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度花千骨第二部:似是而非的阶级概念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5/03 10:54:23
阶级是一个在中国大陆被滥用了几十年的概念。在过去的一段日子里“阶级敌人”的帽子曾经满天飞,人们稍有不慎,这帽子就可能落到自己的头上,使得老百姓深恶痛绝。至今仍然有许多中国人对阶级和阶级斗争讳莫如深,不愿提及。然而由于近二十年不搞阶级斗争了,许多年轻人对何谓阶级也不甚了了。 

阶级是用于社会在经济层面分层的概念,社会按照财产状况或经济利益分为不同的阶级。所以阶级基本上是由经济因素定义的,本应该较少政治色彩。可是马克思的阶级分析建立在剩余价值理论之上,他将社会划分成水火不相容的剥削阶级和被剥削阶级,于是马克思的阶级理论就是成了阶级斗争的理论,他的阶级概念也就多了一些政治色彩。

后来列宁等人把马克思阶级斗争的经越唱越歪,鼓吹“政治是经济的集中表现”,推行无产阶级专政,将社会的政治层面和经济层面合二而一,混为一谈。这些理论传入中国后更变本加厉,阶级变成一个可以和经济因素毫不相干的政治概念,阶级斗争变成在中国发动政治运动和实行无产阶级专政的制胜法宝;正如毛泽东所说:“阶级斗争,一抓就灵”,“阶级斗争要天天讲,月月讲,年年讲”。

按照马克思的阶级理论,在中国通过土地改革和公私合营消灭了地主阶级和资产阶级之后,阶级斗争也应该随之消失。然而就在1957年,当前苏联宣布“已经没有剥削阶级”,“剩下的是劳动人民”的时候,中国却开展轰轰烈烈的反右运动,将六十五万人打成资产阶级右派分子。其实这些人都是普通劳动者,并不拥有任何生产资料,仅仅因为思想和言论而被划定为资产阶级。

从此中国开始了以思想和言论来划定阶级的时代,阶级的划分根本不用考虑其财产和经济状况,一个身无分文的穷光蛋也可以被划定为资产阶级。到了史无前例的无产阶级文化大革命期间,阶级的划分就更加离奇得没谱。无论有几十年工龄的老工人还是尚未步入社会的年轻学生,只要说错话,站错队,马上就关进牛棚,实行无产阶级专政。

旷日持久的阶级斗争不仅给中国社会带来罄竹难书的苦难,也让一代又一代的中国人以为阶级就像一顶帽子,想戴到谁的头上,就可以戴到谁的头上。因此在我们讨论中国中产阶级问题的时候,有不少读者认为中等收入群体就是中产阶级,甚至有人还说有众数就有中产阶级,仿佛划分阶级就像跑马圈地一样,想划多大的圈子就可以划多大的圈子。

阶级不能按挣钱多少来划分,道理很简单:比如,电力公司的抄表工和某个公司的部门经理同样是年薪10万,他们却属于不同的阶级。又假如有某大公司的副总裁辞职待聘,虽然他的收入为零,只要他有市场能力,他仍然属于中产阶级。所以阶级的划分应该根据人们在生产关系中的地位或者在市场中的处境和生活机会而定,而不是仅仅考虑家庭年收入或其他经济因素就可以决定的。

有中等收入群体也未必有中产阶级,这就象有水未必有鱼,而没有水的地方肯定不会有鱼。存在一个阶级地位相同的群体,只是意味着存在形成阶级的客观条件,而阶级地位相同的群体要形成阶级,还有赖于群体自身实行韦伯所谓“社会化”的主观过程,将“社会行为的调节建立在以理性(价值或目的的合乎理性)为动机的利益的平衡或者同样动机上利益的结合之上。”

其实连马克思本人也不认为在生产关系中处于相同地位的人们就一定会形成一个阶级。他说19世纪的法国农民“好像一袋马铃薯是由袋中一个个马铃薯所集成的那样”,“由于他们利益的同一性并不使他们彼此间形成任何的共同关系,形成任何的全国性的联系,形成任何一种政治组织,所以他们就没有形成一个阶级。”

如马克思所言,若要形成阶级,彼此间就必须形成共同关系,必须形成全国性的联系,必须形成一种政治组织,而这也正是实现韦伯所谓的“社会化”。韦伯认为阶级本身不是一个共同体,“而仅仅是共同体化的可能的(和经常的)基础。”“共同体化”是“建立在主观感觉到参加者们(情绪上或者传统上)的共同属性之上”。而他认为阶级的形成有待于在参加者们“共同体化”的基础上实现“社会化”。

另一方面,新马克思主义史学家汤普森(E.P.Thormpson)也用阶级经验(class experience)和阶级意识来表述阶级形成的过程。阶级经验是可以通过亲身体验或从前辈那里得到的,而阶级意识则是将阶级经验用文化的方式加以处理而形成的。他强调阶级意识是阶级形成的标志,而阶级意识不能完全自发地从阶级经验中生成;若未形成阶级意识,就未形成阶级。

虽然新马克思主义者和韦伯主义者划分阶级的标准是不同的,但是他们对阶级形成过程的描述却是相近的。如汤普森所说:“阶级是社会与文化的形成,其产生的过程只有当它在相当长的历史时期中自我形成时才能考察,若非如此看待阶级,就不可能理解阶级。”

总而言之,并不是随便一群人就是一个阶级,也不是有一群阶级地位相同的人就会形成一个相应的阶级。所以中国中产阶级的形成也是有条件的,也有待于时日;希望大家对中产阶级和中产阶级的形成有一个清晰的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