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款东风卡车:说的就是心跳?校园黑话(东方早报 2005-1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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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的就是心跳?校园黑话
 早报特约撰稿 河西 责任编辑 韩飞    2005-12-4 8:23:07      如果不是“校园业内人士”,诸如飘飘、研究国粹、学习文件、特困生、晒月亮、老孔……这些像密码一样的校园口头禅你能破解吗?《联合早报》上的一位评论员这样告诫台湾网民:“要跟年轻人拉近距离,不懂点新人类的‘黑话’是不行的。”
白话是白话者的通行证黑话是黑话者的座右铭
    如果没有人解释一下,离开校园若干年的学兄学姐们要是“回乡省亲”,听到这么多的“专用术语”恐怕真的会有点“晕菜”。“飘飘”、“玻璃”说的是同性恋,“研究国粹”就是打麻将,“学习文件”是玩扑克牌,“特困生”就是早上第一节课就打瞌睡的学生,“晒月亮”就是谈恋爱,“老孔”是假正经,“灭绝”指古板的女才子……黑话在校园中赢得了它们的话语权,在学校与正统世界的边缘,它们不仅成功地赢得了黑话者的会心一笑,而且篡改了传统词典中的经典释义,改变了传统思维的正常秩序。这是一种口头的文字游戏,通过这种无组织无纪律的信口雌黄,他们消解和嘲讽着被教谕所操控的学校,将学校变成了一个话语狂欢的场所。
    当被问及为什么喜欢说这些所谓的黑话时,上海交通大学的学生Demons不耐烦地回答说:“需要理由吗?需要吗?人家都说,所以我也说了。说一句话还想半天,累不累啊?”没有人知道,究竟谁是这些语义含混的校园黑话的天才发明家。在校园里,人海战术淹没了那个妙语如珠的人,他可能没有目的性地随口一说,也可能是刻意要制造某种噱头,但结果都是一样,一个流行词抛弃了它的主人,将快乐带给了大家。
    这些无根的、没有授权的词就对应着这些说黑话者的生活策略:没正经、耍滑头、虚晃一枪、吊儿郎当。
    有黑话就有白话。在这里,黑话所对应的白话与五四新文学无关,它们只是一些被授权的正当用语(一般都收入传统词典),在社交场合具有合法性。白话是白话者的通行证,黑话是黑话者的座右铭。这是两条道路上的两种叙事策略:一种公开,一种隐秘,相互敌视,相互瓦解。
    校园黑话的泛滥已经引起了多方面的关注,南方的一本杂志用几个整版的篇幅来介绍校园黑话,不仅有词语的释义,还有例句,俨然就是一本校园黑话的速成宝典,其立场虽然没有明说,却已是昭然若揭。而“纯洁汉语”的呼声也在教师层中获得普遍的认同,很多教师认为,如果听任黑话成为学生时不时尚的试金石,就会影响他们还不成熟的心智和价值判断,将话语的快感和生活的快感等同起来。这些年轻人大多痞气十足,说话利索,无视传统精神风范,最后将生活对话完全变成了一种校园切口,不能听之任之。
网络黑话与办公室黑话:校园黑话的精神母本
    网络上的一套习惯用语:比如呼呼、猪猪:睡觉;稀饭:喜欢;果酱:过奖;饭饭:吃饭;木油:没有;咔嚓:砍了,yan了……以其无厘头式的言说方式在网络“忽悠”倒了一大片。网民一旦到了网上,他们就身不由己要来搞笑一番。
    研究者子非鱼认为,这种网络黑话的盛行与言说者的文化立场有着密切的联系:“他们手中的两大利器———英文与电脑———一方面为他们直接接收外来新鲜知识提供了便利,另一方面也使他们在知识陈旧的权威们面前产生自然而然的优越感与疏离感;而在社会经济运动的高速变化中,特别是在新经济泡沫中催生的一批年轻的知识英雄,更加剧了年轻一代与权威追随思想的迅速决裂,走向快速实现自我价值的方法论。越来越多年轻而掌握财富的人不再把争夺文化发言权当作他们实现自身价值的唯一途径,文化的品位只是经济成功人士的附属价值观或业余追求。”
    毫无疑问,网络是校园黑话的一大精神支柱。许多在校园中流行的黑话都来源于网络,网络的隐蔽性和权威的鞭长莫及为胡言乱语提供了最大的便利。校园黑话是网络黑话的“Twins”,它们的风生水起进一步巩固了网络游击主义者的话语根据地,并且赋予了网络黑话以更生动的表现方式:一般而言,网络只是一个平面媒体,发帖子的人和看帖子的人都无法洞悉对方的表情,然而在校园中,每一个说话的人还可以用动漫式的夸张动作来说明这些校园黑话的生动效果———比如用一种类似“便秘”的表情来诠释“郁闷”这个上口率极高的词。此外,从网络“下载”到校园,黑话正在从一个虚拟世界中分娩下来,它们活在真实中,以一种地区方言式的生存方式不断改写着一个时代的精神坐标,可以预言,在不久的将来,这些流行词将成为校园之外的公共空间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校园黑话中另一类词(像研究国粹、学习文件)则更像是打哑谜,它们的修辞策略可以追溯到上班族的文字游戏。有人这样总结人事部门的考评评语在背后所隐藏的潜台词,并且将其作为私下里互相调侃的办公室黑话:
    普通员工(不是太聪明);格外出色(目前还没犯错误);思维敏捷(能迅速找到借口);工作态度热忱(固执己见);复杂工作上逻辑清晰(能把工作推给别人);为人随和(随时可以解雇);善于释放压力(上班打瞌睡);眼光长远(总是一再拖延工作);具有极佳的口才(能瞎扯);沟通能力强(常打电话聊天);踏实忠诚(在别的地方很难找到工作);富于幽默感(能讲许多荤笑话)。
    办公室黑话的特点是具有攻击性,它们常常不把好人往好的一面看,而变着法地尖刻。从这里所引用的办公室黑话中可以看到,没有一句黑话是正面的评价,全都反了个个,这和大多数的校园黑话在策略上不谋而合。
黑话与共同体建构
    在著名的现代京剧《智取威虎山》第六场“打进匪窟”的开始部分,有一段经典黑话:
    座山雕:(突然地)天王盖地虎!
    杨子荣:宝塔镇河妖!
    众金刚:么哈?么哈?
    杨子荣:正晌午时说话,谁也没有家!
    座山雕:脸红什么?
    杨子荣:精神焕发!座山雕:怎么又黄啦?
    众匪持刀枪逼近杨子荣。
    杨子荣:(镇静地)哈哈哈哈!防冷涂的蜡!刘擎先生认为:“黑话对共同体的建构至关重要。”座山雕需要通过黑话来证明杨子荣(他所假扮的是许旅长的饲马副官胡标)是个真匪徒,一个秩序化生活的异类,在他看来,黑话显然可以成为一个身份的识别标志。匪徒用黑话似乎是天经地义的事,黑话意味着他们和白话的隔绝状态,它们形同陌路,就像一个在康庄大道上前进,一个在群山峻岭之中迂回一样。
    共同体的建构需要特殊的语言和符号,以这些语言和符号为中心,一个小圈子就形成了。在古时的道教体系中,道教法箓一直具有崇高无上的地位。不是亲信弟子,不能传授;没有取得一定法箓地位的道士,也不能授予。在道教内部制定了严格的授受规则、礼仪程序,寇谦之更将重建道教法箓体系视作拯救组织混乱的天师道的切实手段。正是这种具有神秘主义倾向的道教黑话让道士获得了归属感,让他们假想自己在掌握了这种“天书”之后真的可以驱妖伏魔,这是普通人无法做到的,也就意味着他们是一个特权阶级。
    说黑话的是“自己人”,听不懂的就要被排斥在外,为了不被时髦抛在一边,大多数的年轻人会选择服从这套规范,而不是像他们的师长所做的那样对此嗤之以鼻。在台湾的网络上,现在嘴上还挂着“SPP”、“BMW”等英文字母简写流行语装年轻人,恐怕效果会适得其反,现在流行的是这样一些稀奇古怪的黑话:“满脑子小玉西瓜”是说人满脑子黄色思想;“皮卡丘的弟弟”是皮在痒;“morningcall”已经取其谐音变成模拟考;“潜水艇”是没水准,《联合早报》上的一位评论员这样告诫台湾网民:“要跟年轻人拉近距离,不懂点新人类的‘黑话’是不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