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款红旗h7上市:科学传播也有负面效应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4/28 20:46:04

科学传播也有负面效应

辛普里

鼓吹科学传播非常起劲的所谓科学文化人,常说科学技术有负面效应,并以此作为他们主张科学传播的理由之一。殊不知,如果说科学技术有负面效应的话,那么科学传播难道不同样也有负面效应吗?而且它应该有更加严重的负面效应,值得我们像科学文化人对待科学技术那样,保持高度警惕。

通常人们会认为,科学技术本身是好的,只有不当使用才会产生恶果,而知识总归是好的,所以科学传播怎么会有负面作用呢?这种想法看似颇有逻辑,其实都是闭门造车,抽象思维的沙盘推演,一遇到现实问题,其空洞错误就立马现形了。具体科学技术的使用与传播在现实中是紧密相连不可分割的。例如,我们可以抽象地歌颂科学技术给人类带来福音,但同时千万不要忘记当今国际社会是如何努力要控制核技术和黑客知识传播的。在大多数国家和地区,教人自杀的知识也是被禁止传播的。所以抽象地讲科学技术知识是中性的、是工具,并不能解决实际问题。在特定的环境下,某种工具的使用的总体倾向并非一定是中性的,有时恶的使用是可能占压倒性趋势的。众所周知,像高度危险的有毒易燃易爆物品是要严格控制的。因此致毁知识就像危险物品一样也必须严格控制,而事实上国际社会对某些种类的知识就是这样管理和控制的。

不仅科学技术知识的使用可能会带来危险,而且有时科学技术知识仅仅为人们所了解也可能带来负面的效应。例如,地震预报部门的研究成果就必须高度保密,像纽约某日可能会发生8级以上地震的预言,不管是否准确,可靠性如何,都不能随便向普通大众披露。否则所带来的恐慌和混乱将不堪设想。所以,科学技术知识的传播也是有可能带来负面影响的。

对此,科学文化人会回应说,您所揭示的正是我们不断呼吁社会关注的科学技术的负面效应。您所说的科学传播实际上是传统的科学普及。而我们所倡导的科学传播强调的不是传播知识,而是要唤醒人们对科学活动有更深的理解,对科学活动的局限性、负面后果有更清醒的认识。您这里所做的恰恰是科学传播。上述论证正好说明了科学传播的正面意义,而非其负面作用。

然而事情绝非那么简单。对科学活动有更深刻的理解,不过是在科学方面具有二阶的知识而已。如果说科学普及主要是传播科学的一阶知识的话,那么科学传播不过是强调普及科学的二阶知识而已。正如一阶知识未必总是带来正面后果一样,科学的二阶知识也未必总是带来正面的结果。库恩在《科学革命的结构》一书中就已经明确地指出了,科学教科书之所以要系统地扭曲科学发展的实际历史,就是因为这样能带来最大的教学效果,能更好地培养常规科学所需要的科学人才。在这里,歪曲意味着科学的进步,而真相则意味着教学的混乱。所以,科学史家才有“科学史应该定为X级”的说法。因为对正在学习科学知识的学生们来说,揭示科学实际发展历史的知识,就像成人级的电影一样,是儿童不宜的。

同理,科学哲学和科学知识社会学,虽然可能揭示了科学发展中人们习焉不察的某些实际情形,但是这些知识如果向大众传播开来可能会破坏人们原来心目中科学的完美形象,也有可能产生负面效应。例如,某些人可能会陷入什么都一样的庸俗相对主义,某些人可能会认为科学与神话、迷信完全一样,丧失了捍卫科学反对迷信的意志。甚至有人读了费耶阿本德《反对方法》之后,错误地理解他所说的“怎么都行”,不遵守科学规范,任意胡为,影响了其科学研究的发展道路等等。

当然科学文化人还可以回应说,揭示出科学研究的复杂性,抛弃掉过去人为制造的完美的科学形象,并不等于走到另一个否定科学价值的极端。您所说的现象不能怪科学哲学和科学知识社会学,只能怪那些人心智发展不够成熟。他们误解了这些知识,他们对科学的不切实际的要求和期待迟早是要破灭的。像费耶阿本德所说的“怎么都行”,根本就不是他的正面主张,而是他反对普遍的一元方法论的调侃修辞而已。对科学活动的系统研究及其传播,从长远的角度上讲,实际上可以帮助他们早一点适应这种破灭感,获得健康正常的科学观,从根本上是有利于科学和社会发展的。

对于这样的回应,我们可以援引著名科学文化人田松在《好的归科学,坏的归魔鬼》一文中的思路来予以驳斥。上述辩护的思路,正是将知识本身与使用分开,将好的方面归于知识本身,将坏的方面归于使用。既然田松先生可以在科学的一阶知识上反对这种辩护思路,那么我们就完全可以在科学的二阶知识上同样反对这种思路。因为我们认为科学的一阶和二阶知识在本质上是相似的,这也许可以称为“分形”的知识观。

要知道,无论是一阶知识,还是二阶知识,其所实际运用的操作者,都只能是可能会犯错误的普通人。如果说,某种知识只能为不可能犯错误的人使用,那也就是说它实际上是不可以应用的。反过来说,要是人人都是道德高尚、全知全能的圣人,那即使满大街都是诲淫诲盗的毒草,都是宣传纳粹思想、鼓吹杀人放火的书籍,也没有什么关系了。所以,强调科学传播与科学普及的差别也不能回避负面效应的问题。

结论居然是,虽然一般说来我们很需要科学传播,但并不排斥我们有时需要封锁科学和歪曲科学。这种观点意味着,我们在任何问题上都应该具体问题具体分析,避免一刀切的形而上学做法,科学和科学传播也不例外。

 

文章到此似乎就很顺利地结束了。模仿了科学文化人对科学技术的批判,批判了他们所钟爱的科学传播,玩弄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手法,最后得出了“显然正确”的辩证结论,功德圆满!

然而,科学文化人或者第三方人士完全也可以用此手法对付作者,以同样的套路来质问:文章本身所表达的内容难道不是科学的“三阶”知识吗?如果说科学的一阶和二阶知识都有负面效应的话,那么依据作者的所谓分形的知识观,你这里所宣传的“三阶”知识又何尝没有负面效应呢?

作者的答复是:当然也有负面效应,但这有何妨?有负面效应的评判并非是完全否定。正如你们并非否定科学一样,我也没有否定科学传播啊!作者从来都不认为自己的观点在任何条件下是绝对无害的。我认为像黑格尔那样想最终结束对话,完成真理的企图是不可能成立的。我们大家都要安于局部真理,这意味着一方面要拒绝一切自称绝对真理的说法,同时要对一切有缺陷的理论和观点在明确其局限之后持宽容态度,对自己所推崇的理论则应该保持一种怀疑和批判的态度,即所谓严于律己,宽以待人。否则,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人生有涯而斗争无穷,何时才算尽头呢?

科学时报2005011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