腾讯成长守护平台解绑:[野史乱弹]细说两晋南北朝——三百年的洒脱与偏执,恬淡与血腥15

来源:百度文库 编辑:偶看新闻 时间:2024/04/28 01:50:57
 细说两晋南北朝 
作者:迅发 回复日期:2010-10-31 22:04:05 
回复 
  七十六、苏峻起兵
  
  
  在下发征召苏峻的诏书之前,朝廷方面也做出了一系列预防措施,任命王舒为会稽内史只是其中之一,朝廷方面,庾亮、王导以左卫将军褚翜为侍中,典征讨军事,以庾亮弟弟庾怿为左卫将军,以赵胤为右卫将军,征召统领刘遐部队的北中郎将郭默为后将军,兼屯骑校尉,率部保卫京师。为了拉拢江东士族,任用陆玩为尚书左仆射。外围地区,有江州刺史温峤防御陶侃,同时,在将王舒从湘州刺史任上调回中央之后,又提拔卞壶的堂兄卞敦为湘州刺史,掣肘陶侃;郗鉴屯驻京口,三吴地区则任命庾亮之弟庾冰为吴国内史,并任命江东大族吴郡顾众为义兴太守,加扬威将军;把另一位江东大族会稽虞潭任命为吴兴太守,加辅国将军,并加虞潭都督三吴、晋陵、宣城、义兴五郡军事。此处的三吴,当指吴郡、吴兴和会稽。
  在庾亮看来,一切似乎十分完美,万无一失。
  接到朝廷的诏书以后,一直怀疑庾亮要谋害自己的苏峻在做着最后的努力,他上书朝廷说:“过去,明皇帝亲自握着我的手,让臣北讨胡寇。今中原还没有安宁,无以家为,我只请求给我一个青州地区(东晋侨置州,州治在淮阴)的边缘郡县,让我为国家效鹰犬之用。如今胡寇未灭,无以家为。”苏峻甚至用上了霍去病的“匈奴未灭,无以家为”的话,来表明自己报效国家的决心,你庾亮不是担心我驻兵近畿么?那好,为了消除嫌疑,我主动请求去边境为国站岗放哨,总可以了吧?话说到这个份上,可以说苏峻已经完全屈服,无路可退了。
  然而,志得意满的庾亮却没有丝毫让步,时年39岁的他却那么固执,再次拒绝了苏峻的请求。
  在我们翻看《晋书》的时候,我们总是发现对于高门大族的人物及其子弟,史书上多有溢美之词,不论是从长相或者风度上都大加赞赏,而他们的很多错误却有意的隐瞒了,这来源于《晋书》所依据的史料多是产生于“士庶悬隔”的南北朝时期,当时对世家大族的赞美褒扬成为社会习惯,在这种畸形的社会形态下,即便是后来北朝以改革闻名的北魏孝文帝也对“以才取士”不以为然,一切均以门第论英雄,因此,我们对待当时的史料大可不必太过相信,而是要细心取舍,认真思考。《晋书》对王导和庾亮的记载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王导是“一以贯之”地宽纵,直至纵容,而庾亮则是“一以贯之”地偏执,王导的政策在创业之初有一定的积极意义,但那绝不是建立强大帝国的常法,而庾亮处理苏峻问题上所表现出来的偏执,却给刚刚稳定下来的东晋帝国带来了空前的灾难。
  那么,如果苏峻顺从地就任大司农,是否就能免去杀身之祸呢?也许会,但是,以庾亮得志以后的种种表现,更大的可能是不会。司马宗之死就起源于那句“你以为皇宫是你们家,可以随便进出”的话,此时,苏峻也曾拒绝交出宗室逃难人员,并对朝廷的种种作为发过牢骚,庾亮是不会放过苏峻的,在朝中清除掉苏峻,对于庾亮而言,如同反掌。而失去主心骨的苏峻部队就更好处理了,刘遐的旧部就是一个例子。
  虽然满心不乐意,但是,苏峻还是为到建康赴任做着准备工作,不过,建康朝中局势险恶,此去吉凶难料,这让苏峻一直犹豫不决。
  此时,苏峻的参军任让说:“将军请求给一个偏远的荒郡,朝廷都不答应,事态发展到这个地步,恐怕再无生路,不如整顿部队自守。”同时,苏峻的手下、如今的阜陵(安徽省全椒县东南)县令的匡术也劝苏峻起兵反抗。
  于是,苏峻接受了,不听从朝廷的命令。
  庾亮等人又派出使者劝说,但是,此时,苏峻主意已定,他对使者说:“朝廷说我要谋反,我岂能存活?!我宁可在山头遥望监狱,也不愿在廷尉那里远望山头。过去,国家危如累卵,没有我挺身而出,难以渡过难关,如今狡兔已死,猎犬自然要煮着吃掉,但是,我即使死了,也要先把说我要谋反的那人先弄死。”
  下定了决心,苏峻派遣将军徐会北上寿阳,结好祖约,以共同讨伐庾亮。豫州刺史祖约本来就对成帝以来朝廷执政大臣的所作所为有意见,而且,自己也没能当上顾命大臣,所以一直怀恨在心,祖约的侄儿祖智和祖衍也都赞成举兵,祖约大喜。谯国内史桓宣是祖约的下属,在祖逖活着的时候,就一直辅佐祖逖,他对祖智说:“如今强胡未灭,应当齐心协力北伐,却与苏峻一起谋反,这能长久吗!使君如果想要建立雄霸伟业,何不与朝廷一起讨伐苏峻,威名自举。”祖智不听。桓宣又派儿子桓戎告诉祖约,让自己去寿春与之见面,祖约知道桓宣要来劝谏,拒不同意,于是,桓宣遂拒绝祖约的命令。
  祖约同意与苏峻一起出兵之后,派遣祖逖的儿子沛国内史祖涣、女婿许柳率兵与苏峻会合,许柳的姐姐是祖逖的妻子,苦苦劝说许柳,但是许柳不听。
  有了祖约相助,苏峻不仅没有了后患,而且又平添了军力,这让苏峻改变了原初自守的策略,开始向建康发起了进攻。
  可以说,苏峻之乱完全是庾亮一手造成的,他因个人的好恶随意剪除异己,也暴露出了庾亮骨子里的狭隘心胸。《晋书》将苏峻列在叛臣中,其实,苏峻之乱倒是那些热衷于内斗的庾亮之流逼出来的,后来,南宋辛弃疾作诗曾提及此事,对那些热衷于内斗的人提出了严厉的批评:“去年骑鹤下扬州,意气平吞万户侯。谁使匈奴来塞上,却使廷尉望山头。荣华大抵有时竭,祸福无非自己求。记取山西千古恨,李陵门下至今羞。”  
作者:迅发 回复日期:2010-11-01 18:21:03 
回复 
  七十七、难越雷池
  
  
  在得知苏峻、祖约叛乱以后,庾亮以司马衍的名义下诏命令尚书令卞壶兼任右卫将军,任命郐稽内史王舒为代理扬州刺史,任命吴兴郡太守都督三吴诸郡军事。
  太常孔愉的侄儿孔坦此时为尚书左丞,负责纠察工作,在司马睿排挤王导的时候,孔愉曾经对司马睿说过王导的好话,而被贬,因此,在成帝初期,孔氏与王导还是比较亲近的。于是,孔坦就与司徒司马陶回一起对王导说:“等苏峻没有提兵前来,朝廷的部队应该先期渡江切断阜陵,固守当利渡口(安徽省和县东金河口),使苏峻不能渡过长江。我们人多,他们人少,可以一战定胜负。如果苏峻不南下,我们可主动逼近历阳(安徽省和县)城下。现在,我们不先进攻,他必然会先来,等苏峻到了京师,我们必然人心动摇,难以抵抗。先进攻有先声夺人的效果,机不可失。”王导表示同意,给庾亮说了以后,庾亮认为,如果大兵逼近苏峻的城池,一旦苏峻置之不顾,避实击虚,而率军直扑建康的话,建康将成空城,因此,没有听从。
  于是,在庾亮征召苏峻一个多月以后,咸和二年(公元327年)12月1日,苏峻命令将领韩晃、张健等作为先头部队,渡过长江,袭占了长江南岸的姑熟(安徽省当涂县)掠夺食盐、粮草,并洗劫姑熟南边的于湖,杀掉了于湖县令陶馥,将于湖屠城。此时苏峻俨然成为复兴晋皇室大业的救星,司马氏宗室贵族义阳王司马望的曾孙章武王司马休、彭城王司马释的儿子司马雄,于苏峻前锋过江后的第二天,就从建康叛逃到了苏峻军中。
  听说苏峻的前锋迅速过江,庾亮才后悔没有听从孔坦和陶回之计,12月10日,成帝下诏授予护军将军庾亮节钺,封其为都督征讨诸军事,庾亮以右卫将军赵胤为冠军将军、历阳太守,与左将军司马流一起率军阻止苏峻的前锋部队。另以前射声校尉刘超为左卫将军(按:此处存疑,因为《晋书,庾怿传》称庾怿为左卫将军,也可能此时已转为右卫将军了。但《晋书,刘超传》却说代赵胤为左卫将军。《资治通鉴》称赵胤为左卫将军,而《晋书,成帝本纪》、《晋书,司马宗传》均记载赵胤为右卫将军,今从《晋书,成帝本纪》)庾亮另派自己的小弟弟庾翼以平民身份率数百人驻守在石头城。
  温峤听说苏峻不受招的消息,就请求庾亮允许自己率兵保卫京师,庾亮给温峤写信说:“我担心西陲(指陶侃)过于历阳,足下不能过雷池一步。” 雷池的位置,有两种说法:一说雷池在今安徽望江县,一说雷池即今湖北黄梅县和安徽宿松县共有的龙感湖。当时,郗鉴也请求起兵勤王,但是,庾亮也以防备北方为由,拒绝了郗鉴的请求,郗鉴只好命令司马刘矩率领3000人马去保卫京师,三吴地区也要起义兵救援京师,但均被庾亮拒绝。在庾亮看来,他手中的部队足以应付得了苏峻。
  在哥哥庾亮为如何应对来犯的苏峻部队头痛的同时,深居后宫的皇后庾文君也在运作一件事。在咸和元年,司马睿的小老婆郑阿春去世了。这位郑阿春在元帝时期也算作一位人物,寿春就是因为避她的讳而改为寿阳。郑阿春是河南荥阳人,一家只有四个姐妹,她是老大,父亲又早死,郑阿春为了生计,只好早早嫁给了一个姓田的,生下一子以后就守寡了,跟着濮阳的舅舅吴氏生活。司马睿的原配庾皇后死后,将娶吴氏的女儿为丞相夫人,使者看到郑阿春与表妹吴氏两人一起在后园游玩,就对司马睿说:“郑阿春虽然是个寡妇,但是比吴氏可好多了。”于是,司马睿就在317年娶了郑阿春,结婚以后,司马睿对郑阿春十分宠爱,在两人共同生活的不足5年的时间里,郑阿春为司马睿生下了三个儿女:司马焕、司马昱和浔阳公主。爱屋及乌,由于郑阿春,司马睿不仅对两个小儿子宠爱有加,而且,还将郑阿春的另外二个妹妹,一个嫁给了刘隗的侄子,另外一个嫁给了汉中的李氏,并把郑阿春的妹夫王褒升为尚书郎,以少子司马昱为琅琊王。到咸和元年即公元326年,郑阿春也去世了,时年7岁的司马昱十分悲痛,按照亲生母亲的规格服丧。这时候,问题出来了,有关单位提出,司马昱已经过继琅琊王,则不应这样,要求将国相诸葛颐免职。司马昱上书说:“过去虞太后去世的时候,孝王司马裒虽然我琅琊王,也回来服重孝。”不过,庾文君借这一服丧事件,于咸和二年12月16日,将这个比自己的儿子稍大一点的小叔子司马昱改封为会稽王,而将自己的儿子司马岳晋封为了琅琊王。
  
作者:迅发 回复日期:2010-11-02 13:54:50 
回复 
  七十八、袭占姑熟
  
  
  庾亮胸有成竹,但是,事态的发展却完全出乎了他的预料。
  在韩晃、张健部队渡江之初并没有贸然北上,而是在姑熟附近大规模的劫掠军需物资,大搞恐怖气氛,并适时南下,解决侧背的安全。
  宣城内史桓彝,是温峤在王敦之乱被平以后建议朝廷任命的。宣城郡,位于丹阳郡以南,在今安徽芜湖市、铜陵市、池州市、宣城市一带,是西晋司马炎平吴之后,为削弱东吴首都丹阳郡而分立出来的一个郡,它处于建康南面,位置十分重要,可以说是建康的南大门。
  桓彝纠合义众,准备赴难,长史裨惠以郡兵寡弱,郡里社会治安不佳,请求桓彝等时机成熟以后再出兵。桓彝严肃地斥责说:“对那些犯上作乱的叛匪,人人都要象老鹰驱逐鸟雀一样,看见就当追逐。如今社稷有累卵之危,大义不允许我们义无贪图苟安。”于是,桓彝命令将军朱绰攻下被韩晃别部占领的芜湖,然后,桓彝率领大众从宣城前推至芜湖,并前突至芜湖附近的石硊。
  此时,东晋振威将军司马流率领的中央军屯驻于慈湖(安徽省马鞍山市慈湖峡),而南边则有刚刚得胜的桓彝义军,这两支朝廷军队对于盘踞在姑熟一带的苏峻前锋部队,形成了南北夹击之势。韩晃、张健等没有理睬桓彝,而是集中兵力先行进攻司马流的慈湖部队。
  这个司马流,史书没有交代他的世系,但是,此人却胆小如鼠,在双方会战开始前,他因为过度紧张,双手发抖,竟然在吃烤肉的时候,找不到自己的嘴巴在哪里。让这种人带兵,庾亮可谓是闇于知人。有这样的主将,后果可想而知,面对如狼似虎的苏峻流民军,这支部队很快被韩晃所部击败,司马流被杀。
  在迅速消除了北面威胁以后,韩晃又率军长驱南下芜湖,将桓彝的义众军击败,桓彝退到宣城以后,韩晃乘胜追击到宣城城下。桓彝感到宣城城防不足御贼,又率众往东远撤到广德。在逼退了桓彝之后,韩晃率部大掠宣城郡的各个县城,然后,退回姑熟地区。
  此时,苏峻还没有过江,他还在历阳等待祖约南下的部队。但是,仅仅是苏峻的先头部队已经把朝廷的讨伐军打得大败,这里面,既有流民军战斗力强的因素,肯定也有苏峻对部队的宣传作用,在流民军看来,朝廷出了奸臣,试图消灭他们这支屡立战功的外来部队,因此,作为进攻一方的流民军上下同仇敌忾,势如破竹;而作为朝廷一方,庾亮过高地估计了自己的力量,其实,经过咸和元年庾亮对司马氏皇族的打击,已经让人感觉其居心叵测,要消灭司马氏皇族,再加上东晋立国以来,长期所奉行的宽纵政策,庾亮代之以“以法裁物”,试图提高中央的权威,但是,积重难返,一时间也造成内部离心离德。除此之外,庾亮在具体的战役指挥上又不懂用兵、不会用人,致使丧失了歼敌的大好局面。不过,庾亮也迅速认识到,此时的苏峻军是一分为二的,如果用水军将苏峻、祖约大军阻止于长江北岸的话,全力对付长江南岸的韩晃孤立之敌,可能还有一线生机。
  于是,他命令骁骑将军钟雅为前锋监军、假节,与冠军将军赵胤一道,率领精锐水军西上,企图阻止苏峻过江。但是,这支西上的水军抵达横江渡口附近的时候,却发现苏峻与祖约联军远远超过自己,不敢接战,眼睁睁地看着苏峻后续部队依次过江,屯驻于慈湖。
  驻屯于武昌的平南将军温峤依然对建康的战局感到不安,他没有完全听从庾亮的意见,而是率军东下,驻扎在浔阳(江西省九江市),以督护王愆期、西阳太守邓岳、鄱阳太守纪睦为前锋。在此,《晋书,成帝本纪》的记载与《晋书,温峤传》、《晋书,毛宝传》以及《资治通鉴》的记载稍有不同。《成帝本纪》记载,在苏峻大军过江之前,温峤的先头部队已经抵达直渎,即如今的南京燕子矶,并且,陶侃部将龚登也率部一同东下。而其他史料则记载,陶侃部将龚登东下是在建康台城陷落、庾亮逃到浔阳、温峤庾亮两人共推陶侃为盟主以后,而陶侃本人东下更是在得知长子陶瞻被杀以后的事情。而且,以情势论,此时,建康虽然危急,但按照庾亮的打算,温峤还是要担任监视陶侃的重任。因此,温峤移师浔阳可能是真实的,但是按照庾亮“不越雷池一步”的命令,温峤是不会擅自出军建康的,况且,如果温峤大军已经抵达建康,是不会坐视苏峻擅自渡江的。另外,在其他各传中,还明确说明了劝说陶侃东下的使者是温峤的都护王愆期,如果按照《本纪》的记载,此时王愆期已在建康,怎能西上江陵?据此,《本纪》记载似乎是缺乏依据的,因此,《资治通鉴》也将此事系于建康陷落之后。不过,可以肯定的是,一心为国的温峤在此期间,已经反复写信劝说陶侃出兵勤王了,但是,一直对执政大臣不满的陶侃却拒绝了。
  接下来,渡过长江的苏峻、祖约联军又将展开什么样的攻势呢?
作者:迅发 回复日期:2010-11-03 14:37:59 
回复 
  七十九、兵临建康
  
  
  咸和三年(公元328年)1月28日,苏峻、祖约联军主力共计2万多人,从历阳西南长江西岸的横江渡口渡过长江,在对面的牛渚登上了长江东岸。牛渚,就是今天的采石矶,位于安徽省马鞍山市西南、当涂县西北,以牛渚山煅入江中,如金牛出渚,故名牛渚。它突兀江中,扼据大江要冲,地势险要,与岳阳的城陵矶、南京的燕子矶,合称“长江三矶”,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
  苏峻、祖约主力部队顺利渡过采石矶,使得建康局势更加危急,苏峻部队在采石矶东北的陵口安营扎寨,政府军多次挑战,但是,连战连败。前方战败的消息,不断传到建康,此时,建康城内人心大乱,城内的大小官僚纷纷将自己的家眷财物往三吴地区转移,刚刚升任为左卫将军的刘超曾经在义兴做过太守,义兴人对刘超感恩戴德,义兴故吏派人来接刘超的家眷,但是,刘超没有同意,反而将自己的家眷全部迁到了宫中。
  我们在前面多次提到过刘超,在此给他做一个小传。刘超,字世瑜,是琅琊临沂人,祖上出身高贵,为汉城阳景王刘章之后,父亲刘和为琅琊国上军将军,可以说,刘超父子均为司马伷祖孙的贴身亲信。在司马睿时代,刘超专掌文翰,并且字迹与司马睿的相仿,谨慎的刘超为了防止别人模仿,从来不与他人通信。后来,被任命为句容令,对百姓诚心实意,深得百姓爱戴,过去每到收国税的时候,都是官吏下乡挨家挨户地计算各家的家产,而刘超却只是制作了一个投信箱,送到百姓家中,让百姓自己申报各自的家产和应交的赋税数额,填完放进箱中送回就行,结果,百姓们上缴的赋税反而比往年的还多。刘超家贫,司马睿、司马绍两任皇帝知道以后,都要赏赐给他财物,他都坚决不要。明帝拜刘超为义兴太守,很快就又召回为中书侍郎,明帝死后,被升为射声校尉,当时校尉营内没有兵丁,义兴的百姓自愿追随加入刘超手下,因此,当时的射声校尉营又被外人称为“君子营”。由于刘超一直对司马氏皇族忠心耿耿,在东晋特定的历史条件下,刘超一直没能受到门阀士族的重用,即便是明帝任用刘超为义兴太守和中书侍郎,“拜受往还,莫有知者。”没有让朝中大臣知晓。这样一位忠心耿耿的旧人,明帝本欲重用,但因明帝的暴死而终止了。
  如今,对于驻兵陵口的苏峻大军而言,进攻建康的道路主要有两条:
  一是水路,沿长江顺流直下,抵达建康西南面的石头城,当年的王敦就是避开了陆路刘隗的精锐部队,直下周札的石头城,进而居高临下,攻陷建康。另外一条就是从陆路自南向北进攻建康。不过,此次朝廷方面鉴于王敦之乱时的教训,在石头城屯驻了重兵,而苏峻在3年前平定钱凤之乱的时候,对于建康城内的情况是了如指掌的,深知石头城的重要性,善于用兵的他也深知避实击虚的道理,因此,决定从陆路进攻建康。那么,即使决定走陆路,仍然有不同的攻击方向:第一是从朱雀桥附近强渡秦淮河攻击台城,这是当年钱凤攻击建康的老路,然而,从这里进攻,对于进攻方来说,有诸多不利因素:一是由于建康城南的朱雀桥已经焚毁,攻击部队要经过要艰难的渡河,才能抵达建康城下;渡河以后立即就要投入攻击坚城的战斗,对于部队的体力有一定影响。二是此地的攻击位置距离石头城较近,攻击部队受到来自石头城守军的夹击可能性很大。当年的苏峻就是在钱凤、沈充部队正在攻城的时候,突然出现在攻击部队的侧后方,袭击得手,从而将进攻军击败。
  第二条是从丹阳府稍远处选择合适地点渡过秦淮河,迂回至建康城的东北面,从建康城东面的清溪对建康城实施攻击。清溪溪水较浅,苏峻当年在追击沈充部队时,就在此附近大破沈充部队,奠定了建康保卫战的胜局。因此,苏峻对此地的地理位置十分熟悉,并且,此地距离石头城较远,石头城的援军不易抵达,便于进攻方各个击破。
  对此,不仅苏峻心知肚明,王导的司徒司马陶回也目光如炬,看得一清二楚,他再次向庾亮建议说:“苏峻明知石头城有重兵把守,肯定不敢直接从下都,肯定是从丹阳郡南边的陆路前来,应该在陆路设置伏兵,可一战而擒拿苏峻。”名过其实的庾亮又没有听从。
  果然不出陶回所料,苏峻在陵口仅仅停留一两天,就率军趁夜由陆路北上,从小丹阳经秣陵县直扑建康东面。当时,苏峻的部队在深夜行军,部队杂乱无章,竟然迷失了道路,他们抓到一位当地人作为向导,才勉强抵达目的地。当庾亮知道了这种情况以后,才十分后悔没有听从陶回的意见。
  咸和三年(公元328年)2月1日,也就是在苏峻过江以后的第三天,苏峻的主力部队抵达了建康台城东北面的覆舟山(钟山西端支脉)。覆舟山东接钟山,北临玄武湖,南朝宋元嘉中,曾经改名为玄武山;陈朝大建中,又改为龙舟山,是建康东北部的重要屏障。
  苏峻屯军覆舟山,直接威胁到建康东北面,接下来,双方又将展开何等惨烈的对决呢?
  
作者:迅发 回复日期:2010-11-04 12:59:20 
回复 
  八十、逃往浔阳
  
  
  庾亮以成帝的名义下诏,任命尚书令、右将军、代理右卫将军卞壶为都督大桁(即朱雀桥)东诸军事、假节,又加领军将军、给事中,负责对盘踞在建康东北苏峻、祖约流民军的进攻。于是,卞壶与侍中钟雅一起,率领后将军郭默、冠军将军赵胤等与苏峻、祖约联军在西陵(蒋陵【即东吴孙氏陵墓】之西)展开一场大战,结果,政府军大败,死伤上千人。卞壶、钟雅双双回到台城,交换节钺,向朝廷谢罪。
  咸和三年(公元328年)2月7日,苏峻率军攻击位于蒋陵东北的青溪栅,卞壶又率领各军抵抗,但是,无法击退敌人的进攻,苏峻部队趁着刮风实施火攻,一时间朝廷的各个衙门官署化为一片瓦砾。当时,卞壶背上还长着疮,伤口刚刚愈合,但是,他看到众军大败,不顾重病之身,仍然率领左右亲随,与敌殊死苦战,战死疆场,卞壶死时,年48岁。他的两个儿子卞眕和卞盱紧随父亲左右,看到父亲被杀,也冲入敌阵,同时战死。卞壶的夫人裴氏扶着父子三人的尸体痛哭失声,她说:“父亲为忠臣,儿子是孝子,我还有什么可抱怨的啊!”
  卞壶,是东晋初年朝堂上的另类,他是西晋名臣张华的外孙,他的妻兄又是裴盾(“玉人”裴楷的侄儿),与前太傅司马越是一肩挑。尽管如此,由于自己的父亲卞粹被司马乂所杀,他一直不愿意入仕。永嘉之乱后期,他依附于妻兄徐州刺史裴盾,被司马睿招为从事中郎,后来,母亲张氏去世,司马睿多次要求卞壶出山,但卞壶苦苦诉说身世予以拒绝,等到服丧完以后才出任司马睿的御史中丞。卞壶多少继承了父亲卞粹“立朝正色”的本性,一旦委身朝堂,就“忠于事上,权贵屏迹。”他勤于吏事,与当时官场中的名士风范格格不入,因此,不为大众所赞赏;他敢于碰硬,当王导称病不朝的时候,厉声斥责;他忧国忧民,当庾亮提出要征召苏峻的时候,朝堂上无人敢反驳,只有卞壶一人提出反对意见;他忠于职守,大敌当前的时候,他冲在了最前面,以身许国……
  西陵之战、青溪之战,朝廷皆北,苏峻大军直抵台城城下。
  代替阮孚做丹阳尹的羊曼,被朝廷加号为前将军,与黄门侍郎周导、庐江太守陶瞻(陶侃长子)驻守在云龙门(殿前大司马门内叫云龙门,为殿前正门),此时,敌军已经从东面攻入台城,有人劝说羊曼逃走,羊曼却说:“朝廷已经破败,我又要逃哪里去呢?”他勒兵不退,被蜂拥而入的流民军所杀,时年55岁。同时被杀的还有黄门侍郎周导和陶侃的长子陶瞻,而陶瞻则是被苏峻的部将冯铁所杀。
  闻听敌军突入台城,庾亮在大司马门正对着的台城外围第一道门宣阳门,率领众将集结部队,并运动至东南角的建阳门(即建春门),但是,此时的政府军已经是惊弓之鸟,还没有整顿好进攻阵型,将士们就扔下铠甲兵器,一哄而散。此时的庾亮再也不敢在建康城多呆一分钟了,他对钟雅说:“建康的事情全都交给你了。”钟雅反问他说:“国家大厦的墙倒了,屋塌了,这究竟是谁的责任!”钟雅是与卞壶一样直来直去的人,庾亮听出钟雅是在责备他,只好说:“今日之事,不要再说了,你还是看我以后收复建康的行动吧。”钟雅勉励他说:“希望您会象春秋时期的荀林父那样,能汲取失败的教训。”匆匆忙忙说完以后,庾亮就带着自己的三个弟弟庾怿、庾条、庾翼与郭默、赵胤往河上逃命而去。而钟雅则与刘超一起进入大殿,侍卫成帝,当时,有人对钟雅说:“见可而进,知难而退,这是从古到今的道理。您性格亮直,肯定不会被贼寇所容,为何不因时制宜逃走而非要等待灾祸呢?”钟雅回答:“不能匡扶国家灾难,不能帮助皇上摆脱危险,臣子们为了保命而逃跑,我担心秉笔直书的史官董狐会拿着笔记下这一切的!”如今曾经的左卫将军庾怿、右卫将军赵胤、代理右卫将军卞壶,逃的逃,死的死,王导以刘超为右卫将军,亲自保护着皇帝。
  此时,乱军将要攻进大殿了。
  司徒王导对侍中、典征讨军事褚翜说:“圣上应当坐在威严的大殿之上,你赶紧通知皇帝从后宫快点出来。”
  于是,褚翜立刻进入皇帝的卧室,亲自将8岁的成帝司马衍抱着,把成帝抱上了太极前殿。王导登上御床,抱着小皇帝,另外两位元老级人物左光禄大夫陆晔、右光禄大夫荀崧以及东吴张昭之子张闓也都登上御床,环卫着皇帝,褚翜、钟雅、刘超三人则分别侍卫在左右。而太常孔愉则身穿朝服守护着太庙。在此稍前,孔愉的侄儿尚书左丞对老百姓们说:“我看苏峻军的攻势,肯定要攻下台城,不是战士的,就不要再穿军装了。”
  此时,外面喊杀声震天,苏峻军见到穿军装的人就杀,而穿便服的人却大多数保全了性命。而宫殿之内已经是百官奔散,大殿显得更加空旷。
  很快的,苏峻的部队就冲进了无兵防守的皇城内苑,一群流民军手持戈矛喝令褚翜下殿,褚翜直立不动,大声说道:“苏冠军将军是来拜谒皇帝的,军人岂能冒犯!”
  经此一说,苏峻的士兵没有再敢上殿,而是转身冲入后宫,后宫嫔妃以及庾文君太后的左右宫女都被乱兵劫掠。当天,苏峻纵兵大掠,苏峻部队的士兵把百官当做苦力,连光禄勋王导的堂弟王彬等人也横遭鞭打,让他们挑着担子,将掠夺来的金银财物挑到蒋山上的营地。
  当天,整个建康城如同地狱,到处是冲天的火光,到处是杀人抢劫,到处是哀号之声。当时,朝廷府库中,有布20万匹,金银5000斤,钱亿万,绢数万匹,其他物品也与此差不多,乱兵一时之间全部抢空,宫中只剩下数石剩米供给皇帝做粥。更为悲惨的是,苏峻的流民军将建康城的男女衣服脱掉抢走,不论贵贱,不分男女,这些京师的人们赤身裸体,只好以席子、草垫等物围住身体,连这些东西也找不到的人们,只能围坐在地上,用泥土遮盖住身体。
  庾亮把炼狱般的建康抛在了脑后,带着十数人跳上了西去的小船。乱兵追来,庾亮的亲信左右朝岸上射箭,慌乱之中,竟然将划船的船夫射到了江中,船上的人大惊失色,而庾亮却慢条斯理地说:“这种箭法怎能射中贼人。”大家才镇定了下来。这一插曲在《世说新语,雅量》里也有记载,不过细节稍有不同:“庾太尉与苏峻战败,率左右十余人乘小船西奔 ,乱兵相剥掠,射,误中舵工,应弦而倒,举船上咸失色分散。亮不动容,徐曰 :'此手那可使着贼 !’众乃安。”
  这里射箭的人没有交代,因此,也有人意为是庾亮射箭误中船工,然后,庾亮自己说自己,而把庾亮说的这句话翻译为:我这样的手怎么能射中贼人,(让贼人的血玷污呢?)
作者:迅发 回复日期:2010-11-05 12:35:26 
回复 
  八十一、浔阳首义(1)
  
  
  苏峻并不傻。
  他知道,以自己初来咋到的流民帅的身份和声望,要想攫取大权,那比登天还难。因此,他在攻下台城以后,分别采取了以下措施,将消极影响降低到最低限度:
  一是,苏峻在攻下台城的第二天,他就下令大赦,只有庾亮兄弟不在赦免之列。
  二是,以成帝的名义,仍然任命王导为司徒,居于百官之首;任命祖约为侍中、太尉、尚书令;任命自己为骠骑将军、录尚书事;任命祖约的女婿许柳为丹阳尹,前将军马雄为左卫将军,祖逖儿子祖涣为骁骑将军,其他朝廷原有官吏,基本上不做调整,比如,张闓仍然是尚书,刘超仍然是右卫将军,这都是苏峻企图稳定朝野、将此次出兵目的仅仅局限于消灭庾亮兄弟范围内、尽可能减少对立面的重大举措。此时,因司马宗事件而被免职的西阳王司马羕,将苏峻看做是诛杀奸臣、为弟报仇、护卫皇室的功臣,他晋见苏峻,说了苏峻很多好话,苏峻仍然恢复司马羕的西阳王、太宰、录尚书事的爵位和职务,司马羕的儿子司马播也恢复了官职。
  三是,立即派遣部队东去吴郡,捉拿庾亮的弟弟吴国内史庾冰。在攻下台城以后不久,苏峻就命令部将韩晃率军进入义兴郡,派部将张健、管商、弘徽等率军进入晋陵。苏峻的部队进入三吴地区,目的有二:一,捉拿庾冰,这当然是不言自明的事,留下庾冰在三吴重地无疑是一个祸害,同时,这一行动也足以向所有的人表明,自己此举仅仅是因为庾亮兄弟被逼而兴。二,保护建康的粮仓和后院——三吴地区,一方面防备江北的郗鉴,另一方面是应付三吴地区可能发生的变乱。
  这一系列举措,取得了初步的效果。
  这一效果体现在:在苏峻攻下台城以后,短期内各个地方大员,包括徐州兖州刺史郗鉴、三吴的虞潭、会稽的王舒等人,都在观望之中。《世说新语,任诞》有这样一段耐人寻味的记载:“苏峻乱,诸庾逃散。庾冰时为吴郡,单身奔亡。民吏皆去,唯郡卒独以小船载冰出钱塘口,蘧篨覆之。时峻赏募觅冰,属所在搜检甚急。卒舍船市渚,因饮酒醉还,舞棹向船曰 :'何处觅庾吴郡,此中便是 !’冰大惶怖,然不敢动。监司见船小装狭,谓卒狂醉,都不复疑。自送过荆江,寄山阴魏家,得免。后事平,冰欲报卒,适其所愿。卒曰 :'出自厮下,不愿名器。少苦执鞭,恒患不得快饮酒;使其酒足余年毕矣,无所复须。’冰为起大舍,市奴婢,使门内有百斛酒,终其身。时谓此卒非唯有智,且亦达生。”说的就是庾冰逃难的事。当时的情形是:当苏峻东征大军到来的时候,吴郡的官民都一哄而散,庾冰只好单身逃亡,只有一个小卒用小船装着庾冰南逃。小卒用草垫子盖住庾冰,吴郡到会稽要经过钱塘江,所在的哨所盘查很严,小卒到街市上买来酒,喝醉以后,一路长啸,遇到检查站,就用船桨敲打着说:“何处找庾冰,庾冰就在此!”检查站的官兵都以为这位小卒是在说胡话,就放行了,他亲自将庾冰送到山阴的一个姓魏的人家,才躲过了这场灾难。历史没有留下这位小卒的姓名,但是,这位无名小卒却真堪称为乐天知命、处变不惊的达人。从此,我们起码能够知道:庾冰南逃会稽,不是投奔会稽内史王舒,这说明,王氏家族在苏峻得势之初,态度并不明朗,并没有明确反对苏峻;其次,从吴郡到会稽要经过很多县,而这些地方都还是听从中央(即苏峻)的,并没有给予庾冰的逃脱以方便。
  四是,逼死太后。到了同年三月,也就是在苏峻攻下建康后的一个月,苏峻逼死了庾亮的妹妹庾文君,庾文君死时年仅32岁。右卫将军刘超率领所属的“君子营”老班底,亲自修造陵寝,于4月24日,将庾文君合葬在晋明帝的武平陵里。
  然而,智者千虑,必有一失。苏峻没有估计到陶侃的态度,在苏峻看来,自己并没有与陶侃作对,而且陶侃也对庾亮不满,没有理由帮助庾亮来对付自己。虽然,在入城的当天,建康城内的确出现了大乱,但是,第二天,自己就及时予以了制止。并且,史书并没有记载,苏峻诛杀了庾亮乃至其他大臣亲属的材料,也有可能是因为,大多数官员甚至包括王导和庾亮等人已经把自己的家眷转移到了会稽地区了,也有可能是苏峻根本就没有下令纵兵滥杀。如今,连王导、郗鉴等参与建康保卫战的重臣都在观望,从这一点来说,苏峻也并没有把陶侃看错。但是,他却低估了另外一个人超凡的说服能力,那个人就是——温峤,温太真。
  其实,在庾亮到来之前,温峤就已经听到了建康沦陷的消息,他痛哭失声,每每见到来客,不论是从建康逃出的人还是其他的宾客,都是悲哭相对。很快的,庾亮就来到了温峤的大营,《世说新语,赏慕》曾记载,当时的人们曾经把庾亮比作能粉饰太平的“丰年玉”,而如果把此时的这个“丰年玉”比作丧家之犬,却一点都不过分。在他看来,自己唯一所能拉拢住温峤的,就是给其封官许愿,于是,他对温峤宣布太后的诏书,说晋封温峤为骠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宰相级),可是,他太低估了温峤了,温峤与他的姨夫刘琨一样是发自内心的忠于王室,他当即就断然拒绝,说:“现在最要紧的是先把贼人消灭了,还没有立下功劳,就接受赏赐,这种事我从未听说过,这将会让天下人怎么看呢!”坚决推辞,拒不接受。
  温峤一直以来就对庾亮十分尊重,即使庾亮到了这部田地,温峤依然推崇庾亮,并把自己江州的部队分出一部分给庾亮这个已成“光杆司令”的护军将军。温峤、庾亮二人驻兵浔阳,不知道建康的消息,也都感觉苏峻兵强,不敢轻举妄动,这时,一位从建康逃出的年轻人范汪也来到了浔阳,这位范汪,字玄平,从小父母双亡,依附于外公新野的庾家生活,新野庾家与庾亮的颍川庾家本是一家,后来分支。等范汪来到浔阳之后,庾亮和温峤去询问建康方面的虚实,范汪说:“贼人政令不一,贪暴纵横,已有灭亡的先兆,虽然目前很强,但容易变弱。如今的朝廷有倒悬之急,应该及时进讨。”温峤深为赞同。当天,温峤的平南将军府和庾亮的护军将军府同时聘请范汪为参军,于是,范汪从平头百姓直接做了庾亮的护军将军参军,而温峤和庾亮也开始了下一步的准备工作。
作者:迅发 回复日期:2010-11-07 15:56:58 
回复 
  八十二、浔阳首义(2)
  
  
  如今很难说庾亮不让温峤越雷池一步,就一定是错误的。
  因为,在庾亮看来,苏峻、祖约与陶侃是一样的,他们都是异己势力,也很难说苏峻在起兵之初没有与陶侃勾结,如果陶侃站在苏峻一边的话,那这盘棋肯定就是一步死棋。然而,事实证明,苏峻似乎仅仅联络了祖约,并没有联络陶侃,这也是庾亮不幸中的万幸。
  决定了要讨伐苏峻,温峤与庾亮两人相互推举对方作为盟主,温峤的堂弟温充对二人说:“陶侃陶征西,官位重要并且手握重兵,应该联名推举他为盟主才对。”一句话点醒梦中人,因为,此时仅靠庾亮与温峤二人不足一万的兵力,根本不是苏峻的对手,于是,温峤当即表示同意。而对于联络陶侃,其实庾亮心里是很没底的,也不是心甘情愿的,但事已至此,也只能听温峤的了。
  于是,温峤给陶侃写信,请求陶侃一起出兵讨伐苏峻,并派都护王愆期亲自去说服陶侃。但是,陶侃一直对于没有被任命为顾命大臣耿耿于怀,甚至怀疑是庾亮这人篡改了明帝诏书,更是对庾亮怀恨在心。陶侃写回信,还说着气话:“我只是一个效命疆场的外臣,不敢超越规矩,去管你们朝廷的事!” 温峤与陶侃反复写信劝说多次,王愆期也来回跑了数趟,陶侃仍然拒绝。
  温峤无奈,只好给陶侃写信说:“那您先守卫着,我先东下了。”书信发出以后两天,温峤的参军毛宝从外办事回来,听说以后,赶紧进见温峤,说:“凡是举大事的,应与天下人一道,只有大家齐心协力,才能成功,从未听说过意见不同而能成功的。即使陶侃的举动有可疑之处,我们也要装作看不出来,怎能先对他怀疑呢?应把原信马上追回,修改原来的书信,就说一定等着与他一起东下。如果追不上那封书信,应该重新写一封。”
  听了毛宝的话,温峤也醒悟过来,赶忙派人将原来的书信追回,另外写了一封送上。
  在温峤的一再恳求下,陶侃终于答应出兵,并派都护龚登率军东下。此时,退屯广德的宣城内史桓彝也率军西进至泾县,向温峤军靠拢,而江夏相周抚也率军前来。于是,温峤发出讨伐苏峻、祖约的文告,称:后将军郭默、冠军将军赵胤、奋武将军龚保等中央军将领与自己江州的部队将领都护王愆期、西阳太守邓岳、鄱阳内史纪睦、浔阳太守褚诞、宣城内史桓彝、江夏相周抚等都集结在一起了。然后,说苏峻、祖约部队不过几千,已经被郭默在京师斩杀了千人,不足畏惧,接着,又表扬了陶侃和庾亮,文告的最后,提出,能斩杀苏峻、祖约的,赏布万匹,封五等侯。
  接到文告的郗鉴,同时也接到了庾亮口授的授予自己司空的命令,其实,在苏峻起兵之初,郗鉴就聘请褚裒作为自己的参军。褚裒是褚翜的堂弟,而我们知道,褚翜又是庾敳的外甥,而庾亮则是庾敳的堂侄,因此褚裒与庾亮之间也是关系稍远一点的表兄弟,郗鉴此举当然是为了表示忠于朝廷,让庾亮对自己放心。此时,郗鉴屯驻在淮阴,隔着淮河就是石赵的部队,形势十分险恶,部队人心不稳,于是,他接到文告以后,就设立祭祀道场,杀白马,让三军宣誓,誓死讨伐反贼苏峻、祖约,并派遣参军夏侯长等人乔装打扮,越过敌占区,秘密来到浔阳,对温峤献计说:“如今贼人极有可能会挟持天子去会稽郡,应该先在建康东面京口地区设置堡垒,一方面防止他们逃脱,另一方面,切断他的粮道。部署妥当以后,镇守京口,坚壁清野,贼人攻城不下,田野里也抢不到粮食,并且东面连接三吴的粮道又被切断了,不出百日,肯定就会崩溃。”温峤深表赞同。
  不过,接到温峤文告的陶侃,却并不高兴,他当即命令已经东下的都护龚登率军返回。这是为什么呢?因为,即使到如今,陶侃还是对庾亮不满,陶侃的原意是想杀掉庾亮,这样,在诸侯兵威的压力下,也是可以安抚住苏峻的,在陶侃看来,苏峻只是对庾亮兄弟不满,与自己并无利害关系,而文告中却高度赞扬了庾亮,自己原来不仅仅是与温峤等人一起勤王,而是与庾亮一起,这令陶侃十分不快。另外,虽然推举自己为盟主,哪有不是盟主的温峤发文告的道理呢?
  得知陶侃中途反悔的消息以后,温峤十分着急,此时,已经是骑虎难下,只能再次劝说陶侃,于是,温峤又写了一封情真意切的书信,他说:部队只能增加,不能减少,我们已经决定下月的中旬一起东下,这都发出了文告了,远近都知道了,只等明公的部队到来,你却召回了部队,成败关键在你此举。接着,温峤又拍陶侃,说自己才轻任重,都是因为你的抬爱,才走到了这一步,我们俩应该想常山之蛇,首尾相连,现在我们是相邻,经常友好往来,即使我个人有事,您也会伸出援手,更何况这是社稷大事呢!温峤又威胁地说,如果江州被苏峻拿下,苏峻在此任用自己的人,您荆州外有胡人的进攻,内有苏峻的威逼,你将来的日子也不好过啊。同时,温峤还用陶侃的儿子陶瞻被苏峻部队所杀一事,去刺激老头子。
  看了温峤恩威并用的书信,陶侃的妻子龚氏也一再劝说陶侃要为儿子报仇,于是,陶侃这才下定了东下的决心,当下穿上军装,登上战舰,日夜兼程,半路上遇到陶瞻的丧船,陶侃仍然没有停留,一直赶到了浔阳。
  咸和三年(公元328年)5月,也就是在苏峻攻陷建康三个月以后,陶侃的部队到了浔阳。陶侃到后,他想要杀掉庾亮谢苏峻的想法并没有改变,《世说新语》对此有过精彩的描述:其一便是《世说新语,假谲》的记载:“陶公自上流来,赴苏峻之难,令诛庾公。谓必戮庾,可以谢峻。庾欲奔窜,则不可;欲会,恐见执,进退无计。温公劝庾诣陶,曰 :'卿但遥拜,必无它。我为卿保之 。’庾从温言诣陶。至,便拜。陶自起止之,曰:'庾元规何缘拜陶士衡?’毕,又降就下坐。陶又自要起同坐。坐定,庾乃引咎责躬,深相逊谢。陶不觉释然。”其二便是《世说新语,容止》的记载:“石头事故,朝廷倾覆,温忠武与庾文康投陶公求救。陶公云 :'肃祖顾命不见及。且苏峻作乱,衅由诸庾,诛其兄弟,不足以谢天下 。’于时,庾在温船后,闻之,忧怖无计。别日,温劝庾见陶,庾犹豫未能往。温曰:'溪狗我所悉,卿但见之,必无忧也 。’庾风姿神貌,陶一见便改观,谈宴竟日,爱重顿至。”
  说的是:当陶侃初到浔阳的时候,对温峤说:“明帝去世的遗诏也没有我,况且,苏峻作乱,源自庾亮兄弟,不诛杀他们兄弟,不足以谢天下。”在陶侃与温峤说话的时候,庾亮就在船后偷听,听到陶侃这番话不禁又惊又怕,留也不敢留,逃也无处逃,无计可施。等陶侃走后,温峤劝庾亮去拜见陶侃,庾亮不敢去,但是,温峤却把陶侃的心理摸得很透,他对庾亮说:“你见他以后,只用远远地就拜他,一定没事!”庾亮还是不敢去,温峤鼓励说:“这个溪狗(南朝士大夫对江西寒族人士的蔑称,因他们方言比较重,在当时的上流社会看来比较另类)我清楚,你尽管去见他,肯定没事。”于是,庾亮就照着温峤的话,见到陶侃以后就拜,这让不仅出身寒门,而且,又是亡国之余的陶侃不知所措,要知道,高门与寒门,北人与南人之间的隔阂,在陶侃与庾亮他们俩之间占全了,纵观陶侃的一生,他受到过太多的侮辱,而如今,作为名士翘楚的庾亮竟然拜见自己,陶侃大惊,不由自主地站起身来,脱口而出:“庾元规为何还要拜我陶士衡呢?”落座之后,庾亮坐在下首,陶侃又起身将庾亮拉起同坐。坐下以后,庾亮深刻检讨自己的过失,看到风姿隽秀的庾亮,又见到庾亮如此这般低调,陶侃也就释然了,不过,陶侃还是不忘加一句:“你庾亮修石头城,不是要对付老子的吗?为何现在又求我呢?”
  初步印象不错,这让庾亮放下了一颗悬着的心,不过,要想让陶侃赞赏自己,那还需要对症下药。《世说新语,俭啬》还记载:“苏峻之乱,庾太尉南奔见陶公。陶公雅相赏重。陶性俭吝。及食,啖薤,庾因留白。陶问:'用此何为?’庾云:'故可种 。’于是大叹庾非唯风流,兼有治实。”庾亮的举动让人怀疑是作秀,也许他知道陶侃比较吝啬,所以才如此这般的吧。
  义军内部暂时摆脱了第一次破裂的危机,三巨头69岁的陶侃、40岁的温峤和39岁的庾亮马上就要率领大军东下建康了。史称,这支大军共有甲士4万(《晋书,温峤传》记作“6万”,《晋书,成帝本纪》、《资治通鉴》均记作4万,也有可能温峤的部队是7千人,再加上其他太守所领共计2万,而陶侃的部队是4万,因此共计6万),旌旗绵延七百余里,战鼓之声响彻百里,大军顺流直下,直至石头城。
作者:迅发 回复日期:2010-11-08 14:07:57 
回复 
  八十三、初到石头
  
  
  接到温峤的讨伐文告以后,尤其是看到桓彝进屯泾县,苏峻即组织部队从建康城南下,驻军于湖。
  当时,扬州所属州县大部分都投降了苏峻,桓彝的长史裨惠再次建议桓彝,先假装投降苏峻,暂时缓解眼前之危。桓彝回答:“我受国家重恩,大义要求我必须为国而死,怎能忍垢蒙羞去与丑类互通音讯!如果不能成功,那也是命中注定、没有办法的事!”于是,他派遣将军俞纵率兵驻守泾县东北的险要兰石。苏峻派遣将军韩晃领兵进攻,激战中,俞纵的部队抵挡不住,手下劝说俞纵撤退,俞纵回答:“我受桓侯厚恩,以死报答他,那是我的本分。我不能辜负桓侯,就象桓侯不能辜负国家一样。”遂纵身力战而死。于是,韩晃进围桓彝的泾县,韩晃传话:“桓彝如果投降,一定会受到优待。”桓彝的将士们都劝说暂时投降,以图将来,但是,桓彝慷慨陈词,坚决不降。一直坚持到6月,(《晋书,桓彝传》称,“固守经年”;考察《晋书,成帝本纪》、《资治通鉴》均记作6月城陷)城陷被杀,年仅53岁。我们知道,桓彝过去与郭璞是好朋友,曾经让郭璞给自己算命,郭璞布卦以后,赶紧又把卦弄坏了,桓彝问是什么原因,郭璞说:“你的卦象与我的一样,男子汉遇到这种卦象,将死于非命,咋办!”如今果真如此。桓彝一共有五个儿子:长子桓温、次子桓云、三子桓豁、四子桓秘、少子桓冲。
  一方面派韩晃去镇压桓彝,另一方面,苏峻听从了参军贾宁的建议,从于湖退军,集中主力部队固守建康西边的石头城。苏峻原初可能是估计义军会象自己进攻建康一样,从陆路直抵建康城下,而贾宁则预计到义军水军强、陆军弱的实际情况,极有可能从水路进攻石头城,因此,才建议苏峻将部队悉数撤回石头城。为了防止意外,苏峻命令将8岁的小皇帝司马衍从皇宫里搬出,也扣押在石头城内,司徒王导苦苦劝阻,但是,苏峻不听。
  咸和三年(公元328年)5月18日,小皇帝被人抱上御车,从台城往西边的石头城进发。小皇帝离开平日里亲近的后宫亲随,又不知道将要发生什么事情,一路痛哭失声,而在这群西去的人们后面,是留在后宫的妇女们,一时间宫内哭声震天。不巧的是当日又天降瓢泼大雨,道路泥泞不堪,右卫将军刘超与侍中钟雅、丁潭一起步行跟着御车的左右,两人悲哀慷慨,苏峻派人给送来马匹,但是,他们却拒绝骑乘,苏峻听说以后,心里十分不快。一起随侍皇帝左右的还有司徒王导、左光禄大夫陆晔、右光禄大夫荀崧、侍中褚翜等朝廷重臣。
  石头城本是一座用于军事的堡垒,居住条件很差,苏峻腾出一间仓库安置小皇帝,并指派自己的亲信许方等人为殿中监、司马督,表面上是保护皇帝,其实是为了防备刘超等人。当时,建康发生了饥馑,稻米昂贵,苏峻给刘超送去的稻米等物,刘超一概不接受,而是日夜寸步不离皇帝左右,每天还给小皇帝上课,教授《孝经》、《论语》。
  陆晔在石头城,举动方正,苏峻考虑到陆晔为江南大族的领袖,就让陆晔和弟弟陆玩从石头城又回到台城,负责朝廷的日常事务;将建康城的老百姓全部集中到台城后面的苑城,由自己的将领匡术率兵驻扎在苑城守护。
  这是苏峻在义军到来之前,苏峻对建康城所作的部署;而为了确保建康的粮食供应,苏峻还十分担心三吴地区的局势。自从台城陷落以后,王导的司马、丹阳人陶回就逃回了家乡,组织了近千人的义军;此时,广陵的郗鉴也起兵了,三吴如果再不稳定的话,后果不堪设想。因此,苏峻做了以下部署:一是除了调派韩晃部队东下,又分别派遣了张健、管商、弘徽等人东下晋陵;二是,在庾冰逃走以后,苏峻任命侍中蔡谟担任吴国内史;三是,此时,他又命令尚书张闓持节都督东面的军队;四是,派前陵江将军张悊在吴郡征召军队。
  在苏峻看来,自己任命的都还是朝廷的旧人,应该不会招致地方的反感。然而,让他始料不及的是,王导趁机秘密与张闓联络,以太后的诏书,令三吴起兵来解救天子。于是,当张闓出了建康城之后,就又被陶侃授予了另外一个义军的符节,代理征虏将军,让其与振威将军陶回一道,统领丹阳的义军。张闓首先抵达晋陵,让晋陵内史刘耽使用一部分军粮,另将其中大部分军粮都运给了郗鉴部队。
  在苏峻做好上述部署以后,此时,义军已经抵达建康南面的茄子浦(江苏省江宁县西南),当时,温峤鉴于义军长于水战、苏峻部队善于陆战的特点,曾下令擅自上岸者,格杀勿论。正巧,苏峻给驻守寿春的祖约送去一万斛粮食,运粮队走到此地,祖约派遣他的司马桓抚率兵去迎接。温峤的部将毛宝对自己的部下说:“《兵法》上说:'军令有所不从。’此时,怎可不上岸杀敌呢?”他的部队仅有1000多人,但他擅自做主,主动上岸攻击这支苏峻的运粮部队,经过艰苦战斗,将这一万斛粮食全部俘获,并杀伤、俘虏了近万人,从此,祖约在寿春的部队开始断粮。为了表彰毛宝的功劳,温峤上书推荐他为庐江(安徽省舒城县)太守。也就在此时,司空郗鉴与平北将军魏该也都各自领兵与陶侃大军会合。
  同月29日,征西大将军陶侃、平南将军温峤、护军将军庾亮、平北将军魏该所领的大军就到了建康附近江面,抵达在石头城西南的长江江心孤岛上——蔡州,陶侃军屯驻在秦淮河入长江口的查浦,温峤军屯驻在南京市西的沙门浦。太常孔愉的侄儿、尚书左丞孔坦从石头城内逃奔陶侃,陶侃任命他为长史。苏峻登上烽火台,看到义军军容甚盛,面露惧色,他对身边的人说:“我原来就知道温峤能够得众啊!”
  几乎与此同时,三吴地区也起了义军。苏峻攻陷建康以后,义兴(江苏省宜兴市)太守顾众就逃回了自己的老家吴郡(江苏省苏州市),此时,前陵江将军张悊在吴郡给苏峻征兵,顾众派人去劝说张悊,用征召来的部队去打击苏峻,张悊听从了。于是,顾众就派遣郎中徐机对苏峻任命的吴国内史蔡谟说:“我顾众已经秘密集合了家兵,准备随时举义,并且与张悊也约定好了,定期效命。”蔡谟就任命顾众为吴国的督护,恢复原有的扬威将军称号,任命顾众的堂弟护军将军参军顾飏为威远将军、前锋督护。吴中人士同时响应。蔡谟认为,庾冰应恢复旧任,就卸去吴郡太守的职务。吴兴太守、都督三吴、晋陵、宣城、义兴五郡军事的虞潭,也与郗鉴、王舒联络,组织义军。虞潭的母亲孙氏,是东吴大帝孙权的族孙女,永嘉末年的时候,虞潭为南康太守,杜弢之变,孙夫人勉励儿子为国尽忠,并拿出自己的私房钱赏赐军士,这次,孙夫人再次对儿子说:“我听说忠臣出于孝子之门,你要舍生取义,不可以我年老为挂念!”把自己家里的奴仆全部补充到部队中,并把自己的衣物、配饰等都拿到集市上卖掉,用作军资,后来,孙夫人听说王舒让自己的儿子也领兵打仗,就对虞潭说:“王府君就能派自己的儿子冲锋陷阵,你难道就不能吗?”在母亲的督促下,虞潭也任命自己的儿子虞楚担任军中的都护,直接参加战斗。而远在会稽的王导堂弟、会稽太守王舒,也向所属县下发文书,起义讨伐苏峻,身在会稽的前吴国内史、庾亮的弟弟庾冰,看到王舒也起兵了,就找到了王舒,王舒任命庾冰为代理奋武将军,任命虞騑为参谋长,御史中丞谢藻代理龙骧将军、监前锋征讨军事,令三人一起率众一万,渡过浙江。王舒另外任命顾众为扬威将军、督护吴中军事;顾飏监晋陵军事,在御亭构筑堡垒,自己则率军驻扎在会稽郡的西江,作为庾冰、谢藻的后援。
  听到东面起兵的消息,苏峻下令赦免庾亮的弟弟们,以取悦东军。而陶侃则上表推荐王舒都督浙江以东诸军事、虞潭都督浙江以西诸军事、郗鉴都督扬州八郡诸军事,命令王舒、虞潭都受郗鉴的指挥。三吴起兵以后,庾亮的妹夫、王导的外甥、给事黄门侍郎何充也从京师逃往东军。
作者:迅发 回复日期:2010-11-09 19:02:35 
回复 
  八十四、相持阶段
  
  
  刚到石头城,迫不及待的庾亮就派遣都护王彰,率领本部人马去进攻苏峻的部将张曜,结果,反而被张曜击败。
  庾亮惶恐无地,将符节送还给陶侃,表示谢罪,此时对庾亮大为欣赏的陶侃,却说:“古人曹沫曾有三次战败的记录,您不过才两次。当今事情紧急,不要总是辞职。”又说:“朝廷政出多门,所以才生出祸端。自丧乱以来,怎只因为苏峻呢?”庾亮的司马殷融到陶侃那里谢罪,说:“此次出兵全是庾亮将军作出的决定,我无力改变。”王彰也去陶侃那里谢罪,但王彰却说:“这是王彰自作主张,庾亮将军并不知道。”陶侃说:“从前,殷融是君子,王彰是小人。如今,王彰为君子,而殷融则是小人。”
  除了庾亮之外,其他将领也都纷纷要求与敌决战。陶侃说:“敌人力量正强,难以在疆场上与之对抗,应慢慢等待时日,用计谋击破敌人。”可是,义军多船舰,而苏峻部队中多马匹,所以,在接下来的战斗中,义军总是不能取胜,众将都请求在查浦建立营垒,而监军部将李根却建议在石头城的东北建立白石垒。白石垒地势险要,一旦建成,石头城将腹背受敌,但陶侃却不同意,他说:“如果堡垒建不成,你要被追究责任。”李根说:“查浦处于下游,并且在秦淮河的南岸,而白石垒十分险要,能容纳几千人,敌人进攻起来,十分不便,这是消灭敌人的妙计。”陶侃听了李根的分析,笑了起来,他夸奖着说:“你是位优秀的将领啊!”于是,陶侃就听从的李根的建议,命令郗鉴趁夜组织部队抢修白石垒,傍晚开始修筑,到了天明,就完工了。等到天明,苏峻看到石头城眼前的白石垒,不禁大惊。
  刚刚建成白石垒,义军将士就听到苏峻的石头城内战鼓轰鸣,众将都十分担心苏峻来攻。孔坦却说:“不会。苏峻要想攻击白石垒,肯定要等到刮起东北风的时候,使我水军无法去救援。如今,天气很好,敌人一定不会发起进攻,我断定他们将要东去江乘,劫掠京口以东地区去了。”
  建康暂时处于相持阶段,而东面三吴地区的双方也处于拉锯状态。
  三吴地区的战斗首先在吴郡打响。
  张闓、蔡谟、顾众、张悊等人在吴郡举兵以后,苏峻派遣将军弘徽率甲士500人前去清剿。顾众与堂弟顾飏、张悊率众伏击弘徽这支小部队,双方在高莋发生激战,义军取得了初战的胜利,将弘徽的部队击败。此时,庾冰带领的会稽郡部队,也进至御亭,双方合兵一处,顾众、庾冰命令顾飏等率前锋部队进屯至无锡。
  义军担心苏峻的部队从海路包抄,于是,分军抵御。而就在这时,苏峻将张健、马流突然进攻无锡,顾飏等人大败,逃回御亭,义军败兵回到御亭以后,又自相惊扰,庾冰、顾飏等人又再次退到钱唐,谢藻固守嘉兴。于是,苏峻部队就攻占了吴郡。王舒以庾冰等人轻进失败,斩杀了二军的军主,并罢免了庾冰、顾飏的督护职务,让两人以平民的身份代行军职,而命令顾众督护吴郡的晋陵部队,屯兵章埭。
  顾众率军从海虞,经过娄县东仓与苏峻的小股部队交战,取得了胜利,这时,吴兴太守虞潭率领本部人马,与顾众合兵一处,进屯乌苞亭,但是,忌惮苏峻部队善战,都不敢轻易前进。当时,天降暴雨,爆发山洪,苏峻部将管商率军乘着战舰,从侧翼迂回偷袭虞潭和顾众的军队,结果,这两支部队又被管商击败,虞潭退保吴兴,顾众退到钱塘,因此战奔败,虞潭自贬,交还了符节。
  虽然东方义军先胜后败,苏峻军将义军逼退,但是,一时之间,苏峻还无法消灭三吴地区的义军。从全局来看,苏峻已经被东西夹击,局促于建康周边地区,尤其是三吴地区的反正,让建康的粮食问题凸显了出来。
  为了扭转战局,祖约命令部队偷袭温峤的后方浔阳。虽然这的确是一着釜底抽薪之计,然而,此时的边防形势却不容乐观。
  就在苏峻、祖约军攻下建康台城前后,石赵的石堪屯军淮北,觊觎淮南。他于咸和三年四月先进攻南阳,晋龙骧将军、南阳太守王国以城投降,豫西南沦陷。南阳被石赵部队占领,直接震动了南边的襄阳。此时,整个淮北地区边境局势一片混乱。东晋政府经营的西自豫西南,沿着淮河一线,东到大海的淮河防线,完全崩溃。据《十六国春秋辑补》称,南阳都尉董幼率领襄阳之众,也投降了石堪。石瞻进攻晋河南太守王羡,攻陷了邾城,晋彭城内史刘续率众再次占领了兰陵、石城,又被石瞻击破。
  在这种情况下,“不与之(祖约)同”的谯国内史桓宣此时与祖约正式翻脸了。
  《晋书,祖约传》、《晋书,桓宣传》、《晋书,毛宝传》对此有记载,虽然不很系统,但是,仔细研读,大约可以了解事情的经过。《晋书,祖约传》称:“颖川人陈光率其属攻之……”,《晋书,桓宣传》称:“邵陵人陈光率部落数百家降宣,宣皆慰抚之。”结合《晋书,地理志》豫州条,颍川郡下辖邵陵,据此,两传所称陈光应系同一人。
  当时,面临着建康久久不决的战事,背负着叛逆之名的祖约留守部队将领们,对前途充满了悲观情绪,个个都向淮河北岸的石赵部队暗中送去降表,而淮河对岸节节战胜的石赵部队也让祖约的留守部队军心动摇。祖约的部将陈光密谋将祖约拿下请功,起兵偷袭祖约,祖约的亲随阎委与祖约长得十分相似,一拥而进的陈光下属不辨真假,将阎委捉拿,而祖约则狼狈越墙而逃。
  捉拿祖约的行动破产之后,陈光担心祖约的报复,就率领自己手下的几百家,数千部众投靠桓宣,桓宣并没有将这些人交给祖约处置,而是对陈光等人进行安抚。桓宣面对日益紧张的边境局势,一方面担心祖约的打击,另一方面担心石赵帝国的攻击,率领自己的部队数千家大约近万部众往西南方向撤退而去,而陈光则北投了石勒。
  桓宣经过长途跋涉,准备南投温峤的浔阳,他们驻军马头山上。据乾隆三十三年的《望江县志》“连塘城”条记载:“连塘城即晋之马头山也……地近马头河。河因山名,而山失故名,第称为连塘古戍……”,由此我们知道,马头山在今安徽省望江县长江北岸,也就是在雷池附近。桓宣之所以没有南下建康,是因为那里是苏峻的天下,而身为祖约旧部一时又不可能被勤王军认可,于是,他选择了远远避开战场。
  此时的祖约置北方严峻的形势于不顾,命令祖涣、桓抚偷袭浔阳,陶侃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将亲自率军解救。温峤部将毛宝说:“义军全靠大人你的,大人您不能轻易行动,毛宝我愿意率军前往!”陶侃环顾座中宾客,对大家说:“这个少年的话可行!”于是,命令毛宝率军前去。而此时奉命袭击义军后方的祖涣部队已经抵达浔阳附近的马头山,当祖涣看到桓宣所部就驻扎在马头山上,祖涣临时决定将桓宣这支背叛祖约的部队先行消灭,于是,他率领部队发起了对桓宣部队的进攻。桓宣寡不敌众,赶紧派人向毛宝求救,毛宝以为桓宣过去曾是祖约一党,怀疑此举是否有假,桓宣无奈只好再派自己的儿子桓戎前去,这下,毛宝相信了,当即率军与桓戎一起前往马头山。
  可是,毛宝仓促之间带领的部队人数不多,且兵仗不精,反被祖涣、桓抚击败,毛宝本人中箭,那只箭穿透毛宝的大腿,钉在马鞍上。毛宝命人脚踏马鞍,将箭从腿上拔出,鲜血将整个马鞍都沾满了,他简单包扎一下,连夜狂奔一百多里,回到舰队所在。
  到了自己的大本营以后,毛宝先哭祭死亡的将士,清洗伤口以后,立即组织部队,再次趁夜去解救桓宣。等到毛宝抵达桓宣的军营,祖涣、桓抚的部队也退却了,毛宝趁势进攻祖约驻守在东关(濡须坞,今安徽省含山县西南)的部队,又攻陷了合肥祖约部队的营垒,稳定了义军的后方。正巧温峤命令返回石头城,于是,毛宝率领得胜之军回到了建康附近。桓宣因此投靠了温峤,温峤任命桓宣之子桓戎为平西将军参军。
  马头山之战,毛宝挫败了祖约军对义军后方的威胁,而与此同时,由于寿春祖约部队粮草缺乏,前线又传来败报,祖约部队的将领看不到任何希望,纷纷与淮河北岸的石赵帝国联络,祖约也预感到了形势不妙,他再次询问戴洋:“我东去历阳好呢?还是留在寿阳好?如果留在寿阳,比投降石赵又如何呢?”戴洋回答:“东下历阳家族失去大半,入胡则要被灭门,留在寿阳尚可。”但是,祖约却想去历阳,祖约的部下都不愿意。
  咸和三年7月,石勒命令汲郡太守石聪与石堪联合渡过淮河,进攻寿春,祖约将领里应外合,将祖约的姐姐和嫂子虏获,献给了石赵军队,祖约部队接战以后立即溃散,石赵军队很快就占领了寿春,祖约狼狈逃往历阳,而此次石赵帝国对寿春的攻击,淮南百姓投降石赵帝国的就有两万多户。
  祖约抵达历阳之后,他与苏峻的建康部队互为表里,当他在历阳亲眼看到义军军容之盛以后,对手下人说:“我原来都知道温峤能够做战国时期四公子扶危济困之事,如今真是如此!” 祖焕问戴洋说:“君过去预测过平西将军祖约在寿阳会呆五年,果然如此。今在历阳,能呆多久?”洋曰:“六个月。”祖约问戴洋说:“建康以及附近政治气候将会有什么变化?”戴洋回答:“历阳此地还会有造反的人。建康明年三月就会太平,江州将有大丧。接着,南方还会有军事,距离此地有千里之遥。”
  
作者:迅发 回复日期:2010-11-10 17:46:46 
回复 
  八十五、战事胶着
  
  
  虽然从大势上来说,苏峻、祖约处于不利的态势,但是,苏峻、祖约的部队能征惯战,所向披靡,义军在各个战场上的攻击行动均受到不同程度的挫败。而此时,义军中的一员大将也因病去世了,他就是平北将军魏该,这位长期坚守在洛阳一泉坞的抗胡斗士,没有死在抵抗异族的最前线,而是病死在了内斗的战场,这也许是他始料不及的,魏该死后被埋葬在武陵。
  除此之外,让义军统帅们忧心的还有东部地区的局势。
  东部义军继乌苞之战失利之后,会稽内史王舒、吴兴内史虞潭同时任命顾众为五郡大督护,统帅吴郡各支义军。虞潭又命令部将姚休作为顾众的前锋,攻击张健所部,但是,又一次被张健击败,顾众率众退守紫壁。苏峻部队气势甚锐,连战连胜,已经从吴郡向义兴和会稽压来,这让义军内部产生了一定的恐慌,临海、新安等山区县也都从义军中脱离,响应苏峻,东部形势有进一步恶化的危险。
  王舒的手下有人劝说,让王舒离开会稽,回到京师义军主力那里,但是,王舒不听。而驻守紫壁的众将,也劝说顾众渡过浙江,躲避敌人的锐气。顾众却说:“不行,如今坚守紫壁,可以保全钱塘江以南的五个县,如果渡江南去,我们就成为客居在外的游军,难以有效地掌控部队,这不是好的计策。” 临平人范明也对顾众说:“此地险要,可以制约敌人,不能丢弃。”
  为了应对苏峻部队可能到来的进攻,王舒另外派遣将军陈孺率1000精锐部队,增加沿海地带的防御,构筑堡垒;留谢藻驻守钱唐,顾众、顾飏防守紫壁,义军暂时转入守势,苏峻部队击败了吴郡、会稽联军之后,转攻吴郡西南的吴兴郡,虞潭再次败退,苏峻军又接连攻下了东迁、余杭、武康诸县。
  就在东部局势渐趋恶化的紧要关头,陶侃的长史孔坦对陶侃建议:“本来不需要将驻屯京口的郗鉴招来建康,郗鉴离开京口之后,造成了东部门户没有限制。如今,应该将郗鉴派回京口(江苏省镇江市),虽然有点晚了,但总比不回的好。”在陶侃等人看来,众军集中在建康,可以集中兵力毕其功于一役,如果分军,苏峻极有可能各个击破,因此,孔坦此议一开始并没有说服义军的各位统帅,孔坦再三坚持,最终,陶侃、温峤决定命令郗鉴率领本部人马回到京口,另派后将军郭默屯军大业,派骁骑将军李闳、曹统、周光协助郭默,在京口与建康之间构筑大业(在江苏省句容市)、曲阿(在江苏省丹阳市)、庱亭(江苏省常州市)三垒以切断东西部敌人的联系。这三座壁垒扼守运河,他们以运河入江口的京口为依托,象一个铁三角一样,牢牢地卡住了三吴敌军与建康的联络,让三吴的粮食无法北上接济建康。
  为了打通与首都的联系,张健只得放弃了目前继续南下的大好形势,北上与建康的苏峻本部一起攻击这三座堡垒,而张健主力北上以后,三吴的义军又象橡皮筋一样卷土重来,顾众任命范明为参军,范明率领自己的宗族共500多人,加上紫壁各军共计4000人,再次进攻张健。张健留下钱弘为吴国县令,自己退到了曲阿,义军斩杀了钱弘,收复了吴郡。
  东部苏峻部队陷于疲于奔命的境地。
  与此同时,在建康,苏峻的内部也逐渐发生了动摇。咸和三年(公元328年)7月,祖约失败并逃往历阳,紧接着,祖约又偷袭浔阳失利,让建康城内苏峻的将领们感到了不安。如今,虽然东面的部队接连获胜,但是,似乎总是打不开局面,而苏峻原来任命的诸多旧人,如张闓、蔡谟、虞潭等人,实践证明,各个都投靠了义军,这让苏峻本人也感到朝廷的旧人不可靠。在这种情况下,苏峻的部将路永、匡术、贾宁等人劝说苏峻,将王导等所有大臣全部杀掉,另行任用亲信心腹主持朝廷。苏峻平素对王导十分敬重,因此,没有采纳,而路永等人感到这样下去,只有死路一条,于是,也开始对苏峻怀有二心。王导看到有隙可乘,就派遣参军袁耽去路永等人那里游说,想趁机将小皇帝带离石头城。但是,苏峻对小皇帝的看管很严,路永等人无机可乘,王导害怕事情最终败露,在路永的帮助下,带着自己的两个儿子与路永一起逃往白石垒。王导逃归义军以后,何充也从东军回到了义军。
  此时,镇守白石垒的,正是护军将军庾亮。庾亮身边仅带2000多人,苏峻深知,眼前的白石垒终究是个祸害,他命令部将率领1万余人将白石垒四面团团围住,展开了猛攻。庾亮的部众个个心怀恐惧,庾亮激励将士,一起做殊死搏斗,白石垒几乎被苏峻军攻破,但在庾亮的带领下,义军最终还是打退了苏峻的进攻,并追斩了几百敌人,保住了这座堡垒。
  拿不下眼前的白石垒,苏峻更是火冒三丈,他又派兵全力攻击建康东面的大业、曲阿、庱亭三座堡垒。郭默镇守的是大业,苏峻派遣韩晃、张健等人对大业展开了猛攻,大业城内断水,城内守军渴得喝粪汁。郭默害怕了,他将马匹驱出城外,留下部将坚守,自己则从南门逃出。大业危急的消息传到京口,郗鉴的参军曹纳以为,大业是京口的门户,如果大业不守,敌人就会直抵京口城下,因此劝说郗鉴暂时放弃京口,北渡长江,退还广陵再说。郗鉴召开全体人员参加的会议,当众严厉斥责曹纳说:“我蒙受先帝的厚托,身负托孤之重任,可以说是为国捐躯也不足以报答。如今强贼就在城郊,大家内心都很担忧,你作为我的心腹佐官,却说出此等异端邪说,我还如何能够领导大家,统领三军!”于是,命人将曹纳推出斩首,在众人的苦劝之下,很久,郗鉴才放了曹纳。
  庱亭,是兰陵太守李闳驻守的。三吴义军收复吴郡以后,顾众派遣督护朱祈等率领九支部队,与李闳共同防守庱亭。张健派遣马流、陶阳等去进攻,李闳、朱祈等出军迎击,大破马流、陶阳军,斩首二千余级。
  苏峻在东部军主力部队北上攻击三垒以后,给了东部义军一个喘息的机会。王舒任命儿子王允之代理扬烈将军,与将军徐逊、陈孺及扬烈将军司马朱焘,率领3000精锐部队,出其不意,袭击屯驻于武康的苏峻别部,取得了胜利,共斩首数百级,此地的苏峻余部扔下战舰,从陆路北逃,于是,王允之缴获了敌人的兵器,进兵义兴,帮助虞潭。此时,韩晃已经攻破宣城,转入故鄣(浙江省吉安县北)、长城(浙江省长兴县东)。王允之派遣朱焘、何准等与之交战,虞潭用强弩攻击,韩晃等人退走,义军斩首千余级,俘虏二千人。同时,王舒另分兵攻击反叛的临海(浙江省临海县东南)、新安(浙江省淳安县西)诸县,全部讨平。
  
 
作者:迅发 回复日期:2010-11-10 22:01:43 
回复 
  八十六、苏峻之死
  
  
  就在东线战场如火如荼地进行中的时候,建康的义军内部也出现了一次空前的危机。
  当时,苏峻军如笼中的猛兽,四处抄掠,所向披靡,战无不胜,掳掠了很多俘虏、财物,兵威甚盛。相形之下,建康附近的义军却士气低落,“人怀异计”。从建康城内逃奔义军的朝廷大臣也都说:“苏峻狡猾多端,善于用兵,他的部队也骁勇善战,所向无敌。如果说上天要讨伐贼人,那不久就能击败他;单就人事上说,确实不容易平定。”温峤大怒,说:“你们怯弱,竟然在这里夸贼人!”但是,随后温峤率部与苏峻交战,也多次被击败,温峤也深感棘手,于是,他在四望矶构筑堡垒,据《读史方舆纪要,南直三》记载,“四望山府西北十里,西临大江,南接石头山,北连狮子。”由此看来,温峤在四望矶构筑堡垒是作为白石垒的补充,既作为下一步进逼石头城的依托,又是白石垒的犄角。在构筑四望矶的时候,温峤说:“敌人肯定要来争夺,我们提前埋伏好,以逸待劳,这也是制服敌人的又一法宝。”
  然而,就在此时,温峤的部队却也断粮了。温峤只好去陶侃军中借粮,一直为战局胶着而烦躁的陶侃当时就恼了,他说:“使君你过去对我承诺,不担心没有将士,只用我这个老头子做主就行了。如今,我们连战都败北,良将在哪里?荆州地接胡寇和蜀国,荆州的军粮是战备用粮,为的是防备不测。如果在这里真的没有粮食了,那我立刻就回军西去,再做打算。以今年为期,灭贼也不晚。”
  温峤回答:“你说的不对。从古到今的现成教训都告诉我们,军队要想取得胜利,就要团结。今日行动成败,就取决于一次决战。苏峻勇而无谋,他凭借着多次胜利,自认为所向无敌,现在向其挑战,可以一战而擒获。为什么要舍弃即将到手的胜利,想着后退呢?!况且,天子被贼人控制,社稷危若累卵,四海臣子都在为国肝脑涂地,你我深受国家厚恩,正是我们拼命的时刻!事情成功,那么,君臣上下都获重生;如果事情失败,即使我们身死化为灰烬,也不足于向先帝谢罪。今日的情势,已经不容许后退,骑着猛兽,怎能中途下来!大人如果违背天下人的意愿,独自西去,人心肯定离散。使部队人心离散,败坏了大事,那么,义旗将回头直至大人你了!”
  说得陶侃哑口无言。
  温峤回到自己营中,毛宝对温峤说:“我能留下陶公。”于是,温峤让毛宝再去劝说陶侃,毛宝见到陶侃以后,说:“大人本来应该驻军芜湖,作为南北的声援部队,但是,前面您已经率众来了,情势已经不允许再回还。并且,军队有进无退,这不仅是为了整齐三军,更重要的是表面必死之心,也就是说,部队一退,就没有依靠,将最终灭亡。过去杜弢不是不强,但是大人最终将其消灭,为什么要说苏峻就不能被击败呢?敌人也怕死,不全是骁勇善战之辈,大人你不相信,可以给我一支部队,让我上岸将敌人的粮道切断,让敌人困顿。如果我毛宝不能取胜,大人你再离去,这样人们都不会怨恨。”陶侃十分赏识这位年轻将领,因为,前此不久,也是这位毛宝自告奋勇,代替陶侃去解救浔阳,大破祖约部队,于是,陶侃任命毛宝为都护。
  毛宝率领这支部队弃舟登岸,将建康南北句容和湖熟两处苏峻的粮仓全部烧毁,也造成了苏峻部队的粮食困难,陶侃看到这种情况,才决定继续留在建康。
  竟陵太守李阳也对陶侃说:“如果大事失败,大人你有再多的粮食,怎还有机会吃呢?”于是,陶侃给温峤分出5万石粮食。
  看到义军心理出现的种种不良倾向,为了激励全军的斗志,于是,温峤建立了临时太庙,举办祭拜仪式,在仪式上,温峤亲自宣读祭文,声音悲凉慷慨,泪流满面,三军将士都感动得不能仰视。做好战前动员以后,义军开始向石头城发起总攻。本来陶侃的打算是继续东进,解救大业之围,但是长史荀羡建议:“如果我们去救大业,步兵不如苏峻军,一旦失利,则大事不妙。我们只去进攻石头城,苏峻围攻大业的部队必然会回救,大业之围也自然就解了。”陶侃同意了。
  当日(即咸和三年9月25日),陶侃命令都护杨谦统领水军兵向石头城。庾亮、温峤、赵胤则率领1万名精锐部队从白石垒南下,欲与苏峻石头城的部队展开决战。此时,温峤、庾亮在白石垒外列阵,竟陵太守李阳在稍南地段列阵。
  苏峻率领部将匡孝领8000人迎战,苏峻先派儿子苏硕与匡孝带领几十名猛士,骑着战马从山上狂呼着飞驰而下,冲击赵胤的部队,将赵胤军的阵营打乱,赵胤军的士兵朝后溃败。战前,苏峻以酒肉犒劳将士,此时的他也已经喝醉,酒醉中的他在山上看到赵胤所部败退,说:“匡孝能破贼,难道说我连他都不如吗?”于是,骑上战马离开大队人马,只带领几个贴身骑兵飞马从山上冲下,攻击尚未退却的温峤部队,但却无法突破温峤军的阵营。
  这时,苏峻拨马回身,准备朝白木坡奔去,但是,苏峻的那匹战马却突然倒地,酒醉中的苏峻已经不能很好地控制身体,从马上掉了下来。说时迟那时快,就在这一瞬间,竟陵太守李阳的牙门将彭世、李千等人拿着刀枪向苏峻追来,数人一齐向苏峻投去了矛枪,一时间“枪雨”象箭一样朝苏峻的身上飞来,众人一齐冲了上去,将其斩首,寸割,焚尸,义军士气大振,一时之间三军高呼“万岁!”
  这一让人目瞪口呆的突发事件,瞬间就改变了整个战局,也加速了苏峻势力的瓦解。
  
 
作者:迅发 回复日期:2010-11-14 17:15:39 
回复 
  八十七、祖约北逃
  
  
  看到主将被杀,苏峻大军很快败退,逃回了石头城,苏峻的司马任让等人共同推举苏峻的弟弟苏逸为主,关闭石头城门,再也不敢出城接战。苏峻的儿子苏硕得不到苏峻的尸体,就派人将庾亮父母的坟墓挖开,也以牙还牙,刨开棺椁,焚烧了庾亮父母的尸体。
  苏峻被杀使义军士气大振,温峤于是下令建立临时政府,要求在建康的所有二千石以下的官员都到临时政府报到,一时之间,蜗居在建康的文武百官纷纷前往临时政府报到,响应的人很多。
  听到苏峻被杀的消息,本来负责进攻大业的韩晃赶紧领兵回师石头城,张健也率众退回了曲阿;而进攻庱亭垒的管商、弘徽等苏峻部队又被都护李闳和庾冰的轻车长史滕含击败,斩首千级,管商率众朝延陵(也就是曲阿)退却,李闳、滕含领兵追击,又斩首了数千级。滕含是东吴司空滕修的孙子,南阳人。我们还记得,在晋武帝发兵讨伐孙皓之前,东吴广州地区发生了郭马之乱,孙皓命令滕修领兵前去镇压,滕修还未击败郭马,而晋国已经渡江大举攻吴,滕修救援不及被迫投降,司马炎就势任命其为广州牧。
  庱亭之战,是东军取得的一次较大胜利,经过此次胜利,苏峻部将管商率领部众投降了庾亮,而剩余部众则由弘徽等人带领着归附了东线唯一的主将张健。
  石头城之战苏峻被杀,立即让整个战局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不论是西线或者是东线战场,苏峻部队开始转入了防守,而义军则摆脱了前一阶段连战连败的局面,开始转入了总攻。
  然而,在接下来的两个月里,也许是因为进入了冬季,也许是因为苏逸坚守不战,义军也需要进行休整,双方之间并没有进行大的战事。看到义军胜利在望,曾经在苏峻手下做事的司徒王导见风使舵,立即建议晋升温峤、陶侃为录尚书事,并派遣使者向二人宣布了任命,但是,两人都拒绝接受。
  到了第二年的正月,即咸和四年公元329年,冠军将军赵胤命令部将甘苗率军从三焦进攻盘踞在历阳的祖约,正月25日,祖约率领数百亲信家人趁夜突出重围,向北逃往石赵帝国,祖约部将牵腾开城投降,义军彻底解除了进攻建康的侧后威胁。祖约逃到襄国以后,石勒对其十分鄙视,很久不予接见,他派出使者王波去责备祖约说:“你背叛朝廷,如今走投无路,才来投降我国,难道我国是藏污纳垢之处吗?你竟然还厚着脸皮来吗?”并且,拿出祖约过去发出的种种檄文,当然包括对付石勒政权和东晋朝廷的,狠狠地羞辱了他一番,才暂时赦免了他。尽管如此,祖约在石赵政权一年多一点,在石勒称帝以后,程遐对石勒说:“天下刚刚平定,应该明确顺逆,这就是为什么汉高祖要杀掉丁公的原因。如今忠于主子的在我朝没有不受到重用提拔,背叛不忠的没有不被我朝屠灭,这也是天下归附您的原因。如今只剩下了一个祖约,我实在是搞不明白。并且,祖约到处招徕宾客,又要夺回他老家的原有土地,造成现有地主不少的怨恨。”姚弋仲也这样建议石勒,于是,石勒就骗祖约说:“祖侯,你远途而来,受到冷遇,心里一直不高兴,可以择日让子弟们在一起集会一次。”到了那一天,石勒推辞说自己生病了,让程遐大宴祖约的宗族。此时的祖约已经知道了大祸临头,他喝得大醉。等到被押解到菜市口斩首的时候,他抱着自己的外孙恸哭起来——想想嵇康在临死之前,尚能从容弹琴,可做一比。
  于是,石勒将祖约所有的宗族一百多人全部斩杀,妇女姬妾全部赏赐给胡人。祖逖曾经有一名胡人奴仆,名叫王安,祖逖生前对他很好,在雍丘的时候,祖逖对王安说:“石勒和你是同族,我也不在乎有没有你一个人,你还是回归河北吧。”临行,祖逖给王安丰厚的盘缠,将其送归石赵,后来,王安就成了石勒部队的一名将领。在斩杀祖约的时候,王安说:“祖逖大人怎能无后呢?”当天,王安带领了很多人去刑场围观,趁乱从人群中将祖逖10岁的庶子祖道重取出,藏到寺庙里,等到冉闵灭石的时候,祖道重才辗转回到了江南。笔者写到此处,不禁掩卷叹息,对比祖逖与祖约兄弟二人,让人想起孟子的那句至理名言:“寡助之至,亲戚畔之;多助之至,天下顺之。”祖逖,生前受到敌人石勒的敬重,死后受到胡人王安的帮助;祖约生前提拔的时候,哥哥祖纳向朝廷提出异议,继而,丢弃中原,反叛朝廷,投降敌国,最后落得个满门抄斩。每一个人的立身、行事怎能不谨慎呢!
  了结了祖约,我们再回过头来,继续说建康的战局。趁着苏峻已死,留守台城的陆晔、陆玩兄弟偷偷劝说负责台城防御的苏峻部将匡术投降义军,匡术眼看大势已去,就听从了二陆的建议。与此同时,在石头城内的右卫将军刘超、侍中钟雅也与匡术、管旆密谋,将成帝带出石头城,但是,还没有到约定的日期,计划就泄露了,苏逸命令任让带兵捉拿钟雅和刘超,小皇帝司马衍对这两位整天陪伴在身边的近臣十分依恋,他抱持着刘超和钟雅,不让任让的士兵牵走,心痛地朝任让哭泣着说:“还我侍中、右卫!”然而,此时的任让也顾不了那么多了,他掰开了司马衍的小手,将钟雅和刘超托出去,斩首。石头城内的密谋败露以后,刘超与钟雅被杀了,但是,台城内的匡术依旧依约归顺了义军,于是,陶侃命令庐江太守毛宝率军防守台城的南城,西阳太守邓岳防守台城的西城。匡术的投降,让石头城成为了孤城,也意味着建康城基本上已经被义军收复了。
  
作者:迅发 回复日期:2010-11-15 12:52:29 
回复 
  八十八、平定大乱(1)
  
  
  历阳的祖约已经败逃,而建康台城又被义军控制,如果突不破被围的局面,那么,石头城即使有再多的粮草、再坚固的壁垒,也终究有被攻破的那一天。
  石头城内的苏逸、韩晃、苏硕等人深知这一点,如今,他们已经顾及不了多少整个扬州地区的战略态势了,毋容置疑,这个战略态势已经极其不利,张健蜗居于曲阿一带,而自己则被围于石头城内。于是,苏逸、韩晃、苏硕为了打破被动局面,开始做困兽之斗,他们首先向建康台城发起猛烈的进攻,焚烧了太极殿的东堂和秘阁。毛宝登上城墙,张弓搭箭射杀了几十个敌军,城下的韩晃对毛宝说:“你就是毛庐江吗?(此时毛宝为庐江太守)”毛宝回答:“是我。”韩晃说:“你号称是位勇将,为什么不出来与我决斗?”毛宝回答的很幽默,他说:“你号称也是位猛将,你为什么不进城与我决斗?”韩晃不禁大笑而去。
  时间到了2月份,天上下起了瓢泼大雨,而且大雨连绵不绝,河水暴涨,苏逸等人却一直围困着台城,城内的形势十分危急,匡术不得不派人向义军求救。
  江州别驾罗洞对温峤说:“如今河水暴涨,过河救援台城十分不便,不如进攻榻杭,榻杭军败,匡术之围自然就解了。”这还是一着围魏救赵之计,罗洞的建议还是要义军直接进攻石头城。
  于是,咸和四年2月13日,义军全力进攻石头城,竟陵太守李阳与苏逸军在柤浦(即查浦,在建康城西)接战,李阳被苏逸击败,建威将军(《晋书,温峤传》称奋威长史)长史滕含率领精锐部队,拦腰猛烈攻击追击中的苏逸军,苏逸军大败溃逃,苏逸本人也被将军李汤斩杀在车骑将军府内(此处与《晋书,成帝本纪》记载有出入,《本纪》记载苏逸逃到曲阿以后,南逃,被王允之抓获,此处据《晋书,苏峻传》);温峤率兵尽力进攻敌人的军营,苏峻的儿子苏硕率领数百敢死队渡过秦淮河,与温峤军做殊死搏斗,结果也被温峤部队所杀。苏逸、苏硕一死,这支流民军立刻变得群龙无首,并且,此时建康城内发生大的饥馑,一斗米能卖到一万钱,韩晃等人感到继续呆在孤零零的石头城内,只有死路一条,仓促之间,大家决定舍弃石头城,往东投奔在曲阿的张健,命令下来,军中男女争先恐后夺门而出。石头城的城门很小,而惶恐不安的人又是那么多,结果,夺路而逃苏逸的部队发生了严重的踩踏事件,光被自己人踩死的就有上万人。当时的情况极有可能是临时决定东撤,留守城内的士兵根本没有什么心理准备,大家认为,脱离石头城似乎就意味着距离死亡稍微远了一点。
  慌乱而去的苏逸部队甚至根本没有想到要带上小皇帝,滕含冲进石头城以后,他的部将曹据亲自将小皇帝司马衍抱着,跑到了温峤的旗舰上。群臣看到小皇帝到了温峤的船上,也都聚集过来,围着皇帝嚎啕大哭,叩头请罪。这当然不全是给9岁的小皇帝表示忠心,更多的是让有可能左右将来朝局的有功之臣陶侃、温峤等人看的,目的还是为了自己的身家性命着想。此时,作为引发这次灾难、又抛弃小皇帝的庾亮更感不安,不管怎么说,在举朝以为不可的情况下,是庾亮力排众议要征召苏峻,结果逼反了苏峻,并且,又由于庾亮指挥不当,致使建康陷落,庾太后身死,小皇帝在苏峻的淫威之下战战兢兢地生活了将近一年时间。事变之前,庾亮身为国舅,又有庾太后临朝听政,庾亮可以说是一言九鼎,是实际上的第一执政,而如今,庾太后已经死去,一年多来的苦难不能不让小皇帝对这个惹是生非的舅舅心生厌恨。于是,庾亮在司马衍抵达温峤船上的第一时间就赶到面君,梗咽流泪,叩头谢罪不止。
  司马衍让庾亮等群臣一起坐到御榻之上,表示恩宠,第二天,庾亮再次在头上涂抹泥土,到皇帝面前请罪,请求皇帝准许他提前退休,带领全家远远迁居深山老林。司马衍派尚书、侍中等亲自写下手诏,劝说:“这是社稷之难,不是舅舅的责任。”
  看到皇帝不咸不淡的劝慰,庾亮再次上书,对先前发生的事情做一番深刻的总结和自我批评,主要说:自己只是个“凡鄙小人,才不经世,”仅仅因为亲戚关系,才转为高官。先帝生病的时候,自己亲自服侍先帝吃药,从而受到先帝的“顾命”,这也是因为我这层关系。接着,庾亮说自己接受顾命的时候,就深感自己能力不够,之所以勉强接受,是因为即便是农夫之间的友谊也会好好完成朋友的临终嘱托,更何况我与先帝之间不仅“情同布衣”,而且还有“君臣之义”,再加上当时皇帝你还年少,先太后临朝,我作为舅舅这一层特殊关系,所以,才“激节驱驰,不敢依违”。然后,庾亮继续检讨自己“才下位高,知进忘退,乘宠骄盈,渐不自觉。”进而造成“四海侧心,谤议沸腾。”
  庾亮上书的第一段可以说是既表明心迹,又一再提醒、暗示自己与小皇帝的特殊关系。然后,庾亮直接承认苏峻之乱“事由臣发。社稷倾覆,宗庙虚废,先后以忧逼登遐,陛下旰食逾年,四海哀惶,肝脑涂地,臣之招也,臣之罪也。”恳切地表示:“朝廷寸斩之,屠戮之,不足以谢祖宗七庙之灵;臣灰身灭族,不足以塞四海之责。”自己是从古到今,最为不忠不孝的臣子,即便是朝廷不杀了自己,自己“亦何颜自次于人理!”
  最后,庾亮表示“欲自投草泽”,希望皇帝抛弃自己,让自己自生自灭。
  庾亮的这番表白,看上去情真意切,但仔细分析下来,不过是一种以退为进的策略:即将平定的叛乱,接下来论功行赏、惩罚祸首,将很快提上朝廷的议事日程,而作为引发此次动乱的庾亮无论如何也难逃其疚,自己提前承认错误,也是争取主动之举,如果小皇帝表示原谅,那么,庾亮手握着皇帝的诏书,其他大臣自然要三缄其口,也就没有办法再去追究自己了。庾亮的上书第一段说的十分诚恳,好像是先帝硬拉着自己辅政似的,这对于当时还小的司马衍当然可以这么说,其实,这完全是胡扯,此时的他似乎忘了自己“直入卧内”,从南顿王、西阳王手里夺权的事了。
  果然,司马衍看了庾亮的上书,下诏给这次变故产生的原因定了性,他说:苏峻、祖约“今年不反,明年当反,愚智所见也。”因此,“舅与诸公勃然而召,” “论情与义”,也不能说你是不忠的。并且,你亲自身披铠甲与敌人搏斗,如今大乱平定,也正是舅舅与众位大臣努力的结果,正要论功行赏,怎么还要说过去的错误呢?况且,现在天下疲敝,强寇就在对岸,舅舅正要继续奉行先帝顾托之意,共济艰难,让我好有个依靠。
  有了司马衍的这个诏书,庾亮的心应该是放下了。

作者:迅发 回复日期:2010-11-16 12:24:47 
回复 
  八十九、平定大乱(2)
  
  
  除了庾亮,曾经身处苏峻阵营中长达7个多月的司徒王导,也有着惊人的表现。
  刚刚收复石头城,王导就让手下人去寻找自己匆忙之中没有带走的符节,这个符节还是在司马睿时期,王导被任命为右将军、扬州刺史的时候朝廷发的,当时,王敦是大将军,自己是扬州刺史,王氏家族可谓是如日中天,此时,王导让人找回自己的符节,似乎也是向那些有功之臣表明自己的地位,陶侃却十分看不惯,他当面嘲笑王导说:“你的这个符节,好像可不是苏武的节!”苏武于汉武帝天汉元年持节出使匈奴,被单于扣留不遣,苏武持汉节牧羊十九年,才回到中原,陶侃的意思很明白,就是在无情地嘲讽王导和光同尘,并将小皇帝丢下自己逃跑的行为。听到陶侃的讽刺,王导不承想自己此举反而弄巧成拙,脸一下子就红了,赶紧让人把那把符节藏了起来。
  此时,虽然收复了建康,但是,苏逸、苏硕的一把火将台城烧得精光,朝廷只好以建平园(即原皇宫后面的苑城)作为皇宫,在初步安顿下来以后,朝廷就开始了对叛逆的追究。
  首先将赞颂苏峻的西阳王司马羕赐死,并将司马羕的世子司马播、儿子司马充、孙子司马崧以及首先逃往苏峻部队的彭城王司马雄斩首。这自然还可以看做是庾亮与南顿王之间争斗的余波,因为,朝廷给西阳王司马羕的罪名是称述苏峻的功绩,然而,在长达一年的时间里,混迹于苏峻朝廷中的大臣中称述苏峻功绩的,照理说当不在少数。
  其次,诛杀苏峻参军任让。任让与匡术是最先劝说苏峻反叛的人,任让可以说是苏峻的得力爪牙,是他从小皇帝的怀中抓走了钟雅和刘超,这让司马衍一直耿耿于怀。不过,任让与陶侃是老交情,并且,他一直对老乡太常华恒十分关照,使华恒免除毒手,因此,当司马衍要杀掉任让的时候,陶侃出来求情,但是,小皇帝没有顾及陶侃的感情,他说:“此人是杀了我的侍中、右卫的人,决不能饶恕!”陶侃感到年少皇帝的心愿不能违背,以免有无穷之患,也不敢争执了。
  第三就是处分湘州刺史卞敦。卞敦虽然是卞壶的堂兄,但是,卞壶一门死节,而卞敦在整个平叛过程中,却一直表现得十分消极。温峤发出勤王文告以后,卞敦一直没有发兵东下,不仅如此,而且,也不给义军提供军粮,直到最后,才派了自己的都护荀邃带了几百兵丁随着大军,这对于一个大州而言,是十分不正常的。因此,“朝野莫不怪叹”,尤其是陶侃是“切齿恨之。”他上书朝廷,称卞敦拥军观望,不赴国难,没有大臣之节,应该收付廷尉,予以严厉惩罚。此时,王导出来替卞敦说话了,他认为,丧乱之际,应该多加宽恕,请求将卞敦转为安南将军、广州刺史,但卞敦称病不去,朝廷又将其改任光禄大夫、少府。
  处理卞敦一事,是继陶侃嘲弄王导之后,二人的第二次角逐。仔细分析史料,我们就可以看出隐藏在这一风波背后的一些深层次问题来:我们先看一看卞敦的简历,从《晋书,卞壶传附卞敦传》我们发现,卞敦和卞壶都是山东人,与王导是老乡,卞敦曾任司马越的主薄,后为征南将军山简的部下,山简死后,卞敦被王敦请为军司,在王敦专权之时,王敦任命他为征虏将军,都督石头城诸军事,作为监视建康的得力助手。因此,虽说他是卞壶的堂兄,但是,却一直与王导家族走得很近。由此看来,庾亮、王导等人将他安排为湘州刺史,除了牵制陶侃以外,就王导而言,似乎与王舒的作用有相似之处,那就是为王氏家族多一个落脚之地,或者叫实力砝码。因此,当王导本人尚在建康城内、政治态度不十分明朗的情况下,卞敦不肯出兵参军义军,就很好理解了,如果严惩卞敦,应许能抖露出王导与其之间可能的秘密,这也是在陶侃提出要严惩卞敦的情况下,王导倾力维护的根本原因。而对于陶侃而言,提出严惩卞敦,当然是在敲山震虎,不过,也不是那么简单,陶侃自有他自己的目的。湘州本属于荆州,只是到晋怀帝永嘉元年才一分为二,对于如今的荆州来说,湘州就如同一只卧虎,时刻掣肘着荆州,陶侃早想将湘州纳入自己的手中。如今弹劾卞壶不过是项庄舞剑,因此,当王导提出把卞敦调往广州以后,陶侃就不再说话了,双方都十分清楚各自的需要。其实,在平定苏峻之乱中,陶侃何尝不是首鼠两端呢?对此,明代文人贝琼在他的散文《运甓斋记》上就说:“侃之夷大难,立大功,亦由温峤辈激以天下之大义,不相异同,故侥幸石头之捷,如其中为进退,事几败于垂成,则何异于敦乎?”
  在陶侃的要求下,于是,在2月29日,朝廷决定撤销湘州,并入荆州,此时的陶侃还没有受到朝廷的正式赏赐,就已经毫不费力地得到了原来湘州的八郡。
  除了陶侃与王导之间的过招之外,就迁都问题,朝中大臣也发生了激烈的争吵。此时的建康被苏峻部队一把火烧得干干净净,国库空空如也,城内还闹着饥荒,因此,温峤建议迁都豫章,而三吴之地的豪强则主张迁往三吴地区,双方的理由大致都是建康已经不堪皇帝居住,而江州和三吴地区都粮食丰饶,足以维持朝廷的运转。不过,王导身兼扬州刺史,在建康经营多年,他当然不愿意迁都,他说:“过去孙权和刘备都曾经说过,建康是帝王之居,古代的帝王不会因为物质丰厚或者缺乏就迁都,如果能够做到重视农业,厉行节约,物质暂时缺乏又有什么可担忧的呢!如果不从事农业,那即是是乐土也会变成废墟。况且,如今北方的胡人正时刻窥伺我方的破绽,一旦迁都到蛮越之地,示弱于人,我担心这不是什么好方案。现在,我们就静以待之,百姓自然就安定了。”于是,迁都之议就不再提了。王导、庾亮想任命孔坦做吴郡太守,孔坦认为自己资历很浅,不能去大郡任职。这当然是台面上的官话,要知道,此前是庾亮的弟弟庾冰为吴郡太守(吴国内史),苏峻时任命蔡谟为吴国内史,当蔡谟听说庾冰率领会稽的部队打回时,就主动腾出了位置,以免取祸,此时,庾亮因为要显示自己的谢罪之心,虽然庾冰的功劳很大,不仅在东面战场上出力很多,而且,在石头城之战中,也是庾冰的部将滕含所部立了大功,但是,庾亮仍然让兄弟们都辞去了官职,一向聪明的孔坦岂能如此不知手眼高低?看孔坦坚决推辞,庾亮、王导就想让孔坦做丹阳尹。当时乱离之后,物资短缺,丹阳尹的职务是解决首都老百姓生活的,在这种情况下,是很难当的,孔坦又是坚决推辞不做,但是王导仍然不同意,最后,把孔坦逼得火了,他愤慨地说:“过去先帝临死的时候,你们亲自坐到御床之上,共同接受遗诏。我孔坦既疏远,又微贱,不在接受顾命之列。现在有了艰难,却让我走在头里。难道说我孔坦是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吗!”拂袖而去,说得王导等人瞠目结舌,只好作罢,于是,任命他为吴兴太守,而任命褚翜为丹阳尹。史书记载:“时京邑焚荡,人物凋残,翜收集散亡,甚有惠政。”
  撇开建康中的纷扰不提,我们再去看看逃亡曲阿的韩晃等人。此时,在此地的张健接纳了原管商的残部,但是,张健又怀疑管商的旧将弘徽等人不服从自己,将其全部诛杀,然后,与韩晃等人合兵一处,准备往西南逃往浙江、江西一带的深山密林之中。他们全军共计两万多人乘着船只从延陵(江苏省丹阳县南)向长塘湖(江苏省宜兴市西北)进发,船中满载着掠夺来的不计其数的金银财宝,此时,王舒的儿子王允之已经被陶侃任命为都督吴郡、义兴、晋陵诸军事,他率领义军跟踪追击,在长塘湖大破张健、韩晃部队,俘虏男女近万人。剩下张健、韩晃、马雄等人率领轻装部队从陆路继续南逃,企图逃往故鄣(浙江省安吉县),郗鉴派遣参军李闳带着精锐部队继续追击,终于在严山(《资治通鉴》记作“平陵山”,今江苏省溧阳县南)一带追上了韩晃等人。本来郗鉴在广陵之时,兵微将寡,又随时面临石勒部队的进攻,但是,自从石赵部队渡过淮河、进攻寿阳以后,淮河中游地区的居民大量南渡长江、或者向东流入郗鉴治下的广陵或者京口地区,这些流民大多是青州、兖州、徐州和当地的居民,也十分骁勇善战,因此,郗鉴所部在此次平叛中是越战越强。李闳的部队对盘踞在严山上的韩晃等人发起了猛烈的进攻,张健等人均不敢下山接战,只有猛将韩晃一个人自知必死,他缓步从山头上迎着蜂拥而上的李闳部队而下,只见他身上带着两袋弓箭,手持一把椅子,依托着椅子,弯弓射杀上山的李闳士兵,他箭无虚发,杀伤很多义军士兵,一直到把箭全部射完,蜂拥上来的义军士兵才将其斩首。而走投无路的张健等人只得投降,杀红眼的李闳士兵也顾不了许多,将其全部斩首,传首建康。
  这是咸和四年(公元329年)2月下旬的事,至此,从咸和二年(公元327年)十一月到今天,历经1年零4个月的苏峻之乱终于被彻底平定。
作者:迅发 回复日期:2010-11-17 13:38:08 
回复 
  九十、论功行赏
  
  
  在刚刚平定了叛乱之后不到一个月,朝廷正式开始了评定苏峻之乱各自功劳。论功行赏程序,其实又是一场权力和势力范围划分的博弈过程,其间明明暗暗又穿插出许多勾心斗角的故事来。
  在苏峻之乱前,建康政治核心是王导、庾亮、卞壶三人,如今,尚书令卞壶死去,庾亮尚是待罪之身,而王导先附贼后逃归,功过相抵。而在平定苏峻之乱中,实际功劳最大的当属温峤,如果没有温峤的坚持,也许就没有今天。于是,朝议就出现了一种留温峤在建康辅政的声音。
  史书没有明言这种声音的出自何处,但是,从当时的情况分析,这种声音极有可能是来自庾亮。因为,以庾亮自己现有的政治形象,加上自己的妹妹庾文君已经死去的事实,考虑到一天天长大的晋成帝,庾亮如果继续留在朝中,将再无出头之日。那么,要驻节地方却也没有合适的位置,扬州,那是王导的地盘,王导长期担任扬州刺史,势力盘根错节;兖州、徐州,如今是司空郗鉴的地盘,而郗鉴与王导唇齿相依,正处于蜜月期;湘州更不要说了,已经作为对陶侃的安抚,拱手送给了陶侃;交广两州,那历来是次等士族屯聚之地,对于高门而言,则形同流放。如今,只有江州是最合适的地方了。此时的江州包括了今江西、福建等地,《隋书,食货志》说到东晋仓储时说:“在外有豫章仓(在今江西南昌)、钓矶仓(在今江西都昌)、钱塘仓(在今浙江杭州),并是大贮备之处。” 可见,江州的粮谷充实。据《晋书,刘胤传》的记载:“自江陵至于建康,三千余里,流人万计,布在江州。”由于石赵帝国趁着东晋内乱而渡过淮河,致使淮河流域的流民不能进入建康等近畿地区,一方面流入广陵、京口地带,另一方面则大量涌入到了江州,同时,江州是连接荆、扬之间的重要枢纽,荆州有了江州,将直接虎视建康,而建康如果掌握江州,则荆州势难觊觎朝廷,因此,地位非常重要。而庾亮要想得到江州作为自己的落脚之地,就只能用明升暗降的办法,将温峤提拔到中央。
  不过,这种内心的隐秘是不足以给外人道的,庾亮压抑着悸动的心,还要继续向小皇帝和全体朝臣表演,以表明自己真挚的忏悔之心和毫不贪恋权位的姿态。于是,就在大家各自盘算着下一步朝廷的格局的时候,庾亮却又一次作出了一个惊人之举:他带着自己的宗族乘着船竟然从江阴出海了!
  庾亮此举是为了向大家表明,自己要逃窜山海之间,并非虚言。朝廷得知消息以后,赶紧派所在的地方官截获船只,劝说他回到建康。
  大约在朝廷还没有正式论功行赏的时候,陶侃得到了湘州八郡以后,就旋军西返了,他需要忙着安顿新到手的湘州。为了更好地控制大荆州地区,并对朝廷施加相应的影响,陶侃上书朝廷称,江陵地处偏远,请求移镇巴陵(今湖南省岳阳市)。朝廷只得同意。
  而实际上的第一功臣温峤却不愿在庙堂之上。他深知,自己南渡较晚,当时是带着姨夫刘琨的劝进表只身来到建康的,在建康素无根基,并且资望很浅,尤其是自己南渡以后,母亲在北方去世,自己不曾归葬,一直成为礼法之士们恶意攻击的口实。在苏峻之乱之前,太常孔愉还因此将温峤的品级降了下来,苏峻之乱刚刚平定,孔愉就来到石头城谢过,温峤抓住孔愉的手,留着眼泪诚恳地说:“天下丧乱,忠孝之道被废。能够坚守古人的气节,岁寒而不凋者,只有您一人啊!”这当然是温峤宽厚之处,不过,也反过来说明温峤在朝中是没有多少根基的。如果说能够迁都豫章自己的辖区,留在朝中同时又兼任江州刺史,那自然是可以接受的,但是,正如吕思勉先生所说“其实,迁会稽有远窜之嫌,迁豫章则更可进居上流,实于恢复之计为便。三吴之豪不免乡里之见,温峤则纯处于公忠体国之诚。导之所以不肯迁都者,迁都则必有新起握权之人,不如率由旧章,便于把持也。”迁都之议被王导否决,也让温峤认识到在建康王导的势力之下,无法真正有所作为,倒不如做一名地方的实力派。于是,温峤以王导是先帝所任用为由,坚决要求回到江州。
  在出现了这两三个小插曲之后,咸和四年(公元329年)3月10日,朝廷下诏,陶侃作为盟主当然功劳第一,第二为郗鉴,第三为温峤。任命陶侃为侍中、太尉、加羽葆鼓吹、改封为长沙郡公,邑3000户,赐绢8000匹,加授都督交州、广州、宁州三州诸军事,合原来的雍州、荆州、益州、梁州共为七州诸军事,其实,如果再算上已经没有了的湘州,应为八州诸军事。任命郗鉴为司空,加侍中,解除了郗鉴战时的都督扬州八郡诸军事,封为南昌县公,将原来所封的东安县伯封给郗鉴的二儿子郗昙。《世说新语,言语》也记载了这件事:郗太尉拜司空,语同坐曰:“平生意不在多,值世故纷坛,遂至台鼎,朱博翰音,实愧于怀。”任命温峤为骠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加散骑常侍,封始兴郡公,邑3000户。其余有功人员均进行了封赏,王导不赏不罚。
  而把庾亮请回来以后,庾亮要求自己出镇在外,效命疆场,于是,朝廷任命庾亮为持节、都督豫州、扬州之江西、宣城诸军事、平西将军、假节、豫州刺史,领宣城内史,驻扎在芜湖。庾亮被任命为平西将军以后,他原来的护军将军职务,又交给他的表兄弟褚翜。《资治通鉴》胡三省注:“豫州、扬州之江西:淮南、庐江、戈阳、安丰、历阳等郡也。宣城郡属扬州。”庾亮都督范围包括侨立的豫州,更包括本属于扬州的江西诸郡以及扬州江东的宣城郡,也就是说,庾亮把王导的扬州挖了一部分出来。不仅如此,我们还可以清楚地看到,庾亮牢牢地控制了建康的上游,与昔日屯驻于湖的王敦、历阳的苏峻如出一辙,虽然庾亮名为是“求外镇自效”,但是,庾亮的军队朝发而可夕至建康,实际上完全能够掌握朝权,再考虑到褚翜作为丹阳尹、中护军的因素,庾亮此举表面上是对王导的退让,其实,是可以把身处建康的王导压得喘不过气来的。
  此时,如果按照西晋武帝泰始元年设置的八公的顺序,那么,东晋帝国地位最高的三位臣子依次是:太尉陶侃、司徒王导、司空郗鉴,他们均能称作宰相。因为,在南北朝时期,官职历来是因人而设,政出多门,《文献通考,职官考三,宰相》是这样描述南朝时期的宰相的:“按此则或掌机密,或录尚书,或综机权,或管朝政,或单侍中,或给事中,或受顾命,皆为宰相也。”
  王导也想将自己的救命恩人、原苏峻的投诚将领路永、匡术、贾宁等人进行封赏,这当然是想培植自己的势力,但是,却遭到了温峤的断然拒绝,他说:“匡术等人最先反叛,罪恶滔天。虽然最后悔悟,但不足以弥补先前的过错。能够保全他们的脑袋就已经万幸了,怎么能再给这些人以封赏呢!”在大义面前,一向善于诡辩的王导也登时变得无话可说,不过,等温峤死后,王导还是把这些人拉到了司徒属下,宠爱有加。
  经过一番博弈,庾亮、温峤等人都各自上任去了,在这场博弈中,王导失掉了一部分扬州的地盘、他的堂弟会稽内史王舒也很快去世了,这让他不禁哀叹王氏家族后继无人,面前,他需要的是要继续忍耐,再伺机夺回失去的权力。
  
作者:迅发 回复日期:2010-11-18 11:58:51 
回复 
  九十一、温峤之死
  
  
  除了封赏生者,还要褒赠死者。
  首先就是尚书令卞壶父子三人的问题。司徒王导开始的时候,仅仅追赠卞壶为左光禄大夫,加散骑常侍,据《晋书,职官志》的记载,左光禄大夫不加开府仪同三司的,是二品,也就是说与王导同受顾命的卞壶,死难以后赠予的官职还没有王导生前的官职大,这当然是王导对卞壶耿耿于怀的表现。等到拟出的草案出来以后,卞壶的原下属尚书郎弘讷感到十分不公平,他愤然上书说:“为国而死之臣,历来是各朝所重的,卞令忠贞之节,应当书于竹帛,今天的追赠不符众望,应该加到鼎司重臣的位号。”王导看到奏疏,赶紧改为追赠骠骑将军、加侍中。弘讷仍然上书说:“事亲莫大于孝,事君莫尚于忠。卞令历侍三朝,尽忠尽节,危难之时,生死以之。受顾命之重,居端右之任,正色立朝;亲对贼锋,父子同时毙命,可谓破家为国,请求比照嵇绍的规格,符合既有的规定,让天下人安心。”在弘讷的坚持下,王导只得改赠卞壶为侍中、骠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谥号为忠贞,祭祀以太牢。赠世子卞眕为散骑常侍,卞盱为奉车都尉。追赠桓彝为廷尉,谥号为简;刘超为卫尉,谥号为忠;钟雅为光禄勋,其家贫穷,诏赐一百匹布;羊曼为太常;陶侃世子陶瞻为大鸿胪,谥号为愍悼世子。
  虽然否决了迁都之议,但是,面对残破的建康,朝廷还是要想出度过难关的办法。当时的宫中库藏空虚,只有几千端练,拿出去卖,也卖不动,可朝廷却再无其他经费保证正常运转。王导为此很头痛,于是,他就与朝中其他大臣一起制作了练布的单衣,于是,一时间练布单衣成为建康最时尚的服装,人们都竞相校仿,到处求购练布,这时,王导就让负责的人将宫中的练布高价出售,竟然卖到一端一金的价钱,解决了朝廷的燃眉之急。
  除了王导以外,温峤也从他处借来钱财、物资,并将军中带来的大部分器物都留给了政府,这才依依不舍地旋师武昌。
  当温峤西上的大军走到牛渚的时候,那里水深不可测,当时的人们都说水下常有妖怪出没,温峤命人点燃犀牛角,往水下照看,传说,一会儿就看到水下的水族奇形怪状,还有乘着马车穿着红衣的,当天晚上,温峤就梦见一人十分恼怒地对自己说:“我与你人神异路,为何要照看我呢?”温峤过去就患有牙痛病,此时,命医生将病牙拔掉,结果,却因此中风不起,到武昌不到十天,就去世了,享年仅42岁。后人有诗:“温峤南归辍棹晨,燃犀牛渚照通津。谁知万丈洪流下,更有朱衣跃马人。”
  东晋初期的名士很多,卫玠、王承号称为过江名士之首,不过,卫玠27岁就早死了,而王承也没给我们留下太多的事迹,虽然在当时因为“绝裾”一事,温峤被当时的名流视为名士中第二流之首,但是在我看来,温峤温太真才堪称一位真性情的名士。如今,我们不由得又想起庾敳曾经对温峤的评价:“峤森森如千丈松,虽礧砢多节,施之大厦,有栋梁之用”。温峤真就是国之栋梁,温峤死后,江州百姓闻之,没有不掩面哭泣的,成帝下诏充分肯定了温峤在苏峻之乱中的首功,称其为“首启戎行,”“功格宇宙,勋著八表”,并追赠他为侍中、大将军、持节、都督、刺史,公如故,赐钱百万,布千匹,谥曰忠武,祠以太牢。开始温峤被安葬在豫章,后来,朝廷追思温峤的功德,将为他在晋元帝和晋明帝的陵墓北面再造一座大墓,陶侃上表劝阻说:温峤临终之时,给我写信道别,我一直珍藏着,如今每每打开阅读,未尝不中夜抚膺,临饭梗咽。“人之云亡,邦国殄瘁。”真的就是说的温峤啊!我如今谨将温峤给我书信抄录上呈,让陛下了解温峤死不忘忠,追恨国耻之心,假如温峤在天有灵,他怎会乐见如今劳费之事。于是,朝廷就没再动,后来,温峤的后妻何氏死时,温峤的儿子温放之将温峤之丧一起迁回了建康,皇帝下诏葬在了建平陵的北面。2001年2月,南京考古工作者在南京市郭家山西端南侧的山坡上发现了温峤墓,出土了温峤墓志等大量珍贵文物,这一发现被称为半个世纪以来魏晋南北朝考古的最大发现。
  温峤临死前给陶侃写了书信,按照陶侃的说法,信中的内容大抵与他的前任应詹一样,是勉励陶侃为国尽忠的吧?除此之外,温峤还特意挑选了自己的下一任:刘胤。
  此时温峤的军司是刘胤,刘胤与温峤的经历有相似之处,都是来自北方抗胡阵营,温峤来自刘琨,而刘胤则来自于邵续;二人也都是因为劝进司马睿登基而来到江南,他们在王氏家族把持的东晋朝廷中,属于边缘化的人物,这兴许就是温峤决定将江州刺史的位置交给刘胤的根本原因。
  还在温峤没有回来的时候,因为祖约北逃而辗转南下的祖约原都护戴洋,来到浔阳避难。戴洋是闻名江左的术士,当时,刘胤因病留守在此,他问戴洋:“我的病会好吗?”戴洋回答:“我不担心使君你的病情不会好,我只担忧你今年会有大难。你今年四十七岁,而今年又是庚寅年,必有凶患。十二月二十二日不要见客。”刘胤又问:“我将要辞职,和你一起到下乡治病。”戴洋却又说:“你会被任命为江州刺史,是辞不了职务的。”刘胤说:“温大人不回来了吗?”戴洋说:“温大人会回来,正因如此,你才要做江州刺史。”
  果然如戴洋所说,刘胤被温峤推荐为继任者。那么,为什么温峤没有把这个职位让给曾经的好朋友庾亮?是因为他对庾亮寒心了么?还是让刘胤这个名气不十分高的人在此做陶侃与庾亮之间的缓冲呢?抑或是同病相怜?我们不得而知。
  不过,我们知道的是,刘胤处在这一多方觊觎的江州,又将迎来天大的灾祸。
作者:迅发 回复日期:2010-11-18 21:15:55 
回复 
  九十二、扫清外患
  
  
  回顾苏峻之乱这无比动荡的一年多的时间,我们会问,在苏峻之乱双方争夺最为激烈的时候,假如北方的刘曜和石勒出兵南下的话,东晋可能就要面临灭国的危险,那么,为什么他们没有大举南下呢?此时的刘赵和石赵政权又在做些什么呢?
  我们暂且将山雨欲来的江州放在一边,回过头来看一看,在此期间,北中国又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事情,让偏安江东的东晋能够侥幸地躲过了灭顶之灾。
  我们说过,就在晋明帝刚刚讨平了王敦的第二次反叛的时候,刘曜与石虎进行了第一次洛阳会战,这次会战发生在晋明帝太宁三年(公元325年)的5月,当时,刘曜大军在金谷夜溃,莫名其妙地败归长安。自从这次大败以后,刘曜帝国的境内就发生了不稳,仇池的杨难敌蠢蠢欲动,而凉州的张骏更是在晋成帝咸和二年(公元327年)年初,扔掉了刘曜封给他的凉州牧、凉王的官职,仍然对外宣称为晋大将军、凉州牧,不仅收回了黄河以南的土地,而且,更派武威太守窦涛、金城太守张阆、武兴太守辛岩、扬烈将军宋辑等率众数万,与当时在金城(甘肃省兰州市)的韩璞会合,一起攻击刘赵帝国的秦州各郡。
  刘曜的长子刘胤自从失散回来以后,就被刘曜封为南阳王,负责帝国西部地区的安全。他率军4万组织反击,进屯狄道(甘肃省临洮县),与凉州部队陷于僵持。凉州的枹罕(甘肃省临夏县东北)护军辛晏告急,这一年的秋天,张骏命令韩璞、辛岩率军前往解救。韩璞军度过沃干岭(甘肃省临洮县北),就看到了隔着洮河的刘胤大军,辛岩说:“我军有数万之众,部队中有不少是氐羌士兵,正可以凭借着氐羌的锐气,速战速决,不能与刘胤打持久战,时间拖长了,就有可能出现意外。”韩璞却说:“夏末以来,星象多有异常,不可轻动。况且刘曜与石勒相攻,刘胤肯定不能长久在此,与我军打持久战。”于是,双方的军队隔着洮河相持有七十多天,一直到冬天的十月,凉州部队军粮吃完了,韩璞命令辛岩从金城督运粮草。
  这时,刘胤听到了这个消息,大喜说:“韩璞的部队人数是我方的十倍,但是,羌胡都叛逃了,不为其所用。我军的军粮也即将用完,难以持久。如今敌人分兵运粮,可以说是上天给了我军一个绝好的机会啊。如果击败了辛岩,那么,韩璞自然就溃败了。彼众我寡,必须要殊死战斗。如果我军战败,一人一马都不可能生还,所以,全军将士都要磨利你们的军刀长枪,竭尽全力去战斗!”听了主帅的这番话,刘胤所部的士气大振。
  于是,刘胤命令冠军将军呼延那鸡率领2000亲御郎组成的精锐骑兵,在沃干岭袭击辛岩的运粮队伍,并顺利地将其击败。而刘胤则乘胜率领大军渡过洮河,直逼韩璞大营,韩璞大军立即溃败。刘胤大军紧紧追击,渡过黄河,攻下令居(甘肃省永登县),并占领了永登县以北的振武,战役下来一共斩首2万余级。此时,刘汉军队所在的振武仅距离姑藏100多公里,凉州大为震动,张骏另派皇甫该率军抵御,并大赦境内。凉州将张阆、辛晏都投降了刘赵帝国,均被封为列侯、将军。
  此时,刘胤也已经无力灭掉凉州,而是撤退到了黄河以南,此战以后,凉州张骏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仅没有得到秦州,反而失掉了黄河以南的土地。
  此时,正是东晋庾亮正要征召苏峻之时,而就在这一年,石勒的注意力也并不在江南,而是在并州地区。他在为下一步进攻刘汉帝国的河东地区做着准备工作,他命令从邺城回来的石虎率领大军攻击山西北部的拓跋部落。拓跋部落我们多次说过,我们也知道,被以后的北魏帝国尊为穆皇帝的拓跋猗卢,有兄弟三个,老大是拓跋猗迤,拓跋猗卢是老二,老小是拓跋弗。拓跋猗卢统一三部,威震北国,但是,拓跋猗卢于公元316年死于儿子六修之乱,政权落入了大哥猗迤的儿子拓跋普根之手,拓跋猗卢这一支就绝了。普根当了代王一个多月就死了,猗迤的老婆惟氏又立了普根的儿子(《魏书,序记》原文为:“普根子始生”,有人认为始生是此子的名字,似误,因为根据以后拓跋普根的弟弟尚且很小的情况,大约可以推断拓跋普根年纪也不大,而此句翻译为他的儿子刚刚降生似乎更为妥当。)数月后又死了。于是,老小拓跋弗的儿子拓跋郁律于同年趁机夺取了政权,至此,拓跋部的实力仍然很强,并与石勒为敌。拓跋郁律立5年以后,他的婶婶、拓跋猗迤的老婆惟氏于公元321年发动政变,将其杀死,立了自己的儿子、拓跋普根的弟弟拓跋贺缛,因为拓跋贺缛年纪太小,所以太后惟氏主政,与石勒和好,被称为女国使。从此,拓跋部落一直在老大拓跋猗迤和老小拓跋弗的子孙们之间争斗,拓跋贺缛立为代王5年,到了公元325年,即东晋明帝去世的那一年,拓跋贺缛也死了,于是,惟氏又立了拓跋贺缛的弟弟拓跋纥那。由于两支不断的争斗,原来从属于统一的拓跋部的其他部落也都纷纷离散,或者各自为政,或者分属不同的阵营,部落再无昔日的辉煌。紧接着,就到了公元327年,也就是东晋苏峻被征召的时候,石勒命令中山王石虎率领5000骑兵越过句注山(即陘岭)双方的边界,进攻处于拓跋不部落控制的并州北部地区,这一地区还是在公元310年晋怀帝应刘琨之请划归拓跋猗卢之地,时光荏苒,拓跋鲜卑已经占据此地十七、八年之久,拓跋纥那出兵与石虎交战,可是,今非昔比,一向天下无敌的拓跋鲜卑骑兵却第一次被石虎的羯族骑兵击败,拓跋纥那被迫将首府迁到大宁(河北省宣化西北),以避石赵帝国的锋芒。然而,即便是在这种情况下,拓跋纥那仍然不忘内斗,当时,他的堂侄拓跋翳槐,也就是拓跋弗的孙子、拓跋郁律的儿子,逃难在自己的舅家贺兰部,拓跋纥那感到如果不除掉拓跋弗这一支的子孙,自己寝食难安,他派人去贺兰部索要拓跋翳槐,贺兰部的头领贺兰蔼头却拒绝交出自己的外甥,于是,拓跋纥那联合与自己亲密的宇文部共同进攻贺兰部,结果,宇文部兵败,拓跋纥那孤军难以成事,只好又狼狈返回了大宁。又过了一年多,即到了公元329年,也就是晋成帝的咸和四年,东晋平定苏峻之乱那一年,贺兰部秘密联络诸部大人,将拓跋纥那从代王的位置上赶走,拥立了自己的外甥拓跋翳槐为代王,而拓跋纥那则逃往宇文部避难。
  在经过8年之后,拓跋政权又一次从老大拓跋猗迤这一支暂时回归到了老三拓跋弗的这一支上了。新任的代王拓跋翳槐奉行与石赵帝国和解的政策,他派遣自己的弟弟拓跋什翼犍作为人质,来到襄国,与拓跋拓跋什翼犍一同迁往襄国的拓跋鲜卑部落就达5000多家,由此可见,当时的拓跋部落已经形同灭国。而这个拓跋什翼犍就是以后大名鼎鼎的北魏太祖、道武帝拓跋珪的亲爷爷。
  自此,刘曜帝国与石赵王国几乎同时将周边的威胁清除干净,于是,在双方几乎同时扫清了外患之后,两者之间一场生死的对决不可避免的就要展开了。
作者:迅发 回复日期:2010-11-21 17:59:26 
回复 
  九十二、扫清外患
  
  
  回顾苏峻之乱这无比动荡的一年多的时间,我们会问,在苏峻之乱双方争夺最为激烈的时候,假如北方的刘曜和石勒出兵南下的话,东晋可能就要面临灭国的危险,那么,为什么他们没有大举南下呢?此时的刘赵和石赵政权又在做些什么呢?
  我们暂且将山雨欲来的江州放在一边,回过头来看一看,在此期间,北中国又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事情,让偏安江东的东晋能够侥幸地躲过了灭顶之灾。
  我们说过,就在晋明帝刚刚讨平了王敦的第二次反叛的时候,刘曜与石虎进行了第一次洛阳会战,这次会战发生在晋明帝太宁三年(公元325年)的5月,当时,刘曜大军在金谷夜溃,莫名其妙地败归长安。自从这次大败以后,刘曜帝国的境内就发生了不稳,仇池的杨难敌蠢蠢欲动,而凉州的张骏更是在晋成帝咸和二年(公元327年)年初,扔掉了刘曜封给他的凉州牧、凉王的官职,仍然对外宣称为晋大将军、凉州牧,不仅收回了黄河以南的土地,而且,更派武威太守窦涛、金城太守张阆、武兴太守辛岩、扬烈将军宋辑等率众数万,与当时在金城(甘肃省兰州市)的韩璞会合,一起攻击刘赵帝国的秦州各郡。
  刘曜的长子刘胤自从失散回来以后,就被刘曜封为南阳王,负责帝国西部地区的安全。他率军4万组织反击,进屯狄道(甘肃省临洮县),与凉州部队陷于僵持。凉州的枹罕(甘肃省临夏县东北)护军辛晏告急,这一年的秋天,张骏命令韩璞、辛岩率军前往解救。韩璞军度过沃干岭(甘肃省临洮县北),就看到了隔着洮河的刘胤大军,辛岩说:“我军有数万之众,部队中有不少是氐羌士兵,正可以凭借着氐羌的锐气,速战速决,不能与刘胤打持久战,时间拖长了,就有可能出现意外。”韩璞却说:“夏末以来,星象多有异常,不可轻动。况且刘曜与石勒相攻,刘胤肯定不能长久在此,与我军打持久战。”于是,双方的军队隔着洮河相持有七十多天,一直到冬天的十月,凉州部队军粮吃完了,韩璞命令辛岩从金城督运粮草。
  这时,刘胤听到了这个消息,大喜说:“韩璞的部队人数是我方的十倍,但是,羌胡都叛逃了,不为其所用。我军的军粮也即将用完,难以持久。如今敌人分兵运粮,可以说是上天给了我军一个绝好的机会啊。如果击败了辛岩,那么,韩璞自然就溃败了。彼众我寡,必须要殊死战斗。如果我军战败,一人一马都不可能生还,所以,全军将士都要磨利你们的军刀长枪,竭尽全力去战斗!”听了主帅的这番话,刘胤所部的士气大振。
  于是,刘胤命令冠军将军呼延那鸡率领由2000亲御郎组成的精锐骑兵,在沃干岭袭击辛岩的运粮队伍,并顺利地将其击败。而刘胤则乘胜率领大军渡过洮河,直逼韩璞大营,韩璞大军立即溃败。刘胤大军紧紧追击,渡过黄河,攻下令居(甘肃省永登县),并占领了永登县以北的振武,战役下来一共斩首2万余级。此时,刘汉军队所在的振武仅距离姑藏100多公里,凉州大为震动,张骏另派皇甫该率军抵御,并大赦境内。凉州将张阆、辛晏都投降了刘赵帝国,均被封为列侯、将军。
  此时,刘胤也已经无力灭掉凉州,而是率军撤退到了黄河以南,此战以后,凉州张骏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仅没有得到秦州,反而失掉了黄河以南的土地。
  此时,正是东晋庾亮正要征召苏峻之时,就在这一年,石勒的注意力也不在江南,而在并州地区。他在为下一步进攻刘汉帝国的河东地区做着准备工作,命令从邺城回来的石虎率领大军攻击山西北部的拓跋部落。拓跋部落我们多次说过,我们也知道,被以后的北魏帝国尊为穆皇帝的拓跋猗卢,有兄弟三个,老大是拓跋猗迤,拓跋猗卢是老二,老小是拓跋弗。拓跋猗卢统一三部,威震北国,但是,拓跋猗卢于公元316年死于儿子六修之乱,政权落入了大哥猗迤的儿子拓跋普根之手,拓跋猗卢这一支就绝了。普根当了代王一个多月就死了,猗迤的老婆惟氏又立了普根的儿子(《魏书,序记》原文为:“普根子始生”,有人认为始生是此子的名字,似误,因为根据以后拓跋普根的弟弟尚且很小的情况,大约可以推断拓跋普根年纪也不大,而此句翻译为他的儿子刚刚降生似乎更为妥当。)数月后又死了。于是,老小拓跋弗的儿子拓跋郁律于同年趁机夺取了政权,至此,拓跋部的实力仍然很强,并与石勒为敌。拓跋郁律立5年以后,他的婶婶、拓跋猗迤的老婆惟氏于公元321年发动政变,将其杀死,立了自己的儿子、拓跋普根的弟弟拓跋贺缛,因为拓跋贺缛年纪太小,所以太后惟氏主政,与石勒和好,被称为女国使。从此,拓跋部落一直在老大拓跋猗迤和老小拓跋弗的子孙们之间争斗,拓跋贺缛立为代王5年,到了公元325年,即东晋明帝去世的那一年,拓跋贺缛也死了,于是,惟氏又立了拓跋贺缛的弟弟拓跋纥那。由于两支不断的争斗,原来从属于统一的拓跋部的其他部落也都纷纷离散,或者各自为政,或者分属不同的阵营,部落再无昔日的辉煌。紧接着,就到了公元327年,也就是东晋苏峻被征召的时候,石勒命令中山王石虎率领5000骑兵越过句注山(即陘岭)双方的边界,进攻处于拓跋部落控制的并州北部地区,这一地区还是在公元310年晋怀帝应刘琨之请划归拓跋猗卢之地,时光荏苒,拓跋鲜卑已经占据此地十七、八年之久,拓跋纥那出兵与石虎交战,可是,今非昔比,一向天下无敌的拓跋鲜卑骑兵却第一次被石虎的羯族骑兵击败,拓跋纥那被迫将首府迁到大宁(河北省宣化西北),以避石赵帝国的锋芒。然而,即便是在这种情况下,拓跋纥那仍然不忘内斗,当时,他的堂侄拓跋翳槐,也就是拓跋弗的孙子、拓跋郁律的儿子,逃难在自己的舅家贺兰部,拓跋纥那感到如果不除掉拓跋弗这一支的子孙,自己寝食难安,他派人去贺兰部索要拓跋翳槐,贺兰部的头领贺兰蔼头却拒绝交出自己的外甥,于是,拓跋纥那联合与自己亲密的宇文部共同进攻贺兰部,结果,宇文部兵败,拓跋纥那孤军难以成事,只好又狼狈返回了大宁。又过了一年多,即到了公元329年,也就是晋成帝的咸和四年,东晋平定苏峻之乱那一年,贺兰部秘密联络诸部大人,将拓跋纥那从代王的位置上赶走,拥立了自己的外甥拓跋翳槐为代王,而拓跋纥那则逃往宇文部避难。
  在经过8年之后,拓跋政权又一次从老大拓跋猗迤这一支暂时回归到了老三拓跋弗的这一支上了。新任的代王拓跋翳槐奉行与石赵帝国和解的政策,他派遣自己的弟弟拓跋什翼犍作为人质来到襄国,与拓跋拓跋什翼犍一同迁往襄国的拓跋鲜卑部落就达5000多家,由此可见,当时的拓跋部落已经形同灭国。而这个拓跋什翼犍就是以后大名鼎鼎的北魏太祖、道武帝拓跋珪的亲爷爷。
  自此,刘曜帝国与石赵王国几乎同时将周边的威胁清除干净,于是,在双方几乎同时扫清了外患之后,两者之间一场生死的对决不可避免地就要展开了。
作者:迅发 回复日期:2010-11-21 22:10:35 
回复 
  九十三、亲征刘曜
  
  
  历史总有惊人的相似,然而,接下来发生在刘赵帝国和石赵帝国身上的事件,却相似得让人不敢相信。
  三年前的洛阳之战的序曲是从河东打到了洛阳,而这次晋成帝咸和三年(公元328年)两国的交锋竟然也是从河东开始打响。去年,双方都解除了边患,刘曜把张骏打得一败涂地,而石勒则把拓跋纥那打得满地找牙,今年,也就是东晋的义军正与苏峻打得难分难解之时,刘曜与石勒也将展开一场你死我活的对决。
  石勒的计划还是先拿下河东地区,并将其作为进攻关中的跳板。这是因为,从洛阳西进,将直接面对号称天险的潼关,这历来为兵家所忌,汉高祖刘邦进攻关中的时候,也是避开了潼关天险,而是绕到南阳,西上武关;曹操在建安16年(公元211年)进攻关中马超、韩遂,在潼关僵持不下之时,也是北渡黄河,抵达河东的蒲坂,然后再由蒲坂西渡黄河,进入关中,让潼关天险失去了作用,这才大破西凉军。因此,蒲坂对于潼关而言,起到一种很好的保护作用,如果西方的势力占据蒲坂,就可以充分发挥好潼关的作用,并能控御东方;而相反,如果东方的势力占据了蒲坂,潼关之险随时就有失去作用的危险。顾祖禹在论述山西形势时说:“山西之形势,最为完固。关中而外,吾必首及夫山西。”而此时,在把拓跋部赶出山西北部以后,石勒的目的就是要全取山西,将刘曜在河东地区的势力驱逐到黄河以西,进而威胁关中。
  于是,在晋成帝咸和三年(公元328年)7月,也就是祖约奔溃历阳之时,石勒命令石虎率领4万大军从轵关(河南省济源市东南)穿越太行山,向刘曜帝国河东郡发起了进攻。面对石虎的猛烈攻势,刘汉帝国河东地区的五十余县纷纷叛降石虎,于是,石虎大军随即推进到黄河岸边,开始进攻蒲坂(山西省永济市)。
  刘曜深知蒲坂对于关中的极端重要性,他打算御驾亲征,但是,又担心凉州的杨骏和仇池的杨难敌趁虚奔袭长安,于是,命令河间王刘述征发氐羌部众屯驻在秦州,以防不测。在安顿好后方以后,刘曜亲领大军,发全国所有的精锐部队从卫关(即潼关,陕西省潼关县),北上渡过黄河,前去救援蒲坂。面对刘曜的倾国之力,石虎不敢迎敌,开始组织向后撤退,刘曜一定要雪三年洛阳惨败之耻,他亲率大军猛追,在高侯(山西省运城市东)追上了石虎的4万大军,双方在此展开了一次空前的大战,结果,刘曜大军击败了石虎军,并阵斩敌将石瞻,战死的士兵尸体绵延二百多里,刘曜缴获石虎军丢弃的军用物资以亿计,而石虎则远远地败逃到朝歌(河南省淇县)。
  与三年前在河东地区取得胜利一样,刘曜决定乘胜南下洛阳,夺回这个曾经属于自己的标志性城市。于是,他率军从高侯东南面的大阳(山西省平陆县)渡过黄河南下,进攻驻守在洛阳的石赵帝国将领石生,掘开洛阳城西北的千金堨大堤,用水浇灌石生坚守的金墉城,另分遣诸将进攻洛阳东面的荥阳等地,石赵帝国的荥阳(河南省荥阳市)太守尹矩、野王(河南省沁阳)太守张进等都纷纷投降了刘曜,石赵帝国首都襄国十分震动。
  张宾死后,石勒最亲信的谋士就是世子石弘的舅舅徐遐了,但是,徐遐的谋略却远远不及张宾,因此,石勒总是不很满意。此时,石勒决定亲征,而包括徐遐、郭敖等人在内的所有朝臣都一致反对,他们的理由是:“刘曜乘胜气盛,难于争锋,而金墉城内粮食充足,刘曜进攻一时难以攻下。刘曜大军悬军千里之外,不能持久。不可轻动,你一动就不一定会百分之百的安全,那时候,大事去矣。”石勒大怒,手按宝剑喝令徐遐等人退下。盛怒之中的石勒突然想到了一个人,自己曾经的记室参军徐光,过去石勒要去苑乡考察,召徐光跟着,但是,徐光却因醉旷工,石勒一怒之下将徐光降职为牙门,等到石勒从苑乡回来,正好徐光值班,徐光看到石勒过来,是一脸怒气,把袖子抖抖,仰着头好像没看到石勒一样。石勒很是不快,说:“我又有哪一点对不起你,你竟敢这般恼火呢?”干脆将徐光夫妻下狱。不过,石勒还是深知徐光的才能的,此时,石勒下令将徐光释放,对他说:“如今刘曜凭借着高侯战胜之势,围住了洛阳,平庸之人都说其锋不可当。可是,刘曜带领十万甲士,攻洛阳却百日不拔,已经师老兵疲,以我刚到的锐气,可以一战而活捉他。如果洛阳失陷,刘曜肯定会攻击冀州,然后从黄河以北,再席卷南下,到时候,我们就完了,但是,徐遐等人不想让我亲征,你看怎么办?”徐光说:“刘曜不能趁着高侯大胜的兵威,直接进攻襄国,却去围困洛阳,这就说明他是没有什么作为的。他悬军这么长时间,还没有得到攻战的收获,如果您亲征,他必然会被击败。定天下大计,在此一举,如今的机会可以说是上天赐予的,天赐却不取的话,灾祸就会降临到我们自己的身上。”石勒听完,笑着说:“徐光说得对!”
  不过,这次决战的确是一场生或者死的大决战,石勒在作出最终决定之前,还想听听另外一个人的意见,那就是他十分敬重的大和尚——佛图澄。各种史料记载的佛图澄的神迹,可谓比比皆是。据说,当时襄国城西北的水源地突然枯竭了,石勒很着急,就问佛图澄怎么才能解决城市用水问题,佛图澄回答:“我命令龙取来水。”于是,就与弟子法首等数人走到水源地,烧香念咒三天,三天以后,枯竭的水源地慢慢地流出了一泫小水,大家都看到有一条长五六寸的小龙随着水游了出来,过了一会儿,水突然大了起来,襄国城内外的沟壑全满了。三年前,当刘岳被俘的时候,远在千里之外的佛图澄就说:“昨天半夜的时候,刘岳已经被俘了。”此时,石勒又想起了佛图澄,他亲自到佛图澄的寺庙里拜访,佛图澄说:“寺庙里的铃声说:'秀支替戾冈,仆谷劬秃当。’这是羯语,秀支的意思是指军队;替戾冈是出的意思;仆谷是刘曜的职位;劬秃当是捉的意思。这句话的意思是说:部队出征能够活捉刘曜。”佛图澄还怕石勒不相信,又让一个小孩斋戒7天以后,亲自用麻油调和胭脂,在自己的手上研磨,然后将手掌让小孩看,小孩脱口而出说:“有很多部队,看见一个高大白晳的人,被人用红绳绑着。”佛图澄说:“这个人就是刘曜。”
  石勒听后大喜,于是,下令亲征,有敢劝谏的斩首。此时已经是晋成帝咸和三年(328年)的十一月,石勒命令在淮河两岸攻击东晋部队的石堪、石聪率兵北上,与主力会合;命令豫州刺史桃豹等人率领中原等地的地方留守部队全部调往洛阳前线……
  这就是为何东晋躲避了一场灭顶之灾的原因,因为,此时的石勒决心同样以全国之力与刘曜做殊死的搏斗了!
  
作者:迅发 回复日期:2010-11-22 12:16:44 
回复 
  九十四、生擒刘曜
  
  
  石勒除了调动淮南、中原的部队之外,他还命令石虎从淇县率军进居石门。《水经注》记载:汉灵帝于敖城西北,垒石为门,以遏浚仪渠口,谓之石门。而荥渎受河水,亦有石门。此处所指石门,当为后者,即在荥阳以北。这当然是抢占进攻洛阳东部要点之举,为大军顺利抵达洛阳城下做好攻击准备。与此同时,石勒命令石虎的儿子石邃为左卫将军,都督中军诸军事,而石勒本人则亲统步骑4万主力,直扑金墉城。
  此时,已经是公元328年的隆冬,黄河河水伴随着凛冽的寒风裹挟着冰块奔腾咆哮而下,石勒将大军的渡河地点选择在淇县南边的延津城的大堨,等到石勒大军抵达黄河北岸渡口的时候,黄河里的浮冰好像减少了很多,于是,石勒很顺利地渡过了黄河,等大军渡完,流冰又蜂拥而下。石勒以为自己得到了神灵的保佑,命大军所渡之处为灵昌津。《读史方舆纪要》称,灵昌津在白马津以西,旧《志》云,在灵昌县东北二十二里。
  咸和三年(公元328年)12月1日,也就是南方的苏峻因醉被阵斩后的2个月零6天,石勒的大军全部在成皋关(即虎牢关,在今河南省汜水县)附近集结完毕,共有步兵6万,骑兵2万7千人。石勒对徐光说:“如果刘曜主力集结在成皋关,阻挡我军于严关之下,这是上策;他的中策是依托洛水,阻击我军;如果停留在洛阳,那我们一定能够抓获他。”
  而此时的刘曜呢?
  刘曜大军从7月一直到如今,已经出外作战了将近半年之久,而一直没能攻下金墉城。高侯之捷给全军带领的喜悦,已经被久攻不下引发的焦躁、无奈、疲惫、厌烦所代替。然而,刘曜却没有适时地安抚士众,只知道整天与周围的佞臣喝酒、赌博,本来刘曜年轻的时候就酗酒,年龄大了以后,酗酒更加厉害,臣下有劝谏的,刘曜竟以为是妖言惑众,一律斩首。等到听说石勒本人已经率军渡过黄河,石虎已经屯兵石门之后,刘曜才决定增加荥阳的守备部队,切断成皋关以北的黄马关,企图阻止石勒大军进入洛阳地区。
  而此时的石勒已经顺利拿下成皋关,当石勒发现成皋关并无刘曜的守军以后,他用手指着天空,又指指自己的额头,情不自禁地说了两个字:“天啊!”于是,命令全军将铠甲卷起来,让马匹口含小树棍,部队并没有强攻成皋关以北的黄马关,而是迂回至成皋关西南,从位于洛水南边两岸的巩县和訾县之间空隙地带,昼夜兼程,秘密而又迅速地扑向洛阳。
  守卫在洛水的刘曜部队与石勒的前锋发生了一些小规模的战斗,抓获了一些羯人俘虏,刘曜亲自询问:“大胡(指石勒)亲自来了么?他的兵力如何?”被俘的羯人回答:“大胡是亲自来的,军容甚盛,不可抵挡。” 刘曜一听,当时脸色就变了,赶紧命令全军撤掉金墉之围,将部队在洛阳西面列阵,南北长达十几里。
  石勒得知刘曜在洛阳城西列阵,更加喜悦,他对身边的人说:“你们可以祝贺我了!”于是,他亲自率领本部4万步骑,从洛阳南边的宣阳门进入洛阳城,登上了皇宫的太极前殿,并以此作为临时大本营。
  12月5日,石勒在洛阳稍作停留,即部署中山公石虎率领本部3万步兵,从洛阳城北往西进攻刘曜的主力中军,石堪、石聪等各率8千精锐骑兵,从洛阳城的西面往北,攻击刘曜的前锋,双方在洛阳西城南边第一门西阳门附近展开一场恶战。等双方接战以后,石勒则亲统大军,从洛阳西城北边的第一门阊阖门出洛阳城,从背后夹击刘曜部队。
  刘曜临战,喝了数斗酒,将要上马的时候,他平常所骑的大红战马却无故抽筋,无法骑乘,只好又换了一匹小马。等出营的时候,刘曜又喝了一斗酒,于是,刘曜的主力大军也随之来到了西阳门战场。进入阵地以后,刘曜指挥部队,排列整齐。而此时,石聪、石堪等人已经与刘曜的前锋交战多时,当石堪发现刘曜的主力中军正在乱哄哄地忙着布阵,立即抓住这稍纵即逝的天赐良机,指挥自己的骑兵部队撇开刘曜的前锋,突然横向向尚未做好战斗准备的刘曜主力发起了猛烈的进攻。
  尚未进入状态的刘曜大军面对呼啸而来的石赵骑兵,毫无还手之力,瞬间崩溃。喝得昏醉的刘曜任凭小马带着自己往后狂奔,但是,因为刘曜身体强壮,小马不堪重负,跑着跑着,马腿竟然卡到了石缝中,倒地将刘曜摔了下来。刘曜被摔在冰面上,随后赶到的石勒士兵刀枪并举,刘曜身中十几处刀枪伤,其中,有三处是刺穿身体的创伤,重伤的刘曜被石堪生擒,送到了石勒帐下,石勒命令将其传示三军。
  第二次洛阳之战,石勒军共斩首五万多级,尸体塞满了金谷。石勒下令:“我要擒拿的只有刘曜一人,如今已经捉拿,将士们,收下你们的锋芒,给败兵们留一条逃生之路。”于是,他命令停止了攻击。
  石勒将刘曜安置在河南丞的府邸,让外伤科医生李永负责给刘曜治疗伤口,刘曜让人给石勒说:“石大王,你还记得我们十八年前,在重门(河南省辉县西北石门)一起进攻裴整时的盟誓吗?”史料没有留下二人盟誓的内容,推想起来,大约是结为兄弟之类的吧。石勒让徐光对刘曜说:“今天发生的事情,那是上天所为,还提过去那些做什么呢?”刘曜的伤情十分严重,石勒命令征东将军石邃专门负责护送,并让医生李永同车一起返回襄国。
  12月25日,刘曜随着石勒大军一起回到了襄国,北苑市的三老孙机请求见见刘曜,孙机呈上美酒,对刘曜唱道:“仆谷王,关右称帝皇。当持重,保土疆。轻用兵,败洛阳。祚运穷,天所亡。开大分,持一觞。”刘曜慨然说:“好强啊!我当看在这位老人的面子上喝下这酒。”石勒听到这一幕,不禁有些心酸,他说道:“亡国之人,竟落到让一个寻常老头数落的田地!”
  于是,石勒将刘曜安置在襄国的永丰小城内,送给他妓妾,派兵严密看管,并派遣三年前被俘的刘岳、刘震等衣着光鲜,带着男女家人侍从,乘马去拜见刘曜,刘曜说:“老早就听说你们都被杀了,石王仁义厚道,一直将你们宽恕至今,但是,我却杀了石他,是我先背弃了盟约。今日之祸,是我咎由自取。”留下大家尽情地喝了一天的酒。石勒让刘曜给他的太子刘熙写信劝降,刘曜只在信中命令刘熙:“与诸大臣保护好社稷,不要因为老子我而改变主意。”石勒看到刘曜的信,心里十分不快,过了很久,就把刘曜杀掉了。
  刘曜被俘的第二次洛阳之战,与三年前的第一次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对于刘赵帝国而言,两次都是在河东地区先胜,而在洛阳地区后败,洛阳之败不仅是惨败,而且,两次都是败得那么莫名其妙,第一次是金谷的夜惊,第二次是中军的布阵,相同的都是刘曜的主力根本就没有交上手,败得一塌糊涂,败得窝窝囊囊。而更令人感到奇妙的是,就在刘曜因酒醉被俘2个多月以前,东晋的苏峻也是因醉被阵斩,刘曜的被俘直接导致了刘赵帝国的灭亡,而苏峻的被杀则导致了叛乱的终结。
  我们还记得,在数年前,终南山崩,长安人刘终在山崩之处拾得一块一尺见方的白玉,白玉上写着:“皇亡,皇亡,败赵昌。井水竭,构五梁,咢酉小衰困嚣丧。呜呼!呜呼!赤牛奋靷其尽乎!”当时,大臣们都以为是灭石勒的吉兆,只有中书监刘均解释说这是我国灭亡的征兆,并指出:咢是指咢酉之年,即酉年(鸡年),当有败军杀将之事。而困是指困敦,嚣是玄嚣,都是子年的名号,也就是鼠年,国家将要灭亡。赤牛奋靷,赤是赤奋若,牛是指牵牛,都是丑年即牛年的名号,说在牛年我国就要彻底灭亡了。我们吃惊地回顾第一次洛阳之战就发生在三年前的公元325年,即乙酉年,鸡年,那年刘曜惨败;而刘曜被俘的公元328年也正是戊子年,为鼠年。
  那么,接下来真的如预言那样,到明年的牛年,即己丑年,失去君主的刘赵帝国就要灭亡了么?
  
作者:wlx520ddr 回复日期:2010-11-15 20:23:10 
回复 
  西晋图
      ======================================