百年了,当然是千锤百炼之最佳搭讪台词。“谢娘娘褒奖,小女子连翘参见太后娘娘!”连翘甜甜行礼。“嗯,免礼。”太后气度雍容华贵。“谢太后!”来古代久了,别的没学着,倒是把奴才的嘴脸学了个十成十,古代真不是好混的地方。“你是神医?”太后打量她问。连翘尴尬一笑道:“略通岐黄,神医一说是大家抬举的。”太后了然地点点头道:“既是神医,想必有些本事,今日就请神医给哀家瞧瞧吧!”呃,这太后不是一般的精明,是骡子是马牵出来溜溜,看来是要考她呢!“屋外寒凉,请太后进屋看诊可好?”连翘只得涎着脸陪笑。“不用,一个时辰后到凤仪阁来。”话完便抖着一身珠宝离开了。连翘回过神,看向龙逍,尴尬开口:“太后是什么意思?”龙逍耸肩道:“叫你看病咯!”点头,蹙眉,轻喃:“太后有什么病呢?”耳边忽而一热,龙逍的唇凑在她耳郭上,温热的气息拂进耳道:“没病!”唉?不知道龙逍的话是真是假,但太后绝对是个难伺候的主。看诊一事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不过,在这个梁国皇宫里,她虽然笃定自己不会死,qi書網-SJTXT小说下载但在人家的地盘上讨生活不乖顺些博出彩,这里的主子们不待见你了,自然想怎么虐你就怎么虐你,只要不虐死你就行。为了自身的安全与生活的惬意,连翘决定做一回小人。一个时辰后连翘乖乖出现在凤仪阁给太后看诊。仔细地切了二十分钟的脉,脉象不浮不沉,和缓有力,果然没觉出这太后有什么病,龙逍没骗她。反观这太后实在厉害,拿个没病没痛的身子让她看诊,一般人为了显示一把自己的医术绝非浪得虚名,自然搜刮枯肠没病也给说几个病出来,这样就露了底儿了。整了整裙摆,连翘故作深沉:“太后身体倒是没病,不过……”“不过什么?”卧在榻上的太后凤眸一凛。上钩!快速地瞥了太后一眼,连翘垂着眼帘谦恭道:“太后是否经常觉得头有些隐隐作痛?”太后蹙眉,顿了顿道:“不错,那又如何?”轻勾嘴角,连翘依然谦卑:“太后得的是心病!”宫里的女人能爬到太后这个高位其心机深沉,善于钻营一定非常人难以想象,就算身强体健,可常年用脑过度总免不了会有些偏头痛的情况,基本上属于大脑皮层刺激过度的结果,连翘就是虚准了这点攻其软肋。“这便如何医治?”太后终于动摇。连翘心里暗笑,表面上不动声色道:“太后忧国忧民,心怀天下,劳心劳神,这头痛也是太后心神俱疲的结果,而且更影响女人的容颜,易早衰……”“不错,哀家的确觉得这几年老得特别快!”女人最怕老,连翘的话正中太后软肋。连翘谄媚道:“太后放心,小女子倒有一套除皱的方子,如不嫌弃,愿为太后效犬马之劳。”“当真?”太后的眼睛都亮了,熠熠的发着绿光。“这方子呀,不但能让太后您容光焕发,减少细纹,而且还能让您放松精神,减轻压力,头痛就不药而愈了。”女人最大的心愿就是青春永驻,连翘的话让太后欢喜得不行,立时命连翘准备美容的方子。作为21世纪国内首屈一指的营养师,对于以内养外、补血养颜的各种秘方连翘可谓信手拈来,是绝对的权威!用丝瓜水、黄瓜汁、蔷薇露等各种植物精华加鸡蛋清调配出一大罐子面膜,在皇宫的御用温泉里给太后做美容SPA,第一天就取得了显著的效果,太后做上了瘾三天两头吵着要做美容。连翘这时更发挥了她在21世纪的专业长才,为太后调配了各种养颜的食补配方,既好吃又美容,把个太后乐得就差没收了她做干女儿。接着她又顺便给几个嫔妃做了祛痘的面膜,更是深得后宫佳丽们的欢心。大梁皇宫里,连翘被劫之后的日子可谓混得风生水起。而在一望无际的大漠,有个男人却在发了疯地找她。第三十四章 疯狂“有太子妃的消息吗?”军帐里穆沙修贺一双布满血丝的眼,已经看不出原本的冰蓝,红得能沁出血来的双眸在暗夜里就像是一头危险的野兽。回报的小兵早就被穆沙修贺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戾气吓得双腿发软,本就跪在地上,如今更是一屁股坐到了脚跟上,绕是害怕,这个会令他死无葬身之地的消息还是要告诉太子殿下的。“回殿下,没……没有……”“砰——咚——”一个物体飞起,而后落地,进而吐血。呜~~~早知道会是这样的,探子小兵无力地晕厥前发现自己正好是第十三个倒霉鬼,帐外走进两个士兵默默地将地上的倒霉蛋拖了出去。“殿下息怒……”左右副将双双跪地,一个月了,他们的主子不眠不休地寻找,简直要把整个番国都翻了个底朝天,依然没有太子妃的消息,甚至连劫持太子妃的是谁都不得而知,现在的主子几乎临界于疯狂了,再找不到人,他们的脑袋都别想保住。“息怒?你们叫本王息怒?”穆沙修贺几乎是用吼的,充血的双眸瞪着跪在地上的两人恨不得一掌劈毙他们。一个月前的那次偷袭让他始料未及,本以为是番国的反扑,只带了五千精兵的他留下了五百人看守营地,带了大部分兵力出去迎战,当那些穿着番国军服的士兵且战且退,最后溃不成军时,穆沙修贺才发觉其中有诈。急速赶回,却在半道遇见了前来报信的士兵,得知连翘被劫。一路急追竟连半个人影都找不到,甚至连脚印、马蹄印都没留下,这些人就好像凭空出现的,又凭空消失了。他整整找了她四十天,在这四十天里他夜不能寐,食不知味,脑子里除了她还是她,什么时候她在他心里已经重到了无法承受的分量,他无法分辨,只知道他过了此生最不像人的四十天。他暴戾血腥,他杀人无数,他将所到之处变为无间地狱。以为是番国将连翘劫走,重新集结兵力以最快的速度,最野蛮残忍的方式几乎荡平了番国的领地,甚至直捣番国国都,他自胸臆间勃发的震怒吓得番国皇帝连夜弃都而逃,却仍找不到她,他找不到她啊!他急、他怒、他痛,却无处发泄。在番国的皇城之下,他仰天长啸!第一次被汹涌而来的无力感蔓延全身,湮灭得他几乎无法呼吸。他疯了,因她而疯狂,因她一怒为红颜,因她一怒平天下,因她……他已不再是他!得到了天下,却失了她。心里某个地方破了,而且洞口越来越大,呼呼地灌着冷风,心,痛得无以复加!握紧掌心,他能得到很多却独独丢失了她。“该死!”一拳捶下,桌子应声碎裂。每每念到她,穆沙修贺就恨不得将那些劫营的人挫骨扬灰,更恨自己一时大意着了他们的道,没想到这些天杀的竟是冲着他的女人来的。看着地上四分五裂的桌子,两个副将对视一眼,缩缩脖子,很孬种的想昏倒,这样就不用继续承受殿下的怒气了。谁来救救他们啊!“殿下!帐外有人求见,说是知道太子妃的下落。”莫古尔挥帐入内,激动得连行礼都忘了。太子妃下落不明,生死未卜,殿下都快急疯了,一个多月来他们这几个贴身侍卫眼睁睁地看着殿下一日一日地瘦下去,一日一日地伤害他人更伤害自己,一日一日地变成了魔鬼,他们也心痛,也担忧。他们知道,再这样拖下去,太子殿下一定会倒下去。如今有人知道太子妃的下落,怎么不令人精神振奋。听到莫古尔的通报,穆沙修贺顿时如遭电击,双目暴睁,死死地盯着自己的血侍卫,多久了,有多久没有她的消息了,他遍寻不着的,他以为再也找不到的,她的消息……“叫他进来!”他急吼。气定神闲进得帐内的是一名温润如玉的少年,欣长的身形瘦而不弱,唇红齿白,狭长的眼眸中精芒毕露。“你知道太子妃的消息?”穆沙修贺力持镇定,眯眼锁定面前的少年,天知道他的手抖得有多厉害。少年定定道:“是!”“她在哪儿?”他几乎是一字字地从齿缝中挤出来的。少年微微一笑:“在梁国。”他怔住,死死盯住他,目光阴冷:“你是谁?”少年挑眉:“洛风。”他皱眉,似在搜索以往的记忆,终于神色一凛:“番国质子!”洛风笑得无奈:“殿下终于想起还有我这号人物了。”“你怎么会知道太子妃的下落?你不是应该在上京吗?怎么跑到这儿来了?”他出动了所有眼线、探子,找了所有能找的地方,仍然对她的行踪一无所获,这个被关在上京的质子又是如何知道的,他不信他。洛风显得十分无辜,摊开双手道:“因为梁国使节出使格萨的时候曾经找过我,他希望我能跟他们合作杀了太子妃,不过太子妃有恩与我,我是不会做这种忘恩负义之事的。在得知自己的国家被殿下铁蹄荡平后,我逃了出来,就是为了告诉殿下这件事,希望殿下能网开一面,放过我国的百姓。番国或许也想杀死太子妃,却绝没这个胆子,有能力劫持了太子妃而不被殿下知道的只有梁国,而且他们更有这个动机。”穆沙修贺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但并未在他脸上找到任何破绽。他分析得不错,当他的大军铁蹄踏平番国,令番国国君连夜逃离,他就知道连翘不在这儿,只是他的怒气没法消除,他找不到一个可以宣泄的出口,所以他让这个地方血流成河,让这个国家变成地狱,没想到竟是梁国劫持了他的女人,他是被仇恨蒙蔽了眼睛才会一个劲儿地钻牛角尖。龙逍,又是他!穆沙修贺握着剑柄的手一紧,五根手指印清晰的留在剑柄上。敢动他的女人,他要叫那个叫龙逍的男人死无葬身之地!冷静下来,侧头看向眼前这个丰神俊朗的玉面少年,他的嘴角忽然勾起一抹笑,阴冷而残忍。“可愿意做个皇帝玩玩?”番国的国君跑了,找个傀儡做皇帝也不错,将来就算正主回来,这老子和儿子争抢帝位的戏码也挺有意思,乱的始终是番国,对他来说番国越乱越好,如今他虽然占领了这个国家的土地,但人心向背,难以教化。等到统治阶级闹得兵戎相见,民不聊生,他自然能以正义之师顺利接管,老百姓向来是最务实的,谁能赏他们饭吃,谁就是主子。洛风愕然:“殿下的意思是……”“从今天开始,你就是番国的国君,陛下!”第三十五章 杀意据探子回报,连翘果然在梁国大都,而且是在皇宫。握着手里的短笺微一用力,化作纸粉从指尖撒落。连儿,你过得好吗?那些人可有善待你?再等等,给我二十天,我一定要把你带回来。穆沙修赫强压心头的怒火,誓言要将加注于他的痛让梁国双倍承受。龙应来到凤仪阁,里面的嬉笑声让他愣住,抬手制止太监通报,他迈步跨入殿中。“啊啊!太后偷看我牌!”“哪有?哀家老眼昏花哪看得见你的牌?碰!”“等等……我好像能吃唉!”“不会吧,你们婆媳联合起来欺负我,出老千,呜——我不玩了!”“也行!给钱!”“啊,你是贵妃好不好?那么多钱花不完,干嘛老盯着我瘪瘪的荷包?”“因为你输了。”“苍天啊,大地啊!六月飞霜啊!这下亏大了,一赔三,要死了!”“皇——皇上——”守在太后身边的小宫女及时发现了站在门口的皇上,天哪,皇上在那儿站多久了?呃,皇上?连翘和两个贵妃立即起身相迎。“臣妾参见皇上!”“呃,皇上吉祥!”龙应一步步走近,嘴角噙着笑,却看不出笑意:“你们在做什么呢?”这家伙竟不知道给太后请安,太不孝了!太后也站了起来,笑得拘谨:“皇儿来啦,让你见笑了,我们在打麻将。”“打麻将?”龙应低头看着桌上凌乱的小木块,上面刻着歪歪扭扭的奇怪符号。“是啊!皇上,这麻将是连神医发明的,很是有趣呢!”张贵妃柔柔开口,眼神中似还回味着刚才的那一局。“是吗?”龙应看向连翘的眼神锐利起来。连翘干笑:“后宫寂寞,打发时间而已!”她已经在这里呆了十多天了,那该死的穆沙修贺怎么还不来救她。在这个后宫她已经把能想到的新鲜招数都用尽了,这些寂寞无聊整天不知道如何打发时间的后宫怨女们,简直把她当成了游戏机,她得每天想出各种新鲜有趣的花样供她们消遣,前天终于让她想到麻将这一古今皆通的最佳解闷法子,找人做出一副麻将牌,教几个后宫怨女们玩,哪知竟玩上了瘾,拖着她一连打了三十六圈,打得她手都快抽筋了,整个人都累散了架,这几个女人依然处于亢奋状态不肯罢休。她简直怀疑她们是不是天天吃人参来的。瞥了眼桌上的碎银子,龙应冷冷开口:“你教太后赌钱?”惨,这个男人实在太精了,还不知道麻将是干嘛的,就能从桌上的一片狼藉看出端倪,是不是人啊?继续干笑:“小赌怡情嘛!”“哼!”从鼻腔里带出浓浓的鼻音,龙应怎会不知道这些天来她干的好事,成天带着后宫的一帮子女人不是做什么美容的什么丝什么八,就是自制什么植物护肤面膜,甚至还做了个会飞的鸟,栓着绳子跟那些妃嫔们在后宫里疯跑。他就不明白了,一个女人,一个被劫持的女人怎就能过得这么逍遥?如此好动,没一刻消停的。自从将她掳来,他一方面忙于政务,没空搭理她,另一方面也想趁此机会让穆沙修贺急一急,好整以暇看看他暴跳如雷的样子,却没想到他竟错估番国与格萨的实力,照他计算,番国怎么都能挺个一年半载,没想到穆沙修贺竟然只用了一个月的时间将其铲平。这是他始料未及的,番国被格萨控制的话,梁国就等于丢失了北方的屏障,格萨铁蹄就能毫无阻隔地踏入梁国。他终于坐不住了,本不想杀她,但形势迫人,他必须做出反应,杀了这个女人,他或许可以制造一些声势或散布更多的谣言。但他万万没有料到这个女人竟然在他的后宫混得如鱼得水,逍遥自在得好像来度假似的,竟没有一点身为肉票的自觉。也罢,她的好日子也该到头了。“母后,朕有些事要与连神医商议。”“哦,好,皇上的事自然重要,哀家也累了,你们都退下吧!”太后似乎对皇上很是忌惮,龙应的话莫敢不从。忧心忡忡地跟着龙应来到太息殿,猜不透他找她究竟为了什么事,但直觉告诉她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哎哟——”只顾着低头往前走,没注意脚下高过小腿的门槛,一跟头摔进了殿内。呈大字形合扑在地上,连翘摔得眼冒金星,好半天回不过气来。“还不起来?难道是要等朕扶你吗?”头顶阴冷的声音立时换回连翘的神志,双手一撑爬了起来,不过胸口还是痛。看着她轻抚胸口,龙应淡淡道:“格萨大军占领了番国都城。”“什么?”她失声低呼,穆沙修贺你个急功近利的笨蛋,存心要害死她是不是?慌乱地看向龙应,她力持镇定道:“皇上要杀我了吗?”龙应微眯双眸,好聪明的女人,他实在舍不得杀她,他喜欢聪明的人,不过她的命似乎不太好。“是啊!朕在考虑是要将你斩首示众,还是凌迟处死。”他清淡地叙述着残忍。连翘微微发抖地看着眼前这个十分好看的男人,他比穆沙修贺更恐怖,如果穆沙修贺是一只残忍嗜血的豹,那他就是一头吃腐食的鹰,永远站在阴暗里等待并庆贺着死亡,然后吞噬……咽了咽口水,连翘艰涩开口:“我不想死。”他笑,就像听到了一个非常好笑的笑话:“可是你不得不死,可惜!”深呼吸,她勇敢对上他的眼:“如果我能让你恢复生育能力,你能不能不杀我?”以现在的情形,没有一个月穆沙修贺根本无法赶来救她,而她却随时随地都要面临死亡的威胁,她等不及了,只有冒险一试。强敌入侵和没有子嗣继承帝位同样要面临亡国的命运,只看他的取舍了。狭长的凤眸首次爆出精光,龙应难以置信地看着她,眼前的女人实在令他目眩。从未见过这样的女人,精明、强悍、无懈可击,看似无害却悄悄将一切算计其中,利用一切可利用的机会,到现在竟然将筹码摆在桌上同他谈条件,他——大梁帝国的皇帝,呼风唤雨,无所不能,多少人在他脚下匍匐,多少人承仰他的鼻息,但他却有一个致命的弱点——无后!对常人来说无后便是不孝,但是对一个帝王来说无后便要亡国。几年来大梁皇帝无嗣的事实已成了街知巷闻的公开秘密,无朝堂之上的议论纷纷,还是百姓之间的茶余饭后都对他的地位产生了莫大的影响。他怎么不急?并非不能人道,只是无论他如何勇猛始终无法令女人受孕。所有太医对此都束手无策,他在无数次失望中也终于死心。进而甚至想到要传位给自己的胞弟,但是他不甘心,死都不甘心。能到今天的地位,他付出了常人无法想象的代价,怎愿拱手让人?眼前这个女人居然说能让他恢复生育能力,她好会计量,拿住他七寸,命中要害,心中苦笑,这么大的筹码,他好像只能妥协。“可以!”连翘笑了,笑得得意。料准了他会答应,穆沙修贺再如何骁勇,梁国毕竟是泱泱大国,其国力与番国不可同日而语,刚刚踏平番国的格萨大军也必须经过休整才有能力对他国宣战,而梁国亦属实力雄厚的大国,指望像歼灭番国那样一举消灭梁国那是痴人说梦。番国也是格萨十几年来一点点地蚕食鲸吞才到了今天这步田地。所以来自格萨的威胁那是将来的事,但眼前的帝王无嗣一事早已令朝野上下议论纷纷,攘外必先安内,杀还是留时间决定一切。连翘赢就赢在算准了龙应要和穆沙修贺打时间战,而时间差就是她生存的空间。第三十六章 肾虚给龙应切了半个多小时的脉,发现他脉象细沉、弦滑,与她所料不差,果然是肾虚劳所致。肾虚的病因有很多,除了先天禀赋不足之外,或房劳过度损伤肾精,或大病久病,气血两亏,肾精化源匮乏,亦或是操劳过度,劳心劳力所致。就眼前这个男人来说,连翘觉得各方面因素可能都有一些。皇帝不好当啊!但是肾之虚亏又包括肾气、肾阳、肾阴等方面,到底哪方面的亏虚会导致不孕呢?要查出他是哪方面的虚亏以连翘的切脉水平还无法确定,除非爷爷再世,所以这个问题就比较麻烦了。“呃!皇上……”“如何?”媚眼一凝,红唇一滞,龙应看着她等待下文。死就死吧,谁叫自己撂下狠话了呢!左右瞄了眼,恩,那个杯口较大,她起身从书案上取过一个茶杯递给他。“给!”他默然看她,并未接手:“做什么?”咽了咽口水,连翘干笑一声道:“呵呵,今晚皇上与哪位妃嫔行完房事后,用这个装——装一下……”天哪,要让一个女人教一个男人做那档子事儿还真不是一般地纠结啊!好热,以手当扇,用力扇扇。不过龙应好像没听懂她的意思,瞪着她手里的杯子道:“装什么?”这个皇帝平时看着精明厉害,怎么到了关键时候像个未经人事的傻子一样,这叫她怎么说得出口啊!“嗯?”见她忸怩,龙应开始不悦了。好吧,你白痴不是我的错,跟一傻冒是没有办法含沙射影的,连翘抱着必死的决心一口气说道:“皇上完事后别射在女人身体里,而要全部射在这茶杯里,我要检查您的精液,就这样!”说完用力地点了点头,故作镇定地看向他。实在很难用人类的语言来形容坐在她面前的皇帝帅哥的表情,只见龙应好像被点穴似的死死瞪住她手里的茶杯,恨不得在杯身上瞪出两个洞来,然后再缓缓地抬头对上她,眼神飘忽迷离,好像受了很大的打击。唉,她就说嘛,这种事大家心照不宣就可以了,何必要她说得这么直白捏?她也很受打击的好不好!龙应迟迟没有伸手接过那个大口茶杯,连翘握得手酸,随后往桌上一放,又语出惊人:“精液量少主要与肾阴不足有关,而精子量少则与肾气、肾阳、肾阴不足均有关系,所以恳请皇上务必要将精液一滴不剩地装进杯子里,否则我很难作出准确的判断。”唉,还是不要留在这里继续刺激这个可怜的男人了,毕竟皇帝也是人啊!叹了口气,连翘将龙应丢在太息殿慢慢自我调节,回自己屋睡觉去了。昨天打了通宵麻将,好累,精神不济啊!晚上,连翘睡得正香,突然被一阵破门声惊醒。是谁这么大胆子,竟敢趁她睡觉时骚扰她!一骨碌起身,原本黑漆漆的房间顿时被一个太监手里的大灯笼照亮了。“干吗,深更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觉啦!”憋了一肚子起床火,连翘没头没脑地朝来人吼。“呵,脾气还挺大!”那太监吊着尖细的嗓子不悦道:“喏,拿好了,这是皇上吩咐拿给你的,你可得瞧好了。”说完把一个大口杯往桌上一放,一扭一摆地走了。同样是太监怎么差别就这么大呢?德德不知道要比眼前这个恶心巴拉的死太监强多少倍了,唉,德德,伊玛,好想你们哦!恶寒地往桌上的那只茶杯瞄了一眼,半夜三更,一个太监送个茶杯过来,而且横看竖看这个大口茶杯都像是上午……这不会就是皇帝的那啥吧?就是不知道是不是会与众不同一些呢?真是倒霉,她居然还要看男人的这玩意儿。为了自己的小命她跟越王勾践没两样了。跌份儿呐!打开杯盖一股浓浓的腥臭味儿扑鼻而来,差点没把她呛死。恶,果然与众不同,是与众不同的臭啊!恶心死了!捏着鼻子仔细观察,这皇帝的那啥还不是一般的多啊,整个杯底都叫他那啥给铺满了。那么结论只有一种就是精子量少,怪不得他无法让女人受孕来着。不过连翘并不希望把他快快治好,治好了他不就等于提早了自己的死期吗?哼哼!想杀她?他还嫩点!天一亮,连翘就迫不及待地跑到御膳房,把里面的御厨给吓了一跳。所谓食补是最好的方法,既无毒副作用,又能慢慢调理,等他调理得差不多了,穆沙修贺应该就能赶来救她了,她真的开始想念自己的丈夫了。“把你们这儿的韭菜统统给我找来!”连翘对着大厨颐指气使。御厨大叔非常鄙夷地道:“那些市井小民们的吃食,皇宫里怎会有?”怪不得那家伙不能生育了,原来连堪称经典的,男性专用的壮阳食品皇宫里都没有,皇帝还怎么混啊?韭菜可是民间俗称的“壮阳草”呢!“那海参呢?”这么高档的东西总有了吧?“那是什么?”御厨大叔的头上明显冒出了几个问号。倒,不会吧!她是不是穿到原始社会啦?要啥没啥!深吸几口气,连翘力持让自己的声音听来平静而温良:“我是接到皇上的圣旨专门来这儿为皇上调理身体制作特需菜式的大夫,等会儿我会把要用到的菜开出一份清单,麻烦御膳房的各位兄弟帮忙收集一下。”“呃,哦,好!”听到是皇上派来的人,御厨大叔脸色好看多了,马上命人准备了文房四宝让连翘开单子。抓着手上的菜单,御厨的手就一直在那儿抖着。虽然连翘已经离开有一会儿了,但是这单子上的东西真的要弄来给皇上吃吗?蚂蚁一千只泡酒,牛鞭5条,鹿茸一斤,虎鞭2条,韭菜一斤,羊睾丸10个……天啊!谁来告诉他这份菜单会不会害死他啊?今天的第一道菜韭菜炒鸡蛋,恩,就先让那家伙吃这个好了,一下子吃得太刺激他可能会受不了。把菜端到龙应面前,她非常厚道地先试吃了一口。没毒,可以放心食用。龙应瞥了她一眼,举箸尝了一口,他的吃相比较秀气,细细嚼,慢慢咽,满雍容的。接着第二口,第三口,直到把整盆菜吃了个底朝天。放下筷子,龙应略一点头:“好吃。”切,那是当然,她连翘是谁?高级营养师,烧出来的菜能不好吃吗?微笑着给他酒杯里倒了一杯酒,他二话不说,一口饮尽。皱眉,沉吟:“这酒怎么酸的?”“呵呵,那是蚂蚁酒。”倏的抬头看她,眼眸眯出危险的讯息。看吧,区区几只蚂蚁就叫他受不了了,接下来要他吃虎鞭、羊睾丸,他不得疯了?叹了口气,她决定跟他好好沟通一下,免得他直接把她拖出去斩了。“善补阳者,必于阴中求阳,则阳得阴助而生化无穷。善补阴者,必于阳中求阴,则阴得阳助而源泉不断,皇上,这蚂蚁酒可是好东西呢!”力求说得文绉绉些,好让他采信,可是为何他的眼神愈加犀利了呢?皇帝可真难伺候,伴君如伴虎一点不假。“这个世界上呢,并不是每件事都能一帆风顺的,很多时候我们必须要面临取舍,有得必有失,就好像这杯蚂蚁酒,皇上觉得恶心,不想喝,那么您就必须要舍去生育的机会,又好比皇上您选择了做皇帝,虽然得到了天下,却必定也失去了很多原本属于您的东西,亲情、友情、爱情在皇位面前已经模糊得无法分辨了。而我们每天都在面临选择,面对取舍,旦看您……”“放肆!”他大声一喝,震得连翘手上的酒壶差点掉到地上。他阴鸷的眸恶狠狠地瞪视着她,几乎要生吞了她,这个可恶的女人竟敢觊觎他的心事,她有何资格评判他,即使他的确痛恨现在的自己,但也轮不到她来置喙,可恨!“小女子该死!皇上恕罪!”她立即跪地求饶,惨了,这人绝对属于喜怒无常兼人格分裂,不知道他会不会一怒之下给她一刀。许久之后,她听到头顶上传来阴郁的命令:“倒酒!”哎?她没听错吧?先前不是还觉着恶心的吗?这会儿怎么又要了?虽疑惑,但手上丝毫不敢怠慢,又替他倒了一杯。连翘默默在心里数着,蚂蚁酒一天最多喝二两,再多就变成“伟哥”了。这三钱的小杯子最多喝七杯。三杯、四杯、五、六、七……“皇上——”“嗯?”他不耐地看她,眼底已有些充血。咬了咬唇,轻道:“您不能再喝了。”“为何?”“这个,多喝伤身。”“伤身?”他邪肆地勾起一抹浅笑,面色潮红。这个症状……难道……不会吧!低头看酒瓶里的蚂蚁,是黑蚂蚁没错啊,等等,为什么这些蚂蚁看起来特别大啊?第三十七章 营救“啊……”连翘一声惊呼,人已经被龙应拦腰抱起,手里的酒壶“嘭”的一声掉到地上,碎裂,酒洒了一地。“皇,皇上,你,你要干什么……”邪恶的笑声在她耳边响起:“干——你!”“啊——放开我!放开!你这个色狼、混蛋、禽兽——”连翘拼命尖叫、挣扎、蹬腿,怕死了这个忽然变成禽兽的男人。终于知道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滋味儿了。或许是她挣扎得太厉害,他不得不放下她,但一手仍然牢牢扣住她腰身,另一手揪住她的头发。连翘吃痛仰头,他乘机狠狠吻下去。“唔,呜——”喉间发出的声音全部被吞噬,她挣不开,躲不掉,心里又急又气,抬腿就要朝他胯下踢去。哪知他早有防备,双腿一夹,将她牢牢夹住,动弹不得。头皮被揪得好痛,口鼻间被灼热的气息堵住呼吸,腰腿被牢牢固定,任凭她如何挣扎也无济于事,她第一次感受到男人是可怕的雄性动物,即使在被穆沙修贺侵犯时她都不曾这么怕过。这个男人在对待她时,让她觉得他不仅把自己当成了动物,也把她当成了动物,这让她战栗不已。被甩到榻上,她翻身而起又被巨大的身躯压下,挣扎……气力耗尽,她颓然垂下手臂,连翘绝望地看着头顶漂亮的壁画,泪自颊边滑下。她好恨,恨这个压在他身上的禽兽,恨那个没来得及救他的男人,更恨自己的软弱无力。“皇上,逍遥王求见!”门外的传令,让身上的男人有一瞬间的停顿,接着他大力撕开了她的衣服,不顾一切地吻上了她的胸膛。不知道哪儿来的力气,连翘自胸臆间狠狠吼出一句:“救我——”在太监的阻拦声中,太息殿的门被推开。龙逍一身玄色,双膝跪地,匍匐于殿前。“臣弟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龙应终于从连翘的怀里抬起了头,眼底燃着红焰。奋力推开他,连翘慌乱地从床上爬起来,太急,滚到了地上。没有看从地上爬起来夺门而逃的连翘,龙逍只是抬起头一径地看着龙应。直到眼底的那抹身影狼狈消失,龙应才缓缓起身,倚在榻上斜睨着跪在殿下的胞弟。“何事?”他淡淡地问,似乎刚才的一幕没有发生过,但也没允他平身。“血太子来了。”嘴角的笑意加深,媚世的凤眸溢出流光:“好极!”一路狂奔回住处,将门牢牢关紧,贴靠在门背上已是泪流满面。屈辱的感觉一点点蔓延全身,她觉得恶心,忍不住想吐。那个男人令她作呕,她要怎么办?一刻都不想待在这个鬼地方,一刻都不想!她要逃,逃出去,不能再呆下去了,她会发疯!转身打开房门,几个人影闪过,外面都是看守她的侍卫,她要怎么逃,好恨,第一次被张狂的恨意紧紧包围。她就像是一只被折了翼的囚鸟,飞不出去,即使牢笼打开,她也飞不出去!无力地甩上门,连翘瘫坐在地上。泪已流干,为什么她必须要困在这里?不自禁的抚上昨日太后赏赐的金簪,她不会让任何人有机会伤害她,皇上也不行!如果反抗的结果就是死,她情愿两败俱伤,也不会让欺负她的人好过。迷迷糊糊中她似乎睡着了,又似乎醒着,只是她好像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那是梦中才有的声音。惊醒,一条黑影附在身边,连惊叫都发不出,她迅速地抬手,紧握在手里的金簪朝黑影刺下,那黑影没料到她会出手伤他,见她抬手不避不闪,一击即中。没有痛呼声,只有金属嵌进皮肉中的沉闷。连翘这才发现不对劲,借着透进来的月光,她终于看清来人的一双蓝眸。天,是他!心头一阵狂喜,然而手底的濡湿却提醒她,她伤了他。“穆……”她的唇被狂猛地吮吻住,让她一个音都发不出来。深切的,被压抑了两个月的思念汹涌地将她包围,抱住她,紧紧地勒进怀里,他想了她两个月,念了她两个月,找了她两个月,这两个月她让他变得不像一个人。从番国到梁国国都快马加鞭需要三十天的行程,可是他二十天就到了,费尽心机找到了她,一见面她就刺伤了他,这个女人,该死的女人,竟然刺他,但抱着她娇软的身躯,他的心满了,那个破了的洞好了,身上的痛更无所觉了。该死的,他好想她!许久他才万分不舍地将她放开,蓝色的双眸在暗夜里也闪着晶亮的光。“连儿,我来带你走!”他叹息似的在她耳边低喃。连翘点点头,没有出声,双手用力抱住他健硕的身躯,竟有些颤抖,她终于把他盼来了,而且还来得这么快。他……是在乎她的吧!感受着她的身体在他怀里抖得像一朵风中的小花,他爱极了她这般依赖他的感觉:“信我吗?”“嗯!”双手再次紧了紧。“呵……”低沉的嗓音在喉间醇醇低迷。“什么人?”“有刺客——追——”屋外喊声响起的同时,穆沙修贺抱着连翘一翻身滚到了床下。“嘭——”门被踹开,漆黑的屋子瞬间明亮。“床上没人,跑了!”“等等——”床沿上垂坠的床单一下子被撩起,一把长剑随即刺入横扫。“没人,追!”被穆沙修贺推举着贴在床底的连翘吓得大气也不敢喘,直到确定屋子里的人都走光了,两人才从床底钻出来。“走!”一把将连翘抗到肩上,穆沙修贺几个起落跃上了皇宫的城墙。借着一簇簇高大的树枝,以及高高的楼阁,穆沙修贺隐身其后,再以卓绝的轻功,飞檐走壁,避过底下的众多侍卫。连翘紧紧攥着他的衣服,心儿狂跳,冷风呼呼地挂着她的脸,生疼。他亲自来救她,该是冒着多大的风险,他是格萨太子,是储君,人人以他马首是瞻的领袖,他怎么可以这样不顾及自身的安危以身犯险?如果他要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格萨要怎么办?他的那些将士们要怎么办?太轻率,太鲁莽,太冒险了……心绪紊乱,她不安地在他肩头动了动。穆沙修贺以为她心里害怕,拍了拍她的屁股,轻笑:“别怕,有我呢,再动,当心掉下去把屁股摔烂了。”她微嗔,在他背上捶了一拳:“摔烂了,你养我!”“好,我养你!”站在距离外宫墙只剩三丈距离的角楼上,他停下来认真地答她。连翘瞬间被此刻胸臆间难以名状的情绪捕获,感动得泪意上涌。突然,前方亮起了一排火光,飞快的,然后前前后后的火光以他们所在的角楼为中心将他们包围,并慢慢聚拢。“贺!”连翘惊呼,他们被包围了。“我看到了。”紧了紧肩上的人儿,他面露阴郁,在摇曳的火光下俊颜闪现出嗜血的光芒。人群里走出一人,明黄色的袍子,珠玉冠饰,一双凤眸溢出流光,阴鸷狂放地盯着两人。“放下她,朕便放你一条生路。”声音不大,刚刚好能清楚地传入每个人的耳朵里。嘴角的笑挂着一径的讽意,穆沙修贺鄙夷地俯视他:“连女人都不放过,你实在不像个男人,有本事就冲着本王来!”龙应挑眉,做沉思状,随即道:“也好,你立即死在朕面前,朕便放了她。”“哈哈哈……”胸膛的剧烈震动显示着穆沙修贺此刻的震怒,“你的皇宫,本王还不放在眼里。”“是吗?”眼神一凛,龙应后退一步,身后的弓箭手一字排开引弓满弦。唇角划出优美的弧度,轻启朱唇:“放箭!”第三十八章 坠崖银光一闪,漫天箭雨纷纷掉落,穆沙修贺犹如战神猎猎风中。龙应脸色一变,指尖一点,所有箭矢卑鄙地集中射向他肩上的人儿。穆沙修贺目光瞬间转为冰寒。“卑鄙!”低喝一声,他飞身而起,躲过激射而来的箭矢,片刻不停地朝外宫墙掠去。脚尖刚点到墙头,墙上立即窜出几十名手持利剑的大内侍卫,齐刷刷向连翘攻去。穆沙修贺怒极而笑,手中宝剑犀利地挽起无数朵银色剑花,在侍卫们一个个应声倒地后那耀目的剑花也一朵朵消失。“小心——”身后的墙头上又一下子冒出几十名侍卫,连翘惊呼提醒,穆沙修贺迅速回剑,眼睛看也不看,便以剑尖挑离了最先攻向连翘的两人,将这两人朝扑上来的一干人等扔去,两人撞在后扑的侍卫身上,撞倒了一大片。一声闷哼!一只冷箭无声无息地趁乱朝连翘射来,等到穆沙修贺发现时已经来不及,只得转身,用自己的身体替连翘挡下了这致命的一箭,目光所及,龙应正慢慢放下弓弦,眸底闪着残冷的笑意。无心恋战,穆沙修贺腾身而起掠下宫墙。虽然肩上扛着一人,但丝毫不影响他的速度,疾掠而下的身影如鬼魅一般朝城外飞奔。与血侍卫约好在城外落凤坡会合,他必须尽快赶去,一旦让身后的追兵缠上,再想脱身就难了。提着一口真气,高大魁梧的身躯如幽灵般轻逸,飞快地穿梭于民房、陋巷之间,连翘含泪瞪视着他背上的箭矢,不敢动弹、不敢跟他说话,不敢哭出声音,只能紧紧、紧紧揪住他的衣袍,将下唇咬出了血。或许是穆沙修贺的轻功了得,身后的追兵渐渐少了,他们终于跑到了城门前,可奇怪的是城门洞开,竟像是迎接他们的到来。站在城门口,穆沙修贺蓝眸微眯,急跑数十里他已有些粗喘,在洞开的城门前举步不前。“不对劲!”连翘的心揪得死紧,这分明有诈。穆沙修贺将她缓缓放下,握紧她手,直视前方,淡淡道:“还信我吗?”连翘也目视着前方,反握住他,定定道:“信!”“好姑娘!”他俊美无俦的容颜第一次展现出有些孩子气的笑容,看得连翘神迷目眩。“走!”掌心运力,他将真气贯注于连翘筋脉,带着她一同飞驰。无惊无险地越过城门,平静、轻松得让人毛骨悚然,太不寻常了,危险与死亡的气息在四周弥漫……以最快的速度赶到落凤坡,一片死寂,黑暗吞噬着一切,风中飘零的梅花带起丝丝清香却压不住空气中飘来的淡淡腥甜。心口一窒,穆沙修贺缓缓将尾指放于唇间,一声清越悠长的啸音伴着独特的气息吞吐而出。啸音过后,久久地没有回应。他俊颜忽然一紧,低呼:“不好!”说完一把抱住连翘的纤腰,飞快地掠起,停在一棵粗大的高树上,百米开外,火光冲天,他们追来了。这些人竟知道他逃离的方向,明明十分小心地湮灭沿路留下的痕迹,穆沙修贺自信即使最灵巧的猎犬也追踪不到他的气息。现在的情况……目光一瞥,在一株老榕树的树洞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跃下树梢,他屏息来到榕树下,借着月光他看到了四名生死相随的血侍卫凄惨无比的死状。四个人,四颗头颅全体分家,眼珠被扣出,留下黑洞洞的眼窝,血顺着两个眼窝在死白的脸上蜿蜒出扭曲的痕迹。身上的衣服被扒个精光,赤裸裸的身体在彻骨的夜风中迅速僵硬。穆沙修贺撕心裂肺地扯出一声悲鸣,他带来了四名血侍卫,这些人从小就跟在他的身边,守护他,保护他,已成了他的血脉手足,如今却死得毫无尊严,死得惨不忍睹。他对不起这些兄弟,他宁愿亲手杀了他们也不愿他们受此凌侮。“龙应——”他咬牙切齿地嚼着这两个字,总有一天他会让那个卑鄙小人尝一尝死亡的滋味,低头俯视着身边显然已经惊吓过度的女人,他放弃了转身与身后那群匪类一搏的冲动,他来的目的是救她,带她离开,他鲁莽不得。强压下心头的悲愤,不再对那四具尸体多看一眼,他抱起她朝前方飞掠,几个起落他已气喘吁吁,冷汗涔涔,一滴水落在连翘脸上,抬手抹干,觉得怪异,抬头瞄他一眼,却见他嘴唇发紫,面如纸金,豆大的冷汗正一颗一颗自他额头沁出。这是……“你中毒了……”连翘震惊地道出这一事实。怎会这样?他什么时候中了毒?她竟不知道。目光瞥及依然深陷入筋骨的那支翎箭,周围干涸的血块泛着乌青,在月光下折射出金属般的光泽。“天哪!是这支箭!”连翘抖着手轻轻抚上他的背,泪水汹涌而下,他如果不带着她跑,完全可以靠内力压下毒性,偏却……傻呵!怎他也是个傻子呢!捉住她的手,穆沙修贺勉力牵起一抹笑:“别傻了,一点小伤能奈我何?快走吧!”将她的手握得死紧,她痛,极力忍住。身后的追兵已越来越近,穆沙修贺的步伐却越来越慢,越显沉重。她跟着他,坚定地跟紧他,即使前面等待她的是地狱也不愿放手。“噗……”腥臭的乌血喷薄而出,穆萨修贺终于不支倒地,前路已是尽头。“贺——”连翘飞快蹲下抱紧他的身躯。他微眯着眼,眸中深蓝渐退,嘴角的笑意不减。“你刚才……唤我什么?”“你……”连翘恨极了捶他一拳,都这般地步了,他还计较这个。“再唤我一次。”他闭上眼等待,聆听。泪眼婆娑,连翘已分不清究竟该恨他还是爱他。“乖,唤我啊!”他不罢不休的。憋屈的泪,淌过脸颊,流进嘴里,又酸又涩。“不,我不叫,你有本事就给我站起来,带我走,离开这里,你想我怎么叫你都成,现在我偏是不叫你,你,你给我起来。”连翘哭喊着奋力拽他,拖他,指甲断裂,气力用尽,他动也不动。身后的火光照亮了天空,龙应邪魅的容颜出现在她身后。“如何?死了吗?”不带温度的声音缓缓响起。连翘抱着穆沙修贺不回头,不转身,不看他,空洞的目光迷离着前方的峭壁。“连儿……”穆沙修贺低哑的嗓音在她怀中闷闷响起。她一震,低头,看他,失了焦距的目光渐渐聚拢。“对不起……”他苦笑,自负一生,却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救不出来,他终究也是个凡人。“你闭嘴!”她气,气他到现在仍说这样的话。“你……咳……可曾,爱过我……”短短的一句话已让他费尽全力。血沫不断从他的齿间沁出,这一刻恐惧已离她远去,只剩无边的心痛,纠结她全身每一条神经。“我恨你,我恨死你了,我恨你这个混蛋到死了还要说这种话来折磨我,你……天杀的疯子,我恨你让我不得不爱你,我好恨,恨……”从轻轻的耳语到最后的声嘶力竭,她无言以对,哭不出泪。他笑得苦:“真可怜……咳……没想到一个男人……要死了,咳……才能感动一个女人,我欠你的,会……还你……”不知哪儿来的力气,穆沙修贺推开她,踉跄起身,侧首,淡蓝的眸凝定住一身龙袍的龙应。“如果我死了,你是否会放了她?”“贺,不要——”惊觉他言下之意,连翘怒吼,一把拽住他。一根根掰开她的手指,穆沙修贺没有看她一眼,依然紧紧盯住龙应等着他的回答。“只要你死了,朕还不至于跟一名女子过不去。”“好!”“不要……穆沙修贺你敢……”连翘惊惶地看见他眼底的决绝,不是,这不是她要的结局,她不要这样的结局。“连儿。”他叹息着唤她,挽起一抹倾世的笑颜,“我的女人!”迅捷的腾身,她亦飞快地出手,伸在空中,空握,什么都没抓到,只得一抹孤绝的身影,银色发丝在夜空中划出一道绝美的弧线,转身,他看着她,露出最后一朵笑魇直直地下坠……“不——”撕心裂肺地吼声唤不回他坠落的身躯,她不顾一切地急追,眼看就能与他一同沉沦,身体陡然腾空,她被身后的人拦腰抱住。“不要——”她心伤以极,瞪着黑洞洞的深谷,她看不到,什么都看不到。“放开我……”她死命地去掰箍牢在腰际的铁臂,甚至对身后的人拳打脚踢,形同疯狂。“朕不会让你死。”低沉的嗓音温柔地在她耳边响起。“从今以后,上天入地,你别想离开朕!”第三十九章 禁锢她被囚禁了,囚禁在这个华丽、尊贵、金碧辉煌的大梁皇宫。只是现在对她来说怎样的生活状态都无所谓,因为她已忘记了该如何生活。每一天,每一刻,她脑里,心头,眼底浮现的都是穆沙修贺坠崖的那一幕决绝。冷笑,那个自私的男人妄想得到她的爱,白痴、蠢货,她恨他,恨他在最后一刻仍她要背负这么重的债,他以为这样做就是爱她?就是对她好?他总是那么自以为是,总是以自我为中心,想怎么做就怎么做,根本不顾及她的感受,不考虑她的处境。他死了,以最壮烈的方式为自己所爱的女人偿命,他死得好伟大,好崇高,他死得其所,哈!她一点都不领情,一点都不可怜他,他死的好,活该!她想笑,想大笑,却笑出了泪,心好痛,痛得都揪在一起。“吱呀”一声,门被推开。“吃饭了!”送饭的小宫女拎着食盒进来,看到桌上还摆放着中午端来的饭菜,动都没动过,早已凉透。“怎么又没吃呀?”小宫女将热腾腾的饭菜取出来,把冷掉的饭菜装回食盒。怜悯地瞥了眼目光呆滞坐在窗下的连翘,小宫女于心不忍。走过去,将窗子关上,小宫女很好心地提醒:“夜里风大,姑娘这样会着凉的,还是赶紧把饭吃了,好回床上歇息。”这个女子长得真好看,美得就像天上的仙子,要是仙子得病了那就太可怜了。“嘭——”连翘伸手用力推开刚被关上的窗子,让冷风灌入,没有看小宫女一眼。小宫女被她漠然、冷硬的气势怔住,不敢造次,默默地提着食盒离开了。烛灯被风吹得摇曳明灭,身子已冻得麻木,僵硬得只剩眼睛开合。冷到已不觉得冷,她相信此刻自己已变成了一具行尸走肉,会呼吸的尸体。或许死真的会是一种解脱,她想再尝试一下,这一次她要对死神提个要求,抹去她所有的记忆。“想死?”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一个人。她依然能呼吸到风里的清冷,还有感觉,她怎么还没死呢?久久等不到她的反应,龙应气恼地走上前,强势地扳过她的肩头,强迫她与他对视。“你就这么想死吗?”他阴鸷地盯视她,三天了她不吃不喝不睡,只是这样坐着……耳朵里根本听不见他的声音,在她眼里他就像是一个表演哑剧的小丑,逗笑了她。“你笑什么?笑什么?”他被激怒。她一径地笑,只会笑,哈哈大笑,笑得接不上气,眼一翻……他接住了她下滑的身子,手抖个不停……看着她绝美的容颜,苍白,依然美丽。感受着她冰冷的身子,寒凉,依然柔软。她是让他心动的。美丽、聪慧、坚强、敏锐、开朗、淡漠、倔强……从见到她的那一刻起,她就令他深深着迷。他能从她身上找到许许多多不同的她,历数她的点点滴滴。知道他帝王身份依然镇定自若的她,软禁于后宫依然过得风生水起的她,为了生存敢于同他谈条件的她,抱入怀里令他情不自禁的她……苦笑,那一夜,他虽然多喝了几杯,但并未酒醉,却任由自己像个登徒子地想要侵犯她。在皇宫里,他的天下,要一个女人居然沦落到要用强的。他想靠近她,却离她越来越远,他想得到她,却用错了方法,他想爱她,却懦弱地不敢提一个字,他在她面前活得卑微而可怜。他嫉妒那个叫穆沙修贺的男人,疯狂地嫉妒他。将她软禁本不期待穆沙修贺会亲自来救她。当扎卡王爷的一封密函送到,他知道他来了,这真是意外的收获。布下天罗地网,他要他死,他如愿了,却依然得不到她。她就在他怀里,却离他好远好远……温热的气息拂过面颊,温暖的怀抱令人眷恋,结实的臂膀,有力的大腿,紧实而亲密地固定着她的身子。这感觉——好熟悉,令她思念、令她眷恋。这是梦吧,只有在梦里才能忘却现实的残忍,才能将一切变得这般美好。贪恋着这份温暖,她沉醉得不愿醒来。“皇上,该早朝了!”美梦瞬间崩塌,突来的声音将她直踹入无底深渊。双眸暴睁,侧首,看到了龙应怜惜的眸。“昨夜,你冻僵了……”“啪——”五指印清晰地浮现在他俊美的玉颜上,触目惊心。“你……”翻身压住她,一手固定住她的双腕,一手扼住她脖子,这个女人竟敢打他,他怒红了眼,掌下不断地加力。连翘被掐得喘不过气,双眼无力地上翻,露出眼白。“求朕,你求,朕便放了你!”他恶狠狠地要挟。可是他等不到,只看到她的瞳孔不断放大,放大……直到她不再挣扎……他倏然惊醒,放开手,瞳孔不断收缩,久久,他屏住呼吸,抖着手探她的鼻息……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他颓然地翻身下床,踉跄地离开……龙应什么时候走的,她不知道,当她醒来,只觉得咽喉火烧火燎地疼。眼皮子重得睁不开,口干舌燥,四肢无力。呵,快要死了吧,死应该就是这种感觉吧,这样的折磨对于漫长的死亡来说只是流光一瞬,她能忍的。长长久久的昏迷,高烧,连翘只是无所觉地睡着……睡着……耳边偶尔会听到几声低吼。“她怎么还没醒?烧怎么不退?你们这群庸医……”“三天了,你们让她睡了三天,是不是你们也只想活三天?”“今夜她还不醒,你们也不用醒了……”扰人的聒噪终于消失了,清静了好多。她满足地继续沉睡……“你就甘心这样长睡不起?懦弱的女人,我还以为你是不同的,可惜,到头来你还是跟所有的女人一样怯懦、胆小、卑微,只懂得在男人身下承欢,哈!你让我鄙夷,男人死了,那个男人为了救你,死了!真是个可怜的男人,曾经叱诧风云,所向披靡的一个人,为你死了!你却只想死,他的死换来的是你的死!这能不能算世上最好笑的笑话?扪心自问,你有资格死吗?”谁?是谁?谁在她耳边说话?连翘奋力地想睁开眼,可是好像有无数的藤蔓将她越缠越紧,她好想看看那个说话的人是谁,但挣脱不了……“如果我是你,我绝不会让自己活得这样卑微,猪狗都不如,谁伤害了我,我定要他千倍偿还,你如果现在死了,就真的连条狗都不如了。”是谁,天哪,为什么要绑住她,放开,放开……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她睁开了眼,一双凤眸,不冷,玄色的袍子,不俗,领口与袖口衬着明黄,不张扬。淡淡瞥了她一眼,他慢慢退了出去,打开殿门,立于殿外。“她醒了。”龙应一身明黄龙袍跨入殿内,身后太医纷纷趋上前,把脉的,翻她眼皮子的,端茶送药的,忙得不亦乐乎。遥遥与他对视,连翘张了张嘴,终是无力发出一个音。握住她无力抽回的手,龙应的眼中溢出万分愧色:“对不起,朕……不会再如此待你了……”三天后,太医们用连翘嘱咐的药方子治好了她的病。懒懒地靠在床柱上,那一夜,那人的话久久萦绕在耳边,慢慢渗进五脏六腑。穆沙修贺死了,她还有资格死吗?苦笑,原来有一天,死也会变得如此艰难。如果她的生命注定已不是她的,诚如他所言,她的死连条狗都不如。死得不堪,不值,不如痛苦地活着,这就叫活受罪!她告诉自己不能再消极厌世,因为她不配,她告诉自己不能再活得不堪,因为她要为他而活。第四十章  迷情“身子可好些了。”龙应进入内殿,看着躺在榻上的连翘,已稍稍恢复了些血色。轻点头,她仍是冷淡。小心翼翼地坐在床沿,痴迷地看着闭目养神的连翘,龙应觉得能这样平和地与她呆在一起已是极好。她的疏离并不能吓退他,反而欣喜于她渐渐恬淡的心,或许总有一天她会愿意看他,愿意为他展颜,开怀,他自认不输穆沙修贺。望着窗外飘飘洒洒的雪粉,他提议:“雪停了,一起赏梅可好?”屏息等着她的回应。“好。”她极低的应了声,他仍是听到了。狂喜地看她,虽然没有得到她相同的回应,可是心头的雀跃让龙应不自禁地露出微笑。伸出大掌覆上她搁在被外的柔荑,她不曾躲闪,任他握着……收集了宫中所有珍宝捧到她的面前,她未瞧一眼,小心翼翼呵护着她的情伤,不敢造次,怕自己又会在无意与疯狂中伤了她,她未置一词,将她安置在自己的寝宫太息殿,不准闲杂人等骚扰,自己则下榻在崇政殿,未敢染指,她不屑一顾。但是他依然不断地讨好她,宠爱她,只盼她能看到他,在他心里总觉得她对他不是无所觉的,只是被伤心蒙了眼睛,他愿意等,多久都等……“冷吗?”龙应扶她在御花园的亭子里坐下,怕她着凉,给她披了件雪狐斗篷,珍贵的斗篷用六张雪狐皮缝制,每一张雪狐皮都是价值连城的宝贝,这一件斗篷绝对是无价之宝。雪白的斗篷,没有一丝杂色,与漫天的雪景融为一体,她就这么坐在一片冰寒中,衬得脸容更加飘逸、绝艳。斟了一杯温热的梅花酿,举到她面前,他语气轻柔:“喝一点暖暖身子。”鼻尖萦绕的酒香让连翘缓缓侧过头来看他,他眼中的情意她怎会不懂,只是太快应承,怕是……此人岂是好相与的!心头冷笑,轻轻推开他手,起身朝亭外走去。雪停了,风住了,春天也快来了吧!只是她的春天在哪里呢?折下一支红梅握在手上把玩:“无意苦争春,一任群芳妒,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娇柔的声音带出无限美好,惹人怜爱。指尖剥落几瓣梅花,零零落落撒了一地,随手将枯枝抛于树下,趋前……龙应亦步亦趋地跟着,为她的媚态所惑,不自觉地蹲下身去捡她随意抛下的残枝。被冰雪侵浸的残枝染了她的余香,心神荡漾。雪地上留下的是他与她的脚印,一深一浅,一大一小,看着那些脚印蜿蜒在身后,连翘轻勾唇角。“皇上……”她侧头看他,他怔住,她唤他,自穆沙修贺坠崖她便不再理他,漠然的抗拒,冷然地无视,让他心伤,不怕她恨,不怕她怒,只怕这一切都与他无关。到头来这只是他一个人的游戏。狂喜地看着她,她眼神躲闪,轻轻地提了要求:“有些渴……”“等朕!”龙应迈开大步走向亭子,梅花酿应该还温着。泼掉杯子里已冷的残酒,重新斟上,转身,怔住。连翘费力地踩着他刚踩出的脚印,因着每一个脚印的间距都太大,她只能奋力地跃起,然后单脚站立,再跃起,再站住,抬头,她水漾的眸子晕出惊惶,不意被撞见了这一幕,脚下不稳,她侧身倒去。扔下酒壶,他飞奔而至,没来得及接住她倒下的身子,只得将她扶住紧拥在怀,他哑声叹息:“连儿,连儿——你也是思念朕的不是?你心里也有朕的不是?朕的连儿,呵,何苦,你何苦这般逼自己,让你这般苦,让朕也这般苦……连儿啊……”“皇上……”她微微地抗拒,眉轻蹙,不愿与他如此亲近,他反将她拥得更紧。“连儿,别拒绝朕,让朕爱你,朕会给你世上最好的,连儿——”敌不过他的气力,她任他拥紧,嘴角微弯,泻出一丝轻蔑……太息殿里皇帝的赏赐已经摆放不下,连翘便悄悄地把一些小物件赏了下人,可还是放不下,扔又扔不得,只得去找龙应。龙应在崇政殿里批阅奏章,北方边疆告急,格萨正集结兵力向云州挥兵而来,奇怪,血太子的死讯他严防谨守并未走漏一点风声,此刻……放下奏疏,他乏力地揉着太阳穴,这些急奏实在让他头痛。脑中不经意又浮起前些日子与连翘下棋的情景。这可心的聪慧女子竟发明了一种称为象棋的玩意儿,让他玩上了瘾。不知道她美丽的小脑袋里还有些什么新奇有趣的物什,或许他可以用一生的心力去慢慢挖掘。“皇上……”连翘柔柔开口。搁下手里的笔墨,龙应起身将她迎了进来。“怎么忽然来了?外面风大,怎不知道披上斗篷?”握住她一双柔荑,细心地包在自己的大掌中,捂热她一手的冰寒,疼惜地责备着她的随性。顺便拿眼瞪同来的小宫女,可怜的小宫女立马惊慌失措地跪地求饶。“皇上恕罪,是姑娘不要披来着。”龙应一听火了,抬脚将小宫女踢出老远,语气轻柔:“怎么着还是你家主子的不是?”小宫女被踢得当场咳出一口血,及时用手接住,不敢让一滴血污滴在地上。呜咽着说不出一个字来,只一个劲儿地摇头。“滚!”极轻柔的一个字,让小宫女如获大赦,连滚带爬地逃出殿。拒绝让自己去看小宫女的惨样,连翘轻拽龙应袖口:“皇上……”龙应立刻温柔地轻拍她手背:“别怕,是朕不好。”拥她入怀,他试图平复她的惊慌,刚才吓到她了。“皇上,我来只是想求您一件事儿。”她闷在他怀里开口。“你说。”“可不可以别再往我那儿塞东西了,都放不下了。”她抱怨。龙应“噗嗤”一笑,稍稍将她拉开些:“整个后宫有哪个女人会嫌朕赏赐的东西太多?偏就是你,也罢!那些俗物也污了你,不送便不送吧!”她娇媚一笑,勾去他心神:“谢皇上!”“连儿——”他直勾勾地瞧她,让滚烫的唇贴上她的,她羞涩闪躲,他收紧揽住她腰身的手臂,五指紧扣臻首,与她丝滑的青丝纠缠,让她逃不得,避不开。如愿地吻住她,大舌狂野地侵占她的芬芳,卷住她的丁香,吮吸、纠缠、拉扯,誓要将她卷入自己的口中,带坏她。忘情的深吻,激狂的索求,他深切地渴望……从喉咙深处溢出的快意,吓到了自己,他发了疯地想要她……一手探上她胸前的紧实,感受到自己身下的紧绷。“皇上……不要……”连翘慌乱地推拒,急得沁出泪。她的泪让他着了慌,他真的吓坏她了,恼恨自己在她面前怎得沉不住气,竟像个急色……放开她,迅即转身,大口喘息平复心头的火热,他不该急进的,说好要慢慢得到她的心的。“皇上……”柔柔地低唤,泪滑至勾起的唇角,隐而不见挥挥手,他粗声道:“出去吧,晚上,朕去看你。”回到太息殿,连翘屏退了下人独自坐在窗下,失神地望着满天的阴霾,又要下雪了吗?这里的冬季好漫长……龙应想给连翘一个名分,连翘不允。“为何?你心里明明有朕!”龙应不明白。连翘摇头叹息:“我不能做你的妃子。”“那就做朕的皇后!”他不介意她曾经嫁过人,只要她能留在他身边,他什么都能给。“我不是这个意思。”她辩解。“那你要如何?要朕如何?你说,朕便做。”他急了。一双白皙柔嫩的小手慢慢抚上他宽阔的胸膛,瞬间抚平了他微怒。“皇上,连儿曾是格萨太子妃呢!不合适的!”捉住她的柔荑,他专横道:“那又如何,朕要娶你,满朝文武谁敢说一个不字?”又是一声叹息:“管得住人家的嘴,管不住人家的心啊!连儿不想被人说成是人尽可夫,水性杨花的女人。”“可是朕要你!”他态度强硬。她挣开他手,轻柔地环上他腰,脸颊在他胸口轻轻摩挲,他被她随性的小动作震得神魂颠倒。“不如让我想个折中的办法可好?”“好……”她的身子好柔,好暖,眷恋不已。“不管怎么说,我曾是格萨太子妃,这是不争的事实,要我嫁你可以,但至少请让我为他守丧三年,三年期满,qi书-SJTXT小说下载-齐书皇上如果还喜欢连儿的话,便娶了我吧……”“三年?”虽然被她勾引得心魂俱失,她给出的期限仍是吓了他一跳。她抬头,幽怨地看他:“皇上是不是觉得三年后连儿就老了,不要连儿了呢?”他慌忙否定:“胡说!朕只爱你一人,不论你变成什么样,朕只要你。”她餍足地笑开,尽展媚态:“那皇上连三年都等不了,又如何证明皇上的真心呢?”一咬牙,龙应狠下决心:“好,朕就等三年,连儿,你可不许变心。”“呵呵呵……”殿内传出她银铃般的娇笑。第四十一章 佳肴龙应对连翘是言听计从的,整个后宫的女人都要看连翘的脸色讨生活,谁是皇上枕边最红的人,谁就是这个后宫的主人,这便是宫闱生活的不二法门。“你准备好了?”在太息殿内,龙逍一身玄袍,风流倜傥。连翘巧笑倩兮:“王爷说什么,连儿听不懂呢!”龙逍冷笑:“你的耳朵不懂,可你的心懂!”拨了拨香炉里的灰,放下银针,斜睨他:“王爷好不容易入宫一次不会是专程来同我打哑谜的吧?”迈着方步气定神闲地走过去,轻轻吹散那一缕缕青烟,他语气轻柔却掷地有声:“你以为这样他就会信你了?他从来就是个多疑的人,除了他自己谁都不信,除了他自己谁都不爱。”侧首看他,她笑得轻蔑:“我不要他信我,只要给我一个机会便成。”他看着她,定定的,半晌:“你不了解的,别低估他。”转身,走出去。“我从不低估任何人,包括你—王爷!”一步跨出门槛,顿住,随后不作停留,离开......来到御膳房,正做着菜的御厨见到连翘突然出现,吓得连话都讲不利索了。“连......连姑娘,您......您,您怎么有空,过......来啊?”好不容易把一句短语讲完,额头沁出了豆大的汗珠,天哪,要是让皇上知道连姑娘来过他这又脏又乱的御膳房,那就别想活了。连翘给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在御膳房绕了一圈,淡淡道:“我想亲自给皇上做几道小菜。”“呃,这个!”御厨有些为难,没有皇上的手谕任何人都不得接近御膳房,更何况是做菜这种大事,皇上的膳食向来是他料理的呀,就算这位连姑娘是皇上面前的红人,也不能随随便便就让她进来做菜呀,那是违反祖制的。“大师傅莫要觉得为难,这件事我自会同皇上说的。”御厨马上堆起笑容:“如此甚好,呃,姑娘要做什么菜?小的马上命人去收集。”想到她曾经让自己做的那些个牛鞭、羊睾丸就害怕,这回她要自己做了,皇上总不好再说什么了吧!连翘微微一笑,声音清甜:“这儿可有芝麻?”“有,要多少有多少!”这次连姑娘要的东西还是比较正常的嘛!“好,我要做一道葱菇鸡块,外加一碗芝麻糊!”油炸过的鲜嫩鸡块,淋上用香菇、草菇、平菇、蘑菇熬制出来的鲜香酱汁,再撒上翠绿的小葱,香味四溢,闻着让人食指大动,口水涟涟。龙应瞧着桌上的菜色难以置信地看着连翘:“这道菜是你做的?”甜甜地一颔首,连翘只是笑,没有言语。“连儿--”龙应欣喜地拥她入怀,“朕今日定要把这道菜全部吃光。”说着便举箸欲下。“等等......”连翘阻了他的鲁莽,拿起另一副筷子,夹起一块鸡肉放入嘴里轻嚼。龙应了然地看她,随即深蹙眉,不悦:“朕并没有不信你,连儿何必如此?”连翘旦笑不语,夹起一块鸡肉递到龙应面前。能消受如此美人恩,龙应如何不痴迷。一口咬住鸡块,凤眸却一瞬不瞬地盯着眼前的笑靥如花。鲜香的葱菇鸡块外脆里嫩,轻嚼着,鸡肉的鲜汁与各色鲜菇的醇香结合成完美的滋味。令齿颊留香、回味无穷。“好吃!”连翘又夹起一块,笑得妩媚:“再来啊!”“好!”眸中异色一闪,错开唇边的鸡块,在连翘颊边偷得一香。“呀,皇上你好坏啊!”微嗔地捶他一拳,却反被握住,她捶不下去,又抽不开手,气得双颊酡红。龙应越看越是痴迷,一把将她抱住深吻下去。一盘葱菇鸡块就在两人耳鬃厮磨、嗔痴打闹中吃完。“皇上再来尝尝这碗芝麻糊。”用银针挑了,端起银勺舀了一勺递到唇边喂他。龙应坏笑:“朕要你的嘴来喂!”白他一眼,连翘嗔怪道:“皇上好不合作!”“连儿不喂,朕便不吃!”幽幽一叹,连翘妥协。殿内时不时会传来女子的轻吟与男人的粗喘......第二日“连儿,今日这道又是什么菜呢?”“皇上吃一口不就知道了。”“好,朕试试!”“皇上别急嘛,待连儿用银针试毒。”银针的颜色没有任何改变。“连儿,今后只要是你做的菜无需这么麻烦了。”“小女子遵命!来,吃一口试试。”连翘乖巧地回应。“恩,这是洋葱,虽然被切成丝裹了生粉炸过,但滋味更鲜甜了。”“皇上就是皇上,什么都瞒不过您呢!”“那这是什么?”连翘夹起一根洋葱丝在蘸料里一蘸,放入龙应嘴里。“这是蜂蜜。”妖笑连连:“这道菜呢就叫蜜制洋葱。”第三日“这牛肉的味道很特别。”“恩,连儿特意加了甘草,是不是香甜可口了许多,而且肉腥味儿也没了呢?”“不错。连儿好聪明!”“皇上再来试试这道闵炉鲤鱼。”“恩,鲜香可口,肉质嫩滑,不过......”龙应痴狂地看着连翘,笑得邪肆,“连儿的一定更合朕意。”“皇上快吃啊,要凉了!”连翘故作懵懂,催促龙应。“皇上......呵呵......嗯,皇上放开连儿啦......呵呵,皇上别忘了三年之约哦。”“朕等不及......”“难道皇上一点也不愿尊重连儿吗?”泫然欲泣的低吟惹人怜爱。重重一叹:“罢了......”第四日“今日的菜式比较简单,清蒸甲鱼、上汤米苋。”轻轻拂落她发顶的灶灰,龙应万分怜惜:“连儿以后别再为朕做这些菜了,开个单子让御厨做就行了。”连翘轻摇臻首:“皇上的膳食以后就由连儿来打理,连儿是希望皇上能尽快让后宫妃嫔们诞下龙嗣,也了却了连儿的心病呐!”扯她入怀,龙应痛苦地道:“可是朕想让你为朕诞下龙嗣,朕不要你每日安排女人来侍寝。难道看着朕夜夜抱着别的女人,你就不心痛吗?”在他怀里稍稍抬头,她眉目含情:“连儿的心也痛啊,只是如果因为连儿而让皇上蒙羞,连儿的心会更痛,连儿不想听到有人说皇上是贪恋美色的昏君啊!”“连儿-朕的好连儿,难为你了。”吻住她甜嫩的娇唇,把苦涩尽情宣泄与她的口中。第五日“这道菜朕认得,是田螺酿肉。”目光一滞,连翘的不自然一闪即逝,巧笑倩兮:“皇上吃过?”“以前在家......咳,在大臣的家宴中见过,这样的菜式宫中不多见的,所以记忆犹新。”“哦,那今日皇上可要多吃些啊!”“一定,呵呵!”吃到一半,龙应忽然想到什么,侧头问道:“连儿,为何每次你为朕煮的菜只尝一口便不再吃了呢!”连翘“扑哧”一笑,斜眼睨道:“皇上好不知趣,连儿为皇上准备的菜式虽兼有补身养颜的功效,但更具壮阳的作用,所以皇上才能夜夜有如神助,这菜,连儿哪能多吃啊?”龙应恍然大悟,直拍自己脑门儿:“是朕糊涂了,哈哈......”第六日、第七日......日复一日......一日,龙应正在批阅奏章,忽然觉得有些胸闷气喘,继而头晕眼花,奏疏上的蝇头小楷看起来就像一只只蚂蚁,绕是他如何集中精神也看不清上面写了些啥。额头上慢慢沁出豆大的汗珠,心悸神慌,竟一下了晕厥了过去。随侍一帝的太监吓得腿都软了,连滚带爬地跑出去请太医。连翘坐在君王的塌边,冷眼看着太医把脉,只见太医的额头上冷汗涔涔。半晌......“朕有何疾?”靠卧在榻上的君王冷声问道。太医双腿一软跪了下去,颤声道:“皇上气脉悠长,脉象平稳,不浮不躁,原先的肾虚亏似乎也好了许多,龙体安健,无病!”“无病?”眯眼若有似无地看向太医,“既是无病,朕为何会突然晕厥?”“这个......”就怕皇上问这个,他也答不上来啊,看脉象的确是没病,他又怎会知道皇上好好的为什么会突然晕倒。惨了,又该被骂庸医了,可怜他家世代行医,到了他这一代......哎......只听得耳边“咯咯咯”如天籁般的娇笑声,连翘附在君王耳边轻道:“怕是皇上这几日晚上过于刚猛,操劳过度......皇上您快别为难太医了。”甜甜的气息拂进耳道,君王的眸色渐深,痴迷地看着身边妖娆的女子:“既是无恙,你们也不必留在这儿了,跪安吧!”“谢皇上!微臣告退!”松了口气,行至殿外,太医仍然搞不清连翘对皇上说了什么让龙颜大悦,连带的也放了他一马,哎,这位连姑娘真乃神人呐!第四十二章 中毒融雪,大寒。御花园里,连翘自斟自饮,好不惬意。“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唯有暗香来。”一杯饮尽,再来一杯,心情好啊!“风雨送春归,飞雪迎春到。已是悬崖百丈冰,犹有花枝俏。俏也不争春,只把春来报。待到山花烂漫时,八五八书房她在丛中笑。”呵呵,毛主席的这首卜算子就十分贴合当下的意境。再满上一杯。“你够了没?”龙逍冷然注视着面前这个笑开怀,笑得妩媚,笑得惑世的女子,心早已沉沦。她醉眼微薰,笑意喁喁:“王爷雅兴,也来赏梅?冬梅残了,春梅开得正好哦!”他眸色渐冷:“他病了。”“恩,雪快融了呢!”她答百所问。“你......真的要他死吗?”“哎......”悠悠一叹,连翘起身婀娜步入梅林,“终于要开春了,今年冬季真是漫长。”“连翘!”他跑上来一把扯住她臂弯,神情痛苦:“够了!这样就够了!”连翘终于正视他,眸中尽是讶然:“是谁说,受了欺负定要他千倍偿还?是谁说,死的不堪还不如一条狗?是谁说,我是个连死的资格都没有的人?逍遥王爷!”手臂被他捏得生疼,她没吭一声。瞪视她,他看到她眼里的自己卑微而懦弱,只是,他无法坐视啊!当初那样说是为了激她,怕她就此失去求生的欲望,一心求死。可如今......“可否放过他?”连翘用力一甩手臂,脱离他的牵制,冷然说道:“放过他?他又何曾放过我?放过穆沙修贺?”龙逍无奈地看着连翘,摇头,觉得眼前的女人太可怕,就像一只花蜘蛛,美丽却致命,若是掉进了她细心编制的网,等待你的便是死亡!也罢,天作孽犹可恕,自做孽不可活!事到如今他又能改变些什么?只是君王若薨,帝业崩塌,朝纲动乱,贼寇四起,民不聊生,他不想见到有这么一天啊!而且她下手太快,他还没来得及做好完备的部署,龙应就快要不行了。明知这一切都是她一手操纵,却找不到任何证据,更不知道她是怎么办到的。龙逍走后,连翘也失了赏梅的兴致,天寒得让人四肢僵麻。雪地上的残枝让她想起那天,他与她也在这亭子里赏梅,壶里温着梅花酿,香醇香醇的。她在前面走着,他在后面跟着,看着他捡起她随意抛下的残枝,看着他闻着残枝上的余香,她鄙夷且痛恨着。于是,她勾引他,使尽浑身解数勾引他。若即若离,忽隐忽现,她让他心痒难耐,她让他撤了心防,她进驻他的心,霸占他的思绪。计划、筹谋、她铺垫了好久,冷淡的、疏离的、漠然的,无视的,却有意无意地泄露一丝捉摸不定情意给他,让他猜、让他痒、让他一次欠的误会。这一次她故意让他逮着,她踩着他的足印,贪恋他的温存,从抗拒到情难自禁,她小心翼翼,步步为营,不敢急进,他太精明!呵呵,他终于误会了。好极,极好!欺了她的人,日子绝不会好过。现在他就躺在床上,整日的疼痛让他无法起身,数十名太医束手无策,查不出病因,脉象紊乱,让一群太医冷汗涔涔,她知道那些太医们怕什么,又不敢说什么,因为他们的君王,当朝的梁国皇帝龙应,心、肝、脾、胃、肾五脏六腑无一幸免都出现了问题。她真的好高兴,那些菜他每天都吃个精光,即使出现了身体不适的先期症状仍不间断地吃着她的菜,她亲手为他烹制的毒药。细细回想她为他精心搭配的菜式:甲鱼加苋菜--中毒鲤鱼加甘草--中毒猪肉加田螺--大寒伤胃胡萝卜加酒--伤肝洋葱加蜂蜜--伤眼鸡肉加芝麻--中毒......她不禁佩服自己的天才,他吃了这么多毒,却始终不知道是她做的,每一道菜没有任何毒性,银针也试不出来,可是要把两道菜混在一起吃......呵可。他再精明厉害也猜不到这一点。他吃了两个月,整整两个月。她痛恨着这个男人,这个将穆沙修贺逼死的男人,她是个仇必报的人,用她的方式来报仇,来泄恨!累了,真的有些累了。连翘起身,身后一个娇悄的声音唤住她。“连姑娘,你也来赏梅吗?”回身,可爱的小宫女身后是多日不见的太后。“参见太后!”连翘福下身后。“连姑娘不必多礼。”太后看上去心情也是极好,儿子病得快不行了,她倒逍遥得出来赏梅,有些奇怪呢,不过这也与她不相干。太后落座后示意连翘也一同坐下。“今日融雪大寒,太后不该出,身子要紧”太后旦笑,看着雪景怔怔,许久才道:“明日还会下雪的”连翘莞尔。太后侧目看她一眼,挑眉:“怎么?不信?”“太后,今日融雪呢!”连翘小声提醒,融雪了还会在下雪吗?春天就要来了。太后若有似无地看着她,而后诡异地一笑:“连翘,要知道这世上,一切皆有可能!”太后好像话里有话,然而她却不听不懂她的弦外之间,更没那份闲心去猜度。临走时,太后又说了一句很奇怪的话:“你帮了我一个大忙,总有一天我会报答你的!”太后真是一个极难捉摸的女人,或许深宫里的女人个个都是谜,她懒得参悟。不过第二天果然下雪了,好大的雪,下了一天一夜,刚融的雪又积了厚厚一层。“连儿--”虚弱的呼声唤回了她望雪的神魂,回头看向榻上之人,深深凹陷的眼窝,蜡黄死灰的面颊,干裂的唇,无神的凤眸,任谁都想象不出他就是梁国的国君,曾经的风流倜傥、意气风发、变成了如今这副形容枯槁的灰败病态。这是她的杰作!真好!目无表情地看着他,就像看着一个将死之人。龙应笑得无力,依旧在笑:“朕还想再吃一回连儿做的芝麻糊。”冷笑,没有起伏的声音低低应道:“好,我这就去做。”当连翘将刚做好的芝麻糊端进殿的时候,龙应又昏睡了过去。放下碗,坐在榻边,她慢慢地守着,守着死亡,这一刻她不愿错过。龙应睡得极不安稳,梦里也在低喃,细听,似乎在唤她的名。终于......醒了。连翘舀了一勺塞进他嘴里,他竟连吞咽的力气都没有了,含着芝麻糊,含混不清地道:“连儿的手艺真好!”是啊,真好,好得可以送你上西天!困难地吞咽着嘴里的糊糊,咽下:“朕的身子不知怎么了,竟一日不如一日,连儿?”他疑惑地看向她,希望身为神医的她帮帮他。笑容越来越大,终于大笑出声。“连儿?”龙应困惑,不明白她为何突然放声大笑。笑声倏止,她俯视他,眸中射出怨毒,缓缓地低下头来,轻柔地趴在他胸口,在他耳边吹气:“你呀,好不了了,是绝症!”龙应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眸,突然觉得眼前的女人变得好陌生,陌生得可怕!“你,什么意思?”凹陷的眼窝中眼珠凸出。她讶然:“你还不明白吗?”忽然又拍拍他肩膀安慰道:“放心,你死之前,我一定会让你明白的。”“你......”一口气没顺上来,他孱弱的身子支撑不住,又晕了过去。鄙夷地看着他渐渐失去生气的躯体,连翘觉得自己也快解脱了,他这个样子,不出十天就该挂了。不过,到时候自己该何去何从呢?第四十三章 薨龙应终于明白了连翘的用心,原来她要他死,她恨死了他。其实他早该料到的,从穆沙修贺坠崖的那一刻就该知道的,这个女人不会属于他,只是他始终自我欺骗着不愿意承认,宁可沉醉在她的柔情缱绻中不愿醒来。到如今,他的身体已经衰弱得连声音都发布出来。走到今时今日这个地步,眼前这个笑靥如花的女子,已经成了一朵致命的曼陀罗,心中忽然涌起了无边的恨意。他如此深爱的女人,他得不到的也决不许别人染指,他是帝王,一代帝王的陪葬品中怎可没有他最心爱的女人。他虚弱地笑开了……一道圣旨让连翘彻底怔住,皇上指名要她陪葬!果然,他连死都不放过她。站起身,她冲入太息殿,他的恶形恶状吓坏了一众宫人。“滚!统统给我滚出去!”大吼一声,众人都做鸟兽散。整个大殿只剩下腾着一双杀人眸子的连翘及病榻上奄奄一息的龙应。烛灯忽明忽灭,映着龙应的病容更显诡异。“你是疯子!”连翘看着他,怨毒地看着他,真希望这个人马上死去!他猛咳几下,缓过些气来,暗哑的声音断断续续:“你……治好……朕,朕便……”“闭嘴!”她吼,“别想要挟我,你这具丑陋的尸体,我恨你,恨你,恨你……”看着形同疯狂的连翘,他反而平静下来,双眼无神而迷离:“既然朕就快死了,可不可以让朕知道……”“可以!”这是她来的主要目的,既然她都要陪葬了,那么什么时候告诉他这个秘密也无所谓。慢慢走到桌前,距他五步之遥坐定。“还记得我每天都会为你亲手烹饪一、两道菜吗?其实那些菜就是送你上黄泉的毒药。”瞥了他一眼,发现了他无神的眼眸瞬间找回了焦距,面容扭曲,这一刻她产生了报复的快感。背过身去,她继续道:“你一定很奇怪,为什么没道菜我都试吃过依然没事,你有没有发现我给你你做的菜没有一样是单一的菜式,每天都又两道菜搭配而成。其实每一种菜分开吃不仅口味极佳,而且营养丰富,但是合起来的话就会产生毒性,吃得越多,毒性越强,直到……”“当心——”背后的劲风扫过,金属掉落地面的声音格外刺耳。连翘转身,整个人怔住,龙应倒在地上显然已晕死过去,脚边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幽幽地发着冷光。奇-_-書--*--网-QISuu.cOm但眼前站着的这个人却让她的身子开始瑟瑟发抖,这个让她朝思暮想、心心念念、又爱又恨、悔之不及的人啊!及腰的银色发丝,绸缎般倾泻而下,力量纠结蕴含在每一缕发梢。深蓝的冰冷眸子此刻正以炽烈得能将一切燃尽的温度灼烧着她。俊挺的鼻梁,饱满的红唇,刀削般的面颊,刚毅的下巴……是他!是他吧?“贺……”出口的颤音吓到了自己,她不敢大声,极小心,极小心地问道:“是——你吗?”她真怕他一下子就消失了,更怕这一切只是她的错觉,她的幻象,只是一个美得过于真实的梦!“连儿……”叹息一声,长臂一伸她已被狠狠扯入怀里,紧紧勒住。泪,汹涌而下,这是他的胸膛,他还活着,这是他的体温,他还活着,这是他气息,噢……他还活着……他真的活着,泪蜿蜒进入微微上扬的嘴角,隐没……呵……上天终究待她不薄啊!穆沙修贺狠狠地搂着她,几乎要把她嵌入自己的胸膛。当他看见龙应举着匕首站在她身后,向她刺去,他恐惧得心都差点跳出来。要是他晚来一步……他不敢想,后怕地将她牢牢紧紧地勒在怀里,只有这样他才能感受到她真实的存在。似想到什么,连翘忽然把他推开,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你……你怎么……”穆沙修贺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笑容,沉声道:“这件事我慢慢告诉你。”单手一提,将地上的龙应甩到床榻,龙应已是穷途末路,连一声都没吭。冷眸微眯,穆沙修贺走到榻前,迅速出手,连点龙应身上几处大穴,龙应闷哼一声,长长出了一口气,慢慢睁开双眼。当看清面前的男人后,龙应惊恐地瞪大眼珠像见鬼了似的,大口地喘着气。穆沙修贺牵起一抹冷笑,没有仇恨,没有愤怒,却问了一个十分奇怪的问题。“梁帝在哪儿?”龙应突然浑身抖如筛糠,眼珠子越瞪越凸,几乎要掉出来了。“梁帝在哪儿?”穆沙修贺语气森冷地又问了一遍。龙应突然跃起,双眼暴突,双臂前伸,十指张开,指尖勾起,大喝:“朕便是梁帝,朕便是朕,朕是梁帝……”穆沙修贺眼皮子也没抬一下,指尖一点,龙应又倒回榻上,双眼仍是死死地瞪着他,死死的瞪着……这是他的王位,死了也不容他人来觊觎。穆沙修贺,他只是一个死人,死人而已,他不怕他。“你死了,我乃九五之尊岂会怕你这个鬼魂?来人……来人!”龙应忽而严肃,忽而癫狂,这个人痴痴傻傻。穆沙修贺一笑,冷然道:“不错,我是死了,不过却让我见到一个人……”眯眼盯视他,俯下头缓缓道:“你不想知道他是谁吗?”龙应忽而面容扭曲,令他死白的面容更显恐怖。穆沙修贺冷笑,一字字道:“他的名字叫——龙应!”“啊!”惨叫一声,龙应惊恐地喊:“不可能,不可能!你不可能见到他,不可能……”他呓语般的,逐渐变成轻喃,一径地说着不可能。龙应突然趴在床上,手不停地拨弄床板,想要翻开,奈何他身体过于虚弱,一块床板对他来说无疑有千斤重。穆沙修贺一下将他从床上拖下,微一用力床板碎裂,床下出现一个暗格。不过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连翘也是惊疑不定,被眼前的景象搞得有点发蒙,移来一支蜡烛,凑近……“不要……”龙应声嘶力竭地一声吼,用尽了气力,眼一翻,身子缓缓倒下,断了气。一代君王,死得如此不堪。一副森森白骨赫然出现在暗格中,全没了皮肉,幽幽地泛着寒光,竟是人的骸骨!连翘骇然,龙应果然是个变态,居然整日睡在这幅骸骨之上。不过让她好奇的是这幅骸骨究竟是谁,穆沙修贺与龙应的对话实在太奇怪!不禁疑惑地看向身边的穆沙修贺。穆沙修贺身手从骸骨的身边拿起一枚扳指,通透的汉白玉,一条龙形图腾栩栩如生地浮凸在戒身上。“他是谁?”连翘轻问。凝视着白玉扳指,穆沙修贺轻笑:“龙应!”殿门突然被打开,夜色下,太后缓步进入崇政殿。连翘骇然地一步跨到穆沙修贺身前,紧张道:“你快走!”她相信以他的轻功一定能逃出去,上一次是她拖累了他,她不想再见他死第二次。“呵呵——”醇醇的笑声低迷在她身边,一条铁臂自身后抱住她的腰身,“连儿,我怎么可能舌下你呢!”说着竟轻舔了她的耳垂,更感动于她对自己的保护。殿门重又关上,太后就这么僵直地站在那儿,双眼死死地盯着穆沙修贺手里的白玉扳指。“给我!”连翘蹙眉,是什么让太后居然忘记了尊贵的称呼而自称“我”?睨了眼手里的扳指,穆沙修贺微一施力,扳指飞快而准确地落入太后手中。颤抖地捧着手里的扳指,太后突然老泪纵横,泣不成声:“皇儿……皇儿啊……我的皇儿……啊……”或许是情绪过于激动,太后竟一下子坐到了地上。手里的扳指一个没抓稳,骨碌碌滚了起来,直滚到躺在地上的龙应手边,停住,倒下……顺着扳指滚动的路线,太后的目光死死地停在龙应僵死的脸上。许久,她突然扑了过来,张开嘴狠狠咬住他的手臂,硬生生地撕咬下一片肉,吐掉,再咬,似以这般残虐的方式还不足以泄心头之恨。血,染满她整张嘴,顺着嘴角纵横交错地低落,双眼折射出怨毒而又兴奋光芒,恐怖至极!一只宽大的手掌适时地遮住连翘的双眼,隔绝这骇人的一幕!“别看——我带你走——”这一切来得太突然,连翘一时还无法理清其中的错综复杂,无妨,穆沙修贺会告诉她。来到殿外,奇怪的是外面竟无一人守卫、值班,却在院门旁见到了一身玄色的龙逍。连翘欲走上前去,被穆沙修贺拦住。“我想跟他说几句话。”她清澈的眼神让他放行:“别太久!”点点头,连翘走到龙逍面前站定。“他死了。”她波澜不惊地通知他。收回望着殿门那离合的目光,龙逍缓缓看向连翘,这个让他又爱又恨的女人,到现在他都说不清自己对她究竟存着一份怎样的感情。“我知道。看到你们一起出来就知道了。”连翘突然有些歉然:“你不会想杀我们吧?”他自嘲一笑:“有他在,我还没这个本事杀你!况且……”顿了顿,“我也不想杀你!”“那,我们走了,你保重!”“好!”他回以一笑,笑得苦涩。她终于要走了,他留不住她,连皇兄都留不住她,更何况是他。莺飞草长,春天终于来了。一辆不起眼的马车在荒僻无人的小道上驰得飞快。初见到穆沙修贺的震惊与狂喜过去后,连翘的心里着实火大。看着眼前这个好看得简直不像话的男人一副老神在在,没心没肺的欠扁样,她就气不打一出来,要知道,为了他,她吃了多少苦,流了多少泪,遭了多少罪!没多想,她一下子冲过去。“说——你怎么没死?”这个问题连翘憋了好久,一手揪住穆沙修贺的衣领,一手拎住他的耳朵,恶狠狠地质问。天,这个女人就这么想他死吗?双手摸上她的纤腰,将她困在怀里,他得让她明白做妻子的该以怎样的态度面对自己的丈夫。她背贴在他胸膛,他的手顺势交握在她胸前的两团浑圆上,俯下头,深吻住她,噢——他好像她……连翘被吻得意乱情迷,身上更是被点起了一簇簇的火苗,但理智仍然战胜了意志。用力一咬他舌,趁痛,快速钻出他的怀抱。坐在马车的另一端,遥遥看着穆沙修贺嘴角被她咬破的地方流出了血丝,她傲然抬头:“不说,你休想碰我!”穆沙修贺头痛地扶着额,老天,他究竟娶了个什么样的女人啊?第四十四章 真相裴灵君与裴灵华是一对双胞胎姐妹,成年后灵君入宫做了皇后,灵华成了大将军的妻。一年后这对姐妹双双产下两个男婴。灵华将自己的儿子董放送入了宫中陪伴太子龙应侍读。奇异的是小时候长得并不太像的两人,随着年龄的增长容貌居然越来越相似。到后来竟连他们的亲生父母都分不清谁是谁了。皇后预感到这是一件极危险的事,便要妹妹将儿子带出宫,将来也必须再踏进宫门一步。董放离宫的那一日,龙应万分不舍地告诉他,总有一日他会把他接进宫陪伴他,十几年的朝夕相伴,两人已成了无法分割的血脉手足。不久之后,皇帝救济复发驾崩了,十八岁的龙应登基作了天子。如他所愿的,他将董放又召进宫来,安置在身旁封为御前行走。天真的君王只顾念着当年的手足之情,却忽略了董放的狼子野心。趁着回家探亲的当口,他一把火将家里的大大小小、老老少少百余口人,包括自己的老父老母全部烧死,当然董放也在在那一场火中被烧死了。然而烧死的只是董放这个名字,真正的董放还活着。龙应前来董家祭拜,给了他最好的时机。随着龙应的离开,他偷偷潜入皇帝的步辇,一同进入宫中。最后在皇帝的寝宫将龙应杀死,而董放便成了当今天子龙应!没有人知道天子已不是天子,就连太后都没发现自己的儿子已换作他人。直到有一天,她发现皇儿最最喜爱的白玉龙纹扳指找不到了,她才开始起疑。因那扳指终日戴在皇儿手上,而且也是皇帝的御玺之一。可近一个月,那扳指始终没出现过。问了几次,都推脱是掉了,找不到了。其实根本就是龙应在被杀时将扳指悄悄吞入腹中,才流下了这样一个疑点。董放一直找不到的白玉扳指,竟然就藏在自己的床下,直到尸体完全腐烂,才显露出来。太后早就起疑,苦于找不到证据。后来太后买通了皇帝身边的太监,让太监在龙应洗澡时观察他的左臀是否有一块圆形胎记。这才得知此人不是自己的皇儿。她,每日每夜生活在仇恨之中,恨不得将占了儿子皇位的冒牌货给千刀万剐,可她毕竟是个深宫里的女人,无权无势,怎扳得倒他?又不敢跟龙逍明说,怕自己这唯一的儿子在知道事情后一时冲动毁了自己。每天的盘算,等待时机,终于让她等到了一个机会。穆沙修贺坠崖后,她派人偷偷将他救了回来。幸好他一息尚存,太后用千年人参给他续命,又用进贡的圣药雪莲果为他解毒。虽然雪莲果具有解毒功效,但并不能完全去除毒素,幸好穆沙修贺自身内力深厚,竟在两个月里将残毒慢慢逼出体内。太后想要除去龙应,却不能用自己人,更不敢让事机败露,毕竟这是有损王室颜面的奇耻大辱。她只能求穆沙修贺这个外人帮她,并许诺,若如果杀了龙应找到自己皇儿的尸骨定将麒麟趾相赠,她知道那是穆沙修贺一直苦苦寻找的四大宝物之一。开出这样的条件,不怕他不答应。“就这样?”连翘歪在车里,斜睨着他。穆沙修贺显得无辜:“还能怎样?我潜入崇政殿时正好看到董放举着匕首站在你身后,你知道当时我有多恐惧?”“你还敢说!”连翘发狠了,“你明明活着为什么不告诉我?看着我痛苦、抓狂、伤心欲绝还要假意应承那混蛋,你很快意是不是?”“连儿——”穆沙修贺直想搂她入怀,好好安抚。“停!别靠近我!”自从见到他,连翘心里就憋着一股气没出宣泄!看到他活着固然高兴,可是他的欺瞒也让她恨透了他!这个男人,呕死她了!不给他点颜色看看真以为她好欺负来着!叹了口气,穆沙修贺无奈道:“其实我当时身体里的毒素还没彻底清除,每天都要运功疗伤逼毒,你知道那有多凶险,稍不注意,毒素反噬就没命了。我不是怕死,而是怕再也见不到你了!”切,这死硬派什么时候学会甜言蜜语了?不过这些话听在连翘耳朵里还是很受用的。不免担心起来:“那你现在体内的毒素都逼清了吗?”乘机将她捞进怀里,他热热的气息喷在她脸上,声音暗哑低沉:“没有,还有一种毒没清除!”“什么毒?”连翘慌忙捉住他劲健的手腕,“让我把脉,呜……”把怀里的小女人吻了个恣意,心满意足地搂着她轻笑:“这种毒,叫‘连翘’!”连翘被他吻得面红耳赤,为了掩饰窘态,不依地哇哇叫:“‘连翘’明明是一味清热,解毒,散结,消肿的中药好不好,怎么可能是毒药,你不懂就别装……”“嘘!”一把拉过她,捂住她的嘴,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有追兵!”连翘一双眸子惊慌地看向穆沙修贺,有追兵?什么意思?蓦然想到一个可能。爬到窗口,朝外望去,羊肠小道上除了他们这辆疾驰的马车,远处及两边的密林连个人影子都没有啊?不过她是绝对相信穆沙修贺的耳朵的。骇然地看向身后悠然自得的男人,连翘颤声问:“是太后吗?”勾起一抹浅笑,那种蔑视的、不屑一顾的笑,她再熟悉不过。“连儿,有的时候让自己笨一点会活得更快乐!”半个时辰后,追兵终于赶了上来。穆沙修贺搂着连翘好整以暇地坐在马车里。车外是龙逍的声音。“穆沙修贺,把麒麟趾叫出来!”哼!他们果然是冲着这个来的。“如果我不给呢?”他轻描淡写的语气清晰地传出车外。“你以为这次还能跑得掉吗?”连翘的手死紧地抓着穆沙修贺的袖口,两个月前的一幕又跃入她脑海,这般撕心裂肺的痛,她不想再来一次。穆沙修贺知道她怕什么,安慰似的轻拥她,一闪身跳出了马车。狂妄的小声充斥着整个林子,穆沙修贺状似无意地瞥了龙逍一眼,红唇一勾,大掌轻扬,密林中突然出现数以千计的弩弓手。“你……”龙逍冷汗涔涔,弩弓的威力他早就听说了,穆沙修贺能这么快地一举攻下番国,连翘为他设计的弩弓起了决定性的作用。他手上的弓箭再快也快不过弩弓,他若出手,下一秒必血溅当场。只是他不明白,在皇宫疗伤的穆沙修贺是如何与外界联系上的,这两个月里,他几乎每时每刻都受着严密的监视。穆沙修贺但笑不语,这些人未免太小看他了。在皇宫疗伤期间,他早在暗中与潜伏在大梁的探子联系上了,格萨大军挥兵云州也是他放出的烟幕。意在扰乱梁帝的耳目,将兵力集结云州,好让格萨军队暗度陈仓,潜入梁国境内。否则这么多格萨兵如何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混入?没有人知道龙逍的手抖得有多厉害,遥遥注视着穆沙修贺,他不甘心就这样放过这个男人。大梁皇室的丑闻不能败露,这个男人必须死。而另一个他必须死的原因则是马车里的女人。虽然董放就死在她的手里,可是他该死,早就该死了,能死在连翘的手里便宜了他。董放死了,帝位顺理成章该由他龙逍来继承,他才是梁国真正的主宰,连翘只能属于他,只有他才有资格拥有这时间最聪慧可人的女子,穆沙修贺和董放都不配!“王爷还是请回吧,梁国还需要你回去主持大局呢!”穆沙修贺淡淡地提醒他,虽然他很想斩草除根,吧龙逍杀了,但现在杀他并不是明智之举。番国的内乱才刚刚开始,他不想再接手个烂摊子。望着被密密麻麻的弩弓手包围着的林子,龙逍终于颓然放手。他知道今日他是留不住他们了,但是他告诉自己,将来是必要将连翘连同麒麟趾抢到手,如今只当让她暂时住在穆沙修贺那儿罢了。深深地朝马车瞧了一眼,他毅然调转马头,当先离去,身后几百名禁军侍卫紧随其后,缓缓退出了这个林子……三十天,快马加鞭也得三十天才能离开大梁境内,他有的是时间和机会夺回他想要的东西。龙逍笃定地想着,可是他却料错了一点,穆沙修贺不是一般人,他自有一套销声匿迹的方式拜托追兵,一旦跟丢了就再也休想找到他的踪迹。所以,龙逍这一次失策得很!第四十五章 交待在连城休整了一夜,榻上,连翘枕在穆沙修贺壮硕的胸膛上与他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真是没想到龙应是个冒牌皇帝,怪不得龙逍会任由我毒死他呢!开始我还以为那厮是为了觊觎帝位才默许了我的行为。现在想来他应该早就知道龙应是假皇帝了。”连翘恍然大悟中。穆沙修贺轻扯嘴角:“不然你以为我们何以能毫无阻拦地离开皇宫。”她的确够格当他的女人,对敌人下手决不留情,以他称霸天下的野心,身边绝不需要一个事事处处需要保护,整天只会哭哭啼啼撒娇的娇娇女做妻子,连翘深合他的脾胃。一歪脑袋,连翘闷闷的问:“为什么?”唉,原谅她的懒惰吧,有人能替她解谜题,她就懒得动脑子了。“真皇帝被杀,假皇帝把持朝政多年了,这是何等惊天动地的丑闻,龙逍自不会在宫里动手。”“所以,他要宫外拦截我们。”连翘接口,想想又觉得奇怪,“可是依照他的性格断不会一击不中就此放弃,为什么他只拦截了我们一次,就再也没来追我们了呢?”幽蓝的眸子辐射在纱帐之外,显出一丝轻蔑:“那是因为他再也没那个机会了。”“嗯?”连翘好奇的抬头看他,“为什么?”抚上她光洁的背,在她唇上偷得一香,他笑得邪魅:“秘密!”切,不说就不说,有什么了不起!想了想,她转了个话题。“麒麟是什么东西?”把玩着她顺滑的青丝,穆沙修贺一边深嗅着她的体香,一边思考着怎样答她。“千年之前,格萨帝国才真正一统世界的霸主,只是后来外族入侵,帝业崩塌。为了保住象征我格萨千年基业的开国玉玺不落入外族手里,当时的大帝将玉玺藏了起来。然后把藏玉玺的地图分别藏在天狼牙、麒麟趾、凤凰眼和青龙胆中。将这四件宝物交给了身边最信得过的四名大臣保管。这四人中竟有三人先后背叛,其中一人竟勾结外族将大帝杀害。他们自立为王,都想将对方打倒,但没有玉玺名不正言不顺,唯有集齐这四件宝物才能找到,于是便引发了往后千年的战争不断。”“噢!”连翘了然的点头,“我知道了,那三个大臣自立为王,一个建立了香国,一个建立了梁国,那还有一个国家呢?”“还有一个庆琏国,只不过早在十年前就被父皇灭了。”“那加上这麒麟趾,你岂不是集齐了三件宝物了?”“不,只有两件。来了庆琏国,凤凰眼依然不落不明,听详庆琏国的大公主手上,不过我始终不知道这个庆琏国公主的下落。”说到这个,穆沙修贺倒是皱起了眉头。睨着他,连翘故意损他:“知道了,你是不是准备把人家娶回来做老婆呀?”关似无心的问话夹带着浓浓的酸意。穆沙修贺苦笑:“那个公主少说也比我大个十几、二十岁,就算我愿意,也要问问人家肯不肯。”“切……”连翘鄙夷地歪着脑袋看着他,“谁知道你不是不有什么特殊的癖好?”他邪邪一笑:“我有什么癖好,我的太子妃最是清楚了。”忽然翻身压住她,眸色暗沉,嘴角挂着一抹不怀好意的笑,手也随之开始不规矩起来,放肆的在她布满爱痕的身上游移。连翘倒吸一口气,暗骂自己好好的干吗又招惹这精力旺盛的家伙,刚才的一番云雨自己还没缓过劲来呢,这家伙又要……急急忙忙抵住他下压的胸膛,她试图用其他话题来分他的心神。“那个薇儿公主呢?怎么没见到她?”穆沙修贺果然停了下来,眼眸微眯,显然不悦。可见他还在为当日将他推给薇儿的事耿耿于怀,这个小气的男人。她都不计较她娶那么多老婆回来了,他还在那较个什么劲。“好好的干嘛提她?”重重的从鼻子里哼出声,穆沙修贺觉得扫兴。虽然把薇儿公主和扎卡王爷的事情说出来,他们可能会死得很惨,但让这两个奸细混在格萨内部实在于已不利。她不是那种善良到拿敌人当朋友的人,有仇必报是她的处事原则。“他是奸细,就是他们串通龙逍将我掳走。”连平静的告诉他事实。穆沙修贺浑身一震,冰蓝的双眸渐渐生出两团火来。该死的,竟然是他们捣的鬼,他居然还浑然不知。穆沙全长贺恼羞成怒地朝床柱击了一拳,柱子应声断裂,幸好由另外三根撑着,否则非砸下来不可。他气的并不是自己因此吃亏,而是气自己竟被这两个猪狗不如的东西蒙在鼓里,耍得团团转。更气因此让连翘吃了这么多苦,还差点让那个冒牌皇帝给辱了去。他一定要让他们付出惨痛的代价,死似乎便宜了他们,愤怒让他烧红了眼。连翘有些担忧地看着另外三根悠悠忽忽的床柱子,担心这头正在发怒中的狮子会把另外几根也一并打断。为了防止自己被倒下来的床柱砸中,她扭动身子,试图从他峰下避开。“噢!该死……”连翘不安的扭动,让穆沙修贺立时有了反应。喷火的瞪视着点了一把火又试图逃离的小女人,一把抓住她细嫩的脚裸拖向自己。“啊——”连翘惊得尖叫,“放开我——”说着还不忘用脚去踹他。扣住她乱蹬的嫩足,压住,他怒视她:“胆子越来越大了,居然连碰都不让我碰!”他就气,为什么每次他要爱她的时候,她就摆出一副受虐的表情,难道她的技术真的烂到她受不了?这个念头给他的打击蛮大的。“那个……”转了转眼眸,连翘万分委屈地小声道:“这里就快塌了啦!”他邪肆地勾起唇角,一把将她和被抱起,轻轻放在床上,哑着嗓子:“今晚我们换个地方。”不容她拒绝的,他猛地含住她的唇,一并吞了她的抗议和呻吟,因之前的云雨而依然敏感的身子,抵受不住他孟浪地撩拨,她浑身只不住地颤抖。一挺身,他毫无阻拦地进入她体内,桌子合适的高度让他更加轻松深入地攻击她的柔嫩,掠夺她的美好,今夜她要将长久以来的思念统统从她身上讨回来……第二日,穆沙修贺并未带着连翘回上京,而是直接前往番国的都城——洛城。“为什么要去那里?”坐在马车里,连翘一边拿着剥了壳的白煮蛋不断地揉着穆沙修贺昨晚在她身上留下的点点瘀青,甚至还有牙印,这家伙太不懂怜香惜玉了。一边不解的问着坐在马车另一头的罪魁祸首,真奇怪,这家伙以前不是特爱显摆地在前头带队吗?这会儿怎么老坐在马车里?“有事!”废话,没事难道还是去旅游啊!不满的拿眼瞪他,这家伙一到白天就变成这个死样子,冷傲、霸道、不近人情,脸上恨不得贴上四个字——生人勿近!要保持他血太子高高在上的威严,惜字如金,多说一个字都不愿意。“我要骑马!”在马车里闷得发慌,连翘突然提出要求,实在不想跟个冰块窝在一起!淡淡扫她一眼,重又将目光带回手里的书册,轻逸出两个字:“不好!”恶……眼珠子怨毒地刮着他手里的书,看,看,看得你眼睛瞎掉!死人,什么时候爱学习了?郁闷!他说不好就不好?她好歹也是太子妃,骑个马没人反对吧!不管了,爬起来就要往车外钻,身后一道声音闲闲响起。“如果你不想这一身的瘀青被人看见,引人遐思的话尽管出去好了,反正我是不会介意的!”呃……一句话让连翘停下了动作。然后回头怒视他,狠狠地怒视!他故意的!摆明了欺负她,好,这里他最大,她忍!其实沿途的风景真是不错,坐在马车里啃着蜜瓜,悠然自得地享受着一望无垠的大草原,实在惬意!或许这样才叫人生!除了恢复冷静的穆沙修贺,一点都不可爱。而后几天因为要赶路,穆沙修贺与她都宿在车里,可能顾及到外面这么多将士,所以没怎么碰她。也让连翘轻松不少,一路行来,半个月后大队人马抵达了洛城。洛城守军打开城门欢迎血太子入城,不过就边翘看来,夹道欢迎他们的只有格萨驻军,番国的老百姓对他们好像不太感冒的样子,也是,占领了人家的国土,不拿着刀子砍你就不错了,还期望别人给你好脸色吗?就如同所有的都城一样,洛城也是个繁华的大城市。老百姓的穿着打扮有些像蒙古人,的确,游牧民族嘛,都差不多的。“别跑……给我站住……再跑老子废了你……”人群中突然响起一声暴喝。一抹娇小的人影从人群中冲出,慌不择路地,,竟向他们马车跑来。身边的侍卫早就备好武器,只等那不长眼的孩子跑过来一刀挑了她。那孩子不停回望,生怕后面的人追上来,又回过头来继续向前跑,眼看就要撞上侍卫抽出来的大刀了。连翘忽而生出恻隐之生,对着外面大声道:“别伤了她!”侍卫们听令收起佩刀,但仍旧高度警惕着迎面而来的小丫头。“把她带上来。”连翘下令,侍卫莫敢不从。一把捉住狂奔而来的脏丫头,身后追赶的大汉看到自己的货物被格萨兵给逮住了,虽不敢吱声上前计要,又不甘心地在一旁守着,只盼格萨兵爷们发现这是个没几两肉的赔钱货,能把她放了还给他。脏丫头被塞进车厢,穆沙修贺只是纵容地任由连翘高兴就好,唉,从梁国到番国他们好像每天都在赶路,的确闷坏她了。“你叫什么名字?”连翘和颜悦色地问着面前这个战战兢兢,脸上花成一片,只露出两只小兔子似的大眼睛的小女孩。“阿古。”小女孩小小声地回答,虽然害怕的要死,但是却被眼前美如天仙的女子蛊惑了,心渐渐定下来。瞥了眼窗外,连翘淡淡道:“他们为什么抓你?”提到这个,小女孩又露出惊慌,恐惧的眼神:“他们要把我卖掉,卖到宫里去。我不要……”连翘莞尔;“卖到宫里不是很好?有的吃,有的住。”小女孩一径的摇头,急哭出来:“不好,一点都不好,宫里的皇帝会吃人!”呵呵,小女孩的确是很单纯的,不过或许皇帝不会吃人,但宫廷的环境的确是很会吃人的,她倒也没说错。看她可怜的又可爱的样子,连翘回头看着穆沙修贺宣布:“我要她给我做侍女。”伊玛和德德都回上京去了,正好找个丫头来伺候她,唉,说白了,她也懒得可以。“你这是在征求我的意见?”穆沙修贺不认为连翘会这么重视他的提议。果然:“不,我只是在通知你一声。”第四十六章 洛城番国的皇宫是连翘到过的皇宫中最最奢华的,所有的建筑物都用汉白玉镶嵌黄金筑成。汉白玉的栏杆,汉白玉的桥,汉白玉的柱子,汉白玉的瓦,黄金椅子,黄金脚,黄金窗框,黄金架……连翘看得瞠目结舌,从进入第一道宫门嘴巴就没合拢过。这……这也太夸张了吧!番国现在已经属于格萨的附属国,国内有许多格萨驻军,番国的军队被统一收编,一部分被解散,一部分到西北开矿。因此除了皇宫被允许建立一支皇家亲卫队之外,番国现在已经没有自己的部队了。所有维持治安及地方安全的保卫工作都由格萨军队担任。大殿前的空地上,一行人着装隆重,一字排开,匍匐于地上,跪迎格萨太子与太子妃的到来。当中这个一身月白长袍,头戴金冠,脖套金圈,手戴金镯,脚踩金靴,俗得不能再俗的男人应该就是番国皇帝了吧!不过番国皇帝应该也有五十开外了,怎么这个男人看上去只有三十几岁的样子呢?不得不承认他保养得极好!目光移开,她看到了一抹熟悉的身影。一身白衣如雪,飘飘欲仙,气质卓绝,乌黑的发丝由一支金簪绾起一个随意而洒脱的髻固定在脑后,身材欣长,瘦而不弱。狭长的眸子精芒内敛,琼鼻、粉唇,雪白的急赴,却让淡淡而健康的红占据着双颊,漂亮得目眩。“洛风!”连翘惊喜的唤他,真不敢相信能在这儿见到他,要不是知道他是番国王子身份,她真不敢认他了。只是他不是应该在格萨做质子吗?怎么会在这儿呢?洛风没有抬头看她,只是跪着,等待穆沙修贺开恩让他们一众人等平身。本来并不打算为难这些人,可是当连翘那么亲热且毫不顾忌地喊那个叫洛风的臭小子,穆沙修贺就气不打一处来,阴冷的目光辐射在三米开外,这一群跪着的人,有帝王,有妃嫔,有皇亲,有国戚,在他眼里都是尘土。他袖底一挥,便消失无踪。所有的人都等待着血太子发号施令,空气凝结,跪在下面的人冷汗涔涔。连翘觉得无趣,有必要让人家怕成这个样子吗?她站着好累!悄悄扯了扯穆沙修贺的袍角,示意他适可而止。看到她一脸的不耐,他终于松口。“平身!”这才对嘛!把人家国家都打成了自己的附属国,还有必要这样子立下马威吗?无聊!与穆沙修贺当先步入主殿,番国国王及众尾随其后。穆沙修贺高坐于殿内正中,连翘坐在他左侧。番国国王领着一众再行君臣之礼,算是彼此认识。“臣洛丹携宫中众位妃嫔及王子、公主叩见太子、太子妃殿下!”“平身,赐坐!”穆沙修贺不温不火的声音回荡在殿内威严而摄人。一众落座后,又是一番寒暄客套,恶俗的宫廷礼仪。连翘无奈地将目光瞥向殿堂之上唯一熟悉的身影。半年不见,他长高了,目测一下应该有一米七八左右。也长漂亮了不少,当初那个营养不良的弱质少年已是风度翩翩的佳公子。他在那儿岿然不动地坐着,极有涵养的样子。呵呵,得空一定要同他叙叙旧。“连儿?”呃,穆沙修贺好像在叫她,糟糕,一心只顾看洛风帅哥了,他叫她干吗都不知道。赶忙换上一副笑颜:“殿下!”穆沙修贺早就发现连翘的心不在焉,且目光老往洛风身上瞟,这个女人,简直要气死他。再说这洛风,好好的送给他一个王位他不要,老子一回来就乖乖地让位,真不知道是他懦弱的个性使然还是为了顾全大局。目光一瞥,示意连翘看向大殿之中跪着的红衣女子。“这位是德泽公主。”知道她刚才完全没听到殿上的对话,穆沙修贺好心提醒,给她介绍。“德泽公主。”高座上的连翘微笑招呼,奇怪,好好的干嘛介绍个公主给她认识。“德泽参见太子妃娘娘!”抬起头来,果然是天香国色,精致的瓜子脸上,五官长得娇美而艳丽,一双灵动、清澈的大眼睛最让人难忘,一身红衣红裙更衬得这位公主活泼可爱,俏丽妩媚!穆沙修贺嘴角带着惑世的笑,不紧不慢地宣布:“今日起德泽公主便是本王的侧妃。”转而看向连翘,目光沉冷:“连儿,你又多了个姐妹!”这一次连翘没能像当初他娶薇儿公主那样能沉得住气,毕竟她对他的感情不同了,将自己的爱给了他,却要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心爱的男人娶了一个又一个,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本非信不过穆沙修贺的感情,那个男人曾经用生命来交换她的自由,她当然相信他对她的真心,只是她也是付出了真心的那一个呀!怎么要给穆沙修贺介绍对象的人就这么多呢?而他好像也是来者不拒。虽然清楚作为一个太子,三妻四妾再正常不过,然而关心则乱,以前的她可以无视,可以不在乎,可以一笑置之,现在的她却做不到这么洒脱了。不自然的笑挂在脸上,并未逃脱穆沙修贺锐利的目光,连翘的反应让他满意,至少她不是全然不在乎的。什么时候散场的她不知道,只是木然地随着穆沙修贺来到寝宫休息,而那个罪魁祸首居然吩咐了吓人来伺候她膳食便丢下她走了,想来是去会他的新情人了。当然,这个世界上历来是只见新人笑,那闻旧人哭。只是她的心再也找不到了。想躺下休息,却怎么也睡不着,索性起来。忽而想到入宫前救的那个小女孩儿。叫人把她带来,阿古的神情之中似乎仍是恐惧。想藉由聊天派遣心头的烦闷,连翘逗着面前神色慌乱的小姑娘:“阿古,你怕什么呢?这儿又没人会吃了你!”想起上午她说的话,连翘觉得好笑。阿古惊恐的眸子无助地四下张望,整个人缩成了一团。连翘觉得有些不对劲,这个小姑娘不会是脑子有什么毛病吧!走过去,欲拉起她,不料她大声一叫,张口便朝她手上咬去,连翘一惊,一巴掌挥下去,将她打翻在地,饶是手快,手背也让她咬出一圈齿印子。不过这一巴掌倒把小姑娘打醒了,睁着一双大眼睛,乞怜地看着连翘,呜咽着:“娘娘,这儿真有吃人的妖怪,那,那皇帝就是天天吃人肉,喝人血的妖怪呀!三个月前,我乘着战乱好不容易才从宫里逃了出来,好些姐妹都让皇帝吃了,吃了呀!”连翘听得暗暗心惊,这里不会这么邪门吧!“你说这里的国王吃人肉,喝人血?”阿古拼命地点头,跪着走到连翘面前,哭得梨花带雨:“娘娘救命啊!阿古还有好多姐妹都还在宫里没有来得及逃出来,只怕,只怕她们也是在劫难逃啊!”这个要她怎办才好?她是格萨太子妃,另一个是番国国主,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她凭什么去问他的罪,救那些宫女,何况这个阿古所说的话不一定就是事实,万事还要调查清楚了再说。想了想,连翘心里有了计较,安抚了阿古,让人陪着她下去休息,便悄悄离开了寝宫。或许有一个人可以给她解开这个谜团。问明了洛风下榻的寝宫,连翘便往沉香殿而去。并非她爱管闲事,其实她最不爱搭理这些不找边的事了,只是若不给自己找点事来做做,一个人守着偌大的寝宫,她怕自己会胡思乱想,进而精神崩溃。沉香殿里,灯火通明,想来那小子应该还没睡下。经人通报后,便叫人请进殿去。“臣叩见太子妃娘娘!”一进殿堂,洛风便在殿门口跪地相迎。连翘不吃他这一套,大摇大摆地走过去坐在首座,远远地吊着他道:“臭小子,连你家老板都不认识啦?”太子妃娘娘,他叫得倒挺顺口!洛风缓缓起身,屏退左右,仍是有礼而拘谨:“太子妃娘娘的大恩大德,洛风没齿难忘!”唉,他这话怎么听着这么没劲呢!拍了拍身边的椅子,连翘偏要调戏他一下:“过来这里坐!”洛风温文尔雅地落座于连翘身边,不料连翘飞快出手,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恶狠狠道:“说,你怎么突然跑到洛城来了?格萨放你回来了吗?”死小子叫你装!洛风的脸上终于挂不住了,尴尬地一咳,苦笑道:“连太医有话不能好好说吗?”第四十七章 吃人放开他,连翘闲适地靠在椅背上,睨着眼打量他,刚才在大殿上离得远了,没办法细看,现在近距离的观赏,这小子的一身细皮嫩肉还真不是盖的,被这身华服一衬更显贵气。漂亮,实在是漂亮!被连翘看得浑身发毛,洛风不自然的轻咳:“其实我是从上京逃出来的。”“嗯!”连翘点头,“穆沙修贺没杀了你算你命大!”洛风自嘲一笑:“太子非但没杀我,反而让我做了国主。”连翘惊讶地看向他:“国主?可是……”“可是,最后我还是让位给了父皇!”他接着道。看着他,连翘了然地点点头,柔声道:“你是个好孩子。”洛风倏然抬头看她,一种说不清的情绪在他目光中流转,第一次有人这样说他。对他让位这件事,背后议论的人甚多,不是说他笨,说他傻,就是说他怕事,胆小,再有就是说他是个孝子。偏偏连翘的一句好孩子,让他动容。他能感觉到她是真的了解他想法的。“天下大乱,内忧外患,国不成国,家不成家,与其占着个傀儡王位父子相争,不如放弃这受人操纵的位置,攘外安内,否则民生凋敝,终究也是要被他国吞并的。”连翘看透一切的淡淡叙述,让他浑身一震,不得不重新审视这个他早就认识的女人。一直以来他只把她当作一个大夫,一个治小病,救小家的大夫。可是他错了,她岂止是一个大夫,岂止是一个女人,她有雄才大略,含而不露,活得逍遥!她能看透一切,置身事外,过得惬意。怪不得穆沙修贺会将她立为太子妃,梁国也为了她不惜与格萨翻脸,她的确是不凡的,她自有令人钦慕的理由——聪明,太聪明!在聪明人面前无须再装,再装下去就可笑了,于是两人相谈甚欢,不知不觉竟聊了一个时辰。直到眼皮打架,连翘才想起一件事来,暗骂自己没脑子。“问你一件事。”“请讲!”“你父王……吃人?”本觉得这么问很好笑,一定会被洛风笑话。不料却意外地发现洛风竟定定地坐那儿不动,目光凝滞,眉峰深蹙,十分纠结的样子。看到他的样子,连翘笑不出来了,有些担心地问道:“难道是真的?”无奈一叹,洛风虚软地点点头。天哪,果然有这种事。等等,今天在殿上看到的那个国主……怪不得原本应该五十开外的人,一点都看不出年龄,原来他竟是个魔鬼,真正的魔鬼!吃人肉、喝人血养颜、延寿的事情古而有之,历来被列为旁门左道,为正义人士所不齿,这种事要放到现在还不拖出去枪毙了?只有在这种愚昧、落后的封建社会才会出现这种现象吧!一个帝王,杀人也只是眨眨眼的事,吃几个人算什么。“有个巫师,说是能帮父王达成长生不老的愿望,父王听信了他,于是他开始命人偷偷捉来刚刚及笄的处子同父王,同父王……”说到这儿洛风俊脸一红,有些儿说不下去了。听着他话里的意思,再看他忸怩的样子,连翘也能猜到几分,随口接到:“交合?”“呃?”他愕然抬头,“你怎么知道?这是宫里的秘密!”连翘冷笑,自古帝王啊,莫不是求丹问药得长生。明朝的嘉靖皇帝不就是个最佳例证吗?看来这番国国主玩的也是这一套。只是自古以来有谁长生不老了呢?这种事她管不着,也管不了,至多回去问问阿古有哪些好姐妹,把她们讨要来安慰一下小姑娘就是了,以她的身份要几个宫女应不是难事。正要起身离去,只听得门口的太监传令:“太子殿下驾到——”呃?他怎么来了,不是应该在新欢那儿的吗?洛风立即跪地相迎,穆沙修贺几乎像阵风似的刮进来,腾着一双杀人的蓝眸,瞧也没瞧跪在地上的洛风一眼,直勾勾地盯着连翘,一瞬不瞬!连翘被他盯得汗毛根根起立,说实话,他这个样子还是比较吓人的。“贺!”起身低唤,视图抚平他勃然的怒气,虽然不甚明了他怒从何来,但他现在这幅德行还是少惹为妙。他只是盯着她不语,胸膛起伏的明显,面前一个站着,一个跪着,他眯眼注视着眼前的女人,承认自己醋意泛滥到了极点。自入宫以来,他就注意到连翘十分在意眼前这个臭小子,只是没想到她竟敢背着他偷偷与他相会。宣布纳德泽为侧妃时,他明明看见她眼底的受伤,心里也是歉然,想他堂堂太子三妻四妾、妃嫔成群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何须向人解释。可看到她无意中流露的伤,他还是巴巴地赶回来想跟她好好解释一下,哪知她竟不在寝宫。问了下人才知道她居然来了沉香殿与这臭小子私会。当真气死他了!迟迟等不到他的反应,连翘不禁低下头朝跪在地上的洛风看去,穆沙修贺当即打翻醋坛子,一把打横抱起这个让自己恨得牙痒痒的女人,怒气冲冲地回了自己的寝宫。一路上,连翘感觉自己怪没面子的,那些个宫女、太监们全都伸长了脖子在那儿看好戏呢!回到寝宫,穆沙修贺竟然毫不客气地把她扔到床上,而他庞大的身躯也随即压了上来。“喂,你疯啦!干嘛扔我!好痛!”不满穆沙修贺的虐待,她大声控诉他的暴行,并偷偷踢了他一脚。一把捉住她的脚踝,去除她的小靴,顺着她的小腿肚,一路上滑,知到大腿内侧。“嘶——”连翘惊喘吸气,按住他不安分的手,不让他继续深入。可是力量的悬殊太大,她的娇柔又如何能抵挡他的强悍。一把扯开她的亵裤,以不伤到她的力道将碍眼的衣物扯成碎片。揉上她的花心,他生猛地吻住她,似乎只有这样才能抚平心底的狂躁。包裹住她的颤抖,他恣意地吮吻,吸干她口里的甜美,感受她渐渐湿润。炙热的大掌上移,握住她胸前的丰满,惩罚似的大力揉捏。“嗯,不要……”连翘难耐地扭动腰肢,牵动他更深的欲望。眸底的火更加肆虐,差点燃尽他所有的理智。一口含住她妖艳的蓓蕾,一手又移往花心探揉,甚至探出中指刺入花径戏弄。“啊——贺,我……嗯——停,我不要——”她浑身哆嗦着,悸动着,完全被他左右。感到幽径中汩汩地涌出蜜液,他的唇竟转移阵地,来到那一片湿濡之地,含住已然发胀通红的花心,啜饮着令他心魂俱失的琼浆。她——美好的让他发颤。忍着下身的胀痛,他试探地顶住她的花心,磨蹭而不进入。连翘空虚地扭动,期待着他将她填满。可恶的男人,撩拨她,诱惑她,却不满足她。嗯,好难受!“连儿,唤我——”他哑声在她耳边诱哄。“嗯——贺,好难受……”失了心魂地,只能任由他控制。轻轻推入一点,他也崩得难耐,汗自额角滴下,仍是要听到他想知道的答案。“你只是我一个人的,永远都属于我,说——”他残忍地抽离。“我是你的,嗯——永远只是你一个人的……贺,我是你的……”她急急抱住他的背,两腿用力将他勾回贴靠上自己。“那洛风呢?”他纠结在心的仍是那个漂亮得像个女人似的家伙。在幽口徘徊,就是不让她满足。连翘早已迷失了心智,哪里还记得洛风是谁,双手抓住他胳膊,拱起身子主动迎上去。“你心里有他?”他快抓狂了,嫉恨让他红了眼。“谁?我——我心里只有你,贺,贺,只有你,没别人……贺……”“女人,记住你今夜的话!”终于等到了他要的答案,心满意足地挺身,他将自己的滚烫壮硕深埋入她的体内,填满了她的空虚,更满足了自己的激狂。疯狂的律动,狂猛的抽送,汗湿的发,粘腻的脸颊,垂落在彼此胸口。他要得她无力招架,几欲昏厥,她的声声浪吟成了他耳里最美妙的音乐,销魂蚀骨。大力的撞击声伴着粗喘低吼,高温蒸发着彼此的意识,纠缠的身躯,交合出最曼妙的舞姿……第四十八章 桑祁“连儿……”拥着她,穆沙修贺觉得自己已拥有天下。“嗯……”连翘疲倦地往他怀里窝紧了些,马上就要见到周公了。“为了青龙胆,娶德泽是最好的方法。”做事向来我行我素的穆沙修贺还是解释了,为了她眼底的伤。“好……”她开始呓语。叹了口气,他将她搂得更紧,有些事情,伤害是难免的,他也无奈:“条件是,德泽有了我的子嗣,洛丹才会将青龙胆给我。”望着怀里已然熟睡的小女人,他无力地叹息……醒来,榻边冰冷的温度告诉她,穆沙修贺早已离去。翻身坐起,阿古小心翼翼地在身边伺候。这小丫头应该做过宫女的,手脚倒是麻利。“你的那些姐妹叫什么名字?”阿古给连翘梳头时,她忽然问道。阿古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高兴地挥着手里的梳子道:“娘娘真的要替阿古救她们吗?”翻了翻白眼,连翘无力道:“不救干嘛问你!”阿古大大的眼睛哗的一下涌出眼泪,一下子跪在地上,不断地磕着响头:“谢谢娘娘,谢谢娘娘!”连翘叹了口气把她从地上拉起来,可怜的孩子,头上都红了。“好了,好了,不就是救你几个姐妹,至于这样吗?瞧你丑的,我可不喜欢这样的丑丫头来伺候我。”打发了阿古,连翘思考着该如何不着痕迹地将小丫头所例的几个宫女讨来。步出寝宫,打听了国主洛丹的住处,连翘向祈圣殿走去。经过一段回廊,碰倒一个人。一个穿着怪异,道士不像道士,和尚不像和尚的人,此人光秃秃的脑门,光秃秃的眉毛,一对三角眼、歪鼻、招风耳、黄黄的龅牙露在唇外,尖嘴猴腮,面无四两肉,一副看了就让人讨厌的猥琐样。身上一件宽大的灰色袍子,不束腰,下面一双罗汉鞋,扎了绑腿。实在看不出这人是干嘛的,倒是奇怪这样的人也能在王宫里横冲直撞。此人见到迎面走来的连翘,一双绿豆大的三角眼立时露出惊艳的神色,直勾勾的看着,好像连翘在他眼里没穿衣服一样,嘴角几乎淌下口水。虽然觉得意淫这种事情应该纯属个人行为,但是被这样的对象意淫,连翘实在有些受不了,不由得加快脚步,希望能快点离开此人的目视范围。“太子妃娘娘请留步!”擦肩而过时,没想到这人居然叫住了她。顿住,转身,连翘狐疑地看他,这人认识她?随说现在连翘是个名人了,但古代又不像现代有这么强大的媒体覆盖网,而且这里又是番国,认识她的应该没几个。见连翘疑惑地看着他,那人微微一笑,呃,不笑还好,这一笑露出了满嘴的牙龈,别提有多恶心。连翘忍不住别开眼,唉,还是花花草草比较赏心悦目。“太子妃娘娘的美名,在下早有耳闻,今日一见真是惊为天人呐!”那人絮絮地说着,完全无视连翘对他的鄙夷。“谢谢,先生缪赞了,还有事,失陪!”不愿跟他多说一句,连翘转身欲走,不料那人动作迅捷,跃到了她身前,双臂一伸拦住她去路。挑眉,这人好大的胆子。见连翘有些愠怒,那人马上赔上了笑脸,献媚道:“娘娘要去哪里,在下可以带路,这王宫太大,娘娘迷了路就麻烦了。”此时,连翘倒是开始好奇这个人的身份了,按说明知道她太子妃的身份还能如此大胆的直视她的身子,更拦住她的去路,应该是个地位极其崇高的人,毕竟现在连王子洛风见了她都要下跪行李。“你是谁?”她傲视着他,对这种人就要高姿态,越是给他好脸色,他就会给你蹬鼻子上脸了。这人似乎就等着连翘问他这句话,整整衣衫,故作深沉地道:“在下乃番国陛下亲自授命的大国师桑祁。”大国师?连翘蹙眉深思,脑子里忽然灵光乍现,此人莫不是洛风口中的巫师吧!再看他的穿着打扮,越觉得像。也好,直接问他要人,省得惊动国主了。“原来是大国师,失敬了。”连翘假意应承着,见桑祁始终涎着笑脸,便又道,“本来我倒是想去找找这宫中的管事太监,讨几个乖巧伶俐的宫女过去我那边帮忙,既是碰倒大国师,我想请大国师帮我物色几个宫女也是一样的,不知是否叨扰了?”桑祁本就垂涎连翘美色,一见到她便惊为天人,只觉得面前站着的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美的女子,这回连翘主动提出要他帮忙,他哪有不应承的。连忙点头如捣蒜,爬出一口龅牙连声道:“不麻烦,不麻烦,我这就给娘娘带路,让娘娘亲自挑选。”“如此甚好,有劳大国师了。”连翘心头暗喜,这下总算能大功告成了。来到一处偏殿,桑祁让早前去安排宫女过来的太监领着一群婀娜的小宫女入得殿来。“这是下官专程为娘娘挑选的,宫里手脚最麻利的宫女,娘娘看着哪个喜欢便挑了去吧。”桑祁很是献媚,极力讨好连翘。围着至少三十来个宫女转了一圈,连翘有些犯愁,这些宫女的年龄明显偏大,不想是刚及笄的样子,看来她要找的人应该不在这些人里面。看向桑祁,连翘微微一笑,媚态横生:“这里的女子年龄好像都挺大了吧?”桑祁被连翘的一个微笑勾去了心魂,只能顺着她的意思点头:“是,是大了些,不过都是些能干活、懂规矩的。”婀娜高贵地轻移莲步,走到桑祁面前,柔声道:“可有年龄小些的孩子,我还是觉得小些比较可心。”桑祁眼睛发直,一个劲地点头:“有,有,请娘娘稍等!”回头又命人去找来几十个小丫头。连翘又仔细地看了看,都不像阿古那丫头描述的女孩儿。回头问带他们来的管事,那些丫头都叫什么名字,可听他报完之后,竟没一个她要找的人。眼珠一转,她又道:“这些丫头的名字都不好听,我不喜欢,你们这儿可有以花命名的姑娘?比如牡丹啊,芍药呐……”细观他的变化,连翘故意报了几个花名,阿古告诉她的名字中有几个宫女都是以花命名的,为了不想引起他的怀疑,连翘故意说了别的花名。不过,这人确是心细如尘,连翘刻意的回避仍引起他的警惕,目光一凝,看向连翘的眼睛里不再显现急色,而是充满探寻,此人端的厉害!表面上不动声色,连翘状似无心地又问了一句:“如何?没有吗?”“有,当然有!”桑祁咧开嘴笑得丑恶,“请娘娘稍等片刻。”说完竟亲自下去带人来。几个标志的小丫头被带到殿上,连翘瞥了一眼,冷哼,仍不是她要找的人,心道,看来这人她是要不到了,于是随意点了两个丫头,与桑祁客套两句便离开了。一路上,连翘心里总觉得不舒服,这事她是帮不上忙的,再深入下去就得查到国主头上,只是现在不单单只是为了帮阿古的忙,似乎这件事已经在她心里了,不解决了它就难受。最好乘机灭了那个桑祁,那人的嘴脸,看着就不舒服。召来一个侍卫询问,得知穆沙修贺已经回宫,想来这件事只有靠他帮忙了,自己做不来的事情,连翘从不逞强。回到寝宫,阿古表示并未看到太子回来,这家伙去哪里了呢?走出去,找到宫廷管事才问到原来穆沙修贺去了凝露殿。这王宫大得离谱,改天她得让人抬着走,这一下午,逛了半天,腿都快跑断了。幸好,凝露殿离她宿下的寝宫不远,走过去不到十分钟。便也没叫人使轿子来抬她。来到凝露殿,门口站在两个太监,不过这两个似乎不认识连翘,拦了她入殿。连翘面色一凝,摆出架势,冷冷道:“大胆,太子妃你们也敢拦?”许是殿宇的隔音效果比较好,她就奇怪,穆沙修贺怎么没出来迎她呢?两个小太监一听她是太子妃,连忙跪下去磕头认错,连翘看也没看他们一眼,推开殿门走了进去。凝露殿的格局有些奇怪,直长形的殿堂,当中用一道道帘子隔出不同的区域,一进一进的,好像长长的甬道,殿堂里有些安静,被一重重的帘子阻了看不到有人,连翘好奇地打量这个奇怪的殿堂,脚下不自觉地往前移动,穿过一道道帘子,越往里走,她似乎能听到些奇怪的响声。直至她看到两具交缠的身躯……第四十九章 痛莹白丰盈的女性酮体与精壮健硕的男性身躯交缠在一起,在她眼前不停地翻滚。飞快地撞击、抽插,不时传来女性疯狂且迷醉的喊叫与呻吟,男人亦勇猛地驰骋,不带情感的阴鸷双眸溢出的是原始的野性和张狂,残忍且有力地冲击带起女性一波波欢愉的尖叫,修饰完美的丹蔻深深陷入男人的背脊,抓出一道道红痕,极力张开的双腿,期待男人更无情的凌虐。汗水粘湿、胶着着两具一黑一白的身躯,就连空气中也弥漫着氤氲的特殊气味。连翘被眼前所见的景象镇住了,她想逃离的,双脚偏是牢牢定住了般,难以移动半分。她想惊叫尖叫的,喉咙却连一个音都发不出来,站在那里,看着床上已陷入疯狂的两人,她想力持镇定的,却让泪水滴滴滚落,止都止不住……原来,这种感觉就叫心痛,她算是领悟了。她知道穆沙修贺有无数的女人,一直以来都知道,只是知道和亲眼见到毕竟两样。她以为可以不计较的,以为可以看得开的,以为只要两个相爱就能胜过一切的,却是错了,错得离谱。看着那个女人在他身下承欢、浪吟、颤抖,她就觉得自己跟那个女人没有分别,至少在他身下是没有分别的,这让她恶心,她深深地恶心自己,厌恶自己,原来在他身下,她也是这么不堪的。原来这一切都是她想得太美好,天真得可笑呵!穆沙修贺早就知道连翘站在那里了,自她来到殿外他就知道了,但是他停不下来,也不想停下来。他要尽快解决掉身下的女人,只盼能让她受孕,他就不用跟这个女人有任何牵扯了。几声嘶吼,他如愿地在那女人身体里撒下了炙热的种子。然后毫无留恋地抽身,撤退。而身后的女人因抵受不住这初次的激狂欢愉也晕了过去。该死的,连翘竟然在他身后看着他办完事。转身,他冷冽且愠怒地看向身后的女人。却在惊见到她滚落的泪及受伤的眸后,揪疼了心。低咒一声,他裸着身子走向她。“别过来!”她蓦然尖叫,惊醒似的一步步后退。她不明白,为什么他与她在悬崖边能生死契阔,看淡无常,为什么他与她在穷途末路中能执手相伴,不离不弃,却无法在平淡的生活中相偕而行,同心同德。难道经历过生死的爱情也脆弱得不堪一击吗?她真的不明白了。“连儿……”他哑声低唤,心痛亦然,她难道就不能体谅他一些吗?他也是无奈啊!“别叫我,别这样叫我!”她忍受不了,刚和别的女人疯狂,一转身他又这样含情地唤她,她几乎要崩溃了。心在淌血,他看不见的,她却听得见,那血一滴滴,全都涌入胃里翻搅,踉跄地又退了一步,穆沙修贺看得心惊,她的身后是台阶,她看不到吗?该死的,还不许他靠近!怕她直接摔下去扭断脖子,不顾她反对的,穆沙修贺大步移近。踉跄下意识地想逃,脚往后踏,踩空,身子不由自主地后仰,穆沙修贺飞身接住她倒下的身子,没让她摔着,同时恶劣地朝她吼。“你瞎了,看不见吗?”泪眼迷蒙,她的确看不见,什么都看不见了。她岂止是个瞎子,也是个聋子,看不见也听不到,才会让自己一味地回避,回避他妻妾成群的事实。原来,看见了,真的好痛!她的不语,她的泪水,她的迷惘,她的情殇,也让他痛得纠结。他责备自己竟然如此不当心,让她撞见这一幕,她原本可以不必知道的。长臂一挥,裹上衣袍,他抱着她离开。“连儿……”回到寝宫,疼惜地将她放到床上,穆沙修贺痛苦地唤她,却得不到她的回应。“连儿……你别……这么不懂事……”他担忧啊,她的样子让他感到丝丝恐惧,以往受到再多的挫折与打击,她都不会这样的。她看着他的目光有些浮,近在咫尺,远在天边。原来她被认定为一个不懂事的女人,那么懂事的又该是什么的呢?心有些冷,她仰起头,不让泪刺痛眼,她不想见到他。“出去!”她冷声道。他愕然,她的态度让他薄怒,不甘心被她无视,他要她正视他,他是她的夫。吻上她唇的那一刻,他感受到她的抗拒。不论她如何打他,踢他,捶他,就是不放手,不松口,将它的抗议吞如腹中,他要用这样的热情让她明白,他的心里只有她。不顾她反对地扯碎她的衣服,紧扣住她的手指,他吻干她的泪,以自身的力量压住她不停扭动反抗的身子,低头吻住她胸前的殷红,肯啮、吸吮,妄图勾引她原始的欲望,却无法达到以往的效果,她还是排斥他,尖叫着排斥他。他气急,不待她有任何准备,强行顶开她的双腿,不理会她的哭喊,狂野挺入,一声悲鸣自她口中溢出,她便不再叫喊,她冰冷了的身子,任他疯狂驰骋。他一波波气势汹涌的撞击,冀望她会同他一般火热,却颓然地发现她的身子越来越冷,他点不起她心里的火,无论他怎么努力……直到他狂吼一声,中途退出她的身体,她眼底的冷漠让他陌生,让他惧怕,原来他也有怕的时候。无法让自己继续留在这里,她的僵直灼痛他的眼,扯痛他的心,一转身,他逃了出去,像个懦夫。他走了,不带任何留恋地离开,心一下子被掏空了。连翘起身,重新又换上合身的衣物,僵麻地走出去,没有目的,她只想离开。入春的风还是寒凉,走在宫道上,她感觉不到冷,因为心冷了。不知不觉走到宫门口,被侍卫拦住了去路,瞅了高大的宫门,就像个张着獠牙的大口,她被困住了,出去不去了,在这个陌生的世界,原来她才是格格不入的那一个。颓然转身,她茫然。“太子妃娘娘?”身后有人唤她,转身,是洛风!不知为什么,她哭了,就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止不住地哭了。洛风慌了手脚,伸出双手,不知该抱住她还是该颓然放下。终于叹息着道:“跟我来吧!”来到沉香殿,已是掌灯时分,扶她坐下,洛风轻柔地问:“可曾用过晚膳?”摇摇头,她累得说不出话。不再言语,命人传膳,他与她一顺坐着,不知道她何以如此伤心,便觉得她落寞的神情也美得惊人。饭菜上了桌,她也不招呼,自顾自吃着,精神恍惚。他默默地陪着,一起吃,感受着来自她的心伤,不打扰。“洛风。”她突然开口叫他。他放下碗筷,温柔看她:“什么?”目光直视门外,她的声音听来离得很远:“能带我离开吗?”目光一凝,深蹙眉,不语。“在这里我只能求你帮忙。”收回离合的目光,她无助地看向他。心口一窒,这个女子,在格萨就认识了的女子,目光向来是自信、狡黠、清澈、开朗的,无助这个柔弱的词似乎从来就不适合她,现在却真真切切地出现在她的眼底。心底的怜意瞬间捕获住他,不曾想到一个坚强的女子,受伤的神情竟有如此大的震撼力。他几乎就要答应她了。终于还是歉然一笑:“对不起……”“是吗?”她笑得凄然,“抱歉,我不该强人所难的。”她又闷下头扒饭,只是吃饭,菜也不动。“出什么事了?”他还是忍不住问了。“没事,就想出去走走。”口里含着饭,她答得含糊,一径地扒着。沉吟着,他缓缓道:“如果只是想出去走走,倒是可以。”她一顿,急忙吞下嘴里的饭:“可以吗?现在行吗?”被她眼底的急切所惑,他微笑着点点头:“好,我命人安排步辇。”“不!”叫住他,她要求,“我想骑马。”风呼呼地刮着,静谧的夜只得马蹄阵阵。连翘会骑马,只是骑得不好,从来都不敢跑快,这一次却任由马儿撒开四蹄飞奔,借此发泄心头的郁结。身后的洛风心忧的紧跟,她骑马的姿势不妥,为了防止她从马上摔下来,他尽量与她保持齐头并进的速度。在王宫附近的一座山丘下,连翘勒马,下马与洛风并肩而行。山风吹散了她的发,在银白的月光下舞得妖娆。“冷吗?”臂弯里的披风随时准备为她披上。摇摇头,她缓步往山里走去,她就是想让自己冷,越冷越静,她想要些事情。洛风亦步亦趋地跟着,夜里的山谷还是相当危险的。山路有些崎岖,幸好被月光照得亮白,被山风一吹,人也有些清醒了。盯视着自己在地上扯出的扭曲的影子,苦笑。她究竟在做什么?哭哭啼啼,期期艾艾的表演给谁看?谁会在乎呢?或许对穆沙修贺来说,他给她的已经够多了,他给她心,给她爱,甚至连命都可以给她,对一个男人来说,他的表现已经够好了。而她的泪水与抗拒是否说明她太贪心?一个男人,或许要求心灵的忠诚就够奢侈了,每次要连身体都忠诚于一个女人。是她强求了吗?或许两个来自不同空间的灵魂,相互的抵触是必然的,只看谁先屈服罢了。这道坎她是该选择越过,还是逃避?洛风就站在她的身后,看着她低头沉思,侧面的线条,颈部的弧线,美好得引人遐思。她的一颦一笑,举手投足,对所有男人产生致命的诱惑。他承认他被吸引,只是她的美好与他五官,因他是别人的妻。无奈地在心中叹息,美好的事务不必占有,欣赏也是不错的选择,他只能这样安慰自己。“洛风,我们回去吧!”连翘转身,心中有了决定。一脚踏出,踩上了一块凸起的石头,身子不稳,向后倾去,洛风迅速上前,一把抱住她腰,出于本能,她伸手勾住了他脖子。月光下,两人定格在极暧昧的画面中。“你们两个在做什么?”身后一道沉郁的嗓音森然响起。第五十章 失踪“贺?”没料到他会出现,连翘讶然,站稳后,轻瞥了眼身边的洛风,定定朝一脸怒容,几近爆发的穆沙修贺走去。离他三步,站定,她平静地道:“你误会了。”眯眼,他眸中的不确定,重重地伤了她。“误会?”他垂眸轻喃,玩味着这个词。他逃离她身边后就开始自责不已,他想跟她解释,她却听不进半个字,他怒,他急,他无计可施,他选择逃避。可是这一切都无法消除他心中的恐惧,他的女人,他唯一心爱的女人,她是和别的女人不同的,他一开始就知道,却正是这份与众不同,深深地吸引他。他怎可以像对待其他女人那样对待她,强求她。于是,他迫不及待地赶回来,痛恨自己竟把她一个人扔在寝宫,独自出门,不料却让他看见她与洛风双双离开王宫。原来她根本不需要他的安慰,原来还有这么多男人等着她去垂青。抬头看她,他的眼里溢出一抹冷笑,嘴里却说着能剜她心的话。“我知道你是个有仇必报的人,对董放如此,对我亦如此!”寒气从脚底心钻入,丝丝地渗进五脏六肺,冻得她浑身直抖,他的确够狠,一句话伤她至深。曾经的十分信任竟故不过如今的一分猜忌,他,好狠!瞬间收起伤痛,将淌血的伤口粉饰太平,她傲然抬头,牵起一抹罂粟的笑。“彼此彼此,太子殿下。”厉色一闪即逝,他眼含嘲讽:“难道他比我更能满足你?”强忍着揪心的痛,不甘示弱地回击:“各有千秋。”“啪!”重重的一巴掌,落在她的脸上,痛,烙在她的心上。左边的脸颊肿块,五根指印清晰地浮在脸上,血丝从嘴角渗出,在月色下惨淡无比。穆沙修贺后悔了,当他怒极地挥下那一掌时便后悔了,看着她眼底的恨意,他恨不得她给他一刀,手不住地颤抖,想伸出去把她狠狠、紧紧地勒进怀里,却如千斤重抬不动一分。想出声唤她,却被扼住喉咙发不出一个音。脸颊上火烧火燎的痛抵不上心痛的万分之一,有些儿高兴,能让他气得发疯,她终于也是扳回一城的。轻笑从齿间溢出来,她转过身背对着他,语气听来轻快而又愉悦:“穆沙修贺,今天起,我们谁都不欠谁的。”只有洛风看见,晶莹的泪自她颊边落下,迅速地没入尘埃。跨上马背,她低喝一声,一挥马鞭,片刻,马儿便消失在视线里。轻轻一叹,洛风声音清越而柔软:“你不该这样伤她的。”穆沙修贺眯眼注视着他,佞声道:“伤不伤她,都与你无关,别让我看见你再与她一起,我会杀了你。”洛风谦卑地躬身:“微臣告退!”回到寝宫,一室的清冷,第一个念头,连翘还没回来。第二个念头……他怒极出门,气势汹汹地喘开沉香殿。“她人呢?”他冲着一脸愕然的洛风低喝。茫然的一怔,随即蹙眉道:“她还没回来吗?”穆沙修贺一惊,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衣襟喝问:“你是说她没来你这儿?”一股不祥的预感油然而生,心颤得厉害,推开洛风,他风一般刮出去,连儿你究竟去了哪儿?千万别出事啊!骑着马,穆沙修贺一路狂奔,沿着回来的路边跑边发急地呼唤:“连儿——连儿——你在哪里——连儿你在哪里啊——连儿——”空荡荡的山谷,只得他的回声在静静的月色下显得孤独而寂寞。他来来回回地梭巡,却找不到她的踪迹,呼呼的山风将蹄印吹散,叫他无从分辨,空气中嗅不出一点她的气息。穆沙修贺心急如焚,嘴里不停地呼唤她的名字,喉咙嘶哑了也得不到半点回应。越来越深的恐惧感渐渐将他包围,恨透了自己,一时大意,深更半夜竟放她独自骑马离去,他究竟是怎么了,他爱她啊,那样深沉地爱着她,却让自己这般伤她,果真连儿出了事,他绝不会原谅自己。对天起誓,只要能找到他的连儿,他愿意向她认错,愿意接受她的惩罚,不会气她,不会伤她,更不会动手打她,即使要他赶走所有女人独宠她一人都可以,一心一意心里只有她,只要是她说的,他都愿意为她做,只求上天能够让他找到她,别让她出事。忽然,耳边传来轻微的马蹄声,而后由远及近,穆沙修贺欣喜若狂,调转马头朝蹄声驰去。近了,他才颓然地看清马背上的是洛风。问了几个值守的太监、侍卫确认连翘没有回宫便急急追出来的洛风,看到穆沙修贺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用多问便知连翘依然没有找到。恐惧像一把利刃,一点一点剜着他的心……被绑住手脚的连翘被一阵刺鼻的难闻气味惊醒,缓缓睁开眸子,眼前眯着一双三角色眼盯着她流口水的正是大国师桑祁。“娘娘醒啦?”桑祁一张脸丑恶而又淫荡。感觉到自己被绑,连翘心里又惊又怕,但表面上仍力持稳定:“大国师这是为何?”桑祁一双眼睛总在连翘胸口流连,奸诈一笑道:“微臣请娘娘来此,是为了向娘娘请教一些事情。”“请教?”连翘冷笑,“把本宫绑起来请教?”桑祁无辜又歉然地看着连翘道:“微臣也不想这样的,只看娘娘是不是愿意合作了。”连翘不再搭话,静静等着他后面的动作。桑祁目光一寒,尖声道:“带上来!”“阿古?”被两名侍卫推进来的是遍体鳞伤,脸上被鞭挞得血肉模糊的阿古。连翘蓦然想到桑祁抓她来的目的了。见到连翘惊惧的眼神,桑祁笑得更为得意,他就是喜欢看到女人又惊又怕的样子,甚至他已经开始幻想连翘曼妙的身子在他身下浪吟的样子了,下腹腾然窜起一股燥热。“娘娘一切都知道了吧?”桑祁邪笑着,牙龈露出一大截,斑斑黄黄的大暴牙裸露在外。事已至此,否认、装傻都是无用的。连翘反倒冷静下来,淡淡道:“国师意欲为何呢?”“哈哈哈……”桑祁放肆地笑起来,凑近连翘,伸手勾起她的下巴,“娘娘果然识时务,那些个臭丫头跟您没得比。”她下巴的柔嫩肌肤好销魂呐!穆沙修赫的女人,他也想尝尝。被他的淫手摩挲着下巴,连翘只觉得一阵恶心得想吐。眼前之人对她的企图太明显,然而她心里也异常清楚,如果不逃出去,自己终究也是死路一条,知道了番国皇室不该知道的秘密,她绝不会指望他会留她活口,以他看她的下流眼神判断,连翘绝对可以预测到自己会死得很惨。只是她不甘心,不甘心死在这种人手里,不甘心死在这个人身下,她必须尽快想办法逃离。可是手脚被缚,她究竟该怎么办?急得手心直冒冷汗,她惊惶地看着在他面前逐渐放大的丑恶面孔。等等,以往连翘只觉得这人恶心、丑陋,故从未细看他的脸,如今他把脸凑近意欲轻薄,倒让连翘发现一丝生机。仔细观察他的面色,发现他头上有一层细密的汗珠,虽然入了春,天还是寒凉的,怎就出汗了,略一思索,想来此人必是个淫棍。与那魔鬼国主干尽坏事,不知害了多少良家妇女,前一季正好入冬,房事过劳,真阴亏损。经云:“冬伤于寒,春必病温”。待她好好整整这狗头巫师!桑祁见连翘目不转睛地看他,心花怒放,一双狗眼更是肆无忌惮地对连翘上下其眼。“娘娘看什么呢?”呃,这人还真会自做多情,都长成这副德性了还能自我陶醉,呕像!盈盈一笑,连翘故作懵懂:“这刚入春的,大国师怎么满头是汗呢?”这一问倒让桑祁神情一滞,知道连翘医术高明,莫不是她看出些什么来了?当即收摄心神,反倒一本正经地道:“是啊,我也不知究竟是怎么回事,都好几天了,坐着不动也会出汗。”“不介意的话,我可为大国师切一切脉。”桑祁一听高兴得不行,心道你一介弱女子,就算给你松了绑还能飞出他的手掌心?连忙摇头:“不介意,不介意,早就听说娘娘医术卓绝,能让娘娘千金之躯为下官把脉,下官真是前世修来的福分啊!”说着就给连翘松开了手上的绳子。连翘心中冷笑,不动声色,伸出三指搭上了他的狗腕子。一会儿便放开了,其实她也没仔细切,装装样子罢了,要她长时间把手放在他腕上才叫恶心呢,她已经能感觉出他浑身的酥麻劲儿了,这人实在恶质!“不好!”放开手,连翘故作惊慌低呼一声,把个桑祁吓得浑身抖,恐惧地看着连翘。“娘娘,有,有何不妥吗?”略一沉吟,连翘蹙眉道:“国师近来初起是否热多寒少,常有汗出,类似伤寒?”想了想,桑祁点头道:“是,经常觉得热,而且出汗,就像现在这样。”点点头,连翘又道:“汗后而热不稍减,且口渴引饮,又与伤寒病状,不大相同?”“对,对,就是这样,我也以为是伤寒,吃了药总不见好转。娘娘这……下官这究竟是怎么了?”桑祁急得就快哭了,对连翘的话信到了极点。连翘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不急不缓道:“此病可大可小。”此时桑祁就快给她跪下来了:“娘娘,你可得救救下官,救救下官呐!”“这是当然,大国师尽管放心,我开个方子,国师命人把药抓来,每日煎服,七日为一个疗程,到时仍未好透,须号脉,重开方子,这病不好治啊!弄不好要出人命的!”“好好,我一定遵照娘娘的嘱咐,不敢怠慢。”桑祁神色恭敬地取来笔墨,连翘大笔一挥,将方子写好递给桑祁,悄声道:“服了这个方子会有一些副作用,就是会有些拉稀,这个大国师可要担待些。”“晓得,下官忍得了。”“哦,还有,大国师切记一点,每日还要翻三百个跟头,外加狂吼一个时辰,让体内恶毒之气尽数散去,如此药效才能发挥到极致。”桑祁点头如捣蒜:“明白,下官一定遵照娘娘的吩咐。”看了边上的侍卫一眼,连翘故意说得大声:“此外,国师这病过人,需多抓些来,给底下的兄弟们一同服用。”第五十一章 诈死1一轮红日自天边缓缓升起,满天的朝霞将大地映红,幽深的山谷在霞光的折射下,掩映出诡异的红。一条白色人影自山道中迅捷而下,然后在一族半人高的莽草丛停驻,目光凝定于一点,缓缓蹲下身去,自莽草掩映出拨开一族枯枝,露出一些碎布。拈起几片碎布,一片灰色的布片引起他的注意,放在鼻尖嗅闻,一丝冷笑溢出嘴角,原本温柔的面部线条,瞬间变得冷凝。也好,或许他能比穆沙修贺先一步找到她。美丽的眸射出掠夺的冷光,到时,她的妖娆就属于他了,单单只属于他一个人,哪怕囚禁她。风吹散了他的发,一只金簪斜斜地挽住一个髻,一扬手,碎布顿时成了粉末,飘散在风里。不要怪她整人,对恶人就要毫不留情。为了自保连翘只能出此下策,不过桑祁有这么大胆子把她掳来,想必是某人授意的,那个幕后之人应该就是国主洛丹。现在首先要确定的是她被绑到了哪里,依照这个屋子的布置来看并不像王宫,桑祁也不会笨得把她往宫里带。那么如果在宫外的话,穆沙修贺想要找到她就难了。唉,在这种生死关头又想到他了,为什么每次遇到危险她都盼望他能来救她?在内心深处她也是依赖着他的呀!为了小命,桑祁亲自抓药去了,留下两个侍卫看守,阿古也被拖了下去,这个丫头估计也活不长了,当初不该把她带进宫的,这里果然是个吃人的地方。桑祁并不傻,所以连翘开的方子还是按照他的病症对症下药的,只不过稍稍动了下手脚,而且言明在前不怕他不上当,就算他请大夫来验方子,以这里落后的医疗水平,那些蒙古大夫也看不出什么端倪。只等他们吃了她的药,拉得只剩半条命,她就有机会逃跑了。不敢太过明显的观察环境,只能靠眼角的余光一点一点地环视四周,这个屋子没有窗户,只有一条幽长的甬道进出,屋子里没有火炉,只点着几根照明的蜡烛,却感觉暖烘烘的,如果她猜得不错,这里应该是个地下室。沉沉的,连翘竟开始有了睡意,今天一天够她累的了,发生了太多事,接二连三地让她措手不及,也无力招架。于是眼皮一沉,渐渐睡着了。迷迷糊糊地,她似乎感觉自己处在一个非常温暖的怀抱里,劲健的胳膊,坚实的胸膛,暖融融的,隔着衣料向她袭来。臭尖充盈着好闻的男性气息。这气味不具攻击性,非常恬淡,让人舒心,手便不自禁地攀上对方的脖子,动了动身止,挑了个最舒适的姿势窝在对方怀里。一阵冷风刮在脸上,连翘有些醒了。迷蒙的张开眼,入目的是一双蓄满担忧的狭长眸子。“洛风?”她没醒透地呓语,感觉抱着他的臂膀更用力地勒紧她。趁她迷糊,飞快地在她额上印下一吻,洛风笑得温柔:“看来不用我出手,你也能把自己保护得很好。”在山谷里捡到的碎布,他确定是桑祁的,只有他才穿这种灰色的亚麻布料,可是他并没有把这一发现告诉穆沙修贺,任由他带着大队人马漫无边际无边际的寻找,却独自一人来到这处山谷的腹地,他知道这里是桑祁的老巢,早就想寻个机会做掉他,他对这个祸害可谓深恶痛绝,也是费了些功夫暗中观察着的。只是没想到来到洞口却发现这里守卫松懈,竟像是没人看管似的,怕中了埋伏,他仔细查探,静观其变,居然发现这里的人,上上下下,包括桑祁本人都在茅坑中泻肚子,脚软得出不来,而且最夸张的是桑祁竟然在泻得只剩半条命的情况下,一个劲儿的翻跟头且怪叫,到最后只能虚脱在地上哼哼唧唧。不用多想,这定是连翘所为,对欺了她的人,她决不心慈手软,不过洛风实在搞不明白,这一切她都是如何做到的。真是越来越佩服她了,这样的女子,得天独厚,耀目得令人移不开眼。穆沙修贺不配拥有这样的灵性女子,他太霸道,太世俗、太执着于他的天下。所以他必须带她离开,离开穆沙修贺的势力范围,他会让她知道,有了她,便不会再有第二个女人进驻他的心,因他的心只为她而脉动。“你怎么找到我的?”连翘仍有些迷糊。洛风望着她的眸柔情似水,温声道:“无论你在哪里,我都能找到你。”将她抱上马车,自己也跟着上来坐在她边上。行进中的马车,让连翘的心没来由一紧,痛,又漫天袭来。“能帮我一个忙吗?”望向车外,她眼中多了份疏离。“你说,”他的声音听起来总是令人安心。收回目光调向洛风,她定定道:“带我走,只要见不到他,却哪里都可以。”微笑着,他给她答复:“好!”连翘的话正中他下怀,但他不会告诉她,因,他要她慢慢感受他的真心。马车行了三个时辰,来到一处丘陵地带。马车从两座山丘中间慢慢驶进丘谷,谷中植被茂密,人迹罕至,且谷外树木参天,将谷口隐蔽起来,若非事先知道,定找不到入口。马车终于在一处平坦的腹地停下,洛风扶着连翘从马车上下来,在一座木屋前站定。桃花开得正艳,红彤彤地,映得人心头有些暖,木屋不远处有出青碧的水潭,一眼山泉自谷顶飞泻,很有些意境。看着如世外桃源般的山谷,连翘有些怔愣。这里的确适合她用来疗伤,慢慢舔舐心灵的伤口,她会复原的。木屋里窗明几净,干净得纤尘不染,所有生活用品一应俱全。看起来就像是专为她而准备的。洛风温柔地看着她道:“喜欢吗?”点点头,连翘没有多余地心情寒暄、感谢,淡淡道:“谢谢。”这时,从木屋的里间走出一位妙龄少女,向连翘盈盈施礼:“莹儿见过姑娘。”连翘挑眉看她,一边的洛风为她解释:“以后莹儿就负责照料你的饮食起居,每隔三天我会来一次,你看看,有什么需要添置的尽可提出,我马上命人置办。”“这样已经很好了。”不想欠对方太多情,她淡然地回应,如今的她什么都给不起,特别是感情。洛风走了,连翘果然在这儿住了下来。莹儿很乖巧懂事,手脚也麻利,连翘不说话,她绝不出声,这样的生活让她觉得平静。洛风每隔三日会来看她,带来日常生活的必需品,同时也带来穆沙修贺的消息。他找她,天翻地覆地找她。封锁一切要道关卡,只许进,不许出,同时也在城外疯狂搜索,终于让他找到了桑祁的老巢。那日洛风没杀桑祁,只带了连翘出来,可是被穆沙修贺逮到他就没这么好命了。查出了连翘是被他所掳,穆沙修贺气怒成狂,可是将其折磨得不成人形,依然问不出连翘的下落。可怜那桑祁在不知情的情况下让洛风带走了连翘,他到哪儿找第二个连翘还给已经变成地狱修罗的血太子。在终于承受不住一波又一波的痛苦折磨,桑祁咽下了最后一口气,结束了他生不如死的最后几日。虽然生活在谷内,但外界的消息仍源源不绝地传进连翘耳内。洛风不厌其烦地告诉连翘关于穆沙修贺的消息也是有他的私心的。连翘被穆沙修贺伤透了心,她不见他,只想逃离,可是照穆沙修贺这样子的找法,难保不会找到这里,到时以他的能力,他阻不了。连翘是个聪明的女人,这一点,他不说,她也相当清楚。所以他在等,等连翘提出一个了断,他相信连翘不会任这种情况继续下去。果然,这一日他又来瞧她。看着他进来,连翘缓缓起立,定定道:“再帮我一次。”第五十二章 诈死2“殿下,宫外有个孩子让人将这封信给您。”忠心耿耿的血侍卫莫古尔入内禀报。“滚!”一个字,穆沙修贺说得极轻,如今除了连翘,人和事他都不想知道。充血的双眼揭示着他的几日未眠。“可是……” 莫古尔有些为难,不知道那孩子的话当不当真,如果只是一个玩笑,他们这些人都别想有好日子过了,自觉些把脑袋从脖子上搬下来还比较快些。穆沙修贺没看他一眼,兀自啜饮着杯中物,他找了他九天,彻天彻地找了她九天,可是毫无音信,即使把桑祁折磨致死仍得不到她的消息。一仰头,黄汤下肚,苦涩的滋味让他纠结眉心。看着主子痛苦,莫古尔不忍,第一次失去太子妃,殿下活得不像人,第二次失去太子妃,殿下已变成了鬼。随意的杀人,将怒气肆意发泄,从前的他虽然嗜血但不滥杀,如今……也罢,只要能找会太子妃,让主子变成原本的主子,即使要他死,他也甘愿。“殿下,那孩子说,这封信是太子妃给您的,请您……”不等莫古尔说完,手里的信封便叫远在三丈之外的穆沙修贺一把夺去。信,抓在手中,颤抖,久久不敢打开。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穆沙修贺小心翼翼的抽出信笺,打开,一缕青丝滑落。他眼明手快地接住,不用看,只那沁人心脾的香便是她独有的。她寄他一截断发,何意?再看信笺,寥寥数字。贺:你我情意已绝,从此两不相欠,犹如此发!翘怒吼一声,信笺震得粉碎,一把揪住莫古尔的衣领喝问:“那孩子呢?”“在宫门外!”被主子眼底的激枉震慑,这样的主子是让他陌生的。连翘坐在屋里悠然地看书、品茗,精致的茶几上放着一盏茶,余音袅袅,似乎在静静等待某人的到来。她故意留了线索,他应会找来。中午,风有些暖,吹得人昏昏欲睡,她等的人终于来了。带领重兵将山谷封锁,这一次穆沙修贺绝不容许她逃离。独自一人进入山谷腹地,他看到一座木屋,大门敞开,他跨步入内,心跳得厉害。料峭坐在屋内的小厅,恬淡而悠闲,对于他的闯入连眼皮子都没抬一下。立于门前,穆沙修贺不敢再跨前一步,心颤地看着离开他九日的女子,心痛地看着誓言要与他恩断义绝的女子,情怯。“连儿——”这一声唤,太复杂,说不清是爱恋、是心痛、是期待、是不安。轻轻一叹,连翘没有看他,自顾自道:“那封信你没看吗?还来做什么?”蓝眸瞬间变得暗沉,他不要她这样跟他说话。“看了,只是那封信于我没有任何意义。”他来就是要带她走的,而不是在这里跟她怄气的,要怄气,她可以回去跟他慢慢怄,他有的是时间。“你想怎样?”她终于抬眼看他,风霜的额角,疲惫的双眼,新生的胡渣让他看起来落魄而潦倒,她有些心疼,但她不能心软。“跟我回去。”他想说的是,他会懂得好好爱她,只是她淡漠的眼神让他开不了口,他也有他的尊严。“如果我不愿意呢?”她一再挑战他的忍耐力。深吸一口气,他的语气变得冷硬:“这由不得你。”天生的王者,终究无法让他低头,他下达着作为王者的命令。她,必须活在他的羽翼下。连翘笑了,笑得诡异,柔声道:“如果我以死相逼呢?”呼吸一凝,他动怒:“我不许,没有我的允许,你连死都不可以!”牵起一抹冷笑:“是吗?”她倒要看看他如何阻止。当穆沙修贺感到不对时已经晚了,他看到连翘的嘴唇动了一下,迅快欺身向前,一把揪住她衣领,捏住她下颚,迫她张开嘴,伸出食指,迅速抠入她的咽喉……晚了,一切都晚了。他抠不出她吞下的药丸。感受着她在他怀里渐渐失去心跳与呼吸,嘴角却带着一抹笑,嘲讽的、冷酷、残忍的笑。穆沙修贺被这突如其来瞬间击垮,抓着她的身子猛摇,怒极咆哮:“为什么,为什么?你难道就这么恨我?不惜以死相逼,你这究竟是为什么?”她气若游丝,笑依然挂在嘴角:“我……不欠……你……”笑花凝定在唇边,她已失了呼吸。惊恐地瞪着眼,死死地瞪着,他不能相信她就这样丢下了他,狠心地丢下他,弃他而去,是的,她不要他了,用死来抗拒他,表明她的心志。怒吼自胸臆间爆发而出,似乎震得整个山谷都在晃动。不,他不相信她就这么走了,她的身体是温的,是柔的,只是失了呼吸。呼吸……他蓦然惊醒,俯下头去,贴上她娇嫩的唇瓣,哺吐空气,势要让她恢复心跳,恢复呼吸。“放心她!”不知何时,洛风出现在门口,静静地看着屋里的一切。穆沙修贺不为所动地继续着他的动作。“我叫你放开她!”他大吼,迅疾出手,一剑刺出,深深扎进他的肩胛。一声闷哼,穆沙修贺仍是紧抱着连翘早已心跳停摆的身子不肯放手。收剑回鞘,洛风冷冷道:“放开你的手,会污了她。”他一震,仍不放松。“我不希望她连生前这最后的心愿都无法达成,死不瞑目。”她最后的心愿!手渐渐松开,她的身子开始僵硬。放开她,他像个幽魂,慢慢从地上站起来,肩上的伤口汨汨地淌着血,他一无所觉。踉踉跄跄地走过洛风身边,他目光空洞,跌跌撞撞地跨出门槛,他突然放声大笑,哈哈大笑着,而这笑声比哭声更凄惨,比怒吼更狂狷,比暴雨更肆虐。这一刻起,他疯了。穆沙修贺,一个失了心的疯子。雨淅淅沥沥地下起来,城外,山丘上,一个小小的坟包孤零零地出现在丘顶。坟包前,一把油纸伞,伞下美丽妖娆的女子,遗事,独立。冷然看着坟前的墓碑:连翘之墓不冠他的姓,不做他的妻,从看到他与其他女人同床共枕的那一刻,她便不再是他的妻,无法阻止他的出轨,她至少可以阻止他的纠缠。“你真的决定这一辈子都不再见他?”另一把油纸伞出现,温润的少年,长身而立。“相见不如不见。”她凄然一笑,她都是已死之人了,一切恩怨都以成为过眼云烟。少年不再言语,只陪在她身边,默然。她忽然看向他,宣布:“我想离开这里。”“好,我陪你!”无论她想去哪里他都会奉陪到底。摇摇头,她神情冷凝:“我想一个人生活,到一个没有人认识我的地方,没有任何牵绊地活着。”或许只有这样,她才能慢慢忘记那个人,时间是最好的伤药。少年抿唇,眼神有一些晦暗:“我会陪你!”语气的坚定让她有些儿恍神。“你……”“我会陪你!”他再一次确定,“无论你到哪里,我都会陪你,在你身边!”疑惑的眼神渐渐变得冷漠,她不再看他,远视着山顶的一棵高树轻声且不容辩驳:“我不需要!”少年淡定的神情没变,语气稍稍显得有些激动:“你是我的,我不准你离开。”迷人的微笑挂在她的唇角,眼神迷离:“我不是任何人的,包括你!”少年终于色变,转身看她,却被她一脸的冷漠阻住,深吸口气,久久才道:“我不会让你离开!”慢慢地将目光调回他的脸上,注视着他的眸,她,没有任何征兆地抬手,一支短小的袖箭无声无息,却飞快地射出,如此近距离的射击,绕是他反应再快也没躲得过,手臂中了一箭。眉峰蹙拢,他伸手抓住她的手腕,并未将这种小伤放在眼里。却在下一秒,双目暴睁,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逐渐僵麻的双手,并让这种麻木的感觉渐渐蔓延全身。她给他一个安心的笑容,轻缓道:“放心,这只是麻药,药性会在二个时辰后消失,你便能行动自如了。”扶他慢慢躺下,她毫不留恋的离开……第五十三章 心脏病格萨是不能去的,番国是格萨的附属国也不能留,唯一可去的便是梁国了。身上的银两足够她安安稳稳地过几年,只要不太奢侈。经过几个番国与梁国百姓的混居地,这一日,连翘来到锦绣镇,属于梁国地界,也有一些番国百姓居住。凤凰城,她的目的地,再赶六日的路便到了,听说那是个较为繁华的城市,俗话说大隐隐于市,而且在大城市的生活也方便,连翘并不向往陶渊明式的生活模式,叫她耕地种菜,实在做不来。“贵客来”,一家客栈,今晚就宿在这里了。进入客栈,大堂里没几个人,生意清淡。小二坐在门槛打盹,掌柜滴滴嘟嘟地打着算盘,两个男子坐在靠窗的位置吃饭聊天。连翘的进入引起了这里小小的骚动,吃饭的两个男子停下筷子,均抬头痴痴地看着突然入店的美女,掌柜的算盘声也停了,两眼发直,不敢确定这入店的究竟是凡人还是仙子,只有那店小二仍打着盹。看着一干人均变成了石膏像,连翘有些好笑地道:“这里有空房间吗?”愣了半天,掌柜才好像突然惊醒过来,一个劲儿地点头:“有,有,楼上有雅间,干净着呢!”一转眼对着门槛边的小二怒目而视,喝道:“阿福,你个懒鬼,快给我起来招呼贵客!”被掌柜一骂,阿福醒了,揉着惺忪的睡眼,找不着北。见到他一副不争气的蠢样,掌柜气得头顶生烟:“蠢猪,快起来,瞧你那懒样,尽让人看笑话!”说着作势举起算怕要去打他。小二这才消了睡意,站起来招呼,可当他看到连翘时就傻掉了,冷冷地呆在原地,都不会动了。掌柜又气又急,拿起账本就朝他头上敲去,阿福被打了几下才缓过神来,讷讷得不能成言。连翘无意引起别人的注意,她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别人的注目礼。拿出一些碎银子,放到桌上,冷冷道:“这些银子掌柜看着给上些饭菜即可。”说完也不再看那个兀自发呆的阿福,挑了个靠角落的桌子坐下。小二回过神后便去后堂准备吃食了,窗口边的两个男子也继续喝酒吃菜,掌柜低下头去算账,只时不时地抬头看一眼角落里的连翘,眼里闪过惊艳。在这一片宁静祥和之中,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这份安宁,由远及近,最终在客栈门口停下。一辆马车出现在门口,普通得让人不会去看它第二眼,只是从车里下来的人却让人忍不住向他们行注目礼。一个中年的汉子,孔武有力的样子,当先从车里跳下来,转身,神情恭敬且谦卑地掀开车帘子,将一位老者从马车里抱了出来。最后一名十二、三岁的男童紧跟着也跳了出来。一大一小两个人,全都恭敬地一左一右扶住老者,慢慢将老者搀进店里。老者面容清矍,长长的白须曳在胸前,颧骨颇高,目光如炬,若非嘴唇有些发紫,倒有些道骨仙风的模样。入店之前,老者便已把店里的情况看了个边,虽然最后把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在连翘身上,却不似先前那些人眼里全是惊艳,而是多了一份琢磨与探究。最后,老者也选了个角落坐下,那一大一小恭敬地站在身后,不张扬,只招招手叫来了刚把菜端出来的店小二。小二把菜在连翘那一桌放好,便走过去他们一桌招呼。中年汉子低低吩咐几句,小二点头退了下去。不一会,上了些菜,虽然叫的不多,不过中汉子的打赏倒是阔绰,甩手就是一锭银子,小二高兴得眉开眼笑,伺候得更加殷勤起来。店里似乎又恢复了平静,只有小二点头哈腰的声音,中年汉子烦了,挥退了他。连翘默默地吃着饭菜,差不多吃完了,正准备起身离去,突然发现老者整张脸都呈现出一片淡淡的紫色,身边的小童一看不对,赶紧掏出一个小药瓶倒出一粒药丸子给老者吞下,可老者的呼吸越来越困难,身子已坐不住往一边倒了去,要不是中年呢汉子扶住,早倒在地上了。汉子急得低唤:“老爷,老爷,您没事吧……”此时的老者已然双眼上翻,脸上的淡紫色已变成了紫红色,面容十分骇人。连翘一看这架势便知老者一定是心脏病犯了,奈何身边没有任何应急药物,如果不采取非常手段,这老者必定窒息而死。虽然不想惹麻烦,但眼睁睁看着别人在自己眼前死去,还是于心不忍,大步走上前去,伸手探他鼻息——没气了。在他腕上一搭,心脉已失,看这样子应属暂时性休克。连翘的举动让大汉和男童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只是接下来他们看到的一幕才是让澳门毕生难忘的。只见连恰将老者放平,一手按住他心脏,一手握拳当锤,重重地砸在自己的手背上为老者心脏起搏。连续砸了几次之后,她又一手捏住老者的鼻子,一手捏住他的下颚,给他做起了人工呼吸,就这样又是心脏起搏,又是人工呼吸,本已休克的老者,终于在连翘的反复救治下回过了一口气。深深地吸了口气,老者缓了过来,而早已呆掉的一大一小此时也回过身来,噗通一下朝连翘跳了下去。“谢姑娘仗义相助,大恩大德,我陈二做牛做马也无以报答万一。”要知道这是向来以礼仪之邦自居的梁国,一个姑娘在大庭广众之下跟一个老者嘴对嘴地哺吐呼吸,就算是治病救人,也是闻所未闻得让人瞠目的。毕竟这是有碍名节的,一般女子绝不会这样做。她的举动让整个客栈里的人吃惊不已。连翘倒不在乎,抓过桌上的水壶灌了好几口水漱口,完了没再看那个汉子,转身正待离去,身后的老者却叫住了她。“姑娘,留步!”汉子把老者抱到椅子上坐好,垂首恭立一侧。连翘侧头看他,虽然缓过一口气来,但面色仍然不好,而他的心脏病随时随地能要了他的命,她刚才也只是吧他死马当活马医。身边的童子给老者喂了口水,老者才又缓缓道:“多谢姑娘救命之恩!”“不客气!”觉得没有必要继续留在这里接受别人的感谢,连翘欲走,不料老者又道:“敢问姑娘芳名,家住何处,老朽定亲自登门重谢!”“江湖救急,不必拘礼。”“姑娘懂得医术?”“略懂。”老者眼底闪过一丝精芒道:“姑娘是赶路吗?入不嫌弃,老朽可送姑娘一程。”叹口气,知道这是甩不掉了,索性答道:“凤凰城。”老者哂然:“巧了,我们也是去凤凰城的,不如明早一同上路吧!”“好!”不再多话,连翘转身上楼了。“老爷,这……合适吗?她毕竟是个外人。”待连翘离开,中年汉子嗫嚅开口,那个貌若天仙的女子,一看就知道不是一般人,虽然刚才救了老爷,可让她跟着一同上路,并不合适,道不如多答谢一些银两。不料被老者瞪了一眼,他马上噤声,知道自己逾规了,老爷的决定岂容他置喙。再看向老爷,眼底竟多了份计量。第二天一早,连翘走出客栈,就见到马车已经停在门口了,不过这辆马车似乎宽大些,不是昨天那辆,他们应该还没起来吧!为了避开那些人,她故意起了个大早,正要离开,从车上跳下的中年男子,让她知道这一回是避不掉了。“姑娘请上车。”陈二恭敬地行礼。连翘暗自叹了口气,耸耸肩,坐进了车里。老者与童子靠着车厢坐在软垫上闭目养神,看来为了截她,可能一夜都是窝在车里的。见她上来,老者睁开眼,朝她笑了笑:“早啊!”“早!”实在太早了,连翘尴尬地应着,也罢,就当搭顺风车好了。一路上,连翘知道了这个老头家里就住在凤凰城,是开钱庄的,叫陈矍风,家里有两个儿子,两个女儿,在当地是非常富有的大户人家,也是,开钱庄的,银行家啊,能不有钱吗?当老者问起连翘的情况时,她刻意隐瞒了下,只说自己是个云游的郎中:姓车命羽,取了“连翘”两个字的部件。后来陈矍风提出让她留在他家谋事,也好顺便照顾他的病,连翘想了想觉得倒也可行,反正凤凰城里没人认识她,在大户人家谋个差事,管吃管住,倒也安逸,便就答应了下来。第五十四章 初来乍到“羽姑娘,到了。”陈二在辕驾前回过头来道。从马车里下来,一座豪华而又彰显大气的宅院矗立在眼前,“陈府”两个烫金的大字匾额挂在门楣上,横竖九排铜钉的朱漆大门给人肃穆庄重的感觉。门前的两只栩栩如生、威风凛凛的铜狮更区别于一般富贵人家的石狮,显示着陈府的家底雄厚、富可敌国。大门敞开,从门口直至院落深处,齐刷刷站着两排人恭迎老爷子回家。在路上陈矍风就跟连翘介绍过了,陈矍风的发妻三年前去世,他也没有续弦,更无其他妻妾。家里还有二个儿子,二个女儿,大儿子陈震南,二儿子陈啸北,大女儿陈心谐,小女儿陈心凝。大儿子虽然已娶妻生子,但常年在外管理各家钱庄分号的营生,只有逢年过节才得空回家团聚,二儿子则留在家里打理并汇总各分好的账册,安排各处的人员调动与升迁,可以说陈家的实权其实是掌握在二儿子陈啸北的手里,再加上他眼高于顶,一般的庸脂俗粉难入其眼,至今未娶,因此成了众多大户人家乃至官家小姐心目中的如意郎君,名副其实的金龟婿。大女儿陈心谐嫁人了,小女儿陈心凝就单纯得多,美女一名,十六岁,待字闺中。如今这跪在门口的青年男子想必就是陈啸北无疑了。陈老爷子一派大家长的风范,抬头挺胸跨入大门,连翘与陈二、随侍童子紧跟其后。来到厅堂。老爷子坐在首座,连翘站在他身侧。随后进来的陈啸北、陈心凝和大嫂芸娘直到老爷子坐定了才进来又行跪拜之礼。当陈啸北起身看到连翘是明显一愣,随即肃容看向陈老爷子道:“父亲远行劳累了,不如先回房休息可好?”陈老爷子点点头道:“今次出去,为父差点没命回来啊!”堂下之人一阵骚动,大嫂芸娘的表情最为夸张,引得陈啸北蹙眉。“不过,幸得羽姑娘仗义相助,捡回一条命。”老爷子又道。陈啸北又向连翘看去,目光中多了一丝探寻,精明得跟他老爹一个德行。“羽姑娘救了家父一命就是我们陈家的大恩人,请受啸北一拜!”说完当即长身一辑到地,芸娘,陈心凝及一众家仆也纷纷下跪致谢。连翘朝老爷子看了一眼,见他微笑点头,她才不卑不亢道:“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小女子车羽承蒙老爷子不弃,今后会在府里帮忙,还请大家提点一二!”陈心凝面带微笑地睁着一双好奇的眼看她,芸娘则带着一份不屑睨她,若非老爷子在场,想必不会给她好脸色。在她心里可能觉得家里又多了个吃白食的。陈老爷子回房休息离去了,连翘被管家暂时安排在陈府的客房梅园里,虽然梅花谢了,不过结了一颗颗青梅倒煞是可爱。安顿下来之后,连翘也觉得有些累了,这几日赶路,再加上认识了陈矍风这个老头,心绪就没静下来过,如今总算定了下来,一种难以名状的情绪又如潮水般向她涌来。想他呵,当初的毅然决然到如今不是后悔,而是真正的思念。思念就像是一颗杂草,一旦生了根就疯长不息。甩甩头,想摒除他,却是不能,干脆拿了笔墨在纸上写起了方子,类似于麝香保心丸的方子她还是知道几个的。不过以陈老爷子的病来看,已经不仅仅是心脏衰竭引起的,还伴有动脉粥样硬化及高血压的病症,一病多症,相当棘手。他的这些病在现代都无法根治,在这里儿也只能用药物稍微控制一下了,哪天控制不了,便是他驾鹤归西的时候了。定定心心地写了几个方子,又想了些食补的菜肴,想来这样慢慢调理应能控制下来。什么时候老爷子逝了,她也就该卷铺盖走人了。“羽姑娘在为家父的病研究方子吗?”温文尔雅的声音突然出现在身后,不防之下,连翘惊了一跳,笔下的字歪了。侧头看去,原来是陈啸北,这人走路也是无声无息的,看来以后要适应这种突然袭击了。“二公子。”连翘淡淡的招呼。朝纸上瞥了一眼,陈啸北有些歉然地道:“看来是在下打扰了。”“无妨。”她不慌不忙地抽出那张写坏的纸,揉了。陈啸北微一挑眉,没想到连翘是这般反应,平日里被那些千金小姐们用痴恋的眼神看惯了,在她这儿倒是不招待见了,这让他感到新鲜,也同样让他警觉,这样的女子当是不凡,何以会到他家里做个食客?“羽姑娘应当不是本地人吧!”连翘暗笑,这人开始刨她的底儿了,当即道:“不是,我自幼住在京城,父母都懂些医理,我也学了些。父母仙逝后,我变投奔亲戚去了,没想到亲戚也都找不到了,幸好遇上了慈悲心肠的老爷子收留,得以在府上谋个差事,是车羽叨扰了,还望二公子包含则个。”她的一口京片子绝不会让人怀疑她的出生地,加上又是个孤儿,这样一番说辞也是在情在理,她在路上也是这样对陈老爷子说的。即便这陈啸北会起疑也无从查起。薄唇一抿,眸中闪过异色,陈啸北有礼地道:“姑娘过谦了,你救了家父一命,陈府上下对姑娘都是感激不尽的,何谈叨扰二字!”这个女子端的厉害,表面上看起来,他只问一句,她便和盘托出,似乎是个毫无保留的实心肠,实则根本就是在打发他,不愿多说一句,那意思就是她既已告知一切,他就该识相点闪人。再加上她的一番话也是说了如同没说,没个信息外面都像报了一层油,密不透风,滑不留手。是她刻意隐瞒还是另有隐情?看来只有慢慢调查了,他们陈家的营生容不得来历不明的人。“姑娘住着有什么要求尽可跟吴总管提,莫要让我们陈家怠慢了恩人。”“我记下了,多谢二公子。”不再答话,连翘继续提笔写字。陈啸北深深看了她一眼,离去,走到院门口忽然转过身道:“晚上我会命人请姑娘到大厅一聚,备了些薄酒,一方面为家父接风,一方面也是欢迎姑娘的到来,请姑娘务必出席。”陈啸北走后,连翘乏了,躺到床上睡了一会儿,极不安稳,几次都被梦里的一双怒极、惊极、痛极的蓝眸惊醒,苦笑,他曾说他中了一味叫“连翘”的毒,现在看来她才是中毒的那一个啊!晚上,连翘被人请去了大厅用晚膳。厅堂的圆桌上,陈老爷子坐在首座,他的右边是陈啸北,然后依次是大嫂芸娘和二姑娘陈心凝,不过陈心凝的身边还坐着一个女子,眉目甚是清秀,犹如一朵空谷幽兰般美好、纯洁。陈老爷子左边的位置空着,想来应是常年在外的长子的座位,连翘很识相地走到那个陌生女子的身边落座,却被老爷子阻了。“羽姑娘,来这儿坐吧!”竟指着自己左边的位置。目光一扫,众人之中除了芸娘的眼里射出一丝妒恨,其他人倒没什么异样。暗叹一声,连翘无奈地移步,坐到了老爷子的身边,看来初来乍到,她就得罪了一个人呐。“羽姑娘是咱们陈府的贵客,任何都不可怠慢了,要是有谁对羽姑娘不敬就是对我不敬,都记下了吗?”老爷子说话很是威严,目光冷冷一扫桌面,在座的都恭敬地回应。“儿子(儿媳、女儿、小青)记下了。”“小青,这位就是羽姑娘,你认识一下,下午回来的时候你不在。”陈啸北摆着公子的架子,声音清冷地嘱咐。那个美丽的女子羞涩的虚睨了陈啸北一眼,盈盈起身走到连翘面前福身:“小青见过羽姑娘。”连翘也起身回礼:“小青姑娘客气了,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小青是家父的侄女,很早就住在这里了。”陈啸北介绍着。点点头,两人各自归位坐定。菜一道道传上来,百合牛柳、清蒸膏蟹、松子桂鱼、手抓羊排、川椒鱼头、猪脑豆腐、栗子鸡块、片皮鸭……菜式繁杂、精美,可谓色香味俱全,可是看在连翘眼里确实不妥。眼看着老爷子净手后准备开饭,连翘脱口而出:“老爷每日都吃这些吗?”陈老爷子明显会错意,微微一笑道:“是啊,这些菜是家里每日都要准备的,并非为你特意而为,羽姑娘不必挂心,只管多吃些!”连翘蹙眉,轻声道:“这些菜不适合老爷吃。”“哦?”陈老爷子刚要举筷,便又放下,疑惑地看她,桌上其余的人也都朝她看来,陈啸北的眼里更是闪过一道精芒。点点头,连翘娓娓道来:“这些菜太油腻,脂肪和胆固醇太高,一方面不利于消化,另一方面会在血液中产生过多沉淀物,这些杂志就附着在血管壁上,引起血栓,我想老爷子的心脏病多半是由饮食引起的。”一番话让桌上的众人听得面面相觑,只听连翘又道:“这些菜如果只是偶尔吃些倒也无妨,长年累月就积下病来了,年轻的时候吃多了,年纪大了就会反映在身体的各项机能衰竭上,于身体健康不利。”半晌,只听陈啸北冷冽的声音响起:“来人,将这些荤菜都撤下去,留下蔬菜即可。”第五十五章 贵妃陈老爷子的身体自此就交由连翘打理,每日晨昏请脉,而后列出食谱,让厨房照着连翘的菜谱做菜,心血管疾病最好就是食素,少荤腥,少油腻、少盐、少糖,以清淡为主。也因此,连翘的出现改变了陈府的饮食习惯。同时连翘还命人在老爷子的院子里铺了一条鹅卵石小道,平时陪着老叶子在上面走走,按摩脚底穴位,强身健体。此外,最重要的就是连翘亲手炼制的保心丸起到了很大的作用。一次陈老爷子又突然发病了,三粒药丸下去立马见效。不过连翘知道,这也只是老爷子的身体对她的药物没有产生依赖,时间一长,身体适应了,药效也会大打折扣。不过这已经让老爷子将连翘视若神人,对她的信任又添了几分,陈府上上下下也对连翘的医术心服口服,人人都拿她当上宾供着。“羽丫头,你真的很有本事啊!这石子路我越走越上瘾,感觉整个人精神了很多。”不知何时,陈老爷子对连翘的称呼已经由羽姑娘变成了羽丫头,这叫得更显亲近,显然已经把她当作了自己人。“老爷子谬赞了,这只是一种脚底按摩的法子。”虽然陈矍风对她信任有加,但她心里知晓,像他这样的大商家,对人的猜忌极重,自己还是不要逾越的好。“我一直觉得,让你待在府里是屈才了。”这老头精明得厉害,到现在仍在试探她。“我原本就是个云游的郎中,居无定所,能得老爷抬爱收留已经感激不尽,如何会屈才了呢?老爷这样说岂非要折煞我!”当下低眉顺眼地说着,谨守主顾的本分。显然老爷子对连翘的答词非常满意,一个人最紧要就是懂得分寸,一旦恃宠而骄便不能再用了。可是很多人并不懂得其中的道理,这就犯了大忌。从老爷子的院子出来回梅园的路上,她遇到了芸娘,本想点点头就走的,可人家偏是不让。“呦,这不是羽姑娘吗?刚服侍过老爷呀?”尖酸的话隐含龌龊的画外音。“大少奶奶!”无奈,连翘只得停下来招呼。“羽姑娘的医术真是高明,老爷直在我们面前夸你呢!”“承蒙老爷错爱,车羽铭记于心!”“呵呵!”薄唇一抿,芸娘笑得刻薄,“羽姑娘是打算报恩呐!”“老爷的恩德,车羽定当以涌泉相报!”故意当作听不懂她话里的隐意,连翘的答话让芸娘为之气节。“哦?羽姑娘想怎么报恩呢?”哼,居然跑来个空手套白狼的,要是这个小狐狸精嫁进来,做了老爷的正夫人,那家产不是要少分一大笔?她实在不甘心。“车羽旦看老爷的需要,老爷要车羽做什么,做牛做马也是难报老爷恩德与万一的。”哎,这个女人实在讨厌,跟她说话,简直浪费时间。“做牛做马?”芸娘掩嘴吃吃地笑了起来,眸中闪过狠色道,“做牛做马倒是不必,不过呢,老爷非常爱吃燕窝,特别是那长在悬崖峭壁上的血燕,你若心诚不如采些来啊,也好表明你对老爷的一片真心。”这个女人太恶毒,愚蠢且恶毒,妄图用这种法子来灭她,或许对那些一心想报恩或妄想攀上金枝的蠢女人还有些用,拿来对付她连翘,似乎太辱没她的智商。哎,这样的人种怎么到哪儿都有,死不绝呢?“车羽受教了,谢大少奶奶提点,车羽这就……”“羽姑娘在这儿啊!”身后一道声音温文地响起,不用猜,定是陈啸北无疑,他的声音总是悦耳动听,但其中的冷漠也叫人望而却步。“二公子。”连翘礼貌招呼。“二爷啊!”芸娘似乎对陈啸北十分忌惮,连说话的声音都不太自然起来。陈啸北淡淡地睨了芸娘一眼,缓缓道:“明日母亲的忌日,大嫂不是应该在斋堂准备吗?怎么得空出来了?”一句不温不火的话让芸娘浑身不自在,尴尬地一福身道:“羽姑娘不比这般委屈自己,陈府上上下下没人敢给你脸色看。”“谢二公子好意,小羽心领了。”不是连翘怕那个女人,其实根本就是她怕麻烦,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陈啸北点点头,又道:“明白是家母的祭日,羽姑娘不介意的话,一起参加可好?”对人说话向来习惯于下达命令,对她却不知不觉地用了商量的口吻。“好。”连翘点头答应,“二公子没事吩咐的话,小羽告退了。”不等他有所回应,连翘便转身离开了。看着她淡逸、洒脱的美丽身影,陈啸北竟愣愣地目送直至消失还浑然不觉自己站在回廊里发了呆。陈夫人的祭日虽不隆重,却十分庄严肃穆。请了和尚来府里做法事,全家人斋戒三日,进香、祭拜、吃斋、念经,忙活了一上午,不料下午却来了一位贵客。中午,刚吃罢斋饭,门口的家丁突然慌忙地跑进厅堂,激动得结结巴巴,语无伦次:“老……老……老爷,外面贵……贵妃娘……娘娘,来……来了!”陈老爷一听就站了起了,眸中闪过精芒,有些激动地道:“谐儿回来了!”还是陈啸北沉得住气,有条不紊地吩咐道:“吴总管先带人去引道,其他人都随我出去迎驾,陈二服侍好爹爹。”目光一瞥,看向连翘。连翘给了他一个放心的笑容,意思是会看好老爷子,不会让他情绪过于激动。得了连翘的承诺,陈啸北一顿身领着众人跨出厅堂。没想到陈心谐竟然是贵妃娘娘,这次母亲的祭日,她也是得了皇上的恩准回家祭拜,却瞒着家里人悄悄回来,一方面是不想扰了家人的正常生活,另一方面也是想给家人一个惊喜,除此之外想来也是为了安全考虑,不愿大肆张扬,行事十分低调。直至来到家门口家里人才知贵妃娘娘驾临。扶着陈老爷走出厅堂,指尖陈家上上下下已跪了一地,陈贵妃从正门踩着红毯缓步进来,身前身后尽是宫女太监们小心伺候着。只见陈贵妃长得也端的标致,凤眼、琼鼻、樱唇、瓜子脸,举手投足间尽显雍容气度。陈老爷子正待跪拜下去,贵妃娘娘见到老父,激动得上前几步将其扶住,颤声道:“爹爹身体不适,不要跪拜了。”陈老爷摆摆手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虽然你是我女儿,可如今你贵为娘娘,礼不可废!”说罢当即便跪了下去。所有人一齐高呼:“贵妃娘娘千岁!”行过礼,掉了几滴泪,入座后互道思念之情,一转眼晚膳时间到了。晚上依然吃些斋饭,不过陈府的斋饭做得极为精致好吃,也不会怠慢了贵妃娘娘。桌上,陈贵妃自是居于首座,陈老爷坐在她的左边,陈啸北坐在右手边,然后依次是芸娘和陈心凝。不过这一回,小青倒是入不了座了。连翘自认应当也是没有资格入座的,很识相地垂首立于陈老爷身后随侍。“羽姑娘请坐。”不知何时来到连翘身侧的陈啸北指着老爷子身边的位置温声道。连翘有些愕然,随即道:“这个,不好吧!”他们的对话引得陈贵妃朝他们这边好奇的看来。“二哥,这位是……”陈啸北躬身应道:“回娘娘,这位是父亲的救命恩人,车羽姑娘。”“是吗?”陈贵妃有些讶异地看向连翘,随即抿唇一笑,“我说呢,向来眼高于顶,目空一切的二哥什么时候会对哪个姑娘稍假辞色了,今日一见,果然是个大美女啊!”连翘有些尴尬,陈啸北倒是神色自然,引连翘坐下后回到自己座位坐好,赔笑道:“娘娘别说笑了,人家姑娘面子薄,脸都红了。”“还不承认对人家有意思,说两句都舍不得呢!二哥也不小了,是该定下来了。”陈贵妃开心地说笑着,几年都没回过家了,和家人一起的感觉真好。一顿饭,陈家上下其乐融融,连翘却吃得暗暗心惊,照目前的情形来看,陈啸北显然对自己有意思,如果他哪天突发奇想决定娶她,那要怎么办?看来此地不宜久留了。第五十六章 求亲陈贵妃在娘家住了三天,也斋戒了三天,不过她这一趟娘家之行,随行的倒是不少,单单宫女、太监就有十来个,再加上礼记、随行官、太医、御医,侍卫,浩浩荡荡应有百十来人。看来这陈贵妃应是极受荣宠的,怪不得陈府能做得家大业大,原来有这样的靠山呢!三日后,陈贵妃走了,陈府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不过连翘的梅园却热闹了起来。自那日被贵妃娘娘调侃后,陈啸北便对连翘展开了猛烈地追求攻势,每天都会将一大堆新奇有趣的物品或价值连城的宝物送到梅园,没几天整个院子就堆满了。看着这些东西,连翘有些头皮发麻,再不走恐怕要来不及了,这陈啸北看来就快要向她提亲了。“羽丫头。”陈老爷子不知何时站在了园子外面。连翘抬头看他,虚弱地应了声:“老爷!”陈老爷微微一笑,踱进来,扫了眼屋里放不下,只能放到外面来的物什,再看向连翘,突然道:“你不喜欢啸北吧!”连翘倒不介意被说中心事,老爷子何等样精明,她的心思岂会看不出来,无奈地点点头。老爷子抬头望着天空,缓缓道:“云儿高高在上地飘在空中,从来不屑与大地为伍,可是终究要掉落在地上,向泥土匍匐。”连翘侧头,一时无法理解他的弦外之音。老爷子收回望远的目光调回到连翘身上,笑道:“女人就像天上的白云,就算再超凡、再脱俗也是要嫁人的。”连翘了然地看他,原来是给儿子做说客来了,她自己的事就够心烦的了,再来一个她实在消受不了!见她不为所动,陈老爷摇摇头走了,不料到了园子口却遇到了陈啸北,老头子朝儿子暧昧地眨眨眼,走了。瞥了眼站在门口的陈啸北,连翘无奈地叹了口气,自己走的是什么桃花运噢!“羽姑娘。”他在门口一辑,款步走向她。“二公子。”连翘回应,瞥了眼园子里的礼物,考虑着该怎样回绝他。走到她身边,鼻端是她身上似有若无的馨香,撩人得紧,不觉有些喉结发紧。她酡红的双颊,迷离的双眸,粉嫩的樱唇,强烈地吸引着他的所有感官,qi書網-SJTXT小说下载他要她,十分清楚自己的反应,他一向是目的明确的,或许是见到她的第一眼就被她眼里的清逸、出尘的气质吸引,虽然她表现得有礼有节,却掩不了她浑身散发出来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凝。她的谈吐,她的聪慧、她的敏锐、她的自制颠覆他对女人的认知,他承认对她一见钟情,这样的女子才是他要的。他终于知道为什么多年来身边莺燕不断,却始终无法让他心动,因他等的就是这样卓尔不群的女子呀!心随意动地,他伸手握住她的柔荑,深情款款地凝睇她。连翘蹙眉,不喜他的靠近,更不喜他的触碰,却是挣不开,又急又怒,冷下脸道:“二公子,请自重!”就是喜欢她的冷,本来以为她只是不喜欢他的靠近,观察后才发现她对每个人都有所保留,每个人都礼貌地维持着相当的距离,这让他兴奋异常,这是否说明她的极度自爱。连他自己都弄不明白,他为何如此迷恋她。虽然派了人去查她的底细一无所获,然,这些都不重要,他喜欢的是她的人,不管她曾经的身份,哪怕是一名乞丐也要定她了。总之,她就是极对他的胃口。牵起一抹温柔的笑意,看着她冷凝的绝美容颜,他直截了当表明爱意:“我喜欢你!”瞪着自己被牢牢包在他掌心的手,她冷声道:“那是你的事!”呵,就知道她不会因他的告白而显现小女儿的娇态与羞涩,但他就是爱极了她的这种调调。笑容扩大,他不放弃地道:“可是现在变成我和你之间的事了。”蹙眉,讨厌他越包越紧:“我不喜欢你,所以那还是你一个人的事!”苦笑,他无奈地问:“那你讨厌我吗?”她终于抬头看他,定定道:“只要不会对我造成困扰,我不会讨厌任何人。”“那么我现在对你造成困扰了?”他挑眉。“是的。”呵,她还真会拐着弯骂人。不过没关系,当她成为他的妻,自然就不会这么想了。他不急,他可以慢慢等,在她成为他的妻之后等她自己慢慢想通。手上略一用力,她便跌入他怀中,搂紧她的腰,真切的感受着怀里的柔美,她的身子好软,好柔,他怪自己到现在才将她搂进怀里,白白放过了如此美好的感觉。虽然在她面前表现得像个色狼,然而在自己心仪的女子面前,他的情难自禁应该是可以被原谅的吧,他如是想着,俯下头,他狂狷地吻上她,即便感受不到她丁点的回应,她口里的蜜意也够销魂的了。恣意地吻了个够,他意乱情迷地发现她眼底依然保持着过分的冷静,这让他微微有些不悦,整了整心神,他在她耳边宣布:“十日后,我会迎娶你进门。”这里果真是留不得了,连翘暗骂自己白痴,为什么不抢在陈啸北告白之前跟他说拜拜然后闪人,落得现在被一群家丁看着。如今的梅园恐怕连只苍蝇都飞不出去,更何况是她这个大活人。陈啸北还真是心思细密,居然料定了她会逃跑。她吃饭、睡觉、洗澡,甚至连上茅房都有人跟在身边,而且不止一个。院子里的那些花花草草好像也没有能制作出迷药、泻药之类的植物,她无力地坐在园子里,有些悲哀地想,难道真要跟那个二世祖成亲不成?她连自己最心爱的男人都可放弃了,又怎能委屈自己嫁一个不爱的男人。被困的日子实在难熬,眼睁睁地看着婚期一天天临近,府里上上下下一片喜气洋洋,处处张灯结彩,而她则成了热锅上的蚂蚁。“羽姑娘,这些都是二爷送给您的。”小青捧着一双玉珊瑚进屋,眸子里是掩不住的羡慕。不屑地瞥了眼送进来的东西,连翘站起身走了出去,屋外也是四、五名小丫鬟轮番看着,她看了就来气。小青放下东西走出来,幽怨地看了她一眼,转身欲走,到得门边又转过身来道:“二爷是真的喜爱姑娘,这是多少女子求都求不来的福分,姑娘不要再跟二爷别扭了。”一番话,忽然让连翘抬起头来看她并开口叫住:“小青,你过来!”连翘平日里从不与人多言,突然叫她,让小青没来由一惊,莫不是刚才自己说错了什么,要是她在二爷面前数落她,二爷一定会把她赶出陈府的,她不想离开陈府,不想离开二爷啊!磨磨蹭蹭地踱至连翘跟前,小青嗫嚅道:“姑娘有何吩咐?”定定地看着她,连翘突然问:“你喜欢陈啸北?”“啊!”小青又惊又羞地低呼,因她一下戳中她的心事,也因她能这般肆无忌惮地直呼二爷的名讳。连翘蹙眉,不想跟这个小女人浪费时间,她已经没有时间可以浪费:“你倒是喜不喜欢?不说实话,我直接去问陈啸北。”“啊!不要,姑娘不要啊!”小青一张小脸涨得通红,急得快哭了,抓住连翘的手,颤抖不已,“我,我,我喜欢……”“好!”连翘突然附在她耳边轻声道:“我把他送给你!”“什么!你……你要……”一把捂住这个女人的大惊小怪,连翘无语了。“行礼那天,你换上我的嫁衣,与陈啸北成亲!”连翘依然附在她耳边威逼利诱,“我可告诉你,我是不会准许男人三妻四妾的,所以一旦让我嫁给了他,你就打消给他做妾的念头吧!要想嫁给你心爱的男人,你就只有这一个机会!”小青被连翘的话说得一愣一愣地久久回不过神,脑袋里只有连翘最后的那句话,要想嫁给你心爱的男人,就只有这一个机会!她只有一个机会啊!她朝思暮想,她心心念念,爱惨了的二爷啊!能成为他的妻是她多少次的午夜梦回,却总被残酷的现实打击得支离破碎,那个英伟不凡的男人是她毕生的向往,即使付出生命!嫁给他,嫁给他,嫁给他……晚上,小青来到了连翘的梅园,目光坚定地回了她一个字:“好!”第五十七章 天牢五月初三,黄道吉日。陈啸北一身红蟒袍,头戴碧玉冠,两边垂下红色流苏,骑在高头骏马之上,丰神俊朗,引得围观的女子阵阵尖叫,对他即将迎娶的新嫁娘是又嫉又妒。连翘坐在梅园里品茗依然一身素装,悠闲地瞥了眼桌上的嫁衣,慢慢地看着小青磨磨蹭蹭地进入,她又急又慌的神情让连翘蹙眉,这丫头别给她在关键时刻掉链子!将小青拉进里屋,连翘冷声对外面的几个侍婢道:“小青给我换衣服就行了,你们在外面候着,没有我的吩咐不许进来1”底下的侍婢见到小青在里面,便安心地守在门口等着她们出来。不一会儿,换好新娘嫁衣的小青顶着红盖头出来了,学着连翘的语气道:“小青在里面给我整理衣物,过几天好搬去二爷那儿,你们前面引路去前厅吧!”小青坐上了花轿被抬走了。好一会儿,连翘左右看看发现四下无人,便悄悄从里屋走了出来。看看天色,想必前边已经在拜堂了吧!这会儿,下人们一定都在忙着准备喜筵,招呼宾客,没人会注意到她偷偷离开。只是连翘却不知道,此时的陈府已经一片混乱,大难当头了。就在小青即将与陈啸北拜堂时,突然闯进了一众官兵,将陈府包围,同时也封锁了所有出入口,外人不得入内,里面的人不得进入,包括所有宾客,说是要捉拿钦命要犯。陈老爷子惊得从高堂椅子上站起,指着领头的都尉怒道:“放肆,今日乃我儿啸北成亲的大好日子,这堂上堂下都是我陈矍风请来的宾客,何来要犯?官爷是不是走错地方了。”想他堂堂国丈,皇亲国戚,竟在这种时候有人找上门来寻晦气,简直找死!都尉冷笑一声,抽出皇帝的手谕托举着道:“圣谕在此,老国丈还有何话说?”陈矍风见到果然是皇帝的圣谕,立时偃了,站在那里不知该如何是好。都尉抱拳道:“老国丈得罪了!”大手一挥,所有侍卫分散开来,见到女的便抓过来自己检查,弄得所有女眷惊叫连连。堂上的女眷,包括丫鬟都不放过,似乎都没有他们要找的人。最后,都尉将目光落在了盖着红头巾的新嫁娘身上。陈啸北一惊,忙跨前一步,冷声道:“军爷,这是我未过门的新妇!”都尉面色一凝,道:“皇上圣谕,任何女眷均不可放过,那女犯奸猾得很,下官得罪了!”说完伸手一抓,便将新娘的头盖給扯了下来。“啊——”“小青!怎么是你?”看清盖头底下的居然是小青,陈啸北怔住,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的羽姑娘呢?“羽姑娘呢?”陈啸北一把抓住小青的肩头,气急败坏地吼。“这……我……她……”小青也着实被吓坏了,压根没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她以为拜过堂就是他的妻了,她以为能与他生米煮成熟饭的。“快说!”陈啸北怒吼,都快将小青的肩头捏碎了,一扫以往的俊雅公子哥儿的形象,戾气而摄人。小青被吓得忘记了哭喊,讷讷不能成言。都尉听出了他们对话中的隐情,挑眉道:“怎么?新娘被掉包了?难道新娘另有其人?”陈啸北突然推开小青,疾步往梅园而去,车羽,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这样耍爷!太不把爷放在眼里了!都尉也带着手下跟在陈啸北的身后来到了梅园。可是来到梅园,翻遍了整个园子连个人影子都没有,那个所谓的正牌新娘究竟到哪里去了。都尉一声令下,彻查陈府,势必要将这个叫车羽的女子找出来,反正他早就把这里封锁了,她是插翅难逃!不久,两个侍卫便带来一名女子,正是连翘无疑。当时连翘准备逃出去,发现外面都是官兵,无奈之下,只能引藏在假山之后,不料这些侍卫还带着猎犬,嗅到了气味,将她揪了出来。都尉看着连翘,随后从侍卫手边取出一副卷轴展开,画上的女子正是连翘,他要找的就是眼前这个女子。“带走!”都尉一声令下。两名侍卫压着连翘就要离开,陈啸北一步跨出挡在前面,厉声道:“这是我的新娘,你们凭什么把她带走?”都尉轻蔑地瞥了眼陈啸北,语带嘲讽地道:“凭什么?就凭这道圣谕!”瞪着都尉手里的圣谕,陈啸北渐渐地灭了气势,就算他们陈家再如何有权有势,仰承的也是皇家的鼻息,他难道还能跟皇帝对着干?不自觉地退了一步,他气弱地道:“那能否请大人告知,在下的未婚妻究竟犯了什么法?竟要皇上亲旨缉拿?”都尉大眼一瞪,高声道:“王法!”随即当先一步跨出梅园,身后的官兵也随即退出,陈啸北眼睁睁地看着连翘被带走,无能为力。连翘被关入了天牢。所谓天牢,就是天子脚下的监牢,待遇并不避一般的牢房好,也是又脏又乱,破烂不堪的。关押的大多是政治犯,只是连翘住的这一间似乎刻意清扫过了,没有老鼠、臭虫,也没有什么异味。其实她早该料到,从贵妃娘娘回家省亲那天起,她就该离开了。贵妃娘娘出行是带着礼记和太医的,这些官员她虽然并不一定认识,但是他们一定认识她。深知这一点,因此她很刻意的隐藏好自己,平时除了给老爷子请脉便窝在梅园里不出来,心道应该不会被发现。惰性害死人呐!就是抱着一份侥幸心理,才让自己沦落到进天牢,龙逍是不会放过她的,因她知道得太多!抬头看着高高的窗户,夜晚,只有从这一方小窗中才能亏得漫天的星空。她还是想他,突然很想他。同一片星空下,不知他是否也在想她?轻扯嘴角,她嘲讽着自己的懦弱,竟是在这种生死关头会软弱的想念他,原来她并不像自己想象得那般坚强,原来临死之前她心中放不下的还是他,。她爱他,却也伤他至深,她并不期望他的谅解,否则当初就不会如此决绝。但这一刻,她想他,真的有些后悔自己的执着,如果不是这么太执着于原则,如果不是自己不能放过,如果不是如此看重,或许她与他仍是快乐的。“贺……”她叹息着低吟他的名,想他呵!“你在呼唤他吗?”身后一道凌厉的声音响起,却是带着讽意。倏忽转身,一双狭长的凤眸闪过厉色,明晃晃的龙袍晃得人睁不开眼。“龙逍!”她脱口而出,随即意识到什么,一偏脑袋:“现在,我是否该称呼你为皇上了?”锁视着眼前的女子,她一如往昔般美丽,美得让他不敢直视。曾经洒下天罗地网,偏是叫穆沙修贺将她带走,气得他踹翻龙椅,两个月前,一个月前骤然听闻她的死讯,更叫他痛彻心扉,这个女子,凭的牵动他每一根神经,为她痴,为她狂,为她颠,为她伤……当从随陈妃回来的太医口中得知她在陈府,心头翻涌的狂喜连自己也被吓到,当即下令将她缉拿,他要把她绑在身边,亲眼看到她,亲手触到她,董放那个乱臣贼子不配拥有她,只有他,他才是真命天子,她的真命天子!第五十八章 封妃“打开牢门!”龙逍下令。狱长难以置信地道:“皇上,这……这里可是天牢,您……”“朕叫你打开牢门,你聋了吗?”冷冽的声音不带温度,含着明显的不悦。“是,是,奴才这就开门!”狱长吓得双腿打颤,抖着手打开了牢门。龙逍低头步入牢房,侧首道:“全都退下,没有朕的命令不准入内,违者杀无赦!”看着所有人都退了出去,龙逍才缓缓转身面对连翘。凝视她,良久,道:“你不怕我杀了你吗?”连翘并不看他,坐回木板床,以默然回应。人都在他手里了,要杀要剐悉随尊便,再来跟她说这些岂不无聊?早就知道她非一般女子可比,她的冷漠相对,龙逍并不生气。看着她凝视床脚的眸子,他突然问道:“他伤了你的心?”一颤,心底的某个伤口被揭开,飞快地瞥了他一眼,被他眼底的无意泄露的一抹深情一震,迅疾压下心头的微痛,淡然道:”那不关你的事!“久久才听到几不可闻的一声叹息,龙逍竟与她一同坐在了木板床上,堂堂天子,纡尊降贵与一名女囚在坐在牢房的木板床上,这要是传出去岂不成了笑柄?“连翘!”他第一次唤她的名,“别这么倔,退一步,你能看得更远!”切,她嗤笑,他这是在劝她吗?好假!退一步?能看得更远?他希望她能看到什么?好笑!“身陷囹圄,还谈什么退一步,即便退十步又能退到哪儿去?”她语带嘲讽,笑他说得轻松。龙逍扳过她的肩膀,迫她面对他,定定道:“你若想出去,随时随地都可以离开,没人会阻你,只是你将自己的心囚禁起来,却是谁都无法进入的!”连翘怔怔地看着他,有些疑惑,有些彷徨,他的话是什么意思?她眼底的无助让他怜惜万分,心只为她柔软。一把将她扯进怀里,拥紧,将脸埋进她肩窝,贪婪地嗅着她独有的馨香,她让他如此渴望,又离他如此遥远,究竟该拿她怎么办?她的身子瞬间僵硬,骤然明白龙逍的心意,原来,原来他也是……奋力地想要挣开他的怀抱,他却越勒越紧,几乎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胸膛,透不过气的,她急促的呼吸,胸膛的起伏刺激着他的感官,索性将她抱坐到腿上,然后霸道地吻上她,一手扣住她的后脑,让她与他贴得更近,一手勒住她的纤腰,不让她闪躲。连翘惊怒之下,霍然感受到大腿碰触到某个灼热而坚硬的物体,僵住,不敢继续挣扎,心里再清楚不过,龙袍下的是什么。而一个女人在一个情绪亢奋的男人怀里乱动又会引起怎样的后果,她不会傻傻地任由这个男人将自己吃干抹净而不自知。他吻得她无法正常呼吸,也让自己长久地沉湎于这个吻里,但最后仍是放开了她,他还不至于头脑发热地当场要了她,这是天牢啊!将下巴放在她发顶平复呼吸,久久才道:“明日,朕便接你出天牢!”他必须好好想想要如何安置她,她无名无份难以入住后宫,更不放心将她安置在宫外,她必须生活在他目之所及之处。龙逍走后,连翘无力地瘫软在床上,望着高窗外的星空,无语,却让一行清泪沾湿了双鬓。无奈又无力,到头来她仍是摆脱不了任人摆布的命运,生在这样的社会,女人便是注定的弱者,无权无势,来自保都难,她爱的背弃她,她不爱的禁锢她,在这片蓝天下,连自由地呼吸都是奢侈的。第二日清晨,狱长小心翼翼地唤着连翘,昨天皇上对这个女人的在乎太明显,当了这么多年的牢头,如果连这点都看不出就太白目了。这不,天一亮就让放人,他敢怠慢吗?连翘还在迷迷糊糊地睡着,昨晚直到深夜仍没睡着,心里纠结的事情太多,直到天蒙蒙亮才倦极而睡。耳边的轻唤真是烦人,她才刚睡着好不好,就不能让他多睡会儿吗?挥挥手,连翘翻个身继续睡,狱长没办法了,只能招手叫来两个狱卒将她抬了出去。天牢外面有一台精致的轿子,小心地把连翘放进轿子里,狱长已是满头大汗,对轿夫略一点头,四个轿夫稳稳地抬起轿子离开了。连翘睁开眼时,发现自己睡在一间非常华美的屋子里,身下是高床软枕。霍地起身,她下意识地低头,发现自己的衣服由里到外都被凑过了。这……正思索着,房门打开,屋外走进一对锦衣华服的夫妇,笑盈盈地来到她的床边。这对夫妇约有四十开外,慈眉善目的,很有些善长人翁的风范。那位夫人坐在连翘床沿上,老爷则站在床的另一头,慈爱的看着她。连翘被这两个人看得有些冷,不知道他们究竟是谁,想干什么,怎么她睡了一觉,天都变了。“玉儿,你醒啦!肚子饿吗?想吃什么尽管跟娘说!”夫人开口了。连翘听得脑袋嗡嗡作响,她到底在说些什么?她根本不认识他们,怎么叫她玉儿,又成了她的娘亲?“玉儿,你这一病把爹娘都吓坏了,你知道你睡了多久?整整七天七夜,把你娘记得头发都白了几根!大夫都说你没救了,只看你能不能醒过来,如今总算是醒了,真是老天垂怜啊!”床尾的老爷絮絮叨叨的说着。连翘心里更加惶恐,难不成她又穿了?老天爷不会这样子耍她吧?“你们是谁?”她冷下脸道,不为眼前这一对夫妇的慈祥所动。夫人有些难以置信地道:“玉儿,你不认识娘亲了吗?我是你的娘亲啊!这是你的爹爹啊!”说着手指向一边的老爷。“我不是你们的女儿,我也不叫玉儿,我的名字叫连翘!”不管是否又穿了,她不要莫名其妙地被当成某人。夫人承受不住的眼角闪着泪光,老爷则安慰地拍拍夫人的手背道:“没关系,大夫说了,玉儿醒后可能会有一些事情不记得了,不过我相信咱们的玉儿会慢慢想起来的,想起她的爹娘。”“你们究竟是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连翘觉得自己要抓狂了。夫人按了按眼角的泪痕,道:“你爹爹是九门提督,是当朝的二品大员,你是我们唯一的女儿,我们将你如珠如宝地疼着,是我们的心肝宝贝啊!”老爷接着道:“前些日子宫里选秀女,你也入选了,本来是一桩高高兴兴的事,哪知你竟失足落水,昏迷了七天七夜,现在才醒,也错过了选秀的日子。”连翘越听越蹙眉,两道秀丽的眉峰简直要纠结在一起了。老爷以为她为选秀的事情苦恼,忙安慰道:“玉儿别担心,为父已经替你求情,皇上开恩,特准你入宫,还说要封你为妃呢!”天,谁来帮帮她!把眼前这两个疯子给轰出去!掀开被子,连翘从床上下来,懒得跟这两个人争辩,她只想尽快出去,离开这个诡异得要命的地方。“玉儿,你要去哪里?”夫人一把拉住她,生怕她跑了。“放开我!”连翘冷声道,既然问不出个所以然,她要自己去寻求答案。老爷也上前劝阻:“玉儿,别胡闹了,你身子刚好,快躺下歇歇,过一会儿,宫里就会派人来接你了。”“什么?”连翘大喊。忽然想到什么,双眼眯出危险的冷芒,一字一顿道:“这是哪一国?当朝天子是谁?”老爷理所当然地道:“这里当然是梁国了,当今天子自然就是梁帝啊!”果然,再次狠狠瞪着眼前这对夫妇,真是好演技,简直可以荣获奥斯卡最佳演技奖了! 第五十九章 封妃2用力甩开那女人搭在她手上的爪子,连翘夺门而出,却被门外金碧辉煌的大轿子怔住。门外一排太监。宫女齐刷刷跪下,轰然道:“参见玉妃娘娘,千岁千千岁!”颓然地被塞进轿子里,连翘明白自己被龙逍摆了一道。以她的身份,想要堂而皇之地入住后宫那是不可能的,于是他便处心积虑地给她安排了一个新的身份。九门提督的女儿,够体面!还真是难为了他的用心良苦!只是这一切都只是为了他的一己私欲而已。八抬大轿招摇过市,一路抬进了皇宫,连翘的心也一路沉到谷底,难道她真的逃不掉了?一如宫门深似海,当初是因穆沙修贺她才得以逃脱,如今她要怎么办?穆沙修贺不会再来救她第二次,因她已是个死人!当初的决绝,造成了今日的困境,这一刻,说不后悔是骗人的。蓦然发现,她的心根本就装不下其他男人,一直以来,她的心里就只有他,要她接受第二个男人,她宁愿面对他的三妻四妾。轿身停落,连翘只听得外面的人轰然跪地恭声道:“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明黄色的靴子慢慢踱近,停在轿外,连翘看得真切。轿帘被一双莹白修长的,养尊处优的手慢慢掀开,她看到龙逍一身龙袍,风流倜傥地站在轿外,嘴角噙着笑,直达眼底。他的笑让她浑身发冷,他看着她就像看着笼中的猎物,她被无助囚禁,无法逃脱!“朕的玉妃,初次见面呐!”他微笑着朝她伸出手。他的手很好看,她却无心欣赏,那样的一双手不是她愿意牵上的。无视她的抗拒,他直接抓住她的柔荑,眸底的笑意更深,柔弱无骨的触感一如他幻想过无数次的美好。他手上的力道加重,强迫地将她拉出轿门,突然俯下身在她耳边柔声道:“今日起,你便是朕的玉妃!”凤眸一凛,龙逍随即冷声下令:“朕的玉妃,你们都得好生伺候着,哪个怠慢了,哪个嘴碎的,朕决不轻饶!”所有人都跪了下去:“玉妃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龙逍满意地看着跪了一地的人,心情奇佳地搂住连翘的纤腰,引她转身,指着身前的一座美轮美奂的宫殿道:“这里原本是畅春苑,如今更名玉翘殿,赐给玉妃!”连翘根本无心观赏,一心只想着该如何摆脱眼前的男人。微微一笑,他轻点她鼻尖,她一惊,慌乱地抬眸对上他。“玉妃,你走神咯!”他暗哑地低声责备着,却能感受到他语气中的宠溺。她的不为所动在他的意料之中,并不气恼,他可以暂时放过她,方正他有的是时间跟她玩这种猫捉老鼠的游戏,她逃不出他为她密密布下的情网。“玉妃也累了,暂且休息一下,晚上朕再来看你!”说着竟在她额角印下一吻。放开她,微笑着,潇洒离去,那身明黄逸下一道气势恢宏,那是帝王的骄傲。龙逍走后,那些太监宫女们果然各个殷勤,围着她不停地嘘寒问暖,点心、膳食传了又撤,撤了又传。力求让她高兴,满意,毕竟皇上很看重这位贵妃娘娘,怠慢不得,那是要掉脑袋的。众人见连翘睡了,不敢打扰,几个宫女守在床边伺候,其他人各司其职去了。这一觉,她睡得天昏地暗,连日来的纠结、惊吓、心痛、惶惑让她几乎没有好眠。如今,虽然深入虎穴,然,该来的躲不掉,抱着必死的决心,她反倒睡得安稳。一直睡到日落月升,龙逍来到了她的寝宫都还没醒。“你们说娘娘自朕离开便就寝了,直到现在仍没醒吗?”一双凤眸流光溢彩,却闪过寒意。“回皇上,娘娘的确是沉睡到现在都不曾醒来!”两个小宫女如实禀告着。冷光一闪,他轻描淡写道:“来人,把这两个奴才拖出去重则五十大板!”“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啊!皇上饶命……”两个小宫女吓得瘫软在地,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大难临头,五十大板?打完了焉有命在!一蹙眉,门外的太监七手八脚地把两个宫女拖了出去,关上门之前听到皇帝的冷冽:“玉妃的事便是朕的事,有任何情况都要向朕禀报,都给朕记下了!”目光一转,看着床上沉睡的绝色容姿,脸上的冷硬线条霎时变得柔软,眸中的精光也不再锐利,满含情意地凝睇她的每一分妖娆。“朕的玉妃——”他叹息着低吟,心满意足地看着她睡在他的皇宫,栖息在他为她安排的地方。唇角一勾,不禁回想起过往种种。医馆的初次相见,她淡漠而疏离,格萨皇宫的二度相见,她看透又看淡,大梁的再次相遇,她心狠且手辣!每一个她都是如此强烈地吸引他,他无法抗拒,无力摆脱。就像吸毒般上瘾,是,她会让人上瘾!就像董放,明知她致命,依然飞蛾扑火!如今,他对她亦是如此。虽然太后下令要格杀勿论,他却只想杀了穆沙修贺,那个占了她心的男人,却不曾想过伤她分毫。她是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让他心动至此的女人。他不会放过她!慢慢踱至床边,坐在床沿上,伸手执起她的柔荑,凑在唇边轻吻。真好!能这样平和地与她相处真是太好了,这是他幻想了多少次的情景,终于实现,她终究会属于他,就像他的帝位一样,到最后还是他的。那两个奴才实在可恶,不来通报,竟让他错过了欣赏她睡颜的美妙时刻,该死!“嗯——”她嘤咛一声。龙逍以为她醒了,凝神细看,发现她蹬了下被子又睡过去,轻笑,原来睡着了的她,竟也有如此稚气的一面,好可爱!忍不住俯下头,吻上她的唇角,伸出舌尖细细描绘她的唇形,粉嫩的触感让他喉结发紧,下腹一阵燥热,脊椎底部翻然上涌的一阵酥麻感,令他低吟出声。本想浅尝即止,不想扰了她的好眠,却一再掠夺她的甜美,让吻逐渐加深,她好可口,好香甜!被吻得无法呼吸,连翘不自觉地轻启樱唇,却让一条大舌趁虚而入,纠缠她的香滑。讨厌这种被侵犯的感觉,那不是他的味道,她拒绝接受!蹙起秀眉,她伸手抵住龙逍的胸膛,抗拒他一波波的侵袭。慢慢睁开迷蒙的双眼,她看到一双充满情欲的凤眸。惊。一口咬下,她尝到了一股腥甜,却仍未被放开,他依然狂霸地吮着她的舌,即便血丝已从他嘴角滑下。她害怕了,这个男人眼底的疯狂让她害怕!真切的惧意,她清楚自己是不愿妥协的。终于他渐渐放过她的唇,向她脖颈处转战,忍着深沉的羞辱感,她冷声道:“放开我!”他不为所动,已经开始解她的衣衫,“嘶——”她听到衣裙被扯裂的声音。“咬不掉你的舌,至少能咬断我自己的!”强压心头的恐惧,她力持冷静地道。在她胸前肆虐的头颅终于停下,他抬头,喘着粗气瞧她,眸底是明显的欲求不满。只是她的话让他停下了,因,他知道她说得出做得到。勾起嘴角,他眸子里的欲望,唇边的笑意,淌着血的嘴角,构成了一副邪肆、血腥又俊美的致命诱惑。“玉妃,放弃你无谓的挣扎吧!你是朕的,永远都是朕的,这一辈子你都逃不掉了!”“我不爱你,在我的心里你一文不值,帝王又如何,我瞧不上的,一样视如敝履!”她冷然道。有一瞬间他是生气的,但仅只一瞬间,很快平复自己的怒气,他知道她在激他,她故意的。这个女人太会算计,董放不是她的对手,只有他才具备足够的耐心与相当的力量驯服她。总有一天,她会低下那高傲的头颅,情意绵绵地依偎在他怀里,祈求他的热情。这一晚,他没有碰她,搂着她入眠,直到天明!第六十章 掌嘴“殿下,他是番国的国主,杀不得呀!”“殿下,一旦国主被杀,定然会激起民愤呐!求殿下三思!”“滚——”一双漂亮的蓝眸此刻正闪着嗜血的光芒。副将们互看一眼,知道他们的主子已然失去了理性,跟他讲道理根本就是白费力气,搞不好还要人头落地。血侍卫莫古尔也看不下去了,太子殿下疯了,他几乎可以确认这一事实。从太子妃在他面前自尽的那一刻,太子就不是原来的太子了。亲自提审番国所有的大臣,然后将他们定为死罪,罪名是番国国师绑架太子妃,番国的群臣统统都要株连,自上而下无一幸免。然后他把他们关在监狱里,每天从早到晚地行刑、杀人,杀人,再行刑!然后他又把怒气发泄到了新册立的侧妃德泽公主身上,定其罪为惑君,一碗红花汤,让其终身不孕,甚至不宣太医诊脉验她是否受孕,既然他心爱的女人都无法为他孕育子嗣,他也不要其他女人怀他的种。用了对一个女人最残忍的刑法来宣泄他的恨意,人人看了都冷得浑身打颤,那已经不是害怕,而是一种深切的恐惧。最后他将番国国主也折磨得不成人形,定其罪为无道,洛丹吓得就差没尿裤子,保养得当的容颜一夜之间苍老,看上去像个古稀老人。看得众人惊异不已,这才知道了他吃人肉,喝人血的丑恶一面。洛丹以为穆沙修贺是因为他要求他娶了他的女人,并让他的女儿受孕才将青龙胆相赠一事生气。为求活命,连忙将青龙胆奉上,可是得了青龙胆的穆沙修贺非但没有放过他,反而变本加厉地折磨他。他不知道,那青龙胆让穆沙修贺响起了那天连翘受伤的神情和决绝的面容,睹物思人,他如何不疯魔?洛丹这回是自掘坟墓。宽背大刀高高举起,他的眸因即将到来的鲜血喷涌而显现流光,残忍地勾起一抹笑意,他终于可以解决了这个男人,这个让连儿弃他而去的罪魁祸首。折磨他,杀了他,他要这个男人与他一样万劫不复!“等等!别杀他!”奋而闯入的人,急切地高呼,他不要这个国家因他的疯狂而陷入无边业障!侧首,蓝眸中映出来着清丽的面容。“啊——”他怒吼一声,一刀朝他挥出,这个让他避如蛇蝎男人,他要杀死他,不要再见到他,他让他响起她的死,她死了,一点机会,一丝希望都不给他,他把心都掏给了她,她却将其践踏在地上,不屑一顾,她的舍弃让他连痛都来不及,直接被踢入了地狱。她死了,他的心也跟着不见了,因他已把心给了她,深植于她的身上,一个没有心的男人,如何还能活得像人?“连翘没死——”洛风深知自己不是他的对手,为了让他停手,他只有快速吼出这一句。“哐当!”手上的刀掉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他定住,也完全怔住,呆呆地站在那儿,像个人偶。他听到了什么?她没死?没死吗?渐渐的,眼眶灼痛,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眼睛里滚动,不小心滴落……滚烫的液体自眼角滑下,身子晃了晃,他有些承受不住。一旁的侍卫全都傻了眼,主子眼睛里的晶莹是什么?是泪吗?从小陪伴在主子身边的血侍卫更加难以置信,他们的主子,英勇无敌,狂霸无情,纵横沙场,冷酷决然,几遍身受重伤,几时深处险境何曾流过泪的?银色发丝吹落在颊边,蓝色的双眸因泪水的刺激显得通红,俊美无俦的容颜上留下一道道水银色的反光,这样的主子竟是让他们揪心的疼!洛风也有些怔愣,被他眼底深狂的情意锁震撼,这样的伟男子,真英雄,在“情”之一字上竟也是脆弱得不堪一击啊!他有些了然,更有些憾然,他对连翘用情至深,他自问不如他!在感情面前他输得心服口服!叹了口气,他喃喃道:“连翘没死,当日她是诈死讹你的!”如果他不说出来,父王必死无疑,他不想看到生灵涂炭,现下的居室已是一触即发,已经有些民众受人唆摆开始集结起来蠢蠢欲动了,可是那样的乌合之众和格萨的精锐之师相比无异于螳臂当车。他不得不说,连翘,那个骄傲得对他不屑一顾的女子,当会恼他了吧!一句话,泪,汹涌而下!“她在哪儿?”似等了一世纪之久,他才问出这一句话,声音哑得吓人,那样的爱断情伤,无法再承受一次,他问得小心翼翼。“不知道!”洛风实话实说,那天她用麻药迷倒他,就此失了她的音信。“不过她应该不会留在格萨或者番国境内。”他给出一个提示。“梁国,她在梁国……”穆沙修贺呓语似的走出囚室,突然发足狂奔,她在梁国,她在梁国……他要找她回来,至死方休……“玉妃娘娘,这是南国进贡的血燕,很养颜的,您就尝一口吧!”小宫女不停地劝着,急得就快哭了。这个玉妃娘娘好难伺候,从晨起到现在粒米未进,滴水不沾,这要让皇上知道了不得要了她的小命?昨晚上两个姐姐的下场已把她吓破胆,听说已经都被打得不成人形,只剩最后一口气了,就算救回来,下半辈子也是残的。连翘坐在坐塌上,并非绝食,不到最后关头,她不会笨得自杀,那是蠢人干的蠢事!她只是在思考,思考如何自救。皇宫的戒备森严,想要从这里逃跑,根本就是妄想。所以,唯一的机会就是出宫。离开皇宫或许还有一些生机。可怜的一双小手,捧着一碗血燕银耳羹,颤巍巍地递到连翘面前,哪知连翘霍然起身,瓷碗摔落,一碗血燕银耳羹就这么一滴不剩地全打翻在连翘身上。“啊——”小宫女惊叫一声,连忙给她擦拭,嘴里不停地念叨:“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奴婢该死——”连翘厌烦地将她不停擦拭的手打落,冷声道:“皇上此刻在哪儿?”小宫女唯唯诺诺,结结巴巴道:“崇……崇政殿!”“摆驾崇政殿!”她不能坐以待毙!在前往崇政殿的路上,连翘碰到了一个人。“站住!”连翘一行人被叫住,一个年长的宫娥娇声斥道:“见了太后凤驾还不下跪?”不理她,连翘继续前行,累得后面的宫女太监一个个对着太后点头哈腰,扮苦瓜脸,不是他们对太后不敬,而是她们的主子不懂事,新来的!“放肆!”太后终于动怒,连翘也适时地停步。“见了哀家非但不下跪行礼,就连招呼也不打,你是哪个宫的?”太后气势汹汹地走到连翘面前,却在看清她的面容后怔住。“是你……”连翘莞尔一笑:“太后别来无恙啊!”“你怎么会在这里?”一张老脸气怒出更多的褶子。眸光流转,她笑盈盈道:“昨日,皇上便封我为玉妃了!”“什么?”太后惊叫,完全没了母仪天下的风范,脸上的精致妆容只显现出她的老态。“你这妖女,哀家是不会让你留在这里迷惑君心的!”太后目光闪出狠色,厉声道:“来人,掌嘴,没有哀家的命令不许停!”“是!”身后的三个太监领命,两人一边一个擒住连翘的手臂,一人站在她面前,对她左右开弓,清脆的巴掌声此起彼落qi书-SJTXT小说下载-齐书,接连不断地朝连翘脸上招呼。连翘身后的太监宫女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傻了,不知道该怎么办。一边是皇上,一边是太后,他们谁都不敢得罪呀!连翘却是毫不在意,虽然脸上火辣辣地疼,但她心里清楚,得罪了太后,说不定她就能被打入冷宫,这样一来,她至少可以不用每夜对着龙逍一双布满情欲的双眸胆战心惊了。清脆的响声一下接着一下,她的脸颊迅速肿起,不消片刻,嘴角边淌下血水来。在持续的疼痛中,她渐渐麻木,进而感觉昏昏沉沉。“住手!”“啊——”一记暴喝伴随着一声惨叫,连翘在昏倒之前看到龙逍狂怒地一剑穿透给她掌嘴的太监的咽喉,腥热的血溅了她满脸,她有些气怒龙逍来得太快,便希望太后一定要坚持原则地将她打入冷宫。然后,她就不省人事了。第六十一章 逃一丝冰凉覆上她脸上的火辣,睁开眼,她看到龙逍一脸担忧的看着自己,手上拿着个玉片挑着里面的药膏给她敷脸。“醒了!”龙逍惊喜地看着榻上的连翘,声音都有些颤抖。她闭上眼,别过脸不看他。放下手里的玉瓶,龙逍执起她的柔荑,自责不已:“对不起,朕没料到母后会这样,让你受苦,朕也心疼。不过朕向你保证,今后再也不会发生这种事了!”他的声音低沉且坚定,他说得出做得到,敢伤害他心爱的女人,即便是自己的母亲也不允许。太后被禁足慈宁宫,没有皇上的特许不准离开慈宁宫半步!连翘的计划宣告失败,只是她并不甘心被困。更不会任由这个男人囚禁她。离开,她一定要离开这里!三日后, 连翘的脸颊差不多消肿了。对着镜子,她细细描绘着妆容。龙逍进来,发现连翘正对镜描眉,心中一荡,不自觉地走过去,接过她手中的眉笔,神情专注地替她仔细地画了起来。“玉妃的秀眉本就好看,疏密适中,眉骨又高,淡扫入鬓,无需这般费神地描绘!”他由衷地夸赞。“饱食终日,不找些事情来做,实在无聊!”她慢应着。龙逍怔住,这是她入宫以来第一次回应他,同他说话,与他呼应。握着眉笔的手微微发颤,他无法形容此刻心中是欣喜还是感动。“玉妃!”她深情唤她。她却是不给他好脸色,眸色一凝,起身离开,避他如瘟疫。苦涩一笑,心道,这才是她正常的反应吧!起身,他尾随其后,跟她入了内室。见她百无聊赖地坐在窗下,他心疼着她的无所事事,她不适合被锁在这华丽的深宫,笼子再漂亮仍是笼子,龙逍觉得他是了解她,懂她的。走上前,将她揽在胸前,他讨好地道:“明日朕陪你出去散心可好?”勾起唇角,连暗自笑开,等的就是这一句。明日,她就可以逃离这座牢笼了。以前为了摆脱洛风,她自制了一些麻药,接下来为了防身她又制作了相当分量的药剂傍身。虽然在入宫前被换了衣物,但是麻药她是藏在头发里的,还好没被搜出。这次出宫就能派上用场了。伏羲山,京都郊外的风景名胜。龙逍与连翘乘着龙辇行到山脚下,然后下车一同爬山。伏羲山最特别的地方就是一山四景,沿着山路欣赏山中的景色,四季入目,端的奇异。连翘装作沉醉于美景之中,美目顾盼,勾得龙逍频频失神。仔细观察地形,走过的每一条山路,路过的每一条小溪都默记于心中,她只有一次机会,只许成功,不许失败。终于爬上半山腰,已是中午,随行的太监宫女赶紧将准备好的膳食置于山腰的凉亭里,入夏的季节,山中倒是清凉舒爽 。拉着连翘一同坐于亭中,他温柔地看她:“饿吗?”随即拈起一块糕点递到她的面前,有了董放的前车之鉴,他从不让她碰膳食。他爱她,更防她!心中冷笑,他对她的防备她岂会不知?只是他未免低估她,同样的计策她怎会笨得再用一次!接过他手中的糕点,她细细吞咽着,是饿了,该进食补充体力,免得到头来跑都跑不动。“听说伏羲山有四季之景,刚才一路过来,我只看到三季,这四季一说所为何来?”连翘故作懵懂地发问。龙逍搂着她柔软的腰身,自是愿意回答她的提问:“伏羲山确有四景,刚才看到了春、夏、秋三季之景,这第四景还待爱妃自己去寻呢!”听了他的话,连翘不禁抬头望去,喃道:“这冬景莫不是在山顶吧!”趁她分神,在她颊边偷得一香,龙逍有些担忧地道:“若是觉得太高,就别去了。”连翘将目光调回他身上,摇首道:“要去的,既然来了,焉有打道回府的道理。”龙逍莞尔:“好,那朕只有舍命陪爱妃了!”用过午膳,龙逍陪着连翘继续缓缓上行。一株株火红的枫树在阳光下洒落斑驳的树影,风过处,婆娑起阵阵枫舞。越往上风越大,气温也越低,渐渐地竟有些寒意。龙逍拿过披风给连翘披上,并在她柔嫩的下巴处仔细地打了个结。“冷吗?”他柔声问着。摇摇头,她避开欲向他的头颅,错身而过。默默地陪着她往上爬,不再言语,在天黑之前终于爬上了山顶。“原来这里是冰层!”连翘惊喜地叫着,巡视着周围,一路上她发现这里有很多山洞,却都被侍卫严密监控着。而且他们有猎犬,即便躲入洞中也会被找到。连翘就是要上得山来寻找是否有藏身之地,这里被冰雪覆盖,嗅觉再灵敏的猎犬也无法在一片冰寒中闻也气息。走了这么久,一定饿了吧!龙逍一伸手,身边的太监连忙识相地举上一盘精致的糕点。龙逍拈起一块便要喂她,连翘微蹙眉,瞥了眼身后的侍卫,然后侧过身去。龙逍了然一笑,伸手挥退身后的侍卫和太监。不怕她玩什么花样,有他在身边就够了,她是逃不出他手心的,他自信地想。“朕喂你!”不容她拒绝地将糕点凑到她唇边,她无奈吃下一口。一口又一口,龙逍喂上了瘾,虽贵为天子,却心甘情愿地为她服务,且甘之如饴。眼看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龙逍温声道:“天色已晚,不如今日就到此打住,朕改日再陪爱妃出游可好?”“好!”她自然地从怀里抽出一方丝巾,轻按嘴角。“好香!”龙逍痴缠地看着她手里的丝帕,那是她的怀中物。不自禁地扯过她的丝帕凑到鼻端嗅闻!那般销魂的香味是她独有的体香,久了竟有些晕陶陶了。连翘绝美的眸中透出一丝冷冽,帝王又如何?他防之又防的,还不是着了她的道儿?这就叫明枪暗箭,暗箭难防!再如何的小心谨慎也有思虑不周的时候,更何况他只是一个为情所困的男人。连翘承认自己是利用他的感情,那又如何?论卑鄙他并不比董放好到哪里去!当初的蝶仙如是,今日的连翘亦如是!对付小人就要比对方更小人,她从来都不是君子!打开身边的食盒,撒入麻药,她扶龙逍在地上坐下,走到后面对着一众侍卫招手。侍卫和太监急忙赶上来,见到龙逍坐在地上,慌忙看向一脸镇定自若的连翘。“皇上有些乏了,想同本宫在这里休息一会儿,晚些再回宫去,这些吃食是皇上赏你们的,拿去分了吧!”连翘淡定地道,说着转身同神色迷茫的龙逍一起席地而坐,假意观赏雪景,不再往后看一眼。侍卫和太监们一时也看不出有何端倪,拿了食盒退下,然后分食,皇上的赏赐就算不想吃也得吃啊!半晌,连翘站起来走到后面发现所有人都被麻药麻倒了。牵起一抹冷笑,她转身朝山的另一边下山。来时上山之路虽然好走,但沿途官兵众多,她不敢冒这个险,而这边没有下山的路,只有靠双手双脚攀爬下去,且有冰雪覆盖,即便他们醒了,一时也难以分辨她逃跑的方向。山上的冰雪冻伤了她的手指,无所觉,横生的枝条划伤她柔嫩的肌肤,无所谓,她只是一径地往山下跑,拼了命地跑,不回头,不害怕,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逃,逃得越远越好!第六十二章脱困1一直爬到底,连翘不敢回城,只能在城外绕道而行。前路茫茫,她一时不知该何去何从,心里突然涌上一丝凄凉。贺,好想他啊!分离后才知道相思,可是她懦弱地不敢回到他的身边,她怕从此后自己将会生活在无边的痛苦里,他与德泽在床上交缠的一幕始终萦绕在她的脑海里,只要一闭上眼就会想起。可是睁开眼,又会想他!不见会痛,相见更痛!她茫然无措了。天已经完全黑透,可是在这荒郊野外也没法睡啊!况且追兵随时会赶上来,她必须不眠不休地赶路。大路小路都不敢走,连翘只得在林子里前行。抬头看去,黑漆漆的树林前方隐隐约约能看到一片连绵的山脉,翻过了那座山天就应该亮了,到时找户农家换身衣服,她身上的衣物太华贵,白天赶路太招摇。夜晚的树林阴森又可怕,耳边时不时传来类似婴儿啼哭的动物叫声。月光下,树影斑驳,照得前路忽明忽灭,她脚下不停,继续前行,或许是太专注,或许是夜太黑让她忽视了前方的两点绿芒。当意识到自己被星星点点的绿芒包围时,连翘的脑子里才轰然地闪过一个词----狼群!她遇到狼群了。这片树林本就在大山里,有猛兽出没是自然的,就怪她一心逃跑,不曾想到夜色下的树林更是危机重重。绿芒越聚越多,且慢慢地向她靠近,将包围圈逐渐缩小。连翘心头狂跳,身上的麻药用尽,袖箭也早被龙逍没收,身上唯一的武器是她一直佩在腰间做装饰用的金刀。穆沙修贺送给她的金刀,她从未离身,以前是觉得镶满宝石,做工精致的刀鞘特别好看,接下来则偷偷地把它当成了他给她的食物。每次穆沙修贺看到这把刀脸色都不好看,原因是那次宫宴上她的大胆暴露让那些男人占尽了便宜,他都快呕死了,表面上冷漠自持的他其实占有欲极强,对自己在意的人,心眼儿比针尖还小!轻轻地把手放在刀柄上,握紧。手心里尽是冷汗!好不容易摆脱了龙逍,难道要落入这些野狼的嘴里?老天爷太会跟她开玩笑了!或者说,这又是死神的哪个变态设计?没想到她第一次已经死得够冤了,第二次居然还要被狼群分食,真是悲惨得可笑!周围密密麻麻的黑影在月光下张着嘴,龇着牙,白森森的狼牙散着幽幽的蓝光,静谧的树林里只闻狼君呼哧呼哧的粗喘以及连翘自己的心跳,一阵阵狼臊味儿随着夜风刺入她的鼻端,冷汗一滴滴滑落。双方就这样对峙着,连翘不动,狼群也不动,等待着猎物意志的崩溃。终于,狼群开始等不及了,一头较为瘦弱的灰狼突然窜出,然后腾身而起,向连翘扑去。狼是极为有组织有纪律的动物,也极为聪明。这只狼估计是狼群中最弱的一只,向连翘主动发起攻击主要就是一探虚实,看看对方的实力。连翘屏气凝神死死盯住向她扑来的灰狼,突然暴喝一声,飞快地抽出佩刀,一伸手,刀尖戳进了狼肚了了,随着灰狼前扑的惯性,锋利的刀刃在狼肚子上划出了一道长长的口子。猩热的狼血喷涌而出,溅得她满头满脸,甚至灌入了她的嘴里。灰狼重重地落到地上,呜咽了一声断了气。狼群被眼前的一幕怔住,纷纷后退了几步。连翘浑身的狼血刺激着狼群,更威胁着狼群。嘴里的血腥味儿让她差点吐出来,即便心头万分恐惧,即便被自己刚才一刀捅死野狼的举动吓倒,但是她知道这个时候不能害怕,不能退缩,更不能倒下。她显露出畏惧的那刻便是群狼一拥而上将她撕碎的一刻。一步一步地走向前,加翘每踏出一步,狼群便向后退一分。可是她心里清楚,这种情况不会维持太久,狼群一定会发起新一轮的攻击,且会从四面八方窜出更多更凶狠的野狼,因为它们已经发现她不好对付。所以她必须先发制人,否则必死无疑。暴喝一声,连翘突然冲着离自己最近的一头野发起了攻击,双手握住金刀,发疯似的向前冲去。或许在极度凶险的环境中人的求生欲望能激起人类难以想象的力量。被连翘的气势所撼,狼群纷纷向两边退去,突然狂叫起来,似乎在为自己的同伴助威,只是没有一只狼出来帮忙,它们只是看着连翘与那头狼单打独斗。那只狼见到连翘直直向自己冲来,不闪不避。刚才同伴的死让它意识到连翘手中金刀的可怕,它并没有跳起来让肚子显露在金刀的攻击范围之内,而是龇牙咧嘴地将头颅高高仰起,四只爪子紧抓着地面,身子向后,蓄势待发。等连翘冲到自己跟前,突然迅捷地窜出,张开血盆大口,朝连翘的肚子咬去。连翘早就看穿这只狼的攻击目标,待狼头窜到自己身前,眼看就要咬上自己,金刀一翻,笔直朝下,一刀刺入狼的眼睛。剧痛使得那狼“嗷----”的一声惨叫,连翘趁机飞起一脚将其喘开,然后瞄准狼群让开的一个缺口发足狂奔。又一头狼毙命于连翘的金刀之下,狼群有一刻的怔愣,被连翘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所震撼,不敢继续上前。直到连翘跑出一段距离之后,狼群才反应过来,嚎叫着追了上来。不敢回头,连翘只是拼命的向前狂奔,她知道以她的速度根本跑不过这些捕猎高手,不消片刻就会被它们追上,可是她依然命令自己往前跑。跑得气喘吁吁,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跑得脑子里只剩下一个身影----她朝思暮想的伟岸身影。在狼群终于追上她,并且狼头领----一只体格最为壮硕庞大的野狼扑向她的那一刻,连翘绝望地闭上眼睛,扑倒在地,惨然地吼出一声:“贺----救我----”预料中的,被狼牙贯穿身体的疼痛没有发生,耳边只听得一道迅疾的破空之声,随后那只扑到她身后的狼头领被一支弩矢贯穿了咽喉,连哀嚎都发不出来,呜咽着倒在地上,绿油油的狼眼死死地盯着即将到口猎物,死不瞑目!与此同时,数道破空之声响起,寂静的夜空中传来狼群此起彼伏的哀嚎。连翘已是吓瘫在地上不敢睁眼,直到一双健壮的臂膀霸道且温柔地将她揽进怀里。条件反向似的,连翘神志不清地乱蹬乱踢,又哭又喊。“连儿,是我,别怕,是我啊!好姑娘,乖,我的连儿----”低沉沙哑的嗓音是她午夜梦回的眷恋,奇异地令她安心,那是他的气息,她思念的味道。气息不稳地缓缓睁开眼睛,入目的是一双饱含深情及忧虑的蓝色双眸,高贵的银色长发在月色下更显王者霸气。是他!那个让她又爱又恨,让她数度在梦里哭醒,让她没了主意的男人。这是梦吗?如果是梦,是否过于美好!那醒来之后她要如何面对更多的空虚和寂寞?她颤抖地伸出手,她想触摸却又不敢,怕会扰了这场好梦,更怕醒后的真实。抓住她犹豫的手,不容她拒绝地熨贴上自己的脸颊,摩挲,让新生的胡渣刺痛她柔嫩的掌心,他要她感受,要她体会他的真实,他就真真切切地在她面前,在她眼里,不是梦一触即逝,这辈子她都别想再离开他,别想!泪,奔涌而出。死里逃生的骤然放松,乍见爱人的又惊又喜,让她一时找不到何种方式宣泄,哇的一声大哭出来,这一次她没有压抑自己的心情,大声呼唤他的名字,只属于她的名字:“贺----”穆沙修贺一把将她勒进怀里,揉进心里,深情低喃:“连儿----我的连儿,终于找到你了----”任她在怀里放声大哭,宣泄着自己的情结。即便弄湿他的衣服,他喜欢,即便她哭得一塌糊涂,他喜欢,即便此刻她像个任性的孩子,他喜欢。揪心地喜欢!爱她啊!爱得心都疼了!洛风的一句话让他来到了梁国,打探到她被囚进了皇宫,甚至被龙逍那个杀千刀的封为妃子,他气得几乎立时三刻就要潜入皇宫将她带出来,最后九名血侍卫合力出手才将他逼了回来。为了方便行事他们在京城的郊外潜伏,计划布置周详之后才入宫救人,没想到却救到了遇到狼群的连翘。当他看到那头狼扑向她的时候,心差点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好险,直的好险,如果她没有遇上他,如果这一夜他入宫救她,他们岂非错过?不敢想,穆沙修贺不敢再往下想!想到此他就会浑身发抖,生平第一次尝到了害怕的滋味!因她!第六十三章 脱困2“连儿----”穆沙修贺叹息着轻拍她背,感受着失而复得的喜悦。她心爱的女人终于回到了他的怀里。哭得累了,连翘渐渐停止了哭泣,一抽一抽地吸着鼻子,极惹人怜爱。“对不起!”她闷在他怀里,声音极低地道歉,却还是被他听见。穆沙修贺挑眉,稍稍拉开彼此的距离,凝视怀里的小女人。月光下,她的脸上又是眼泪又是鼻涕,还有狼血,简直惨不忍睹,完全看不出原来的天香国色。可是他依然看不够她,看不腻她,不论她变成什么样子,只要是她,她的心,她的灵魂。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略显粗糙的指腹小心翼翼地擦着她脸上的乱七八糟,这一刻,心是满的。不过她诈死骗他一事却不能就此放过,一定要好好地惩罚她,因为她的死,他不断地伤害别人,更伤害自己,用自残来惩罚自己,有几次甚至想到了死,那样他就可以追到黄泉去痛扁这个让自己爱到了骨血,疼到了心坎的女人。可笑啊,堂堂的格萨太子为了个女人,懦弱至此。想到这里他就气不打一处来,恶狠狠地看她,他气的是万一他真的因此死了,那她独活于世要怎么办?她后悔了找不到他要怎么办?她想他了却再也见不到他要怎么办?这个可恶的小女人简直该打!可是别说打她,就是说句重话他都舍不得,这个女人根本就是生来折磨他的克星!“我已经命人悄悄着手遣散所有的侧妃!从今以后,我的身边只有你一个女人,我的太子妃,这下你可满意了?”他淡淡地说着,面容在月色下有些冷意,打不得,骂不得,他只得冷下脸来说话。连翘浑身一颤,为他话里的含义,更为他说话的语气。在离开他的这段时间里,她不是没为他想过,更知道他身为储君肩上所担的重任。他是个心系百姓,胸怀天下的霸者,为了完成他的霸业,不能被太多的情感牵绊。或许在他的观念里,女人就是传宗接代的工具,他能这般待她已属不易。只是她无法接受啊!无法接受她是他众多女人中的一员,更无法接受他雨露均沾,她希望她是唯一,但她知道那是与千百年来的封建统治阶级的思想相违背的。穆沙修贺果然这么做了,必然会被天下的百姓,被满朝的文武百官所不齿!然而他刚才却真真切切地告诉她,他即将解散后宫的举措,虽然只是暗中进行,但他毕竟是这样做了。她震惊,她讶然,没想到他竟会为她至此!她离开时什么都没说,连要求都没提,可是他却懂她的心思,知道她以死明志的目的。这个男人,居然为她做到了这步田地,她还有何求?心中歉然却被他冰冷的语气摄住。他遂了她的意,但,也恼她了。“贺......”连翘艰涩开口,“我......”一蹙眉,穆沙修贺没有听她说完便一把抱住她,和血侍卫施展开卓绝的轻功往前方的山峦前进。连翘被他抱在怀里,看着他刚毅且冷硬的侧面,心里憋屈,以为他真的生她的气了,连听她把话说完的耐心都没了,一句话都不说地带她上路,心中的愧疚感又增加了几分。女人啊!再聪明又如何?一旦陷入感情里,也变得患得患失,神经兮兮!其实她不知道,穆沙修贺是因为听到了远处突然传来杂沓的马蹄声而心生警觉,带她离开,并不是她心里所想的生她的气,对她不耐烦。细白的石灰粉疏疏落落地自空中撒下,吹散在风里,扰乱猎犬的嗅觉,失去了追踪的目标。一夜的狂奔终于摆脱了追兵,看着在自己怀中睡去的连翘,穆沙修贺渐渐放慢速度,与前来接应的下属会合,坐上了马车。毕竟这是梁国境内,他的长相,他的银发太惹人注目。连翘醒来时发现自己正在马车时,身边躺靠在软垫上的正是穆沙修贺。揉揉惺忪的睡眼,她忍不住伸手抚上俊美的面容。温热的肌肤是她熟悉的触感,这回他是真实地在她眼前,原来这一切不是在做梦。回想离开他的这段日子,被人逼婚,关入天牢,被封为玉妃,计划逃跑,遇到狼群,险些送命,一路行来,苦辣酸甜,真是如人饮水,冷暖自知。只有在他身边她才会感到安心、安全。想想自己真够傻的,放着自己深爱的男人不好好珍惜,这般伤他,也伤害自己,到头来虽是得偿所愿了,也让他不谅解。忘不掉的仍是昨夜他冷淡疏离的眼神。“你摸够了没有?”蓝色眼眸蓦然睁开,连翘一怔,尴尬地将手迅速缩回。讪讪开口:“你,醒啦!”“嗯!”淡淡地应了一声。连翘醒来的时候,他就醒了,只是心里仍是所以,既想把她狠狠扯进怀里好好爱,又气不过她的狠心欺骗,便叫自己僵在那儿。吞了下口水,他的不冷不热让她茫然无措,不过祸是她闯的,惹他生气的也是她,于情于理她都该负责到底。“渴不渴?饿不饿?”她讨好地问着,没办法,谁叫她欠他的呢!瞥了她一眼,他没说什么,只轻咳一声,马车帘子突然掀起,莫古尔提着个食盒放在门口,然后退了出去。“饿的话,你先吃!”瞥了眼食盒,他轻声示意。“哦!”连翘撇了撇嘴,没再言语,揭开食盒默默地吃东西。穆沙修贺闭眼假寐,实则偷偷观察连翘的反应,她的举动让他感到有趣,向来我行我素,在精神上比男人更强悍的小女人也有吃瘪的时候,这一认知让他的心情忽然大好起来。坐了一天的马车,知她累了,穆沙修贺特意在一处密林中停下休憩。六月的天气异常闷热,即便地处北方也让人热得汗流浃背,坐着不动也一身汗。从马车里下来,连翘不禁深呼吸林中的清新空气。跟穆沙修贺同乘,车里的低气压让她透不过气。眼尖地发现前方有一条清凌凌的小溪,连翘忍不住要过去清洗一番,一天下来,身上都是粘粘的要发臭了。“那个,我可以去那里洗洗脸吗?”指着前方的小溪,她小心翼翼地请示。点点头,他知道她一定急于清洗:“好,别跑远了,有事立刻叫我!”得到许可,连翘欢天喜地地跑向那条看起来很清凉的小溪。蹲下身,褪下外套只着中衣,露出雪白的藕臂和修长的脖子,汲水拍打在身上,清凉的感觉令她浑身舒爽,干脆脱掉鞋子,撩起裤管,将嫩生生的一双莲足放入溪水里。“嗯----”不禁呻吟出声,太舒服了。穆沙修贺在一边看得眼底冒火,眸光一转,瞪向四周巡逻的血侍卫。几个血侍卫被主子瞪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道主子的眼神为什么突然变得如此森寒,再往前看去,发现他们的太子妃娘娘居然露出了大截香艳的肌肤在小溪边玩水。蓦然竟然到自己的目光落在了不该看的地方,怪不得太子殿下会阴阳怪气地瞪着他们,吓得一群血侍卫看天的看天,看树的看树,呃,看草的看草,反正就是不敢向小溪那边的太子妃。做侍卫的也好命苦!特别是做他们这种贴身侍卫的,弄不好就触及主子的隐私。哎!看到侍卫们统统把目光调向别处,穆沙修贺才忿忿地看向连翘,他的太子妃!这个女人难道不知道收敛点吗?她以为这是在他的寝宫?果真如此的话,他不介意她露得更彻底些。只是现在是在野外,而且还有这么多除了他之外的男人。虽然这些都是他忠心耿耿的血侍卫,但她怎可以如此肆无忌惮地让别的男人大饱眼福?简直要气死他了!大踏步地向溪边走去,每走一步,心情就更糟一分。偏偏连翘还不知道危险的来临,一个劲儿地在那儿拍水,溅起无数的水花,然后任点点水花洒落身上,湿了衣衫,浑然不知衣衫尽湿让春光若隐若现,引人遐思。“你在干嘛!”阴森的低沉嗓音自身后响起,连翘讶然回身看向来人。“嘶----”耳边只闻一道抽气之声,循着对方的目光,她终于发现了自己春光尽泻的事实!“那个......”没等连翘来得及解释,就被彻彻底底搂了个结实。“该死!”穆沙修贺低咒一声,怀里的小女人生来磨他的,此刻软软的身子抱满怀,他犹豫着是要把她扒个精光让自己恣意地爱个够,还是将她严严实实地包起来不留一点缝隙。虽然身后的是追随他出生入死的血侍卫,但他们也是男人,他才不想连翘美丽身子让他们看到,更不想就地解决让那班兄弟看好戏。恼怒地不知该如何是好,偏偏怀里的小女人仍度不合作,不停在他几近崩溃的身体上蠢蠢欲动。“贺----你快闷死我了啦!”她哀嚎,洗漱而已,用不着以这种方式帮她抹干身子吧!翻滚的喉结,下腹的灼热提醒他必须尽快离开这个小妖女,否则他不敢保证会在这溪边要了她。推开她的同时,外套也兜头罩了下来,正好遮住了让人血脉贲张的春光。一点都不怀疑今后他会因脑溢血而死,穆沙修贺忿忿地想。撇撇嘴,连翘目光一转,指着河里的小鱼讨好地道:“贺,我们烤鱼吃好不好?你来抓,我来烤!”仍在极力平复体内翻涌的气血,穆沙修贺一脸铁青地拒绝:“不好!”并非他故意拒绝,而是他们现在所处的环境不允许,生火做饭只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那些追兵依然紧跟不放,他们只是暂时摆脱而已。可是连翘并不这样认为,觉得他还在生她的气,有些难受,撇撇嘴,心情低落地走开。看着她受委屈的神情,穆沙修贺差一点忍不住要抓她入怀打她的小屁股,这样不信他,到现在仍怀疑他的真心,她不明白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是为她好吗?误解他,她好像就是喜欢误解他。回到马车边,连翘气闷地爬上车厢,穆沙修贺看着心疼,好像刚才他欺负了他似的,他差点就这么以为了。没有多想,穆沙修贺当即也要爬上车把她狠狠扯进怀里来个彻底的沟通,不料下一刻,连翘居然眉开眼笑地捧着食盒出来了。“贺,来吃点东西吧!”连翘的反应让穆沙修贺有些摸不着边,怎么她变脸像翻书一样?其实他并不知道这一切都是连翘的愧疚心里在作怪。总觉得自己亏欠他的,想要好好补偿,这才让他大占便宜,享受到这样的高标准待遇。放到平时,想要她连大小姐伺候他,简直是白日做梦,不给他下点药就够他烧高香了。不太习惯她突然的殷勤,从认识至今她几时给他好脸色了?同时穆沙修贺更悲哀的认识到一点,自己的确有些受虐的倾向,她是他的妻啊!对他好是理所当然的,他有什么好不习惯的。暗自叹了口气,他与她坐在一块大石头上默默地共同进食。忽然想到什么,穆沙修贺突然目光阴鸷地看着连翘。被他骇人的目光吓到,吃东西的手一顿,有些畏惧地看着他。看着她的目光一冷,穆沙修贺语气森然:“那个混蛋没对你怎样吧?”可连翘却会错意了,以为他的意思是她有没有被龙逍糟蹋过。可悲啊!再如何相爱仍是抵不过贞洁的考验,别说帝王,就是一般百姓对女人的贞洁也看得极重,不论她在他心里的分量有多重,她若被其他男人上了,就算不是出于自愿,她也难逃下堂的命运吧!惨淡一笑,她淡淡道:“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啪”的一声,手中的木制水杯尽裂。“他若敢伤你,我定要他万倍偿还!”眸底的寒意骤起,令四周的温度急剧下降。“贺......”没到他意是想为她讨回公道,心里感动,更多的则是愧疚于自己对他的猜忌。“对不起!”她真心地道歉。“是那个混蛋该死,你道什么歉?”他气怒道,“他究竟怎么伤你了?”眉眼含笑地,连翘突然勾住他的脖子在他俊逸如刀削般的面颊上亲了一记,得意道:“没有啦,这个世界除了我整人,有谁能整到我?安啦!”好不甘心他对自己的在意,连翘觉得心里满满的,甜甜的,不自觉露出小女儿的娇态,送上自己的香吻,搞得穆沙修贺心魂俱失,只得痴缠的目光胶着在她诱人的娇颜上。自从嫁给他以来,她几时主动吻不过?要不是知道血侍卫就隐在四周,他早就忍不住把她压在身下了。风中突然传来异动,穆沙修贺即便意乱情迷依然能嗅出百里之外的动静。一把扛起身边反应不及的小女人,让血持卫清理善后,他带着她展开轻功,疾掠而去。放弃马车是有他的考量的,一方面是因马车的速度缓慢容易被追上,另一方面是由于车轮印不容易消除更容易被人追踪。龙逍这个混蛋还真是不依不饶啊!这样都能叫他给吊上,也属不易了,看来他对连儿也是势在必得。只不过他的对手是他穆沙修贺,想要从他手里抢人,根本是痴人说梦!林中的风呼呼刮在脸上,连翘就算听不到,猜也猜得到是龙逍的人马追上来了。穆沙修贺带着她在林间狂奔,耳边只得风声却听不到他的脚步声,看来她丈夫的轻功已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扛着她就像扛个空袋子似的。突然,穆沙修贺脚下停住,连翘被颠得难受,不觉从他背上抬头,只见远处有些火光闪动,难道他们被包围了?穆沙修贺冷笑一声,轻轻将连翘放下,自背后摸出弩弓,搭上弩矢,几十支弩矢连珠炮般发射,箭之所及,惨叫声起,几个人影纷纷从马上摔下。“哇!贺,你好神勇哦!”连翘崇拜的目光瞧着穆沙修贺。只见他轻轻一勾嘴角,在她唇上飞快地印下一吻:“这还得感谢你研制的弩弓啊!我只不过在其基础上稍稍做了些改进!”穆沙修贺轻松地跟连翘对答,完全不把眼前的伏兵放在眼里。周围的伏兵见势不妙,纷纷抽出利剑,直指穆沙修贺,数声暴喝齐刷刷向他攻来。嘴角的笑意不减,讽意更深,乌合之众也敢硬撄其锋?找死!丢开弩弓,抽出缠在腰上的软剑,一把搂住连翘的腰身,穆沙修贺一飞而起,迎头出击,身后的追兵还远,他就陪他们玩玩。剑光在空中翻飞,银光闪处血溅五步,惨叫声不绝于耳,有些甚至来不及出手便向地府报到去了。眼见收拾得差不多了,瞄准一个空缺在空中急踏几步,穆沙修贺抱着连翘稳稳地落在一匹马上,从怀里抓出一把药丸塞进马嘴里,那匹马突然一声嘶鸣,扬开四蹄狂奔起来。被打得落花流水的伏兵们心生惧意,不敢立即追击,但想到皇上就在身后不远处,又不得不装装样子,嘴里吆喝着,挥舞着手里的兵器,磨蹭了半天才追将出去,却始终追不上那匹发狂的马儿,且让双方距离越拉越大!感受着胯下马儿不正常地狂奔,连翘猜想穆沙修贺刚才喂马吃下的定是类似于兴奋剂的药物。想起他曾经对她秘而不宣的隐匿行踪的方法,不禁暗笑,撒石灰,吃兴奋剂,好像都比较下九流,没想到堂堂格萨太子也会玩儿阴的。策马赶上来的龙逍与先前埋伏的侍卫会合,眼巴巴地看着穆沙修贺带着连翘渐行渐远而无能为力,气得差点没吐血,冷冽的凤眸寒光点点。“穆沙修贺,总有一天我会让你乖乖地把玉妃还给朕的!”他要东西没有得不到的,连翘----这个让他唯一心动的女子,即便要踏平格萨的每一寸土地,他也要把她抢到手,他势在必得!“传令下去,不用再追了!”调转马头,龙逍冷声下令,与其这般无意义地追赶,倒不如好好计划怎样攻打格萨。在他的心里,一个让天下陷入动荡不安的计划正悄悄酝酿着!第六十四章 猜花生摆脱了龙逍的追击,这一日穆沙修贺与连翘来到了贝纳城,虽是一座小城,却已入格萨境内。心情彻底放松,连翘提议弃马车改步行,沿途欣赏民俗风情。穆沙修贺知道她坐马车憋闷,便随了她去。为了免除一头银发过于张扬,他可以穿起斗篷,帽檐压得低低,双手交叉伸入宽大的袖口内,斗篷低下是伟岸的身躯,神秘而性感,瞧得连翘两眼发直,没想到自己也有发花痴的功力。穆沙修贺被她肆无忌惮的眼神盯得浑身不自在,干脆大踏步地朝前走,避开她赤裸裸的目光。“你这样穿好性感哦!”连翘一边小跑地跟着,一边由衷地赞叹。他微一蹙眉,对性感一词不甚明了。趁他脚步一顿,连翘趁机伸出两条手臂,吊住他健壮的胳膊。真讨厌,走这么快,也不知道等她!穆沙修贺苦笑,这个女人总是特立独行,大街上公然与男人勾肩搭背,拉拉扯扯,虽然他们是夫妻,但也是不合宜的。“连儿——”他叹息。“怎么了?”看到许多女子对她投来羡慕的目光,心情大好,仰起头,丢给他一个明媚的灿烂笑容。“在格萨,妻子要走在丈夫身后,谨守本分,不可以像这样与丈夫同行的。”他耐心解释,同时也提醒她不要过分的自我陶醉,那些围绕在他们周围的不是羡慕的目光,而是诡异的目光好不好!只有青楼女子才会这样肆无忌惮呐!“是吗?”连翘眼珠转了转,忽然整了整面色,肃容道,“那就让我这个太子妃带头打破这种不合理的传统好了!”说完朝穆沙修贺娇媚一笑,拽着他的胳膊朝前面走去。苦笑着摇头,早知道连儿是不会因他的说辞而改变的,太清楚她的个性,虽然有小女人的时候,但不低头,不妥协的倔强更是巾帼不让须眉。大太阳照得人晃眼,连翘干脆拉着穆沙修贺进入一家酒楼歇脚。贝纳城虽然不大,却很热闹,不大的酒楼里早就坐满了人。连翘跟穆沙修贺入内后,刚好有一桌客人离去,让他们坐到了桌子,要不然还要等位呢!要不是连翘坚持,穆沙修贺是不会同意来这种嘈杂的地方。坐在椅子上,他的背挺得笔直,菜上桌了也不去碰,只看着连翘吃喝。“真的很好吃,你不要试试看吗?”穆沙修贺僵直地坐在那里的样子真的很碍眼,居然还时不时地泻出两道鄙夷的眼神。切,就让他一个人在那儿饿肚子好了,相信像他这种养尊处优的太子爷是宁愿饿死也不愿纡尊降贵吃街边小食的,标准的贵族阶级!默然地暼了眼她筷子上的不明物体,穆沙修贺一点食欲都没有,不过看她吃得这么香,也不想拂逆了她的兴致,注意着让她别吃多就行,万一拉肚子就麻烦了。连翘吃得正香,桌子边上突然多出两个身影,懒得抬头,继续吃,反正有她的丈夫在那儿撑着,有事让他摆平好了。“小美人,过来陪爷喝两杯,有你的好!”其中一个瘦高个儿手拿酒杯,满眼的淫邪,放肆地对着连翘上下其眼。另一人也随声附和:“伺候得爷舒服了,想要什么赏赐都行!”心中首先为这两个白目的可怜公子哥儿默哀三秒,敢调戏穆沙修贺的女人,她简直替他们捏了把冷汗,她已经看到穆沙修贺半掩在斗篷里的下巴绷得死紧了。这种人怎么到处都有呢?以前还觉得电视剧里面拍得假,没想穿到古代还就真让她碰上了。不过既然遇上了,不玩个彻底怎么对得起自己辛苦到古代来一趟,换上一副媚态,连翘软软开口:“哦?有些什么赏赐呀?”连翘和穆沙修贺一进来就被他们注意上了,这个女子美得像个误落凡间的仙子,虽然她身边的男人身材高大,但他们是谁啊?贝纳城司承的公子,想要哪个女人不手到擒来?而且看到她大剌剌地挂在男人肩膀上,应该也是个容易到手的货色,便借着酒意跑到跟前来调戏。听连翘这么一说,两个酒囊饭袋相视一笑,神情之间极其暧昧,那个瘦高个儿说:“只要你想得到,爷就送得出!”“是吗?”美眸流转,甜甜开口,“金银珠宝我倒是不希罕,不如公子和我一起做个游戏可好!”“什么游戏?”瘦高个兴奋的眼睛发光,这个女人挺有意思,他对她越来越感兴趣了,最好来点刺激的。“嗯!”连翘故意低头做沉思状,发现穆沙修贺的脸色早已铁青,估计隐忍到了极点。“猜花生!”说着将几个茶杯里的水倒掉,挑起菜盆里的一颗盐水花生道,“这里有三个空杯子,我把一颗花生扣进其中一个杯子里,然后打乱顺序请公子猜,公子猜准了花生在哪个杯子里,我便脱一件衣服!”一句话,让两只猪头差点口水流满地,更让酒楼里的人纷纷看向他们这一桌。同时也让连翘感到桌面一震,呵呵,她老公快发疯了!“好!”其中一只猪头抢先吼了一声。“不过——”连翘缓缓开口,随即看了穆沙修贺一眼道,“如果公子猜错了,便要请公子也脱一件哦!”看着连翘眼底闪着恶质的捉弄笑意,穆沙修贺知道他的妻子又想整人了,而且很不幸的,自己也被拖下水。不帮不行啊!脱衣服——她下了这么猛的药,他只能做她的帮凶。穆沙修贺的原则就是,只要连翘在他的眼皮子底下,随她怎么胡搞都行,看哪个人不顺眼了,顺便整一整也无可厚非,只要她高兴就好!两只猪头相视一笑,奸诈地眨眨眼,随即异口同声道:“好!”盛夏季节,大家穿得都不多,眼前的女子只要脱一件衣服就能瞧见不少春光了,他们这里都是大老爷们,即便打赤膊也不要紧,只要不脱底裤就行,而且他们还是两个人,怎么算都是他们占便宜。打着如意算盘,两人立即答应。暼了眼面前的穆沙修贺,连翘定定道:“开始吧!”暗自叹了口气,穆沙修贺一手轻轻按在桌面上,另一手飞快地移动着三个杯子,只见四只猪眼上上下下,左左右右跟着杯子转了半天,当穆沙修贺停手的那一刻,两只猪头同时出现头晕目眩,眼冒金星,神思恍惚的表情。美眸流转,连翘娇媚一笑:“如何?看准了吗?”定了定神,瘦高猪头指着左边的杯子道:“是这个。”“不对,是这个!”矮胖猪头指着中间的杯子道。皱了皱眉,连翘故意嘟起嘴道:“到底是哪一个啦!”一瞪自己的哥们儿,瘦高猪头断然道:“左边,就是左边!”“你确定?”连翘好意提醒。“确定!”“不改了?”“不改了,开吧。”酒楼里所有的客人都伸长了脖子看着穆沙修贺满满地翻开左边的杯子——空的!满意的听见酒楼里的嘘声,连翘美眸顾盼,盯着瘦高个儿提醒:“公子?”才输了一次而已,没什么!瘦高猪头毫不在乎地脱下了外套,只着中衣站在大堂。“再来!”他就不信扒不光这小妮子的衣服,瞧她的一脸狐色就让他心痒难耐。不信邪的两只猪头就这样一盘一盘地输了下去,直到两人输得只剩两条亵裤,羞得面红耳赤地站在堂里任众人耻笑,却不得发作。连翘简直快笑趴下了,又不好表现得太过愉悦,毕竟这两个男人已经够可怜,边掩嘴偷笑边娇声道:“二位公子,你们谁脱啊?”她老公果然神勇,她没看错人。两人又羞又怒,终于忍不住爆发,指着连翘的鼻子破口大骂:“贱女人,你诈我们!”有些受不了地掏掏耳朵,连翘无辜地道:“这可是两位公子都同意的游戏规则,在座诸位也是有目共睹,猜花生本来就是靠运气的,很公平啊,只怪公子今日运气不佳!”瘦高个儿恼羞成怒,当即翻脸:“哼!本公子不玩了,本公子现在就命令你把衣服全部脱光!”本来酒楼里都是怀着看好戏的心情作壁上观,瘦高个儿此言一出,却激起了公愤。起哄声,喝倒彩,不平声,声声入耳!瘦高个儿面子挂不住了,抄起身边的一把破剑就像硬逼连翘脱衣服,可是没等剑拔出来,他的咽喉便被另一把剑抵住了。“脱!”穆沙修贺冷冷地下令,他的动作和声音让整个酒楼霎时安静了下来,一个个都屏住了呼吸瞪着连翘这一桌。瘦高个儿早已吓得冷汗直流,双腿打颤,没穿罩裤的罗圈腿抖得像两根香肠。“你……你……你们好大的胆子!知道……我……我父亲是谁吗?”边上的矮胖子一开始也吓得半死,听同伴这样一说倒挺起了腰杆,傲然道:“这位就是本城司承大人的公子,还不快快把剑放下,说不定公子能饶了你们的狗命!”“司承大人?”连翘不明所以地看向面罩寒霜的穆沙修贺。“一个地方官而已!”他森冷的音线轻轻响起,让人不寒而栗。不甚明了格萨官员的品级等第,连翘也无法了解司承这个官到底有多大,不过应该大不过太子。给穆沙修贺找点事情做做,顺便惩治一下腐败的地方官也是不错的一项业绩啊!就当微服私访好了。当即妩媚一笑:“真是不得了,没想到是司承大人的公子,失敬失敬!”瘦高个儿一听,汗也不流了,腿也不抖了,立即神气活现起来:“知道怕了吧,还不把剑拿开,如果你好生伺候爷,今天的事爷既往不咎!”银铃般的笑声响起,连翘故作感激状:“公子还真是心胸宽大呢!不过这最后一件裤头嘛——还是要脱!”瘦高个儿一听火了,忘记了咽喉上还抵着一把剑,便要破口大骂:“你个臭婊……啊——”没等他骂完,只觉眼前一花,银光一闪,屁股一凉,裤头上的裤带被挑开,顺着他两条罗圈腿滑了下来,而穆沙修贺的剑又回到了他的咽喉处,好像从来就没离开过。瘦高个儿丑恶的那话儿垂头丧气地挂在两股之间,且滴滴答答地往下渗水,竟是尿尿了。“好丑哦!”连翘皱眉,鄙夷道。穆沙修贺脸色更青,咬牙切齿道:“那你还看!”他真是犯浑,居然帮着她做这种事,虽然连翘是决计不会对那种败类看上眼,但是让她看到其他男人的那玩意儿,他心里就是极度不爽!这么丑的东西看多了,难免会有心里障碍的,难说不会连带的也讨厌他的,回去要好好给她洗眼睛!第六十五章 司承大人将那两只猪头欺负够了,没有继续待下去的必要,连翘勾着穆沙修贺的臂膀跨出了酒楼。“再逛一会儿好不好?再逛一个时辰咱们就去坐马车!”连翘抢在穆沙修贺前面开口,她知道他已经忍她很久了。见他依旧冷硬的面部线条,她展开媚功,摇着他的手臂,娇声道:“人家就这么一个小小的要求不算过分啦,好不好嘛!人家保证不惹事,不整人,安安分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就让我再玩一个时辰啦!嗯?”她笑起来像只狐狸,而且是很精的那种,穆沙修贺再三提醒自己不要对她心软,但看到她眼底的乞求和期待,他还是心软了。可以预计的,穆沙修贺将来的命会很苦,被自己的老婆吃得死死的,任他如何英雄霸气也要化成绕指柔,且永世不得翻身。哎,像穆沙修贺这种痴情男子就是典型的在外是条龙,在家是条虫的那种。在连翘的欢呼声中,穆沙修贺悲惨的发现自己不知不觉点了头。“那条街好热闹,我们去看看吧!”说着连翘便甩开穆沙修贺的手臂当先往前跑去。手臂上的温润突然消失,穆沙修贺竟感到有些儿失落,有些儿空虚,很想把那个小女人抓回来继续扣在自己的手臂上。然后,他发现一个可怕的事实,他果真中毒了,中了这个小女人的毒,格萨千百年来男尊女卑的传统用在她身上简直就是狗屁,他一点都不喜欢她离开他半步,真要她遵守传统远远地走在他身后,怕是他连路都走不了,频频回头照看还来不及呢!或者干脆她在前,他在后,还比较放心些。于是,他认命了,对她认命了。看着连翘欢喜地逛过一个又一个摊子,穆沙修贺不知道自己的笑容里包含了多少的宠溺,能揉得出水来。忽然在一个首饰摊子前停住,连翘的目光被一枚戒指吸引,那是一枚银戒,银白色的戒面上刻着一只狼头,阴寒肃杀的狼眼充满霸气,那是沙漠狼,沙漠中狠绝的猎食者,精明、坚韧、狡猾、残忍、伺机而动,那种感觉有种说不上来的熟悉,好像就围绕在自己身边。“看什么呢?”穆沙修贺无声无息地站在连翘身后,俯下身子,发现她对着手上拿着的那枚戒指出神,也没什么特别的,不值钱的玩意儿。心口一悸,连翘蓦然回身看他,那种感觉就是他啊!狼,他就像是一头沙漠之狼,沙漠中的王者,浑身上下充满霸气,耀眼得让日月暗淡。“老板这枚戒指多少钱?”连翘决定买下来。虽然是不值钱的东西,但穆沙修贺却不会干涉她的喜好,只要她喜欢就好。“把手伸出来!”连翘微笑着对他下达命令。穆沙修贺狐疑地看着,慢慢从袖筒里伸出右手。“不对,要左手!”连翘更正。顿了顿,穆沙修贺还是不情不愿地把左手伸给了她。当连翘将手里的银戒缓缓套入他的无名指,他有些怔愣,然后他听到自己的妻子在他耳边轻轻地道:“贺,我觉得这枚戒指好配你,你就该是天生的王者,统领群雄,逐鹿天下,不论今后你去哪里,我都会陪伴你,跟随你,一步也不离开你!就像这枚戒指,永远套牢你。好不好?”他怔住,被她的话深深震撼着,久久回不了神,眼睛里竟有些湿热。痴缠的目光狠狠的盯住她,为了这一刻,他等得太久了,从来不知情为何物,从来不识情之滋味,似乎他的生命便是为了等待她的出现。“嗯,真好看!很配你哦!”连翘兀自在那儿沾沾自喜,粗狂、古朴的银戒与穆沙修贺的气质刚好吻合。“这可是用我自己的俸禄给你买的哦,对你很好吧!”娇媚的笑容在他面前放大,连翘掂起脚尖,飞快地在他颊边印上一吻,欢笑着跑开了。人群中,她的笑如日月华光,旦复旦夕。如今,这般美好的笑颜是属于他的,只属于他一人,上天仍是厚待他的。踱着坚定且从容的步伐,他愿意在她身后追随一生。抬起左手,吻,轻轻落在无名指的银戒上。“站住!”就在穆沙修贺分神之际,两把长剑抵住了连翘的咽喉。两个身材高大的侍卫模样的男人,凶神恶煞地大喝一声。连翘停住身形,马上猜到定是刚才被他们欺负的那个司承公子派来的人马。虽被剑尖抵住,但并不害怕,因为知道他绝不会让自己受到伤害。顾盼间,勾起唇角,雍容的气质尽显高贵,让两名侍卫有片刻的怔忡。“二位兄台好面生啊!小女子自问与二位无冤无仇,何以这般为难于我?”被连翘魅惑去大半心神的两人,竟有些犹豫,其中一人软下来道:“谁叫你得罪了司承大人德公子,我们也是没有办法,只能请你跟我们到司承府走一趟了!”趁两人犹豫,连翘不动声色地稍稍与两把剑尖拉开一些距离,然后满意地听到两声惨叫,及长剑落地恴清脆声。两个原本持剑抵住她咽喉恴大男人,突然垂下手臂,哀嚎不止。穆沙修贺已鬼魅般来到连翘身边,一手搂住了她的纤腰,一手把玩着手里的石子儿。周围的人群自动分开,躲在边上观望,这时在他们前面突然涌过来一队官兵。高坐马上的是一个五十开外,身材肥壮的虬须男人。另一匹马上则坐着刚才在酒楼里被穆沙修贺吓得失禁的瘦高个儿。不远处,那没出息的家伙便指着连翘跟穆沙修贺喊道:“就是他们,爹,快把他们抓起来!”那个虬须男人想必就是他的饭桶老爹,牛眼一瞪,鼓鼓的两个眼袋子简直像个蛤蟆,厚厚的肉掌一挥,怒喝道:“把他们给本官拿下!”得令的侍卫将他们团团围住,穆沙修贺搂着连翘没有动,冷然扫视着身边的这群人。老百姓更是吓得躲进沿街的铺子里,不敢出来。几十把大刀齐齐指着中间的两个人,虎视眈眈。“哼!刁民,好大的胆子!见了本官还不下跪!”司承大人非常震怒,没想到在自己的地盘上竟然还有这么不听话的人。穆沙修贺冷冷扫了他一眼道:“放肆!”他不轻不重的声音造成强大的压迫感,高高在上的王者霸气让这个司承大人有一瞬的怔愣,竟不由自主地想翻身下马给他下跪。然后他用力甩甩脑袋,暗骂自己有病,堂堂的司承大人竟被眼前这个毛头小子的威仪给镇住,太没面子了。“哼!到底谁放肆!刁民,竟敢这么对本官说话,获得不耐烦了?给我上!”司承大人一声令下,周围的侍卫齐齐出手,明晃晃的大刀全都向穆沙修贺身上招呼过去。但没等穆沙修贺出手,几十把大刀统统断成两截,半截刀刃调落在地,叮叮当当的声音不绝于耳。场中央突然出现九名身着黑色劲装,手持弯月金刀的蒙面男子。九个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轻易斩下几十人手上的大刀,看得所有人不觉倒吸一口冷气。司承大人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大喝一声:“乱臣贼子,给我拿下!”周围的侍卫没有一个敢动,全都呆怔当场,被九个人的气势所摄,胆怯了。穆沙修贺嘴角挂着轻蔑的笑,眸底的讽意深深刺上了司承大人的自尊心。“笑什么?你笑什么?你们这些无胆匪类,谋逆犯上,竟敢公然反抗朝廷命官,活得不耐烦了?”穆沙修贺微一蹙眉,学着连翘的样子做沉思状,喃喃道:“对呀,反抗朝廷命官是要杀头的。”可怜的司承大人死到临头了仍跟他儿子一样白目,神色一凛,得意道:“知道怕了,还不快快束手就擒,说不定本官一时心软便赦了你们死罪。”缓缓抬起头,穆沙修贺表情阴冷,六月的天气,却寒气逼人。“要本王束手就擒你还不够格,不过本王倒是有个折中的好办法。”蓝眸一暗,脸色一沉,“革了你司承德官职,这些人就不算反抗朝廷命官了。”听他自称本王,司承大人的心咯噔一下往下沉,待他说完,久久才抖着声音道:“你是谁?”一阵风吹过,稍稍吹开斗篷连帽的一角,一缕银发不经意地泻出,如丝如缎。司承大人“啊”的一声惊叫,心登时凉了半截,举国上下能有这般发丝的除了当今的太子殿下不做第二人选。流年不利啊!居然会得罪了这么个天大的人物,这回不死也半条命了。第六十六章 沐浴接下来的几天,连翘还是乖乖的回到了马车里,继续上路。并非她好说话,实在是沿途没有什么风景可供欣赏,再往前就要进入沙漠了,到时候连马车都坐不了,又要去骑那臭烘烘的骆驼,想到就呕。晚上,穆沙修贺与连翘终于抵达这一站的目的地,看着厚实且绵长的城墙,夯土建成的建筑群壮丽地展现,不华美却给人厚重的深沉。“这里就是你第一次掳我来的地方嘛!”故地重游,连翘有些感慨,想想初来此地那会儿,真是又惊又怕,被他强奸,被他掴掌,连生命都受到威胁,没想到最后居然还会嫁给他,甚至不能自已得爱上他,真是沧海桑田,物是人非啊!仰头看着雄伟的宫门,穆沙修贺似乎也想起了那时的情景,不禁牵起一抹温暖的笑意,那时的连翘就像一朵生长在迷雾中的带刺玫瑰,令他迷惑又忍不住被吸引,同时更被她刺伤,倔强的性格与明哲保身的理智在她身上完美且矛盾地结合,猜不透她,却激起他更深入的探寻。与连翘相遇是他生命中发生的一件最美丽最重大的事情,没有错过她,好险!甚幸!揽着她的纤腰慢慢向寝宫走去,经过一座偏殿,连翘驻足,凝视,沉思。穆沙修贺不解地看她:“怎么了?”她不动不语,仍是这般凝神看着这座略显斑驳的偏殿,眼神显得有些迷茫。穆沙修贺急了,担忧道:“连儿,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连翘不理他,反而突然冒出个没头没脑的问题:“当初为什么在这里要了她?”穆沙修贺挑眉,不懂她话里的意思。叹了口气,连翘终于将目光调回他脸上,不无遗憾地道:“为什么要那样对苏拉?她只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女孩,承受了那么大的打击,为何还要这样对待她?要了她,又不懂得眷顾她。你知道吗?即便你这样待她,她仍是无可救药地爱上你,这对她不公平,不如当初也将她一并了结,或许她也不会活得这么苦。”眸色一沉,搂在她腰上的手紧了紧,抿唇不语,神色阴郁。她终于还是问了,他不想告诉她的,可终究瞒不过去,告诉她实情,她可会瞧不起他?一个利用女人身体的男人是否太卑鄙?只是皇权之争却是不择手段的,当初的他就是这般冷硬无情的,凡是以达到目的为主,没有心的男人,又如何会去顾及他人的感受?即便是现在除了对她,又会对哪个女人稍加辞色了。卑鄙也好,龌龊也罢,只要能达到目的,他就是赢家。“你真的想知道?”他的声音听起来有些干涩。“你会告诉我吗?”她定定地看他,“如果不想说就算了,我不想听到谎言。”该知道的她总有一天会知道,不如亲口告诉她。深吸一口气,他终于慢慢道出事情的原委:“当时在歼灭鄂鲁族时,我便探听得一个消息,庆琏国的大公主嫁给了鄂鲁族的族长。但搜遍了鄂鲁族的村子都没有发现凤凰眼的下落,即便以死要挟,达格鲁仍旧不肯说一个字。最后我把他杀了,且绑了她的妻女回来,想从她们口中探知消息。因为我知道,庆琏国大公主的胸口有一朵梅花形的朱红色胎记……”“原来是这样!”连翘了然的低呼,忽然想起当初和苏拉洗澡时曾看到过她胸口上的梅花形胎记还嘲笑过她命犯桃花,因为桃花和梅花本就长得差不多,只是大小不同而已。没想到穆沙修贺竟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辣手摧花,可是不对呀!抬头看他,不解道:“你不是说过庆琏国的大公主少说也比你大个十几、二十岁的,怎么可能会是苏拉呢?那时她才十五岁呀!”“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我才会出此下策,如果她不是大公主本人,那么很有可能是就是大公主的女儿,因那朵胎记是庆琏公主世代相传的。”连翘难以置信道:“这么说,腾澈才是……”见穆沙修贺点头,她才缓过神来,真没想到,腾澈,那个声音暗哑,浑身伤疤的女人曾经是一位公主,经过那样荣华富贵的女子,竟然忍辱负重至此,她不得不佩服,此刻她对她是肃然起敬的。“可惜,她疯了。你想要的东西还是得不到。”连翘凄然地道,替穆沙修贺惋惜,更替腾澈母女不值和悲哀。不料,他却轻轻的逸出两个字:“未必!”她挑眉看他,不知道他所谓何意,是腾澈未必疯,还是他未必找不到凤凰眼?或两者皆是?不过,她已经不想知道了,接下来的事情她没有兴趣了解,那是属于穆沙修贺该烦心的事,不是她能管的,也不是她能管的了的,她向来很识时务。叹了口气,虽然知道了真相有些郁闷,但至少让她安心了不少,穆沙修贺还不至于是那种看到女人就上的急色,这才是她在意的,呵呵。“回宫休息吧!”他提议,坐了这么久的马车,一抹白色的小小身影带着翅膀的扑棱声落在前方的空地上。定睛一看,是一只白鸽。“今晚有好吃的了。”穆沙修贺莞尔。“不可以!”连翘为之气结,能在沙漠中旅行的鸽子必定是耐饥耐渴,肌肉发达,耐力极强的鸽子中的极品,这个白目居然只想把它抓来吃掉,暴殄天物。“我想把它抓来养着玩,贺,你帮我抓住它好不好?”连翘的话比圣旨还管用,老子的命令可以不理,老婆的话绝不能不听。闪电般向前欺身,眼见便要捉住,这只鸽子也是何等敏锐,扑棱着翅膀就要起飞。穆沙修贺也迅疾腾身,在空中双脚互踏,踩出一个漂亮的梯云纵,伸手一捞,便将它捉到了手。连翘在下面一个劲儿的鼓掌,忍不住脱口而出:“老公好棒哦!”穆沙修贺飞身回到她面前,将鸽子交到她手里,淡淡甩出一句:“我又不老!不许叫我老公!”而后转身离去。呃,太子爷生气了!这家伙太没情趣了!又叹了口气,连翘无奈地抚摸着鸽子的脑袋,轻声道:“哎,谁叫你不乖,好好的干嘛要飞走呢?瞧,你爹爹生起了吧!”自言自语的连翘没有发现走在前面的穆沙修贺嘴角微微抽搐着,额角隐有青筋跳突。哎,再聪明的人也有百密一疏的时候,怎么就忘记她老公有一双比兔子还灵敏的耳朵呢?闯祸了吧!找了个大笼子,先把鸽子寄养在里面,等回京之后再给它筑个好窝。把一切料理完之后,她才回到寝宫,发现穆沙修贺不在宫里。肯定又去处理他的国家大事了。懒得跑老远去洗温泉,因为她发现寝宫的后面有个更大的温泉浴池。简直就像个游泳池,贺这家伙也太会享受了吧!不爱金银,不喜奢华,却懂得让自己过得最舒适、惬意!还是蛮上品的,赞一个先!褪尽衣衫,慢慢走入池中,温热的池水没过脚背、膝盖、纤腰,直至包围全身,只露出两只鼻孔在外透气,每一个毛孔都喧嚣地张大,贪婪地吸收着温泉的精华,好舒服!浴室中淡淡的华光是夜明珠的荧光,奢华而不张扬。晚风带起片片纱帘,吹跑阵阵暑气,留下一室清凉,这样的夜晚太美好,背靠在浴池壁上,睡意浓浓袭来,连翘犯困地阖上眼,不知不觉睡着。不知过了多久,朦胧之中,温热的气息拂在她的脸上,唇瓣上传来的压力温柔且霸道,被堵住的樱唇因无法得到更多的空气而微启,一条湿滑灵巧的舌头孟浪的穿过齿缝长驱直入,以强硬的方式扫过她敏感的上颚,勾起她的丁香,卷住、拉扯,不停的吮吸,近得方寸之内的甜蜜。大力的吮吻弄痛了她娇嫩的唇,双手无力的推拒着紧贴在身上的赤裸胸膛,手底的滚烫肌肤灼痛了她,刺激得她下意识的睁眼,睡意朦胧的双眼对上的是一双不满情欲的蓝眸,那样的眼神太熟悉,也太精心。倏忽醒来,消了睡意。“贺!”她的低呼尽没他他口,不知是他的吻太窒人,还是温泉的水太温热,此时的她浑身无力,绵软的只能攀附着他,如果腰上的手一松,怕是要滑到池子里去了。吻得她意乱情迷,穆沙修贺喘着气沿着她粉嫩的颈子啃咬,吮舔过圆润饱满的小巧耳垂,一路向下到达性感的锁骨,喉咙里忍不住发出粗嘎的低吟,为怀里的美妙身子失神不已。流连过胸前细白的肌肤,他终于如愿以偿的含住她的殷红果实。“嗯……啊……”她激情的呻吟着,难耐这磨人的挑逗,攀住他肩井,用力拱起身子迎合,希望得到更多的慰藉。感受着嘴里的果实逐渐变得饱满,坚挺,他忍不住轻咬。腾出一手抚上另一只高耸的浑圆,边大力揉搓,边用食指与拇指捏住顶上的红梅肆意转动,捏圆捏扁。抵受不住挑逗的,她大口喘息,声声浪吟:“贺……啊……我……我……好难受……”稍用力一咬她的乳尖,她受不了的“啊”了一声,不明白今晚,他何以变得如此残忍,却也更撩拨她深层的欲望。忽觉腰上一紧,她被他从水池里抱了出来,却在下一刻湿淋淋地甩到软床上。他迅疾下压的庞大身躯覆上她的娇弱。用力分开她修长雪白的玉腿,没有一刻迟疑的刺入,深埋!“啊……我……不要……不要……我不行……嗯……啊……”疯狂的律动让她无法承受一波波的快意,可是就在她即将到达巅峰时,他却残忍地退出她体内。“啊……贺,不要走,不要……难受……”她神情涣散,完全不由自主,体内的空虚让她无法排遣,无力地摆动着腰肢,手伸在半空捞着,却无法触碰到他坚实的胸膛。此时,耳边响起她的丈夫恶魔般的声音,霸道且温柔:“还会再离开我吗?你还要离开吗?说话!”他残忍地命令,迫使她屈服,要命地在意着她曾经狠绝的离弃,得不到她的承诺他始终没有安全感。为了让充实的感觉再次回归,他的妻子没有任何犹豫地疯狂点头,娇喘连连:“我答应你,答应你,再也不离开你,说什么都不会再离开你了,除非你不要我!”她陷入疯狂之中的承诺让他心头悸动,深浓的爱意上涌,他怜惜地吻上她的唇,再次深埋入她的体内给她满足。心疼道:“这一辈子我只要你,有你就够了!”长夜漫漫,帐内春意融融,交缠的身影缱绻出华丽的乐章,夜还很长……第六十七章 求情回到上京的太子府,连翘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离开这里快一年了吧!被穆沙修贺牵着带回寝宫休憩,他与她温存一番,便要离去,有些不舍得抱住他的臂弯,不想他这么快就离开。这一段日子以来,虽然是在赶路,但朝夕相处她已经习惯他的陪伴。坐回榻上,他又落了无数亲吻在她脸上、身上,这才温声安慰道:“早点休息,我尽量早些回来好吗?”知道他不能继续逗留,微笑着放行一会儿。迷迷糊糊睡了,伊玛进来通报说是苏拉在外面求见。连翘翻身而起,着伊玛叫她快些进来,真是没想到苏拉会主动来见他,算算自上次一别,有一年没有见到她了,本想空下来就去看看她的,没想她倒主动来看她了。整好衣衫,飞快地梳好头发,连翘起身步向外殿。远远的就看见一位身着湖绿色宫装的美丽少妇端庄地最在一边,眼底流露出的是小心谨慎的神色。原本淡淡的疤痕完全不见了,细腻光洁的皮肤越发白皙通透,眉眼间的含羞惹人怜爱,秀气的小鼻子微微有些翘起,丰润的粉红色小嘴饱满而诱人,窈窕的身姿,甜美的神态,怎样看都是个小美人。一年不见,苏拉变了不少。见到连翘出来,苏拉赶紧起身,神色慌乱而自责地跪下:“妾身参见太子妃娘娘!娘娘万福!”见她如此,连翘蹙眉,什么时候她们竟生分至此了。走上前去,轻轻把她扶起来,连翘有些心痛:“苏拉,是我啊,你的连姐姐。”刚碰到她的手,她便像触电般的跳开,惊惶地摇头:“不,您是太子妃娘娘,不可以这样纡尊降贵,妾身受不起!”依然不敢抬头看她。“苏拉……”连翘不喜欢她现在这个样子。她往后退了一小步,誓要与连翘保持距离:“娘娘……”苏拉的坚持让连翘无奈,同时也让她体认到一点,如果说苏拉深爱着贺,那么她们之间的关系就永远也没有转圜的可能。也罢,既然她要谨守本分,那么她就如了她的愿。看着苏拉的小媳妇样,连翘默然地转身坐上了首位,手一指,示意她也坐下。苏拉小心翼翼地只坐了小半个椅子,腰杆挺得笔直,头垂得低低,与连翘随意,只求舒适的坐姿反差极大。“找我有什么事?不会就是为了来给我请安这么简单吧?”苏拉会主动来见她,让她颇感讶异,以前即便同在太子府的屋檐下,她也几乎从不离开自己居住的离园,更别说来找她,所以她的主动必有所求。“妾身此次前来的确是主要为了给娘娘请安的。”苏拉嗫嚅着开口。连翘牵起一抹笑意,接着她的话道:“那么次要的又是何事呢?”“啊!”慌乱的苏拉惊觉自己刚才的失言,惊跳地抬起头来看向连翘,只见连翘眉眼含笑,似没有恶意,才又立即把头垂了下来,艰涩地开口:“其实,妾身是……是想求娘娘为妾身做主。”“哦?”连翘并不急,等她自己慢慢道来。不料苏拉竟“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哽咽道:“求娘娘不要赶妾身走好不好?妾身不会跟娘娘争宠,妾身只盼能待在府里,偶尔能远远地看上太子爷一眼就好了,决不会有任何非分之想,求娘娘开恩,让妾身留下吧!”苏拉声泪俱下的可怜模样让连翘动容,她真真是个可怜的女人,爱上了一个根本不爱自己,一个只想利用自己的男人,到头来竟落得下堂的命运,她爱得凄惨,爱得卑微,爱得毫无尊严,与她相比自己好像生活在幸福的云端里一样。今日,或许换成别的女人,连翘定不会心软,她不接受同别人分享丈夫,只是如今跪在堂下的是昔日的姐妹,是曾经救过她命的人啊,她又何其残忍地去拒绝她乞怜似的要求呢?叹了口气,连翘心软了,温声道:“你先起来再说!”“娘娘不答应妾身便长跪不起。”苏拉壮着胆子说了句威胁似的话,仍然跪在地上。蹙眉看着跪在那里梨花带雨的苏拉,连翘忽然问道:“太子说要休了你吗?”照穆沙修贺的性格,即使再爱她,也不可能把攸关他夺取天下的大事当儿戏,奇-_-書--*--网-QISuu.cOm苏拉是他好不容易到手的猎物,凤凰眼没到手,断不可能赶她出府,她何以突然向她求救?“没有。”果然如连翘所料。“那你为何要我替你做主?这主做得莫名其妙。”连翘费解。苏拉惊惶道:“娘娘息怒,并非妾身妄自揣测殿下的意图,而是这几个月来,府里的侧妃全都陆陆续续地被谴离甚至赶走,虽然至今还没轮到妾身,但妾身自知身份卑微,殿下断不会留我,所以……所以……”“所以你就来求我说情?”连翘接口。苏拉点点头,可怜兮兮道:“望娘娘垂怜!”垂怜?唉,如果她知道自己是因为什么而困在这里,是否还会这般为情所困,为情所苦呢?罢了,既然已经付出真心,那么她就送她一个永远都不会醒的梦,就让她以为穆沙修贺是因为对她一时的意乱情迷好了,总好过事实的残酷。“好,我会替你求情,不必担心,你会永远在这里往下去,不会有人欺负,更不会有人给你脸色看,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直接来找我,我会尽量帮你!”连翘应承着,希望借此给她一些安慰,她活得太苦。苏拉欣喜地抬头,眸中是难以置信的喜悦:“娘娘……谢娘娘……妾身做牛做马无以为报!”连翘故作懵懂地眨眨眼道:“做牛做马当然报答不了啦,我有这么多牛马,要你做什么?”苏拉愕然,没想到连翘会这么说,然后她看到连翘眼底捉弄的笑意,知道自己被耍了,又羞又恼又不得发作,一章小脸憋得通红。连翘被她的样子逗得哈哈大笑,同时觉得自己实在挺恶劣的。“什么事这么高兴啊?”尽快结束工作的穆沙修贺一进入寝宫便听到如银豆子撒了一地的娇媚笑声,不用说,笑得这么好听如天籁之音一定是他的连儿无疑了。唉,穆沙修贺现在已经完全丧失了基本的辨别能力,这样的大笑也能叫天籁?太过了吧!连翘笑看着走入殿中一身亚麻色太子朝服的穆沙修贺,风神俊朗,威仪天成,端的是一赏心悦目的美男子。走下殿来,连翘柔声道:“这么早就回来啦!”穆沙修贺眸色阴郁地道:“怎么,不希望我早点回来陪你吗?”如果她敢说个不字,看他怎么罚她。“臣妾参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微一皱眉,看向殿中的苏拉,刚才进来的时候眼底全是连翘,哪里还看得到其他人。“你怎么在这里?”冷冰冰的音线响起,使周围的温度骤降。“臣妾……臣妾……太子妃娘娘……臣妾是来……”苏拉心儿狂跳,因着朝思暮想的人突然出现,心里既害怕又兴奋,激动得连话都说不清楚。看她着实可怜,连翘接口道:“苏拉是来看我的,怎么,不行吗?”冷然地朝跪在地上的苏拉瞥了一眼,完全没有面对连翘时的温柔体贴,没有感情起伏地声音淡淡道:“既然给娘娘请过安了,怎么还不出去?”他的语气虽淡,但出口的霸气却让人不寒而栗,抖着身子,苏拉颤声道:“是,臣妾告退!”悄悄地起身,悄悄地退出,退到门边,眼睑轻抬,飞快地瞥了眼穆沙修贺俊逸、冷硬的背脊,深情又眷恋不已,黯然离去。看着苏拉依依不舍地离开,连翘虽然同情,却无能为力,她再如何大度也做不到帮把自己的丈夫推销给别的女人,更何况她本就不是什么大度的女人。第六十八章 妃争下午,随着宫门的打开,连翘乘坐的轿子晃晃悠悠地入了宫。乘风殿前富公公见到连翘特别激动,久别重逢啊!“老奴参见太子妃娘娘!”一身肥肉幸福地抖着。格萨皇宫里的人和事都带给连翘一种亲切的感觉,就好像回到了家里一样。微笑着将富公公扶起,甜甜道:“公公别来无恙啊!一切都好吧!”“托娘娘的福,老奴身子硬朗着呢!”富公公笑眯了一双眼。“嗯,皇上在吗?”她笑着问。“在,在,皇上天天都念着您呢!”富公公一个劲儿地点头,“请娘娘稍等,老奴这就去通禀!”富公公离开一会儿就回来了,乐呵呵地道:“娘娘请进,皇上正在里面等您呢!”随着殿门地打开,连翘款步进入殿内。庄严肃穆的殿堂一如她离开时一样静悄悄的。她一直觉得帝王是世界上最孤独的职业,要斩断七情六欲,要懂得清心寡欲,简直跟和尚差不多,区别只是和尚不能结婚生子,皇帝必须三宫六院。然而,和尚因为不沾女人,所以不知情为何物,而帝王则因为御女无数,也不知情为何物。两种极端,结果却惊人的相似。殿内的躲椅上,一身黑色龙袍的垂暮老人正是格萨帝国的皇帝。远远地,连翘端庄地行着宫礼:“儿臣叩见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老皇帝犯困地睁开眼,冲着连翘一笑,声音有些虚弱地道:“丫头,你终于回来了!”连翘蹙眉,怎么一年不见,皇上竟衰老得这么快?心头虽然疑惑,脸上依然堆满笑容:“是啊,这不才回来就进宫给皇上问安了吗?儿臣心中十分牵挂皇上呢!”老皇帝被哄得很开心:“你这丫头就是嘴甜,哄死人不偿命啊!”连翘赮然一笑,正色道:“皇上近来身子可好?”被连翘这么一说,老皇帝的神色暗了下来,叹气道:“老啦!不中用了,朕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连翘一惊,颤声道:“皇上何出此言,让儿臣为皇上请脉可好?”对于老皇帝,连翘一直是心存感激的,虽是帝王,高高在上,但从未给她脸色看过,也从没为难过她,总是关心她,包容她。虽然一开始她是控制了皇帝病情的功臣,但作为帝王也给与了她在宫里的崇高地位,任她随心所欲地生活,没有用任何皇宫的规矩或为人臣子的规范来约束她。甚至还能从这位帝王的眼中读出某种类似于慈爱的情感。摆摆手,老皇帝气弱道:“不用了,自己事自己知,丫头不用替朕过于担心,你能经常到宫里走动走动,陪陪朕这个老头子就算是有孝心啦!”看着老皇帝龙钟的老态,连翘心里有些难过,却也无可奈何,药物或许可以控制病情,却阻止不了衰老。这么慈祥的一个老人,难道真的要离开了吗?闭上眼,皇帝轻声道:“去吧,朕累了。”“是!儿臣告退!”轻轻退出了乘风殿,心情郁结,召来富公公问明了太子现在何处,便坐上轿子去寻他了。轿身停在銮基殿外,穆沙修贺在宫里上班休憩的地方。夯土结构的殿堂不奢华却给人以厚重感,一如穆沙修贺这个人。阻了下人通禀,连翘悄然入殿,想给他一个惊喜。“殿下,人家好想你,你怎么都不来看人家呢?”甜得发腻的女声极尽诱惑。“放手!”男声是沉冷不为所动。“讨厌,你真的就这么铁石心肠吗?人家心都碎了!”一入殿,连殿便看见墨黛上妃粘着穆沙修贺,两条手臂攀着他的宽肩,整个身体几乎都贴在他的身上,用胸前的两坨肉不停的蹭着对方的胸膛。连翘会来,穆沙修贺并未想到,听到入殿的脚步声以为是宫女,想尽快解决掉身边这个烦人的女人,当侧目看去才发现连翘居然站在门口,一幅看好戏的样子。该死,她在那儿站了多久?穆沙修贺低咒一声,一把将挂在自己身上的墨黛上妃推到地上。快步走上前去,他要赶紧解释澄清。天哪,如果让连儿误会了,他还有好日子过吗?“连儿......”“殿下,你好坏哦!刚和本宫温存就翻脸无情的,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奴家呢!”没等穆沙修贺说出口,墨黛上妃便抢先一步喊出口。哼!竟然看到那个女人就把她推到地上,她绝不会让穆沙修贺这个冷血无情的男人好过。爱她是吗?她倒要看看他有多爱她!听说连翘蛮横又善妒,逼着穆沙修贺悄悄地遣散所有的侧妃,一人独霸恩宠,她就不信,听了她刚才的话,连翘会无动于衷。穆沙修贺现在表情是极度可怕的,杀人的眼眸此刻正一寸寸凌迟着躺在地上一副骚媚样的墨黛上妃,居然在连儿面前这般诋毁他,恨不得立即掐死她。美眸流转,顾盼间盈盈一笑,连翘款步朝墨黛走去。“连儿......”穆沙修贺虚弱地唤她。没有朝他看一眼,直接走到墨黛身边,在离她三步之遥停住,柔声道:“上妃娘娘刚刚说和太子殿下温存?”墨黛一听,得意地从地上爬起来,高昂着头颅,傲然道:“不错!太子殿下刚才的确是和本宫正在温存,我和他刚办完事,没想到你就来了,真是扫兴!”“胡说,你给我闭嘴!”穆沙修贺暴喝,气得额头青筋暴起,整个人都要抓狂了,若非连翘在场,他一定会亲手捏碎她的脖子。暗叹一声,说实话,连翘真的挺佩服墨黛这个女人的,居然能不要脸到这种程度,应该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她承认的确是为入殿之后看到的那一幕心里不舒服,但还不至于白痴到看不出穆沙修贺对她的厌恶。至于穆沙修贺为什么会让这个女人进入銮基殿,且让她像只八爪鱼似的粘在身上,可以留着回去之后再跟他慢慢算这笔账。而上前最重要的就是怎样整治眼前这个让她心情极度不爽的贱女人。露出自认最纯真无辜的笑容,连翘故作懵懂道:“原来上妃娘娘正在和太子殿下办正事呢!是我打扰了,真是抱歉!”墨黛上妃受不了地翻了翻白眼,觉得眼前这个女人简直蠢到了极点,于是大声喝道:“笨蛋,什么办正事?你是白痴啊!我的意思是,刚才我正在跟太子殿下上床!上床你懂不懂?”连翘故作惊讶地道:“可......可是,您是皇上的人......”墨黛上妃更加得意起来,伸出一根葱白的玉指绕着发圈道:“是啊,这个世界上最有权势的两个男人都是我的裙下之臣,你还差得远呢!”此时穆沙修贺已经怒气冲冲地来到连翘身边:“连儿,你别听这个疯子胡说八道!”而后侧首看向墨黛阴森道:“你会为你今日说的话付出代价!”穆沙修贺森寒的语气和眼神让墨黛瑟缩了一下,眼底泛起一丝惧意,但看到他转身对着连翘的深情以及搂在她腰上极尽保护的胳膊她就嫉妒得发狂。嫉妒心理会使一个女人失去理智,这句话一点不假。摒除心中的惧意,墨黛傲然道:“本宫才不会受你的威胁呢!用不了多久你又会巴巴地跑来找我,你们男人都一个德行!”一个眼神,连翘阻住了穆沙修贺欲上前掐死她的冲动,甜甜一笑道:“墨黛上妃果然是左右逢源,不愧色为格萨的第一美人。不过我知道,虽然格萨素有新帝接受前朝帝姬的传统,但是皇帝在位时,若后宫妃嫔出轨,可是要被判腰斩极刑的呢!”美眸状似无意地瞥了眼墨黛,只见她原本得意的表情此刻显得有些僵硬,便又叹息道:“唉,本来呢,我还想替上妃娘娘瞒着这件事,毕竟是皇室的丑闻,无论如何也要顾及一下皇室的颜面。只不过刚才娘娘那么大声地宣布,恐怕这会儿不说整个皇宫,这殿内殿外的太监、宫女怕是都听到了。这事儿要是传到皇上那儿,您的这位裙下之臣是会保自己的太子呢还是保您这位红颜知己呢?”一番话说得墨黛上妃冷汗涔涔,穆沙修贺这才明白连翘的用意,释然且讨好地对着连翘露出微笑。不料连翘却丢给他一个回去跟算帐的表情,害得他又郁闷起来。半晌,墨黛上妃一跺脚,恨声道:“算你狠!”怨毒地瞪了连翘一眼,气咻咻地跑出了銮基殿。“连儿......”穆沙修贺欣喜地看着她,很高兴这一次她能这么地信任他。丢给他两只白眼,她冷冷地道:“到底怎么回事,给我说清楚!”可怜穆沙修贺,堂堂格萨太子,嗜血无情的霸主,也沦为了一名悲惨的妻奴,只叹人生无常啊!无常!第六十九章 喜、丧皇帝的身子是每况愈下了,从脉象来看已经属于风烛残年的征兆。心情低落地从乘风殿出来,连翘觉得胸口有点堵,头有些晕,扶住宫门外的圆柱子,哇地一下吐了出来。一边的太监们吓得赶紧跑过来将她扶住,慌乱地低呼:“太子妃娘娘,您没事吧!要不要宣太医瞧瞧?”胃里播搅得难受,无力地挥了挥手,她气弱道:“不用,我自己能......”还没说完,两眼一翻,便晕了过去......眼皮子重得很,嘴巴里面苦苦的,心口堵得慌,虽然没有睁开眼,但意识还是清晰的。躺在榻上,连翘疑惑极了,不明白为何向来健康的身子会虚弱至此,居然在殿外昏倒,说是因为知道老皇帝快不行了而心情沉重似乎也解释不过去,太不可思议了。安静的屋子外突然传来一片嘈杂,焦急的脚步声伴随着众人的高呼:“太子殿下千岁千千岁!”风一般刮进殿内。“连儿----”穆沙修贺那特有的低沉性感的嗓音响起,但此刻他的声音里却带着一丝颤抖。看到榻上的连翘,他飞奔而至,脸上是掩不住的担忧,为什么上午还好好的会突然昏倒呢?抓着她略显冰凉的手,握紧。“太子妃娘娘得了什么病?为什么会突然昏倒?”声音依然森冷,但掩不住心中的恐惧,他怕从太医口中听到不想听的答案。“呵呵!”老太医首先呵呵一笑,然后躬身道:“启禀太子殿下,太子妃娘娘没有病!”冷眸电射,老太医一惊,殿下要发火了。“什么意思?给本王说清楚!”穆沙修贺不是一点点怒,这只庸医简直不想混了,他的连儿都昏倒了,居然说她没病,没病怎么会这么虚弱?若不给他一个满意的解释,他不介意亲手掐死这个看来明显觉得活到头的老东西。哎,这个时候还跟太子打什么哑谜呢?这不是找死吗?老太医擦擦额头的冷汗,正色道:“回殿下,其实娘娘这是有喜了。”“什么?”穆沙修贺大喝一声。老太医吓得一抖,连忙补充道:“而且娘娘已有一个半月的身孕了,可能娘娘不自知,大意了,才会......不过目前母体和胎儿都非常健康。”老太医后面说了些什么,穆沙修贺并没有听进去多少,脸上的表情从难以置信到震惊到莫名直至狂喜过望。抓着连翘的双手不住的颤抖,目光始终流连在她略显苍白的倾世容颜上,眸中流露出的情感有喜有忧,有爱有怜。连翘有身孕了,有了他们的骨血,他高兴,他狂喜,但也担忧她的身子是否能受得住,怜惜她因怀孕而显苍白的脸色。既盼望他们孩子的出生又不想她生孩子辛苦。纠结矛盾的心情让他整颗心忽冷忽热,忽上忽下的,一时没了主意。嘤咛一声,穆沙修贺立即紧张地看向连翘,握着她的手都不敢用力,就怕伤了她。“连儿,连儿,你醒了吗?”他在她耳边轻声呼唤,此时的他也是脆弱的。初为人父的喜悦让他一时有些难以自处。慢慢地睁开双眼,连翘首先看到的便是一双神色极其复杂的蓝色眼眸。眨了眨眼,她抬手抚上他刚毅的面颊,笑开......“贺,咱们有孩子了!”她柔柔的一句话,击中了他心底最柔软的地方,任百炼钢也要化作绕指柔。“是,咱们有孩子了,是咱们两个人的孩子啊!连儿,我的好连儿。”一把将她抱进怀里,他哑声道,眼底渐有湿意。她闭上眼,分享着彼此的喜悦与激动。已经忍不住开始想像着他与她的孩子会是什么样,是男是女,会像她还是像他。不知何时,殿内众人已悄悄退了出去,留下这一对被幸福包围着的年轻人彼此相拥。虽然他们是那样高高在上,但同时也是初为人父、人母的小夫妻啊!“连儿,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别宫里、府里两头跑,你现在是有身孕的人,万一有个闪失,孩子怎么办,我怎么办?你有没有为我们父子两个人想过?”自从穆沙修贺知道连翘怀孕后就患上了神经衰弱,整天神经兮兮穷紧张。不许做这个,不许做那个,连走两步都认为是在自残,就差没把她绑在床上了。连翘简直快被他逼疯了,翻了翻白眼,她叹气:“别一口一个父子俩好不好,也有可能是女儿的。”这个人极度的重男轻女,无可救药。“好好好,女儿我也喜欢,你生的我都爱,只要你乖乖地呆在府里,躺在床上,叫我做什么都行。”他妥协,只求她别拿自己的肚子寻开心。“可是父皇的身子越来越差了,恐怕就这几天了。”连翘蹙着眉,看四下无人悄悄道出实情。穆沙修贺也面色凝重起来,微一点头道:“好吧,既是如此,你只管尽孝就行了,别让自己累着。”“贺----”她看着他,欲言又止。他摆摆手,知道她想说什么,咬了咬牙闷声道:“父皇的事我心里有底,很多事都在进行,你不必操心,我会好好处理。”皇帝驾崩,新皇登基,想必会引起新一轮的朝堂纷争,他是太子,名正言顺继承帝位的人。可是仍不能排队虎视眈眈觊觎皇位的乱臣贼子,谁有野心,谁有企图,都会在这一新旧交替之中跳脱出来。穆沙修贺并不怕这一刻的来临,恰恰想反,他正手握剑柄蓄势待发地等在那儿呢!这一刻虽然凶险,一旦摆平就为他日后的帝位扫清了道路。所以,他在等,等谁先忍不住。大殿之中,皇帝的喘息之声越来越浊重,痰液在喉间随着一呼一吸被气管吞吐着,逐渐夺走他的空气。连翘坐在床边已经无能无力,只能指挥着小宫女用食指裹着布巾在他的口腔及深喉处刮着痰液。皇帝现在的状况已经药石无灵了,他这个样子不是心脏衰竭而死就是被痰堵住气管窒息而死。即使有现代的先进仪器辅助,也只是拖延时间而已。等死是这个荣极一生,权倾一世的男人如今唯一可做的事情。从这个角度来说,生命的过程对每个人都是公平的,无论荣华富贵亦或卑微低贱,都离不开生老病死的过程。殿外跪了满朝文武,殿内跪着皇亲国戚。大家都在等,等着某一时刻的到来。此时老皇帝忽然慢慢地睁开眼,看了眼床前的连翘,又将目光调向自己最心爱也最得意的儿子----穆沙修贺,神色间一片清明。连翘知道,那是回光返照,他的时间不多了。“贺儿......”“父皇!”穆沙修贺伸手握住皇帝的一只手,眼底有着伤痛。皇帝笑了,笑得很满足,轻声道:“格萨交给你,朕就放心了。”“父皇,儿臣定不负父皇的托付与期望。”这个时候再多的伤心与不舍都是多余。在帝王面前他已不单单只是充当一个儿子的角色而已,他是儿,也是臣,更是帝,格萨未来的新帝!流露出悲痛只会显得懦弱,他要做的是让自己的父亲放心,放心地交接,放心地离去,死而无憾便是尽孝了。“好......不愧是朕的儿子!”老皇帝最后一声忽然提高了声音,而后因回光返照而显得有些清醒的眼神渐渐浑浊起来,最终变得黯淡无光,眼睛慢慢闭上。“父皇?!”穆沙修贺蹙眉,紧紧瞪着面前似沉睡了的皇帝。连翘伸出手探他鼻息,然后切脉,最后黯然地摇摇头,眼角悄然落下两点晶莹。“皇上----”殿内殿外所有的人一起匍匐于地,高声呼喊,声声泣泪。片刻后,穆沙修贺慢慢起身,回首,犀利的目光扫向众人,腰杆挺得笔直,大声哀泣:“皇上----驾崩了!”第七十章 登基皇上驾崩了,穆沙修贺要处理的事情有一大堆,连翘知道自己如今只要乖乖待在府里,哪儿都不去,好好养胎,让他没有后顾之忧就是对他最大限度的帮助。这几日穆沙修贺都没有回来过,皇上驾崩,新皇即位,多少人虎视眈眈。虽然相信以穆沙修贺的能力绝对能摆平所有的事情,但作为妻子她还是放不下。因为怀孕,她没能参加帝王的入殓。这让她不无遗憾,这样一位慈爱的长者,她却无法送他最后一程。心头郁结,她知道自己这个样子对腹内胎儿没有半点好处,于是干脆命人搬了张贵妃椅躺在园子里休息。时已入秋,树叶开始发黄了,天气也凉爽了许多。闭着眼,连翘摒除杂念,灵台一片空明,如今她的腹中孕育着与穆沙修贺的孩子,那个男人啊,一定急死了想回来,只是被一堆俗务困住,想必此刻心情极度不爽中,这个时候惹到他的人只能自认倒霉了。嘴角晕开的笑花,秋阳下,令人目眩的美丽。“德德,给我说说宫里的情况吧!”闭着眼,享受秋日的微凉。“回娘娘,皇上的祭祀大典已经结束了,听说殿下让墨黛上妃陪葬了。”“嗯”微点头,她早就知道穆沙修贺是个绝对记仇的人,墨黛当初诽谤他的那些话,已让他动了杀意。隐忍不发只是在寻找最佳时机给予最致命的一击。虽残忍了些,但也在意料之中,有仇必报是他的原则,并不因为对方是女人而有所改变。“听说温达莱王爷和他的一众党羽下了大狱,罪名是谋反。”德德继续禀报。嗤笑,终于还是有人坐不住了,敢撄其锋的也算有胆识了,只是跟手握重兵的穆沙修贺相比只能是以卵击石。有勇无谋的人,不值得同情。“番国那边的情况好像越来越紧张了,这才是让殿下最担心的。听殿下的近身太监说,殿下想尽快完成登基仪式,然后带兵平定。”“哦?”连翘睁眼看向德德。德德连忙跪在地上,惶恐道:“这些都是奴才听葛葛说的,葛葛知道奴才是娘娘的人,才将那些有的没的告诉奴才,奴才也只是说来给娘娘您解闷儿,当不得真的。”哎,暗叹一口气,瞧把这孩子吓的,难道自己真的越来越有威仪了?连翘莞尔,温声道:“起来吧,我又没说什么,怎就一副失魂落魄的德行了?你这没气质的样子怎么进宫服侍我?”“是,是,娘娘教训的是!”德德点头如捣蒜,天知道自己刚才有多怕,擅自议论政事可是要杀头的,幸好娘娘不怪罪,可常年伴在娘娘身边不管好这张嘴,习惯了之后在殿下面前也胡说八道的,保不齐哪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晚上,连翘准备入寝了,穆沙修贺突然回来了。一身的戎装,黑色甲胄在烛光下熠熠生辉。几日不见,他越发的硬挺威武了。“这么晚,怎么回来了?”连翘欣喜地走上前,轻抚他的鬓角,那里残留了些风霜。执起她的一只手,放在唇下轻吻,深情的眸光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她的柔美,天知道,这几天见不到她,他有多想她,想她的眉,她的眼,她的笑,她一切的一切。即便事情多得处理不完,即使番国动乱,温达莱皇叔作乱,这些内忧外患压得他没一刻能坐下来喘口气,他还是想她,要命地想她。拥着她,不敢大力,将头埋头她颈子里,汲取她身上的幽香,安心而满足。“不想我回来陪你吗?”他的声音有一些沙哑,可能是太累了吧。“想,当然想。只是你这样两头跑不累吗?宫里的事都处理完了吗?”她替他的身体担心呐,铁打的人也受不了这样的不眠不休啊!搂着她坐到榻上,细细的碎吻在她的眼上、眉上......“差不多了,今夜你是在太子府里住的最后一晚,明早我便同你一起入宫。”她身上好香。呼吸浊重地抚上连翘因怀孕而越发丰满的玉乳,下腹已是灼烫肿胀。“入宫?”虽被吻得七昏八素,连翘仍听出他的弦外之音。“嗯”手上动作不停,已探入她衣襟内,解她的亵衣,嘴里含糊着道:“后日登基,你是皇后,当然要同我一起登上金銮殿。”不给她再有发问的机会,他张嘴吻上她,顺便吞吐了她的低呼与呻吟,他想她,想得快发疯了。被他狠狠吻过的双唇泛着夺人呼吸的深红,微启着喘息,意态撩人。她无力地用双手抵着他壮硕坚硬的胸膛,气息不稳地道:“贺,不行呢!”他蹙眉,沉下脸,微怒,双眸眯出危险的讯息,森然道:“我哪里不行了?”敢说他不行,她会后悔的。他的话让她“噗嗤”笑出声,握着粉拳砸他胸口:“要死啦,你不要这样鸡同鸭讲好不好?知不知羞啊你!”将她推倒在榻上,半压住他,他仍是不悦:“你是我的妻子,我是你的丈夫,夫妻之间露骨些,大胆些怕什么!”眸色一凝,看着她:“别顾左右而言他,说,你刚才什么意思?”他的妻子居然说他不行,这事非同小可,他绝不轻易放过。连翘真是被自己的丈夫打败了,怎么竟死钻牛角尖了呢!叹了口气,看来不给他说清楚,今晚谁都别想睡了。“唉,我是说如今我怀有身孕,房事最好可免则免,万一伤了肚子里的宝宝怎么办?”经她一提,他才想起她的肚子里还怀着他们的骨肉呢!刚才进来时看到她就忘了一切,哪还记得什么宝宝啊!此时他的眼里瞬间盈满爱恋,宽厚的大掌移到他依然平坦的小腹,那里住着他们的孩子啊!此刻终于有了些为人父的体认,看着她小心翼翼道:“不行吗?”他真的好想她,每天对着自己心爱的女人,能看不能吃,禁欲至少一年。他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先疯掉。这时他娇媚的妻子却轻咬着他的耳垂,笑得像只偷腥的猫:“不过呢,你如果轻点儿或许能行。”她是医生岂会不知道什么可以,什么不可以,随便两句话就把他唬住了,穆沙修贺在她面前充其量也就是只纸老虎。“真的?”他大喜,眼神变得暗沉,掌心依然贴在她小腹上,“真的可以吗?”见到妻子含羞带怯地点头,他低吼一声吻上她的唇,春帐内又上演着一出活色生香,只是激情时刻,丈夫还是稍微留了一点点的力道顾及呵护着他们彼此的小生命......登基大典开始!穆沙修贺一步步走向高台,神情庄重而肃穆,高台之上是显示最高权利的皇冠与权杖,他走得稳重而踏实,一步一个脚印。万民及臣子们在脚匍匐,蓝天下只他一人独站于天地间。坚定的步伐一如他此刻的心,一朝为帝,荣登大宝,他肩上扛着的便是一个国家,一个民族,一个天下!那座高台离他很远又似乎很近,目不斜视的,他的信念,他的意志,他的梦想......就在这一刻即将绽放!终于,他登上了这座万民敬仰的高高楼台,金灿灿的帝冠静静地躺在黑丝绒托盘里,金色的权杖也乖顺地等待着主人的垂青。没有请任何一名长者来为他的帝位加冕,他是自己的主宰,睥睨世间万物的傲气,他是天下的霸主。没有任何犹豫地伸出双手,慎而重之地托起金色的帝冠,他傲然地加冕于自己的头上。一把握住权杖,转身,黑色的丝绒长袍在风中猎猎,银色发丝与金色的帝冠交映出比日月更绚烂的光辉。蓝色的眸瞳伸缩出璀璨流光,以披靡天下的气势睥视天地!“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众人轰然高呼,为着格萨的新帝骄傲无比!高贵的,低贱的,智慧的,平庸的,在这一刻,每一个人的心中都只有那高高在上的帝王啊!修长的手指缓缓向下伸出,他微笑以对,磅礴的目光聚集点点深情,那个在台下翘首以盼的女人,他的妻呵!报以同样的微笑,连翘轻提裙角,无畏地踏上他刚刚踏足的台阶,步上他曾经的足迹,一步,两步,三步,四步......她与他遥遥相望,逐渐拉近彼此的距离。他望着她一步步向自己走来,忽然皱眉,她可是怀有身孕的呀,这样多的台阶,她可吃得消?激动着,也担心着。直到她离他还有十格台阶,他终是忍不住。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下,飞身跃下,揽住她的腰,旋身而上,回落于高台。万万没有料到他竟会抱她上台,心中既羞且甜,这个人呐......“我的皇后!”他深情凝望,低沉地给予她无上的地位和荣光。“吾皇万岁,皇后千岁!”在万民的颂扬声中,穆沙修贺揽着他的皇后,接受臣民的朝拜与匍匐,格萨帝国的新皇,金冠下银丝飞扬,健臂中美人在怀,天地间英雄霸气!第七十一章 远征如今连翘虽然贵为一国之后,可是她一点都不开心。锦衣玉食,奴仆成群的生活固然很好,但她的丈夫却不能像以往那样时时陪在她身边了。每每等她睡着了,他才轻轻地躺到她的身边,而早晨他又过早的离去。新皇登基必然有很多事情等着他去处理,颁不完的诏令,理不完的政事。帝王也有帝王的无奈和众多约束,她了然,却无法释然。人说怀孕会让女人的脾气变坏,变得喜怒无常,可是连翘心里明白,她不是三岁小孩,而是一个心智成熟的成年人,还是格萨的皇后,所以她必须,也能够很好地控制自己的脾气。只不过在平静的表象下,她的心会感到孤独,因为她更是一个女人。摸上自己的小腹,那里已经有些微隆,三个月了呢!不知道会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每当这个时候,她才会露出会心的笑。“皇上驾到!”微愕,这个时候他应该在乘风殿处理国事的,怎么回宫了呢?起身迎出去,刚提起裙摆准备下跪行礼,手臂已叫穆沙修贺扶住,搂着她的腰,他不悦地低声责备。“说过多少次了,寝宫之中不许跪我,怎记不住呢!”他微微的发怒让她窝心,这个男人呐,登基为帝了在她面前依然记不起该用“朕”自称,记性也是不好呢!要让那些迂腐的老臣子们知道了,怕又要遭到非议了吧!记得那天登基大典上,他飞身抱她上台一事就被大臣们拿出来说了N次,直到把穆沙修贺惹毛,打了那个一直揪着这事儿不放的大臣四十大板才算罢休,众臣们也吓得全体噤声,从此之后知道,凡是触及皇后娘娘的事情必须掂量掂量再考虑是不是可以在圣驾前提出。可怜呐,被打的那个老臣六十多岁了,一把老骨头,怎挨得住四十板子呢?若非打板子的司刑手下留情,怕是早就一命呜呼了。笑着替他解下斗篷,柔声道:“国事都处理完了吗?怎这么早就回宫了?”搂她入怀,将头搁在她的肩窝,深吸了一口气,缓缓道:“国事哪有处理得完的?既是做不完,放一放也无妨,倒是冷落了我的皇后,心里过意不去。”轻轻揪着他的衣襟,她佯怒:“过意不去?什么时候和我这么生分了?”“哼哼哼......”低沉愉悦的笑自喉间溢出,带起胸膛的微震。“皇后真是善解人意!”他温柔且密实地吻上她的唇,丝丝缕缕,层层包裹,大手揉过她胸前的丰满,直达微隆的小腹,心中一阵激动,吻得更深......此后的几天,穆沙修贺总是提早回到寝宫陪伴连翘,这让连翘心中雀喜也让她产生一丝疑虑。照理说他不该是这样的啊!被穆沙修贺轻拥在怀里,连翘不安地动了动,他立即有所感应,支起上身看着她:“不舒服吗?”近来连翘开始孕吐了,什么东西都吃不下,让他担心又心疼,使不上力,帮不上忙,只能这样抱着她,不知是在安慰她还是在安慰自己。轻摇殝首,将脸埋入他坚实的胸膛,汲取他阳刚的气息,轻声道:“没事!”得到她的回应,他才渐渐定下心来,躺回床上,手臂依然紧搂着她。“贺......”她微蹙眉,终于还是问出口,“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手臂微微一震,他飞快地低头看她,不悦:“谁在你耳边碎嘴了?”她笑了,他的表现已经无需多言。“如今还需要谁对我说什么吗?”她笑得苦涩,怪他的隐瞒。看着怀中的妻子,莞尔,她是如此敏感聪颖,他又怎能瞒得了她?况且这件事情想瞒也瞒不住,到最后总是要知道的。只不过他不希望她太早知道,晚一天知道就多一天温存,他不想她为此忧心。“连儿,我是有事瞒着你,过几天告诉你好吗?”吻着她的耳垂,闻着她的发香,他贪恋此刻的美好。“好!”他既不想说,她也不强迫,他愿意说了,自然会告诉她。七日后。“娘娘,葛葛求见!”德德躬身道。“宣!”连翘对着铜镜整理妆容,该来的总是会来的。葛葛恭敬入内,双膝跪地,恭声道:“奴才叩见皇后娘娘,娘娘千岁!”“什么事?起来回话!”将最后一缕发丝绾入凤冠内,她淡然地瞥了眼跪在堂中的葛葛,他终于要告诉她了吗?“谢娘娘!”葛葛虽站起来,但身子依然弓着,“回娘娘,皇上请娘娘盛装后至宫门口送驾!这是皇上的手谕。”随即从袖口里抽出一纸便签。瞥了眼他手里的手谕,连翘没有去接,而是直接起身道:“现在就走吧!”早就猜到了他的用意,他要走了,却不想太早告诉她,是怕她会舍不得吧!这个傻子!一顶豪华宽大的金轿停在了宫门外,轿帘掀开,冷风灌入,吹入了一片枯叶。轿身里,一只金丝小靴轻踏在那片枯叶上,踩出“咔嚓”脆响。一袭盛装打扮的连翘从轿子里走出来,抬眸望去,气势恢宏的军队整齐且精神奕奕地立于宫墙之下,绵延数里,一眼望不到头。宫门口,黑色的高头大马上,穆沙修贺一身戎装,黑色的甲胄在秋阳下闪着精光,秋风飒飒,吹起他黑色的丝绒斗篷及银色的发丝,一黑一白相互缠绕交映着,阳刚中显着妖娆,狂傲中流泻多情。她看着他,就这样定定的,痴痴的看着他,如天神般的男人在她眼里只是她的丈夫啊!“臣妾叩见皇上!”她心甘情愿地匍匐下去。这一刻,他接受她的跪拜,知道那不是对他身份的畏惧,而是一个女人,一个妻子对丈夫的一份祝福,一份期盼,一份渴望。翻身下马,将她扶起,他微笑着看他:“我要出征了!”她望着他,眼底有着不舍,却不挽留:“保重,我和孩子等着你回来!”他挑眉,有些无法相信她竟可以如此平静。她笑得妩媚,早就知道了,平定番国势在必行,只是早晚的问题,如今国内的一切事物安排妥当,他自然是要走的。但他不说,一直都不告诉她,她也装作不知道,他的好意,他的不舍,她怎会不知呢?看着她的笑,他了然,她的妻啊!他又如何瞒得了她?“你,也要保重!”向来自信傲气的眸此刻也流泻出忧郁与不舍。“一定!”她给他肯定的答复,“我一定会健健康康,孩子也会!”没有要求他必须早日回来,她不曾给他设定期限,他是有大事业的人,不该束缚他的呀!看着她,再次叹息着将她搂入怀中,宫门下,在满朝文武面前,在十万大军眼底,在蓝天白云之下,他深情地吻上她。如果可以,他实在不愿在这个时候离开她,她怀孕了呀!只是他身不由己,肩上的担子不是他说放下就能放下的。“要想我!”他在她唇上哑声叮咛,霸道地想要在离开之后仍占据她的心神。“嗯!”她羞涩轻应,这么多人看着,她实在没脸在众人面前表演恩爱。她酡红的双颊,含羞带怯的眼神,让他无法移开视线,许久才道:“兵部司承蒙格可信!”她抬眸望他,轻启朱唇:“好!”终究不舍地放开她,转身上马,目光凝定着她,他向她承诺:“很快!等我!”用尽全力露出自认最美好的笑容,为他送行。他深情地望她一眼,然后毅然勒转马头,强迫自己不再多看一眼,大喝:“出发!”她依然用微笑目送他,即便他看不见,即使他没再回头看一眼,她的笑始终挂在唇角,凝定----直至咸涩的液体滑进嘴里,那苦味是她的思念啊!第七十二章 大敌当前穆沙修贺带兵出征将近一个月了,不知为何连翘心里一直觉得非常不安,并非对他行军打仗的能力有所质疑,而是这番国的乱动来势汹汹,听说不仅番国的反动势力全部抬头,就连梁国也有所动作。看来龙逍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据线报,番国此次会这么大胆的主动挑起干戈,就是梁国在后面搞得鬼。如今梁国已派出三十万大军前往番国,这才是令穆沙修贺毅然决定御驾亲征的原因。梁国的实力不容小觑啊!“前线那边有什么情况吗?”连翘挺着四个多月的肚子问堂下跪着的兵部司承(相当于兵部尚书)蒙格,面容安详。“启禀娘娘,十天前皇上已与联军会合,三十万大军直抵番国国都!”这还是十天前的消息,哎,古代的通信实在落后,她心焦却不好表露出来。“梁国有什么动静吗?”“回娘娘,暂时还没有任何发现。”恩,穆沙修贺离去前留下了三万精锐镇守国都,但龙逍此人诡计多端,她不得不防。步出殿外,在花园中散步,这是她每日必做的功课。这是在古代,条件不允许她剖腹产,顺产的话,她必须注意自身及腹内的孩子的体重,孩子太大会难产的。天空有些阴霾,怕是要下雨。不知道地处沙漠的格萨国会不会下雪?去年冬天她在梁国度过,今年她不想错过格萨的冬季。“娘娘,园外有人求见!”伊玛屈膝禀告。“谁啊?”正在给腹中宝宝做早期胎教的连翘随意地问道。伊玛嗫嚅:“是,是苏妃娘娘!”是她?穆沙修贺登基之后,太子府的人都入了宫,独留了苏拉在那里没一起带进宫来。对穆沙修贺的用意她有些了解,又不尽然知道。虽同情苏拉,但既然穆沙修贺这么做了,自有他的道理,找了人专门伺候,衣食住行样样怠慢不得,只要苏拉不会吃苦受罪,便也不再过问了。今日这妮子会主动入宫找她,想必是有什么事了。“宣她进来。”不再多想,命伊玛引她觐见。苏拉一袭淡粉色宫装,婷婷袅袅地进入花园,来到连翘面前,双膝跪地:“奴婢叩见太子妃娘娘!”坐在花园的凉亭里,连翘淡淡道:“苏妃不必多礼,起来说话吧!”看着跪在亭外的苏拉,并未起身扶她。苏拉慢慢站起来,头垂得低低的,敬畏着。“此番入宫有事吗?”“连姐姐!”没料到苏拉会突然抬头对着她冒出这么一个称呼来。连翘有些微愕,这声‘连姐姐’似乎勾起了她遥远的记忆。多久了?她几乎都忘了。这样的呼唤让她心头有些暖,只是那毕竟是逝去的记忆了,时光一去不复返。她不是当年的那个连翘,她也不再是当时的那个苏拉。相同的人,时间和地点都不对了。扯出一抹笑,连翘看着她:“怎么了?”苏拉的小脸显出关心又有些羞怯:“连姐姐,苏拉想入宫照顾姐姐。如今姐姐怀有身孕,苏拉不放心啊!那些下人手脚不利索,心思不够细密,苏拉在府里日日夜夜挂念姐姐的身子,如果姐姐愿意让苏拉服侍左右,苏拉一定会尽心尽责,绝不会有半点马虎,也好报答姐姐一直以来对苏拉的照顾。”看着苏拉,蒙格心头有些疑惑,为什么她怀孕四个月了,她才想到要来服侍她?况且非要在穆沙修贺不再宫里的时候才来见她。她突然的亲切和热络也让连翘起疑,似乎在故意跟她拉近关系,她究竟有什么目的呢?表面上不动声色,连翘微微一笑:“宫里聪明伶俐的丫头多得是,妹妹不必操心,怎么说你也是皇上的妃嫔,怎好做这些粗活,妹妹的好意姐姐心领了。”苏拉花容失色,黯然道:“姐姐是不信任苏拉,怕苏拉做得不好吗?”玩味地看着苏拉泫然欲泣的小脸,连翘有些好奇,她究竟想做什么。“好啦!真是怕了你了,那你就留下吧,反正在宫里也无聊得紧。”苏拉原本阴霾的小脸马上展露出一抹明媚的笑容。“谢谢姐姐!”不是她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苏拉的举止太奇怪,让她心生警惕。只是多日来,她倒是始终做好自己的本分,对她嘘寒问暖,关怀备至,并没有其他的动作,这也让连翘迷惑不已,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娘娘,兵部司承蒙格大人求见!”伊玛前来禀报。一愕,蒙格是外戚官员,平日里不传召,他决计不会入宫来的。“快宣!”一定有事,连翘禁不住担心。蒙格匆匆入内,单膝跪地行军礼:“微臣叩见皇后娘娘!”“究竟何事?起来回话!”连翘挥手,烦了这些礼节。蒙格起立躬身道:“梁国大军压抵麦西了!”“什么!”连翘大惊。这是怎么回事?麦西是格萨军事和经济的重城,若麦西被占,上京将被切断粮食供应,做困兽之斗!梁国军队怎会无声无息地潜入?事前一点风声都没有?“梁国大军已直逼我上京而来,且还是三日前的消息,此刻还不知麦西那边究竟如何了!”蒙格也是心急如焚,早晨兵部便接到急报,他这才急匆匆赶来告知皇后。“梁国共派来多少军队?”她冷声问道。“粗略估计,将近有三十万!”“什么?”她低吼,三十万!格萨举国上下也不过六十万大军,且一半还随着穆沙修贺平番去了,“梁国不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我格萨重城,线报是否有误qi書網-SJTXT小说下载?”这是她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这么多军队怎么可能掩人耳目,穿过边境!“回娘娘,据线报是扎卡王爷从中作乱,梁国就是穿过了扎卡王爷曾属的城邦,才能这般迅捷地直达麦西。”“扎卡王爷?”连翘嚼着这个名字,此人不是早就跑得无影无踪了吗?她记得那次同穆沙修贺提到过扎卡王爷及其女儿薇儿公主是内奸的事,为此穆沙修贺曾经下令捉拿两人的,可是没想到他们早就逃跑了,更是不知去向,穆沙修贺派人找了很久都没这两人的下落,便作罢了。“他们不是跑了吗?而且那些城中不是本来就有我国的守军吗?怎会让梁国军队轻易入城?”连翘不信,一个亡命之臣能掀起多大的浪。“具体情况微臣也不甚了解,只知道扎卡王爷的旧部一路洞开城门让梁国大军穿过!”糟!秀眉一蹙,连翘冷声道:“如果按照正常速度,梁国军队几日可抵达上京?”看了眼连翘,蒙格咬牙道:“七日!”七日!若去掉消息传来的时间他们岂非只剩四天了?“调动周边部队前来急救可行得通?”连翘对格萨军队的部署并不了解,只能求助蒙格。“调集军队要皇上的虎符,可皇上现在……如今能调动的就是城内的三万精兵!”三万对三十万,螳臂挡车啊!“梁国不是派了三十万大军前往番国了吗?怎么还会有三十万大军来我格萨?”梁国这样倾巢而出国内不是被掏空了吗?她不信龙逍会这么糊涂。“这个……下官也不清楚,目前的事态还不明朗。”怎么办,身为兵部最高长官,娘娘提出的关键问题他一个都答不上来,蒙格早已冷汗涔涔。“传令下去,明日早朝!”连翘斩钉截铁!呃?早朝?皇上不在如何早朝,谁来主持?瞥了他一眼,连翘沉着脸道:“明日早朝由本宫主持,事态危急,不容多议!”“是!”蒙格领命!“此外,你尽快派人看好城外水源防止梁国投毒,下令封锁城门,不许任何人出入,以防奸细混入!再派人积极联络其他驻军,看能否救急,火速命人将上京告急的消息禀告皇上!从现在开始挨家挨户收集粮食,将国库打开,定时定量分发!”连翘一口气交代完毕,看向蒙格。“微臣谨尊娘娘懿旨!”蒙格敬畏地抱拳领旨,第一次对一个女人产生了无比的敬佩,在这种情况下就算是男人也吓得浑身发抖,番国的国主就是最好的例子,他们格萨军队攻入国都时,那个窝囊废不是弃城而逃了吗?然而大难临头,敌军压境,他们的皇后却不急不躁,心思细密,指挥若定,有条不紊。这样的女子是他平生罕见。怪不得皇上会对她痴迷不已,散去后宫三千,独宠她一人。她是一个让男人无法移开视线的女人啊!蒙格走后,连翘在寝宫来回踱步,坐立难安,她算过,即便现在派人去通知穆沙修贺,不眠不休地赶路也要二十天,等穆沙修贺的大军赶到,加起来少说也要二个月,可梁国军队最快四日就能到了,时间上根本来不及。除非……目光落在了窗外枝头那一抹雪白的小小影子上!第七十三章 空城计蒙格的办事效率颇高,快速调集了周边二万军队驻京,且其他部队仍在调动行军中,估计在梁国大军抵达之前,京城有十万人的军队了。第二日早朝。连翘从来没有参与过格撒的政治事件,在她心里十分清楚女人参政的敏感性,即使穆沙修贺有几次把奏章带回寝宫,要她帮着看看,她也坚决不从,不为别的,只是不想穆沙修贺难做,毕竟皇宫里耳目众多,新皇即位不久,她不想为他凭惹事端。然而现在的情况却是不同,梁国大军步步直逼上京,可偏是皇上不在京都,虎符不在,军队难以调集,群龙无首,国都难以保全。作为皇后,这个国家地位最高的女人,她不得不迅速做出决定,否则整个国家将变成一盘散沙!“今日召集各位臣工,想必大家都知道了目前的事态有多严峻。”特意让德德搬来一张椅子摆放于龙椅左侧,连翘坐在这把特意加出来的椅子上,扫视着朝堂上的众臣,有人神色自若,有人冷汗涔涔,有人心虚地东张西望,有人无畏地直视前方。真是大难临头忠奸毕现。“梁国三十万大军一举冲破我格萨重城麦西,直逼上京,大敌当前,刻不容缓。各位臣工不知有何对策?”众人你眼望我眼,一时之间竟无一人谏言。美眸一扫,冷冷看向殿下的大臣们,一个个都讳莫如深,怕是每个人的心中都有自己的计量,不轻易直言,是因为人人都在观望。许久……“难道诸位眼看着梁国大军逼近,无一人提出良策吗?”声音渐冷,龙椅旁的绝世容颜不怒而威。“皇后娘娘,微臣觉得上京如若失守乃是我格萨的奇耻大辱啊!微臣会誓守国都,哪怕战至一兵一卒!”首先站出来说话的便是蒙格,他的言论很有引领性,许多处于观望状态的人这时也有了从众的心理依据,纷纷赞同。然,此时却有人站出来持相反观点。“臣觉得此次梁国三十万大军进犯,必是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力求在短期内击破我格萨防线。如今皇上御驾亲征,远水解不了近渴,如果一味的逞匹夫之勇,无异于以卵击石,将我格萨万年基业置于何处?黎民百姓的生存死亡置于何处?”说话的是班德鲁王爷,这人连翘有些了解,与穆沙修贺登基之后判入大狱,定罪谋反的温达莱王爷私交甚笃,原来在这儿等着她呢!扫了眼殿堂之下,这时又有好些墙头草倒向了班德鲁王爷这边,觉得他分析得很有道理,点头认同之时也纷纷上表附议。连翘心头冷笑qi书-SJTXT小说下载-齐书,都是些贪生怕死之徒,平时锦衣玉食惯了,紧要关头就成了废物。这些人她且记下了,等过了眼前的危机,她不介意秋后算账!“王爷说得对极!”连翘冷冷开口,嘴角噙着一抹嘲讽,“不过王爷又将百姓置于何处呢?”扫了眼众臣,满意地看着大殿里的一干人等都静下来低头聆听才继续道:“梁军不日即到,若弃城而逃,本宫又该将上京五十多万黎民百姓置于何处呢?王爷可否赐教?”班德鲁一时哑声,无言以对。“或者王爷是想让五十多万百姓一夜之间集体迁移?果真如此,本宫倒是甘愿为大家断后,国难当头,岂容我等独活?”连翘咄咄逼人,语惊四座,最后的话分量极重,也极具杀伤力。意思是谁要在这个时候临阵脱逃,杀无赦!一时之间,朝堂之上,落叶可闻。人人噤若寒蝉,终于发现高坐上的皇后娘娘也不是好惹的了。“臣等忠心事主,万死不辞!”忽然一个老臣子站出来跪在当中指天立誓。连翘望下去,有些惊讶的发现殿下跪着的竟然就是当日指责穆沙修贺登基时不当行为而挨了四十大板的那个老臣。欣慰一笑,连翘沉声道:“如果各位臣工拿不出什么好对策来,本宫觉得誓与格萨共存亡倒是能体现你们的几分忠心!”“吾皇万岁,皇后千岁!佑我格萨,千秋万代!”众人齐齐跪下轰然称颂!这次早朝让连翘满意,她的目的就是要取得满朝文武的支持,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至少表面上不会忤逆她,这就达到目的了。随着蒙格来到城墙之上,放眼望去,天地间一片苍茫!她要守住格萨,守住上京,守住他的国家和人民!她会为他守到最后一刻,等他回来,她答应过他的。秋风带着袭人的寒意吹来,她有些冷!他不在身边让她害怕!是的,她害怕,怕那些表面臣服背后捣鬼的大臣们,怕梁国的三十万大军的即将到来,怕城内军心不稳,怕民不聊生……她怕的事情太多,她一个人做不来啊!这一课她终于知道身为帝王的无奈!即便再怕也不能显露半分,所以自古以来帝王最是无情,无情的人才无懈可击,才没有弱点!“近来各部都做了哪些准备?”她强迫自己打起精神,原本扶着腹部的双手不知不觉交握于身后,她必须比任何人都强悍!“回娘娘,户部已按照娘娘的吩咐,打开国库清点库粮,按计分发。幸国库粮食储备充盈,能维持半年之久!工部和兵部一同加紧建设及巩固城内的军事防御,且兵部又紧急调集了西北矿兵八万,不过要五日后才能赶到!”“五日?”连翘蹙眉,“梁军现在到哪里了?”展开随身携带的简易地图,蒙格大手一指:“古洛瓦城!”负于身后的手紧握成拳:“这是几日前的消息?”“昨日晚间!”“这么说,梁军三天后就到了?”闭了闭眼,她力持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自若。“不一定,出了古洛瓦城往上京要经过一片沙漠,梁军对沙漠地形不熟,可能会到得慢些!”蒙格指出。“那么我们现在赌的便是援军和梁军哪个先到是不是?”她笑得苦涩。深吸了一口气,蒙格定定道:“是!”如果时间将决定一切,那么现在她唯一能做的便是等待!“娘娘,您这几日不眠不休地部署、诏令,太累了!苏拉求您歇歇吧!不为您自己,也要为娘娘肚子里的皇子想想啊!”苏拉端着一碗小米粥,站在门边泫然欲泣。三天了,梁军还没出现,连翘的心始终高悬不下。只盼梁军比援军晚到一些,这样城内就有十八万正规军,再加上城内百姓自发组织的自卫军也不下二十万了。这样的一攻一守,守方还有些胜券,至少能拖延时间,等穆沙修贺赶来!“东西放下出去吧!”挥挥手,连翘不想被任何人打扰!苏拉欲言又止,终是放下托盘走了出去。第四日,天蒙蒙亮。“报--皇后娘娘,据上京五十里外发现梁军总计!”没有太多的惊愕,该来的终是来了!“娘娘,梁军可能下午便到了,可援军还在路上据此一百多里,且日夜兼程,再快也快不起来了!”蒙格忧心忡忡,望着早已被自己奉若神明的皇后娘娘。“本宫知道了!”轻蹙娥眉,手负身后,慢慢地在殿中来回踱步。城内十万正规军是无论如何也抵挡不住梁国三十万精兵的,且对方来势汹汹,力求速战速决,与对方硬拼是愚蠢的。她知道龙逍是冲着她来的。既然无法力敌,那便只有智取了。猛一抬头,连翘看向蒙格,沉声下令:“传令下去,打开城门,且派人将城门口打扫干净,务必做到纤尘不染。此外在城楼上摆案,本宫即刻便到!”虽然对皇后娘娘的懿旨百思不得其解,然,在蒙格心中皇后已是神一般的人,即便不解,也不会有丝毫质疑和怠慢,一抱拳,领命退下。连翘转身看着伊玛定定道:“为本宫沐浴熏香!”申时,连翘登上城楼,望着城外的天地,静静坐于案前。几案上摆了一支笛子,一杯清茶,余烟袅袅,身边独留了伊玛随侍。今日,她要效仿诸葛孔明,为龙逍唱一出空城计!第七十四章 背叛轻抚手中的一管青笛,这是她唯一会使的乐器。孔明抚琴,沉郁中自有道骨仙风,她连翘吹笛,自比不上亮之飘逸脱俗,却也自成一番风韵。龙逍是个生性多疑的人,与司马懿极为相似,她赌的便是龙逍的多疑和犹豫,争得一分是一分,托得一时是一时。今日她穿了一袭大红金底宫装,坐于案后,宽大的裙摆细细地掩饰了她杯孕的事实,原本挽起的云髻被放下,丝缎般的长发散在身后,横插一支金簪再无他物,清丽脱俗。已是深秋了,寒风猎猎,热茶一会儿便已凉透。伊玛细心地将热茶一盏盏换过,却不见皇后娘娘喝过半口。深蹙娥眉,伊玛心疼地看着她敬爱的皇后,这是一个比任何人都睿智的女人,从见到她的第一眼起伊玛就知道此生跟定这个主子了。她不傲慢,不娇纵,聪明却不张扬,收起所有的锋芒为自己深爱的男人甘心情愿地做一个平凡的女人,相夫教子是她所愿,到如今,兵临城下,她自岿然不动,身杯六甲却比任何一个男人更冷静,更坚强,她是她平生仅见,她是让她仰望的啊!平静的茶水微微逸出一圈涟漪,捏紧青笛,连翘轻声道:“来了!”寒凡吹起一片沙砾,卷上了天。晚霞掩去落日最后一丝金光,暗沉的天地间被黄沙遮蔽了一切。突然,在地平线上冒出一道长长的黑线,似割破天地的一把锋刃,狂狷而残忍!破口越割越大,那一道原本细细的黑色口子被无情地撕裂,淌出无尽的黑血,汩汩地迅速地往外冒,蔓延至整片大地,吞噬一切生灵!龙逍一马当先,一手紧抓马缰,一手捏着一方丝绢,那是她留给他最后的礼物。他千方百计,不择手段,防之又防的,还是让她逃了。用这方丝绢设计他,引诱他,让他自己上钩!他不得不承认,他佩服这个女人,也更深深迷恋着她。她越是要逃,他就越想得到她。扎卡王爷是他的一颗棋子,煽动番国造反,昏庸的洛丹根本就是个白痴!他想报仇,他恨穆沙修贺毁了他苦心保养的容颜,那个变态的老男人,正好可以拿来利用,穆沙修贺没杀他实在失策!近了,他似乎能看到城墙上她美丽的身影。他朝思暮念的女人啊!为了她,他带兵攻打格萨在番国的驻地,损兵折将也在所不惜,为了她,他倾举国一半的兵力来到他从未踏足的黄沙戈壁,为了她,他不惜花重金收买叛将,甚至允诺事成之后割让城池给那个奸贼扎卡王爷。哼哼!不过,他向来奉行的便是兔死狗烹,鸟尽弓藏的原则,那个贪得无厌的家伙想要跟他谈条件,以此要挟,他会让他如愿的,因他早就不想留他在世上了,扎卡那个笨蛋可以到阴曹地府去讨要他的一切。那老贼居然还要他接收她的女儿薇儿公主,那个人尽可夫的女人,怎配爬上他的龙榻?他会让那对无耻的父女明白,他的天下没有人可以跟他分享,他要的女人永远只有一个!突然,他征住,原来那不是他的幻觉,城楼之上,的确是她,红衣潋滟,长发飘飘,即便离得这般远,他还是能一眼认出她,眼底的痴念是越发的深沉了,为了她,他愿倾其所有!轻笑,青竹笛紧贴唇下,而后轻啜红唇,悠扬的笛声在大漠孤烟下婷婷袅袅,飘飘摇摇……《意难忘》,那是爷爷为自己的初恋情人写的曲,记得小时候,常被奶奶拿来取笑。爷爷总是包容地任奶奶胡闹,似乎是极疼她的,可心底放不下的还是那初恋的美好啊!如今,她为龙逍吹奏的正是这曲《意难忘》,曲中的款款深情,意绵绵,情缱绻,自难忘!难忘的是他!一扬手,三十万大军层层停驻,阵前,只得龙逍一人望着高高的城楼和洞开的城门。丝丝缕缕的笛音,萦萦绕绕钻入他的耳鼓,侵浸他的心肺!那般的情意深浓,直叫人生死相许,肝肠寸断!那样的绝世倾颜,却叫他深陷其中,不可自拔!好想她呵!一别之后,竟有半年不曾相见,再见时,她却更加撩动他心他来了,带来了众多将士,是为得到她,也是为迎接她。她呢!洞开城门,曲深意浓,是否也为了邀他?忍不住地,他就想直接冲进去,将她狠狠扯入自己的怀中,永远地囚禁她,禁锢在他的羽翼之下!马蹄得得,他缓步向前,深深地受其蛊惑。“皇上!”龙逍顿住!他是怎么了?疯了不成?那个女子怎可能轻易向他投诚?魔怔了!若非身后的一声狂呼,他几乎要成了她的瓮中之鳖了!眯眼望去,城楼之上,她飘逸得好像不食人间烟火。那般镇定自若,那样恬淡如菊的表情却也冷酷无情!龙逍暗叫一声“好险!”他险些又着了她的道!这个女人实在不简单,但若非如此,他又怎会对她痴迷至此?勒紧缰绳,龙逍停步不前。之前,他已收到线报,城中只有十万将士。如今她大开城门,淡定地在城楼上吹笛,又是何意?难道军情有误?她故意引他入瓮?或者她只是故做镇定,实则空城一座?他究竟该怎么办?入还是不入?在龙逍犹豫不决的时候,城楼之上,连翘已是冷汗涔涔,汗水粘腻早颊边,任其暗自滴落。这一把她赌得太冒险,但是她却输不起。双眸不敢朝龙逍瞄上一眼,一瞬不瞬地目视前方,让笛音更显飘渺。连翘心计之深沉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她若是在装腔作势,故弄玄虚,他也有的是时间和她周旋。穆沙修贺再快也要两个月之后才能到达,他不信拿不下上京。可如果一旦入城,再要后悔却来不及了,几次三番他着了她的道儿,对她必须慎之又慎!思虑再三,终于勒转马头,指挥大军向后退去。三十万大军向后慢慢退去,连翘依然吹着笛子不敢停,紧张得心都揪了起来。心中默念:继续退,不要停,退出上京,滚出格萨!“回来,你们都回来,这是一座空城,城内只有十万将士,你们被骗了!回来呀!”就在连翘以为龙逍会带着他的军队退居城郊时,城门口突然跑出一道粉红色的娇小人影,大喊着揭露她的计谋。不断后退的龙逍顿住,回身。连翘的笛音戛然而止,惊愣地瞪向城门口——是苏拉!“回来呀!别被她骗了,这个女人太工于心计,你们都被她骗了,快回来呀!快回—啊—”一支劲箭猛然贯穿苏拉的胸口,一声惨叫,苏拉颓然倒地。城楼的另一边,蒙格隐在暗处缓缓放下手里的弩弓。“苏——”连翘猛地一撑桌案,震惊地无以复加。为什么?为什么最后背叛她的会是苏拉!她为什么要这么做?想奔下去,想到她身边去,她要问她,问问清楚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可是,城楼下倏然转身的龙逍却让她不得不跌坐回椅子里。心,慌乱得无以复加!眯眼望着城楼上让他心潮澎湃的女子,定定地站在原地,任寒风卷起黄沙刮在脸上,生疼地剜着他的心。他是如此深爱着她,而她却一心想要置他于死地。渐渐的,最后一丝光亮隐入大地,天地间陷入一片昏暗!沉沉的天幕,连一颗星星都没有,阴霾的天空揭示着暴风雨即将到来。“你果然是个工于心计的女人!”漆黑的夜色中传来龙逍无奈中略显苦涩的声音,“你以为这样我就会上你的当了吗?戏,演得真好!”勒彩马头,沉声下令:“退后!”直到黑色如潮涌般退去,连翘才渐渐恢复了知觉,身上厚厚的宫装早已汗湿一片!“娘娘,快披上!”伊玛心疼地替连翘披上厚厚的斗篷,都湿成这样了,着凉了可怎么办?夜色中,城门口已看不见苏拉的影子,连翘突然站起,步下城楼,蒙格见状趋前跟上。“苏拉呢!带她来见我!”她沉声。“是!”深吸一口气,连翘闭了闭眼,不敢相信她的背叛。看着奄奄一息的苏拉,连翘眼底闪过一丝不忍。上前,她伸出手想扶她。“娘娘!使不得!”蒙格忧心忡忡地提醒,这个女子是个叛逆,皇后娘娘千金之躯怎可玷污?手伸在半空终是放下了,看着她,美丽的眸中渐渐失去生气,连翘不甘心,更想不通。是吃醋吗?恨她夺去了她应得的幸福?不该啊!这样做,报复的不是她,而是他,她心爱的男人——穆沙修贺!所以,她不明白啊!“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连翘冷声道,她不原谅她用全称百姓和将士的生命来开玩笑。“呵呵……咳……”苏拉想扯出一抹笑的,却叫嘴里喷出的血沫子堵住了。虚脱地抬眼,连翘的疑惑和愤怒让她心情大好,咧着嘴,断断续续:“为什么?咳……怎么不去问他?咳咳……为什么要利用我,为什么?我也想问为什么,咳……”惊!她知道了?不可能,她怎么会知道的?“谁告诉你的?”连翘急问。瞥了她一眼,苏拉冷笑:“你怕了?怕得不到了?你果然很爱他!不过你却做错了一件事。”“什么事?”连翘紧抿薄唇。“还记得产婆莫伊吗?”她看着她继续道,“你杀了莫伊,却忘了她身边还有一个人,莫伊和她的相好可是无话不说的,凤凰眼的事莫伊也对他说了。”“原来你早就知道了!”连翘面色深沉,看不出喜怒。“谁叫他利用我在前,我以为他是真心爱我的,可是他却只爱你一个!”苏拉的眸子里突然窜出两团火,熊熊的升腾,“我恨他,可是我更恨你!我恨死你们两个了!一个利用我和阿妈,一个却在我面前扮好人!虚伪、做作、恶心!我恨你们,我恨不得喝你们的血,吃你们的肉!我恨……咳咳咳……咳咳咳……”情绪激动使得她喷出更多的血沫子,连翘却听得心惊肉跳!没想到苏拉的恨意竟这么深,原来她的身边始终有着这么一颗定时炸弹,随时能要了她的命。“只是你太虚伪了,一边对我假好心,咳咳,一边又防我跟防贼一样!让我在你身边始终下不了手。你这个奸诈的女人!可惜,太可惜了!龙逍真是个笨蛋,被你,咳咳,被你骗得团团转!就连告诉他事实也不敢相信,咳咳,咳咳咳……”“给她止血疗伤!”不再听她满含恨意的言辞,连翘对蒙格下令。“不用,我说了,不要你的假好心。你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我苏拉这辈子最后悔的事就是救了你。你去死!我要杀了你!杀了你——”被按在地上的苏拉,突然像疯了似的,大发神力,挣脱了侍卫的束缚,猛地向连翘扑来。反应不及的连翘惊得连连后退,慌乱中踩到了裙摆,身子不稳地向后跌去。“孩子——”她惊呼,并不担心自己摔倒,担心的却是腹中的宝宝,她答应他要健健康康的呀!就在她即将倒下的一刻,一条健臂及时伸出,搂住了她的肩膀,同时一剑刺出,直接贯穿了苏拉的咽喉。鲜血喷涌,溅了她满脸,睁眼时,她看到苏拉瞪着一双大眼,死死地盯住她,竟是死不瞑目。“微巨该死,让娘娘受惊了!”将连翘小心翼翼地扶坐在椅子上,蒙格单膝跪地请罪。惊魂甫定,连翘接过伊玛递来的一条湿毛巾擦拭着脸上的血迹,挥挥手,无力道:“蒙大人不必自责,你护驾有功,本宫要好好谢你才是!”见他又待说些什么,连翘一摆手道:“本宫累了,这儿的事,你料理善后吧!”转身步入了轿中。这一夜实在是累人啊!身累,心更累!第七十五章 攻城苏拉死了,连翘很心痛,也很悲伤,只是大敌当前,再多的哀思都要统统收起,因,她别无选择,她必须面对更大的挑战。第二天清晨,当八万矿兵抵达上京之后,龙逍才知道自己上了连翘的当。“啪!”手中的酒杯裂成碎片,他又被她骗了。好个连翘,不愧是他龙逍看上的女人。“皇上!不如我们直接攻入城吧!”身边的大将军提议。攻城?龙逍双眼微眯出危险的讯息。也好!他与她兵戎相见的一刻就会知道,他才是真正有力量主宰这个天下的王者!“攻城!”没有给连翘任何的喘息机会,龙逍在城外的四面发动了猛烈的攻城战。立于城楼上,连翘就站在攻城战最为猛烈的地方指挥调度。“每一支弩箭都沾上油,点了火再射出去。”“是!”“看准了那些撞城锤,把油浇下去,点火!”“是!”“八万矿兵原地修整,让民兵先上,民兵使用弩弓还不熟练,为了节省箭支,叫他们先用石头砸,用自制的弹弓也行。宁住城墙,不许一个梁军有机可乘。”“是!”三天三夜的轮番攻城战,连翘始终与将士们在一起,渴了喝些凉水,饿了啃些干粮,将士们吃什么,她就吃什么。这一举动赢得了全军上下的敬重,也更加奋勇杀敌,誓死守城。蒙格几次劝连翘回宫休息,都被她严词拒绝,最后下令,谁再要劝她回宫,就定谁的罪,蒙格无法,伊玛心疼,德德心焦。他们的皇后娘娘可是怀有身孕的女人呐!怎经得起战火无情的摧残!只有连翘自己心里清楚,她的身子没有他们想象得那么弱,她是医生,自有分寸,值此紧要关头,她更是要表现出与众将士同甘苦,共患难的精神。苏拉说的不错,她虚伪,她做作,她恶心,是的,她承认是在做戏,她要做给所有人看,因为她答应过自己要为他守住他的城池,他的百姓,他的天下。可是光靠她一个人做不来呀!她必须靠大家帮忙,所有人的支特才是她制胜的基础。拉拢人心是唯一可行的方法!梁国没有远距离射程的弓箭,所以要射杀上京高耸入云的城墙上的格萨士兵是不可能的,只有靠云梯的攀爬,只是连日来梁军始终无法攀上高高的城墙。而撞城锤在连翘的指挥下已连续被烧毁数根,而燃了火的弩箭,又射杀了无数梁国士兵,且让城外大火绵延数里。这几日的攻城战让龙逍损失惨重。“皇上,上京的城墙又高又厚,城门也坚固无比,实难在一时半刻之内攻破呀!”大将军跪地进言。“废物!”龙逍急红了眼,望着城墙上娇美的身影,那样的可望而不可及。一咬牙,龙逍沉声道:“休战,退居十里之外,暂作调整!”他要重新部署攻城战的策略,照目前的打法,或许等穆沙修贺回来了他仍拿不下上京。他必须另想办法!看着梁军退向城郊,连翘这才颓然地一屁股坐进椅子里,几日来的紧张应战,骤然放松,前所未有的疲惫感侵袭全身,让她累得连眼皮都睁不开。伊玛含着泪为连翘盖上斗篷,蒙格为了不惊醒她,命人直接抬了椅子回宫。颠簸中,连翘醒了一下,眼波流彩,找到荣格,嘱咐:‘加紧时间修复城门及其他损坏的攻防设备,让矿兵换下城墙上的守军,他们需要休息!”“皇后娘娘……”蒙格眼底通红,堂堂七尺男儿竟让眼角濡湿了去,“娘娘您别说了,好好休息,这些微臣都会照办下去,您已经够累的了,别再为这些琐事费心费神了,微臣求您了!”闭上眼,连翘摆摆手道:“本宫自有分寸,蒙大人不必挂心。倒是龙逍突然退居十里之外,必是重新部署兵力及攻城策略,不可掉以轻心啊!”“微臣谨遵娘娘教诲,定会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密切注意梁军的动静,不让梁军有可乘之机!”蒙格信誓旦旦地保证。十天,梁军整整休战了十天,长时间的平静让连翘差点以为龙逍放弃攻城了。“敌营有何动静!”这几日的休息也让连翘稍稍缓过一口气,人也精神多了。“回娘娘,敌营中正在大兴土木!”蒙格回禀时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八五八书房,不知道龙逍到底打什么鬼主意!“大兴土木?”连翘蹙眉沉吟。“是,而且好像在建筑高台。”“筑高台!”连丸低呼,看向蒙格道,“知道他们用的是什么材料吗?”“回娘娘,好像是木头。”蹙眉踱步,连翘沉吟片刻道:“着令户部务必在短期内收集大量火油。”“是!”蒙格退去,连翘轻轻抚上腹部,已能感觉到胎动了呢!宝宝,一定要为妈妈加油!要和妈妈一起守住上京,守住格萨,等爸爸回来呀!十五天后,躺在榻上的连翘突然被一阵号角声惊醒。倏地翻开锦被,从床上翻身而起,赤足踏上冰凉的地面。“敌军攻城了!”她吃语似的低喃。“娘娘,请快躺下,让奴碑伺候您穿衣,这样要着凉的!”伊玛急急地跪地乞求,他们的皇后娘娘怎就不知道爱惜自己的身子呢!瞥了眼地上的伊玛,连翘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坐回床榻,让伊玛伺候穿鞋联,更衣。穿戴好,连翘走出寝宫,蒙格早就在殿外等候。“娘娘,敌军攻城了!”蒙格跪地恭声。“本宫知道了!传令下去,让弩弓手打头阵,投石机准备!”连翘有条不紊地指挥应战。来到城楼上,极目望去,只见远处一座座高台平移而来。高台之上站着一排排梁国士兵,一个个手持弓箭,身穿厚重的铠甲,肃穆而立。蒙格沉声下令:“弩弓手准备,放箭!”燃着火油的弩箭劲射而出,可走射在梁国士兵的身上却完全起不了作用。怎么回事?即便铠甲坚硬厚重,一时无法射穿,为何连火油也无法点燃士兵身上的铠甲和衣服?蒙格楞然,眼看着高台步步逼近,大喝一声:“将火油泼到高台之上!”众将士得令,纷纷将火油泼出。“放箭!”一声令下,燃着火苗的弩箭纷纷射出钉入高台之中。可是高台并没有如想象中那般起火,反而那些燃着火苗的弩箭却一支支全都熄了火。这是怎么回事?蒙格不明白了,愕然地朝连翘望去。此时连翘也早已看出,这些士共及高台之上一定涂上了防火的材科,看来龙逍这一次是有备而来,势在必得!连翘一时也慌了手脚,没了主意,眼看着高台缓缓靠上了城墙,高台上的梁军嘶吼着杀将上来。银牙一咬,冷声下令:“弩弓手退下,枪兵上前!”手持长枪的士兵在此时的攻坚战中显现了绝对的优势,长枪一挑,高台上站立不稳的梁军纷纷跌落下去,惨叫声、哀号声,不绝于耳。然而此时,梁军的长弓也终于有了用武之地,在射程范围之内将众多格萨士兵射落墙头。双方虽然都是损失惨重,然而梁军毕竟人多势众,寡不敌众之下,城墙上方竟被梁军打出一条缺口。顺着这道缺口,梁军奋勇而上,杀得格萨士兵一时无力还击。“枪兵退下,刀兵上阵!”挥舞手中的令旗,强压心头的恐俱,连翘冷静地下达着一道道战令。城墙之上,横七竖八地倒着一具具格萨士兵的尸体,城墙之下更是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战士们成片成片地倒下,血污已让他们分不清到底是哪一国的士兵,可死亡与战争并不因这一切而有丝毫停歇。城门口,龙逍含着一抹残忍的笑意静静等待着,愉快地看着他的将士们将缺口越撕越大,很快就能攻入城中,他等着他们将城门打开,迎他入城。连翘,他用生命爱着的女人,命定了是他的人,她逃不掉的。第七十六章 亡情三天三夜的攻城站,格萨军队损失惨重。龙逍的新型攻城器械,让格萨士兵渐渐力不可支,城墙上被打开的缺口越来越多,看着大量的梁国士兵蜂拥而入,连翘的心渐渐地凉透,她终于还是守不住了,也守不动了!“娘娘,您快逃吧!这里臣来断后!”蒙格忠心护主,誓言护皇后娘娘周全!“不,本宫不会逃走!不会舍下格萨的百姓和士兵们一个人独活!”烽火连天,尸横遍野,连翘站在城内,望着即将被撞开的城门一动不动。“皇后娘娘啊!”蒙格突然跪在地上,一脸的恳求与悲恸,“臣求您了,走吧!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为了皇上,为了娘娘肚子里的血脉,求娘娘三思啊!”这一切她当然想过,可是整个上京都被梁国包围了,又能逃到哪里去呢?即使逃了出去,以她的身子又能逃得了多远?与其被毫无尊严的俘虏,不如力争到底。苦劝无效,蒙格索性站在了连翘的身前,他已做好了随时随地为娘娘去死的准备,为了他的皇后娘娘,他可以随时献出自己的生命。守城门的格萨将士们已无力抵挡越来越多的梁国士兵,厚重的城门终于被打开,梁国的军队如潮水般涌入,顷刻间吞没了所剩无几的格萨勇士们!站在全城最高的塔楼上,眼底噙着泪,双手紧握成拳,指节泛出青白,连翘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没有让泪滑下一滴。穆沙修贺,终是没能等到他,嘴角挽起一抹笑意,飘忽而绝望。城门下,龙逍骑着高头大马,趾高气扬地入了城。他在向她示威,向她炫耀,他想对她说什么?一介女流终究无法与他力敌,他才是主宰一切的王者!抬眼望去,他终于与她站在同一座城里了,龙逍欣喜地笑了,她是他的。令旗依然紧抓在手里,掠过他占有的目光,看向东方,那是他回来的方向。她用尽全力笑得柔媚,即使他看不到,她的笑依然为他绽放!泪眼迷蒙中,她似乎看到远方的一点黑亮,是他吗?他来了吗?自嘲,怎么可能是他呢?自己当真是痴傻了!蓦然,梁军之中起了一阵骚动,龙逍原本得意的眼神在一瞬间转为震惊,转身看向城外。他反常的举动让连翘疑惑,顺着他的目光,重又将视线落向遥遥东方!那里……那里竟然真的有个黑点在闪动,然后那一个黑点忽然变成了一条长长的,一眼望不到边的黑线。是他!“是咱们格萨铁蹄!”蒙格第一个叫出来。贺,回来了!他真的回来了!没能控制住的眼泪就这样悄然滚落,她等到他了!不由自主地跑下高台,她想立即飞奔入他的怀里,他温暖而坚实的怀抱啊!原本死气沉沉毫无斗志的格萨士兵以及城内的百姓也突然之间精神振奋起来,群情激奋之下,众人欣喜若狂,轰然高呼:“格萨万岁!吾皇万岁!”回望的身子倏转,龙逍恶狠狠地瞪向连翘,他不信得不到她,不甘就此放弃。为什么他都离她这么近了,最后还要无法抓牢她!“玉妃!朕的玉妃,你是朕的玉妃,你要到哪里去!不许跑,给朕站住,你是朕的,是朕的!”龙逍突然像发了疯似的趋马上前,他要得到她,死也要得到她!“皇上!撤兵吧!穆沙修贺的大军马上就要到了,撤兵吧!”身后的大将军跪于地上冒死进言!不,他不甘心,不甘心!他就要得到她了,就差一步,就能得到她了!他不走!他不会撤兵!狠狠夹紧马腹,挥舞着马鞭,他已红了眼!“娘娘!您别跑这么快!当心身子!”蒙格与一众侍卫在身后紧跟,心情也是激动无比,他们的帝王在千钧一发之际回来了!怎不振奋人心!“皇上!您回来啊!快撤兵啊!”大将军急红了眼,发现马上的帝王也成疯狂,于是他恶狠狠地看向了一个人,一个让他们的帝王如痴如狂,入了魔的女人。双眼微眯,就是这个女人,如果没有她,也不会有今日之战!如果没有她,梁国的将士不会死伤无数,如果没有她,他们会拥有一个冷静睿智的帝王来领导,如果没有她……这个世上本就不该有这么个女子,祸国殃民!手中的弓箭不知不觉搭起,瞄准了那抹绝世倾颜,生得这般漂亮,本就不该活在世上。手指轻轻一放,引满的弓弦弹射出一支劲箭,向连翘激射而来。“娘娘小心——”当蒙格与身后的侍卫发现时已来不及,即便想为其挡那一箭都不可能。听到声音,连翘侧首,惊愕地看着一支箭矢迅捷无比地朝自己射来,怔立当场,那一瞬间她几乎能闻到死亡的气息。想闭上眼静静等待死亡的到来,却舍不得合上,那抹黑色的身影啊!她要看着他直到永远!“嗯!”一声闷哼!猛烈的撞击让她深深地蹙起眉头,痛,袭遍全身。她颓然倒下,身上压着一个身体!“皇上!”大将军难以置信地嘶吼一声,没想到皇上竟然用自己的身子替那个女人挡下了一箭!所有人都瞠目结舌地看着眼前的一幕,龙逍,梁国的帝王,身后插着一支长箭,将格萨的皇后牢牢地,安安稳稳地护在身下。“你没事吧!”龙逍慌乱地看着她,她就在他身下,面色好苍白!微喘着睁开眼,她伸手抚上自己的肚子,感受着一波强健的胎动,蔚然一笑,还好没事!抬起眼帘,龙逍担忧的神色映入她的眼。“哪里疼?肚子吗?你的孩子没事吧!”龙逍心惊胆战地问着,额头沁出薄汗。“没事!”她轻言,看着他,眼底有一丝茫然。得到她的答复,龙逍心头释然,刚扯出一丝笑意,却让一阵剧咳破坏了他极力掩饰的锥心之痛!那是一支要了他命的箭。“龙逍!”连翘惊呼!“皇上!”身后的梁国将士齐声高呼。一扬手,他制止了已方将士的激动,而后看着身下的连翘,笑开:“这是你第一次叫我的名字!”看着他,连翘心中百味杂陈,不知该说什么才好!龙逍额上的汗珠子越来越多,有些甚至滴到连翘的脸上。他看着她,牢牢紧紧地看着,似一辈子都看不够!“玉妃,你是朕的玉妃!”他的气息开始浊重起来,声音虚弱,听起来断断续续,“记住,你是朕的……今日,你欠朕一条命……来日,咳,来日……要还朕!要还的……”“龙逍!”连翘急喊,骇然地发现他胸前的明黄色战袍渗出了点点鲜红,然后晕成一片,那一片红色可怕得刺眼。那一箭竟然伤了他的心脉!“你……何苦!”她终于逼出一句,泪如雨下。“你哭了,是为朕吗?呵呵……咳咳咳……咳咳……”他忽然觉得欣慰无比,好像这一切都值得了。只是美好的瞬间太短暂,他想留住!“朕要让你记得,咳咳……这一生都记得,记得朕,哼——啊——”龙逍突然双目暴睁,死死地瞪着她,死死地,“朕……等你!”龙逍死了,死在她的怀里,曾经如此执着的生命,这一刻也仅剩一具无用的躯壳。说不出心里的感觉究竟是悲是喜!有一点麻木了,脑子里空白一片!忽然什么都听不见。远处是震耳发聩的隆隆蹄声,可是她听不见,只能望着尘嚣四起的天地,所有的事物都是一片模糊,只是在朦胧中,她唯一看得真切的是那金光熠熠的黑色甲胄。能带给她光明的,温暖的,笑声的,快乐的,那一点黑色。是尾声也是番外“啊——啊——唔,嗯,啊——”殿内的每一声喊叫都让穆沙修贺心惊肉跳,已不知道在殿外来来回回走了多久,他只知道连翘的喊声一下比一下惨,一下一下地揪疼他的心。从没想过女人生孩子竟会这么痛苦,这般的痛,她可承受得了?他快疯了,真的要疯了!经过漫长而磨人的等待,一声宏亮的婴儿啼哭声响彻殿宇。“生了,生了!”穆沙修贺听到婴儿哭声,激动地弹起来,就要往殿里冲去。却被把门的老嬷嬷一把拦住。“大胆刁妇,竟敢拦朕!”连儿的叫声明明就是快虚脱了,他急死了,这个死老太婆居然还磨磨唧唧地站在门口拦他,若非今日皇儿出生,www奇sjtxt書com网他早就一剑跳了她。“皇上恕罪!您的确还不能进去啊!”老嬷嬷被皇上眼底泛起的幽蓝杀意吓得浑身打颤。“为何?”他气得暴喝!“皇……皇后娘娘腹中还……还有一胎没生完呢!”老嬷嬷结结巴巴的解释。“什么?”他一拳挥出,砸碎了宫门,“该死!”天哪,他的连儿竟然还要继续承受着非人的疼痛!他好心疼,疼得心都揪紧了!经过一天一夜漫长的阵痛和生产,连翘,格萨的皇后,终于顺利的产下了一男一女的龙凤胎,母子平安!“连儿——”穆沙修贺叹息着握住连翘的一只柔荑,满含神情的双眼此刻尽是疼惜。无力地扯出一抹笑,此刻她是一份力气都没了,完全耗尽在无休止的生产中。“别说话,我知道你累坏了!”心疼地吻了吻她的指尖,“闭上眼睛好好睡一觉,等你休息够了,我和咱们的宝宝一起陪你玩儿!”连点头的力气都欠奉,她心满意足也精疲力竭地闭上眼,沉沉睡去。御花园里,穆沙修贺和连翘一人一个抱着两个奶娃娃坐在凉亭里。空中忽然飞落一抹小小的白色身影。好不容易哄了儿子睡着了,穆沙修贺看向身边的妻子苦笑:“小家伙皮得很,吃饱了就玩儿,怎么哄都不睡觉,十足的坏小子!”亲了亲女儿粉嘟嘟的苹果脸,连翘不满地白了丈夫一眼:“还不是跟你一样,皮猴子一个,没一刻消停的!”“你还怪我出兵番国的事?”有些委屈,他也不想扔下妻女去平番的好不好。“你还说,上次出兵番国就差点见不到我了,没想到回来没几天你又去!”想起来就有气,因为他不在上京,差点让龙逍攻入城。他倒好,回来一看没事又去打番国了,真要气死她。“可我不是也及时赶到了嘛!”其实一开始他就觉得不对劲,还没抵达番国就发现梁国军队的踪迹可疑,又接到派出的探子回报,说是番国境内根本没有那么多梁军。当即想到定是龙逍设下的奸计,火速赶回,却也在途中发现连翘养的鸽子来给他送信。这才能在一个月不到的时间里赶回上京。“哼!你还说!”葱白的玉指戳着他的胸膛,连翘气不打一处来,“既然回来了为何又要走?你明知道我怀孕了!”抓住她的手,怕她的指头戳痛,他温声劝慰:“好啦,我不是也赶回来了吗?连儿,你就别再怪我了,至少洛风当上了国主我也总算放下了心头的大石。”微微一叹,连翘又蹙起了眉头。“怎么了?哪里不舒服?”见她蹙眉叹气,穆沙修贺不由得紧张起来。看着他眸底的关切之情,连翘黯然道:“可惜苏拉死了,滕澈也疯了,凤凰眼终究是得不到了。”原来她竟是为他担心,穆沙修贺心头感到,随即安慰道:“不一定。”“什么意思?”连翘不解地抬头。坐着豪华的步辇从皇宫来到曾经的太子府,滕澈如今就住在这里。从步辇上下来,不意被一阵浓烈刺鼻的烟味儿呛到,原来竟是太子府走水了。将连翘在车里安置了,穆沙修贺飞身跃入太子府,几个起落,停在一处火势最大的屋宇外,浑身是火,像个活人似的滕澈从屋子里跑出来,嘴里一边哈哈大笑:“你得不到的,永远也别想得到,永远……”随着她疯疯癫癫,痴痴狂狂的疯跑,最终倒下,被大火无情地吞噬。看着穆沙修贺终于从火场中走出来,连翘的一颗心才放了下来。跑上前去,关切道:“怎么回事?你没怎样吧!”给她一个安心的笑容,扶她上车,步辇移动,他缓缓开口:“滕澈死了!”“什么?”她惊呼,脑子里不由自主地回忆起曾经的草原生活。“她是个让人敬佩的女人。”穆沙修贺第一次赞扬除了连翘之外的女人。“是啊!忍辱负重的活着,不易!”记忆中滕澈一直是个话不多但很坚强的女人。“凤凰眼你还找吗?”她问。滕澈死了,凤凰眼就此下落不明。“我已得到了天下,还要凤凰眼做什么?”他不屑。“你也太能掰了吧!”连翘汗死,“就算你控制了番国,那梁国呢!他们不是又另立新帝了吗?还天下呢!”不过她还真是怕他三天两头,东征西讨。将她搂进怀里,他附在她耳边轻喃:“拥有你,便是拥有天下!”她心中震撼,为他的话,更为他的神情,微抬起头,与他相识,主动吻上他,过往的种种如浮云般从脑际一幕幕掠过,只有这个男人才是此刻的真实,此生能与他相知相守相恋相伴,无憾了!(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