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中到台北高铁多久:占卜与“八卦”哲学的雏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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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国古代,“占”是观察的意思,“卜”是以火灼兽骨或龟壳,认为就其出现的裂纹形状,可以预测吉凶祸福。清代胡煦撰有《卜法详考》四卷,记载其详。后世流行的奇门遁甲、六壬、文王课等有时也称为占卜。古代占卜主要有两种方式:一是卜,一是筮。卜的方式源远流长,至少在龙山文化时期已经出现骨卜方式,殷商时代已广泛使用骨卜和龟卜。在后来的周代除了骨卜和龟卜之外,大量采用的是蓍筮。《礼记》说:“三代明王,皆得天地之神明,无非卜筮之用。”占卜主要是讲吉凶祸福,预测前途。然而,吉与凶,祸与福,命运的迕顺,行为的得失,实际上是受社会环境因素和主体能动作用决定的,不过是包含着必然性的两种可能的趋向而已。掌管着占卜大权的巫师们却把可能性和偶然性的因素夸大成为由某种命运安排的必然性趋向,在人们的心灵上蒙上一层神秘可怖的阴影,使人们面对外在的神祇,感到自己渺小、卑微,甘愿听从神的摆布和命运的安排。这就是占卜的实质。
  就占卜活动本身而言,人们在占卜之前对神的旨意并无确定的认识,也不知道所卜之事是否能得到神的赞许,相反却保持着清醒的功利头脑,目的是解除心中的疑问。如《左传》说:“卜以决疑,不疑何卜”这同一般宗教徒的礼拜和祷告的虔诚心理完全不同。现实考虑和功利目的才是占卜活动的起因和归宿。如《史记》所说:“自古帝王将建国受命,兴动事业,何尝不宝卜筮以助善?”此外,占卜过程中的或然性和概率性,致使人们对占卜结果可作任意解释;同时还可根据占卜的目的作任意取舍;卜之不吉还可再用筮占,一次不行还可进行二次、三次。《左传》有这样一段记载:“初,晋献公欲以骊姬为夫人,卜之不吉,筮之吉。公曰:‘从筮。’”这虽是殷商之后的历史记载,但它仍旧表明了占卜的一般特点:其任意性正说明在神灵面前进行的是一种世俗功利的活动,它成为自欺自慰的“心理补偿”方式。这乃是古代社会所特有的畸形物,并且使占卜巫师泛滥成灾。因此可以说,充满迷信色彩的占卜活动,一方面阻断了殷商时代宗教观上升为理论形态的可能性,一方面又箝制了自然科学和抽象思辨精神的发展,并在华夏民族的文化习俗、传统意识以至社会心理等方面留下了愚昧落后的病根。
  殷商时代判断占卜中所显现的吉凶兆象,是根据灼后甲骨爆裂的纹路。据《尚书》记载,这种兆象当时分为五种,即“曰雨,曰霁,曰蒙,曰驿,曰克”。孔颖达《疏》说“卜兆有五。曰雨兆,如雨下也。曰霁兆,如雨止也。曰雺兆,气蒙  也。日圛兆,气落驿不连属也。曰克兆,相交也。”又说:“以上五者,灼龟为兆,其舋坼形状有五种,是卜兆之常法也。”当然兆象的这种分类法是不是殷卜的分类,还值得探讨。殷商时代,问卜事项的种类很多,内容很复杂,只分为五种兆象是很难应付得来的,因此五种舋坼形状,可能是由来已久的大类,每一大类兆象可能还有更细的分类。殷墟出土的卜辞表明,当时依靠骨卜稽疑的范围是很广泛的。它包括:祭祀、战争、饮食、宴会、气象、农业、收成、田猎、行旅、灾祸、福佑、奴隶逃亡等等。对于这些稽疑的问题在“述命”时,都要从正反两方面提出问题,得兆后再判断吉凶。
  占卜时所用的甲骨应该看作是人与神之间的中介,特别是龟甲作为卜具更是有灵的,因为古代迷信中为高级神服务的灵物常是一种下级神,或具有一定的神性。从殷人骨卜和龟卜的情况来看,殷人乞求赐兆的对象是上帝和祖先,因此,卜骨和卜甲就具有人与帝、人与祖灵之间起中介作用的灵性。占卜的过程是:命龟(述命),灼钻,观兆判断吉凶,事后验证,刻辞记录。从命龟到观兆,实际上就是一连串的宗教仪式。命龟就是念咒请神,并向神灵提出要决疑的问题,祈请赐知。《史记》中曾记载了这种命龟仪式:“卜先以造灼钻,钻中已,又灼龟首,各三;又复灼所钻中曰正身,灼首曰正足,各三。即以造三周龟,祝曰:‘假之玉灵夫子。夫子玉灵,荆灼而心,令而先知。而上行于天,下行于渊,诸灵数箣,莫如汝信。今日良日,行一良贞。某欲卜某,即得而喜,不得而悔。即得,发乡我身长大,首足收人皆上偶。不得,……灵龟卜祝曰:‘假之灵龟,五巫五灵,不如神龟之灵,知人死,知人生。某身良贞,某欲求某物。即得也,……可得占。’”这些命龟的咒语已经相当烦琐,但内容仍保持着殷商迷信思想的本质,即祈求神灵时首先要对祈求对象的权威歌颂一番,表示自己对它的崇拜和依赖。待到得兆和观兆之后,可能还要有谢神的祝辞。
  这里值得特别提出的是殷商时人占卜中的“习卜”问题。《经籍篡诂》云:“习者,袭也、重也、因也。”“习卜”即重复因袭式地占卜,这是殷商时代贞问意识的重要特点。从当时的占卜习惯看,除了贞问一事于一龟或一骨者外,大都是同时利用数龟或数骨贞问同一事情,但龟甲与牛骨很少兼而合用。武丁时盛行龟卜,常一次卜用五龟,但在一般情况下已删繁趋简,减五为三。至廪辛康丁武乙文武丁时骨卜盛行,常卜用三骨,即元卜、右卜、左卜可以指几块不同的卜甲骨。以意度之,元者首也,元卜在三卜中居首位,或许指殷王本人为之的占卜,大概在占卜时居中,右卜和左卜居右左两侧为辅,三卜同时占之,即是殷商时代占卜时的形态。那末所用“三卜”是出于什么观念呢?原来甲骨文中以虚数“三”或“五”来代表“极多”或“全体”的观念。武丁时的“卜用五龟”和同一时期开始逐渐形成的“三卜制”,可以看到殷商时代整体数值观念的演进,大概早先以五卜为一整体,用来表示全体人世闻的意愿,以后又进而以三为一整体,三卜求吉,在古老的甲骨占卜程式中添入了奇偶数值观念的新认识。因此,“三卜制”的形成说明殷商文化思想上的成熟程度,也是殷人认识论上的一次飞跃。尽管“三卜制”在本质上并没有摆脱神鬼观念的束缚,但理性的精神世界毕竟已在占卜形态中显露出来。
  殷商时人卜用三骨,取三来代表整体,运用三卜求吉的原则来体现人间的意愿,这已比单纯的“卜以决疑”(《左传》)的宗教思想进了一大步,在多神信仰方面渗入了人的理念意识。《春秋公羊传》云:“求吉之道三。”何休疏云:“三卜吉凶必有相奇者可以决疑,故求吉必三卜。”殷人的三卜,恐怕一则在于努力使人事符合上帝的意志,二则尽量使事情的可行性能与人王的意愿相结合,因此每卜用三骨,有时还不足以最后作出决断,又有重复再贞的,目的在于使人间或人王的愿望为神所充分察知,力图求得上帝的意志与人王的意愿相统一,从而使事情获得更理想的结果,这比单纯的“卜以决疑”进了一大步。
  其次,还要值得提出的是:从占卜的卜辞中可以看出殷代政治伦理宗教迷信化。卜辞中有没有伦理道德观念的痕迹呢?字面上似乎没有,但深入分析起来,还是有的。殷人深信上帝在天上决定人间事务,死去的祖宗在冥冥中关心儿孙的吉凶祸福。殷人几乎事无巨细都要通过占卜,乞求天命启示。大而至于发动战争之类国家大事,小而至于起居行止之类生活琐务,皆秉诸占卜而后行。卜辞中,殷人的上帝对殷王求卜的事项发布各种指示,作出或吉或凶、或可或否的回答。从字面上看,这些命令或指示既没有什么理性根据,也没有什么道德根据。殷人的上帝基本上是个恣情任性的专制君主,人们必须绝对服从,否则就会受到上帝惩罚,导致凶祸灾难。但是,如果我们透过卜辞的字面分析内在的实质,就可以认识到:必须绝对服从上帝的“没有理性根据”的指令这个事实本身,就是一种“理论”,但这不是“理论的理性”,而是一种“政治的理论”;必须绝对服从上帝的“没有道德根据”的指令这个事实本身,就是一种“伦理”,但这不是“纯社会性的伦理”,而是一种“政治的伦理”。上帝本质上是殷王的投影,上帝的神性本质上是殷代统治者的阶级特性,上帝的绝对神权本质上无非是殷王对绝对君权的企求。服从上帝的一切指令,事实上也就是要求臣民服从殷王朝的发号施令。这不正是一种“政治的理想”、“政治的伦理”吗?殷王朝所以推行占卜,崇尚“政治的伦理”,正是当时社会历史的需要。夏商时代正是奴隶制国家建立和巩固的时代,没有强大的君权,就很难克服各氏族、各部落的分散性和离心力,国家机器就难以拥有号令国内诸族百姓的政治权威。因此,原始时代遗留下来的传统“父权”必须服从新起的“君权”;与父权相联系的氏族血缘社会的“父权伦理”必须服从于奴隶制国家的“君权伦理”。这种政治的需要和伦理的需要,就体现到了占卜当中,以宗教迷信的形式给以强化。
  最后要谈的是:占卜迷信逐渐发展的“八卦”哲学。当然,完整的八卦建构是在后来的《周易》中体现的,而它的思想蒙发和充实却有相当长的历史时期。殷商时代就是八卦的孕育时代,它渗透着非常朴素的唯物论和辩证法思想。它认为现实世界不外是天、地、山、泽、水、火、风、雷八种物质的东西;在八种自然物中,天、地又是生成万物的总根源。这些自然物在人类抗御自然能力还相当低下的时候,是影响人类生存的最主要的物质条件,因而在这种宇宙观中占有极重要的地位。虽然这样说明世界的本原很不科学,但毕竟是从自然界寻找世界产生的根源的,因而属于朴素唯物论的宇宙观。
  在朴素辩证法方面,八卦哲学表现为阴阳对立这个基本思想。阴阳对立,分别用阴爻(— —)和阳爻(—)两个基本符号来表示。把阴阳符号叫做爻,包含着阴阳交错而生变动的意思。原始的卦,是由三爻一组(据说是象征天、地、人三者的关系)排列而成八卦:乾(■,象征天)、坤(■,象征地)、震(■,象征雷)、巽(■,象征风)、坎(■,象征水)、离(■象征火)、艮(■,象征山)、兑(■,象征泽)。八卦是“单卦”,以后又发展为八卦重叠排列而成六十四卦,叫做“重卦”。八卦把自然界与社会中的一切变化都看成是由阴阳两种对立的力量交互作用引起的。以阴阳为基本矛盾组成八卦,这就演变为天与地、雷与风、水与火、山与泽四对矛盾。天地是产生万物的根源,雷风水火山泽都是它的派生物。在后来形成的重卦里,又进一步变为三十二对矛盾。由此可见,八卦是把矛盾关系看成是普遍存在的关系。但由于它所揭露的矛盾并没有深入到事物内部,大多具有表面性,有些矛盾是虚构的,所以不可能产生科学的认识,只适合于巫术的需要。包含在其中的朴素辩证观念被神秘化了,但是对辩证思维的发展却起了推动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