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大海的传说风之花:翻 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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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2011-03-14来源:兴化市新闻信息中心浏览次数: 10520作者:祭雨竹(兴 化)字号:[ ]
雪漫天满地地下着,莹雪朵成群结队,快乐地飘起来。这样大的雪总让我想到,一个顽皮的小女孩,站在高高的
云端,捧着一簇洁白的绣球花揉着,抖落着,于是,满世界都飘舞着她细细碎碎、浩浩荡荡的天真。
此时正是自习课时间,图书馆里慷慨地打着充足的暖气,泪珠儿一样明透的水汽悄悄然爬上窗户的脸。我松一松
围巾,翻着维昂的《岁月的泡沫》,打了一个心满意足的呵欠。身边的西涅依旧在素描纸上画她的静物,松松的、
泛黄的发丝垂下来,把她勾勒成一只慵懒的猫味。
“莉香,你说'慈禧’会不会到班上?”西涅懒懒地问我。我们一向把五十多岁、终年像裹在一团乌云里一样裹
着黑衣的女班主任叫做“慈禧”。
“又不是第一次逃自习课,怕什么。”
“谁怕了!只是你不觉得舒坦得太不真实了么?”
“好了好了”,我伸手把她的鬓发撩到耳后,“再看十分钟咱们就回教室。”
你们已经知道了,我叫莉香,西涅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们在一所县城高中的文科重点班念书,成绩都还不错,可
总是让人头疼。我们常常趁自习课逃到学校的图书馆,我看书,西涅画画,偶尔也写两句歌。
不记得是谁说过,西方的教育为你开许多扇门,而国内的教育往往为你筑许多面墙。
是的,明知墙外桃红柳绿春色如许,而墙内空气混浊寸草难生,亲爱的朋友,你说我怎能不翻墙?
翻墙即需造梯,我以书为梯,以笔为梯;而西涅以画为梯,以琴弦作梯。
一本记叙萨特的书里有这样的句子:“谁写作,谁就在拯救和引诱。”那些远逝的魂灵留下芬芳馥郁的思想,时
时引诱着我攀梯越墙,欣赏和收藏满世界的奇异风光。它们也拯救了一颗蠢蠢欲动的灵魂,防止她陷进庸常的泥淖
里,日复一日失去知觉,从而不能自拔。
我在黑夜里孜孜不倦地码字,把那些新鲜美好、冒着热气的文字倒进蒸馏器,馏出几滴清澈的醉人的香水,装进
我透明可爱的香水瓶里。瓶子散发的香味儿愈来愈浓郁,握在手心里愈来愈沉甸甸,我的笑容也日益舒展——这些
是我自己的思想。等到有一天它们足够美妙诱人,它们也会去引诱和拯救众生。
我野心勃勃地希冀着。我本本分分地希冀着。
“你们俩,跟我到办公室。”
哦,天哪!运气实在欠佳,我和西涅潜回教室的时候,讲台上已经是“阴云压阵”了。
夹着尾巴跟到办公室,“乌云”射出一串串劈头盖脸的阵雨:“我说你们两个像话吗?这是第几次了?自习课不
好好看书想什么心思!怪不错的天资别白白作践了!不要满脑子的'不合时宜’!……”
我扯着围巾的一角,心里悄悄嘀咕:我哪有不在“好好看书”,只不过看的是不一样的书罢了……
“行了。回去一人写一份检查交过来,家长签字!”言罢,“慈禧”一挥手表示大赦。西涅朝我吐吐舌头,忙不迭地逃出
办公室。
没关系,翻惯了墙的,谁不曾摔个头破血流?苏格拉底被毒死,布鲁诺被烧死,希伯索斯被流放而死,我亲爱的
梵高贫病交加而死,革命者的血被拿去蘸馒头,有人在黑夜之中枪杀歌手……
哦,谢天谢地,这时代虽然俗不可耐,但至少没有炮火连天,不至于让我香水未满身先死。
马丁·路德说过,义人靠信仰生活。
人们呵,一边把“唉,中国人没有信仰”挂在嘴边,一边放任自己没有信仰、浑浑噩噩地在这墙院里生活。因为
四四方方的围墙带给他们安全感,因为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和长着一模一样脸孔的人们挤挤攘攘成了他们牢不可破的
习惯。
他们还不满足,他们继续筑墙,用经验筑墙,用威严筑墙,用爱筑墙。他们诅咒异类,囚禁愿望,扼杀新生。
于是,世世代代就这么习惯幽闭,再接着去幽闭世世代代。
而我不甘心。我还年轻,闻得到墙外花香,明白头顶那蓝绿的天,绝不仅仅只有这一小块四方。
所以我要翻墙。真到有一天,像我和西涅一样不安分的“异类”越来越多,多到力量足以把墙推翻,这世上的墙就会越来越少。新生的人们会踏过废墟,去拥抱外面的风光。
雪渐渐小了,小若六角晶体的细绒,落在西涅伶仃的锁骨上,宛若一串碎钻的细链——即使在这样冷的天气,她也坚持把毛衣的领子拉得那么低。
西涅拨着吉他的弦,轻声弹唱迪伦的歌:一个人要有多少双耳朵/才能听见人们的哭泣?/一个人要转多少次头/才能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
“西涅?”
“嗯?”
“我要带你到处去飞翔。”
“自由自在身心多开朗。”
大笑,孩子气的笑,震得唇边的雪花微微战栗。是莉香和西涅的笑,也是上帝的笑。
嘿,两个疯子。
(作者系江苏省兴化中学高三(26)班学生,此文荣获“作家杯”第十三届全国新概念作文大赛A组一等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