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板电视机论坛:冯友兰“文革”时的污点 是懦弱还是媚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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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友兰“文革”时的污点 是懦弱还是媚骨?

2011年08月11日14:54 南方都市报 我要参与(14)


《旧事与新说——我的父亲冯友兰》 宗璞著 新星出版社 2010年4月版

在中国现代哲学史上,冯友兰是个复杂的存在。他的成绩有目共睹,可是晚年成为“梁效”顾问的污点又常被人诟病,有人说这是“媚骨”,有人说这是冯友兰生性“懦弱”。

在这本宗璞历年回忆父亲的文章结集中,宗璞不仅自己写了多篇记述这段历史的文章为父亲辩护,还收入了李真反驳何兆武批冯言论的《满纸荒唐言》以及宗 璞接受《中华读书报》记者陈洁采访的采访稿《宗璞:我的父亲冯友兰》。诚然,冯友兰在“文革”中的悲剧是整整一代中国知识分子的悲剧,在当时恶劣的政治生 态下,将冯友兰的晚节不保批评为“媚骨”可能过于严厉和苛刻,对于这位老者,我们确实应该更多一些同情和理解,但是倘若因此就轻描淡写地说这是“组织调 动,能不去吗”,或者“不仅我父亲,其他‘梁效’的人,大家也应该理解”,那似乎就有点黑白不分。“梁效”还只是耍耍笔杆子,可是如果将笔杆子换成枪杆子 呢?

宗璞又将冯友兰1920年代批评孔子的《中国为什么没有科学》一文与冯友兰在“文革”时期写的《复古与反复古是两条路线的斗争》等文章联系在一块, 说冯友兰早在二十年代就批过孔。是不是这样,我想大家都可以有自己的判断。如果冯友兰一贯反孔我们也无话可说,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他那“为往圣继绝学”的 信念又作何解释?继的是哪方面的绝学?老庄还是释迦?

在我看来,冯友兰“文革”时期的转变,与他一贯提倡的“和谐”之道也不无关系。和谐,就不是鲁迅似的勇士之道,也不会像马一浮、熊十力一样以死抗 争,既然自己的意见不能被领袖所接纳,而且似乎反而让自己变为了“全民公敌”,那还不如和谐牺牲一下自己。试引一段冯友兰在《冯友兰自述》中的文字作 证:“1973年,‘批林运动’转向‘批孔运动’。‘批孔’还要‘批尊孔’。当时我心里又紧张起来,觉得自己又要成为‘众矢之的’了。后来又想,我何必一 定要站在群众的对立面呢。要相信党,相信群众嘛,我和群众一同‘批孔批尊孔’,这不就没有问题了吗!在这种思想的指导下,我写了两篇发言稿。这两篇发言 稿,在会场上念了一遍,果然大受欢迎。”

和谐,也可以说是妥协,确实可以让冯友兰一家明哲保身免除厄运,却不免让冯友兰的人格力量大打折扣。宗璞改鲁迅诗曰,“积毁难销骨,长留纸上声”, 我只改一字,“积誉难销骨,长留纸上声”。我们应该理解这位老人在“文革”中的无奈之举,但是不能就此完全原谅冯友兰晚年的一些错误举动。冯友兰自己说 “则天敢于做皇帝,亘古反儒女英雄”这句诗和江青无关,就真的无关了么?他写这句诗时究竟有没有一根政治弦我不知道,但其他《咏史》诗中大量为秦始皇和法 家唱赞歌的诗句又作何解释?难道也与当时的政治环境无关?

确实,在“文革”初期,冯友兰一家被无休无止地批斗陪斗,刚刚做完前列腺手术,插着管子就得出院,还得接受批判;寒冬时节,想要有件御寒之衣都没 有,只能找一个破麻袋裹住身子……读《冯友兰自述》和相关的冯友兰传记,读到这段往事,我常常感动、难受几至落泪,在强大的国家政治机器面前,知识分子的 命运犹如螳臂当车徒唤奈何?(大家比较忽略的,恐怕还有“四人帮”倒台以后冯友兰于艰难环境中写的检讨,这些检讨恐怕也难说是冯友兰的真心话吧?)

冯友兰在《三松堂自序》中说:“我们说一句话,写一篇文章都要表达自己的真实见解,自己的见解怎么样,就怎么说,怎么写。这就叫‘立其诚’。”“立 其诚”,难矣!在评价已逝的古人时如何“立其诚”?唯不“积毁”、不“积誉”而已。海德格尔、庞德、未来主义的很多诗人都曾附逆,可将文学、哲学成就与其 政治立场区别对待,冯友兰亦然,一是一,二是二,有则改之,无则加勉,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当作如是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