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士腰上长痣代表什么:“情报处长”陈述最后的幸福时光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4/29 14:38:57

  从《渡江侦察记》中的“情报处长”,到《鬼子来了》里的疯七爷,陈述多变而生动的银幕形象,历久弥新,让人怀念。

  采访陈述,是在2003年清明节前后。三年后,老爷子离开人世。又近清明,特以此文,怀念陈述,怀念他塑造的众多银幕形象。

  上海。午后。徐汇区一处幽静的社区,陈述坐在轮椅上,由妻子李波推着,浴在阳光里慢慢散步。日子平静如水,阳光下、月光里闪着点点鳞光,正如陈述的记忆,点点、片片,在脑海里冲撞又飘散,再也找不着来龙去脉。

  2001年9月14日,正当陈述买好机票,收拾行装,准备竖日赴京参加电影《铁道游击队》的拍摄纪念庆典时,突然一场大病向他袭来。

  一场大病缚住苍龙,经常到各地演出,奔忙不息的陈述,一下子跌入了病榻与轮椅的深渊。病后,陈述大脑内蛋白委缩现象严重,其情形已足致老年痴呆,但因其天性聪明,脑蛋白折皱多而深,虽有部份损伤,却至今思维清晰,语言能力尚存。

  一,看到自己当年演的电影,陈述往往得意地笑:“哈哈,我出来了。”

  轮椅上的陈述,微笑着跟我打招呼,原本绅士的笑容里,因久被照顾,有了些孩子式的无助。那双曾在银幕上大放异彩的,狡诈、机警的“情报处长”的眼睛,早已被病魔消磨成了玻璃的透明和脆弱。

  陈述可以说简短的句子和单词,他努力得跟我聊天,不停得试着讲话,有时说得清,有时说不清。说不清时,亦不着急上火,他的话如一叶小舟,顺着思维的水漂流,漂到哪儿算哪儿。而得病之初,刚强的陈述并不甘心就这样“臣服”,他暴燥易怒,仿佛好战的斗士,时时准备与病魔决斗。久经挣扎,巨大的痛苦追赶着陈述,他担心自己再也不能登上舞台,再也不能自由如风。而当他明白,这将是一场与病魔的持久战时,他的情绪才渐渐稳定,像一个人坐在硬板凳上打磕睡,虽然不舒服,到底还是睡着了。

  阳光好的时候,午饭后,李波总要推陈述到户外散步。晒着阳光,见到熟人,陈述会开心得跟人家聊天,言谈中仍保持着年轻时的幽默。看到李波妹妹新买的自行车,便说:“这个车蛮轻的,挺好看。”

  妹妹逗他:“这个车我用完以后,就送给你。”

  他听出对方在开玩笑,便也回应道:“好。等到你想用的时候,你可以到我这儿来拿。”说的时候一脸认真,把大家逗得哈哈大笑。

  陈述一生好演戏,演好戏,演戏已成为他生命中不可割舍的一部份,即使在病后,他也常常向妻子念叨:“你跟导演说说,我要去演戏。”

  妻子看他一脸的渴求,不忍心泼冷水,便换个方式劝他:“你都80多岁了,还要演戏?你演戏,就得有人没戏演,就要下岗了。你应该好好享受生活,也让别人有饭吃呀。”

  陈述素来温良恭俭让,不和别人争抢,听此话,便低低得“噢”一声说:“那我不去了。”

  妻子知道陈述因无事而寂寥,看他病情渐渐稳定、好转,便让他多接触外面世界,有来访也不再拒绝,更值陈述生日时,承在电视台做编导的邻居之邀,将光鲜亮丽的陈述,推到镜头前面,与上海观众共度83岁华诞。再见观众,陈述开心极了,眼含微波,将手举至眉梢,向镜头郑重敬礼。

  逢到电视里播放陈述的老电影,陈述会耐心坐在沙发上看一会儿,看到自己出现在画面上时,往往得意地笑:“哈哈,我出来了。”而对现在的电影,陈述完整看下来的,只有一部《冲出亚马逊》,看完后还评价:“他们拍得很苦,比我们当年拍《渡江侦察记》还苦。候勇是个好演员。”而对女演员,陈述直到现在仍认为:关之琳最漂亮。

  外面世界的消息,偶尔也会令陈述伤心,看到报纸上马三立去世的报道,陈述抱着报纸泪流满面,他叫马三立“哥哥”,抽咽着跟李波说:“替我给哥哥发个唁电去。”

  听到说起马三立,陈述插话道:“马三立长我几岁,和我一起说过相声。”李波解释说:“在全国相声汇演中,他和马三立合作过。两个人都是踏实做事,不张扬的人,脾气相投,很合得来。”

  当陈述再一次问我“你叫什么名字”时,李波叹息了一声,说:“过去的事情,有些他记得,眼前的事,却是转眼就忘。原来他的记忆特别好,脑子就像复印机,过目不忘,所有学过的知识都牢牢记在脑中,但得病后,大部份记忆已丢失了。”

  二,聪明博学,争强好胜,什么都要做到最好。

  陈述好学,亦博学,多才多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听我赞他,陈述低头似有所思,继而实事求是的讲:“琴棋书画,琴不行。”李波解解释说:“他常遗憾自己琴弹得不好,专门为孙子买了架钢琴,把希望寄托在孙子身上。”

  陈述的字,一笔一画,绝不牵连,清爽认真,透着股做人的风骨。“金的人格,铁的纪律”,是陈述自求学时代便信奉的人生格言,他一诺千金,凡事严于律己,不做则已,做则做好。李波说他“一生争强好胜。演戏要演得最好,写字要写得最好”。对于像自己一样认真的人,陈述则视为同道,青睐有佳。李波回忆说:“观众来信,只要是一笔一画认真写清了,不见得字写多好,他就立即回信,哪怕是小学生的信。但要是龙飞凤舞的信,他连看都不看的。”

  至今陈述仍爱写字,拿着我的笔,在纸上划着,有时能写成一个非常漂亮的字,有时只能划成一团零乱的线条,一边划一边不满而无奈地嘟囔:“我就这点本事了。”看出陈述的颓丧,李波像对待灰心丧气的孩子一样,信心百倍地鼓励他:“很快你的手就会恢复了,等咱们的书出版了,你就可以签名售书了,到时咱们请好多朋友来给你助威。”陈述开心地笑了,努力得写出个“李”,又慢慢写出个“老好”,以此表达对李波的谢意。

  陈述的多才,还表现在他的语言天赋上。“2001年,电影《人见人爱》中,陈述与牛犇、刘江等几个老头聚到一起,导演就给他们起外号:刘江是个‘好老头’,没脾气,总是说好,有求必应;牛犇是个‘倔老头’,总跟人较劲儿;陈述是个‘洋老头’,经常说着说着就叽哩咕噜来几句洋文。”

  听着李波笑谈此事,陈述得意又自豪,像孩子一样笑开了花。当我问他“现在还能不能说”时,他含糊地答:“我说不大溜了。”而令人吃惊的是,在李波试图引导他说句简单问候语时,陈述出人意料地说了一串长长的英语句子,其流利与不假思索,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看到我的录音笔,陈述发生了兴趣,满脸好奇,当我告诉他“这可以录音”时,他来了一句:“I don't think so.(我不那么认为。)” 认真而不无幽默的语气,同样像个顽皮的孩子。

  小时候,陈述就读于教会学校,学校用英语教学,为他打下了良好的英语基础,而此后大半,则由他在工作中自学。因家境贫寒,陈述早在15岁时,便虚报两岁,以一手工整的钢笔字,考入商务印书馆做抄写员。抄写员可以练字,又有闲暇读书,靠一本老式字典,陈述自学完高中课程,又额外读了许多课外书。

  两年后,父亲去世,看着家境日渐困窘,为帮母亲养家,陈述考入英国人开办的邮电局,那里工资高,待遇好,但门槛极高,不仅英文要好,字写得好,还要考17门功课才能进去供职。上世纪三十年代末,因俄国革命,许多白俄流落上海;而德国战乱,则令犹太人无家可归,避难上海,这些外国人在上海居无定所,只能把他们的信寄放在邮局,隔一段时间取一次。陈述的工作,便是负责这些寄存的外国信件。

  工作之便,与俄国人接触时,陈述便趁机学习人家的俄国式英语,与犹太人接触时,又学了一下德国式英语,而正宗的伦敦英语,陈述早就烂熟于心,几种不同国家的英语发音,他又分得非常清楚,绝不致弄混。

  那次,谢晋执导《最后的贵族》时,拍摄到潘虹跳威尼斯河自杀,一名俄国提琴师出来劝阻时,配音时,这琴师说的英语应该带俄国口音,可找说英语的人容易,要寻一个能说俄国式英语的人,难于上青天,找遍天下,这任务当然只能落到陈述身上。

  能成功出演《渡江侦察记》里的“情报处长”,也与陈述的英语背景不无关系。邮电局下班后,陈述受俄国人之邀,在国际饭店为俄国乐队做节目主持,兼当翻译,既可解决晚饭,又可贴补家用。上世纪三十年代,上海国际饭店出入的都是达官贵人、国民党军界要人,看的多了,陈述发现,这些“情报处长”们往往温文儒雅,并不是大家想像中的凶恶面孔,而他们的狡诈与狠毒,则不为人注意地隐藏在某些举止、神态间。有着这样的生活体验,塑造“情报处长”时,陈述便胸有成竹了,表演起来自如而生活,去掉脸谱化的生硬,多了些真实的人性气息。

  而正是这样一位满口洋文的“洋老头”,却在姜文的电影《鬼子来了》里,饰演了一位老猎户疯七爷。姜文一向敬重陈述的演技,但当他看到生活中的陈述,愣了,“老爷子是绅士派头,可我要的是个邋遢的老猎户。”

  “那好办。”陈述迅速把纹丝不乱的头发弄得乱七八遭,又把假牙拿掉。瞬间的变化令姜文兴奋莫名,连说:“太像了,太棒了。这就是我要的那呲牙咧嘴的老猎户了。”于是,便有了陈述近年来,为人所称道的与“情报处长截然相反的“疯七爷”的银幕形象。

  三,要说聪明,陈述真是聪明绝顶,但有些事情实在说不上“聪明”。

  与陈述生活在一起,常常令李波惊奇于对方的聪明。“他是我见过的最聪明的人。会说各种地方方言,连新疆维语都说得可标准了,人家都以为他在新疆住了很久,谁知他说‘我昨天刚到’,让别人惊讶得不得了。”

  当我对此同样表示吃惊时,陈述大声而清晰得,用南京话说:“我说南京话,真是不得了得漂亮。”兴致来了,老人又说起了苏州话、河南话,无不学得惟妙惟肖,而当李波问他“什么人管你叫‘厕所’”时,陈述哈哈大笑,又讲起了山西大同话,大同方言“陈述”的发音听起来实在像“厕所”。

  但让李波想不通的是,这样一个聪明绝顶的人,有些事情做得实在说不上聪明。“比方,人家做了对不起他的事,他也不记仇,很快忘掉了,有了好事,仍是记着对方。有一次,他与某某在电视台说相声《比能耐》,导演安排他们一人说三种能耐,平分秋色。但排练时,某某到了台上,突然心血来潮,为显示自己比对方有能耐,便多表演了一种本事,唱了段京剧。而陈述则遵照导演安排,仍是说了三种能耐,既没计较,也没告诉导演。到了晚上正式录像时,某某仍未按约定的那样,此时,陈述才知道对方是故意的,但仍没说话。直到第二天,回上海前,导演来找他,说:‘陈老师,那个节目某某加了一段,您也得再加一段。’他们才又回到棚里重新录节目。某某一如既往,说了自己的四种能耐,想着陈述一定没本事再加一段了,谁承想陈述不慌不忙来了段洋的,表演了一大段英文对白。某某不懂英语,愣在了台上。”

  讲到这段,老人像个打了胜仗的孩子,得意得笑:“某某不会讲外语。”

  “返程时,机票紧张,朋友为陈述搞到两张机票,他却想着自己一个人,某某带着夫人,于是好心得把两张票让给某某,自己晚一天回到上海。”

  听李波“数落”自己的“迂”,陈述呵呵一笑,说:“我不计较呀。”我说“好人自然有福”,陈述点着头,应和着强调:“好人应该有福。”

  四,陈述极为好动,所有手能够着、脚能悬空的地方,他都要做引体向上。

  作为陈述的多年好友,孙道临曾经这样跟人形容这位朋友的好动:“你就想像吧,他所有手能够着、脚能悬空的地方,都要做引体向上。走路的时候,只要看见路上有能抓住的东西,便一路抓过去,一边做引体向上,一边往前走。他永远没有安安稳稳,四平八稳走路的时候。”

  一席话生动得描述出陈述的活泼好动,这样一个一刻不得闲的人,小时候不知该有多淘?李波笑说:“他小时候确实很淘,父母都管不了他,但他淘并不是学坏,而是变着法子玩。他能把自行车骑出各种花样,像是杂技表演,他兴趣广泛,爱养小动物,常常骑车去龙华抓虫子喂蝈蝈,但他玩的都属个人游戏,不爱和别人搅在一起玩。”

  陈述喜爱单独行动,连他喜欢的体育运动,也都是单个人可以完成的,如游泳、体操、田径等项目,其中令陈述最着迷的,还属游泳。40岁时,陈述经正式测验,获得过游泳三级运动员证书。《渡江侦察记》中,小马泅江送情报,就是他当的游泳替身;在电影《球迷》中,陈述饰球迷医生,为使那个从桥上跳入水中救人的动作带有滑稽性,他来了个空中翻腾一周半。当时,陈述已经42岁。而在他47岁时,他还分别在上海白洋淀游泳场和黄浦江两次连续游过一万米。

  游泳令人保持体形,这对陈述来说受益非浅。电影《渡江侦察记》第一次拍摄是1954年,陈述当时34岁,而到1974年第二次拍摄时,陈述已54岁。时隔20年,能够将银幕上的“情报处长”从一而衷得演下来,就是因为体形没变。

  陈述还是一位优秀的体育竞赛现场解说员。1948年,当时还是邮局职工的陈述,担任了在上海江湾举行的全国运动会田径、游泳两个项目的现场解说。他身背电瓶箱,手拿话筒,满场子来回穿梭,边跑边向听众报告赛事,说的是一口令上海人吃惊的“京片子”,而当时,陈述尚未去过北京。1950年,苏联国家篮球队来上海访问,陈述为上海人民广播电台在赛场进行实况转播。1951年6月,进入电影界的陈述,还经常在上海担任一些重大体育比赛的现场广播解说员。1980年5月3日,上海国际乒乓球邀请赛中,陈述又被请来任现场广播员。徐寅生见这位影坛宿将依然如同17年前一样,解说词热情洋溢,妙语连珠,一时兴起,非邀他同台比赛不可。陈述当然不是世界冠军的对手,结果以0比2惨败在徐寅生手下。

  五,76岁的陈述当了新朗官,聚了个新疆好媳妇。

  李波与陈述结婚,是在1996年拍电影《今天我休息》的续集《今天我离休》时,那天是个礼拜天,在永乐宫俱乐部拍戏时,他们领了结婚证,买了巧克力,给剧组里人分发,大伙儿都起哄:“哦,老爷子当新朗官喽!”

  说起二人相识,还多亏上海电视台主持人叶惠贤在中间牵媒拉线。1987年,陈述和叶惠贤搭档说相声,到新疆演出,演出完返程时,机票紧张,三个人只买到两张票,叶惠贤工作在身,必须当天返回,便把陈述交给自己当年在新疆插队时文工团的战友代为照应,此人正是李波。

  在李波的帮助下,陈述飞回上海,此后二人再没联系。直到1995年,叶惠贤再次到新疆做节目,请李波帮忙联系采访拍片事宜。接触中,得知李波家庭发生变故,刚刚离婚。回到上海的叶惠贤,又得知陈述老伴不久前去世,陈述情绪非常不好,深陷在失去伴侣的悲伤中,闷在家中,再也没有闲情各地演出了。叶惠贤便想:两个那么好的人,因为变故,都形单影只,需要照顾陪伴,何不把他们搓合到一起呢?

  怀着这样一个秘密,叶惠贤便再三邀请李波到上海来转转,散散心。盛情难却,不久,李波果然来到上海,叶惠贤忙于台里事务,当然抽不出功夫陪同游览,便请搭档陈述代为履行地主之谊。

  有1987年的接触做底子,陈述对李波的印象很好,觉得李波热心,开朗,虽说多年不见,连长相都已经记不得了,但再次相见,仍是倍感亲切,欣欣然陪着李波游览上海。几天后,李波的旅行即将结束,叶惠贤请二人吃饭,将这层“窗户纸”挑开,并说了自己的担心:“我想搓合你们俩,但最大的问题就是你们相差30岁,如果能将年龄障碍跨越过去,你们俩的婚姻不成问题。”

  在李波心里,对陈述一向敬仰,几天接触下来,又加深了好感,觉得陈述充满活力,爱玩爱说爱笑,那股子热情与激情,丝毫不像70多岁的老人,反而是自己心态较老,被陈述戏称为“李老太”。一个虽年轻,但老成些,一个虽年老,但心态活泼向上,两厢里一凑,30岁的年龄差距所剩无几,差不多就成了同龄人。李波欣然同意,结婚典礼的主持人,自然由媒人叶惠贤担当。

  婚后,李波成了陈述的全职秘书,随他天南海北拍戏、演出、参加活动。李波原本喜欢摄影,闲暇时,便为陈述拍了许多剧照,好朋友聚会,也为老人们用镜头留下开怀畅笑的美好瞬间。

  陈述学过七年画画,对光与影颇有研究,摄影很在行,见李喜欢,便欣然收她为徒,悉心调教。在陈述指导下,李波的摄影技术大有进步,拍了不少好作品,渐渐得到陈述的认可和赞扬。在李波的镜头里,陈述是个聪明可爱的孩子,狡黠爱笑,充满活力与动感。李波拣出些陈述喜欢的照片,放大后挂在家中,满屋子都是陈述的各式各样的笑脸。

  为了祝贺陈述的83岁生日,李波决定为陈述出本画册,便去跟老爷子请示:“我想替您出本画册,给你过生日。”陈述想也不想,便提出质疑:“你能出啊?你不要吹牛。”“你就让我做吧,按我的水平做,我想好好给您过个生日。”

  经不住妻子的哀求,陈述同意了。但事情不是那么简单,面对许多杂乱无章的图片,李波头大了,那些年代久远的黑白照片,除了陈述,已经没人能够说清是哪年照的,跟什么人照的,为什么照的了。

  “生病前,陈述对自己的身体非常自信,上影厂每年安排体检,他都不去,谁劝都不听。那么大年纪的人,成天的奔波做事,不让他做就生气,直到生病前,还在准备着出发,根本没时间写些回忆性文章,或是整理些电影资料。”

  李波叹息着,对着一堆黑白影像资料,不知所措,答案在陈述那里,可他再也说不清前因后果了。经过一段时间的奔忙筹措,生日前,一本简单的名为《陈述的陈述》的画册,终于被放在了陈述面前,为了赶时间,图片下甚至没来及加上文字说明,这令李波一直耿耿于怀。

  翻开画册,第一页便是一个漂亮男孩的黑白照片。指着那孩子,我问老人:“是谁?”老人得意着自己当年的漂亮,高声说:“是我。”可惜,当年堪称英俊的陈述,遇到了同一时代的孙道临、冯吉吉等美男们,只能退而其后,出演反派了。

  面对病中的陈述,李波是乐观的,她说自己每天都在和时间赛跑,晚上上床前,都会亲切又亲蜜得问陈述:“今天怎么样?”听到陈述说“好”,她就会舒口气,哄孩子一样拍拍陈述,说:“咱又过了一天,又赚了一天,好好睡,好好活着,明天又是新的一天了。”陈述听话得重复着:“好好活着。”孩子一样依赖得望着李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