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fc升压原理:本.拉登传:一个恐怖大亨的隐秘人生(下)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4/28 15:10:51

本.拉登传:一个恐怖大亨的隐秘人生(下)
第六章  奥玛:本·拉登的成长
作为奥萨玛·本·拉登的孩子,对于父亲迎娶母亲以外的女人并带她们回家中生活,我们觉得是很正常的事情。在我两岁的时候,我父亲娶了他第二个妻子;我四岁的时候他娶了第三个妻子;我六岁的时候他娶了第四个妻子。
四个女人同住在一个屋檐下,并且嫁给了同一个男人,我的父亲。对此我并没有想太多。我的母亲对此表现得很豁达,因此她的孩子们也没有理由有不一样的反应。事实上,我的母亲常常温柔地教导我们要尊敬父亲的其他妻子。
在沙特阿拉伯,一夫多妻的盛行有许多原因。在沙特的文化里,男性占绝对统治的地位。虽然在企业或政府的组织结构,有少数几个象征性的女性职位来处理女性问题,但所有重要的决定都是由男性来做。当然,在私人生活中,有些女性可以自己制定规矩来管理家庭,但是她们的行为都是以取悦自己丈夫为基础的。
在我们的家庭里,我父亲的妻子们及其孩子的行为都需经过父亲的指示和允许,尽管我母亲曾说,在私人事务方面,父亲经常和她商讨过后才做决定。
这种家庭制度在沙特半岛自古就存在。以前男人想娶多少个妻子就娶多少个,有些人甚至娶了上百个女人。当一个男人厌倦了一个女人,他可以随意抛弃她,并不受任何法律束缚,也没有任何法律义务。这种制度对于女婴同样适用。那时候,不受欢迎的女性后代被活埋是常见的事。理由很简单,女人被视为男人的财产,可以让掌控自己的命运的那个男人随意抛弃,而这个男人可以是她的父亲、丈夫、叔叔或儿子。
在真主的先知穆罕默德传达伊斯兰教义之后,女人的生活得到巨大的改善。伊斯兰教义禁止屠杀女婴。女性可以得到指定的经济权利,其中包括拥有财产的权利。伊斯兰教义限制男人不得娶超过四位妻子,并且规定了一个重要的前提条件,即他必须完全平等地对待每一位妻子。
一些伊斯兰学者认为这样平等对待四位妻子的关系基本上是无法实现的,这也正是先知穆罕默德制定限制条件的原因。而其他的学者则有各种不同的看法,大部分都认为一位公正的男人平等一致地对待四位妻子是完全有可能的。因此,沙特男人仍然可以娶不超过四位妻子。
我一直都喜欢异性。当我第一次认识到男人和女人之间的爱是一种非常强烈的情感的时候,我还没有到上学的年龄。那时我父亲刚刚又娶了一位妻子,因此我开始意识到了女性的存在。
我很小的时候就有了初恋。虽然我尚未成熟,但是我内心受到的冲击如此猛烈,就好像心脏被闪电击中了一样。我爱上的是一个“年长的女人”,一个八岁的美丽女孩。她是我母亲的朋友的女儿。她很高,一头栗色的长发垂至腰间,有着深橄榄色的皮肤和一双充满异国风情的雌鹿般的黑眼睛。她如同一个强大的磁场强烈地吸引着我,以至于我只能傻傻地盯着她看。当然,这份感情后来无疾而终,因为那时我还太年幼。
那时,我还对马和骑马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我的父亲从小就开始骑马,是一位天生的骑马好手。在我们还年幼的时候,父亲就把他对骑马的喜爱带进了我们的生活。
我第一次骑马是在我四岁或五岁的时候。那时我和我的长兄阿卜杜拉在一起,他那时九岁或十岁。我父亲信任他的长子,并把引导他的幼子骑马的光荣任务交托给他。阿卜杜拉深感任重。
对那天,我只记得个大概。我记得自己被小心翼翼地放到马鞍上,而阿卜杜拉就坐在我后面。由于第一次骑上马背,我过于兴奋,很快就失去了平衡。我是个健壮的孩子,死死地抱住我哥哥的胳膊和脖子,由于太过用力以至于把他一并拽下了马,摔到马蹄下坚硬的泥地上。幸亏那匹母马比较适应孩子,在关键时刻绕过了我们幼小的身躯。
我哥哥吓坏了,担心如果我受伤的话,他会受到责备。因此他宣布我们“今天学骑马学得差不多了”。
尽管第一次骑马就尝到了苦头,我还是渴望再试一次。过了一到两年,我就已经可以不用马鞍跟哥哥们并肩骑马了。
有时候我也和母亲一起骑马。虽然我的母亲喜欢骑马,但是她需要面对双重障碍。首先,我的童年时,她大部分时间都在怀孕。骑马对于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来说都太危险。其次,她骑马时不能被我们家庭以外的任何男子看见,因此她每次外出都要经过谨慎的计划。
马渐渐成了我生活的中心。我为父亲只允许我骑他马房里最温顺的马而恼火,渴望着可以像我的哥哥们一样骑上最矫健的种马。
我记不清自己是几岁的时候第一次骑上种马了,不过我还记得我才刚开始骑种马没几年,有一次就和三位哥哥一起随同父亲和他的七个朋友一行人进入沙漠。当时大人们都骑着马,我不记得是什么原因,反正我们几个小孩都坐在车里随行。
突然,我们的司机急刹车,只听见一阵马的嘶叫,父亲的一位朋友已经从马背上摔了下来。幸好,那个人摔得不很严重,一瘸一跛地躲开了马蹄。不过他决定这一天接下来的行程都坐车。这时我父亲策马赶上我们,手里牵着那匹无人骑行的马的缰绳。他弯下腰向车里看了看,然后问道:“谁想骑?”
我的三个哥哥都避开父亲的目光。我对此感到很惊讶,这可是个绝好的机会啊。我那时胆子十足,跳下车大喊:“我想!我想骑!”
我从未被允许骑个头这么大、这么强壮的马,原本还担心父亲会拒绝,但是他耸耸肩表示同意了。我个头太小,因此父亲不得不下马,然后把我举起来,放上马鞍。我个头虽小,那时却俨然感觉自己是个大人,激动地想终于等到可以证明自己精湛骑术的机会了。
然而激动很快就被震惊取代了。我还没有坐稳,父亲和他的朋友们就突然策马离开了。无须我敦促,我座下的大种马就兴奋地抖动起来,紧跟着其他马匹奔驰而去。我不禁想道,难道我的马长了翅膀不成?因为我正在沙漠上飞一般疾驰,速度快到我根本分不清在往那个方向跑。骑在高高的马背上,感觉就像在山顶上一般。为了保命,我尝试了我所知道的所有方法想要把马停下,但是它完全不理会背上这位小主人的任何指令。事实上,它不但没有减缓速度,反而开始加速了。尽管在我这个年纪,我算是熟练的骑士,但并不意味着我可以掌控任何状况。不过等我意识到这一点时已经太晚了,我只好尖叫着呼喊父亲:“父亲!把马停下!把马停下!”
感谢真主,我的父亲终于听到了我的求救。他迅速地调转马头向我奔来,熟练地从我手里接过缰绳,让马慢慢地停下来。
我尽量不表现出极大的放松,不过我已暗自承认自己的技术还未臻于完美。我从马背上跳下来,决定步行走完剩下的路程。我父亲和他的朋友们觉得我已经安全了,于是就策马而去,把我留在一阵扬起的沙尘之中。载着我哥哥们的汽车很快赶了上来。我感觉到他们的幸灾乐祸,下意识地不跟任何一个人交流眼神。汽车慢慢地开了过去。
很快,大人、马匹和汽车都消失在沙漠的薄雾之中,只剩下我一个人,小小的一双手里还攥着一匹明知道自己不能控制的马的缰绳。我感觉到喉咙中一阵哽咽。
突然,不知道有什么东西刺激到了那匹马,它跳跃起来,前腿弯曲,后腿瞪起,强劲地拉扯着缰绳。我紧紧地握住缰绳想要制止它,虽然相对我年纪而言我已经很强壮,但我仍没有足够的力量控制住它,甚至没有足够的力量握住缰绳。马最后一跃而起,接着就飞奔而去。一想到自己弄丢父亲最珍惜的一匹种马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我万分惊恐,突然向前一个俯冲,奇迹般地抓住了一个马镫。我牢牢地抓住马镫,感觉膝盖和双脚阵阵刺痛——我的身体正被拖拽着在地面滑过,蹭过树丛、泥土和细小的石头。
直到马镫脱落,我这段要命的旅程才停止。周围整个世界都静止了。我蜷坐在沙土里,身上掉落下沙子来,嘴里不停地咳嗽出尘土,但是手里仍死死地攥着那个脱落的马镫。当我向那匹逃脱了的马望去,它已经像风一样疾驰而去,最后我只看到它的屁股和尾巴。最不幸的事情已经发生了,我不仅没办法控制父亲最珍贵的种马,我还把它弄丢了。我静静地坐着,左顾右盼,心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过了一会,远处传来一阵声响,静止的沙漠又活过来了。原来我们的司机很担心我,又绕回来看看我的情况。我马上站起来。透过汽车开动的声音,我还能听到我哥哥们的笑声。车在我身边停了下来。我万分羞愧,不知道该做什么,因此只好假装自己对世上的一切都毫不在乎。
父亲很快也回来了,我惊讶地看到他脸上明显露出的对我的担心。当我万分不情愿地叙述完刚刚发生的事情,父亲少见地笑了出来。哥哥们看见父亲笑了,也大胆地笑起来,甚至笑得露出了牙齿,这在我们的家庭里是被禁止的。
汽车的引擎声也掩盖不住哥哥们的笑声。每个人都取笑我,除了我们的也门司机。我多么喜爱这位善良的人。他从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一直是我们的司机,尽管他也有自己的孩子,但他总是对我们照顾有加。我向他投去了感激的目光。
哥哥们继续大笑,我的羞辱感不停地膨胀。我不想让父亲和哥哥们知道我内心的羞愧,于是也开始跟他们一起笑。很快我发现自己笑得停不下来,到后来笑得过了头,眼泪开始涌出眼眶,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在那极不愉快的一天里,只发生了一件好事。父亲的种马把我抛下之后,自己跑回了农场,我们回去时发现它正在马厩入口不耐烦地等着我们。
我渐渐长大,也渐渐惊奇地了解到更多作为奥萨玛·本·拉登的儿子所被要求过的生活方式。我们都发现,对于被他称为“罪恶的现代生活”,我父亲有很多不同寻常的看法。
例如,我和哥哥们都患有哮喘,在年幼的时候都发作过很多次,尤其是在炎热的沙漠气候里进行体育运动的时候。有好几次发作,我都被紧急送到医院,插上氧气管。由于担心我和哥哥们哮喘复发,医生建议父亲在家中备上万拓林,并让我们使用吸入器,但父亲不管我们病得多么严重,也坚持不允许我们使用现代处方药。
除了现代交通方式以外的其他一切方面,父亲规定我们必须尽可能像先知一样生活。因为在先知生活的时代还没有现代医学,我们就不能够服用现代医学药物。事实上,除非我们真的濒临死亡,否则父亲都拒绝使用任何现代医学治疗。
至于如何治疗我们的哮喘,他建议用一个土方,让我们削一段蜂巢管并通过它来呼吸。这个方法并没有什么效果,但是父亲一点都不让步,先是命令我们必须遵照先知的生活方式,然后警告我们服用万拓林会伤害我们的肺。
我常常觉得,尽管我经常不得不挣扎着靠吸管呼吸,但是除非死神降临,否则我的痛苦仍会被忽略。后来阿卜杜拉长大了一点,他听说了万拓林这个药,便偷偷地跑出去买了一瓶。他还让我使用他的喷雾剂。
我在哮喘发作的时候用了一下喷雾剂。吸了两口之后,我的生活被完全改变了。母亲后来终于发现我们违背父亲的命令使用喷雾剂,但是谢天谢地她从来没有向父亲告发我们。母亲只一心想让我们不再受苦。
在我们都长大成青少年搬到阿富汗之前,我们都没有遇到过和父亲对现代文明有着同样看法的人。从我们刚会说话起,父亲就明确命令我们必须依照穆斯林所应遵守的戒律来生活。
就像任何地方的孩子一样,我们总是试图规避这些戒律。例如,父亲禁止我们喝从美国进口的碳酸饮料。可是我们爱死了碳酸饮料!父亲在场的时候,我们会听从他不用美国产品的命令,但只要逮到机会,我们就会大口大口地喝百事可乐和其他软饮料。
父亲还定下不少跟他的反西方产品态度完全无关的奇怪规矩。从我们还只是刚学会走路的孩子开始,他就要求只给我们提供很少的饮用水。我们长大了,他更是强调我们只能在实在需要的情况下才喝水的重要性。他的理由是他的孩子应该是“坚韧”而“有耐性”的,因此我们必须下决心,尽可能长时间地拒绝任何形式的营养补充。
他对女儿们也定下一模一样的戒律,但是他让我母亲来负责在女孩中实施这些戒律。我的姐妹们就幸运很多,因为母亲根本无法忍受听到女儿们哭着哀求要水和食物。
甚至在我们还非常年幼的时候,父亲会把儿子们送进吉达农场外的干旱沙漠里,冒着我们会哮喘发作的风险,坚持让我们陪他在沙漠里进行远足。他最严酷的命令是我们在远足结束返回家中之前不能喝一滴水。他让我们甚至不应该“想到”水。当然,任何一个人都知道,在沙漠里步行会让身体迅速脱水。事实上,沙特政府一直提醒到沙漠里旅行的游客要喝尽量多的水。
奥萨玛·本·拉登对儿子们的教导却是完全相反的。我们必须训练自己在沙漠里长时间不喝水。本·拉登的儿子们必须学会对沙漠的酷热产生免疫,必须让自己的身体和精神更加强大坚韧。父亲反复警告我们,在西方异教徒攻击穆斯林世界之前,我们必须为沙漠作战而做好准备。在我还是个婴儿的时候,父亲就已经萌生这样的想法,并且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更加坚信战争必然到来。
这样的沙漠远足锻炼实在太多了,大部分都已在我的记忆中混成一团。不过我很清晰地记得其中一次。那次,我父亲向我们宣布:“今天我们要增加一项强化训练。我们要加入爬山的项目。我已经选择了一处有很多陡峭山丘的地方。”然后他压低了温柔的声音补充道:“我们要下了山才有水喝。”他虽然这么说,但我们都知道他通常会带上一小瓶水,以防有人受不了沙漠的酷热而倒下。
我和哥哥们听完都很气馁,但是并没有提出反对。我们曾经试图跟父亲理论,但是没有用。我并没有做无意义的争论,而是决定对接下来的旅程做好心理准备。
我们的司机也得一直陪同我们进行这样的艰苦远足,我们一起出发,乖乖地跟随着父亲的脚步。我们沿着陡坡向上爬,沙特毒辣的阳光直射在我们的脑袋上,我们的双腿很快就变得紧绷。没有人能够跟得上父亲的步伐。他在年幼的时候就进行过严酷的体力锻炼。尽管他不是个肌肉发达的人,但是在远足方面,没有人能够有奥萨玛·本·拉登那样惊人的耐力。在亲眼见证过他的无数次沙漠远足之后,我曾天真地认为我的父亲能够不吃不喝地绕地球走一圈。
我们爬到半山腰的时候,可怜的也门司机双眼已经睁不开了。我看着他的脸色渐渐发白,脚步变慢,呼吸变得困难。他终于开口求父亲,嗓音沙哑,非常可怜:“水……我要水……”
这位可怜的人那时已经上了年纪,胡子都已经开始发白。一开始父亲并不理会他,直到他终于跌倒在地上开始哀求:“没有水我会死的,奥萨玛酋长。我要死了。只要一滴,求求您,一滴……”
当他的口渴终于得到缓解时,我大大地松了一口气。不幸的是,这样一来对水的需求就像瘟疫一样在我们之间传染开来。很快,我的一个哥哥开始哭起来,坚信自己不喝水的话就会马上死掉。我盯着自己的双脚,一步一步地往前走,耳朵里听着我的兄弟们一个个屈服于焦渴,哀求父亲给一口水喝。
父亲嘴角带着失望,给每个人分水,每个兄弟都喝到了几口。我观察他的表情,竟是如此麻木无情。一股怒火在我的心中燃起,比沙漠的太阳还要猛烈!我决定,我宁愿死也不要哀求他。如果我真的死了,就活该他要回去告诉母亲他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儿子。
脑瓜子随着响亮的心跳声在剧烈地膨胀,喉咙极度干燥,以至于舌头都开始发胀,但我就是坚决不让想喝水的字眼从口中蹦出来。我从来没有这么强烈地想要喝水,但是我的决心丝毫没有动摇。我坚定地继续前行,直到最终抵达山脚。
我带着胜利的姿态看着父亲。我成功地通过了他那几乎非人所能经受的考验,没有要一口水喝。我们是仅有的做到不喝一滴水走到山脚下的两个人。
现在回想起来,我知道那时我的父亲一定很惊讶,他最小的儿子居然是最唯一一个没有倒下的人。
我父亲还给我们制定了其他很荒谬的行为规范。他允许我们在他在场的时候说话,但是我们必须注意控制我们的音量和说多少话。换句话说,我们不能“多话”。我们被告知在任何场合都不能表现出兴奋。我们应该对任何事情都保持认真严肃的态度。我们不能讲笑话。我们被禁止对任何事表达喜悦的心情。他倒是说过我们可以微笑,但是不可以大笑。如果我们控制不住情绪发出笑声,我们必须注意不能暴露出牙齿。我有过好几回经历,我父亲真的数我们露出牙齿的数目,然后根据这个数目来惩罚我们。
奥萨玛·本·拉登的狂热信仰在他的几个大儿子身上都产生了负面的影响。大儿子阿卜杜拉喜欢独自一人,从来不与其他人交朋友。他最大的爱好就是骑摩托车。我们在农场的时候,阿卜杜拉常常跳上摩托车,随后消失在沙漠中,好几个小时都不回来。
我的第二个哥哥阿卜杜勒·拉赫曼,生于1978年,是受我父亲影响伤害最深的一个。阿卜杜勒·拉赫曼性格孤僻,常常独自蹲坐,两眼发呆。有时候没有任何理由,他就开始发疯似地破坏家里的东西,或者专注于做某件事,比如连续好几个小时玩弄几张纸。
我曾听到过关于阿卜杜勒·拉赫曼出生后身体就有问题的谈话。但是在我们的社会里,人们很少会讨论这样的医学问题。我有一回向母亲问起他们那次去美国印第安纳州的旅行,因为我听到谣言说那次旅行的一大原因就是拉赫曼的健康问题。母亲拒绝讨论那个话题,因此我也没有继续追问。
不管是什么健康问题,我知道阿卜杜勒·拉赫曼没有办法划清自身与外界的界限。例如,尽管他对动物很痴迷,尤其是马,但是有时候他会突然性情大变,然后对自己喜爱的动物变得非常残忍。这一点在他很年幼的时候就曾显露出来。
我父亲也注意到阿卜杜勒·拉赫曼年幼时表现出的异常,并曾经告诉过我一件很骇人的事情:“奥玛,我记得你哥哥还是个小婴儿的时候,有一次去拜访我母亲。母亲的宠物猫走进屋里。阿卜杜勒·拉赫曼冲上去就抓住那只猫。他用双手使劲地抓住它。我当时不知道他想干什么,然后出人意料的事情发生了,阿卜杜勒·拉赫曼咬了那只猫。我们还没有来得及把猫从阿卜杜勒·拉赫曼手里拉走,那只可怜的猫抓了你哥哥,然后跑掉了。我们以为事情已经过去了,但是那天晚上,我无意中看到阿卜杜勒·拉赫曼在跟踪那只猫。他迅速地跑过去,又抓住它并把它咬住,直到它痛得尖叫起来。”
父亲悲伤地摇摇头,没有再说什么。
萨阿德是第三个儿子,他跟阿卜杜勒·拉赫曼完全相反。萨阿德是个天生的活宝,比我认识的任何一个人都喜欢说话。他对最空洞琐碎的话题都能说上半天,任何他能想到的事情,可能是刚生下来的羊羔,或者还是婴儿的弟弟或妹妹最近刚学会做的动作,或者是自己坚持早餐吃酸奶这样的琐事。萨阿德经常抑制不住没完没了地说话,有时候还会透露出别人不想听到的私密信息。
这样过剩的精力也让萨阿德常常闯祸。在所有的孩子里,他最经常违背父亲给我们定下的行为戒律。萨阿德的腿动得跟他的舌头一样快。我的这个哥哥从来都不走路,他总是在跑,直到有一天他径直跑到了一辆汽车的前面。
这件事发生的时候,我父亲正在阿富汗,而我们还在吉达。负责照顾我们的也门司机带我们步行去附近的清真寺。萨阿德就像平常一样跑在所有人前面。他跑得太快,没有先看一眼就穿过马路。一声闷响传来,萨阿德撞上了一辆行驶中的汽车。
我们跑过去,每一个在场的人都吓坏了,但最受惊吓的还是开车的司机。他是我们家族企业聘请的一位工程师,当时开着公司的车。当这位可怜的人知道自己撞的是奥萨玛·本·拉登的儿子,他开始抓狂了。另一个抓狂的人则是受我父亲委托照顾我们安全的司机。我敢肯定这两个人当时已经开始想象自己要丢掉好工作,甚至要进监狱坐牢的情景。因为发生车祸并撞伤人的司机可以被关进监狱等待判刑。
我和其他兄弟围着萨阿德俯卧的身子。就连车祸也止不住萨阿德的舌头,他还在一边嘀咕一边哭。我们很快得出结论,他的伤并不是很严重。我们的司机跑回家告知母亲发生的车祸,而我们则看着救护车带着萨阿德向医院开去。
我们这些孩子则留在那里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开车的司机很幸运,警长没有逮捕他,而是决定交由本·拉登家族来处理事故。司机明显地松了口气,但当他意识到这件事需要告诉我父亲时,又开始担心不已。我不记得具体是谁,好像是我们家族里的一位比较有声望的长辈决定,既然萨阿德没有受到什么严重的伤,那么也可以不用通知我父亲,就是要说也等他从阿富汗回来再说。
让大家都很欣慰的是,我父亲回到沙特的时候,萨阿德已经完全康复了。尽管父亲得知自己儿子被汽车撞到之后很震惊,但是他觉得这并不是谁的责任。“车祸不是司机的错,”我父亲说,“萨阿德被撞是神的旨意。萨阿德活下来也是神的旨意。我们应该感谢神。”
对于任何人来说,要准确地描述自己的性格并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但是凭我对自己的了解,我可以很确定,我父亲要求儿子们遵循的生活戒律同样对我的性格形成产生了负面影响。
我开始上小学之前那几年是我人生中最美好的时光。在我的弟弟奥斯曼出生以前,我贪婪地享受着母亲百分百的关注——至少我父亲在巴基斯坦或阿富汗的时候是这样的。奥斯曼出生以后,母亲大部分的注意力都转移到他身上。从那时候开始我越来越多地跟我们的司机待在一起,也就是之前我说过的那位仁慈的也门司机。
我父亲不在家的时候,我们每天早上第一件事就是做当天的第一次祷告。祷告结束后,母亲就做好简单的早餐等着我们,一般会有面包、奶酪和鸡蛋。吃完早饭后,司机会开车带我的哥哥们去上学。奥斯曼出生之后,我开始跟司机一起送哥哥们去学校。
那时候我为不能跟哥哥们一起上学而伤心,因为他们走了之后,我就很孤单。回到家之后,我有时候会跟司机的孩子们玩,那时他们和父母一起住在我们家。如果玩腻了,我就会跑去找我母亲,围着她转,直到她哄我睡。睡醒之后,我就跟母亲一起吃午饭。一般我们会吃沙拉、鸡肉和米饭。
午饭之后,司机出去跑腿给我们家买食物或其他东西的时候,偶尔会带上我一起。接近傍晚时分,我们再去学校接我的哥哥们。
年复一年,我变得越来越孤僻。我自己看书,自己跟动物玩。我是个天生的动物爱好者。我会兴致勃勃地观察落到我们家花园的任何鸟类。农场那里有很多动物可以研究,还可以和它们一起玩耍。我渐渐地习惯了自己一个人,甚至开始享受独处。我们家外出旅行时,我喜欢找一个远离他人的角落睡,但是经常被我父亲发现并命令我把床铺放在兄弟的旁边。
我性格很是执拗,曾多次惹父亲动怒。
其中有一次,我想去商店给自己买点特别的东西。我从观察司机跑腿的经验知道要用钱币来换东西。我不知道怎么才可以弄到钱币。突然我脑子里闪过一幕:我母亲在她房间的床头柜里放着几个金币。这些金币是家族里的成员送给她的礼物,她每次生一个男孩,就会得到一块。
我很狡猾地观察我母亲,看她什么时候最忙。我瞅准机会,冲进她的卧室,打开柜子的抽屉,马上发现两枚大金币。现在我可知道每一枚金币大约值1千沙特里亚尔,差不多等于300美元。
我跑出房子,偷偷溜出大门,奔向司机经常带我一起去的一家商店。店主是个埃及人,非常友善,看到我冲进门后,并没有表露出惊讶的情绪。当他礼貌地问我需要什么时,我感觉自己已然是个大人了。我伸手指了指几种糖果、一瓶软饮料和几根彩色铅笔,全都是我父亲严令禁止的东西。我付给店主偷来的两枚金币。成功完成任务后,我偷偷溜回家里,把买来的东西藏起来,省得被哥哥们看见还要跟他们分享。
我的运气比较背,几天之后,我父亲刚好有事去那家商店。当他进去之后,那位埃及店主拿出那两枚金币还给我父亲,还告诉他说他的小儿子奥玛独自到商店里买了些我们平常不会买的东西。
我父亲很欣赏店主诚实的态度,把其中一枚金币送给了他。当然,我父亲对我则很不高兴。父亲因为我撒谎和偷窃的行为狠狠地惩罚了我。但是他严厉的惩罚并没有让我的调皮行为停止。过了不久,我又因为想买东西而闯祸。我跟之前一样,踮起脚尖溜进母亲房间找钱。这一次,我找到了纸币,并拿走了500里亚尔。
我知道父亲已经警告过他的人要特别看住我,要趁人不注意偷溜出去很困难。于是我跑到一个浴室里,从窗户翻出去,沿着排水管滑下楼,最后穿过了花园。看到大铁门没有锁,我心里一阵窃喜:省得我冒险翻上高高的围墙。我跑到商店,但是沮丧地发现它们都已经打烊了。我没有想到当时已经这么晚了。
我按来时的路线回到家里,把钱放回原来的位置。我很想找人吹嘘一下自己的历险,于是愚蠢地告诉了哥哥阿卜杜拉。阿卜杜拉严肃地看了看我,便找到母亲,向她告发了我半夜偷跑出家门的事。仅仅因为母亲不忍心严厉对待自己的孩子,我才得以逃过了严惩。
当父亲知道我的恶行之后,他称我为“小恶棍”,并且命令手下在花园四面的围墙顶上安装上一层铁丝网。他的手下很勤快地弄好了他们称之为“恶棍防护栏”的围栏。围栏做成了“Y”字型,这样谁也无法攀爬过去。他们对自己的作品很自豪,甚至还互相祝贺,说酋长的儿子永远都爬不过这样一道围栏,还说就是最聪明的贼也打不了本·拉登家的主意。
我们被锁在了围墙之内,而世界被锁在了围墙之外。
就在围栏做好的那个礼拜,我就成功逃出去了。我发现如果从门卫驻守的门房那里沿着围墙爬上去,便有一处地方可以让我双腿挂住,把上身探到街灯的柱子上,双手抱住灯柱,然后就可以轻易沿着柱子滑下去,直到我的双脚落到人行道上。
当建造围栏的下人们发现我每天爬过“恶棍防护栏”溜出去时,他们倍觉羞辱。从此以后,我父亲只要身在吉达,就把我带在身边,走到哪里都要带着我。他说自己的四儿子把别的孩子都带坏了,因为那时候我的兄弟们开始竞相模仿我。
奥斯曼是我的大弟弟。头几年里,他都是家里最小的儿子,但是有一天他突然开始发育,不停地长胖,有好几年的时间都是个超重的孩子。后来某一天他的体重又开始急剧下降,他人变得很瘦,然后又开始长高,直到跟我父亲一般高。奥斯曼是个很安静的男孩,从来不喜欢开玩笑。事实上,如果有人讲笑话,他就会很生气,并且离开,独自在一旁生闷气。他在宗教信仰方面很虔诚,只是没有像我父亲那样过分虔诚。他有一方面很像别的兄弟,那就是喜欢动物,并且经常骑马。
穆罕默德一度是家中最宝贵的小儿子,喜欢玩耍。小穆罕默德总是想要玩具汽车,但是因为父亲禁止家里买玩具,我们这些哥哥只好溜到商店为自己的小弟弟偷偷买玩具。
作为母亲生了五个儿子之后的第一个女儿,我们的小妹妹法蒂玛成了家中的最新奇的珍宝,我们每个人都很宠爱她。她刚学会爬、学会走路的时候,就 能给大家带来无穷的欢乐。我母亲这么多年来一直梦想着有一个女儿,因此她很喜欢逗法蒂玛玩,给她穿上带褶子花边的衣裳。她有着美丽的脸蛋,卷卷的长发从背后垂下。长大了之后,她开始观察母亲,然后模仿她的一举一动。
我常常观察父亲跟年幼的子女们在一起的情景。他看起来很喜欢蜷在地上,跟孩子们一起打滚,任由穆罕默德和法蒂玛爬上他的头和胸脯。他甚至还会拥抱他们、亲吻他们。我完全不记得当我还是婴儿的时候父亲曾表现过这样的温情,不过母亲声称她记得父亲也曾这样对我。
在我父亲娶了第四个妻子之后不久,我得知我们全家都要搬到麦地那。我一点都不介意,因为那时我还太小,完全意识不到离开吉达对我们来说意味着什么。
第七章  奥玛:迁往麦地那
一开始,搬到麦地那让人觉得兴奋。当我看到那座大别墅的时候,我双眼都瞪了出来——那座别墅比我们在吉达的大房子还要大。但是很快失望接踵而来。我们的新家外表看起来很豪华,房子的内部却装修得简陋至极。宽敞的地板空空如也,地上只铺了几张廉价的波斯地毯,墙角堆着几个靠垫,以及睡觉用的薄毯子。
我常常想为什么这么漂亮的房子装修却如此简单。有一次我问母亲,她坦白跟我说,当她还是个年轻的新娘时,她也曾幻想过有一个美丽温馨的家。但是她很久以前就已经放弃了这些梦想。
由于父亲经常不在家,加之母亲一直怀孕,她在刚结婚的头几年都没有机会装饰装饰房子。后来,等到他们搬到自己的家以后,我父亲改变了自己的想法,下令说他的家庭应该过简朴的生活。他说不允许她把他的钱花在精致的家具上。
想起我们在麦地那装修寒酸的家,我可以说,我母亲的住处就像是没有任何奢侈装饰的阁楼。
虽然我们全家和乐融融,但是大部分的家庭成员都十分怀念吉达。只有父亲的第四个妻子,来自麦地那的西哈姆更喜欢生活在那里。因为她可以经常看望自己的家人。我们其余的人都把心留在了吉达,那座我们唯一熟识的城市,那座离我们所爱的农场只有短距车程的城市。我们从来没想象过,没有了农场自由自在的周末,我们的生活将会变得怎样无望。
不过,在麦地那的生活还是有一些美好的时光。我记得在刚搬到这座城市不久发生了一件趣事。
有一天,我和我最机灵的兄弟萨阿德一起,两人都觉得很无聊,正在空荡荡的家里来回晃悠,想要找些好玩的事情来打发时间。当听到别墅大门传来敲门声时,我们赶紧去看是谁来拜访。我们打开门,发现三位披着面纱的女人伸着手讨钱。
沙特人天生很慷慨,在宗教节日的时候尤其如此。因此,生活困难的沙特女人会在这些时候,在富人居住区挨家挨户地敲门讨钱。
我和萨阿德年纪都还小,不知道要怎么做,尤其是我们也没有钱币可以给她们。一开始我们决定叫她们走,但是萨阿德突然改变注意,喊道:“等一下!你们不能走!”
我好奇地看着萨阿德,那几位带着面纱的访客也莫名其妙地看着他。透过黑色的头盖,她们注视了我们几分钟,然后准备转身离开。
萨阿德的声音变得急促起来,再次喊道:“不行!你们不能离开!”他顿了一下,然后大声说:“我们父亲要娶你们!”
我回想到父亲确实好像喜欢娶很多女人,觉得萨阿德的想法很不错。“是的!”我随声附和道,“我们的父亲想要娶你们!”
我和萨阿德把门尽量打开,打着手势让她们进来准备婚礼。
这些女人意识到我们是认真的,吓得转身就逃,尽管头上带着黑纱,身上穿着长袍,她们还是能跑多快就跑多快。
我和萨阿德害怕父亲的新娘候选人跑掉,就赶紧追上去。萨阿德敏捷地挡在三个惊恐的女人前面,用乞求的声音说:“回来!你们一定要进屋来!真的!我们父亲想要娶你们!”
想到父亲一次娶到三个妻子会多么高兴,我就下决心不能让她们再跑了。
那几个可怜的女人被眼前这疯狂的情景吓呆了,她们把我们推到一边,跑得更快了。我们最后看着她们飞一般地逃遁,黑色的长袍不停地摆动着。
还发生了另外一件事,当时看起来很搞笑,但那是因为我们都没有意识到它实际上有多危险。我的一个兄弟在四楼窗户外的圆形花架上发现了一个鸽子窝。我们总是在寻找新的消遣,于是就开始观察这个鸽子窝。很快,鸽子窝里有两个蛋孵出了小鸽子。我们每天都会去看看它们。
一天早上,鸽子妈妈没有照常回来,我们决定必须拯救那两只小鸽子。为了够到花架里的小鸽子,我们沿着楼梯爬到屋顶。阿卜杜勒·拉赫曼自告奋勇从屋顶荡到四楼的花架上。他荡过去之后,伸手到窝里把两只小鸽子抱了出来。我和其他兄弟看着阿卜杜勒·拉赫曼抱着小鸽子,悠悠晃晃地试图爬回屋顶。但是我们太过于精力充沛,很快就等烦了,开始找别的乐子。我们丢下还在屋顶的兄弟就跑了,并且把屋顶和楼梯的门给锁上了。
跟很多沙特人的家一样,我们家的中央有一个竖井,从最底下的地板一直通到屋顶。不一会儿阿卜杜勒·拉赫曼在竖井顶端向我们呼喊。我们没有爬四层楼梯去给他开门,反而大喊让他跳下来。
阿卜杜勒·拉赫曼犹豫了。我和其他兄弟开始怂恿他:“跳!跳!我们会接住你!跳!跳!跳!我们会接住你!”
说真的,我们当时没有意识到,如果阿卜杜勒·拉赫曼真的听我们的话跳了下来,他会受重伤,甚至有可能会死掉。那天早上我们的心里根本没有想到过疼痛和死亡,尽管我们从父亲平时的打骂中尝到了疼痛的滋味,也听说过很多人就在一刹那从活着走向了死亡。有些人在死了之后甚至会到一个极其炎热的地方,他们把那个地方叫做地狱。我们的宗教导师常常向我们描述地狱是如何恐怖,因此我们都不想到那里去。
我们当时真的相信阿卜杜勒·拉赫曼可以毫发无伤地从屋顶跳到一楼。我们会伸手接住他。
阿卜杜勒·拉赫曼慢慢被我们的呼喊说服了,把小鸽子放下后,一跃而下。就在最后一刻,他似乎有了更好的主意,双手本能地抓住楼上地板的边缘,双脚则在慌忙中踩住了内墙一块突出的窗台。
我们马上开始大笑大喊:“放手,阿卜杜勒·拉赫曼!我们会接住你的!”
我不知道为什么当时我母亲和其他三位阿姨对我们的喧闹不闻不问。现在回想起来,我觉得可能是父亲把她们调教得太好,让她们乖乖地待在自己的牢笼里,对房门以外的事情完全置之不问。幸好,我们的呼喊被一位司机听到了,他从前门跑进来查看发生了什么事。我们的司机朝我们注视的方向看去,发现阿卜杜勒·拉赫曼正悬挂在半空。司机双手抱头,大声地倒吸一口冷气,才发出了几声尖叫,然后三步并作两步蹿上顶楼,抓住阿卜杜勒·拉赫曼的双手,把他安全地拉上去了。
看到自己制造的闹剧,我们异常兴奋,跟着司机跑上楼梯,却发现这个可怜的人正全身发抖。他极少见地给了我们一顿骂,说他差点跟阿卜杜勒·拉赫曼一起掉下去,如果真的从四楼高的地方掉下去摔在坚硬的大理石地板上,他们两个都必死无疑。幸好,我们的司机阻止了悲剧的发生。
我在麦地那经历了人生的另一个转折点。在我七岁那年,我开始就读于奥拜因·本·阿哈布学校,每天跟哥哥们一起上学。我盼着跟哥哥们一起上学已经很久了,尽管他们一直告诫说我能够在家待着很幸运,但我从来都不相信他们。我以为他们可能是在学校过得太开心了,而不想让我进去。
等我发现哥哥们并没有骗我时,已经太晚了。上学是一段折磨人的时光,因为我们家族的名号让老师们对我们产生了极大的敌意。当我得知自己因为姓本·拉登而被人怀恨时,我非常吃惊。
本·拉登家族在这个国家是最有声望和影响力的家族之一。沙特中低阶级的人很少有机会见到本·拉登家族的成员。可能老师们暗地里很嫉妒本·拉登家族的财富和声望。不管是什么原因,只要他们一有机会就会在我们身上发泄。尽管我们尽全力去讨好这些老师,但是不管我们怎么做都无法抑制他们的怒气。我记得有一个老师曾在课上宣称我们家族的财富和声望不能影响他的行为。这个人是所有老师里最可恶的,比其他人更狠地折磨我。
更让人痛苦的是,一些学生模仿他的行为。一帮男孩子甚至威胁要强暴我和哥哥们!很多时候我们不得不为了保护自己而搏斗,如果独自一人被逮住,就像风一样地逃跑。
在沙特阿拉伯,法律规定老师有权利用杖体罚任何学生,有些老师真的会行使这项权利。就算我们的作业做得很好,我们的分数也常常被打得很低,有时候甚至不及格。有时候我们被打和欺负得太厉害,实在忍受不了了,就哀求父亲把我们转到我们家族姓氏不会招惹如此敌意的学校。
我和哥哥们提出质疑,为什么奥萨玛·本·拉登的儿子们要被送到公立学校,而我们的父亲、叔叔舅舅以及他们的儿子则被送到最好的私立学校。当我们的表兄弟都在为优越的生活而准备,我们却被送到会影响我们前程的低等学校上学。事实上,我们的未来被这些低等学校“葬送”了,不光因为老师对我们的残忍,还由于我们在那里根本接受不到足够的教育。
如果我们父亲当时向学校提出投诉,那些老师就会调整自己的行为。但他对我们的困境无动于衷,反而以他严格的信条来教育我们:“生活必须是一种负担。生活必须是艰苦的。如果你被严酷地对待,你就会变得更强大。你们会成为有能力的人,能够经受住更多的苦难。”因为没有人为我们说话,老师们变得更加肆意妄为。
由于最初惨痛的上学经历,在1988年,也就是搬到麦地那一年之后,当我得知我们要搬回吉达,我开心得不得了。我当时满脑子想的都是:我终于可以离开这座鬼学校了!我的哥哥们试图警告我,吉达的学校也差不多,但是我丝毫不理会他们的好言相劝,坚信再没有比麦地那的学校更糟糕的了。
临行前的每一天都是痛苦的折磨,直到我们的行李都打包好,装进大车里准备搬家的那一天。当我看到吉达时,我笑得太开心,以至于其中一个弟弟警告我说他能看见我露出了许多牙齿。等他开始数我露出来的牙齿时,我才打住不笑了。不过,我还是很开心,吉达的海风吹过,感觉就像是可以修复伤痛的香脂。
我很快发现哥哥们关于吉达学校的话并不是骗我的。我很绝望,于是就告诉母亲在学校里受到的虐待。她震惊了,但是我相信她不敢跟父亲说。因为父亲坚持在儿子的事情上,每一个决定都得由他来定夺。
我们兄弟里没有一个人被打伤致死,也算是一个奇迹。我不知道其他兄弟怎么样,因为这个话题太让人痛苦,我们都不愿意提起。但是那些老师的极端残酷对我的身心所造成的伤害让我一生都无法释怀。
我能记得的唯一一次美好的回忆,是我交上去的一幅画被选中挂在学校的墙上。我之前从来没有在学校里受到过任何肯定。我母亲也很高兴,觉得我继承了她身上的艺术才华,而我也觉得肯定是这样的。
上学一直是我们痛苦的根源,不过我们的生活还发生了别的变化。就我能够记事以来,父亲一直都为了圣战在巴基斯坦和阿富汗之间飞来飞去。
圣战是穆斯林的一项宗教义务,意思是为主之道而奋争。圣战分暴力的和非暴力的。非暴力的圣战是指内在奋争,比如人们抵抗低级欲望而过正直正义的生活。对我父亲而言,他的这场圣战则是以武装暴力反抗正在压迫穆斯林的苏联军队。
当一个穆斯林信徒被召唤去参与武装战斗的圣战,他就成为了一名圣战者(Muhahid,意思是奋战者,指参与圣战的斗士)。而为了反抗压迫而并肩战斗的一群圣战者则被称为圣战军(Mujahideen,Muhahid的复数)。最有名的圣战军是在阿富汗的战士,其中包括我父亲和他的阿拉伯斗士。实际上,在阿富汗抵抗苏联入侵者的行动赢得了国际社会的支持,卡特和里根总统执政下的美国出钱资助圣战军的行动,而里根总统甚至公开称赞圣战军是为自由而战的斗士。
在那些日子里,我的父亲在整个西方世界都被认为是一个伟大的英雄。
突然人们开始激动地讨论奇迹的发生:苏联军队要从阿富汗撤出——他们被一群临时组成的圣战军打败了,而这里面就有我父亲领导的圣战军!
我还记得当时自己在猜测,这么多年以来父亲的生活重心一直都在那场遥远的战争,而现在战争结束了,他空闲时会做些什么呢?让我感到意外的是,我父亲变得比以前还要忙碌,因为他成了沙特阿拉伯的战争英雄。沙特政府和沙特人民为阿富汗的战争捐赠了大量资金。此外,很多沙特男人自愿投入到阿富汗的战场,很多沙特的父亲和儿子都在战斗中受到了重伤,甚至死去。沙特人为战争牺牲了很多,都感觉自己为其作出了巨大的贡献。
全国上下每一个人都为这次伊斯兰战争的胜利而庆祝。父亲成了战争英雄的代表,受到许多沙特人和其他国家的穆斯林的尊敬和爱戴。
很多人想要与他见面,听他讲述战场上的经历。尽管我父亲并不想受到特别的关注,但他还是同意去清真寺和其他私人场合作演讲。
我们的生活变得更加规律,这是我们从来都没有体验过的。我们的父亲就像其他人的父亲一样,每天去上班,管理我们的家族企业。不过他依然忙于伊斯兰宗教事务,花很多时间与其他人会面,履行自己作为伊斯兰信徒的义务。
对我们来说,最值得高兴的是,战争结束后的一年多以来,他变得没有以前那么易怒,虽然他依然命令儿子们遵循严格的行为准则。尽管父亲对我们的严格要求丝毫没有松动,但当我听到哥哥们的抱怨时心里还是很不安。哥哥们说他们唯一能品尝到自由滋味的时候就是父亲在外抵抗苏联的时候。他们很恼火战争就这么快结束了!
当我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我最希望得到的就是父亲的陪伴和肯定。然而那样的日子已经过去很久了。尽管我依然尊敬我的父亲,并渴望得到他的肯定,我却不再需要他的陪伴了。我思虑良久,终于得出一个让人伤心的结论。我的哥哥们说出了我无法否认的事实:当父亲不在身边时,我们生活得更快乐。
第八章  纳伊瓦:奥萨玛的孩子们
1988年,奥萨玛的新妻子西哈姆生下了另一个女孩卡蒂娅,这样我们家就有四位妻子和九个孩子了。接下来的一年里,不断壮大的家庭又多了两个新成员。西哈姆很快又怀孕了,两年中生了两个孩子,终于迎来了她的第一个儿子哈里德。自那以后,西哈姆为自己身为哈里德的妈妈而高兴不已。
最让我兴奋的是我的好朋友,奥萨玛的第三位妻子哈丽雅生下了她的第一个孩子,一个小男孩,取名为哈姆扎。哈丽雅现在也拥有了备受尊崇的称号——哈姆扎的妈妈。
现在我们都可以骄傲地宣称我们是儿子的母亲,在沙特,这对于一名女子而言是重要的差别。
突然间,奥萨玛往来于巴基斯坦和阿富汗的次数变少了。听说阿富汗长时间的战争总算结束了,我不由得精神振奋起来。苏联人在1989年2月15日撤出了阿富汗,这一天恰巧也是奥萨玛32岁的生日,所以显得格外吉利。虽然穆斯林并不庆祝生日,但奥萨玛觉得那天他得到了最重要的生日礼物,因为他战斗了那么久终于取得了胜利。
我也收到了最重要的礼物,那就是我的丈夫如今可以重新变成勤勉的沙特商人。他再也不是一个战士,我再也不用整日担忧哪一天我会收到一封信,告诉我我的丈夫已经战死沙场。
人们告诉我,在许多穆斯林的眼中我的丈夫是一个英雄。但奥萨玛对此似乎无动于衷,他没有向我展示获得的奖章,也未曾提及人们谈到他时纷纷流露的敬仰之情。
奥萨玛很快恢复了他的日常生活,早晨去工作,下午回家。现在他有了四位妻子,得轮流着与不同小家庭待在一起。这意味着每四个晚上奥萨玛才会来我儿这一次。我们去农场的时候,也是如此。
奥萨玛正在努力实现为伊斯兰教多添子民的目标。1990年又有三个孩子出生。这一年,奥萨玛第二位妻子赫蒂彻生下了她的第二个孩子,是个男孩,取名阿米尔。也是在这个季节,另外两个孩子几乎同时出生,想来有趣极了。
当我怀上我的第八个孩子的时候,奥萨玛的第四位妻子西哈姆同时也怀上了她的第三个孩子,但西哈姆的预产期比我要晚几个月。
我快分娩的时候,奥萨玛像以前一样陪在我身边。也许是命中注定,我刚开始阵痛,一个女仆从西哈姆的房间冲了出来,告诉我们她要早产了。起初我们认为西哈姆的疼痛不是真的产前阵痛,因为她离预产期还有两个月,很快我们发现我们想错了。
情况变得令人难以置信,要不是我疼痛难忍,看着我丈夫艰难地把两名孕妇弄上他新买的梅赛德斯后座,我肯定会笑出来。
当我和西哈姆坐在一起,紧紧抓着肚子,只盼着能够减轻点痛苦时,我恍惚感到了这趟路途的不真实。到了医院,医务人员匆匆忙忙地把我们两个送入产房,场面有点混乱,好几个护士都不知道我们几个是一起的。
最有趣的是,一个眼睛明亮的护士看到奥萨玛从我的产房冲进了西哈姆的产房,面对我体型魁梧的丈夫,这个娇小的菲律宾护士大胆向前,斥责他应该待在自己妻子的房间,还警告说:“偷看别的女人,你会有大麻烦的。”
情绪激动的奥萨玛喊道:“我没有违法偷看,这两位产妇都是我妻子。”听到这话,这位护士惊讶地说不出话来。
我很高兴又有了一个女儿,我们给她取名叫伊曼。我曾经担心家里那么多男孩,我娇弱的大女儿法蒂玛会感到孤单,现在她有伴了。
西哈姆也生下了一个女儿,取名为米里亚姆。因为是早产儿,小米里亚姆需要更多的住院观察,西哈姆出院一周后她才出院。
1990年底传来了不好的消息,伊拉克总统起兵侵略了邻国科威特。当时,我为每一个人感到担惊受怕,可是作为一个女人,我唯一的事业就是我的家庭和孩子,除了担心我什么也做不了。我的几个儿子已经长大,他们告诉了我一些消息,我才了解了点情况。他们告诉我奥萨玛确信伊拉克的部队会穿过科威特边境,攻入沙特阿拉伯,所以他到处发表演说,警告人们这一危险。但是没有人相信伊拉克总统会蠢到攻打沙特。
战火蔓延开来,而我选择不闻不问,像奥萨玛说的那些阿富汗士兵一样把头埋到沙里。我照顾好我的孩子,坚信我的丈夫会保护我们。
战争结束后,伊拉克士兵穿越沙漠,回到他们的国家。我们都以为一切将恢复平静,然而情况并非如此,至少在我家不是。日子一天天过去,我发现我的丈夫越来越严肃。终于他做出了极不寻常的安排,让我和我较小的孩子们去叙利亚待一段时间,度个长假。我问他为什么要在这么紧张的时刻让我离开沙特,他说:“纳伊瓦,这次之后,可能要过很多年你才能再次见到你的父母和兄弟姐妹了。”
于是我和儿子阿卜杜勒·拉赫曼,女儿法蒂玛和伊曼便去了叙利亚度假。虽然心中还挂念着沙特的情况,但能和父母、兄弟姐妹还有其他亲戚在一起逗逗女儿,共享天伦,也让我觉得乐趣无穷。以前我也时不时到叙利亚度假,可是次数有限,不能想去就去。
在这儿的日子甜蜜如糖,很快就到了该说再见的时候,我总觉得怪怪的。这一刻还兴高采烈,下一刻仿佛就会有一片乌云掠过心头,就像有人用“不悦之网”罩住了我,瞬间使我情绪低落。以前每次我要走时,我们都会在欢声笑语中告别,一起回忆在海边和林间度过的美好时光。
但是这一次,我却要百般努力地挤出笑容。莫名地,我感到我或我的家庭将会遭遇一些可怕的事,不过我只字未提。果然,在我再次回叙利亚探亲之前,一些始料不及的事情发生了,不仅牵扯到我和我的孩子,还牵扯到许多其他人。而我只是一个寸步不离家的女人,我无力改变别人的命运,甚至连自己的命运我也无法把握。
作者注:奥萨玛·本·拉登从事的政治活动
在纳伊瓦继续不断怀孕生子,奥玛逐渐长大,开始明白他的生活与其他孩子不同的那些年里,奥萨玛·本·拉登在阿富汗的战火中忙得抽不开身。战争局势有了变化,苏联部队占领了主要城市,穆斯林游击队员们(奥萨玛也是其中一员)发起了游击战。1980年至1985年间,苏联发起了九次主要进攻,战斗十分激烈。
1985年,阿卜杜拉·阿扎姆和奥萨玛成立了一个正式办公室,称为服务办公室。在这儿,穆斯林志愿者们被送去接受训练,然后分派至阿富汗的各个战斗小组。此时,奥萨玛不再满足于筹集资金和运送物资,而是进一步参与圣战,帮助建立训练营,修建公路,成立自己的由阿拉伯战士组成的战斗小组。此时的他与别人一起冒生命危险,一起负伤,活跃于战场上。
奥萨玛也认识了主要的埃及圣战主义者,这些人进一步启发了他。他们想法一致,渴望在苏联战败后,改造整个穆斯林世界。这些人日后成为了他最坚定的追随者,包括默罕默德·阿提夫、艾曼·阿尔扎瓦希里、阿布·乌拜达·阿尔班希里、阿卜杜拉·艾哈迈德·阿卜杜拉还有那个埃及的盲人牧师奥玛·阿卜杜勒·拉赫曼。
因为奥萨玛在巴基斯坦和阿富汗的时间多过沙特,他便在巴基斯坦的白沙瓦安排了房子,夏天他的妻儿来此与他同住。奥萨玛让他的大儿子阿卜杜拉进入贾吉战斗营,卷入了阿富汗的冲突中,在这里这个男孩面临着极大的危险。没想到,此举招来了奥萨玛家人和其他圣战领导人的批评,其中还包括阿卜杜拉·阿扎姆。但这不过只是开始,日后出于对圣战的狂热,奥萨玛多次把并不热衷圣战的儿子们推向了最前线。
1988年4月,在苏联侵略阿富汗九年零四个月后,来自阿富汗、苏联、美国和巴基斯坦的代表们签订了一份协议,要求苏联从阿富汗撤军,阿富汗和巴基斯坦同意不再干涉两国政治军事事务,美国同意结束对阿富汗反苏组织的支持。
奥萨玛的顾问阿卜杜拉·阿扎姆提出建立一个广泛的基地,在那里信徒们可以为建立一个完美的伊斯兰世界而奋斗。奥萨玛完全同意这一提议,他召开会议,将该组织命名为军事基地,日后简称为基地。1988年8月,第一届会议在奥萨玛白沙瓦的家中召开。
基地组织的成立者们宣布该组织将发起全球性的运动,设有一个伊斯兰分支与一个军事分支,以暴力及非暴力方式支持伊斯兰教。他们的目标包括是使穆斯林世界摆脱西方影响,推翻君主政体和世俗政府,以及使伊斯兰教成为世界上唯一的宗教。随着阿富汗战争的结束,奥萨玛有了更多时间投身于实现基地组织的目标中。
奥萨玛成为伊斯兰运动的领军人物后,他的追随者之间出现了矛盾。最明显的是阿卜杜拉·阿扎姆和艾曼·阿尔扎瓦希里之间,为了得到奥萨玛的资金和其他方面的支持,两人你争我夺。阿卜杜拉·阿扎姆不赞成对其他穆斯林采取暴力手段,艾曼·阿尔扎瓦希里却没有这样的顾虑。渐渐地,这两人的矛盾不断升级,基地组织运动也受到了影响。
1989年2月15日,最后一名苏联士兵从阿富汗撤退,奥萨玛和他的同伴声称这是个伟大的胜利。不幸的是,情况并没有因为苏联撤兵而好转,在这个被战争弄得疲惫不堪的国家,军阀开始混战,各个派别都竭力想要获得领导权。奥萨玛试图调解,但是没有成功。
战争结束后,基地组织准备将他们的运动发展至全世界,这时,阿卜杜拉·阿扎姆遭遇不测。1989年11月24日,当阿扎姆和他两个儿子的车队前往白沙瓦的清真寺祈祷时,途遇三枚地雷爆炸,全部遇难。至于凶手是何人,流传着很多猜测,但大多数人认为艾曼·阿尔扎瓦希里是幕后主谋。
阿卜杜拉·阿扎姆死时49岁,他可能是唯一一个日后会阻止奥萨玛对沙特统治者和美国发起攻击的人。
奥萨玛很快回到吉达。此时,他的政治、宗教和军事设想已经被全面唤醒。自那以后,他继续扩大基地组织,积极与和他想法相似的阿拉伯人会面。
第九章  奥玛:噩梦开始
苏阿战争结束后,平静并没有持续多久。我的父亲不出意料地第一个敲响了警钟,他就像天线一样搜索地区新闻,对有关穆斯林的消息尤为关注。尽管多年来他忙于阿富汗战争,可他始终保持警觉,小心翼翼地关注两伊战争的相关动向。这场战争持续了十年之久,最后双方精疲力竭,谁都没有取胜。此时我父亲开始观察伊拉克的举动,他相信对战争结果不满的萨达姆·侯赛因决不会善罢甘休。
父亲从来都不喜欢萨达姆·侯赛因,因为这个独裁者没有在这片穆斯林土地上建立一个宗教政府。他常常嘲笑萨达姆,认为他“并非信徒”。对于一个穆斯林,这是莫大的侮辱。他对萨达姆的好斗寻衅嗤之以鼻,说道:“这个拥军甚众的领导人一刻也停不下来去惹是生非。”
父亲担心负债累累的萨达姆会垂涎邻国的财富,于是他开始把这一个猜测公布于众,通过清真寺和录音带,他广泛传播他的想法,录音带被分发到了沙特民众手中。这样做十分危险,沙特王室私下表现出些许不满,但尚未公开指责。
遗憾的是父亲的揣测应验了。1990年2月,科威特和利雅德(沙特首都)接到了从伊拉克传来的蛮横要求,极度缺钱的萨达姆·侯赛因向科威特和沙特提出免除他400亿美元贷款——这笔钱当初被用于与霍梅尼交战。科威特和沙特政府拒绝了这一要求,于是萨达姆露出了他挑衅的一面,要求再追加300亿美元的无息贷款,并放言:“让这些海湾国家知道,如果他们不给钱,那我就自己把它弄到手。”自此这个独裁者的军队就蠢蠢欲动,他在伊拉克科威特边境部署了10万部队。被问及此事时,他声称他的部队只是在训练演习。
1990年7月31日沙特国王法赫德召集了包括萨达姆在内的各方在吉达召开紧急会议。不幸的是除了遭受更多侮辱,这次会议没有取得任何成果。那天晚上父亲说战争已经迫在眉睫。
1990年8月2日清晨,萨达姆的军队入侵科威特,轻而易举地占领了这个小国。父亲又一次说道:“为了得到东部的油田,萨达姆肯定会入侵沙特,一旦他的部队在科威特稳住脚,这一切就会发生。”
那时我才10岁,第一次真正有了战争的概念,明白了任何国家都可能遇到战争。也是从那时开始,我认识到父亲作为一个受人崇敬的战斗英雄,他的行为通常是不容置疑的。在沙特,他是唯一一个被允许可以给自己的车安装黑色玻璃、佩戴机关枪行走于吉达的大街小巷的公民。自那以后,我开始记录我们地区的新闻,并留心父亲对这些事件的反应。
父亲开始为可能到来的战争做准备。一天,他回家时带了许多结实耐用的胶带,指导我们帮他粘牢窗户,以免萨达姆轰炸的时候,玻璃震成碎片。他还准备了额外的食物、蜡烛、煤气灯、手提收发机和使用电池的收音机。他甚至还为家里的每个人购买了军用防毒面罩。学习使用防毒面罩的时候,我们这帮孩子感觉像闹着玩,但是父亲却显得前所未有的严肃,他估计萨达姆会像对伊朗人那样毫不犹豫地使用生化武器。
等到家里的准备工作完成,父亲的注意力便转移到农场,他在那储备了煤气、食物还有大型卡车。他认为我们的农场将是最好的军事基地,也坚信一旦萨达姆来袭,王室便需要他的军事才能。
他甚至还购买了一艘高速游艇,以便情况危急时,将我们带到安全地带。游艇的引擎被拆除,换上了一个马力更足的,停在吉达港的本·拉登游艇泊放处。当父亲提到他将这艘船命名为沙菲克·阿尔马达尼,以纪念这位在苏阿战争中牺牲的英雄时,我很是吃了一惊。
沙菲克·阿尔马达尼在我幼小的心中是一名光辉的斗士。夏天父亲带我们去巴基斯坦时,我见过他。那时我才八岁。一天我像往常一样,到处找东西玩。父亲的几个手下在为两辆卡车装货,车上有食物还有其他生活必需品,这些将被运往阿富汗的训练营。当他们要我们帮忙装货时,我们几个兄弟高兴极了。突然我在一堆杂物中瞅见一个足球,身体不禁一搐,想把那个足球据为己有。我鼓足勇气问了其中一个人:“他们会在兵营里踢球吗?”
那个人回答:“嗯,没错。”
“我认为他们不会。”说完我抱起足球就跑,想趁他还没反应过来逃之夭夭。
“他们会。”他严厉地说,从我手里抢回足球,扔回卡车里。
这时,一个二十出头的男人走过来,拣出那个球,扔给我,喊了声:“接着”。
我接住球,高兴得合不拢嘴。
他对我笑着说:“拿着吧,给你了。”
我不敢相信我的好运气,我问他的名字,他说:“沙菲克·阿尔马达尼。”我永远忘不了他的好,直到今天一想起他我脑中还能浮现出他的脸来。他不是很高,但是看上去结实强壮,短短的黑头发,下巴的胡须有点稀疏,但是鬓须很长,眼睛炯炯有神。看到我兴奋的样子,他也显得很高兴。
几周后,当父亲告诉我这个叫沙菲克·阿尔马达尼的人已经战死疆场时,我难过地呆住了。在一次战役中,沙菲克和另外两人冒险进入了苏军与阿军之间的危险区域,径直走到放着一排坦克和重武器的地方。这三人迅速后撤,苏联军队紧跟其后。
知道自己寡不敌众,逃跑也不可能,沙菲克主动提出为两名同伴做掩护,因为除非一个人留下来,不然会全军覆没。虽然那两人不肯,但沙菲克还是坚持要那么做。两人逃跑时,听到后面枪声阵阵,等到越过山脊往回看时,他们发现沙菲克躺在地上,已经死去,两手还紧抱着枪。
他的死让父亲特别伤心。这个年轻小伙死前一个礼拜,他们还有过一次伤感的谈话。当时沙菲克说:“我祈求主不要让我死在阿富汗,我可以死,但是我不想被深埋于地下。”
购买这艘游艇的时候,父亲想到了这个年轻的英雄,希望他能活着乘风破浪,而不是被埋在阿富汗的一个洞里。我仿佛看到了我们一家人坐在这艘名叫沙菲克·阿尔马达尼的船上,勇敢逃过了入侵的伊拉克军队的追捕。
或者也许沙特不会被攻击,那样父亲便能带我坐着这艘船高高兴兴地玩一趟,而不是疯狂地逃命。
那段时间父亲还很爱国,忠于国家和国王。他已经知道那些关于萨达姆的公开言论得罪了沙特王室,所以他告诫他的雇员:“要是你们被警察或者士兵攻击,甚至逮捕,记住不要反抗,举手投降,乖乖离开。不要逃跑,不要自卫,我会保你们出来的。”
父亲多次说道:“本·拉登家族始终拥护王室。我父亲是第一位国王阿卜杜勒·阿齐兹的密友,现在轮到他的儿子拥护阿齐兹的儿子。”
作为默罕默德·本·拉登的儿子和一名战斗英雄,父亲与王室还保持着稀松的联系。父亲坚信伊拉克会穿过科威特边界进攻沙特,并还把他的想法告诉了王室。在那段混乱的时间里,他见了好几位王子,最重要的是,他拜访了大权在握的内政部长,沙特王子纳伊夫·本·阿卜杜勒·阿齐兹,他是法赫德国王的亲兄弟。父亲向王室提出为攻打萨达姆出力,愿意带领手下一万两千名武装精良的阿战老兵奔赴战场。他向纳伊夫王子保证,他的部队会以闪电般的速度捍卫伊斯兰最神圣的土地。他需要的只是王室的批准。
沙特办事的方式是从不匆忙作出重要的决定。王室既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而是告诉父亲他们会再找他。
与此同时,萨达姆公开发表关于沙特王室的可恶言论,调动军队威胁我们的边境,局势变得越来越紧张。美国的领导者们此时大张旗鼓地来到沙特,试图劝说王室让美国驻兵沙特,以便攻击萨达姆。很快,父亲震惊地发现王室对他保卫沙特的提议完全不予理会。
他从阿拉伯媒体那了解到,美国将带领一个庞大的军事联盟保卫沙特。父亲一直相信他的部队能够击败萨达姆。我听到他愤怒地喊道:“难道萨达姆的军队比苏联的还要厉害吗?不!”他咕哝着说:“我们不需要美国人。”
尽管父亲向家人和朋友抱怨,但他没有对外宣扬,因为他仍然忠于沙特王室。很多年来,本·拉登和沙特两家一直紧密合作,致力于发展沙特。然而这次的拒绝让他觉得很不是滋味,因为他已经告诉家人、朋友和熟人他向王室提出要为国效力。
除了骄傲受挫,另外一点也很重要。在父亲眼里,整片沙特的土地都是伊斯兰的圣地,不能被来自美国和其他西方国家的基督徒和犹太士兵污染。
1948年犹太国建国以后,很少还有穆斯林把美国看成阿拉伯人的朋友。如今,除了父亲以外,很多人都坚信美国政府想利用这次危机,堂而皇之地驻兵沙特,以我们的国家为基地,向整个阿拉伯世界传播他们不受欢迎的世俗观点。
父亲对王室的忠诚很快就变了。
那一天我心情不错,因为父亲让我陪他一块在吉达例行日常事务。我们正从父亲的一处生意前往另一处时,父亲信任的一位雇员走向我们,即使是在我看来,他都显得很紧张。
那人凑着父亲的耳朵说了几句。
父亲的脸瞬时煞白。
当我得知当天上午早些时候,政府部队突袭了我们在吉达的农场,我也变得脸色煞白。我们听说全副武装的沙特部队在逮捕农场工人和老兵之前,就已经包围了农场。
父亲从阿富汗回来以后,帮助大约100名之前的穆斯林游击队员获得了沙特的签证,并将他们安置在吉达的农场。其中很多人出于种种原因,被禁止再回到自己的国家,我相信正是因为这个原因,父亲才把他们带到沙特。
我们的雇员和老兵听从父亲的指示,乖乖地高举双手,服从命令。尽管他们如此谦卑,我们听说他们还是被关进了监狱。父亲辛苦工作了几个月,花费了数百万沙特里亚尔谨慎收集的物资全部被没收,什么都没剩下。
父亲怒火中烧,气得话都说不出。但他还是迅速采取行动。他跨着大步冲向吉达的办公室,我得跑着才能跟上他。在那儿父亲打了一个电话给王储阿卜杜拉,他是法赫德国王的同父异母兄弟,如果主允许的话,也是将来某一天会继承王位的人。我静静地听父亲把突袭的整个经过向王子叙述了一遍。
他们的谈话很简短。父亲说王储对这次突袭一无所知,但是他保证将会严查此事,给出一个解释。父亲很尊敬王储,所以心中相信王储没有骗他。可这一事件深深刺痛了他,并永远地改变了他的想法,将他推上一条毁人无数的不归路。
虽然父亲与几位声称代表王储阿卜杜拉和国王法赫德的王子谈话,王室还是没有给出进一步解释,这让父亲更为恼火。后来王室下令释放我们的农场工人和老兵,我们才算松了口气。
1990年秋天,美军大量涌入沙特。看到这支成员主要为基督徒的西方军队在保卫沙特,许多沙特男子都有种被冒犯的感觉。而当他们充分认识到被美国和其他西方盟国保护的含义时,像是遭受了双重创伤一般,因为整个沙特布满了女兵。
当父亲第一次看到一个看上去颇为能干的女兵时,他变成了最直言不讳的反对者,反对王室允许西方军队进入沙特,他大声吼道:“女人!保卫沙特男人!”
没有比这更糟的侮辱了。父亲沮丧至极,以至于宣称他再也无法忍受非穆斯林头上方空气中悬着的污染物了。他像发连珠炮似地批评王室、美国人、英国人和其他任何他认为正在损害伊斯兰的人。
父亲在当地清真寺演讲,分发传单,录制磁带,所有一切都是在批评政府。他称政府正在把沙特变成美国的殖民地。王室越来越不满,其实他们这么做很合理,因为他们要对所有沙特人的安康负责,所以做了一个明智的决定,没有将国家的命运交到我父亲和一万两千名穆斯林战士的手中,尽管没有人会否认他们都是勇士。
虽然我爱我的父亲,也很难批评他的所作所为,但我必须说我相信王室做了负责任的选择,这样做对所有沙特人民都好。
萨达姆的军队被成功驱逐出了科威特,战争很快结束,人员伤亡也很少。但是父亲的怒火并没有平息,事实上,这个轻易的胜利更加惹怒了他。我不由觉得他宁可选择穆斯林战士的失败,也不愿接受异教徒带来的胜利。海湾战争结束后,我们发现一些美国士兵还将留在沙特。父亲怒不可遏,他在清真寺说道:“美国士兵继续留在沙特,这证明我的预测完全正确,世俗污染已经蔓延开来了。”
因为我还小,父亲并未把我当做心腹,所以我并不知道所有细节。但是从父亲的不满中,我隐隐感到我家将面临一个不利的转变。
我知道父亲开始了这场与王室的争执,虽然他们平静而明智地试图缓和这一矛盾,固执的父亲不仅粗暴地拒绝与他们进行理性的对话,还进一步批评抱怨王室。终于一个小伤口化脓溃烂,最后变得难以挽救。他的口头攻击变得越来越不可理喻,王室最后愤怒地放弃和解。内政部长纳伊夫王子告诉父亲他被禁止离开沙特。在沙特,这通常是失去人身自由的第一步。难道父亲要在牢里度过余生吗?
父亲的几个哥哥想方设法把他带到安全地带,提醒他我们家族对王室的忠诚。可是父亲不为所动,拒绝做任何改变。
家里的气氛日益紧张。我们生活的方方面面都围着父亲转。他不开心的时候,他的不悦就会传染给家里的每个妻子和每个孩子。危机还没有过去,父亲出乎意料地要我母亲带着哥哥阿卜杜勒·拉赫曼,还有两个妹妹去叙利亚度个长假,和她父母兄弟姐妹在一块。
除了阿卜杜勒·拉赫曼,父亲的所有儿子都留在吉达。而后有一天,父亲一声不吭地就消失了。他的一位雇员告诉我们父亲为了一些生意,已经离开了沙特。我们都在好奇父亲是怎么把不可能变成可能的,这时我想到他那艘厉害的沙菲克·阿尔马达尼游艇,心里暗暗希望父亲没有撇下我,孤身一人体验了一场大胆逃亡。
得知事情并非如此,我大松了口气。在他消失之前,父亲说服一个王子准许他离开王国去处理巴基斯坦的一些重要生意,并且向那位好心的王子保证他会回来。
我们等待着父亲归来,但一切只是徒劳。母亲从叙利亚回来后,我们被告知父亲不会再回来了,我们也要离开这里。往后我们将住在非洲。
环顾我们的家,除了农场上心爱的马,我对别的都不在乎。我们离开后,漂亮的母马贝达哈怎么办?还有我们最爱的公马怎么办?面部有一个白色的火焰图案,全身栗色的阿拉伯马拉扎兹,还有鬃毛和尾巴都是黑色的白马阿德哈姆,它们怎么办?阿德哈姆是父亲的专门坐骑,它是一匹只有国王才配得上的战马。
很快我就得到了一个让人心碎的消息,沙特法律禁止阿拉伯母马出境,所以我们不能带走贝达哈。唯一的安慰是我们可以带走拉扎兹和阿德哈姆,法律没有禁止公马出境。
但如果当时我知道它们未来的遭遇,我一定会竭尽所能让它们安全地留在沙特。
第二部分:我们在喀土穆的生活
第十章  纳伊瓦:往非洲去
我相信一切都是主决定的。登上商务航班离开沙特时,这个信念也在支撑着我。渐渐地我已经爱上了沙特,就像热爱我的出生地叙利亚一样。
我对主的挚爱和我对丈夫的信任是分不开的。我非常非常信任我的丈夫,我确信他所有的想法和安排都是为他的妻子和孩子着想。毕竟,在过去17年里,奥萨玛为他的家做了每一个重要的决定。我没有理由怀疑我丈夫告诉我的任何事,也不用提防他为我做的任何选择。
从孩童时期起,我就没有办法伪装我的情感。我对丈夫绝对的信任也体现在了我的脸上,我表现得很平静,这产生了令人欣慰的效果,我的孩子也被我感染了。一路上他们难掩好奇和兴奋之情,大都把这次旅行看做一次摆脱学校和家庭两点一线的生活的冒险。
我们的私人物件用货轮经由沙特长长的海岸线运往目的地。与此同时,我们的飞机翱翔于吉达靛蓝的天空中,飞越了广阔的沙漠。
我们一共有十八个人。每位妻子和她的孩子都有指定的位置。我们之间还坐着陌生的乘客,但我们都不予理会。几个妻子会隔着面纱不停地交换眼神,前后观望,安静地用眼神询问是否一切顺利。想到我们都嫁给了同一个男人,这么多年来我们变得非同寻常的亲密。
奥萨玛的第一个家庭里有我和八个孩子。我亲爱的大儿子阿卜杜拉很爱护他的弟弟妹妹们,当时他十五岁。二儿子阿卜杜勒·拉赫曼十三岁,大家都知道只要有什么引起了他的兴趣,他就会全身心地扑进去。两个大儿子都十分安静,让人感到踏实安心。
十二岁的萨阿德很喜欢闲聊,也很爱开玩笑,他的兄弟都叫他“玩笑王”。像往常一样,看到自己能有这么多无处可逃的听众,萨阿德显得很高兴,抓着一个愿意听他说话的就说开了。
奥玛今年才十岁,内心最为敏感,已经是兄弟姐妹热心真诚的小顾问了。他直直地坐在那,神情紧张。母亲的直觉告诉我,奥玛还在担心我们农场上那些母马的命运。我的这个四儿子很喜欢动物,心里总是挂念着这个或那个小动物。
八岁的奥斯曼和六岁的穆罕默德正兴高采烈地嬉闹着,两人说着我不知道的事,地笑得摇来晃去。
四岁的女儿法蒂玛靠在我旁边,看上去是那么娇小可爱。我心爱的一岁大的小女儿伊曼模仿着姐姐的每一个动作。这两个女儿是我快乐的源泉。
奥萨玛的第二个家庭是赫蒂彻和她的孩子们。她和她的儿子们离我只隔着几个走道。大儿子阿里七岁,是个认真可爱的小男孩,二儿子阿米尔才两岁,很招人疼。
奥萨玛的第三个家庭是哈丽雅和她三岁的儿子哈姆扎。这几位妻子中,我和哈丽雅关系最亲密。她密切地关注着调皮的哈姆扎,这个小家伙,总能搞出好多可爱的小把戏。
奥萨玛的第四个家庭是西哈姆和她的三个孩子。她漂亮的女儿卡蒂娅四岁了,三岁的儿子哈里德整天乐呵呵的。还有那个和我的伊曼同一天出生的早产儿小米里亚姆。感谢主,他现在健健康康的。
我们——四个妻子和十四个孩子——很快就能见到我们唯一的丈夫和父亲了。
我的脑海中不断浮现出我丈夫的脸。我急切地想见到他,自从他那次神秘地离开沙特后,我已经好几个星期没有见到他了。自那以后,除了他那句令我吃惊的:“纳伊瓦,连一个盘子都别留在沙特。”他几乎什么都没有告诉我。
我知道我们抵达的时候,奥萨玛会等在那里迎接我们。我向主祈求,愿冥冥之中,我丈夫遇到的所有难题都已经有了合理的解决办法。愿主能在适当的时机,递给我丈夫钥匙,来打开沙特刚刚锁上的大门。这样我们就能回到那个我们刚离开不久的家了。
我的注意力全被我的思绪和两个好动的女儿占满了,所以感觉两个小时一会儿就过去了。飞行员已经通知我们准备降落。
离新家喀土穆越来越近,我从飞机的舷窗向外张望,这是个我从未到过的国家,但现在它就是我的家了,一切显得那么新奇。
我把脸靠在玻璃上,透过面纱,模模糊糊地看到地面渐渐上升,极小的房屋和细线一般的公路慢慢变大。我很快发现喀土穆与吉达大不相同。
原来的小镇在过去十年里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吉达现在已经是彻彻底底的现代化城市,高楼林立,现代化公路穿行其中。而在喀土穆,却到处是晒干的泥砖搭建的房屋,顶多也就几层。从我看的角度,我还不能确定,但似乎好多公路都是泥土路。我们快降落的时候,尘土也多了起来。
虽然沙漠也一直侵蚀着吉达,但沙特人下定决心挡住沙尘,不让它悄悄地潜入这座城市。但在喀土穆好像不是这么回事,我想也许苏丹人没有吉达人那么幸运,拥有足够的财力、物力。
我知道苏丹是非洲大陆最大的国家,由伊斯兰政府统治。埃及是它的邻国,还有埃塞俄比亚和厄立特里亚。我是和几个在我家工作的女孩聊天,才对这两个国家有点了解。我们离开沙特后,也不知道那些聪明的年轻姑娘会为哪些幸运的家庭工作。因为苏丹幅员辽阔,所以和许多国家接壤,有肯尼亚、乌干达、乍得、利比亚、刚果还有中非共和国。跟沙特一样,苏丹的一边是红海。
我们降落的城市是喀土穆,虽然它1821年才建立,还算是个年轻的城市,但它却是苏丹的首都。源头是维多利亚湖的白尼罗河,从东边埃塞俄比亚流出的青尼罗河,像双胞胎一样在喀土穆汇聚成为一条河,然后流向北部的埃及,在那儿闻名于世。
飞机在坑洼不平的跑道上颠簸时,两个女儿也随之颠了一下,笑了起来。我又往窗外看了看,法蒂玛也凑了过来,我们看到外面是大片的泥土地和山艾树。有几棵灰扑扑的树显得那么不协调,让人觉得它们是不经意间自己从地底下蹦出来的。每小块土地上立着间简陋的屋子,男男女女都在家周围忙忙碌碌。苏丹女人穿着宽松的,颜色鲜艳的裙子,头上裹着相配的头巾。大多数男人穿着传统的贾拉比亚,也就是长至脚踝的袍子,头上带着无边便帽,称作塔吉亚。另外一些人穿着斯沃尔和莱吉斯,即一般为同色的宽松长裤和长至大腿的上衣,色彩都比较柔和。
我稍稍想像了一下这些男女和他们的生活,接着他们就离开了我的视线。飞机已经接近候机楼了,那是一栋混凝土楼,大约三层楼高。要下飞机了,我的注意力必须放在孩子身上。
我怀里抱着伊曼,让法蒂玛待在我身边,示意六个儿子不要走远,准备下飞机。大家匆匆忙忙推搡着走向机门,走下机场人员搭起的临时台阶。
我一走出候机楼,便认出了我丈夫高高的身影。他站在一辆长长的黑色轿车旁,就是那种通常用来搭载贵宾的车。全副武装的警卫在周围巡视,车窗按照奥萨玛家的惯例配上了黑色玻璃,以保护隐私。相似的车排成一列,等着把我们一大家子接回家。
我走向我的丈夫,我太了解他了,他什么都不说我也能看出,看到我们安全抵达,他的一颗心才算放下。除了点头示意和随意的问候,我们几乎没有交流。穆斯林男女不在公共场合表达情感或接触身体,即使两人已经结婚多年,有了很多孩子。
一切都事先安排好了。得益于我丈夫的影响力,我们没有被要求接受例行的护照检查等入关手续。
大家坐好后,我们的车队和周围的警卫车队一溜烟地离开了机场。我的两个女儿摆脱了安全带的束缚,乐得手舞足蹈。我时不时望向窗外,看看黑色玻璃外的喀土穆。
很快我们就进入了一个环境优美的地带,我看到许多漂亮的房子刚建成不久。这是喀土穆一个富裕的郊外社区,叫做阿尔·利雅德村,我们就将在此安家。这儿的房子大小适中,紧密相偎。
奥萨玛在这个阿尔·利雅德村安排了四间屋子,我们一家和那些保护我们的警卫都会住在这儿。我们家住的大房子很不错,一共有三层。 与平时一样,我住在顶楼,其他妻子分别住在楼下不同的房间。
我较大的儿子很快就选好了住的地方,而我帮较小的孩子做了选择。总的来说,我感到很安心愉悦,只要我们现在都在一起,一切都会好的。当天晚上我丈夫和我待在一起,他的陪伴让我很开心。
两周后,一切步入正轨,我们的生活变得和在沙特时大同小异。尽管奥萨玛最近暗示我应该自己照顾孩子,他还是给我找了两个当地女孩,帮我料理家务和照顾孩子。习惯上,所有重要的决定都会由家中的男人做出。但我现在有了八个孩子,几个才刚刚开始会走路,还有的出生不久,我觉得我需要帮助,在这一点上我十分坚决。所以最后奥萨玛给我安排了两个当地女孩,她们很帮得上忙,也十分讨人喜欢。
日出时我们会起床做一天中第一次祷告,然后再次入睡。休息一会后,我们就得起床,以免误了儿子们上学。入乡随俗,在喀土穆,儿子们要在学校吃早餐。
那个时候我已经知道在吉达和麦地那的公立学校,儿子们过得很痛苦。所以我很高兴奥萨玛为儿子们安排了一个很好的私立学校。在喀土穆,他们将会入读“特殊教学非洲委员会”。这所学校除了周五,每天都要上课。周五是我们伊斯兰神圣的日子,二十四小时里日常的事务全部都被取消。
看到我英俊的儿子们穿着规定的校服,时光仿佛倒退了十几年。我的思绪回到了曾经那段岁月,突然之间觉得好遥远。当时,作为一个年轻的妻子,我每天都悲伤地看着我年轻的丈夫,穿着小心熨好的校服离开我去上学工作,留下我独自在家中思念他。现在想起来,当时的痛苦依旧清晰。
现在英俊的儿子们也要和他们的父亲一样了。阿卜杜拉、阿卜杜勒·拉赫曼、萨阿德、奥玛、奥斯曼,还有最小的儿子穆罕默德,每天早上吵吵闹闹地穿好他们深绿的裤子,浅绿的衬衫。如果他们的父亲不在,他们闹来闹去也没关系。我会笑着看他们扭作一团,闹着冲出我的房间去找阿里——赫蒂彻的大儿子。这七个小伙子争先恐后地跑到住宅区的路边,在那等待白色的校车。
六个儿子离开后,房间突然就安静下来,留下我和两个女儿,法蒂玛和伊曼。她们就像沙尘暴过后的蓝色天空一样安静。我们会一起悠闲地吃早餐,然后我们会一块玩。她们现在还太小,没有办法学习《古兰经》,也不能帮我做家务。如果我心血来潮,我们还会玩捉迷藏。
之后,我的女仆会继续陪女儿们玩,这样我就能做一些拉伸运动。年纪大了,我的身体也变得僵硬,我开始发现活动筋骨的重要性。运动完,我有时会画一些素描,直到现在,画一画人的脸,尤其是富有深意的双眼,还是能给我带来许多乐趣的。放下铅笔和画纸,我会读一会儿书,主要是《古兰经》。每天上午我们四个妻子会相互拜访,聊一会儿天,然后一起阅读宗教篇章。
我们的私人花园很大,里面种满了花花草草,还有一些树干粗壮的矮树。几乎每天,我都会带着较小的孩子,在不是很热又四下无人的时候,去花园里玩上一会儿。有时其他母亲也会带着小孩来这儿玩,他们玩的时候,我们会在一旁守着。
有这么多事要忙,上午总是过得很快。儿子们下午一点左右回到家。消耗了那么多脑力体力,他们的胃都空了,我会让厨师准备一顿丰盛的午餐。之后,我会睡个午觉,通常女儿们会跟我一起睡。至于儿子们,他们已经大了,随他们去吧!
我的丈夫不太热衷现代化的玩具,但是这些男孩还是能找到很多乐子。我记得有一次,我午觉醒来,看到窗外儿子们在花园的矮树上,正忙着造木头树屋。这些树上的小屋造的十分精巧,屋与屋之间还有走道。我不知道他们在哪找到的大块木材,也许是我丈夫的雇员给他们提供了建筑材料。
树屋造好后,他们长时间地待在这些幻想的家中。好多次我看到每个男孩都栖息在树上的小屋里,像只大鸟呆呆地望着蓝天,或凝视着我们屋子周围的高墙。有时候,他们整天什么都不干,光坐在那凝望。我永远都没法知道他们心中编织着什么样的梦。
我还发现有好长一段时间,他们忙着另一件特别的事。他们把一只炉子埋在地里,还装上管子排气。之后他们开始种四季豆,成熟后,他们把新鲜的豆子采下来,和不同的菜一块烧炒。
搬到喀土穆以后,奥萨玛有了更多的时间陪伴孩子。我的丈夫会花好几个小时,向儿子们解释种植好的蔬菜和其他农作物的重要性。他举例说他的好多农场都种植玉米、大豆,甚至还有向日葵。也许正是从这,儿子们获得了种四季豆的灵感。
不管是什么原因,我都很乐意看到他们想法子玩儿。在沙特的时候,他们的生活与外界隔绝,现在看到他们这些孩子气的游戏,我的心中洋溢着喜悦。他们胆子越来越大,有时会离开阿尔·利雅德村到周边去玩。我相信我的丈夫肯定对他们的大胆冒险毫不知情。因为我知道他们都是好孩子,需要一点自由,所以我选择了沉默。但要是我丈夫当面问我,我是绝对不会对他撒谎的。
在喀土穆生活也有别的好处。我很高兴到这以后,我的丈夫没有太过频繁地旅行,而在处理许多重要的项目时,他似乎也变得更加轻松了。他与苏丹政府高官多次会面,计划修建公路、工厂和其他项目,还包括我之前提到的农场。奥萨玛最爱的事就是在田里劳作,种植最好的玉米和最大的向日葵。曾经他为了找到方法种出世界上最大的向日葵,绞尽脑汁,几乎操劳过度。没有比炫耀他的大向日葵更让他兴奋的事了。
现在想到那些丰收的日子我都禁不住微笑。事实上,我最热爱的回忆便是玉米或向日葵成熟的时节,我们去农场收割。通常我们会去喀土穆南部的达马辛。这样的外出会让我想起我们全家去吉达农场玩的日子。
收割向日葵最有意思。我会选好一把大剪刀,然后高高兴兴地坐上大黑色轿车。到了农场,奥萨玛选好时机,这样我们就能在私人时间里,独自收割向日葵,不必担心会不小心撞见陌生人。虽然我们会习惯性地戴上面纱,但当四下无人,我们全神贯注地剪着向日葵时,面纱还是免不了从我们脸上滑落。当然,一旦我们听到陌生人的声音,我们会很快把我们的脸遮好。
有些大向日葵比我们的头大好多倍。我常常满带倾慕地研究这些巨大的植物,我知道因为奥萨玛,才能有这种美。这些是最好的回忆,我们既忙碌,又能创造实实在在的东西,一切便很有价值。
其他时候我们会去一个叫库迪亚的地方。旅途很长,路面也很颠簸,所以一路上总有不少插曲。在旱季,我们开过时,总是尘土飞扬。雨季时尘土变成了泥,我们的车常常陷在泥沼中。大家都会因为耽搁而郁闷地抱怨,不过其实我们并没有真的那么不悦,因为我们的生活太安静了,所以困在路上我们也不在意。
奥玛和他的兄弟会使劲把车子推出泥沼,好继续我们的旅程。出于某种原因,对于我和其他妻子来说,这一幕很有趣:看着我们强壮的儿子在那卯足劲又拉又推又拽。有时急切的司机踩油门太用力,泥土便四溅开来。看到儿子们跳起来,试图躲开飞溅的泥,最后仍免不了弄一身的泥,我们会隔着面纱偷笑。
去南部农场的路上,男孩们有时会让车队停下,只有他们知道那儿很适合打猎。女人和小孩子留在车里,他们溜去猎食。有种特殊的大火鸡尝起来像鸡肉,最为罕见,全家都很喜欢吃。我们家的男孩是卓越的猎手,从不空手而归。我们一到村舍区,就会把这种火鸡煮了拔毛。吃掉它们会感觉有点伤感,因为这些长着白色羽毛,布满圆点图案的火鸡非常漂亮。
其他时候,奥玛也会让我们停车,因为他敏锐的眼睛看到了那种特别的树,树上结着美味的果实。我已经忘了树的名字,只记得我们会急切地看着奥玛爬上树,摘下最好的果实。我乖巧的儿子会把它们交给我,等我们到了农场就拿出来吃。
农场那有几间可爱的小棚屋,它们小小的、圆圆的,茅草屋顶高高的,像是大大的冰激凌圆锥。那些圆形的小屋建造在一片森林中央,这儿住着一大群猴子,这些猴子比马戏团还好玩。整个猴子家族看到我们到来就开始活跃起来,又唱又跳,逗得我们哈哈笑。欣赏完这群猴子的表演,我们就住进小屋,开始期待已久的假期。通常我们会呆待上四个晚上,或待到奥萨玛认为该走的时候。
这些小屋用枝杈树叶建成,手艺高超。奥萨玛还在屋内放置了几张婴儿床,这样每个人都有了自己的床。奥萨玛还为我们准备了蚊帐,提醒我们注意疟疾。在非洲那块地区,疟疾是致命的,尤其是对小孩。我很认真地帮我的孩子们挂上蚊帐。
屋子外面长着芒果树,我很喜欢那些美味的芒果。我记得我坐在屋子门口,吃着那些多汁的芒果,看着孩子们在满天繁星下玩耍的快乐时光。
我们更常去的是奥萨玛的小马场,那里离我们家很近。家中的男人忙着和马在一起时,我们女人便享受私人的游泳池。他们去骑马后,确定无人打扰,妻子们和女儿们便会泡个凉水澡。当然我们没有游泳衣,而是穿着长裙在池子里戏水。
搬到喀土穆后,我的大儿子们学到了很多,因为他们的父亲不再把他们当做孩子了。奥萨玛出门去做特殊项目时,也会把六个儿子带在身边。我记得他们陪着奥萨玛去察看铁路的建造。儿子们兴奋地告诉我父亲向他们解释了所有的细节,像如何建造铁轨、工程师采取的各个步骤等。他们确信他们的父亲无所不知。
我的丈夫幻想着有一天他的儿子们能够接管他在苏丹的生意。
还有其他不寻常的经历。在沙特我的大儿子们还是初出茅庐的小伙子时,奥萨玛就注重训练他们不依靠外在帮助,在沙漠中忍受长时间的煎熬。一天奥萨玛告诉我们世界局势已经危机重重,他认为他的妻子女儿也必须接受训练,变得坚忍勇敢。
为了培养家中成员坚韧的性格,奥萨玛制定了计划。他是如何想到那些独一无二的点子的,对我来说至今仍是个谜。他想出方法后,会带着全家离开喀土穆,来到一片未开发的地区。我们不准携带夜间旅行常用品,在后备箱中我们看到了铲子和其他工具。
等到了沙漠中与世隔绝的地方,我们被告知我们将在漫天星光下过夜。奥萨玛说:“这次训练任务中,每人能获得的液体和营养都是有限的。”除此之外,我们不会有任何像床或毯子之类的现代物品。我们惊讶万分地听到奥萨玛说:“我没有带蚊帐,不过不用担心,蚊子很少会到沙漠来。”
妻子和女儿们在一旁等待,奥萨玛命令最年长、最强壮的男孩们用工具挖出一个个洞,每个洞的大小都足以让一个人平躺在里面。
与此同时,奥萨玛对我们说道:“你们必须要勇敢,不要去担心狐狸或者蛇。记住,你们是在接受训练,我们就要面临挑战性的考验了。将来可能会有一天,你们找不到避风港,身上也没有毯子取暖。”
我眨了眨眼,想着这里会不会有蛇经常出没。
奥萨玛指着地上挖好的洞:“每个人单独睡在一个沙洞里。”
没有人抗议,连我们的幼儿也乖乖服从。大家慢慢地躺进洞里,等待漫漫长夜的到来。
在苏丹这样的国家,白天太阳把一切烤得火热,但是太阳下山后,沙漠里就凉嗖嗖的。
我听到有人轻声地抱怨夜里的寒气。
奥萨玛建议说:“用土或草盖住自己。”他顿了一下,又说:“用大自然给予我们的东西,你就会感到温暖。”
虽然这个主意让人很不舒服,天知道什么虫子在那些沙子里安了家。但是最后我冷得实在受不了了,于是我用沙土和草盖至腰部。奥萨玛说的没错,大自然是会给予我们温暖的,但我还是更喜欢我房里的床和毯子。
我盖着土躺在那个洞里,凝望着星光熠熠的天空,提醒自己我丈夫比我们任何人都更了解这个世界。我们都是他的珍宝,他想要保护我们。
谁知道呢?也许我和我的孩子真的会遇到那种可怕的时候,拼了命地躲避凶狠的敌人,到时候我们就会感谢奥萨玛给我们上的这一课了。因为我们知道如何在没有水没有现代物品的帮助下忍受沙漠恶劣的气候,所以历经险阻后,我和我的孩子可以活着出来,到时谁不会大吃一惊呢?
当然我并不希望我的孩子们要承受那种痛苦,我不停向主祈求,希望这样的事永远都不会发生。
0000000000000000000
第二十八章  奥玛:重返沙特
1999 年年底到2000 年年初的那四个月,我一直待在叙利亚,几乎什么都没做,唯一学会的只有等待。我下定决心要重新成为沙特公民。我从没接受过苏丹公民身份,过去我是沙特阿拉伯人,以后也是。
我想把母亲和两个小弟弟妹妹带离阿富汗的努力失败了,母亲不愿意离开其他孩子,或者说不愿意离开自从她二十六年前嫁给父亲以后所知道的唯一一种生活。
母亲离开之后,我就有些无所事事了,每天都在担心会听到父亲发动的什么灾难事件。还好,2000 年年初的几个月就那样平静地过去了,没有听说阿富汗有人发起袭击。我开始想是不是阿布·哈迪搞错了,或者可能父亲现在变得更谨慎了,害怕如果一旦他再发动针对美国或者沙特的行动,奥马尔就会立刻把他驱逐出阿富汗。
后来有一天,我听到一个好消息——我的沙特护照办下来了。我实在是太开心了,我终于重新获得了我出生时的名字,取回了我真正的国籍。我开心地咧嘴大笑,还好周围没人反对我这样做,也没人注意到我。
重新成为沙特人带给我的快乐远远超出了我的想象,我马上着手制定 计划,想回到我出生的地方去,回到我热爱的土地上去。
到达吉达的那一刻是我最开心的时刻。我离开这个我出生成长的地方已经有整整八年了,那里的一切都那么好,漂亮的风景、好闻的味道、可爱的人民。
我拜访了父亲的家族,他们给了我很大的帮助,让我的梦想得以实现。况且,如果我不去找他们,我还能去哪儿呢?
我想做的事情太多了,不过首先,我要去麦加的清真寺朝拜。感谢真主我没有被父亲的圣战之路诱惑,我虽然年轻,极具可塑性,但我成功地抵御了那条道路的诱惑,远离了充满暴力的生活。
去了麦加以后,我重新回到了吉达。在那里的每一天,我都过得很开心,都在一步步开始我的新生活。那段时间里我见了很多本·拉登家族的亲戚,父亲故意让自己的孩子们远离自己父亲的家族,所以那是我这辈子第一次见 他们。
我见的亲戚中有一个名叫兰达·穆罕默德·本·拉登,她是我父亲同父异母的妹妹。我亲爱的阿姨,她比父亲小几岁。兰达阿姨并没有因为父亲而不喜欢我,而是将我揽到她双翼之下呵护。
兰达阿姨是我认识的女人中最聪明的一个,她有着成功而精彩的人生。她不仅是沙特阿拉伯第一个取得飞行许可证的女人,后来还得到了医学博士学位,家里人生病都是由她照料的。
不知为什么,兰达阿姨对我的生活很感兴趣。虽然我的本·拉登亲戚们已经给我找了一份工作,但是她坚持让我重新回学校上学,说如果我想成功就必须上学。在我上学这件事上兰达阿姨非常认真,她还给教育部打了电话,安排我去面试。我告诉她我会去的,不过结果会怎样我心里一点儿底都没有。学校生活让我想起了很多可怕的回忆。
多年来奥拜因·本·阿哈布学校的老师一直让我很气恼,特别是其中一个
极其残忍的老师,我觉得他根本就不应该教小孩子。我决定回那所学校去,再见一见那个老师。以前他经常打我,我想没准我可以把他骗出学校来抽他一顿,让他也尝尝被人揍的滋味。
小时候的经历让我记忆犹新,刚走到学校门口,我就感到全身一阵颤栗。尽管我已经十九岁了,长成了一个高大强壮的男人,但我仍觉得自己好像还是那个无助的小孩。
然而,我不会因此放弃去找那个残忍的老师,告诉他我的真实想法。让人失望的是,不久我就听说那个老师已经退休好多年了。他们都不肯告诉我他现在住在哪里,实际上,那些曾经虐待过我们几兄弟的老师,我一个都不知道他们住在哪里。知道复仇无望,我只好迈开大步离开了那里。
那所学校让我想起了兰达阿姨给我安排好的面试,我决定要认真对待它。必须承认,我没有接受过良好的教育。我十二岁时父亲就终止了我们的学校教育,后来只让我们学宗教。宗教教育是很重要,不过我知道正规教育也是事业成功所必须的。而且我发现我的那些本·拉登家族的堂哥堂弟都接受过良好的教育,知道很多我不知道的东西。他们已经为生活做好了准备,而我却没有,这让我很难过。
我决定接受兰达阿姨的建议。
在我去教育部参加面试的路上,我迷路了。那个地区有很多高楼大厦,不幸的是,我最后走到了一栋有好几个电视公司的大楼里。我不知道自己走错地方了,还在那里惬意地走着,到处找教育部的大门。
那栋楼里的一个保安起了疑心,过来让我给他看我的身份证。我什么都没想就把身份证给他了,他一看到我的名字就呆住了。在我承认自己是奥萨玛·本·拉登的儿子之后,他把我拘捕了。
那个保安把我带到了哈拉斯报·瓦塔尼,那是沙特阿拉伯军方的一个办公室。他们把我带到一间小屋子里,准备审问我。
后来来了两个人,其中一个问我为什么要去电视大厦、我要去哪儿、我为什么要去那儿。那个拘捕我的保安开始撒谎,告诉那两个军官说他看到我鬼鬼祟祟地在大厦里四处察看,发现我好像是有什么阴谋。我知道那个保安已经开始陶醉于自己因为阻止了一次恐怖袭击而受到嘉奖的情形了。
随后,在场的每个人都开始害怕起来。他们把我转移到另外一个更安全的地方,给那间屋子上了锁。我在里面等了六个小时,不知道该做什么,外面的人却不停地走回来看我。我不想让家里人觉得我是个麻烦制造者,觉得那太难堪了,所以也没要求给他们打电话。
最后来了一个将军,我很幸运,那个将军非常聪明。他很冷静地问了我几个问题,我都如实回答了:实情其实非常简单,就是我要去教育部面试,但却迷路了,后来不知道自己进错了大楼,就在那楼里到处搜寻,希望能找到想去的地方。
那个将军笑着说:“我看你不像恐怖分子。我相信你。”他站起来和我握了个手,然后就离开我的屋子,让他们把我放了。
第二天,我回到那地区,找到了我要去的那座大厦。教育部部长人非常好,他很快就让我到一个学校注册。那个学校学生的平均年龄是7 到12 岁,不过
他们有一个专门为像我这样没有机会完成学业的大龄学生开设的部门。
第一天上课的日子到了。可以说,我从没像那天那样难堪过:我一个堂堂六英尺高的大男人,还要去上小学,和一群小孩子一起学习。校长明确说他不喜欢我,他说:“你来这里干什么?你的年龄不适合来这里,你连上特别班都嫌大了。站到一边去。”他命令我站到边上,等其他学生都进教室坐好以后我才可以进教学楼。
那天晚些时候,那个校长发现我是奥萨玛·本·拉登的儿子,对我的不满就更加强烈了。
那校长让我的日子一天比一天难过。他规定,如果上课铃响了我还没到教室里坐好,我就必须回家,不能上课了;但又命令我,要等到其他学生都进教室之后才能进学校,所以我几乎不可能准时到教室。
我并不是那所学校里唯一一个被虐待的学生,里面所有12 岁以上的学生都不受欢迎,尽管学校还专门为大龄学生设有教室。
我告诉自己:“这是父亲带给我的。”
我没有让那个老师打断我的学习计划,也没有反抗他的羞辱,熬过了那艰难的一年,上完了六年级,通过考试拿到了证书。
从那以后,我就永远地离开了学校。我知道沙特的老师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我毕业的,我年龄太大,而且我还是奥萨玛·本·拉登的儿子。
即便没有接受完正式教育,我也会想办法努力取得事业的成功的。
后来到了2000 年10 月12 日,那天发生了美国“科尔”号军舰在也门亚丁湾遇袭的事件。当时“科尔”号军舰停下来等待加油,一只小船突然向它驶去,船上的人假装是友好的渔民,还朝着军舰上的美国水手挥手,那些美国人也向他们挥手回礼。小船划到军舰的左舷边上时突然发出一声巨响,发生了大爆炸,军舰上十七名水手被炸死,另外有三十九人被炸伤。
我感到一阵恶心。父亲是不是像非洲爆炸事件之后那样又在庆祝了? 当然,我并不知道事情的所有真相,知道的也不比沙特的一般百姓更多。我已经不再作为基地组织内部的人,而是作为旁观者来看这件事。实际上,我更喜欢作为旁观者的感觉,但我也一直在担心母亲和其他的兄弟姐妹,不知道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没过几天,就有国际新闻报道说“科尔”号爆炸事件是父亲的基地组织策
划的。这次事件难道就是阿布·哈迪跟我说起过的大灾难吗?直觉告诉我,这次还不是,因为尽管这次爆炸事件造成了很大的损失,也炸死了一些人,但是“科尔”号爆炸事件的破坏程度其实还比不上美国大使馆爆炸事件的破坏 程度。阿布·哈迪当初说的话暗示即将到来的灾难将会更加惊人,我们是无法想象其严重性的。
那段时间我的神经总是绷得紧紧的,周围却没有人可以诉说。父亲在沙特的家族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不提父亲和他所从事的活动。就连我同父同母的哥哥阿卜杜拉也很少提起父亲的名字。我同父异母的兄弟阿里和他母亲一起住在麦加,不过我和阿里联系不多,也没什么好说的。我们童年时期的记忆充满了痛苦,大家都不想再去回想那段时间发生的事。
所以我只能一个人咀嚼着痛苦。阿布·哈迪的话还时常萦绕在我耳边,但
我真的希望他所说的大灾难永远也不要发生。
2000 年12 月期间,我的祖母阿丽娅姑妈和她的家人收到邀请,要他们去阿富汗参加我的弟弟穆罕默德的婚礼。能再见到自己的大儿子,祖母非常激动。毫无疑问,我没有收到参加婚礼的邀请。不过听说我的小弟弟穆罕默德要和阿布·哈弗斯的女儿结婚我觉得很惊讶,在我看来,他们俩都还是小孩子。
弟弟穆罕默德的婚礼让我想到自己还没结婚。
祖母参加完婚礼回来以后,让我去她家见她。我很想知道我的家人在阿富汗生活得怎么样,但祖母并没怎么谈到关于他们的事情,只说穆罕默德的婚礼很盛大,说穆罕默德也是世上最幸福的新郎。她还告诉我,家里所有人都很好。
听到这个消息,我心里终于松了一口气。
之后祖母的话让我很是吃惊,她说:“奥玛,你离开阿富汗让你父亲非常生气,他命令你回去。”
我一下子惊住了,我问祖母:“父亲为什么会生气呢?阿卜杜拉回沙特来住他也没生气啊,他为什么要生我的气?”
祖母没说别的,只是说:“我不知道我的儿子为什么生气。他是你的父亲。回去吧,奥玛,你自己回去看看是怎么回事。你的父亲命令你回去。”
这个意料之外的消息让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因为没有哪个儿子可以无视父亲这样直接的命令。然而,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他下这样的命令的呢?
我想到了各种可能性,也许父亲的命令和我的朋友阿布·哈迪有关,他是不是让人去调查我为什么没有回阿富汗了?是不是有人发现阿布·哈迪曾经向我提起过他们的秘密任务?虽然阿布·哈迪只说我应该离开阿富汗,其他什么都没说,但即便如此,也足以让他受到严重的惩罚,甚至会因背叛组织而被枪毙。
父亲是不是问了母亲我都和她说过些什么?虽然母亲永远不会主动说 关于我的事情,可如果父亲直接问她的话,她是不会对父亲撒谎的。
我摇摆不定了一周以后,最终还是决定去做一件我曾说过自己永远不会做的事:回到阿富汗。
不过这次回去我不会留太久,我得快去快回。
路上困难重重,到阿富汗边境的时候我差点儿就打道回府了。我在那里逗留了三个星期,反复制订着行程计划,最后几乎要放弃了。为什么要让父亲这样影响我呢?我们心灵的联系早已被切断了。我觉得我的行动违背了自己的意愿。
也许我们最后的道别还不够决绝。
历经路上种种艰难险阻之后,我终于看到了我们在坎大哈的院子。
母亲和其他兄弟姐妹看到我回来都发自内心地高兴,他们还以为我回来就不走了。我把母亲拉到一边,问她:“母亲,祖母说父亲命令我回来,你知道父亲为什么下这样的命令吗?”
母亲摇了摇头说:“我没听说他下过这样的命令。”
我休息了一会儿,然后就去找父亲。由于听祖母说过那样的话,我心想这次跟父亲见面肯定会很不愉快。
我找了他一两天,可不知道他在哪里。
- 184 -
最后,我看到父亲正在准备进行祷告前的清洗。我怕又错过了,急忙走过去,说:“父亲,我回来了,祖母告诉我说你必须看到我。”
“我的儿子,”父亲竟然笑着回答我,“你不用回来的。其实你没必要回来的,路上还这么辛苦。”
父亲说完就转身去洗脸、洗手、洗脚,然后就进清真寺做祷告了。
我摇着头,十分困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后来我走开了,去找我的朋友阿布·哈迪。
看到我,阿布·哈迪并不高兴,他说:“奥玛,你来坎大哈干什么?”
我告诉了他祖母的话和父亲见我时的反应。
他想了一会儿,然后往四周望了望,确定周围没人之后才悄悄对我说:“你也知道你父亲,奥玛,你祖母来参加婚礼的时候可能他想你了,觉得自己已经失去太多儿子了。很可能某一刻他很生气,于是就说了一些气话。而等你收到消息打算回来以后,中间已经发生了很多其他的事情,他脑子里早忘了自己还生过你的气。”
我想阿布·哈迪的解释很有道理,有可能就是这样。
然后,阿布·哈迪又开始对我说他以前就警告过我的事了:“奥玛,不要考虑留在这里,回到你的新生活中去吧。我们的大计划还在进行,它一定会发生的。你要离这里远远儿的,越远越好。我觉得我们很多人都会死。”
我的朋友再次用手来说明他想说的事,他说:“记住,奥玛,其他的任务只有这样的规模,”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手摸到了地面,“但是我们现在这项任务有这么大,”他这样说的时候手高高举过头顶,伸到了他的手能伸到的最高的地方。
我被说服了。“可我母亲怎么办呢?”我提醒他道。
“再试试说服你母亲离开这里。我不知道我们的大计划什么时候执行,但我觉得快了。”
我相信阿布·哈迪。我必须离开这里,永远地离开,再也不回来了。
我在那里住了几个星期,和母亲认真地谈了几次。这一次我们不能再以母亲怀孕为借口了,但我还是对她说:“母亲,如果你不能和我一起离开,那你也一定要想办法得到父亲的许可,让他允许你离开阿富汗。可能父亲会同 意的。”
母亲的眼中首次出现了担忧的神色。她一直天真地相信生活中的一切都会好起来,而我希望我的警告能使她开始理智地面对现实。
我想最后再见父亲一次,再和他谈谈,让他同意把母亲和他的孩子们送到其他地方去。不过父亲总是那么忙,我一直都没有机会单独地接近他。我从没见父亲这样忙过,几乎每时每刻都要接见来访者,或者是和下属商议事情,即便是在1998 年非洲美国使馆爆炸事件之前他也没有这么忙。
我不知道父亲这么忙是不是因为他正在筹划阿布·哈迪所说的大事。我和阿布·哈迪做了最后的道别。他对我说:“奥玛,我们不会再在尘世相见了,但我会在天堂里等着你。”说这句话的时候这位久经沙场的战士眼睛湿润了。
末了,是最让人难受的时刻。和母亲还有其他兄弟姐妹道别的时候,我心
里异常沉重——我可能再也见不到他们了。
告别母亲的时候,我最后一次对她说:“母亲,请离开这里,回到现实的生活中去吧!”
第二十九章  纳伊瓦:永别阿富汗
奥玛这次回来让我又开始担心起来,我脑子里一直想着他的话。我第一次
开始觉得奥玛说的可能是真的,我最好如他所说,离开阿富汗。实际上,那也是我嫁给奥萨玛之后第一次想要带着孩子回到叙利亚的家中。不过我还没有勇气找我的丈夫说这件事。
我发现自己开始一直想着离开阿富汗这件事。但是,我不想把孩子们留下,至少要带那些还没结婚的——阿卜杜勒·拉赫曼、伊曼、拉丁、帕克海雅和努尔——一起走。
奥斯曼最近和一个士兵的女儿结了婚,这样一来,我就有四个儿女在阿富汗成家立业了:萨阿德、奥斯曼、穆罕默德和法蒂玛。我知道他们是不会和我一起走的。
我很苦恼,不知道该怎么跟奥萨玛说离开阿富汗这件事,直到最后我终于筋疲力尽了,奥玛的担心也成了我的担心。而且这种担心已经演变成了一种巨大的恐惧。最后我终于意识到,至少我应该试一试,这样我会比现在好受些。
如果奥萨玛不同意,那我也无能为力,就不再做什么了,顺其自然地接受真主为我安排的一切。但是,如果奥萨玛同意让我离开,那我会觉得这应该是真主在告诉我我应该离开。
到了八月,闷热的夏天终于过去了,这也是我跟奥萨玛谈谈的好机会。我不想再等下去,那样我会慢慢失去勇气,于是我毫不犹豫地问他:“奥萨玛,我能去叙利亚吗?”
奥萨玛一动不动,他盯着我,思考着。我们结婚这么多年,奥萨玛总说他所有的妻子都是自由的,只要想走就可以随时离开他。他说:“纳伊瓦,你想离开这里?”
“是的,我的丈夫。我想去叙利亚,回到我妈妈身边。”
我的丈夫和我都没有提到离婚,因为我原本也没想过要跟他离婚。我只想带着我最小的孩子们去叙利亚。
奥萨玛说:“你确定你想离开这里么,纳伊瓦?”
“我想去叙利亚。”
他点了点头,表情有点儿难过,他说:“好吧,纳伊瓦,你可以去。”
“我能带孩子们一起去吗?”
“你可以带阿卜杜勒·拉赫曼、帕克海雅和努尔一起去。”
“那伊曼和拉丁呢,我能带他们一起去吗?”
“不,伊曼和拉丁不能和你一起去,他们属于他们的父亲。”
我点了点头,我知道我是绝不能说服奥萨玛答应我带伊曼和拉丁一起 走的,不过我从不知道他为什么不让我带他们俩走,他们都还很小啊。
“好的。那我就带阿卜杜勒·拉赫曼、帕克海雅和努尔一起去。”
奥萨玛说:“我来安排,你过几周再出发。”说完这句话,我的丈夫就转身开门离开了,好像我们刚才谈的不过是最平常不过的事情。
我开始怀疑了:也许奥玛错了,也许我不应该离开这里的。
在我走之前,奥萨玛来看了我几次。他特地找了一个时间,跟我说了和我上次去叙利亚生孩子时一样的话:“纳伊瓦,我是永远不会和你离婚的。即使你听别人说我和你离婚了,那也不是真的。”
我点了点头,我相信我的丈夫。我知道我们的家族关系保证了奥萨玛的忠诚,而且我也不想和他离婚。
实际上,我离开的那天早上,我给了他一个圆形戒指,它代表了我们一起度过的这些年。奥萨玛一直是我生活的一部分,先是我表哥,后来成为了我的丈夫,再之后是我孩子的父亲。
2001 年9 月7 日,我的儿子奥斯曼开车带着我离开了阿富汗,离开了我的儿子萨阿德、穆罕默德、拉丁和我的女儿法蒂玛、伊曼。看着我尚未成年的孩子慢慢消失在我的视线中,我这个做母亲的难过极了。
不过,我救了阿卜杜勒·拉赫曼、四岁的帕克海雅和两岁的努尔。
穿越阿富汗险峻的山区时,我一直在祈祷世界能够和平,祈祷所有人的生活都能恢复正常。我相信这是所有母亲共同的心愿。
对于我离开阿富汗之后发生的所有恐怖事件,我只能用一颗母亲的心去思考、去感受。每一个死去的孩子身后都有一颗痛苦无比的母亲的心。我们都不能看到我们的儿子成长为男人了,不能看到我们的女儿当上母亲了;再也看不到他们脸上的笑容了,不能替他们擦干脸上的泪水了。我这颗母亲的心能感受到每一个逝去的生命给家人带来的痛苦,我不仅仅为自己的孩子哭泣,也为所有母亲失去的孩子哭泣。
第三十章  奥玛:9·11 事件
那天,熟睡中的我突然被一阵哭声惊醒。紧接着,又传来一个过分激动的声音。那天,我住在祖母在吉达的家中。叔叔突然闯到我房间里,声嘶力竭地叫道:“看看我哥哥都做了些什么!看看我哥哥都做了些什么!他把我们的生活全毁了!他把我们毁了!”当时我并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叔叔继续叫道:“快来看!快来看看我的这个哥哥都做了些什么!看你父亲做了些什么!”
我赶忙穿上衣服,跟着他去了一间有电视的屋子里,我看到屏幕上冒着烟的大厦。我不知道那里发生了什么事。
但很快我就知道了:美国遭到了大规模袭击。
屏幕上的情景和电视里的声音都太恐怖了,我一时无法理解发生了什么。虽然我的叔叔刚才已经表达了他的恐慌,但我们仍旧不敢相信一个我们都认识和热爱的人会做出这样的事,发动如此灾难性的暴力事件。
尽管阿布·哈迪已经警告过我,但我觉得,父亲似乎不可能是美国这场大灾难、大混乱的发动者。眼前这场袭击的规模实在太大了,只有和美国一样的另一个超级大国才有可能策划出这样的袭击。这比我记忆中阿布·哈迪描述的
大计划大多了,当时他先是把手放在离地面几英尺的地方,对我说:“奥玛,美国使馆爆炸只有这样的规模,”然后他又把手伸到尽可能高的地方说,“我们下一次的任务有这么大。”
这就是他所说的任务吗?肯定不是!
然后我又想起一件如梦幻一般的事:前天晚上,我接到母亲的电话。很奇怪,母亲说她接受了我的建议,鼓起勇气要求父亲让她离开阿富汗,并且她已经于9 月7 日离开了阿富汗,9 月9 日到了叙利亚。跟她一起离开阿富汗的还有两个婴孩和阿卜杜勒·拉赫曼,其他的孩子都还在阿富汗。
“拉丁呢?”我问道。
母亲停顿了一下,然后说:“他和你父亲在一起。”
我很担心那个小男孩的处境。
看到眼前的灾难,想到父亲允许母亲离开阿富汗,我心里一阵战栗。是不是父亲知道即将发生的事,所以才让母亲离开阿富汗?
看到纽约双子塔之后,我给母亲打了电话,听说她也正在叙利亚看电视。
不过母亲情绪太激动了,没办法正常交谈,我们只说了几句话就挂电话了。
整个本·拉登家族的成员对这件事的反应都和母亲一样。大家都沉默了,没有谁再提这件事。我的叔叔再也没有说到任何关于父亲可能是这次袭击发动者的话。祖母拒绝去想自己的大儿子跟那一栋栋燃烧着的建筑之间有什么 关系。
我也找了一百万个理由来说服自己,让自己不要相信父亲做了这样恐怖的事。我不希望父亲是要对这次袭击负责的人。
直到过了好几天以后,当父亲亲自承认这次袭击是由他主导的,我才知道我必须放弃幻想、放弃怀疑了。那一刻,我才从一直放任自己沉迷其中的梦境中醒过来了——我一直都希望全世界都弄错了,希望那恐怖的一天和父亲一点儿关系都没有。听到父亲自己亲口承认发动袭击的磁带之后,我才开始面对现实,承认父亲是“9·11”事件的发动者。
这一事实让我陷入了最深最深的黑洞。
所有人都知道美国总统布什是不会就这样算了的,我们都在等待着,都想知道强大的美国军队会在什么时候作出反应。老实说,我很怕,想到我年轻的弟弟妹妹和他们在美国大规模轰炸之下的日子我就控制不住地害怕。
家里没人有父亲的消息。过去无论何时,只要父亲愿意,他随时都能联系到我们。
我们本·拉登家族的所有人那时都很沉默,很少有人说话,一个一个都在想着自己的心事。
最后,美国开始发动攻击,我们的猜测结束了。2001 年10 月7 日,美国人开始报复,发动了一直持续到了11 月的前所未有的大规模炸弹袭击。
阿富汗死了成千上万的人,大量人群开始涌向阿富汗边境地区,希望能逃离轰炸。好几家阿拉伯报纸都报道了死去士兵的消息,因为那些士兵几乎全是阿拉伯人。我看到了阿布·哈弗斯的图像,听说有一颗炸弹把他家炸毁了。据推测,很多人和他一起被炸死了。我不知道我的弟弟穆罕默德和他年轻的妻子是不是也在死者之列。
随后我看到了阿布·哈迪的一个模糊的画面从电视上闪过,他也被炸死了。
我的思绪一直停留在他对我说我应该离开阿富汗,否则我就会死的那一刻。他是对的,现在他死了,我还活着。我记得他给自己准备了寿衣,而且随时随身带着。我不知道有没有人会给他穿上他的寿衣,然后再把他埋了。
关于我的兄弟姐妹,我一点消息都没有,不过不断有报道说拍到了我那高大的父亲。奥斯曼和父亲差不多高,不知道卫星拍到的是不是我这个年轻的弟弟。
据推测,父亲回到了托拉博拉山地区,回到了让他感觉最舒服的地方。我知道在那里要想找他是非常困难的。没有人比父亲更了解那些大山了,他认得那里所有的大石头,清楚地知道每一个大石头之间的距离。我听到有报道说父亲把他的妻子和孩子送到了巴基斯坦,然后他自己也去了巴基斯坦。
我将永远为可怜的拉丁担心。我那个小弟弟是我们家所有孩子中最容易紧张、最容易害怕的一个,他刚满八岁,还那么小,根本离不开母亲。现在拉丁是不是正在那些大石头上和秘道中爬行呢?很久以前,父亲曾强迫我远足去巴基斯坦,那时我就是那样在那些大石头上和秘道中爬行。父亲不允许伊曼、拉丁和母亲一起离开阿富汗,这件事是最让我愤怒的。
那些恐怖的时刻已经过去很长时间了,这期间我有过许多失望的日子,也有过许多开心的日子。有人曾试图伤害我,我不会提他们的名字,但是也有很多人慷慨地给我提供了很多帮助,例如本·拉登家族的亲戚们、我母亲在叙利亚的亲属、胡斯尼·穆巴拉克总统领导的埃及政府、卡塔尔统治者谢赫·哈马德·本·哈利法·阿勒萨尼和沙特阿拉伯国王阿卜杜拉·本·阿卜杜勒·阿齐兹等。
母亲现在仍然活着,过得很好,在照顾她几个年幼的孩子。我觉得母亲幸存下来,我起的作用实在微不足道。至于我的兄弟姐妹,萨阿德、奥斯曼、穆罕默德、法蒂玛、伊曼和拉丁,我不知道他们现在是死是活,因为自从 2001年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们,而且,据我所知,我们家的人和他们也没有联系了。我结了两次婚,有了一个漂亮可爱的儿子,叫艾哈迈德。我亲爱的兰达阿姨最近因为卵巢癌去世了,大家都在哀悼她的离去。
在这么些年的痛苦与失去中,我一直在说服自己正视我的父亲奥萨玛·本·拉登。如今我知道,自从在阿富汗和苏联人打第一场仗的那天开始,父亲就一直在杀人。很久以前我在阿富汗当他的茶童时,他也曾向我承认过这一点。我常常在想,如果父亲已经杀了那么多人了,那么现在,杀人这件事已经不会让他觉得难过或者高兴了吧!
我和父亲是完全不一样的两种人:他渴望战争,而我祈求和平。
现在,我们都走上了各自的人生道路,都相信自己是正确的。
父亲选择了他的人生道路,我也作出了自己的选择。
我,至少还属于我自己。
我可以这样活下去。
作者后记
通常我的作品主要描写的都是过着戏剧化生活或是生活在高度危险中 的女人身上所发生的故事,因此我经常会收到一些人的请求,希望我能将他们的故事写下来,引起全世界的关注。但很少会有故事能立刻引起我的兴趣。
2008 年春,我收到一封通过某出版商的网站发送过来的邮件,邮件的作者自称是奥萨玛·本·拉登的家人——奥玛·本·拉登,是最终承认发起了袭击美国“9·11”事件的臭名昭著的奥萨玛·本·拉登的第四个儿子。奥玛在邮件中说,希望能通过我来公开自己的个人故事,让全世界都知道自己作为奥萨玛·本·拉登的儿子的成长经历。
坦白地说,我的第一反应是并不情愿。“9·11”事件在我内心中留下了太大的阴影,让我一想起奥萨玛·本·拉登就怒火中烧。但出于好奇,我与他在埃及的儿子奥玛通了电话。
我很快就了解到,奥玛的童年生活苦不堪言。在我们首次交谈后,我开始在网上搜索和奥玛有关的信息。虽然我对任何与冷酷无情的父亲一起生活的孩子都心存同情,但我最初的发现依然无法激起我写作的动力。奥萨玛·本·拉登的这个儿子引起人们关注的主要有两件事情:
其一,媒体对他最感兴趣的地方在于他娶了一个年龄几乎是他两倍的 女人,英国的街头小报在发现这一非同寻常的信息后欣喜若狂,一直冷酷无情地嘲讽这对夫妇。
其二,更有意思的是,奥玛一直与父亲背道而驰:他的父亲将残害异教徒作为自己的生活,而他却一直勇敢地宣扬和平,反对暴力。这让人惊诧万分,因为据我对沙特阿拉伯男人的了解,他们从不敢公开反对自己的父亲。我个人曾经亲眼目睹过身居高位的王室王子在得知自己苍老的父亲即将到来时开 始浑身颤抖。沙特阿拉伯人极其畏惧他们的父亲,这是沙特文化中令人称赞的一面,至少在大多数情况中如此。
奥玛在父亲宣扬暴力的同时却呼唤和平,这让我不得不重新考虑是否还要拒绝他。这对父子引起了我的兴趣——奥萨玛·本·拉登是个什么样的父亲和丈夫?他爱自己的妻子和孩子吗?如果答案是肯定的,他为什么会不去考虑自己备受谴责的行为对于无辜孩子们的影响?在与奥玛通过电话交谈多次后,我的确发现奥萨玛·本·拉登本人及其家人们的生活有许多令人诧异之处。
当本·拉登一家被迫逃离沙特阿拉伯时,奥玛还只是个十岁的孩子;一家人不得不离开苏丹时,他还是个十几岁的少年;后来全家人又从苏丹迁往当时还处于残忍野蛮的塔利班政权统治下的战火纷飞的阿富汗。由于父亲的行踪千变万化,奥玛一直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得不到受教育的机会,连续数年无法见到大家庭中的其他家人。
奥玛似乎生来就是缔造和平的使者,但他毫无选择的权利,只能在恐怖分子集训营旁边长大成人。每当全家人又要搬迁时,他就要被迫抛弃自己心爱的马匹;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母亲生活在愈加艰苦的环境中,却还要承受一次又一次的怀孕所带来的痛苦和不便;有那么三四次,奥玛还几乎丢掉了自己的性命;他虽然深爱着自己的兄弟姐妹,却被迫和他们分开生活,其中有六个孩子被留在了阿富汗。
我脑海中的问题有增无减——奥萨玛的儿子们是否曾经被迫参与战斗 ?
他年幼的女儿们是不是已经被迫成婚?奥萨玛·本·拉登在自己的妻儿面前是冷漠残忍还是仁慈和蔼?在奥萨玛·本·拉登家族中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当然,奥萨玛·本·拉登对于他的个人生活一直隐藏得密不透风。而现在全世界忽然拥有了一次了解他的机会,了解这个还无权使个人隐私完全保密的男人身上不为人知的故事。
据我观察发现,市面上所有与奥萨玛·本·拉登或其家人有关的书籍都没有得到过本·拉登家族中任何成员的合作。虽然卡门·本·拉登所著《豪门之内:我在沙特阿拉伯的生活》值得一读,但卡门毕竟是嫁入这个家族的媳妇。
她的畅销书中所描述的有趣故事大都是她本人在沙特阿拉伯的生活细节和 她与丈夫——奥萨玛的同父异母兄弟纠缠不休的离婚纷争。
史蒂夫·柯尔广受称赞的著作《本·拉登家族》一书内容严谨,编写巧妙,但作者依然没有获得本·拉登家族的第一手资料。正如作者本人所说:“在过去三年的时间里,虽然想要采访本·拉登家族的人源源不断,但他们却和也门的家族成员不同,极少会有人给予配合。家族内住在吉达的老一辈也从不接受任何形式的采访……然而,在初稿基本定型后,我和朱莉·塔特仍试图与依然在世的本·拉登家族代表取得联系,对一些资料进行核实;最后通过联系他们的律师,终于使得他们同意对提交给他们的大多数问题予以回应……”
不久后我就了解到,奥玛的母亲是本·拉登的大表妹,也是第一房妻子。
虽然纳伊瓦早已和丈夫分居,但两人一直没有离婚。出乎我意料的是,纳伊瓦竟然还给我写了一封信,信中谈到了许多奥玛的故事。她这封信让我受到了极大的触动,因为我意识到她一定是鼓足了勇气才敢给一个素未相识的美国女人写信;在此之前我从奥玛那里得知,他的母亲是一位极端保守的穆斯林,一直过着与外界隔离的生活。这样一个女人是不会轻易主动接触西方人的。
但纳伊瓦这位母亲却深以其感情细腻的儿子为荣,讲了许多描述奥玛性格和生活的甜蜜故事。在阅读纳伊瓦的信件时,我禁不住询问奥玛,她的母亲是否愿意将其信件公开。
出人意料的是,纳伊瓦竟然同意了,但仅仅是因为她的儿子邀她参与进来。纳伊瓦并没有通过此书来攻击本·拉登的任何意思;实际上她同意讨论的话题依然有所限制。由于她的婚姻生活一直与外界隔绝,她对于战争的细节以及丈夫参与圣战的事情并不知情。但我想大家一定和我一样,依然想要迫切地了解奥萨玛·本·拉登的第一位也是地位最重要的妻子过着怎样的生活。
忽然间一个想法让我为之一振——奥玛的故事会让这本书成为第一本 由一位真正的本·拉登家族成员所写的书,而且这些故事也是唯一能够描述那位声名狼藉的恐怖分子的家庭生活真相的故事。
我又和奥玛交谈了几次,询问他对于父亲的所作所为以及死去的无辜生命的真实感觉。如果奥玛认为他父亲的凶残行为合情合理,我绝不会同意为他出书。而且在阅读网上的一些文章时,我已发现奥玛并不赞成父亲的行为,并且明确表示出了自己对于暴力的痛恨。正是因为如此,他很长时间里似乎都无法接受自己的父亲策划了“9·11”事件及其他同样令人痛恨的暴力行为这一事实。我提醒自己说,也许大多数人都很难相信自己深爱的人能够参与到恐怖活动中去吧!
一个儿子无法接受自己的父亲残忍剥夺无辜平民的性命,这很容易让人理解。而且在阿拉伯世界中,大众舆论的主要导向都是“阴谋论”,认为能够指控奥萨玛·本·拉登参与“9·11”的大多数证据都是由美国政府提供的,而美国政府正是多数阿拉伯国家所憎恨的对象。实际上,很少有阿拉伯人会相信来自于华盛顿、伦敦、柏林或巴黎的任何报道。
等到奥萨玛·本·拉登发布了宣称其为“9·11”事件及其他暴力行为负责的录音带后,奥玛才最终承认,自己的父亲的确发动了这些袭击行动。在一些录像中,这位年轻人似乎还未从震惊中恢复——虽然他也想相信父亲最好的那一面,但他不得不放弃自己的父亲并非恐怖分子这一希望。
随着对奥萨玛·本·拉登及其家人的了解,而且随着奥玛长大,有越来越多的人成为基地组织的领导者和战士,我在内心中告诉自己,这是一个不得不说的故事。我相信,我们应该了解这个一手造成了无数无辜民众生命的人;而除了通过他的第一位妻子和第四个儿子,我们再也没有其他了解他的秘密世界的途径。
——简·萨森
附录一 奥萨玛·本·拉登家族介绍
关于本·拉登家族姓氏的写法说明:
据奥玛·本·拉登的描述,他父亲的姓名通常都被误写,正确的写法应为“Ossama B inladen”。但出于方便的缘故,我决定采用全世界出版物中通用的写法,即“Osama bin Laden”。
奥萨玛·本·拉登的父母
阿丽娅·甘耐姆:
奥萨玛的母亲阿丽娅于1943 年出生于叙利亚的拉塔基亚,1956 年嫁给穆
罕默德·本·拉登后便搬到沙特阿拉伯居住。1957 年2 月15 日,他们的第一个也是唯一的孩子奥萨玛出生在利雅德。在奥萨玛只有一岁的时候,阿丽娅再次怀孕,却被出了故障的洗衣机伤到,并在这次反常的事故中流产。阿丽娅在流产后不久向丈夫提出了离婚,并获得准许。在阿拉伯世界里,离过婚的女人是无法独自生活的。阿丽娅后来嫁给了穆罕默德·阿塔斯——她前夫的迅速扩张的建筑公司中一位和蔼可亲又受人尊敬的员工。
阿丽娅和穆罕默德·阿塔斯共育有四个孩子——三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奥萨玛和他的母亲、继父生活在一起,与四个弟弟妹妹共同在穆沙里夫区长大。
也是在那里,他与自己的大表妹也是第一位新娘纳伊瓦成婚。
据说,奥萨玛那仁慈善良的母亲阿丽娅无法接受自己的儿子于2001 年9月11 日的恐怖袭击。直至2009 年年初,阿丽娅与穆罕默德都一直居住在奥萨玛成长的住宅中。
穆罕默德·阿塔斯:
奥萨玛的继父,出生于吉达一个传统的商人家庭。奥玛说,他是一位温柔善良的人,所有认识他的人都很尊敬、爱戴他,包括他的继子奥萨玛。
穆罕默德·本·拉登:
虽然关于奥萨玛·本·拉登父亲的生辰没有明确的记录,但大家都普遍认为他是在1906~1908 年出生在位于也门东南部的哈德拉毛省的鲁巴特。在父亲意外去世后,穆罕默德便和自己的弟弟阿卜杜拉一起离开也门谋生。兄弟俩在经历了颇多挫折后,最终在沙特阿拉伯落脚。在那里,穆罕默德凭借他在许多建筑项目中的出色表现赢得了沙特阿拉伯第一位国王——阿卜杜勒· 阿齐兹·沙特的信任。得到了国王的支持后,穆罕默德不久后就成立了沙特本·拉登集团,成为沙特阿拉伯最有实力的公司之一。后来公司的业务又迅速扩展到了周边地区的其他国家。越来越富有的穆罕默德·本·拉登迎娶了好几房妻子,成为22 个儿子和33 个女儿的父亲。奥玛说自己的父亲在22 个儿子中排行18。1967 年,穆罕默德·本·拉登在一次飞机失事中受伤,后来因伤情加重死去。
妻子们
纳伊瓦·甘耐姆, 1974 年成婚:
纳伊瓦·甘耐姆于1958 年出生在叙利亚的拉塔基亚,是伊布拉西姆和纳比哈的孩子。伊布拉西姆在迎娶纳比哈之前曾经结过五次婚,但都遵循了一夫一妻制。在经历前几次的婚姻后,他只有一个叫做阿里的儿子。纳比哈是他的第六个也是最后一个妻子。他们生育了五个孩子,按照年龄大小分别是:纳吉、纳伊瓦、纳比尔、阿哈麦德和雷拉。1974 年,在纳伊瓦15 岁的时候,她嫁给了她17 岁的表哥奥萨玛。婚后四五个月,奥萨玛和母亲、继父一起来到了叙利亚,接走了纳伊瓦,带她来到了位于沙特阿拉伯吉达的新家。伊布拉西姆与女儿同行,并在吉达居住了一段时间。
纳伊瓦和奥萨玛一共有十一个孩子。后来,纳伊瓦随同丈夫从沙特阿拉伯来到苏丹,又迁到阿富汗。大概在2001 年9 月的7 至9 日间,纳伊瓦永远离开了阿富汗。现在她和家人一起住在叙利亚。和她一起居住的有她的儿子阿卜杜勒·拉赫曼和两个最小的女儿。
赫蒂彻·沙里夫, 1983 年成婚:
赫蒂彻比她的前夫奥萨玛大九岁,家人都是伊斯兰教先知穆罕默德的 后裔。她是一位受过高等教育的妇女,在嫁给奥萨玛·本·拉登之前是一位教师,和奥萨玛共育有三个孩子。在苏丹生活期间,她向丈夫提出了离婚,并回到了沙特阿拉伯居住。迄今为止,她依然居住在那里。她最大的儿子阿里由于被控持有非法武器,仍在沙特阿拉伯坐牢。
哈丽雅·萨巴, 1985 年成婚:
哈丽雅一家也是先知穆罕默德的后裔。在纳伊瓦的安排下,哈丽雅成为奥萨玛的第三个妻子。结婚前,哈丽雅学习的专业是教育聋哑儿童,婚后育有一子,名为哈姆扎。2001 年9 月11 日恐怖袭击后,哈丽雅一直和丈夫居住在阿富汗。没有人知道她和儿子是否躲过了2001 年10 月和11 月美国对阿富汗的炸弹空袭。
西哈姆·萨巴, 1987 年成婚:
西哈姆一家同样是先知穆罕默德的后裔。西哈姆是奥萨玛第四房妻子,并为他生了四个孩子。在“9·11”事件发生后,她和丈夫、孩子们一起留在阿富汗生活。至于在随后美国的报复性袭击中,她和四个孩子是否存活了下来,尚无人知晓。
第五次婚姻(取消):
在奥萨玛的第二个妻子与他离婚并返回沙特阿拉伯后不久,奥萨玛的第五次婚姻在苏丹首都喀土穆举行。然而,据纳伊瓦介绍,奥萨玛还未和新娘圆房就在两天内取消了此次婚姻。
阿玛尔·阿尔萨达哈, 2000 年末或2001 年初成婚:
由于之前的婚姻宣告无效,阿玛尔算是奥萨玛在第六次婚姻中迎娶的第五房妻子。阿玛尔为奥萨玛生有一女,名为萨菲亚。2001 年9 月11 日后,没有人知道她和孩子是否返回了也门,或者在美国轰炸阿富汗期间依然居住在阿富汗。
与第一房妻子纳伊瓦·甘耐姆生育的孩子
阿卜杜拉:
纳伊瓦的第一个孩子,也就是他的大儿子于1976 年出生于吉达。由于阿卜杜拉是奥萨玛所有孩子中的长子,所以在家族中的地位很高。到了十来岁的时候,他就开始对影响家庭生活的诸多事务大胆发表自己的观点。1995 年,他离开了自己在喀土穆的家人,前往沙特阿拉伯的吉达迎娶自己的表妹——缇阿伊芭·穆罕默德·本·拉登。随后,阿卜杜拉并没有带着新娘回到喀土穆,而是选择和妻儿留在吉达,并在那里经营着小本生意。虽然阿卜杜拉和他的母亲纳伊瓦联系密切,并常会去叙利亚看望她,但一直过着低调的生活,避免出现在公众的视线中。到2009 年,阿卜杜拉年龄为33 岁。
阿卜杜勒·拉赫曼:
纳伊瓦的第二个孩子也就是奥萨玛的二儿子于1978 年出生于吉达。据奥玛回忆,他这个哥哥阿卜杜勒·拉赫曼是个才能出众的人,却不得不经历个人生活中的种种磨难。2001 年9 月,阿卜杜勒·拉赫曼和母亲一起离开了阿富汗。他发现再也无法恢复自己的沙特国籍。因为得不到政府的官方允许,他很难找到工作,也无法合法结婚。阿卜杜勒·拉赫曼是一位出色的马术师,现在与自己的母亲以及两个妹妹一起生活在拉塔基亚,像自己的哥哥一样躲避着公众的视线。2009 年,阿卜杜勒·拉赫曼年龄为31 岁。
萨阿德:
纳伊瓦的第三个孩子也就是三儿子于1979 年在吉达出生。萨阿德天生就是个爱说话的孩子,即便在成年后依然显得有些喋喋不休,为此经常惹怒他的兄弟和其他亲人。2001 年,奥萨玛没有允许萨阿德、他的苏丹妻子和他们的儿子与纳伊瓦一起离开阿富汗。从那以后,曾有报道称,萨阿德在穿越伊朗时被逮捕并有可能遭到监禁,但并无确切证据可以证实此事。最近也有报道称萨阿德已被释放并离开伊朗,但依然没有人可以确定。事实上,就连纳伊瓦也不知道自己三儿子的下落。如果萨阿德在2009 年依然在世,也已年满三十岁。
奥玛:
纳伊瓦第四个孩子也是四儿子于1981 年生于吉达。在纳伊瓦的儿子当中,奥玛是与母亲关系最亲密的一个,也是最强烈反对他父亲和圣战的人。其实奥玛的梦想一直是通过组织和平运动来反对父亲的暴力活动,希望能够找到更好的办法来消除文化及宗教冲突。
2001 年,奥玛永远离开了阿富汗,从那以后遇到过许多困难和挑战。虽然他成功地恢复了沙特公民的身份,但在事业上却遇到了不少困难。由于父亲做出了终止儿子们受教育的决定,奥玛要想在商界中站稳脚跟确实不太容易。在离开阿富汗后,奥玛结婚并育有一子,名为艾哈迈德。后来在去埃及旅行途中,奥玛结识了一个名叫珍妮·菲利克斯·布朗的英国女人,并深深爱上了她,这使得他的第一次婚姻走到了尽头。从此以后,奥玛变得更加积极地反对暴力运动,希望能够将“本·拉登”这个姓氏与“和平”而非“恐怖主义”联系起来。奥玛认为,如果能和妻子一起居住在英国,发动和平运动应该会容易些,于是向英国申请了婚姻签证。麻烦却接踵而至,他的这一行为引起了外界的强烈反应,被指责为寻求政治庇护的举动。最终,在宽容的卡塔尔政府的帮助下,奥玛和妻子在那里定居,并继续等待签证。在本书撰写期间,奥玛已经回到了沙特阿拉伯——他最爱的国家。2009 年,奥玛年龄为28 岁。
奥斯曼:
纳伊瓦的第五个孩子也是五儿子于1983 年出生于沙特阿拉伯的吉达。奥斯曼于2001 年成婚,妻子的父亲曾被控刺杀埃及总统穆巴拉克,但从未被正式逮捕,而其兄弟因刺杀埃及总统萨达特被处死。奥萨玛也没有允许奥斯曼和他的妻子与纳伊瓦一起离开阿富汗。有报道称奥斯曼与艾曼·阿尔扎瓦西里医生一起逃离了阿富汗,但也无确凿证据。纳伊瓦也不知道五儿子和他妻子的下落。如果奥斯曼还活着,2009 年时年龄为26 岁。
穆罕默德:
纳伊瓦的第六个孩子也是六儿子于1985 年出生于吉达。据奥玛回忆,穆罕默德是父亲的基地组织头目继承人的第二人选(在奥玛公开表示反对暴 力前,他一直是父亲的第一选择)。奥玛还说,在所有的兄弟当中,穆罕默德所具备的诸多素质使他成为唯一一个可以在父亲组织中担任要职的人。2000 年,穆罕默德与父亲的亲近助手阿布·哈弗斯的女儿成婚。在奥萨玛的儿子当中,只有他最乐意和父亲一起留在阿富汗。纳伊瓦不知道他和他妻子的命运如何。如果穆罕默德在2009 年尚在人世,年龄为24 岁。
法蒂玛:
纳伊瓦的第七个孩子也是第一个女儿于1987 年出生于麦地那。1999 年,在法蒂玛十二岁的时候,奥萨玛将她许配给一个名为穆罕默德的沙特战士。在2001 年10 月份到11 月份美国袭击阿富汗时,她的丈夫战死。虽然有人认为她现在居住在离父亲不远的巴基斯坦部落区,但纳伊瓦从未得到过大女儿的消息。如果她还活着,2009 年时年龄为22 岁。
伊曼:
纳伊瓦的第八个孩子,也就是二女儿,于1990 年诞生于吉达。2001 年9月9 日,当母亲离开阿富汗时,伊曼只有十一岁。纳伊瓦请求奥萨玛将这个女儿一起带走,但奥萨玛拒绝了她的请求。纳伊瓦也不知道二女儿的下落。根据推测,如果伊曼躲过了2001 年的空袭,她的父亲一定早已在她进入青春期前为她安排好了婚姻。如果2009 年她依然在世,伊曼已年满十九岁,很有可能和父亲一起居住在巴基斯坦,如果已经结婚,就会和丈夫一起居住。
拉丁(又名巴克尔):
纳伊瓦的第九个孩子,也是第七个儿子,于1993 年在吉达出生。当时纳伊瓦为了生他专门从喀土穆乘飞机回到沙特阿拉伯。2001 年9 月9 日,纳伊瓦离开阿富汗时,拉丁只有七岁,但奥萨玛依然没有允许纳伊瓦把这个最年幼的儿子带走。如果不出什么意外,且拉丁在2001 年10 月的空袭中幸存了下来,那么他现在应该和父亲一起居住在巴基斯坦。如果2009 年还在世,那么他应该年满16 岁了。
帕克海雅:
帕克海雅是纳伊瓦的第十个孩子,也是第三个女儿,于1997 年出生于阿富汗的贾拉拉巴德。1999 年,当纳伊瓦前往叙利亚生第十一个孩子的时候,由于帕克海雅太过年幼,所以被允许和母亲同往。2001 年9 月9 日,纳伊瓦离开阿富汗时也带走了帕克海雅。现在她们一起生活在叙利亚,帕克海雅现年12 岁。
努尔:
纳伊瓦的第十一个孩子,也是第四个女儿,于1999 年出生于叙利亚的拉塔基亚。2001 年9 月,当纳伊瓦离开阿富汗时,奥萨玛应她的要求,同意她带走了努尔和她的姐姐帕克海雅、一个哥哥阿卜杜勒·拉赫曼。努尔现在和母亲一起居住在叙利亚,现年9 岁。
和第二个妻子赫蒂彻的孩子
阿里:
赫蒂彻的第一个孩子,也是大儿子,出生于沙特阿拉伯的吉达。和奥萨玛离婚后,赫蒂彻离开了喀土穆,返回沙特阿拉伯生活。当时十岁大的阿里跟随母亲一起去了沙特,但第二年就回到喀土穆看望自己的父亲和同父异母的兄弟姐妹们。几年前,阿里被沙特警方逮捕,被控携带非法武器,在监狱里一待就是几年,且未经过任何审讯。2009 年,阿里最终得以审讯并被判十五年有期徒刑,但家人都相信阿里无罪。2009 年这一年,阿里年龄为23 岁。
阿米尔:
赫蒂彻和奥萨玛的第二个孩子,也是二儿子,于1990 年在吉达出生。当赫蒂彻离开喀土穆返回沙特时,阿米尔和母亲一起离开,再也没有见到过父亲。如今阿米尔依然居住在沙特阿拉伯。2009 年,阿米尔年龄为19 岁。
爱莎:
赫蒂彻和奥萨玛的第三个孩子,也是唯一的女儿,于1992 年出生于苏丹的喀土穆。1993 年,当赫蒂彻离开喀土穆返回沙特时,爱莎和母亲一起离开,再也没有见到过父亲。如今爱莎依然居住在沙特阿拉伯。2009 年,爱莎年龄为17 岁。
与第三个妻子哈丽雅的孩子
哈姆扎:
哈丽雅与奥萨玛的第一个孩子,也是第一个儿子,于1989 年出生于沙特阿拉伯的吉达。至2001 年,哈姆扎也是哈丽雅唯一的孩子。由于和父母一起留在了阿富汗,所以哈姆扎是否躲过了美国对阿富汗的空袭依然未知。2008年,基地组织对外公开了一段录音,外界认为讲话人正是哈姆扎。据奥玛称,这段录音早于2001 年9 月11 日的几年前就录好了,那时哈姆扎还是个孩子。奥萨玛召集自愿录音的人,哈姆扎是奥萨玛的儿子当中唯一一个报名的。如果哈姆扎在2001 年空袭后得以存活,那么目前应与父亲一起居住在巴基斯坦的部落区。若他在2009 年依然在世,也就年满20 岁了。
与第四个妻子西哈姆的孩子
卡蒂娅:
西哈姆与奥萨玛的第一个孩子,也就是大女儿,于1988 年出生于沙特阿拉伯的吉达。1999 年,在父亲的安排下,她与基地组织的一个名为阿卜杜拉的沙特战士成婚,那一年她只有11 岁。卡蒂娅和母亲一起留在了阿富汗,而且在2001 年阿富汗战争期间依然在那里。没有人知道卡蒂娅是否在战争后幸存,但如果还活着的话,现在应该和丈夫一起居住在巴基斯坦的父亲身边。如果2009 年她依然在世,年龄应该为21 岁。
哈里德:
西哈姆与奥萨玛的第二个孩子,也是第一个儿子,于1989 年在沙特阿拉伯的吉达出世。虽然他和母亲一起留在了阿富汗,但和他有关的信息很少。如果哈里德在2001 年的阿富汗战争中幸存下来,现在很有可能和父母一起居住在巴基斯坦。2009 年,哈里德应该年满20 岁了。
米里亚姆:
西哈姆与奥萨玛的第三个孩子,也是第二个女儿,于1990 年出生于沙特阿拉伯的吉达。由于米里亚姆是早产儿,与纳伊瓦的女儿伊曼同一天出生,米里亚姆在婴幼儿时期的生活便充满磨难。虽然她和母亲一起留在了阿富汗,但有关她的消息也很少。若米里亚姆躲过了2001 年的美军空袭,她的父亲应该会在她进入青春期时早早地安排好了一桩婚事,将她许配给基地组织的一名战士。也许现在她和家人一起居住在巴基斯坦。到2009 年,米里亚姆应该年满19 岁。
苏迈娅:
西哈姆与奥萨玛的第四个孩子,也是三女儿,于1992 年诞生于苏丹的喀土穆。有关她的信息不多,只知道她和母亲一起留在了阿富汗。如果她在2001年的美国空袭后得以幸存,她的父亲应该会在她进入青春期时早早地安排好了一桩婚事,将她许配给基地组织的一名战士。也许现在她和家人一起居住在巴基斯坦。到2009 年,苏迈娅如果还在世的话,应该年满17 岁。
与第五位妻子阿玛尔·阿尔萨达哈的孩子
萨菲亚:
阿玛尔与奥萨玛的第一个孩子,也是大女儿。虽然萨菲亚的母亲是在纳伊瓦离开阿富汗之前与奥萨玛在阿富汗的坎大哈成婚,但与奥萨玛其他几桩婚姻不同的是,纳伊瓦对阿玛尔知之甚少。目前,还没有与阿玛尔·阿尔萨达哈及她的女儿萨菲亚有关的确切消息。有些报道称,奥萨玛已在2001 年9 月11 日袭击美国前将阿玛尔和萨菲亚送回了也门,以保障她们的安全。但也有人说阿玛尔、萨菲亚和奥萨玛及家里其他人一起逃离了阿富汗,前往巴基斯坦生活。由于纳伊瓦和奥玛与家里人都已失去联系,目前没有任何属实信息可以公开。但如果阿玛尔和孩子在阿富汗战争期间留在了阿富汗,并得以幸存下来,那么萨菲亚到2009 年应年满8 岁。
附录二 奥萨玛·本·拉登大事记
以下日期均为1957~2009 年与奥萨玛·本·拉登的个人、政治、军事及宗教行动有关的重要日期。
1957 年: 1957 年2 月15 日,周五:当日清晨,奥萨玛·本·穆罕默德·本·阿瓦德·本·阿鲍德·本·拉登·阿尔卡塔尼在沙特阿拉伯的利雅德出生,父母分别是穆罕默德·阿瓦德·本·拉登和阿丽娅·甘耐姆,在穆罕默德·阿 瓦德·本·拉登22 个儿子中排行18,是阿丽娅·甘耐姆的第一个孩子。父母双方的家人均来自也门的哈德拉毛省。年轻时的穆罕默德·阿瓦德·本·拉登在沙特阿拉伯定居,并成为沙特公民;而阿丽娅·甘耐姆一家则在叙利亚落脚,成为叙利亚公民。他们唯一的孩子奥萨玛生来就是沙特阿拉伯公民。
*奥玛·本·拉登说,他的父亲告诉全家人,家族的姓氏其实应为阿尔卡塔尼,但祖父穆罕默德·本·拉登从未正式登记过这个姓氏。这一信息尚未在其他资料中发现相关记录。
1959 年:穆罕默德·阿瓦德·本·拉登和阿丽娅·甘耐姆离婚。阿丽娅取得了儿子奥萨玛的监护权,但奥萨玛依然是父亲家庭中的一份子。
1959 年:阿丽娅·甘耐姆与穆罕默德·阿塔斯成婚,并与第二任丈夫育有四个孩子。
1963 年:奥萨玛进入吉达的阿尔萨格模范学校的小学部读书,该学校是沙特阿拉伯教育水平最先进的学校之一。
1966 年:奥萨玛的父亲购买了家族第一架飞机。
1967 年:9 月3 日,在沙特阿拉伯的欧姆发生了一起飞机坠毁事故,奥萨玛的父亲穆罕默德·本·拉登遇难。
1974 年:奥萨玛与纳伊瓦·甘耐姆成婚,那时纳伊瓦年仅16 岁,奥萨玛17岁。纳伊瓦是奥萨玛母亲的侄女,也是奥萨玛第一个表妹。两人在纳伊瓦父母位于叙利亚的家里举行了简单的婚礼。据纳伊瓦说,有些媒体报道并不准确,她并不是被强行嫁给奥萨玛的,他们的婚姻的确是基于爱情之上。领取结婚证后,纳伊瓦便跟随丈夫前往沙特阿拉伯的吉达。这对新婚夫妇在奥萨玛的母亲和继父的家里居住了下来,奥萨玛同时继续着自己的学业。
1974 年:奥萨玛开始在父亲的大型国际建筑企业——沙特本·拉登集团中做兼职工作。
1976 年:奥萨玛进入吉达的阿卜杜·阿吉兹国王大学读书,专业为经济管理。在那几年中,中东的穆斯林世界正在经历一股“伊斯兰复兴”的思潮,被称作 “萨尔瓦运动”。该运动在1967 年以色列发动第三次中东战争后兴起,那时埃及、约旦和叙利亚都在战场上节节败退,士气低下。奥萨玛就在这种政治变动中长大成人。
1976 年:奥萨玛和纳伊瓦迎来了他们的第一个孩子,也就是他们的儿子阿卜杜拉。从那以后,奥萨玛最亲近的朋友和亲人都称他为“阿布·阿卜杜拉”,也就是“阿卜杜拉的父亲”的意思;同样,纳伊瓦的亲朋好友则称她为“阿姆·阿卜杜拉”,即“阿卜杜拉的母亲”。
1978 年:奥萨玛和纳伊瓦有了第二个孩子——他们的儿子阿卜杜勒·拉赫曼。
1979 年:根据穆斯林历计算,1979 年是新世纪的第一年。
1979 年:奥萨玛和纳伊瓦带着两个儿子游历了英国和美国,并在美国与阿卜杜拉·阿扎姆见面。阿卜杜拉·阿扎姆可以称得上是奥萨玛的第一位导师。当时他正在美国巡回演讲,为圣战组织招兵买马。在那几年里,奥萨玛对于圣战的热情渐渐燃起。在与阿卜杜拉·阿扎姆碰面后,他便与阿扎姆商讨自己在运动中可以担当的角色,并制定出了相应的计划。奥萨玛和纳伊瓦还带着生病的二儿子阿卜杜勒·拉赫曼咨询了医学专家(有些作家称,阿卜杜勒·拉赫曼生来患有脑积水,也就是脑脊髓液过多,会挤压甚至破坏大脑。纳伊瓦对此并不承认,但奥玛说,他这个哥哥的确在生活方面遇到了特别的麻烦)。
1979 年:奥萨玛和纳伊瓦有了第三个儿子,命名为萨阿德。
1979 年:12 月26 日,苏联入侵阿富汗。
1980 年:奥萨玛称此次进攻乃“邪恶的共产主义者”所为,并通过组织慈善活动资助阿富汗战士——即外界所知的“圣战者”来予以反击。他的朋友兼导师阿卜杜拉·阿扎姆为达到这一目标专门成立了一个组织。奥萨玛有家族财富的支撑和沙特政府的支持,成为该组织主要的资助者。
1980 年:奥萨玛开始频繁前往巴基斯坦,为那里的阿富汗穆斯林兄弟运输物资,提供帮助。从那以后,奥萨玛便广泛参与到了阿富汗抗击苏联的斗争之中,同时安排好自己的行程,以不耽误学校的课程和照顾家人。
1980 或1981 年:参与圣战使奥萨玛愈加繁忙,他决定从大学退学,虽然那时他只差一个学期就要毕业。他当时所学习的主要课程是经济学和管理学。(纳伊瓦说丈夫从没有学习过工程学方面的课程,虽然这一说法在外界很流行。)
1981 年:奥萨玛继续募资,并往巴基斯坦输运物资,以支持阿富汗抵抗苏联。
1981 年:三月,奥萨玛和纳伊瓦的第四个儿子出世,起名为奥玛。
1982 年:奥萨玛·本·拉登更加广泛地参与进了阿富汗斗争中。随着苏联占领了阿富汗的主要城市,而且“圣战者”(当时被分成了许多队伍)发起了游击战,苏联和阿富汗之间的战争发生了变化。从1980 至1985 年,俄方共发起九次进攻,双方对抗十分激烈。奥萨玛·本·拉登的朋友兼导师阿卜杜拉·阿扎姆负责招募阿拉伯士兵加入战争,他本人则在更多方面参与进来,为了援助圣战者,从海湾地区的富商那里筹资了数百万资金。
1982 年:在巴基斯坦和阿富汗期间,奥萨玛结识了一些埃及的圣战者,认为他们可以激励沙特的年轻人。不久后,他们就成为奥萨玛的追随者,其中最著名的五人分别是:穆罕默德·阿特夫(阿布·哈弗斯)、艾曼·阿尔扎瓦西里医生、阿布·乌拜达·阿尔班希里、阿卜杜拉·艾哈迈德·阿卜杜拉与奥玛·阿卜杜勒·拉赫曼。
1983 年:奥萨玛在吉达购买了一栋有12 套公寓的大楼,让纳伊瓦和孩子们住了进去。
1983 年:奥萨玛迎娶了第二房妻子——吉达的一位名叫赫蒂彻·沙里夫的沙特女人。沙里夫一家是先知穆罕默德的侯赛因一支的后裔(先知的女儿有两个儿子,一个叫做阿勒哈桑,一个叫侯赛因。若某个沙特家庭是先知的后裔,都会阐明自己是阿勒哈桑或侯赛因一方。)
1983 年:奥萨玛和纳伊瓦的第五个孩子,也是五儿子奥斯曼诞生。
1984 年:奥萨玛偶尔会带着两个妻子和孩子一起前往巴基斯坦,那样他们就可以在离阿富汗边境不远的白沙瓦市安身,住在宽敞的别墅里。
1984 年:奥萨玛和第二房妻子赫蒂彻的第一个孩子出生,并将这个儿子命名为阿里。从此以后,赫蒂彻就会被称为“阿姆·阿里”(阿里的妈妈),但奥萨玛依然是“阿布·阿卜杜拉”(阿卜杜拉的爸爸)。
1984 年:奥萨玛协助阿卜杜拉·阿扎姆建立起了服务局,负责将来自阿拉伯国家的圣战战士分配到阿富汗各个战争队伍中去,或者与负责为圣战者搜集物资和武器的救援组织联系。
1984 年:奥萨玛在圣战中的参与愈加广泛,开始沿阿富汗边境建立起战士培训营。他还开始修建圣战所需的隧道、公路和训练营来帮助他的穆斯林兄弟反抗苏联侵略者。
1985 年:奥萨玛和第一位妻子纳伊瓦的第六个孩子穆罕默德出生。
1986 年:奥萨玛继续积极参与阿富汗对俄战争。他在阿富汗东部一个叫做贾吉的村庄附近建立起他的第一个军事基地,距巴基斯坦边境仅有十英里。该基地专为阿拉伯战士修建,被命名为“狮子洞穴”。在他频繁前往巴基斯坦的途中,奥萨玛经常会穿越巴基斯坦边境来到阿富汗,作为一名游击队员带领他的阿拉伯军队与苏联人抗争。
1986 年:为了让自己的亲生孩子也参与圣战,奥萨玛带着八岁的儿子阿卜杜拉来到了贾吉的作战基地。但他没有预料到的是,他的这一举动却遭到家人和其他圣战领导者们的批评,说他不该让自己年幼的儿子冒战争的危险。但这只是个开始。后来有许多次,奥萨玛都出于个人对于圣战的热情,将并不热情的儿子推向圣战的前线。
1986 年:随着越来越多的穆斯林加入到阿富汗的战争中,奥萨玛逐渐拥有了政治意识,也变得更加活跃,开始思考自己在穆斯林生活中的使命,应该扩展到要在每一个方面为穆斯林谋福利。
1987 年:奥萨玛娶了第三房妻子——来自吉达的沙特女人哈丽雅·萨巴。哈丽雅是奥萨玛的第一位妻子纳伊瓦在奥萨玛的请求下帮他物色的。
1987 年:1987 年春,在贾吉之战——阿拉伯战士对抗苏联人的战争后,奥萨玛确立了其沙特民族英雄的地位。
1987 年:奥萨玛迎娶第四房妻子——麦地那一位叫做西哈姆的沙特女人。西哈姆的家族是先知穆罕默德的阿勒哈桑一支的后裔。西哈姆是奥萨玛手下的沙特士兵萨阿德的姐姐。萨阿德后来娶了本·拉登家族中奥萨玛的一个侄女为妻。
1987 年:奥萨玛在麦地那为本·拉登家族完成了一项规模较大的建筑项目,随后将三位妻子和孩子接到麦地那生活。
1987 年:奥萨玛和纳伊瓦的第七个孩子法蒂玛出生。法蒂玛是家里诞生的第一个女孩。
1988 年:奥萨玛和第四位妻子西哈姆的第一个孩子,也是第一个女儿出生,取名为卡蒂娅。
1988 年:1988 年8 月,奥萨玛为了发展全球性的革命运动,成立了“基地军事组织”(后来简称为基地组织、基地)。那时,奥萨玛在阿拉伯世界里已经成为人民英雄。因此在奥萨玛的号召下,他的基地组织很容易就能招募到战士。
1988 年:奥萨玛代替了他的朋友兼导师阿卜杜拉·阿扎姆,成为阿拉伯阿富汗人在白沙瓦的领导者。
1989 年:苏联军队从阿富汗撤退。
1989 年:奥萨玛带领大约100 名战士回到沙特阿拉伯生活。
1989 年:在巴基斯坦白沙瓦,阿卜杜拉·阿扎姆和一个儿子被预先埋放在路边的炸弹炸死。在阿卜杜拉·阿扎姆死后,奥萨玛·本·拉登毫无争议地成为阿拉伯战士的头领。
1989 年:奥萨玛和第三位妻子哈丽雅的第一个孩子哈姆扎出生。
1989 年:奥萨玛和第四位妻子西哈姆的第二个孩子哈里德出生。
1990 年:8 月2 日,萨达姆·侯赛因攻打科威特。奥萨玛主动找到沙特王室,自愿提供军事援助和圣战战士去抵抗并击退萨达姆·侯赛因。奥萨玛对于该计划很有信心,认为一定可以说服王室明智地采用他的计划,于是开始训练军队保卫沙特王国。
1990 年:沙特政府同意美国组成多国联盟,其中包括许多穆斯林国家,来共同抗击萨达姆·侯赛因。美国开始向沙特阿拉伯派遣军队。
1990 年:奥萨玛被王室这一行为激怒,认为他们允许异教徒踏上沙特的神圣土地是对穆斯林世界的一种侮辱。他开始公开演讲或发表文章,反对沙特政权,这标志着他们之前的友好关系的终结。
1990 年:奥萨玛和纳伊瓦的第八个孩子——女儿伊曼出生。
1990 年:奥萨玛和第四房妻子的第三个孩子——女儿米里亚姆诞生(与纳伊瓦的女儿伊曼同一天出生)。
1990 年:奥萨玛和第二房妻子哈丽雅的第二个孩子——儿子阿米尔出生。
1990 年:沙特政府想与奥萨玛议和,让他停止对王室的批评和攻击,终止军事行动。奥萨玛不仅予以拒绝,反而变本加厉地开展反对活动。沙特政府于是限制了奥萨玛的自由,命令他不准踏出沙特一步。
1991 年:由美国领导的联盟军加入了波斯湾战争。随后,美国在沙特建立了永久性的军事基地。奥萨玛和国内其他一些公众人物均公开反对美军长期驻扎在伊斯兰教中两个最神圣的地方——麦加和麦地那。反对沙特政府的声音愈加强烈,导致许多重要人物被逮捕并遭监禁。
1991 年:奥萨玛说服了王室中的一人批准他前往巴基斯坦一趟,以关闭当地的公司,并承诺一定会再回到沙特阿拉伯。
1991 年:奥萨玛违背了自己当初的诺言,并未返回沙特阿拉伯,而是计划迁往苏丹的喀土穆。
1991 或 19 92 年:1991 年末或1992 年初,奥萨玛迁往苏丹喀土穆。他的妻子们、孩子们和大约100 名当时住在沙特阿拉伯的战士与他同往。
1992 年:得到苏丹政府的允许后,奥萨玛开始在苏丹广泛开展生意。
1992 年:奥萨玛开始带领更多居住在巴基斯坦的阿富汗战士来到苏丹,一边为自己的企业工作,一边继续为了完成未来使命建设基地组织。
1992 年:奥萨玛和第二房妻子哈丽雅迎来他们的第三个孩子,也是最后一个孩子——女儿爱莎。
1992 年:12 月29 日,在也门亚丁港一家美国军队长期居住的旅馆发生了恐怖
袭击。但就在同一天,美国士兵已经离开酒店,前往索马里,那时美国士兵正在当地从事人道主义任务。袭击造成两名奥地利游客死亡。恐怖主义分析专家认为,此次袭击是奥萨玛·本·拉登及基地组织发动的第一次恐怖袭击,虽然没有得到他们的证实。
1992 年:奥萨玛和第四房妻子西哈姆迎来他们的第四个孩子,并将这个女儿命名为苏迈娅。
1993 年:10 月,美国军队在索马里首都摩加迪沙从事人道主义活动时遭遇伏击,造成18 名美国士兵死亡。此次袭击后,奥萨玛·本·拉登称他和他的士兵对此次袭击负责,并嘲笑美国军队遭遇伏击后就从索马里撤退的懦弱举动。
1993 年:奥萨玛和纳伊瓦的第九个孩子——儿子拉丁出生。纳伊瓦分娩后就回到喀土穆。奥萨玛改变主意,重新给儿子起名为“巴克尔”。从那以后,纳伊瓦和孩子们都叫这个孩子“拉丁”,而奥萨玛却称他为“巴克尔”,因此引起了一些混淆。
1993 年:其他军事组织开始来到苏丹与奥萨玛·本·拉登的基地组织会合。苏丹是少有的几个可以接纳他们的国家之一。这些组织中有艾曼·穆罕默德·阿尔扎瓦希里医生领导的“圣战组织”、奥玛·阿卜杜勒·拉赫曼领导的“伊斯兰米亚组织”(奥玛在美国被逮捕并遭监禁后,他的儿子成为该组织的领导者)。这三个军事组织为了恢复“伊斯兰圣战“这一共同目标走到了一起。他们的目的是实现伊斯兰教统治的世界。
1993 年:奥萨玛的第二任妻子赫蒂彻向他提出离婚。奥萨玛同意了,并允许她带着三个孩子离开苏丹。赫蒂彻随后回到沙特阿拉伯生活。
1993 年:纽约世贸大厦遭遇炸弹袭击,造成6 人死亡,1000 人受伤。政府认为此事与基地组织有关,但由于缺乏证据无法控告奥萨玛·本·拉登或基地组织。但奥萨玛的同僚之一——盲人牧师奥玛·阿卜杜勒·拉赫曼曾被发现发出袭击美国公民的暴力行动的教令(奥玛·阿卜杜勒·拉赫曼于1993 年6 月24日遭逮捕,被控发动煽动性阴谋行动,并于1996 年在监狱中被处以终身监禁)。
1993 或1994 年初:奥萨玛·本·拉登与第三任妻子哈丽雅离婚后,在喀土穆举行了第五次婚礼,但此次婚姻在尚未圆房时便取消了。家人出于保护个人隐私而不愿透露婚姻取消的原因。
1994 年:沙特阿拉伯政府撤销奥萨玛·本·拉登的沙特公民身份。本·拉登家族中的兄弟与他断绝关系。奥萨玛在沙特的银行账户被冻结。
1994 年:苏丹政府授予奥萨玛·本·拉登及其家人苏丹公民身份并发放给他们苏丹护照。
1995 年:6 月26 日,两个伊斯兰教组织与本·拉登的基地组织联手,据说试图趁埃及总统胡斯尼·穆巴拉克在埃塞俄比亚参加“非洲统一组织”会议时刺杀他。刺杀行动失败,却导致埃及、沙特和美国方面给苏丹政府施压,要求驱逐奥萨玛和其他伊斯兰组织出境。
1995 年:奥萨玛·本·拉登给沙特阿拉伯国王法赫特写了一封公开信。在信中,他号召对仍然驻扎在沙特的美国军队发起进攻。
1995 年:在沙特阿拉伯首府利雅德,一家由美国掌管的沙特国家保卫训练中心遭遇卡车炸弹袭击,造成五名美国人和两名印度人死亡。虽然奥萨玛称对此事件与他及其基地组织无关,但他热情赞扬了袭击者。
1996 年:5 月,苏丹政府迫于国际压力,将奥萨玛·本·拉登及其同僚驱逐出境。
1996 年:1996 年5 月,奥萨玛·本·拉登、基地组织高级指挥官及奥萨玛的儿子奥玛一行飞离喀土穆,去往阿富汗的贾拉拉巴德。虽然媒体的报道有许多版本,但奥玛·本·拉登说他是陪同父亲的唯一一个儿子。他还提到,他们的飞机从沙特阿拉伯上空飞过,中途唯一一次停留是在伊朗为飞机添加燃料。
1996 年:四个沙特阿拉伯人因在利雅德发动卡车炸弹袭击杀死美国人及印度人遭逮捕。他们承认是受到奥萨玛·本·拉登的军事活动的鼓舞才做出此举。他们在利雅德的德伊勒广场——更为普遍地被称作“咔嚓广场”被砍头。
1996 年:美国总统比尔·克林顿发布“绝密”命令,授权美国中央情报局可采取任何手段摧毁奥萨玛·本·拉登的基地组织。
1996 年:沙特阿拉伯达兰的美国军营“霍巴塔”大楼遭遇卡车炸弹袭击,造成19 名美国兵死亡。虽然美国政府认为是奥萨玛·本·拉登发动此次袭击,但从未有证据证明奥萨玛·本·拉登和基地组织该对此次事件负责。
1996 年:奥萨玛·本·拉登签署并发布《圣战宣言》,该宣言概括了他的势力网的目标。他号召要将沙特政府赶下台,让伊斯兰教圣地不再受到外国人的打扰,支持所有伊斯兰革命组织,并将美国政府赶出阿拉伯半岛。
1996 年:9 月,奥萨玛·本·拉登带着他的妻子孩子和阿富汗战士以及他们的妻子、孩子从苏丹迁往阿富汗的贾拉拉巴德(说明:纳伊瓦和奥玛都记不太清他们辗转于阿富汗几个城市的具体时间,也记不清帕克海雅出生的确切日 子了,因为阿拉伯人不像西方人这样庆祝生日。但他们确实记得下面列出的 从1996 年年末到1997 年中期发生的几个重大事件)。
1996 年:奥萨玛·本·拉登将妻子送往阿富汗的托拉博拉山区。
1997 年:奥萨玛的家人偶尔会去贾拉拉巴德。就在那里,奥萨玛和纳伊瓦有了他们的第十个孩子——女儿帕克海雅。这个孩子在贾拉拉巴德的一家医院生。
1997 年:奥萨玛将家人安置在坎大哈的机场住宅区。他们一直在那里居住到
2001 年10 月(在此期间也在阿富汗其他地区,包括喀布尔和贾拉拉巴德等地短期居住过,但最主要的住处还是坎大哈的机场住宅区)。
1998 年:虽然奥萨玛·本·拉登并非牧师,但他依然发布了号召攻击美国人的教令。经他签署的号召杀死美国人的声明中写道:“这是在任何一个有可能实现这一目标的国家的所有穆斯林的责任。”
1998 年:6 月8 日,美国于1996 年开始的针对奥萨玛·本·拉登的大陪审团调查终于出具一份最终起诉书,控告奥萨玛·本·拉登“密谋袭击美国防卫力量”。美国检察官指控奥萨玛·本·拉登为恐怖组织——“基地组织”的头目,同时也是全世界所有伊斯兰组织的主要资助者之一。
1998 年:一个自称为“埃及圣战组织”的组织警告美国,他们不久后会向美国人发送一则重要信息:“希望他们能够认真阅读,因为我们会在真主的帮助下用他们可以理解的语言写下这一信息。”
1998 年:8 月7 日,美国驻肯尼亚、坦桑尼亚两国大使馆同时遭汽车炸弹袭击,肯尼亚死亡人数高达213 人,其中包括12 名美国人,超过4500 人受伤。坦桑尼亚共有11人死亡,85 人受伤(坦桑尼亚受害者中无美国人)。
1998 年:美国情报机构称,他们截获了奥萨玛·本·拉登基地组织两名指挥官的电话通话。
1998 年:阿富汗塔利班政权头目奥马尔拒绝了沙特引渡奥萨玛·本·拉登的要求。
1998 年:8 月20 日,美国对奥萨玛·本·拉登和基地组织进行了报复行动,向基地组织训练营中发射了巡航导弹。在袭击前的两个小时,奥萨玛、他的儿子们和指挥官均离开霍斯特附近的一个训练营,前往喀布尔一所安全住宅。有资料称,只有六名战士被炸死。但奥玛·本·拉登说那天有三十名战士丧生。
1998 年:美国政府对奥萨玛·本·拉登、本·拉登的主要军事指挥官穆罕默德·阿提夫及其他嫌疑人发起公讼。奥萨玛和他的指挥官们被控袭击两所美国大使馆,并参与密谋其他袭击美国境外组织的恐怖活动。美国政府悬赏500 万美元捉拿奥萨玛·本·拉登和穆罕默德·阿提夫。
1999 年:奥玛·本·拉登,奥萨玛·本·拉登与他第一任妻子纳伊瓦的四儿子从阿尔·哈迪——奥萨玛最为信任的战士之一——那里得知他父亲的基地组织将会发动一次大规模袭击。阿尔·哈迪相信,此次袭击的规模必定非同凡响,会激起美国的报复欲望,甚至让他们恨不得杀死每一个与本·拉登有关的人。和父亲经过几次激烈的讨论之后,奥玛带着自己怀孕的母亲、哥哥阿卜杜勒·拉赫曼和小妹妹帕克海雅离开阿富汗,前往叙利亚。
1999 年年末:奥萨玛和纳伊瓦的第十一个孩子也是最后一个孩子在叙利亚出生。奥萨玛为她取名为“努尔”,以纪念奥萨玛前几年去世的同父异母姐姐努尔。
2000 年年初:纳伊瓦带着两个小女儿和儿子阿卜杜勒·拉赫曼回到坎大哈。奥玛留在了叙利亚,争取恢复自己的沙特国籍,四个月后即获批准。
2000 年:10 月12 日,也门亚丁港内的美国“科尔”号驱逐舰遭遇恐怖袭击,造成17 名美国海军死亡。美国总统比尔·克林顿并没有立刻反击,称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此次袭击为基地组织所为,但舆论普遍认为基地组织正是幕后指使者。
2000 年年末至2001 年年初:奥萨玛·本·拉登第六次迈入婚姻殿堂,迎娶也门新娘阿玛尔·阿尔萨达哈。据说这位新娘只有十七岁。婚礼在阿富汗坎大哈举行。截止至本书撰写完毕,奥萨玛和阿玛尔只有一个名为萨菲亚的女儿。
2001 年:年初,忧心忡忡的奥玛回到阿富汗坎大哈,因为沙特阿拉伯的奶奶告诉他,父亲已经对他勃然大怒,命他马上返回阿富汗。
2001 年:4 月末,奥玛在阿富汗短暂停留,并一而再再而三地听说“一场大规模袭击即将开始”。奥玛试图说服母亲带着孩子离开阿富汗,但纳伊瓦还是留在了坎大哈。奥玛则永远离开了父亲和阿富汗。
2001 年:9 月9 日,纳伊瓦终于鼓起勇气带着两个年龄最小的女儿和儿子阿卜杜勒·拉赫曼离开了奥萨玛。奥萨玛不允许她带走其他孩子。心烦意乱的纳伊瓦回到叙利亚,住在母亲家里。而纳伊瓦的其他孩子和他们的妻子们以及她的孙子孙女都和他们的父亲一起留在了阿富汗。
2001 年:9 月11 日,19 名基地组织嫌疑人劫持了四架美国客机,并驾驶着它们撞向预先设定的美国目标,其中两架撞向世贸中心,撞毁大厦,造成上千人死亡;一架冲向了华盛顿特区的五角大楼;而最后一架则由于勇敢的乘客与劫机者的反抗没有成功地撞向预设目标,在宾夕法尼亚州一片空地上坠毁。此次袭击共夺去了大约三千人的性命。
2001 年:10 月7 日,美国大地上这幕悲剧发生的六个星期后,美国军队开始对阿富汗发动猛烈空袭。此次袭击极具毁灭性,几乎将基地组织夷为平地,并将其位于阿富汗的训练营全部炸毁。奥萨玛·本·拉登和他的指挥官和士兵们全部躲藏在托拉博拉山区,随后逃往巴基斯坦。数百名基地组织战士死亡,其中包括穆罕默德·阿提夫(阿布·哈弗斯),他在喀布尔的家中遇难。奥萨玛·本·拉登和艾曼·穆罕默德·阿尔扎瓦希里医生逃往巴基斯坦(纳伊瓦的孩子和奥萨玛·本·拉登的其他妻子和孩子们均下落不明)。就在此次袭击后,随着臭名昭著的奥马尔及其追随者逃往巴基斯坦,塔利班政权宣告瓦解。
2004 年:10 月,奥萨玛·本·拉登公布一段录像,称对2001 年9 月11 日恐怖袭击负责。
2008 年:奥萨玛·本·拉登公布一段录音,谴责侮辱了先知穆罕默德的画像的出版,并警告欧洲诸国它们将遭到猛烈袭击。
2009 年:1 月,奥萨玛·本·拉登公布一段录音,催促穆斯林发动反对以色列的圣战。基地组织的这位头目发誓要开辟反对美国及其盟友的新战场。这段22 分钟的录音包括他为所从事的战斗呼吁捐款的请求。
附录三 基地组织二十年大事记: 1988~2008 年
随着苏联入侵阿富汗战争接近尾声,奥萨玛和身边的助手都开始计划将圣战范围扩展至全世界,以传播真主的福音,让全世界都服从穆斯林的统治。奥萨玛的导师阿卜杜拉·阿扎姆是巴勒斯坦首屈一指的逊尼派伊斯兰教学者及神学家。也是他第一个提出有必要建立起一个有组织的机构,让信徒们可以为建立一个完美的伊斯兰世界而斗争。但阿扎姆只是滔滔不绝的演说家,要将这一想法落实还是需要战士。奥萨玛召开了首次筹备会议,准备在自己的祖藉——巴基斯坦白沙瓦——成立“基地组织”。1988 年8 月,基地组织正式成立。
奥萨玛的基地组织不仅有穆斯林队伍,也有军事武装队伍,且后者更胜一筹。随着到达巴基斯坦的穆斯林新成员的加入,奥萨玛将他们送往阿富汗境内的培训营,随后分别派遣至抗战前线的多个队伍中去。随着阿富汗战争的结束,奥萨玛有了更多的时间投入到基地组织建立伊斯兰完美世界的目标中去。奥萨玛从沙特阿拉伯迁往苏丹,最终来到阿富汗后,让伊斯兰教成为全世界的宗教这一想法愈加强烈。基地组织慢慢地成为全世界广大无辜平民们的生命威胁。
以下恐怖袭击活动均系基地组织策划或发动:
1992 年12 月29 日:也门,亚丁港: 针对前往索马里的美国军人的袭击;亚丁港两家旅店均发生爆炸,虽然没有士兵死亡,但两名奥地利游客遇害。
1993 年10 月4 日:索马里: 索马里民兵击落两架美国“黑鹰”直升机,造成18 名美国兵死亡。
1996 年6 月25 日:沙特阿拉伯,达兰: 美国军营“霍巴塔”大楼遭轰炸,造成19 名美国兵死亡。
1998 年8 月7 日:肯尼亚、坦桑尼亚: 美国驻两国大使馆遭汽车炸弹袭击,超过222 人死亡,其中多数为非洲人。
2000 年10 月12 日:也门,亚丁港: 两个进行自杀式炸弹袭击的人开着一艘小船撞向船坞中的美国“科尔”号驱逐舰,造成17 名美国海军死亡。
2001 年9 月11 日:19 名基地组织嫌疑人劫持了四架美国当地飞机。其中两架飞机撞向了纽约的世贸中心大厦,一架冲往华盛顿特区的五角大楼,另一架飞机由于旅客群起反抗劫机者在宾夕法尼亚州的一块空地上坠毁。关于遇难者人
数有许多版本,其中最可靠的消息是,共有2986 名无辜人员遇难。
2002 年2 月1 日:巴基斯坦,卡拉奇: 美国记者丹尼尔·珀尔被绑架,并被斩首。
2002 年4 月11 日:突尼斯,杰尔巴岛: 格雷巴犹太教堂被装有炸药的天然气卡车袭击,造成15 位游客(其中14 名德国人,一名法国人)和六个突尼斯人死亡,三十多人受伤。
2002 年10 月12 日:印度尼西亚,巴厘岛: 自杀式炸弹袭击和汽车炸弹袭击引爆繁华的夜总会聚集区,造成200 多人死亡,其中164 人是游客,38 人是印尼人。另有200 多人受重伤。
2002 年11 月28 日:肯尼亚,蒙巴萨: 一家以色列人开办的“天堂旅馆”遭遇汽车炸弹袭击,炸死十六人,同时两枚地对空导弹射向一架以色列包机,但未射中,许多人因此幸免于难。
2003 年5 月12 日:沙特阿拉伯,利雅德: 在一系列针对外国人住宅区和美国人办公区的炸弹袭击中,共34 人死亡。
2003 年5 月16 日:摩洛哥,卡萨布兰卡: 一系列自杀性炸弹袭击炸毁一家西班牙餐厅、一家宾馆、一座犹太教堂和比利时领事馆,造成33 人死亡。
2003 年8 月5 日:印度尼西亚,南雅加达: 一辆装有炸药的汽车在万豪酒店大厅外爆炸,造成12 人死亡,150 多人受伤。死者中有四名游客和八名印尼人。
2003 年11 月15 日及20 日: 土耳其,伊斯坦布尔: 犹太教堂遭遇四次汽车炸弹袭击,造成57 人死亡,700 多人受伤。
2003~2008 年:伊拉克: 伊拉克的各个地区都遭遇了数百次基地组织袭击,造成数千名伊拉克无辜平民死亡。
2004 年3 月11 日:西班牙,马德里: 马德里市内列车上十枚炸弹爆炸,造成190 多人死亡,1800 人受伤。
2004 年5 月29 日:沙特阿拉伯,阿尔库巴: 四名恐怖分子袭击了炼油设施及外国人居住的“绿洲”住宅区,劫持50 名外国人为人质,杀死了22 人,其中一些人喉咙被割断。
2004 年6 月18 日:沙特阿拉伯: 美国人保罗·约翰森遭绑架,被扣押为人质,后被砍头。
2005 年7 月7 日:英国,伦敦: 四名自杀性炸弹袭击者袭击了伦敦地铁,造成53 人死亡,700 多人受伤。
2005 年11 月9 日:约旦,安曼: 三家不同的美国人经营的餐厅同时遭遇炸弹袭击,炸死57 人,120 多人受伤。
2007 年4 月11 日:阿尔及尔:两枚炸弹同时爆炸,一枚安放在警察局,另一枚在阿尔及尔总理办公室,杀死33 人。
2008 年7 月2 日:巴基斯坦:丹麦大使馆遭遇汽车炸弹袭击,导致六人死亡,多人受伤。
谁改变了世界     知识改变命运    心灵的呼唤      屁无色却有“味”    音乐歌曲之导航    健康来源于食物的平衡配搭     慧眼看世界     电脑知识大全     善言妙语之导航     空间美化之导航   时尚杂志随你看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