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 x y e e x yz y:女人的两口子

                      女人的两口子   

 李扁 

注：此为《养生》杂志约稿。

近日，两个以女权为标榜的女人，分别以性和身体获得巨大关注。木子美，早年以与不同男人做爱为题材，写就《遗情书》，在中国博客发展史上留下重重一笔。中间沉寂数年，大约意识到“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复以微博方式“重操旧业”，迅速重拾往日雌风，扰动了无数男女蠢蠢欲动的心湖，由之，神州大地之上春水荡漾，泛出鳞鳞波光。

另一位则是中国人民大学的新同学，苏紫紫。看她的照片，稚气未脱，分明还是一个孩子。相信看到她的照片，不论是否同意她的论点，吾人都会感受到这一股冲击的力道，的确是新锐的，硬朗的。不能不让人感慨：后生可畏，焉知来者之不如今也！我查了一下，原来这个话是孔子说的。意思是：“年轻人是值得敬畏的，怎么就知道后一代不如前一代呢？”所谓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一代更比一代强。

对这两位杰出的女性，我除了羡慕，还有一点嫉妒——嫉妒她们心理的健康，心态的阳光，作风的硬朗。再有就是，她们对于身体的使用，在商业模式之外，还创造了相当丰富的人文价值，这是难能可贵的。有的人简单地把她们的成功归之于无耻，没有廉耻。我以为，这个看法太表浅了。

木子美我见过。有一回在凤凰卫视一虎一席谈做节目，讲守贞教育。我、她，著名性医学家马晓年教授，这三个人一拨儿，作为反方嘉宾。当时她讲了一个意思，非常的实在。大约是说，念书的时候，妈妈告诉她，不要谈恋爱，她很听话；工作以后，她妈妈催她赶紧谈对象结婚，这个时候她不知如何下手了。那么，妈妈爱她，没有疑问；她乖，听妈妈的话，也没有问题。但问题是，从技术的角度，从能力的角度，从实践的角度，这样是不灵的。

听了木子美的陈述，我当时的感觉是，她只讲了一点小事，但是非常实在。这一点小事，乘以十三亿，那就是个很大的事。

从这个角度，我认为木子美后来所做的工作是非常杰出的，说白了，就是打破性的神秘，打破对性的执著。这个东西，对中国人，尤其是对女人的压迫，太厉害了。

换句话讲，人的心理都有阴暗面。男男女女共同的阴暗面，是在性这个方面。许多伤害、痛苦、纠结，也是围绕这个的。木子美不惜被千夫所指，把性事拿出来晒太阳。这个很伟大。她把现代科学、人文精神化作一缕阳光，照进这个终年不见阳光的私处。此所谓，一灯能灭千年暗。

这与日本AV女优所做的工作，意义截然不同。AV女优，是拿性来做商业，尤其是满足男人的窥私欲。木子美则直接触碰男权底线。AV女优，只开下面的口，上面是不开口的，若开口，也只是叫床。木子美不是，她不但下边开口，上边也开口。

下边开口，那没有什么了不起。上边开口，那就厉害了。我看木子美事件的意义在于，中国女人几千年以来，头一回上边开了口。从今而后，女人不再害怕性。这就是解放。这不但是对她自己的解放，而是对所有女人的解放。

女人上面开口，要到的是话语权。话语权，是女权的重要组成部分。木子美帮助女人实现了在性上的话语权。

近日，我看到水果严虹采访苏紫紫的一篇对话，很是惊艳。我认为，她的表达，代表着女人取得性的话语权以后，所达到的优游自在的境界。比如，她说：“我很喜欢和男朋友在一起，性是我爱他的方式。”你看看，女人不再是男人的性工具，而成为女人爱男人的工具。女人从工具的角色中解脱出来，成为使用工具的“人”。

比如，水果问她：“怕男朋友劈腿吗？”苏紫紫说：“我不怕男朋友劈腿。承诺是两个人在一起才会相信。如果把希望寄托在别人身上将永无居所。我自己就是一所房子。房子可以接纳不同的人。谁要走就走了。”这就好比《心经》上所说：“无挂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槃”。又好比是罗斯福新政所说四个自由的实现：“表达自由；信仰自由；免于匮乏的自由；免于恐惧的自由。”

又比如，水果问：“你恨伤害过你的人吗？”苏紫紫答：“一个人仇恨另一个人，是因为活得不好没有自信。”水果：“你最痛恨别人什么特点？”苏紫紫：“不痛恨。我认为所有的劣根性都是人性必须的东西。”水果：“你会为爱情痛苦吗？”苏紫紫：“不想天长地久就不会痛苦。”这些说法，都是非常究竟的说法。我相信，苏紫紫一定是高僧转世。

这些话语，从一个二十岁姑娘的嘴里说出来，仿佛泥雕木塑之人忽然开口说话。她活了。

女人活了，也是男人的福音。这个福音，不在于男人可以更自在的跟女人上床，而在于，男人在性上，可以不必背负几千年以来一直背负的负罪感。什么叫两性平等？前提是女人忽然能够自我承担了，这样子，男人就不必再背负欺负女性的嫌疑。

有一句名言说：个人的解放是人类解放的前提。我想，这一句也是正确的：男人的解放，要以女人的解放为前提。女人的解放，不是裤带的解放，而是思想的觉悟。觉悟了，就是开了智慧。开智慧，才是最好的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